《互利[gl]》 分卷(1) 互利[gl] 作者:f 文案 【本文纯属虚构。】 陈原臻是纪慈希的利用品,纪慈希也是陈原臻的利用品。 她们虽然不是朋友,彼此之间却固若金汤。 直到有一天,陈原臻突然对纪慈希说: 我想要和你结束这种关系。 纪慈希平静地扬起脸。 正合我意。 ※本文又名《陈总监换衣show》(滑稽) ※扮猪吃虎攻x淡漠狡猾受 ※剧情流意味着不会全是小甜饼但是也不会很多玻璃渣 ※女主纪慈希带孩子(非亲生),女主陈原臻私生女设定。 ※国家城市均架空,同性可结婚设定。 内容标签:强强豪门世家打脸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原臻,纪慈希┃配角:纪慈文,纪叙,陈原炀,陈原烁,陈至山,康潆┃其它: 第1章诱供逼供 医院候诊台里,一排排的钢质座椅上挤满了穿着各式各色厚重棉服的患者,就像是烧烤串上密密匝匝挤在一起的红肉。 这些人中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占了大多数,她们与老公坐在一起,低头悉悉索索地研究着手里的育儿手册。 纪慈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高高挂着的绿色暗光牌子,妇产科三个惨白的大字晃得她眼睛直发晕。 0107号,纪慈希。 护士扯起有些嘶哑的嗓子对着话筒喊,重复了三遍之后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 纪慈希站起身,她拢了拢略显宽大的大衣的领子,不紧不慢地走进妇产科室的走廊。 越过走廊里的长椅上许多女人忧虑惆怅的目光,这让纪慈希感觉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她明明与这些女人来到这里的原因一样,但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愁绪。 尽管诊室的门就敞开着,纪慈希还是习惯性地敲了敲门。 年老清瘦的女医生把有些错愕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到了纪慈希的身上,她略带僵硬地说了一句请进后,纪慈希才走进诊室。她双手舒展着大衣下摆,坐在她的对面。 纪慈希无言地把手里的几张纸递过去,女医生接过来只翻了几下,纪慈希就看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因苍老而有些松弛的肉皮一瞬间皱在了一起,绽出好几道褶子。 纪慈希心里知道这个表情不是好兆头,却依旧没有说话。 直到她听见医生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啧的一声。 你这个可不太好呀。医生抬眸沉重地看了纪慈希一眼。这样一看,她看起来倒是要比纪慈希还要忧心忡忡。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唉。 请问是什么?纪慈希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她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医生。其实从刚才医生的神情语气之中,纪慈希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双侧输卵管堵塞严重,通俗点讲就是很难自然受孕。 纪慈希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即使真的听到医生这样讲,也没有多少意外。她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 那就是不孕了? 具体的也得做个腹腔镜手术看一下其实你将来还可以尝试试管婴儿。 医生还欲再说些什么去安慰她,纪慈希却极为突兀地打断了她。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伸手接过医生递回来的片子,对医生道谢后转身离开诊室。 医生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不免再次惋惜地砸了咂嘴。 这么年轻。 走到医院一楼大厅,纪慈希把手中的片子展开,撕掉了最上面的个人信息后,就把它们随便地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 还未走出医院,纪慈希突然感觉腿上一震。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您好,请问是纪叙的母亲吗? 纪慈希一愣,晃神的瞬间也就没有接话。听筒对面的人因为纪慈希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尴尬,于是稍显慌张地补充道: 孩子自己填写的通讯录上写的母亲是这个号码所以 哦。纪慈希回过神来,她平静道:我是。 哦手机里的声音松了口气,徐徐道:那麻烦您现在来学校一趟吧,纪叙和另一个学生之间有些事情,对方家长想要与您当面处理。 当面处理四个字一出,纪慈希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她问道:是什么样的事? 这个其实只是孩子之间的小矛盾,只是那个学生的脸上见血了,所以 老师欲言又止,纪慈希也不愿多纠缠,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这就去之后,结束了通话。 医院离z市第一小学也就公交车三站的距离,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纪慈希索性顶着寒风走去学校。 一进办公室,纪慈希就听到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声。她看了一眼前面站在大人身旁的背对着自己正一抽一抽哭着的小男孩,又伸了一下脖子,看到了另一个站在老师身边的身体瘦弱,皮肤略显苍白的小男孩。 妈 站在老师身边的小男孩眼尖先看见了纪慈希,就慌忙大声喊道,生怕别人听不见这是他的母亲一样。 纪慈希走到他身边,微微弯腰一把揽过纪叙瘦弱的肩膀,感到怀里纪叙小小的身子一缩,她微皱了一下眉。这才抬头道:你们好,我是纪叙的妈妈。 纪慈希好似一潭死水的双眸直接对上了对面微胖妇人的眼睛,对方不屑地哼了一声后别过脸去,纪慈希也没在意,只暗里轻抚着纪叙的后背,不让他再慌张。 在纪慈希赶到之前一直充当胖妇人的出气筒的班主任此时见到纪慈希如释重负,她忙说道:韩浩妈妈,您现在也见到纪叙妈妈了,有什么话就当面说清楚吧。她赔着笑脸说道,事儿呢也不算大事儿,冬天里天黑得也快,咱们大家快点解决也好早些回家休息是不是? 不算大事儿?! 妇人扬起她白腻子似的脸瞪了班主任一眼,两条眉毛几乎要飞到脑袋后面。 哎哎哎张老师,您看看!她伸手粗暴地拨开自己儿子额前的头发怒声道:我儿子的脑袋都出血了还没什么大事?!这要是磕坏了脑子可怎么办?! 说罢,女人转过脸对纪慈希冷笑,我儿子将来可是还要读大学还要出国的,这要是真磕出个好歹,你们谁也赔不起! 纪慈希依旧面无表情,她看了一眼女人身边的小男孩,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纪叙,转身问班主任道: 请问,孩子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我说纪叙妈妈女人再次怒吼起来。 你家孩子打了人不认错也就罢了,你个做家长的怎么也这么不懂事?!真是没有礼 还未等她说完,纪慈希就打断道:您儿子被打伤了是不错,可是纪叙的身上也有伤。她说着,拉起纪叙的胳膊,捋起校服外套的袖子,露出几块青紫的痕迹。 您儿子以后要读大学要出国,我儿子也不例外。这两个孩子无论是谁出了事,你我都赔不起。所以我才会询问班主任老师情况。 看着女人因为气愤而微微发红的脸盘,纪慈希笑了起来。 怎么,难道您不信任班主任老师吗? 这女人一时语塞,纪慈希没有再看她,转而把目光投向班主任,等待着班主任的回答。 被突然询问,班主任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两个孩子都说是因为一些口角,只是再问具体是什么,就都不肯说了。 口角。纪慈希闻言看向站在对面早已止住哭声的韩浩,纪慈希扫了一眼他额头上贴着的创可贴,并没有看到再洇出来的血迹,当下也就放心了。她蹲下身与韩浩平视,温和地笑道:纪叙打了你,所以阿姨不问他,问你。 韩浩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抖如筛糠,瑟缩成了一团。 你干嘛!吓唬我儿子是不是!女人慌忙拦在自己儿子的身前,大声质问。 纪慈希缓缓抬眸,以她目前的姿势来说,明明是仰视着女人,可她的眼神里却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反倒是让女人看起来像是矮了一头。 两个六七岁的孩子打架,竟然都打出血了。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害怕您说纪叙说谎,所以我才会问您的儿子。怎么,这也成不对了吗? 你对我儿子这是诱供!女人吼道。 那你对我儿子就是逼供!纪慈希的话掷地有声,毫不示弱。 女人气得直跺脚,却无话可说。纪慈希站起身又恢复了一张笑脸,说道:既然你不愿说,那纪叙,你说,你为什么会打同学。 终于被允许说话的纪叙再也忍不住了,稚嫩的声音含着满满的愤懑。 他说我是没爹没妈的野种! 纪叙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整间办公室。 一瞬间,办公室安静了下来。三个大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气氛凝固至冰点,尴尬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 纪慈希挑眉,她首先打破了沉默,冷冷道:是真的吗。 她看着韩浩的眼神冷如寒冰,丝毫没有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就心存怜惜。 这班主任一时也有些尴尬,她咬着嘴唇说道:纪叙妈妈,我之前的确是不知道两个孩子是因为什么才动手的 韩浩妈妈,您儿子都哆嗦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您亲自问他吧。纪慈希没有理会班主任,而是又看向女人。她的声音平和得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她说罢,又看似漫不经心地轻声说了一句: 这种话,怎么能出自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之口呢。 女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暗里咬着牙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明面上却还不甘心服软,只好偏过头不去看纪慈希。 韩浩,那你今天也看见了。纪慈希再次蹲下身,她把纪叙扯到自己身前说道:我就是纪叙的妈妈,所以他不是你嘴里没爹没妈的野种。明白了? 再次听到纪慈希复述那几个字,班主任的脸上实在是有些挂不住。她急忙出来和稀泥道:这误会也都解开了,大冬天的,两位家长也是不是应该早些回家休息?孩子们嘛,小打小闹的 等一下。纪慈希生硬地打断了班主任的声音,她转头对纪叙严肃道: 纪叙,给韩浩道歉。 不只是纪叙,在场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把惊诧的目光投了过来。 妈妈?!纪叙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慈希,哭得红肿的眼睛瞪得溜圆。 因为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打人,所以你该道歉。纪慈希看着纪叙,一字一句认真道。 看着纪慈希如此严肃,纪叙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与憋闷,也只得上前一步,弯下腰对韩浩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感觉捡回了几分面子的女人拽了一下脖子上缠着的白色狐皮围脖,冷哼了一声。 做得好。纪慈希附在纪叙耳边笑着说道。说罢,她抬眸看着韩浩,冷冷道: 韩浩,你也要对纪叙道歉。你不仅打了他,你还用语言侮辱了他。 哎我说你 道歉!纪慈希猛然抬高了声音,那气势不要说是六七岁的孩子,就连屋里其他两个大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韩浩吓得哭了出来。 不是对我,是对纪叙。 韩浩只得再对纪叙道了一次歉。 这次道歉是因为你用语言侮辱了他,还有你打他的歉没有道。纪慈希面无表情道。 你这个人不要得寸进尺!女人怒道,然而她话音未落,过于害怕的韩浩就已经低头弯腰再次道歉。 纪慈希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她转身对班主任说道:现在事情才算是解决了。她又对韩浩的母亲说道:您应该已经有我的联系方式了,如果带孩子到医院检查有什么问题,请务必拿着病历和账单来找我,我会进行赔偿。说罢,她帮纪叙整理了一下校服的领子,低声道:和老师还有阿姨说再见。 纪叙破涕为笑,欢快地与老师说了再见之后就抓着纪慈希的手蹦跳着走出了办公室。 纪慈希的背影很是潇洒,她长发一甩,直把韩浩母亲压低声音的咒骂丢在了脑后。 走出学校的大门,纪慈希立即松开拉着纪叙的手,转身微微皱眉道:你出门怎么没穿棉服。 纪叙低着脑袋嗫嚅道:我,我忘了。 那就冻着回去吧。说罢,纪慈希转身自顾自地向前走。被她甩在身后的纪叙连忙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他双手紧紧地抓着书包带,仰着小脸讨好地说道: 小姨,你生气啦? 如果是说你没穿棉服的话,嗯。 不是,我是说纪叙低下头,咕咕哝哝地不知在说什么。 男子汉说话不要扭扭捏捏的,想说什么就说。踢开脚边一片已经干枯了的落叶,纪慈希逐渐放缓了脚步,只是那张清艳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我把你的电话写了上去,你不会生气吧纪叙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妈还躺在医院里,我还能怎么办。纪慈希说道。她转过脸,靠着路灯影绰的暖色灯光,她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纪叙垂着的手。 你妈今天要是看见你被打成这样,要心疼死了。 纪叙闻言吓得赶紧把小手背到了身后,着急地说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妈!《 》 分卷(2) 纪慈希没搭腔,继续向前走。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了一会儿,纪叙才又抬起脑袋,试探着小声问道: 小姨,你今天去看妈妈了吗? 嗯。 纪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他兴奋地问道:妈妈有没有好一些了?! 纪慈希扫了一眼纪叙,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嗯。 那我能去看她了吗! 不能。纪慈希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啊纪叙失望地叫了一声,嘟起了嘴。 一阵冷风吹过,纪叙下意识地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纪慈希加快了脚步走到街口,正逢上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她挥了挥手。 出租车好贵的!纪叙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我不是很冷! 我冷。纪慈希说道,她走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对纪叙命令道:进去! 纪叙缩了缩脖子,嘴上还念叨着不用,纪慈希已经上前把他强行推进了车里。看着他在车后座坐稳,纪慈希把车门一甩,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上。 汽车发动,扬起些许灰尘在空中飘散。 远处,一辆高档黑色轿车的车灯一闪,驾驶座上西装革履的男人透过汽车前镜垂眸看坐在自己身后的女人。 女人掩藏在暗处的双眸让人看不真切,阴影投在她精致的脸上像是为她蒙了一层极薄的黑纱。 只见女人的嘴角勾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清亮如玉石坠盘一般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回去吧。 男人眉心一动,低声问道:您确定了? 啊,八九不离十吧。她说罢还轻轻笑了一声。 本来觉得孩子就已经很有趣了,没有想到母亲更加有趣。 第2章医院初遇 纪慈希研究生毕业之后就在一家培训机构里做老师,教高中数学。 她是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又早早考出了教师资格证,本来有机会进入一所当地很不错的中学。只是就在这个时候,离家多年的姐姐纪慈文突然回来了。 还带着一个孩子。 再见到姐姐的第一面,纪慈希站在门口拦着门,她无视了姐姐身后大包小裹的行李,也无视了纪叙那张被冻得有些发紫的小脸。 她没有暴怒也没有质问,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 然而下一秒,纪慈文就晕倒在她的面前。 从此之后,纪慈希就不得不承担起赡养身患绝症的姐姐,以及还年幼的侄子的重担。 毕竟在父母去世之后,纪慈文是她唯一的亲人。 培训机构的工资除了每个月保底的几千块之外,还有教师对学生一对一授课的每小时的提成。纪慈希授课生动严谨,很讨家长的喜欢,不出一年,她就在培训机构里站稳了脚跟,到现在,纪慈希每个月的工资都能有将近一万。 这把工资对于一个身无负担的都市女青年来说其实可以活得不错。然而对于家里又有病人又有孩子的纪慈希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所以她除了在培训机构做老师之外,有时候也会在网站上投放家教的广告,去接所谓的私活儿。 尽管如此拼命地去养她们母子,纪慈希对纪慈文的态度却还是不冷不热。虽然每隔一天她就会去医院看纪慈文一次,但是她每次去了就坐在纪慈文的床边,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给她削个苹果,然后就看着她吃。 纪慈文无数次流着眼泪对纪慈希说自己错了,对她说自己对不起她,对不起父母。 可纪慈希就是不为其所动,眼神里始终充满了淡漠。 纪慈文离家的时候,纪慈希刚刚考上大学。 她一向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愿多问。只是尽管如此,待在家里的两个月暑假里,纪慈希还是听到了些许风声。 她知道了让一向对父母千依百顺的姐姐突然变得叛逆的原因,是一个男人。 有一句俗不可耐的话是这样说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在纪慈希的眼里,男人甚至还不如一件衣服值钱,绝不至于使她为此而抛弃要比手足还重要的家人。 所以她实在不明白姐姐嘴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能让一向温顺的像只绵羊羔一样的姐姐为了与他在一起,不惜与父母反目。 暑假的最后一天,纪慈希在房间里收拾明日奔赴学校的行囊时,听见了纪慈文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而这一别,就是七年。 看着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纪慈文,纪慈希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和她说。 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父母是如何在自己大三时为了寻找她而丧生在货车车轮下的吗? 还是要告诉她,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她有多狼狈。 无论是哪一条,纪慈希都不想说。 她低头默默地削着苹果,这次的苹果皮格外有些脆,总是削着削着就乍然断裂,落进套好了塑料袋的垃圾桶里。听见塑料的摩擦声,躺在床上浅眠的纪慈文悠悠转醒。 你来了?她睡眼惺忪地笑着说道。 纪慈希抬眸,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嗯。 在纪慈文回来的这一年之中,她已经习惯了纪慈希的冷漠,所以她并没有对纪慈希的爱答不理有什么反应。她笑了一下,侧过脸看向窗外,说道: 今天的阳光真好,叙儿不知有没有体育课,该出来跑一跑。 纪慈希没抬头,只低声说道:下午第二节。 喔,那还蛮好的。 苹果削好了,纪慈希把它放到瓷制托盘上后,就抬头看着纪慈文苍白得甚至有些发青的面容,抿唇不语。 纪慈文苦笑,她伸出自己瘦得已经皮包骨头的手,轻声说道: 你还是不愿与我多说吗? 看着那只悬在自己面前的手,纪慈希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它按在床上掖进被子里,又飞快地挪开了自己的手,全程无话。 当初是我不对,你现在这样对我,也是应该的。纪慈文说道,她轻声叹了口气,只是我很挂念爸妈说到这里,纪慈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抓紧了白色的床单,瞪着眼睛说道: 我得病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 你走的时候,不是说让他们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么。纪慈希开口,这些年,二老一直照做。 是我对不起你们如今还成了这副模样纪慈文说着,眼泪就要落下。 那个男人是谁。纪慈希生硬地打断纪慈文的哭泣,你都成了这副鬼样子,他就连看都不来看你一眼么。 纪慈文闻言仿佛被一记铁锤击中,她的身子一颤,慌乱地用被子裹住身体,转过身,用瘦削的后背面对着纪慈希。 纪慈希不禁冷笑。 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连爸妈都不要了,却还要护着他。 说罢,她拎包站起身,不带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终归到底,纪慈希是人,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冷血动物。 她是恨自己的姐姐不争气,但她从心里还是更恨那个耍了纪慈文,也毁了她一家的男人。 只是事到如今,姐姐却还要袒护着他。这样不明是非,懦弱的姐姐,让纪慈希由心里厌恶。 她怀揣着满腹的怒火行走在医院的走廊里,腹部又开始不规律地隐隐作痛。 之前她还以为这样的阵痛是胃病,直到昨天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不孕症。 纪慈希飞快地略过人群,在人员流动紧密迅速的医院走廊里,她灵活地好像一只鱼在水中游动。 然而再机敏的鱼儿也有可能触到暗礁,不知是不是被一时的怒火冲昏了头,纪慈希并没有注意到到迎面走来的女人,直接与她撞了个满怀。 她低头揉着脑袋,模糊的视线最先扫到一双高跟的黑色丝绒牛皮短靴。 您没事儿吧? 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习惯被人如此触碰的纪慈希下意识狠狠地甩开了那人的手,而这也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比自己还高些的漂亮女人。 褐色的波浪卷发被她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几缕碎发温顺地垂在耳际。她的皮肤白皙,并不像一些女人一样扑了厚得几乎能成片掉落的粉,那是一种自然的白皙。明眸皓齿,顾盼流兮,这样基本只出现在小说中的词汇用来形容纪慈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恰如其分。她穿了一件军绿色的风衣,风衣上的腰带松松垮垮地挽在腰际却丝毫没有遮掩她修长有致的好身材。 纪慈希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女人,她极厌恶他人对她的触碰,即使没有恶意,她还是会觉得不适。 女人并没有因为纪慈希粗暴的举动而生气,她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看到你。你没伤着哪里吧? 没有。说罢,纪慈希正欲继续往前走,谁知女人的手竟然再一次抓上了她的手臂。 纪慈希错愕地抬眸看她。 真的不要紧吗?这里就是医院,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纪慈希微微皱眉,她再次甩开女人的手,这次她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 我不需要。 其实借机做个身体全面检查也不错的呀。女人给了纪慈希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您说没关系,但是有些问题不是当时就能被发现的。刚才您被撞的那一下,不轻快吧。 纪慈希无心与她再多说,她正准备离开,女人却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给您。女人伸手递给纪慈希一张名片。 今天是我走路没看好,撞了您实在抱歉。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吧。 纪慈希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名片。 这个女人叫陈原臻。 尽管纪慈希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尽量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说道: 陈小姐是吧,我现在状态很好,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来麻烦您的。我还有事,告辞。说罢,纪慈希赶忙快步走开。 陈原臻的手臂还悬在空中维持着方才递名片的动作,她缓缓回眸看向纪慈希消失的方向,红唇勾起一抹笑容。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呀。 对于最好的骑手来说,筋疲力竭地驯服一匹烈马带给他的成就感要远远高于轻而易举地骑上一匹温顺的马在草场里驰骋。 征服欲这种东西,可不是男人的专利。 黄昏的油墨在天空中肆虐已久,一只褐色的飞蛾在电脑屏幕前画着圈。不知画了有多少圈,它终于累了,趴在电脑屏幕上小憩,正覆盖在一道函数式的f上。 纪慈希停下敲击键盘的双手,她的目光锁定在飞蛾停止抖动,聚拢在一起的翅膀上。她顺手撕下一块卫生纸,迅猛地按住它的身体,静止两秒后,纪慈希就着卫生纸顺便擦了擦电脑屏幕,随手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这时门外响起门锁碰撞声,没有多久,房门被一个矮矮的身影打开。 小姨?!纪叙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茶几前敲键盘的纪慈希。 原来你在家呀!他合上门,把书包放在一边的沙发上。 早知道我就不带钥匙了。他说。 敲门可能会被拒绝,有钥匙才会万无一失。纪慈希看着电脑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纪叙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的这个小姨好像很不喜欢自己。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我作业都做完了。纪叙没话找话,是班里第一个全部做完的!他有些骄傲地抬起头看着纪慈希,渴望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声表扬。 作业是给你自己做的,没必要向我汇报。纪慈希端起瓷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后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纪叙咬着嘴唇,他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之后,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他们还欺负你吗。 纪慈希突然问道。 啊? 他们还欺负你吗。纪慈希耐心重复。 啊哦!没有,他们现在见了我就跑!纪叙展露笑颜,很是解气地说道。 哦。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那小姨,我、我先回房间了?纪叙小心翼翼地问道。 纪慈希没搭腔,只点了点头。 纪叙恨不得自己的身上能插上一对翅膀,好立刻飞进自己的房间。 小姨真的好可怕。当天夜里,六岁的纪叙小朋友在日记本上这样写道。 转天早晨,清晨六点所特有的喧闹声渐渐在楼道里响起。纪慈希脚步飞快地下楼,她灵活地侧身躲避正提着早餐上楼的居民,鞋底富有节奏地敲击在水泥台阶上,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在跳什么高难度的舞步。 工作日的早高峰很是愁人,她要在避免遭遇大堵车的同时抢到公车上极为稀有的一个座位,就只能在其他人还在对早餐大快朵颐的情况下坐车。 公交站台上已经有不少满脸疲惫的上班族正在等车,他们浑身都散发着被生活从内到外彻底□□的气息,这种气息是再昂贵的香水都无法掩盖的。 纪慈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刚过十五。 公车还没来,纪慈希先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只响了几秒就被接起,没等纪叙向自己问好,纪慈希就说道: 该起了。 纪叙有些慌乱地说道:嗯小姨!我正穿衣服呢! 早饭在桌上。 说罢,纪慈希挂断电话,与此同时,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在她面前站稳。 迈腿上车,纪慈希无意间转眸,远远地看见公交车站牌后面略显僻静的道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这个牌子的汽车在纪慈希所在的老式小区里就像是误入贫民窟的绅士一样格格不入。《 》 分卷(3) 纪慈希微微皱眉,她快步上了公交车,眼疾腿快地寻了个靠窗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公车发动,纪慈希再次回眸,她的瞳孔微缩。 那辆车不见了。 纪慈希转过头,眼前乌压压的全是挤在一起跟着公交车左摇右晃的人,各种棉服羽绒服揉搓在一起发出厚重的摩擦声,偶尔还会有一些尖锐的声音窜出来,就像是粗布呲出来的不规则的毛边。 她一向少眠,即使每天早晨五点出头就醒了,却也从未在早晨犯过困。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此时的纪慈希双眼竟然有些沉重。 她扭过头看着逐渐被雾气覆盖的车窗,从包里拿出一瓶水。 与公车背道而驰的公路上,黑色轿车缓缓停下,等待换灯。 她似乎有察觉了。男人似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女人说道。 还要继续跟吗? 跟,为什么不跟。 高悬在空中的交通灯准时变色,男人握稳方向盘,汽车再次行驶。 换辆车吧。女人看着车窗外,早高峰的灾难并没有波及到这条延伸至居民区乃至郊区的马路,一排排老式井字楼被甩在车后,它们就像是z市已愈合的伤口上的一层血痂,不痛不痒,等待着被嫌弃它们影响城市美观的人剔除。 那边也在查。男人说道。 女人精致小巧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她伸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扬起脸说道: 他当然要查,毕竟那是他唯一的筹码了。说罢,她对坐在前面开车的男人说道:记得帮他一把。 请您放心。 因为还没到周末,所以培训班里的学生并不多,纪慈希只用坐在自习室里盯着几个报了复读全托班的学生自己做题就可以。 坐在略显空旷的教室里,纪慈希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写着周末要用的试卷。 搁在桌上的手机振了一声,纪慈希把试卷从眼前挪开,凑过脑袋看了一眼手机。 临时有事,明晚的课就先取消吧,抱歉了老师。 短信没有显示发送来源,只有一长串手机号码。 纪慈希抓过手机,迅速敲了一个好字,发送完毕之后,她删掉短信,又把手机放下。 这是她背着培训班在外面又接的家教的活儿,从高一到高三,一共五个学生,一小时一百二十块。 纪老师? 一个弱弱的男声响起,纪慈希抬眸,教室里仅有的五个学生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午休了一个女生说道。纪慈希灵敏地捕捉到了她藏在桌子底下一闪而过的粉色钱包,知道他们是早就准备好去吃饭了。 哦。纪慈希低头收拾摊在桌子上的教案和试卷,站起身。 你们去吃饭吧。说罢,她率先打开教室的磨砂玻璃门走了出去。 纪慈希从不拖堂,每次时间一到,站起身拎包就走。 工作时间与私人时间在她的眼里泾渭分明,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不过如果有学生主动在课下找她问问题,她也会倾囊相授。但如果没有,她也决不会跟在学生屁股后面催促着他们去学习。 也正因此,纪慈希在培训班里很受各类学生的爱戴。 回到办公室坐下,身边的同事坐着转椅滑到自己身边,热情地问道:纪老师,一起吃饭吗? 纪慈希本想拒绝,只是迟疑片刻后,她对同事笑着说道: 好。 与同事一起走出培训班的大门,凛冽的寒风毫无保留地扑过来贪婪地舔舐着她的脸,纪慈希边系大衣的扣子边有意识地环顾四周。 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再看到早晨见到的那辆车之后,她才随着同事一起向前走去。 同事领着她转了几条街,最后走进一家面馆。 两人寻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服务员殷勤地拿了菜单过来,纪慈希伸手示意让同事点餐,表示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 在同事点单的间隙,她暗地拿出手机。 近期我有些事不能过去,以后你每天中午都去,给你加薪。 给医院的护工发完这条短信之后,纪慈希熄灭手机屏幕,抬头对同事摆出一张笑脸。 与此同时,窗外一辆红色的跑车呼啸而过,如同一道火红的闪电划过马路。 hia□□(热情)同事看着窗外,眼神里满是羡慕,她嘴里喃喃道。 纪慈希看了她一眼。 同事回过神,笑着对她说道:不好意思,职业病,职业病。 同事是教英语的,有时候会无意之中从嘴里溜出一个两个英文单词。 虽然不知道同事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个单词,但是纪慈希并没有发问。 看到同事的双眼里还有意犹未尽的艳羡之意,纪慈希就知道即使自己不问,她也会主动告诉自己。 果然, 你刚才看见那辆红色超跑了吗?同事兴致勃勃地对她说。 嗯。 这么张扬的颜色,车主大概也会是一个很热情奔放的人吧。同事用手拨弄着玻璃杯里的吸管,心驰神往地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 纪慈希抿嘴笑了笑,没有搭腔。她把目光投向窗外,脑海里逐渐也有一个单词浮现: aion.(野心) z市是a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这座城市每天承载的金钱血液量有多么庞大,大概没有人能够估计。它就像是a国经济的心脏,每时每刻都在为全国泵发着赖以生存的黄金血液。 在这样的地方,权贵绝对不是稀有物种,有脑子的权贵更比比皆是。 所以敢开着如此张扬的跑车在这座城市里上蹿下跳,要么是不值一提的土老板,要么就是胆壮心雄的野心家。 只是在这个所有人都已经习惯性夹着尾巴做人的地方,再如何陡然而富的人每天也是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野心家了。 这时,纪慈希远远地看见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她将两碗还飘着热气的酸汤鱼面轻轻搁在桌上。 褪下筷子上裹着的包装纸,纪慈希抬眸灿烂地对同事笑道: 吃吧。 第3章笨蛋总监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纪慈希与同事返回培训班。 她刚把包放下,大衣扣子解开了一半,一名同事急匆匆地走过来冲她说道: 刘姐让你去会客室一趟。 刘姐是高中部的课程咨询顾问,前台明星员工的展板上常贴着她笑得灿烂的照片,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岁。 纪慈希有些奇怪,按理说教师与顾问的工作就像是两条无限延伸的平行线,各自进行互不干涉。她突然叫自己,会是什么事? 还未走到会客室近前,刘姐谈笑风生的声音就隐隐约约地传进了纪慈希的耳朵里。 看来这并不是她与刘姐的单独谈话,纪慈希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但又升起些许的疑惑。 刘姐到底是要让她见谁呢? 她抬起手轻敲了三下门后就将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等待着房间里面的人让自己进去。 只是她却听见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刘姐快步走到门口,主动为她开了门。 抬头迎上刘姐热情的笑容,纪慈希一时有些发愣。 她与刘姐并不熟悉,不熟到忘记了她的本名,只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客气地喊她刘姐,可她怎么会对自己如此热络? 小纪呀,快进来!刘姐一把拉住纪慈希的手,她的手心里有一层薄汗,黏腻的触感让纪慈希极不舒服。 这位是廖女士。 好在刘姐引纪慈希进屋后就自动松开了她的手,她边介绍会客室里的第三个人边把门关上。 被称作廖女士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纪慈希的面前。 您好,纪老师。 您好。 纪慈希规规矩矩地和眼前的女人打了招呼,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 她应该有四十出头,只是一看就知道保养得很好,脸上虽然化着淡妆,但也能看得出皮肤不错。她身上那件象牙白的毛质连身裙就像是专门为她定制的一样熨帖,干净利落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都别站着啦,坐下说话,来。刘姐殷勤地引着二人坐下,她又倒了杯水放到纪慈希的面前,抬头笑道:小纪你和廖女士原来还是校友呢,真是太巧了。 是啊,我知道的时候也觉得很巧。廖女士笑道,只是不知道纪老师是什么专业。 金融数学。纪慈希微微颔首道。 那看来纪老师的理科确实很厉害。女人笑道。她端起茶杯,小拇指漫不经心地勾勒着杯子上的花纹,却并没有喝茶。 我理科学得不好,大学学的是社会学。她笑道。 眼看着两人的话题逐渐偏离主线,刘姐满是笑意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急色,却也不好直接把话题引过来。 纪慈希看在眼里,行动上却是沉默不语,只等着女人自己把话题牵回去。 女人与纪慈希就着二人相同大学的话题又说了几句话后,就主动回到了正题: 我听说纪老师的数学教得很棒。 纪慈希谦逊一笑,您过奖了。 哪里,我女儿班上的同学家长已经传遍了,说跟着您学习,提升特别快。 是啊,刘姐附和道,她冲着纪慈希笑。 来我这儿咨询最多的也是小纪的课程。 纪慈希笑了笑,她拿起纸杯抿了一口水之后并没有立刻把杯子放下,而是就拿在手里,热水透过薄薄的一层纸壁把热量传递到纪慈希冰凉的手上,这使她的手心隐隐作痛起来。 我听说纪老师今年冬季的一对一家教辅导课,还没有排好课表?廖女士问道。 刘姐抢着回答道:是啊,我们这边还没有排课呢! 哦是这样啊。廖女士终于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她把瓷杯轻放在茶几上,抬头笑着问道:那能不能全部都让给我呢? 纪慈希闻言不由抬眸看了廖女士一眼,眼神里透出惊讶与疑惑。 刘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往日里能言会道的两片嘴唇微微张开,几个字如鲠在喉。 这,廖女士,您有诚意,我也得和您说实话。这刘姐的笑容干巴巴地贴在脸上,她口齿不清地这个,那个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这边的收费是一个小时三百五十块,您这要是把老师整个冬季的课时全部包下的话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廖女士闻言笑了起来,她对刘姐说道: 孩子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花点小钱,要是能让孩子去一个更好的学校学习,那也值了。您说是 哎 还未等廖女士把话引到自己身上,纪慈希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生生打断了她。 一道水珠正顺着她大衣的下摆滚落下来,被水洇出一大片深色印记的大衣隐隐冒着白气,纸杯滚落在地上,热水源源不断地从纸杯中流出渗进木质地板的缝隙中。 纪慈希微微皱眉,一副吃痛的模样,她无暇顾及大衣,而是抬起手臂,把袖子捋了起来。 滚热的水泼在皮肉上,白皙的手臂上瞬间涨起几个红通通的水泡。 咝她吃痛地咬了一下嘴唇,抬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拿稳,就 没事儿吧?刘姐急忙关切道。 纪慈希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您刚才要说什么?她主动问廖女士。 廖女士含笑道:没什么,纪老师衣服都湿了,不知道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啊这个啊,不碍事的。纪慈希摆手,这个动作再次牵连到了被水烫到的地方,她不禁发出吸气声。 纪老师还是快去处理一下吧。廖女士说道。 啊没关系,刚才您不是还没说完吗? 那都是小事,纪老师的伤比那个要紧,我改日再来也可以。 那纪慈希抱歉一笑,借坡下驴:那真的是很抱歉了 小纪你快去处理一下吧,别越来越严重了。刘姐催促着,纪慈希借此顺理成章地离开了会客室。 关上会客室的门,纪慈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烫伤的手臂,水泡带给自己的灼痛感愈发强烈了起来。好在泼的只是水,大衣又是深褐色的,不至于很明显。纪慈希稍稍松了口气,她把大衣宽大的袖子放下,离开走廊。 而会客室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刘老师,无论多少钱,只要你开出账单就好。 刘姐有些为难地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廖女士,我们这里呢,还是有规章制度在的。这个排课啊必须要和老师一起商量。您看刚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也没来得及和纪老师商量,实在是 廖女士点头道:我明白了,还请刘老师您去和纪老师商量,毕竟我听说她在学生家长之中很有威信,我的孩子也一直在向我推荐这位,所以 那当然,这个我们一定会去和纪老师商量的,您放心! 那就好。廖女士说着站起身,她拿起手袋,那我就拜托刘老师了。 这是我们应该的。刘姐也跟着站了起来,廖女士冲她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送了,自己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临下楼前,廖女士还不忘走到老师办公室的门口,她向里瞟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纪慈希的身影。 廖女士? 她闻声回头,刘姐正站在她的身后。 您刘姐欲言又止,她显然没有想到廖女士竟然还在这里。《 》 分卷(4) 哦,我还挺挂念纪老师手臂上的伤的,想看看她。廖女士神态自若道。 哦刘姐点点头,她也走过来冲着办公室里看了看,搜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纪慈希的身影,于是对着办公室里问道:纪老师呢? 坐在纪慈希旁边位置的同事抬头答道:说是去买烫伤膏了。 廖女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打扰了。说罢,她对刘姐礼貌告别,转身下楼。 走出培训班的大门,她披上风衣,又往培训班所在的这条路上走了几步,找到了自己的车。 坐进车里,她发动了汽车,一边等待着暖气包围整个驾驶室,一边从手袋里拿出手机。 有一点麻烦。她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说道。 如今虽是寒冬,树上却偶尔还能看见干枯的叶子在风中艰难地抓着树枝,希望尽可能地苟延残喘。然而寒风愈发萧杀,有时还裹挟着无情的雪花。 唰的一声,又一片干叶落下,砸在银白色的轿车上,然而只不过稍作歇息,干叶就不幸滚入才开始转动的车轮之下被碎尸万段。 而就在不远处,纪慈希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正握着一支刚买的烫伤膏,她冷眼旁观着这场无声无血的杀戮开始与结束,最后,她转身慢条斯理地迈步离开。 回到办公室里坐下,纪慈希把烫伤膏从口袋里拿出来,她从寒风凛冽中穿行而过回到暖气充足的室内,只是身上的寒意不仅没有被驱散,反而更往身体内部沁了进去。 同事看见她握着烫伤膏出神,不禁出声关切地询问她:你的手没事儿吧? 纪慈希回神木然地转过头,敷衍地笑了笑。 还好,不碍事。 喔同事把倾斜过来的身体又挪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却觉得还没说够,于是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要是有时间还是要去医院瞅瞅,烫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纪慈希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置可否,只是当她听见同事嘴里说出医院两个字时,心脏骤然一缩。 今天是我走路没看好,撞了您实在抱歉。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吧。 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纪慈希微微皱眉,努力地从脑海中搜索着那个女人的姓名,她记得自己明明在那张没有接的名片上看到过的。 陈陈陈原臻! 纪慈希精神大振,她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烫伤,她凑到电脑前,十指飞快地在搜索引擎里敲上了陈原臻三个字。 搜索引擎为她搜索出来了仅仅四十七个相关结果,她一一扫过,却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 纪慈希心中的疑云再次缓缓包围了她的思绪。 那辆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的豪车,那个女人,还有今天这个莫名其妙的廖女士。 难道最近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想到这儿,她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纪慈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纪叙这两天也没给她省心,纪慈希想着大概自己是真的太累了,才会这样疑神疑鬼。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这段时间不再去医院看望纪慈文,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另一边,z市中央商务区。 红色的跑车在摩天写字楼前停下,穿着一身与跑车颜色相同同样是火红色的连衣裙的女人从车上走下,她下车后先是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那双黑色小皮鞋,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虽然穿平底鞋一时有些不适应,但感觉还不算差。 她吩咐了助理去停车之后就径直走进写字楼,前台的职员见到她都连忙鞠躬。 陈总监。 她好心情地挥了挥手,之后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把脸上娇俏的笑容收了起来。 整个陈氏集团里的人都只当她陈原臻是个除了吃喝睡就是买买买的废物草包,向她鞠躬问好也不过因为她是陈原臻罢了。 不过想想也是,陈原臻挑起自己好看的眉毛。 她陈原臻是个女人也就算了,还是陈氏集团董事长陈至山年轻时一夜风流的产物。 她在一次宴会里偶然听到那些富太太在背后议论,那些女人七嘴八舌唾沫星子满天飞地说:如果不是陈董事长还算有情有义,她陈原臻一个私生女哪配待在陈家当陈家三小姐对待呢? 陈原臻的目光一点点地变得深邃,她抬起头看了看显示屏上猩红的不断跳跃着的数字不禁冷笑。 在那些女人的嘴里,他陈至山可真是一个重情义重责任的好男人好父亲了。 可是陈至山的小算盘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之所以会让她来陈家,无非是想要在今后可能发生的政治联姻里布下一枚棋子罢了。 至于家里的那位陈太太,大概也是想要在丈夫面前维护自己大度正妻的人物设定,才会咬着牙让她住进来。 毕竟陈原臻是个私生女,在她两个儿子的面前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集团的继承权的,再加上现在的陈原臻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富家小姐,怎么看都构不成威胁。 叮 电梯在第五十五层停下,缓缓地向两边分开紧闭着的门。 陈原臻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露出笑容。 她走出电梯轻轻跺了跺脚,平底鞋底踩在地上也软绵绵的,丝毫没有高跟鞋底那样掷地有声。 陈原臻满意地笑了笑,她撩了一下自己的波浪卷发,从手袋里拿出一副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戴在眼前,之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一瓶香水,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使劲儿地在自己身边喷了几下,那股刺鼻的香味呛得她直想咳嗽。 陈原臻这一套下来活脱脱一个穿着艳俗的花瓶,怎么看都和干练女精英扯不上关系。 而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她一扭一扭地越过长长的走廊,从她身边经过的员工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香水味都不免皱眉,但还是无奈地冲她鞠躬问好。 陈原臻一一笑着收下,继续扭着走得欢快,才不在乎那些员工在转过身的瞬间会对她翻多少个白眼。 走了大概有五分钟,陈原臻的脚步停在写有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前。 抬起手敲了几下门之后,她听见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请进声,于是打开门走进去。 我来看看我的二哥都在做什么。她边说边反手把门关上,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之后才摘下墨镜笑着对坐在办公桌前的清瘦男人说道: 主要还是替二嫂来看看你有没有背着她金屋藏娇啊 男人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当他闻到她身上那股香水味时,他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但也没在脸上表现出不耐。他挥手示意陈原臻来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主位上。 你这丫头再对你二嫂瞎说,小心我下个月不再给你零花钱。他笑骂道。 陈原臻没说话,只抿嘴一笑,她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办公室。 记得上一次过来还是一个半月之前,不到六十天的时间,二哥陈原烁不仅从总监的位置升到了副总经理,就连办公室也是装潢一新。 她不禁在心中冷冷一笑。 怪不得大哥陈原炀最近那么着急。 原臻,原臻?陈原烁喊她的名字。 陈原臻这才恍然回过神,看着陈原烁依旧是笑得灿烂。 你这丫头今天没去逛商场,怎么想起来找你哥哥了?陈原烁说着上下打量起陈原臻来。 你怎么又穿了这身裙子?他微微皱眉道。 怎么了嘛?陈原臻闻声也上下看了看自己,红艳艳的,多喜庆啊。 你瞧你这记吃不记打的样子。陈原烁嗔道:你忘了上次爸在公司里是怎么训斥你的了? 陈原臻当然不会忘,毕竟她可是等了许久才等到陈至山来公司的那天,专门被他训斥一番的。 只不过面对着陈原烁,陈原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先是看起来受到了惊吓,之后又狡黠一笑。 怕什么,反正他现在在开会,我躲着他就是。 啧,你说说你要是能把这机灵劲儿用在工作上该多好? 陈原臻吐吐舌头没说话,她转头看向办公桌,桌上那块新做成的副总经理名牌上烫金的大字还闪着光。 听说陈原臻看似漫不经心地突然引起话题。 什么? 听说大哥最近正大张旗鼓地找人呢。陈原臻转过脸,低头一边看着自己手上花花绿绿的美甲一边低声说道。 果然,陈原烁闻声身子一震,精神瞬间抖擞起来。 找人? 嗯,二哥你不知道呀?她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陈原烁,我还以为大哥动静搞得那么大是公开化的了,没想到他还瞒着你呢?她说罢眼睛一转,嘿嘿笑了起来。 那你说,他会不会也瞒着爸呢? 第4章诱拐儿童 办公室里的气氛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陈原臻看着陈原烁那张因为忧虑而稍稍变形的脸在心中不免偷笑。 哎呀,她收敛起心中的嘲讽之意,又对陈原烁摆手笑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尽管陈原烁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可他还是强行扯出一个笑容,讪讪道: 可其实我觉得大哥他应该不会说吧。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可不好说。陈原臻一本正经起来,私生子虽然不光彩可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原臻啊,哥不是陈原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往回找补。 没关系的,陈原臻笑道,即使从我个人角度来看,我也一点都不觉得私生子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不过,她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 只不过大哥的状况虽然外人都不清楚,可是你我,尤其是爸。他可是最清楚的。 陈原烁的心一沉。 所以就算大哥不找,爸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也会逼着他找的。 可是你大嫂呢?!陈原烁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猛地站起身,陡然抬高了音调。 陈原臻被他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陈原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轻声咳嗽了几声,又压低了声音重复道:可是大嫂她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吧。 大嫂? 她开始在记忆里查找关于这个被称为大嫂的女人的记忆。 陈原炀不像陈原烁,还会在表面上与她这个妹妹维持关系。陈原炀可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看不上她,与他的母亲康潆活脱脱一个模样。 而如果丈夫是这样,那妻子又会如何呢? 陈原炀的妻子苏真真是大名鼎鼎的雄诚建设的千金,她与陈原炀的结合是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不过好在陈原炀的皮相还算不错,再加上嘴甜会说话,所以苏真真嫁过来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情愿。 只不过他们夫妻俩一条心可就害苦了陈原臻,苏真真第一次来陈家就给陈原臻来了一个下马威她第一次来陈家竟然就用大嫂的派头去使唤陈原臻这个准小姑子为她端茶倒水。 陈原臻想到这儿不免在心中轻蔑地笑了笑。 尽管这个苏真真对她倒是敢颐指气使,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从小被金钱和众人的吹捧浇灌成长的大小姐。这样的温室花朵对陈原炀这种家伙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何况她这个联姻媳妇的尴尬身份,也只有求自己老公的事业能发展的好一点,自己才能过得好一点,不至于被自己家和夫家当作边缘人物而看轻。 所以如果陈原炀执意要把私生子接回家当正牌大少爷养,她苏真真除了学陈夫人一样忍气吞声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更何况,如今的陈原炀这辈子只可能有那唯一一个孩子。 想到这儿,陈原臻在心里甚至都有那么一点可怜苏真真了。 可虽然陈原臻在脑袋里想得是明明白白,但她的嘴却闭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也没往外说,她冲陈原烁点了点头。 对哦,大嫂是挺吓人的,大哥应该 看着陈原烁紧张的神情,陈原臻美眸一转,笑着专往他的心缝里说。 大哥应该不敢吧。 果然,一听到陈原臻也同意自己的话,陈原烁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走到陈原臻身前。 他的个子在男人里算不上高,陈原臻倒是生了个一米七的大高个儿,看着只比自己矮那么一点点的陈原臻,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她的脚,才发现她今天原是穿了一双平底鞋。 我们原臻还真是体谅哥哥。陈原烁笑了。 我还是喜欢看起来比哥哥矮一点。陈原臻微笑道,她抬眸看着陈原烁,亮闪闪的眼眸里竟然全是崇拜。 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陈原烁闻言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得愈发开心。 陈原臻与他同时在笑,脑海里的记忆一幕幕犹如幻灯片闪过。 她怎么可能忘记小时候,就算是陈至山父子三人都忘了,她也不会忘。 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陈原臻也不愿意在陈原烁这里多呆,她以下午要去商场扫货为由向陈原烁道别,临出门前陈原烁还不忘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她。 就当哥哥给你的零花钱。陈原烁笑道。 陈原臻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把卡接了过来,她冲陈原烁眨了眨眼,撒娇似的说了一句谢谢二哥,之后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看着陈原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陈原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 他琢磨片刻,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 让张特助来我办公室。 电梯门缓缓打开,陈原臻走进电梯之后直接按下了六十层的按钮。 她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在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 》 分卷(5) 照现在的时间来说,陈至山和陈原炀应该准备散会了。 当电梯到达六十层的时候,陈原臻已经隐隐听到有谈话声传来,她从电梯里走出来后快步向会议室反方向的走廊里走了几步,之后又装出一副正要往电梯方向走的模样。 而这样就使得她正好迎面与同样准备乘坐电梯下楼的陈至山陈原炀以及公司的高管们碰上。 果然,当陈至山第一眼看到她时,两条灰白色的眉毛就紧皱在了一起。 啊,爸 陈原臻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她正欲喊陈至山时,一旁的陈原炀轻咳了一声,她连忙停下脚步鞠躬改口道: 董事长。 一群人随之停下了脚步,他们上下打量了陈原臻之后,陈原炀不禁掩面轻笑起来,陈至山则是脸色铁青,看着陈原臻在自己面前鞠躬但也不与她讲话。 于是两个人就在电梯前僵持了差不多有快半分钟,她也就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态挺了半分钟。 终于,陈至山发出沙哑的一声冷哼。 你还当这里是公司?! 在公司全体高管的面前,陈至山怒声道。 陈原臻把腰弯得更低了些,她用一只手揪着裙子外罩着的外套遮住胸口,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是紧张地不断摩擦着衣服,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陈至山看着陈原臻这副狼狈懦弱的模样感到一阵烦闷。 不长记性的东西! 他低声说罢,咳嗽了一声转过身,身旁的陈原炀连忙为他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被打开,陈至山不再理会还在一旁鞠躬的陈原臻,怒气冲冲地走进电梯,身后跟着的高管们也连忙跟上。至于在陈至山身边的陈原炀,他则是回头满含讥诮地看了陈原臻一眼,才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走廊里在一瞬间又变得只剩下陈原臻一人,她这才慢慢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 对于陈原臻来说,遭受父亲兄长的白眼已经不痛不痒,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只有陈至山讨厌她,陈原炀和陈原烁才不会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电梯的显示灯跳跃变化最后变成了数字一后,才快步走到另一边的电梯前按下按钮。 当陈原臻走出集团大门的时候,助理刚好将车停在她的面前。 陈原臻刚在车里坐稳,就将手中刚才陈原烁交给自己的卡递给助理。 你下午去商场。 助理对于陈原臻安排给自己的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他从陈原臻的手中接过卡后就发动汽车,向陈原臻的住所驶去。 陈原臻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廖特助,那个叫纪慈希的女人,我要她的全部资料。还有, 陈原臻停顿片刻,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 商业性的辅导机构要的只是钱罢了。我要你不管花多少钱,必须让纪慈希的全部时间属于我,一分钟都不能少。明白了? 她说罢结束通话。一切都交代好后,陈原臻终于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她仰起头将身子靠在柔软的车座上。 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自家老板,微笑道:看来您今天很累。 陈原臻笑了笑没说话。 明明是去看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可陈原臻却觉得要比让自己搬一天的砖还累。 那种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周鸣,会议记录陈原臻有些有气无力地开口。 您放心。周鸣笑道,那边会在晚饭时间前整理好发到我的邮箱的。 陈原臻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交代道:你记着别亏待了那边,毕竟是用钱买的人。最可靠也最不可靠。 我明白。 陈原臻闭上了眼睛,她在脑袋里盘算着今后要做的每一件事,最后纪慈希那张清冷的脸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果然一切的开始都该是从纪慈希的身上开始。 明明是坐在暖气房里,纪慈希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同事转头笑着看她,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又是被烫伤又是打喷嚏的。 纪慈希揉了揉鼻子,她笑着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她也觉得最近自己有一点奇怪,好像就是从见到陈原臻开始,自己的一切都变得不顺起来。 她边想着边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左下角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多。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她一边点开rd文档一边盘算着晚上该给纪叙做什么饭吃。 想到这儿,纪慈希自嘲地笑了笑。 让自己不顺的哪里是那个陈原臻,明明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姐姐。如果不是姐姐的话,她大概根本不会考虑晚饭该吃什么,有功夫就吃一口没时间就算了。 可是现在她还得考虑给纪叙做饭吃。 纪慈希越想就越觉得纪慈文当初带着孩子独自来找她实在是窝囊。要按照她的想法,纪慈文就算要带着纪叙离开那个男人,也不该是这样一副灰溜溜的弃妇模样。 果然最混蛋的还是那个抛弃了纪慈文母子的男人。 纪慈希正在这儿咬牙切齿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回过神拿起手机,看见是纪叙班主任的短信。 纪叙这兔崽子又她还以为是纪叙在学校又出了什么事,点开短信才看到是班主任的通知信息。 纪叙妈妈您好,看到您没有加入家长群,所以特地通知您一下:今天下午学校最后一节课大扫除,学校提前至下午三点放学,请您务必去接孩子。最近本市发生多起儿童诱拐案,还请您务必上心。张老师。 纪慈希叹了口气,在心里嘟囔了一声真麻烦,但还是又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 培训机构离着纪叙的学校不算近,就算坐公交车也要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纪慈希只得站起身,她把办公桌粗略地整理了一下,又去向领导请了半天的假,之后就披上大衣拎着包匆匆离开。 尽管纪慈希跑着赶去车站,可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要坐的那辆车从自己眼前溜走。她喘了几口粗气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两点四十。 纪慈希心中升起些许的烦躁,照这个样子赶到纪叙学校肯定要晚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纪叙应该带着家里的钥匙,心中也放心了些许。 可是班主任那条短信结尾的话却让她格外在意。 诱拐案。 纪慈希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那些不好的想法丢掉,可是那三个字却像是印在了她的大脑里一样,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大概又等了快五分钟,就在纪慈希实在忍不住打算打车的时候,公交车终于驶来。 或许是老天爷不忍心让纪慈希的心情火上浇油,今天的道路格外畅通。公交车几乎是每一次到了路口,交通灯都会识相的正好绿灯。当纪慈希下车的时候,是下午的三点零五分。 纪慈希小跑着赶到第一小学的门口,只看见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们从校门口鱼贯而出,她踮起脚向学校里面张望,希望纪叙能够看见自己。 可眼看着孩子们一群一群地从学校里走出来,然后变成三两个的结伴而出,最后变成一个两个的行色匆匆。 纪慈希始终没有看到纪叙的身影。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三点十五分了。 她想着纪叙或许是自己回家了,但又不确定,于是拿出手机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听筒里嘟的忙音响了一下两下,到最后被自动挂断,始终无人接听。 纪慈希挂断电话,她再次看了看学校,这时已经许久不见有学生从学校里走出来了。 她环顾四周,第一小学的附近刚进行了创城整改,往日能容纳学生逗留的小吃摊和小卖店都被取缔,如今的第一小学的周围只有宽阔的马路。 她只好拨通班主任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纪叙的妈妈。 在班主任那里得知纪叙已经离开学校的信息之后,纪慈希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她转过身边对着手机道谢边跑到马路边扬手打车。 她冲到家里急忙打开了纪叙的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纪慈希一眼就看见了摆在纪叙书桌上的明晃晃的钥匙。 原来纪叙今天并没有带钥匙离家。 也不知道是因为纪叙还是因为手上未消的水泡带给自己的灼痛感,纪慈希的后背瞬间窜上了一层冷汗。 她什么也来不及想,从家里夺门而出。 她脚步如飞地冲下楼,然而当她刚到达一楼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纪慈希的脚步在一瞬间停滞,她咬着嘴唇看向手机屏幕上的那串号码,直到在心里做好了的最坏的打算,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滑动接听。 喂。 喂您好? 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纪慈希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您好?听筒里的声音似乎是对听不到纪慈希的回话而感到有些奇怪。 您是? 您是纪叙的妈妈吗?对方躲开了纪慈希的问题,反而询问起她来。 您是? 纪叙因为没有家里的钥匙很苦恼呢,您能来人民商场接一下他吗? 纪慈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暗自舒了一口气,向对方表示了马上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人民商场的一家甜品店里,陈原臻看着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四个字不禁笑了起来,她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对着冰激凌大快朵颐的纪叙。 纪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冰激凌,一张小脸上满是花花绿绿的颜色。 陈原臻伸手用纸巾帮纪叙擦着脸上的冰激凌,她微笑着轻声说道: 以后可不要再到处乱跑哦,会让你妈妈着急的。 第5章漂亮姐姐 人民商场距离第一小学并不算远,但纪慈希怎么也不会想到纪叙竟然跑去了那里。 人民商场的外面是一片广场,毗邻着z市的几个景区,再加上商场一层的各种甜品店咖啡厅都在此开辟了门面,此时又恰逢下午茶时间,因此人流量巨大。纪慈希赶到之前还担心自己会找不到纪叙。 她到达广场之后快步穿越人流,终于在走到广场尽头即将进入商场大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高瘦女人的背影。 那女人穿了件杏仁色的羊绒大衣背对着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校服的孩子。 纪叙?纪慈希走近几步试探地喊道。 因为孩子和大人都背对着纪慈希,所以她也只能凭借孩子的身形去判断是不是纪叙。 纪叙听见纪慈希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身,大喊了一声妈妈就撒开了身边女人的手跑向纪慈希。 纪慈希终于彻底放下心,而此时那个背对着她的女人也终于转过身。 女人的大衣里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绸质衬衫,她领口的扣子没有系,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女人本来就比旁人看起来要白皙些,又穿了件酒红色的衬衫,衬托得她纤细的脖颈更加雪白。她小巧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褐色的波浪卷发就散在胸前。 女人见到纪慈希后微微勾起了嘴角,她双手都放在大衣两侧的口袋里,很是潇洒地向纪慈希快步走过来。 直到站在纪慈希近前,女人冲她伸出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则是把墨镜摘了下来。 您好,又见面了。 女人本就比纪慈希高一点,再加上她此时脚下又踩着一双高跟的靴子,纪慈希只好抬头仰视着她。女人摘下墨镜的那一瞬间,纪慈希的心仿佛有一道闪电略过。她盯着女人姣好的面容看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话。 陈小姐,又见面了。 纪慈希虽然与陈原臻说话,但对陈原臻骨节分明的手却完全无视。 陈原臻把目光投向自己伸出的手,见纪慈希没有反应,她撇嘴耸了耸肩膀就把手收了回去,脸上完全没有半分尴尬的神情。 您还记得我,看来上一次我给您留下了蛮深刻的印象嘛。陈原臻笑道。 纪慈希板着一张脸道:我的记性还可以,对于见过不久的东西还能勉强有印象。 东西? 陈原臻在心里暗暗对纪慈希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表示了不满,但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自己和您还是挺有缘分的。不知您如何称呼? 纪慈希打心底里不想和陈原臻扯上半毛钱的关系,所以她并不打算把自己姓甚名谁告诉她。然而此时在一旁的纪叙倒是积极。 漂亮姐姐,我妈妈叫纪慈希! 纪慈希暗暗咬牙,垂眸瞪了一眼纪叙,然而此时的纪叙正忙着和心中的女神姐姐介绍自己小姨的基本信息,根本没有看见纪慈希的眼神警告。 纪是和我一样的纪,慈是慈祥的慈,希呢是希望的希! 纪慈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是被自己人给卖了。 陈原臻笑着蹲下身摸了摸纪叙毛茸茸的脑袋。 纪叙的词汇量还真是她抬眸看了一眼纪慈希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暗暗觉得好笑,于是对着纪叙就笑得愈发开心,还真是大呢。 那当然,我 纪叙。 正当纪叙小朋友还打算对陈原臻大吹特吹自己这次词语听写是怎么拿了班里前三名的时候,纪慈希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陈原臻站起身,她对纪慈希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很抱歉纪小姐,我今天开车经过第一小学的时候差点撞到纪叙,下了车才知道学校提前下课,可他没带家里的钥匙,所以才带他到这里来了。您也知道,学校周边因为创城就只剩下马路了,我实在是不放心孩子一个人站在那里。 纪慈希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纪叙,她眼尖地看见纪叙的校服袖口上沾上了些花花绿绿的污渍,又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都是一些甜品店咖啡厅,心下了然。 总之还是要谢谢陈小姐了。纪慈希说着从包里拿出钱包,纪叙应该让您请他吃东西了吧。 陈原臻愣了。 孩子不懂事还可以说是年纪使然,但是大人没有理由不懂事。纪慈希说罢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陈原臻。《 》 分卷(6) 谢谢您请他吃东西了。 陈原臻完全没有想到纪慈希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看着她递过来的钞票,陈原臻傻在了原地。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纪慈希不愿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见陈原臻迟迟不接钞票,她心一横将钞票一折,直接塞进了陈原臻大衣的一侧口袋里。 告辞。 纪慈希说罢就转过身领着纪叙匆匆离开,其动作之快就连纪叙也没反应过来,还是跟着纪慈希走了好几步,纪叙才反应过来,转身一边向前走一边冲还呆在原地的陈原臻大声道别。 直到纪慈希从视线里完全消失,陈原臻才反应过来,她从口袋里把那张钞票拿出来展开,在眼前左看右看,最终笑了起来。 还真是有个性的家伙。 可是这样的女人当初是怎么看上陈原炀的?陈原臻喃喃自语道。 她又想起陈原炀家里的那个苏真真,不禁撇嘴。 看起来那家伙自己的品味还真是要比他老妈强多了。 在心里这样嘟囔之后,陈原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 她想起刚才纪叙扑向纪慈希的模样,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了一种艳羡。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像是这样扑进母亲的怀抱是何年何月,今天在眼前看到这一幕竟然还生出了点羡慕。 正当她怅然若失的时候精神却猛地又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陈原臻回过神局促而迅速地把墨镜重新戴在眼前。 而另一边在回家的路上,纪叙怯生生地小跑着跟在健步如飞的纪慈希身后。 看着自己小姨那张冰块似的脸,纪叙几次张了张嘴但都没敢吱声。 他记得妈妈告诉过自己,小姨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让自己一定不要麻烦她。 可是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小姨生气。 他正闷头苦恼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纪慈希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纪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撞在纪慈希的身上,好在他身子虽然一个趔趄但还是站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妈躺在医院里是享福呢?纪慈希转身,认真地低头看着纪叙问道。 纪慈希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但语气听起来却不像是责怪,而是真正的询问。 小、小姨 你妈没有教过你不能和陌生人走? 我是看着那个姐姐很漂亮 你的意思是监狱里关着的人都很丑了? 纪叙无言以对,只好委屈地垂下眼。 纪慈希转过脸看了一眼路旁的枯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试图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应该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妈之外只有你该对你自己负责吧。 她说罢看向纪叙。 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小姨!纪叙闻言吓得赶紧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我再也不敢了! 纪慈希扫了一眼纪叙的泪眼朦胧,她心中的怒火也算是消退了大半。 还有, 她看着纪叙脏兮兮的袖口说道:想要什么应该和我讲,不该让陌生人为你买单。 纪叙意识到纪慈希是在说那杯冰激凌,他连忙摇头说道:不是的,是那个漂亮姐姐要请我吃的 我是在告诉你不要把陌生人的好意当成人皆有之和理所应当。 纪叙愣住了,他现在还不是很能明白纪慈希话里的含义。 尤其是面对陌生人的馈赠,没有理由的馈赠是不存在的,你明白吗? 纪慈希说这话时弯下了腰,她看着纪叙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尤其是在说不存在的这四个字时,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是严肃。 纪叙抬着小脸很是懵懂地听着小姨与自己说这些,他不好说自己听明白了多少,但是他起码知道一点,那就是以后绝不再犯今天的错误。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重重地冲纪慈希点头。 纪慈希在心中叹了口气,在心里用传统论调:他还是个孩子。来纾解自己的愤怒,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起码走路的步伐慢了许多,不再需要纪叙小跑着才能跟上。 冬天里天黑的很早,下午刚到六点,天空就已经一片漆黑。 正在万家灯火的时刻,陈原臻还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偌大的健身房内此时只有她一人,她一边跑步一边看着自己正上方的壁挂电视里播放的经济新闻。 聚焦新闻热点,聚焦热点人物。各位观众傍晚好,欢迎各位收看本期封面人物,我是主持人 正在这时,手机响起。陈原臻关闭跑步机,一边按下耳机上的接通键一边下了机器。 老板,会议记录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本次会议的大体内容就是关于集团下属的建一汽车的归属问题。 建一汽车是陈氏下属众多产业中发展比较早的一个,如今正盛食厉兵地等待着上市。 陈原臻用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等着周鸣继续说。 董事长目前的意思应该是想把建一汽车交给副总经理。 陈原臻的身体一滞,她此时正好把目光投向电视,她摘掉一边的耳机,女主持人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商业杂志《风暴眼》本期封面人物是著名企业陈氏集团的董事长陈至山先生。据悉,陈董事长称其将在本月向公众宣布陈氏集团的一个重要决定。此神秘决定的具体内容引发商界热议,许多媒体人士猜测此决定或许与去年陈董事长宣布将在五年内退休有关。 陈至山在去年宣布要在五年内退休的致辞此时犹在陈原臻耳畔,她当时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陈原烁和陈原炀的脸色几变,在心中把他们二人嘲讽了一个彻彻底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带给他们的惊喜太大,以至于这两个与陈至山生活共事了三十多年的所谓的高等商业精英竟然还不如她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女对陈至山了解。 五年之后的陈至山才不过六十六岁,如今六十二岁的陈至山身体尚且康健,看这老爷子要活到八十岁都不是问题。六十六岁就放权?用脚趾头想都觉得不可能。 老板,您有在听我说吗? 陈原臻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她转过身将落地窗外的城市阑珊甩在身后。 老爷子虽然打算把建一汽车给陈原烁,但到如今还没把他提进核心会议中。不过看来也快了,她冷笑起来,这段时间如果陈原炀把握不住,只怕今后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周鸣领会了陈原臻的意思,于是低声道:纪叙的消息一直都是有选择性地往那边透露。 盯着陈原烁,他比他哥哥要狠。之后每天都派人在第一小学附近守着吧,以防万一。但是记住,要隐晦。 陈原臻说罢结束了通话。她转过身凝视着电视屏幕上陈至山的脸。 杂志封面上的陈至山与所有人见到的陈至山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不怒自威,只是坐在那里就能带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到底怎样才能让您不再露出这种令人厌恶的神情呢父亲。父亲两字陈原臻几乎是咬着牙从嘴里吐出。 超市里,纪慈希正排队等着结账。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不时低头看表,因为住所过于偏僻,她不得不专门跑到市中心的超市采购。只是经历过今天下午的事情之后,她一时也不太放心放纪叙一个人在家。 她买了两袋速冻饺子还有一箱牛奶。她今天本来不想去超市的,但看着纪叙那副瘦瘦小小的模样,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纵容着他继续营养不良下去。 结了账后,纪慈希提着东西从超市里走出去,走到街边,凛冽的寒风迫不及待地扑到她的脸上。她的鼻腔被冷风刺激,猛地一酸。于是她只好先将牛奶搁在地上,空出一只手拢了拢围巾。 她正欲抬头的时候,恰好一辆轿车飞速从她身边经过,紧接着又一阵凉风刮过她的身体。 当她重新站直了身体时只能看到那辆轿车的背影,直到在视线里再也看不见它,纪慈希才又提起牛奶慢悠悠地走去公交车站。 与纪慈希背道而驰的轿车内,陈原臻看着后视镜内逐渐变小的纪慈希,眼神明灭看不出到底含着怎样的感情。 她又想起纪叙扑到她怀里的情形,心情像是被丢进了一坛酒中。她抿嘴又踩了一脚油门,轿车随之加速。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陈原臻抵达自己所住的高级公寓楼门前,她远远地就看见廖特助站在楼前等待着她,于是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廖特助看见陈原臻朝自己走过来,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老板,她走到陈原臻面前正想从手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给她,陈原臻却及时握住了她伸向手袋的手。 她抬起头对上陈原臻的眼神,已经拿住文件的手也及时松开。 陈原臻这才笑了,她指了指楼门,让她与自己一起回家。 等到两人一起到达陈原臻的公寓,陈原臻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才开口道:你把东西搁在那儿吧,她说着脱下身上的大衣随手丢在一边,又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撩着头发问道:喝点什么?没开车吧?冰啤酒怎么样? 廖特助把文件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她转过身对陈原臻说道:虽然没开车,但是也不能喝冰啤酒了 陈原臻愣了一下,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懊悔一笑。 我都忘了廖特助你正在备孕。她说着把手中的一罐冰啤酒又重新放进冰箱,关上冰箱门她又从厨房里探头问道:那红茶怎么样? 廖特助正想婉拒,谁知陈原臻已经开始忙活着泡茶了。 她只好坐到沙发上等着陈原臻。 过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陈原臻端着一杯红茶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把红茶搁到廖特助面前,这才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细细查看。 她随手翻着,眼睛飞速地扫着文件上整齐排列的字符,突然,陈原臻扫描机似的眼神停滞,她眯着眼睛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廖特助,之后又看了一眼文件。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陈原臻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文件上的东西,都是真的?她问。 廖特助点头,她把茶杯放下,站起身说道:我可以保证。 陈原臻强行忍着脸上满溢出来的笑意,她把文件合上,坐到了沙发上。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诶? 陈原臻翘起了二郎腿,给你一个可以大敲我一笔的机会,想要什么? 廖特助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尽管陈原臻平时对自己很大方,但是今天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分内之事,她不明白陈原臻为什么会突然打算奖励自己。 难道还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陈原臻扫了一眼迷惑不解的廖特助,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奖励你慢慢想。不过廖特助,陈原臻正色道:关于纪慈希的资料,从今天之后就只有你我能看到,明白吗? 那那个纪慈文? 别的人嘛,陈原臻垂下眼睫,瞒也瞒不住的。 廖特助领会了陈原臻的意思后点头说好,陈原臻又交代了她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后便让她先回家休息。 送走了廖特助之后,陈原臻把自己丢到沙发上,她把那份文件再次摆在了自己眼前。 我就说那个家伙看男人的眼光不能那么差劲吧。 她的目光锁定在纪慈希大学时的照片上,那张照片上的她要比现在看起来更青涩一些,只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始终如一。 而在那张照片的下方,是纪慈文与陈原炀的大头贴合照。 第6章追我妈妈 陈原臻对于母亲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六岁。 六岁之前的陈原臻并不叫陈原臻,她随母亲的姓,单名一个臻字。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在临终前满足了父母的心愿,说出女儿生父的真实身份之后便闭上眼睛撒手人寰。 那时的陈原臻只知道扑在母亲逐渐冰冷的身体上嚎啕大哭,为其生父身份而感到震惊的工作则是交给了外公和外婆。 对于她来说母亲就是整个世界,在她六岁以前的概念里根本没有父亲这两个字。 在家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三个月之后,一天放学,陈原臻推开家里的门,看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她家小小的房子里。 还没有来得及向外公外婆了解他们是谁,她就被这两个男人带到了医院,抽了血后又被送了回来。 去医院的时候,她坐在一辆汽车里。那是陈原臻人生中第一次坐汽车。她不可避免地感到很新奇,但并不喜爱。 汽车的座椅的确很软很舒服,但是不如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她坐在那上面伸手就可以搂住母亲柔软的腰。 那时的她根本不明白这两个人带自己去做了什么,只是听着外婆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成了,成了。 一个月之后,那两个男人又一次来到她的家。 她看到外婆笑逐颜开地接待他们,在母亲去世之后,这还是陈原臻第一次看到外婆笑。 之后外婆就带着她回屋收拾行李,因为外婆对她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她也并不敢问外婆这是要做什么。 当外婆收拾好东西带着她从房间又走出来的时候,她刚好看见外公从其中一个男人的手中接过一张纸。 直到后来陈原臻才明白那是什么 那是一张价值十万元的支票。 一张买断她六年人生和母亲一生爱恋的支票。 在坊间只言片语的八卦和自己残缺记忆里,她大体知道了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 母亲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在乡下待到十九岁的时候进城打工,做一家酒店的服务生,负责整理客房床铺,打扫卫生。 就是在这家酒店里,母亲认识了陈至山。 天天周游在各色交际圈里的陈至山那时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母亲这样什么也没见过,看到什么都会露出惊奇目光的女人。妻子康潆那样的富家千金虽然知书达理,漂亮大方,但是远比不了这个什么也不懂的乡下丫头能够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 分卷(7) 于是陈至山隐瞒了自己的一切,开始以一个离异的好心大哥的身份和母亲相处。久而久之,在人生中还没见过几个男人的母亲就被身边这个什么都懂,哪里都去过的所谓大哥迷住了,她那时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遇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于是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 直到有一天,还活在蜜罐里的母亲在整理一位客人的房间时看到了客人忘记拿走的报纸。 陈氏集团总经理陈至山先生携妻子康潆女士一齐参加至潆广场建成剪彩活动。 商业版的头版头条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进她的眼睛,照片里陈至山与康潆相视而笑,两只带着婚戒的手一起握着剪彩时用的剪刀,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场面。 至潆广场,二人的名字里各取了一字。 在头条标题下,母亲看到陈至山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说至潆广场不仅是陈氏接下来发展的一个重要项目,还是他送给妻子康潆的结婚五周年礼物。 就是在这一天,母亲的情感世界遭遇浩劫。她明白了陈至山只是把自己当作一时的玩物,之前她所认为的,所谓的爱情都只是欺骗。 虽然母亲没读过几年书,但她还懂得做人起码的礼义廉耻,于是她默默离开了酒店回到乡下。 后来陈至山再去那家酒店时还有问起母亲的下落,但是当他得知母亲已经离开的时候也只是表示知道了,再无半点牵挂。 对于他来说,陈原臻的母亲和他之前任何一个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因为她怀了陈原臻的话,或许陈至山会永远忘记这个女人。 回到乡下的家里没有多久,母亲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在当时的年代里,未婚怀孕是一件极其不堪的事情,陈原臻的外公外婆虽然对母亲发了脾气,也扇了耳光,但却不敢让母亲进城去做人流手术。 他们害怕她这一去便会路人皆知。 母亲因此保住了陈原臻的性命,可无论父母如何逼问,母亲都不肯把陈原臻生父的身份告诉他们。 母亲本来是想要把这个秘密隐瞒一辈子的。 但是有的秘密生来就注定要被揭开。 陈原臻五岁的时候,在另一座城市里打工的母亲查出罹患胃癌。 因为家里供不起治疗的巨大开销,所以母亲在医院只待了三天就回到家里静养。或许是因为太舍不得孩子,在那样恶劣的治疗环境下,母亲竟然能在病床上坚持一年之久。 但是到最后,母亲瘦弱的身躯还是没能抗住病魔的袭击。大概是担心自己死后父母没有条件照顾陈原臻,终于在临终前,母亲还是把陈原臻生父的身份说了出来。 陈原臻的外公外婆虽然不知道陈至山是谁,但他们也听说过城里的至潆广场,他们知道那个和自己女儿不清不楚的男人是个有钱人。 所以大半辈子没有离开过乡下的老两口破天荒地进了一趟城,他们觉得就算陈家不把孩子接回去,也至少该付出点抚养费。 老两口的努力到底还是有成效的,再往后的事情陈原臻就有了记忆,她还记得自己被带到陈家的第一天,在陈家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只活在外公外婆咒骂里的父亲。 陈至山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那时三十多岁的他就已经有了和现在一样的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康潆的愤怒与陈原臻的无助。 倒是那时候还在世的陈老爷子和陈老夫人还顾念着脸面,陈老爷子对康潆讲陈原臻毕竟是陈家的血脉,不能流落乡村。陈老夫人则是对康潆旁敲侧击着说以后一旦出现需要商业联姻的情况,如果她将来又有了女儿,正好也不用担心会派自己的亲生骨肉去应付,这也算是一个好处。 这些大人们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陈原臻就站在一边垂首听着。 他们以为那时才六岁的陈原臻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能如此口无遮拦。 可是六岁的她不懂,不代表长大后的她还是不懂。 大概是因为陈至山与康潆的结合对于两个家族来说都干系重大,一向追求完美的康潆到最后还是无奈地吞下这颗苦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私生女入住陈家,冠上陈家的姓,最后改名叫陈原臻。 陈原臻不敢想如此骄傲的康潆会遭受怎样的痛苦, 可是痛苦的人又何止康潆? 陈原臻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如霜月色,茶几地板上被捏扁了的啤酒罐东倒西歪。 陈原臻从小就被两个哥哥喊作野种,父亲陈至山对她可有可无并不在意,爷爷奶奶心里觉得对康潆有愧,所以对两个孙子的做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里的佣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主儿,见几个主人对这个所谓的三小姐都不待见,自然也不会给陈原臻什么好脸色。 陈原臻住进陈家的当天她就从乡下的小学转进了z市最好的私立小学,也就是从那天起,她再也没见过外公外婆。 她听说是外公外婆和陈家签了协议,十万块,一辈子都不再踏入z市半步。 看来那十万块还买断了她与外公外婆的血脉亲情。 还真是廉价啊,陈原臻冷笑着又灌了一口啤酒。 在外人来看,她陈原臻是交了大运,能碰上这样一个有钱的亲爸,竟然从乡下穷丫头摇身一变成为豪门三小姐。 可是这样的摇身一变到底含着多少苦楚,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之所以会如此悲惨,是因为陈至山当年欺骗了她。 如果陈至山没有欺骗母亲,自然就不会有她。她也就不用承受二十几年的冷眼与辱骂,她的命运也不会就如同别人手下的棋子一般,随意就可以被当作联姻的商品。 如果说她的身上带有原罪的话,那就是陈至山赋予她的。 在她心中藏下的就再也不只是痛苦,还有类似于仇恨一样的复杂心情。 随着一阵刺耳的捏扁易拉罐的声音响起,陈原臻从沙发上站起身,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远处。 窗外是被夜幕覆盖的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隐约能够听见的汽车汽笛声充斥着她被酒精麻痹的视觉和听觉。 第二天。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纪叙就背着书包和小伙伴们冲出了教室。 他决定今天要快点回家,不能再让小姨生气。 刚冲出校门,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叙,嗨。 穿着一身玫瑰色大衣的陈原臻冲他招手。 她个子高又长得好看,站在家长堆里很是显眼,纪叙身旁的小伙伴见了都暗暗问他。 纪叙,那是谁呀? 纪叙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含糊地应付了同学几句之后就和同学告别,他看了一眼陈原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着嘴唇尴尬地与她擦身而过。 尽管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昨天答应过纪慈希什么。 陈原臻对纪叙的疏离丝毫不奇怪,她快步跟上纪叙,伸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不认识我了? 被陈原臻抓住了,纪叙也不好再无视对方。他只好转过身,规规矩矩地对她鞠了个躬。 您、您好。 陈原臻弯腰与纪叙平视,她笑着问道:昨天不还叫我漂亮姐姐来着,怎么,今天不漂亮了? 不是纪叙低着头,很是为难。 陈原臻明白昨晚这小孩肯定是被某个家伙给教育了,也就不再逗他。她直起身子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给他。 喏,送你的。 纪叙疑惑地接过袋子,低头一看,才看到里面全是零食,他不禁惊呼出声。 陈原臻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吃零食,但是没想到纪叙看到这些零食竟然会那么兴奋。她伸手摸了摸纪叙的头发。 带回家吃吧,和你妈妈一起。 一听到陈原臻提起妈妈,纪叙的脑袋里立刻浮现出纪慈希那张冷冰冰的脸。他暗暗咬牙,心一横,把那袋零食又还给了陈原臻。 我、我妈妈说,我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陈原臻一愣,她在心里埋怨纪慈希那个家伙到底教了这么小的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看着纪叙那副舍不得的模样又觉得好笑。 她假意伸手准备接过袋子,一脸落寞道:是这样吗?那就太可惜了亏我还专门挑了最好吃的零食带给纪叙你的。 纪叙闻言身子一颤,他虽然嘴上说着要把零食还给陈原臻,可是手却始终对零食袋依依不舍。 陈原臻扑哧笑出了声。 你回去就告诉你妈妈,就说是因为我昨天带着你去商场,让她担心了。这是补偿。 真、真的吗? 陈原臻冲纪叙眨了眨眼睛。 假的。其实是姐姐觉得纪叙太可爱了才会给纪叙买东西,你妈妈啊,是沾了你的光。 纪叙听陈原臻这么说也就不再拒绝,他把那袋零食像是什么宝贝似的抱在胸前。 陈原臻看着纪叙这副模样心中一酸。 说起来纪叙这孩子的命也是挺惨。 纪慈文当年抛家撇业地和陈原炀谈恋爱,为了他甚至打算一辈子不认亲爹亲妈。可谁知道陈原炀这个家伙为了给自己在继承权争夺战中加码,竟然甩了纪慈文回家与千金小姐苏真真结婚。他倒是快活了,只可惜了纪叙也要被冠上私生子这个名号。 这股子渣劲儿倒是和他爹如出一辙,真不愧是亲父子。 就是 陈原臻把怜爱的目光投向纪叙。 就是可怜了她的侄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弯腰对纪叙说道:怎么样,姐姐送你回家? 纪叙闻言又把脸皱成了一团,其实他平时的警惕性还是挺高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陈原臻,他就是无法做到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 他的确惧怕纪慈希,但他同样无法抑制自己对陈原臻的喜爱。 昨天你挨骂了吧?陈原臻见他犹豫,于是问道。 纪叙垂头丧气地点头。 那你想不想今天早一点回家呢?让你妈妈高兴高兴? 纪叙抬头看她,眼神已经开始动摇。 我可是开车过来的,应该会比你等公交车快吧。 结果昨天还和小姨信誓旦旦一定不会再和陌生人说话的纪叙,今天就坐上了某个陌生人的车。 尽管陈原臻早就知道了纪慈希和纪叙的住址,但是自己查和亲耳听见自家侄子告诉自己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她的心里美滋滋,就连开车的时候嘴角都在上扬。 漂亮姐姐,在车上待了一会的纪叙突然开口。 嗯?她边看着前路边答应道。 你纪叙的一张小脸涨得有些发红,他的嘴巴抿了又抿,最后才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 你可不可以和我妈妈做朋友? 陈原臻一愣,她转过脸透过墨镜镜片看了一眼纪叙。 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妈妈平常也没有朋友,所以才一直都板着脸我平时没有人玩的时候也是一整天都不开心的。 陈原臻想了一下纪慈希的脸,嘴角抽了一下。 纪慈希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没朋友才那副模样的吧,明明就是天生冰块脸。 可她还是笑问道:你觉得你妈妈不开心? 纪叙的嘴角垂了下去。 妈妈还躺在医院里,自己这两天又老是犯错,小姨怎么可能会开心。 他点了点头。 嗯陈原臻沉吟了片刻,笑道:好啊,看在你的面子上。 诶?!纪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和你妈妈试着做朋友。不过 不过什么? 陈原臻转过脸对纪叙笑了笑。 不过这件事你要暂时保密,要是让你妈妈知道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才会和她做朋友,她会觉得丢人的。 纪叙想了想,觉得陈原臻这话有道理,于是连连点头。 陈原臻心里笑小孩子就是天真,但是心情也好了许多。正好此时路口的交通灯变色,陈原臻停了车。 她刚停下车,就听见纪叙在身旁嘟囔。 要是漂亮姐姐是帅哥叔叔就好了。 陈原臻一愣,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要是漂亮姐姐你是个叔叔就好了。 陈原臻觉得又好笑又奇怪,她伸手刮了刮纪叙的鼻子,之后拿起搁在一旁的矿泉水。 我是叔叔的话怎么样? 纪叙转过脸,很是认真地看着她。 你要是叔叔的话,就可以追我妈妈了啊。 闻听此言,陈原臻一口矿泉水差点喷出来。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惊愕地看着纪叙。 纪叙倒是一脸的平静。 我同桌说女孩子谈了恋爱之后就会很温柔,我想让我妈妈变得温柔一点。 陈原臻在心中暗暗吐槽现在的孩子平常都看了些什么奇葩的东西,她虽然着实被纪叙的话吓了一大跳,但听到纪叙的理由之后也有点忍俊不禁。 只不过看到纪叙对自己这么不设防备,陈原臻高兴的同时,心里也隐隐的有些担忧。 尤其是当她想起二哥陈原烁, 尽管现在的二哥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她坚信一个人暴戾的本性并不会改变,只会隐藏在那些锦衣华服的下面。 她直到现在都记得自己三年级那年,陈原烁是怎样偷偷杀掉自己在学校外喂养的流浪猫的,只是想一想他当时一脚又一脚地踩向那只猫的景象,陈原臻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当时的她太过弱小,只能躲在墙壁后捂着嘴,流着眼泪看着陈原烁的所作所为。直到现在,她偶尔还会梦见那个恐怖血腥的场景,每次梦醒,她都无比增恨自己当年的软弱与无能。 所以如今的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于是她正色道: 纪叙,别的也就算了,但是你对陌生人还真是没有什么戒备心啊,这样可 我只对漂亮姐姐这样哦。 还没等她说完,纪叙就打断道。《 》 分卷(8) 陈原臻一下子就愣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第一次见到漂亮姐姐就会觉得很亲切。纪叙说道。 陈原臻一下子哑口无言。 人们口中的血浓于水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这时交通灯变灯,她沉默着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向前驶去。 第7章请客吃面 纪慈希今晚有私活儿,她下班后就给纪叙打了电话。 因为昨天下午的事情,纪慈希当天晚上就翻出了一个自己已经不用的手机让纪叙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她让纪叙自己定外卖解决晚饭,但是一定要在楼下的小卖铺里等着商家送餐。 接到电话的时候纪叙还在陈原臻的车上,陈原臻一听到纪叙喊妈妈,微微挑眉,她放缓了车速,留意着二人的谈话。 两人说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纪叙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拜拜之后挂断电话。陈原臻看了他一眼,遂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是你妈妈的电话? 纪叙点头。 她和你说什么? 纪叙没怎么思考,就把纪慈希交代的事情告诉了陈原臻。 喔那看来你妈妈的工作还挺忙的。陈原臻笑道。 那我请你吃晚饭怎么样?她说罢,嘴角微微绷起。 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纪叙会拒绝自己的。 但是好在自认已经和陈原臻相处熟络的纪叙并没有拒绝她,他反而扬起脸,一脸的兴奋。 真的吗?吃什么呀? 陈原臻抿唇,持续运转的大脑突然一卡。 对啊,吃什么啊? 她并不是个对吃很有研究的人。陈家有专门请的大厨,手艺很是不错。所以她在陈家和陈至山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吃的菜肴无论是价格还是口感都是一等一的水平。 但是对于陈原臻来说,和他们坐在一起无论吃什么都味如嚼蜡。与其说那是吃饭,倒不如说是在完成一项艰难的任务。每次她都只想着迅速把盘子里的东西解决,然后赶紧离开那个令人憋闷的地方。 至于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一般都是让周鸣或者廖特助给自己随便带个三明治咖啡套餐草草解决。 现在纪叙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让她的心里有些犯难。 嗯你想吃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贵的也可以。她说道。 她知道纪慈文生了重病,纪慈希每个月挣的那点钱去掉医院开销,再去掉房租水电,剩下的钱也就勉强够二人吃喝。 想到这儿,陈原臻的心像是被猫给挠了一下似的,她突然觉得一阵不爽。 都已经困难成这个样子了,上次还大手一挥就丢给自己一百块钱? 所谓的自尊心在她眼里还真的比生存重要吗? 我想吃方便面! 正当陈原臻还沉浸于自己繁乱的思绪里时,纪叙突然开心地大声说道。 陈原臻一愣,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纪叙。 你说什么? 方便面! 确定自己耳朵没听错的陈原臻脑袋后面瞬间挂一堆黑线,她缓了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笑道: 纪叙啊,你没必要替姐姐省钱的,姐姐很有钱的,所以你真的是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想当然地以为纪叙是害怕花钱才会说出自己最想吃方便面这种不像话的话。 孩子太可怜了,救救孩子。 陈原臻差点在心里抹眼泪。 然而还没等她心疼完, 不是的, 纪叙使劲儿摇头,一脸认真地否认。 我是说,我想吃我妈妈煮的方便面。纪叙说着就开始在脑袋里幻想,那是他送走妈妈后和纪慈希第一天单独在家。晚饭的时候,这个始终不愿理睬自己的小姨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全程一言不发。 虽然那碗面里只有几根油菜叶子和一个荷包蛋,但是纪叙却很喜欢。 我妈妈煮的方便面可是一级棒!纪叙不遗余力地向陈原臻安利着自己的小姨。 可是陈原臻扯了扯嘴角,你妈妈她今晚不是不在家吗? 所以啊,漂亮姐姐。纪叙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能陪我一起等我妈妈吗? 看着纪叙的脸,陈原臻心情复杂。 这小孩子才几岁就已经学会套路了,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她想起纪叙对自己提出的那个要和纪慈希做朋友的请求,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孩子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把她和纪慈希发展成朋友了。 纪叙啊陈原臻开着车拐过一个路口,再往前行驶几十米就是纪慈希所在的小区。 你妈妈她嗯好像不太喜欢我哦。 诶? 陈原臻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确认,她把车停下,转过脸看着纪叙,抱歉地笑了笑。 所以,姐姐怕万一惹你妈妈生气,她晚上又会教训你。姐姐还是不去了。 不是这样的!纪叙闻言变得急躁起来,他突然一把扯住陈原臻的袖子。 陈原臻垂眸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裳的干瘦小手,此时正微微颤抖。然而紧接着,那只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迅速收走。 陈原臻抬眸看他,纪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躲避着陈原臻的目光,低头怯生生地说:对、对不起 对不起? 陈原臻微微眯起了眼眸。 这孩子在为什么道歉?是因为刚才太情不自禁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吗? 看着纪叙像一只丧失巢穴的幼鸟一样可怜无助的神情,陈原臻总觉得这种神情很熟悉。 熟悉到扎眼。 我妈妈只是看起来很吓人而已,她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他又抬起头看着陈原臻,恳切地说。 陈原臻一言不发。 漂亮姐姐,纪叙越说越着急,他的眼圈逐渐泛红。 我妈妈每次一上班就要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家,她让我订外卖,自己回家就不吃东西了 陈原臻心中一动。 原来小家伙是害怕纪慈希饿肚子。 可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饿着肚子等她的话,她会发脾气我不能再让她发脾气了。 纪叙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顺着脸颊落下滴在车座上,洇出一点一滴的暗色痕迹。他在心中一方面担心纪慈希不吃饭会饿肚子,另一方面也害怕自己万一再惹到纪慈希,她真的会把自己扔掉。 所以他现在只好抓住陈原臻这根救命稻草。 看着纪叙哭得可怜,陈原臻一下子回想起自己当初在母亲逐渐失去温度的怀里的模样,那时候撕心裂肺的痛感卷土重来。 那她犹豫片刻,摘下墨镜。 那好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挨骂哦。 嗯!纪叙终于破涕为笑,他抹了一把脸,快活地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跳下,向远处跑去。 看着纪叙欢天喜地的背影,陈原臻眸子里的光芒逐渐变得暗淡。 抱歉 她垂下浓密的眼睫,眼睛里流淌的情绪晦暗不明,声音沙哑而低沉。 抱歉纪叙。 陈原臻随纪叙走过一排排的老式井字楼房,最后停驻在一栋楼前。进楼之前纪叙先小跑着去了楼旁边的一家小卖铺里,陈原臻抱着手臂看着纪叙和小卖铺里的中年妇女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他才又小跑着回来。 妈妈平时就是让我在小卖铺里等着送外卖的叔叔过来。他对陈原臻解释道。 陈原臻点头。她在这一路上也观察了小区四周的情况,这个小区的确偏僻,人流量也不大,纪慈希的谨慎并不算是过分。 她随着纪叙一起走入楼内,纪叙一边上楼一边和陈原臻说自家的楼层。陈原臻就跟在他的身后一阶一阶的上楼,她看着纪叙的小书包在他瘦瘦的肩膀上一颠一颠,觉得有些别扭。于是打算帮纪叙拿着书包,可谁知她的手刚碰到书包带子,纪叙就转过身拦住了她。 漂亮姐姐你不用帮我拿。他说道。 不会太沉吗?陈原臻笑。 纪叙点头,他诚实地说了一句:是有一点沉。 那为什么不? 可是以后会有更沉的书包要我背呀。纪叙认真道。 更沉的书包?陈原臻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我妈妈说迟早有一天我要自己背更沉的书包,是谁也背不动的那种。我如果不想被压扁,就得从这个小书包练起。 陈原臻看着纪叙坚定的眼神,半晌,她才笑了。 这是你妈妈告诉你的? 纪叙点头。 陈原臻撇了撇嘴,她把双手背在身后,耸了耸肩膀。 她说的倒是没错。 纪叙咧嘴嘿嘿的笑了一声,他转过身准备继续上楼。 可是他的腿还没迈出去,就觉得身上一轻。他惊诧转身,看见自己的书包就在陈原臻的手中。 今天我就来教给你第二件事。陈原臻拿起书包扬了扬。 我帮你拿着对于你来说很沉,但是对于我来说还好的书包。你轻松了,我也能顺带健健身。这个叫什么你知道吗? 纪叙摇头。 陈原臻冁然而笑,这个,就叫作双赢。 纪叙的家在这座井字楼的五层,楼梯因为楼房的结构虽然算不上百折千回,但也足以让第一次踏入这种建筑的陈原臻有些昏头搭脑。 到了自家门口,纪叙拉开校服拉链,从校服的内袋里拿出一把小钥匙开门。那校服的内袋是纪慈希给他缝的,陈原臻瞟了一眼,嘴巴扁了扁,心道纪慈希的手艺倒是还不错。 纪叙开了门,他闪过身子让陈原臻进去,纪叙的家不大,两室一厅一卫,大约六十个平方。 纪叙进门后就从陈原臻的手上接过书包,他把书包随手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之后就去了厨房给陈原臻倒了杯水。 陈原臻进了客厅环顾四周,这家里也没有什么家具,客厅里有个沙发,有台电视,再加上中间有个茶几也就没了,看来平时两个人吃饭也就是在这张茶几上。 纪叙把水端到陈原臻面前,陈原臻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之后就提出要去看看纪叙的房间。 来都来了,当然得看看亲侄子的生活条件了。 纪叙很开心地答应,他带着陈原臻去了他的房间。在打开房门之前,陈原臻已经做好了会看到一副破破烂烂场景的准备。毕竟她很清楚纪慈希现在岌岌可危的经济状况。 但是当那扇门真的被打开的时候,陈原臻却并没有看见脑海里幻想的穷酸场面。 房间是预想之中的不大,但也整洁简单,窗明几净。房间的墙壁上没有贴墙纸,就是普通的白墙,地板应该是原房主就配好的木质地板。屋里有一张书桌,书桌的正上方就是书架,书桌的旁边是一张床,床单是很常见的格子花样,米色碎花的被子则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床铺的前端。 唔看起来还不错嘛。陈原臻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转身笑着问道:纪叙,你这房间是谁给你整理的? 纪叙挺起胸脯,很是骄傲地回答道:当然是我自己啦,我妈妈说房间是自己的,她不会管我。 那你很厉害咯?陈原臻笑。 那当然啦!纪叙正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抱歉地挠了挠脑袋。 我妈妈的房间平时都是锁着的,所以不能带漂亮姐姐你去看了。 陈原臻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她从纪叙的房间里走出来,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抿唇思忖了片刻,才试探性地抬起头问道: 纪叙啊,你妈妈她对你怎么样? 纪叙闻言一怔,他皱起眉毛,小脸纠结成了一团。 纪慈希虽然不爱说话,对他和妈妈也看起来不冷不热,但是她会帮自己解决学校里的烦心事,会去医院照顾妈妈。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对纪慈希的感觉。 害怕?有一点。喜爱?那是肯定的。 嗯我就是希望,希望她能多笑一笑。他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那你见过你妈妈笑吗? 纪叙眨了眨眼睛,他鼓起嘴巴回想了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 有! 什么时候?陈原臻也很是好奇。 上个月她接到涨工资的电话的时候!纪叙兴奋道,我那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虽然、虽然挂掉电话之后,她就又不笑了。 陈原臻闻言掩面差点笑出声。 纪慈希那厮闹了半天是个守财奴啊? 她暗地里轩轩自得起来。 别的东西她或许没有,可是要说钱嘛,她可有的是。既然纪慈希是个守财奴的人物设定,那她还用怕再对自己摆出一张臭脸? 她不禁在脑内幻想自己拿着一大叠钞票摔在纪慈希面前的场景。 女人,这是一百万,对我笑一笑! 然而,陈原臻只是幻想了一下这种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到身上一阵恶寒。 虽然很解气,但是还是算了吧算了吧。 她摇了摇头把脑袋里那堆莫名其妙的场景晃散,又探了探身子凑近纪叙,试探地问道: 那纪叙啊,姐姐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哈。让你离开你妈妈,搬到别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还有很大很漂亮的房间。嗯如果你想的话,还可以去国外读书旅游。你愿意吗?她说罢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纪叙。 然而纪叙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快速回答道: 不愿意。《 》 分卷(9) 陈原臻一愣,她没有想到纪叙会回答得那么斩钉截铁。 为、为什么? 从纪叙的叙述和自己对纪慈希的印象来看,纪慈希对待纪叙应该并不是很亲热,而纪叙真正的亲妈纪慈文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所以她觉得纪叙和纪慈希的感情就算有,也不会很深。 纪叙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歪头反问道: 漂亮姐姐难道你愿意离开自己的妈妈吗? 陈原臻的身体一僵。 纪叙稚嫩的童音就像是一击重拳,正锤在她的心口。 她不愿意。 她怎么可能愿意。 不陈原臻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着纪叙有些羞愧,她勉强地扯出一个干瘪的笑容,嘴唇抖动着说出一个不字。 所以漂亮姐姐,你的问题好奇怪呀。 奇怪吗?陈原臻暗暗握紧了拳头。 当然很奇怪。同样的问题如果是甩给六岁那年的自己,陈原臻明白自己也会给出同样的答案。 就算不是待在母亲的身边,可仅仅是待在她曾经停留的地方,待在母亲的亲人身边,就起码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还能欺骗自己母亲还在身边。 当初的她被剥夺这一切的时候,也就是纪叙现在的年纪。她的心里有多少痛苦她不是不明白,就算是过了二十年后的现在,她还时常被当年的痛彻心扉所折磨。 可是她现在在做什么? 陈原臻看着纪叙天真无邪的脸,几乎要让指甲陷进手心的软肉里。 抱、抱歉陈原臻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强笑道。 是我想得少了,光想着我们纪叙小朋友是个小吃货,但是忘记了纪叙同学其实也是个很爱很爱妈妈的好孩子。陈原臻笑得有点无力。 二人又扯了一会儿,陈原臻听纪叙给自己讲了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又陪他看了几集动画片。夜幕悄然而临,在当天晚上最后一集动画片出现了片尾字幕的时候,陈原臻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晚上八点半。 当她打算问纪叙,纪慈希何时到家的时候,忽的就听见一阵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门被纪慈希打开,一股子寒气瞬间灌了进来。 纪慈希抬眸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陈原臻,又看了一眼在陈原臻身边正对着电视手舞足蹈的纪叙。 她呆愣了几秒钟之后,才明白眼前的状况。她旋即有些烦躁地偏过头,之后又转脸把不悦的眼神投向陈原臻。 纪叙一见纪慈希回家,吓得赶紧把电视关上,缩到了陈原臻的身后。 陈原臻上下打量着纪慈希,应该是因为她回家回得有些仓促,连上课时才会佩戴的金丝眼镜都忘记了摘。她黑色的长发被随意挽起,耳际的发丝低垂,弯弯的发梢轻柔地勾勒出她平滑的下颌线,白皙的脸上映了些许门外声控灯散发的橙黄色光芒,像是正午的阳光被揉碎了掺进了她面颊,冷艳的脸竟然看起来变得柔和了些许。 陈原臻眯了眯眼睛,这样看起来,纪慈希还真是不丑。 甚至还挺标致的。 妈、妈妈您回来啦 纪慈希看都没看纪叙一眼,只把门重重一摔,接着就低头换鞋。 纪小姐,您好?陈原臻站起身走到纪慈希身前,她这次没再自讨没趣地伸出手。 纪慈希换了鞋之后与陈原臻擦身而过,她摘了眼镜,又把身上黑色夹克衫脱掉随意地搭在手臂上,之后才又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纪叙。 她冷声问道:给客人倒水了? 纪叙连连点头,但不敢出声。 纪慈希转过身看着陈原臻,她挑了挑眉毛。 陈小姐,水您也喝过了,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陈原臻撇了撇嘴。 纪叙还没吃饭,他要我在这里陪着他等您回来一起吃饭。她说罢弯了嘴角,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我陪您儿子等到现在,也还没吃饭呢,所以陈原臻说着伸出两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您如果愿意下厨当然好,如果不愿也没关系。我开车过来的,可以请您和纪叙吃饭。 纪慈希只觉得心里一阵无名火上不来也下不去,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训斥纪叙,更不能当着纪叙的面让陈原臻太下不来台。 她看了一眼陈原臻,陈原臻此时笑得完全人畜无害。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不悦压下,嘴角扯了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 陈小姐都到家里来了,哪有主人让客人请客的道理。只不过我不太会做菜,恐怕会委屈了陈小姐。纪慈希的嘴上虽然说着客气话,可是语气却依旧生硬,一点也听不出来话里的恐怕,委屈的意思。 陈原臻知道纪慈希心里憋着不快,玩心也上来了,只继续摆着脸上完美的笑容说道:哪有,我听纪叙说纪小姐煮泡面是一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煮泡面还能有什么绝活儿的,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纪慈希狠睨了一眼纪叙,纪叙吓得打了个哆嗦。 那还真是不凑巧,家里已经没有泡面了 没关系。还没等纪慈希说完,陈原臻就弯腰拿起沙发上放着的大衣披在身上。 我可以陪纪小姐一起去买,我看楼下就有一家小卖铺不是吗? 纪慈希暗暗咬牙,但还是颔首耸了耸肩膀。 既然陈小姐不嫌弃,那我没意见。她说罢转身开门,陈原臻回头冲纪叙眨了眨眼,也边穿好大衣边快步跟上纪慈希的脚步。 两人一起下楼却全程无话,到了楼下的小卖铺,纪慈希随手从货架上抄了三包方便面就去结账。她正打算掏钱包,陈原臻却抢先两根手指夹了张信用卡递了出去。 刷我的卡吧。她转脸笑着对纪慈希说道。 纪慈希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老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挠着头说道:不好意思哈,我们店里没这套设备。 陈原臻递卡的手一僵,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尴尬。 纪慈希强忍住笑,她揉了一下鼻尖,清了清嗓子道:陈小姐可能是刷卡刷习惯了。不过您这一路上应该也看见了,我们这小区是个老小区,居民除了大爷就是大妈。这小卖铺就只面向小区里的居民,大爷大妈们可没大有刷卡的习惯。她说罢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陈原臻只能讪笑着把卡收回去,然后抱着胳膊站在纪慈希身后看着她整理好老板递回来的零钱。 纪慈希整理好钱就直接走出了小卖铺,她的脚步飞快,丝毫不顾虑还在她身后跟着的陈原臻,陈原臻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憋了一肚子的气。 这栋楼的声控灯似乎是不大好用,每次纪慈希上楼都要特别使劲地跺一脚,而她每跺一脚陈原臻就被她吓得打一个哆嗦,陈原臻深刻地怀疑这厮就是故意的。 回到家里,纪慈希把夹克脱了就去洗手准备煮面,陈原臻见状也忙喊着要去帮忙,跟着纪慈希的脚步进了厨房。 然而她刚走进厨房,纪慈希就突然转身伸手绕过她的腰,在她身后把厨房的门狠狠扣上,紧接着,纪慈希上前一步逼近了她,陈原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背直接撞在了门上。 陈原臻的眼睛猛地睁圆,惊诧地看着离自己的脸不超过五寸的纪慈希。 这个距离能让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湿热的气息溢在自己的脖颈上。 纪慈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黑曜石一样的眼眸里闪着锐利的光,似乎想要看透她的内心深处到底在琢磨什么。 少顷,陈原臻听见她压低了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你到底是谁? 第8章想要了解 尽管陈原臻一时被纪慈希突如其来的逼问所震慑,但她还是迅速缓过神,唇角勾起一丝轻佻。 纪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偏过眼眸看着纪慈希抵在自己面颊旁的手臂,轻笑出声。 您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与您本人一样与众不同。 纪慈希对于陈原臻的阴阳怪气不置可否,她盯着陈原臻精致的脸,语气一如往常平静毫无起伏。 看陈小姐的样子应该是个有钱人,我实在不明白纪叙这孩子到底有哪点值得像您这样的人如此留心。 纪叙是个可爱的孩子,这就是原因。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可爱的孩子,您的这个借口也实在是太不用心了一点。 陈原臻笑着看她,沉默片刻,她突然扬起下颌笑得愈发放肆起来,纪慈希微眯了眼睛,她等着看陈原臻接下来的反应。 陈原臻笑了差不多有十几秒钟才堪堪止住,她看着纪慈希的双眸里还有未消散的笑意。 纪小姐也要体谅一下我嘛,毕竟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怎么可能会那么完美呢。 她说着抬起手,垂眸去看自己鲜红的指甲。全然一副即使谎言被拆穿也满不在乎的模样。 不过在说谎这方面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恣意的笑容一点一点消散,纪小姐应该没有资格说我吧。 到最后,陈原臻整张脸便如同纪慈希一样冷若冰霜。 她挑衅地抬起眼眸迎上纪慈希的灼灼目光,颇有与之一决高下的意思。 陈小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纪慈希面不改色。 陈原臻没有说话,她只是继续用这种目光看着纪慈希。 于是两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僵持着,陈原臻此时的眄视指使与纪慈希的面沉似水在无声中对峙。 也不知道这样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多久,陈原臻突然笑了起来。 她本还是抿着嘴唇强行压笑,到后来就再也无法抑制地笑出了声音。 怎么样,我学纪小姐的样子还像吗?就是这样她作势又忍住笑意,绷起一张俏脸。 这样的不苟言笑。 纪慈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她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准备煮面,不再理会陈原臻。 陈原臻只不动声色地将纪慈希的举动收入眼底,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 她清了清嗓子,把后背从门上挪开站直了身体,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之后就又凑到纪慈希身边。 需要我帮忙吗?她问。 纪慈希没理会她,只手脚麻利地洗了油菜,又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依旧不说话。 陈原臻见她还是不说话,有些尴尬地扁了扁嘴。她实在不明白纪慈希这样不爱说话的人怎么能去做老师的。 她正在心里腹诽,却听见一旁的纪慈希竟然开口说话了。 陈小姐如果能离开厨房,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忙了。 还真是冷冰冰啊冷冰冰。 陈原臻忍俊不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再遇到纪慈希冷漠的态度她也并不觉得气恼,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的 有趣。 她也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当自己是被她磨没了脾气。 既然纪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就先出去了。她停顿片刻,见纪慈希依旧忙活着手上的事情并不理会自己,于是转身走到门口开门,临走前,她还是转身笑着补充道: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喊我吧。她说罢走出厨房,还顺带帮纪慈希把门关上。 在她关上门的瞬间,厨房里的切菜声戛然而止。 房间里流动缓慢的空气里隐隐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陈原臻的香水味。 纪慈希低头盯着案板上汁水四溢的番茄,眼神逐渐深窅,如墨一样的眼睛里蒙上一层烟尘。 她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刚才陈原臻对自己说的话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仅仅是个无聊的玩笑。 看陈原臻的那个样子,应该是冲着纪叙来的。 可是为什么? 纪慈希陷入短暂的思考,然而只是一分钟之后,她就又继续切菜。 白盒晓说君.羊.五把奇异三流林三儿 如果问纪慈希,她对陈原臻的印象是什么。纪慈希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狐狸。 再没有比这个狐狸更适合形容她的词语,无论是狡猾的伪装还是敏锐的观察力,这一切都让陈原臻像极了狐狸。 而如果说陈原臻是一只狐狸,那么躲过她狡猾攻击的最好方式其实并不是拿着家伙什去猎狐,而是远离。 先远离它,之后慢慢等着它着急难耐,最好慌张地露出马脚,再去一举掐断它的喉咙。 陈原臻走出厨房之后就又去了客厅陪纪叙,纪叙很小心地询问她纪慈希有没有生气,陈原臻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摇头。 看着纪叙稚嫩可爱的脸,陈原臻犹豫了片刻,但到最后还是问道: 纪叙,你爸爸呢? 果然,陈原臻刚提到爸爸这个词,纪叙的脸就变了颜色。 他低下头沉默,乌黑柔软的头发垂下,洒出一汪阴影在他的鼻梁处流淌,陈原臻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是看着有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我没有爸爸。纪叙强忍着哭腔,尽力平静地说道。 嗯你没见过他还是 纪叙摇了摇头。 我没有见过他,一眼都没有。 陈原臻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原只当陈原炀是只看过孩子一眼,却没想到他竟是一眼都没看过。 想到这儿,陈原臻不禁冷笑。 一眼都没有看过的儿子,现在却要着急地接回家当作什么狗屁继承人去养? 只是这丝冷笑的背后,陈原臻也有她不想承认的私心。 纪叙没有见过陈原炀,也就毋论什么父子亲情。这件事对于纪叙来说是可怜,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机会。 其实陈原臻微微弯腰,用手轻柔地擦着纪叙脸上挂着的泪珠。 其实没有爸爸,也不是那么的难过的。她笑着安慰道,纪叙怆然抬头,看着陈原臻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姐姐和你一样,在六岁之前都没有见过爸爸。她笑,虽然后来见到了,但是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虽然你现在还没有见过爸爸有些遗憾,但是也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纪叙的胸口。《 》 分卷(10) 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不妄自菲薄,那就没有人敢轻视你。 纪叙止住了眼泪懵懵懂懂地点头,陈原臻见状也笑了起来。 吃面了。从厨房里传来纪慈希的声音,纪叙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到厨房里去端面,陈原臻看着纪叙小跑的背影,有些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还要客人亲自去端面的啊,这服务态度可以打差评了。 她站起身去厨房端面,与纪慈希擦肩而过,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那个瞬间她感觉纪慈希似乎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再回头,就只看到纪慈希端着面快步去往客厅的背影。 尽管纪叙把纪慈希煮泡面的手艺说得天花乱坠,但陈原臻也知道这再怎么样也就是一碗泡面而已。她与纪叙坐在一起,纪慈希则独自一人坐在她两人的对面。 谢谢纪小姐了。吃面前,陈原臻向纪慈希道谢。 纪慈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就抄起筷子吃起面来。 陈原臻早已对纪慈希那冰窟窿似的脾气免疫,她也拿起筷子吃面,吃了一口之后觉得味道确实是要比泡出来的方便面好吃。她又嚼了几口把面咽进肚子,转眸看了看身边的纪叙。 小家伙倒是吃得很是开心,陈原臻不禁有些无语。 这表情比自己当年第一次吃法餐还惊喜。 她又看了看碗里的方便面,心道这东西哪有那么好吃,纪叙还真是好养活。 陈小姐吃不惯就搁这儿吧。纪慈希突然开口说道,她用筷子搅着面条,说话时连头也没抬。 没有啊,陈原臻笑,她说着又吃了一口,我觉得还蛮不错的。 纪慈希又不说话了。 陈原臻见她这样,又想逗逗她,于是装作一副震惊的模样。 原来纪小姐刚才一直盯着我看呢? 她看见纪慈希拿着筷子的手一僵。 诶?在一边吃面的纪叙也抬起头。 难道不是吗?不然纪小姐是怎么看出来我对这面似乎热情不高的?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含着笑意的眼睛盯着纪慈希。 真的吗?纪叙惊喜地问,他还没见过自己的小姨对谁投过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纪慈希还是不说话,却在心里骂自己蠢。都已经想好了对策,却还是落进对方的圈套。 陈原臻只笑也不再说话,偶尔逗一逗纪慈希也就罢了,可不能真把她给惹恼。 三人吃过饭后,纪慈希草草收拾了一下茶几之后就站在客厅里看着还坐在沙发上的陈原臻。陈原臻明白纪慈希这是要让自己走人,也就站起身把衣服披上,她弯腰掐了掐纪叙的脸蛋,轻声道:姐姐走啦,她说着眼睛向纪慈希那边转了转,你以后可要听妈妈的话哦。 纪慈希端着胳膊看她与纪叙互动,脸上虽是波澜不惊,心里却觉得奇怪。 她和纪叙看起来都不像是仅仅认识,更像是亲人,看起来她可是要比自己这个亲小姨还亲切呢。 和纪叙告别之后陈原臻走到纪慈希身前,她向纪慈希表达了对晚饭的感谢,之后转身欲走,却看见纪叙一直在给自己眨眼。 陈原臻了然,她停住脚步,转身对纪慈希说道:天也黑了,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对路线还不是很熟悉,不知道纪小姐能不能 不好意思,厨房里还泡着碗,我还要 没关系的,我可以去刷碗!纪叙抢先道。 纪慈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纪叙,纪叙吓得一哆嗦,但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只好又穿上外套。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到楼梯口,纪慈希跺了几脚地面,声控灯却始终没有反应。这是个老小区了,电路出问题实在再正常不过,只不过纪慈希现在心烦,就借着跺脚发泄烦闷。正当她又准备跺脚的时候,陈原臻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中一惊,反射性地狠狠甩开,之后便向陈原臻投出一个愤怒的眼神。 陈原臻却也不恼,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冲她挥了挥。 照你那个跺脚的力度,就算脚不麻,你也要考虑一下鞋底的感受吧。她笑着说道。 纪慈希冷冷道:我没带手机出来。 没关系啊,我不是带了吗。陈原臻说着把外套脱下一半,左臂从外套里抽了出来,之后她便将大衣的左袖筒递向纪慈希。 不想碰我的手的话,就抓着这个。她说着还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声嘟囔:也没什么脏东西啊。 纪慈希看了陈原臻一会儿,直接摸黑下楼。 这几层楼梯她走了好几年,就算是闭着眼下楼大概也不会有问题。 喂,你、你慢点,小、小心一点儿啊!倒是陈原臻在她身后边快步下楼边胆战心惊。纪慈希没理会她,只是加快了脚步。 好在接下来几层的声控灯还是好的,两人便在须臾的光明与须臾黑暗之中穿梭,陈原臻的眼睛里满是光影不断变化下的纪慈希纤瘦的背影。 纪慈希快速地下楼,她走过去的道路满是暖色的灯光,她离开之后又迅速陷入黑暗。 陈原臻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就连视线也变得不再那么清晰。渐渐的,她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一片暖色,和纪慈希的身影。 她现在承认,即使抛开纪叙的事情,她也想要去了解纪慈希。 她想要去了解她是什怎样的女人,她想要了解她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一点事所以耽误更新了,今天赶紧补上ノ 第9章争功夺利 两人下了楼之后纪慈希就站在楼口不再动了,陈原臻自己往前走了几步,转身才发现纪慈希已经不再往前走了。 纪小姐? 从这儿直走,前面路口右转,之后陈小姐就能看到外边的马路了。纪慈希只用嘴给陈原臻指路,看这样子是不打算再动了。 陈原臻倒也不觉得生气,只又笑了说道:我这人啊一到了天黑就有点分不大清方向,所以还是得麻烦纪小姐。她说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我的车就在前面,纪小姐要是不嫌弃,就麻烦了。 纪慈希本想继续拒绝,只是她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辆莫名其妙出现的黑色豪华轿车,她虽然不记得车牌号,但起码还记得车型。她思忖片刻,就在陈原臻觉得无趣准备道谢离开的时候,她缓步走向了陈原臻。 走吧。她说道。 陈原臻一愣,她没想到纪慈希竟然真的会答应,只是她脸上的惊讶还没消散,纪慈希就先略过她向前走,陈原臻赶忙跟上。 陈原臻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老小区不比新式小区有划分明确的车位,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停车,这也就是考验居民素质的时候了。 陈原臻寻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她那时先下车看了四周,确定了几次这里不会影响类似救护、消防车的正常通行才敢在这里停车。 纪慈希看着眼前的这辆车,眼神一沉。 陈原臻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转身却见她站在车前愣神,于是笑着说道:粉色的,好看吧。她说着走到纪慈希身边,伸手摸了摸车身,语气里还带着些心疼。 当时因为这是只剩下最后一辆的限定款,所以为了和那些富太太们抢还弄坏了我一双高跟鞋,这车啊可是花了我不少力气和银子。 纪慈希看了一眼陈原臻,挑眉道:我还没想到陈小姐原来还这么富有少女心。 嗯?啊,纪小姐是说这车的颜色吧。陈原臻笑了笑,怎么了,谁规定女人过了十八岁就不能少女了?她说罢扬起精巧的下颌,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女人是不是少女可不是由年龄来决定的。 纪慈希其实并不在乎陈原臻现在的心境到底是不是少女,她只是对于自己的预料落空有些意外,她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随便陈小姐吧。她说罢上车,陈原臻见她这么好说话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很在意,也上了车。 纪慈希在车上也不和陈原臻说别的闲话,只是指路,汽车行驶了大概有几分钟之后陈原臻就看见了街口的马路。 就到这儿吧,陈小姐应该也能找到回去的路了。纪慈希转脸对陈原臻说道,意思是让她停车。 陈原臻停下车,之后她拿起身边的一个礼盒递给纪慈希。 喏。 纪慈希没有接,只是看着她。 陈原臻笑了笑,她把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张卡。 市中心的那家超市,不知道纪小姐是不是常去。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那里的经理送了我一张购物卡,面额大约有一千块吧。我平时不常去超市也用不上,正好之前我自作主张地带走了纪叙,不是也让纪小姐您担心了吗。她把礼盒重新合上,笑意盈盈。 就当是赔罪了。 纪慈希看都没看那盒子一眼,低头解开安全带,她垂眸道:谢谢陈小姐的好意,不过购物卡就算了。告辞。她说罢正欲下车,却听见陈原臻说道: 纪叙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纪慈希猛地停下了下车的脚步。 虽然说儿不嫌母贫,但是做母亲的总该考虑一下孩子的身体吧。您说是吗,纪叙妈妈。 陈原臻刻意咬重了纪叙妈妈四个字,果然,纪慈希回头看她,眼神里满是防备。 这里离着市区太远,楼下的小卖铺东西又少。这张卡里还有配送服务,纪小姐只需要打个电话,超市那边就可以送货上门。很方便的。 她说着又把礼盒向纪慈希的方向递了递,嘴角志在必得的笑容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然而, 陈小姐。纪慈希突然笑了。 陈原臻一愣。 纪慈希竟然笑了? 难道这家伙一听到自己要给她购物卡就 陈原臻在心里憋笑,看来纪慈希还真是守财奴的设定啊。 陈小姐,您不觉得自己已经越界了吗? 纪慈希的声音竟然意外地柔和起来。 陈原臻的笑容一僵。 您上次确实带走了纪叙,可是误会既然已经解开,那也就没事了。但是您今天又是给纪叙买零食,又是陪他玩,现在还要因为上次的事情给我一千块钱。所以 纪慈希笑得愈发灿烂。 所以,您是想要向我买一个孩子吗? 纪慈希虽然面上带笑,眸里却是冷光四溅。 陈原臻脸上的笑容没变,心里却是一连串的问号。 不对啊,这和自己脑袋里的剧本不一样啊? 纪小姐您误 陈小姐或许有钱有闲,但是我们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去陪您玩儿资助穷人的小游戏。纪慈希垂眸浅笑, 如果您单纯是觉得纪叙可爱所以想要帮助他,那我在这儿谢谢您。不过他的母亲,也就是我。如今还有手有脚可以工作供他,所以不需要您的好意。她微微低头谦逊地笑了笑,只是再抬眸,她话锋一转。 可如果您是有别的目的接近这孩子,那我今后也只能不排除报警的可能性了。她说罢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陈原臻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她却越发笑得开心。 就这样,告辞。她说罢冲陈原臻点了点头,转身下车。 就算是惹人生气也是全程的彬彬有礼滴水不漏。 车门被纪慈希重重甩上,陈原臻忙转头去看纪慈希的背影,只见她的脚步飞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哇这个女人真是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原臻有些莫名其妙。 还不是我上次看她一个人拿一堆东西从超市里出来觉得很可怜?!陈原臻憋了一肚子的火,她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正当她生气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没好气儿地拿出手机,看到是周鸣的电话,她很快变了脸色,接起电话的瞬间刚才的怒气冲天也一扫而光,变成了完全冷静的语调。 怎么样? 总经理那边已经锁定了纪慈文的医院,估计最近就会行动。 最近? 陈原臻挑眉,她笑道:别让他最近了,给他再加点火,马不打不奔嘛。 您的意思是 陈原臻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那指甲红润润的像是刚从血里泡出来的似的。 她冷哼道:周鸣,你有过被人抢功的经历吗? 周鸣思考几秒,瞬间反应了过来。 您的意思是 他老丈人这次为了他甘愿砸了大把银子却只做无名英雄,岳父老泰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原炀要是再被人抢了功,是不是得把苏老爷子气进医院了? 周鸣一笑,立刻回答道: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处理。 陈原臻满意地点了点头,记得在第一小学和纪叙家的附近都加派人手,我最近不会再出现在这附近,所以你们一定要保证纪慈希和纪叙的安全。 明白。不过老板,您说副总经理那边能找到吗? 陈原臻冷笑,陈原烁还用亲自动手找吗,他只需要跟着他哥哥就够了。陈原炀现在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简直漏洞百出。她的脸上此时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不过现在看陈原炀还只知道往纪慈文身上下功夫,就知道当初纪慈文也没有那么傻,把自己的家底儿都透给陈原炀。最起码,她没告诉陈原炀自己还有个妹妹。 而且这个妹妹可比姐姐难对付多了。 陈原臻在心里默默念叨,想起纪慈希,她就又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陈原臻加重了语气,严肃道:一定要保护好纪叙的安全。还有纪慈希的存在,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纪慈文《 》 分卷(11) 陈原臻叹了口气,她咬着嘴唇,很是纠结地沉默了一会儿,垂眸无奈道: 她是我想保也保不住的人,你自己想一想办法吧。其余的其余的,也只能期盼她能和病魔再多抗争一段时间了。她把玩着一缕从自己肩膀流泻而下的发丝,褐色的头发在她指尖随着她的思绪一圈圈地缠绕着她纤细的食指。 还有,你去把她现在欠下的医药费结了吧。记得给医院交代好,就说是用了医院的慈善基金,总之不要让纪慈希抓到,她可机灵着呢。 陈原臻说罢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随手扔在了副驾驶上,又看了一眼自己没送出手的那个礼盒。 明明姐姐是那么绵软的性格,妹妹怎么那么固执。这俩人真是亲姐妹吗?她念叨着念叨着就笑了起来。 电话那边的周鸣结束了与陈原臻的通话后,当天夜里就给陈原烁的特助张恪成拨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周鸣就笑着说道:哥们儿,兄弟这儿又有新料给你,要不要? 张恪成这几天一直忙着盯陈原炀,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没心情和周鸣打嘴仗,只不耐烦地骂道:你有屁快放! 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哎,你老板的岳父是z市日报的主编吧。 张恪成打着哈欠道:是啊,怎么了? 你们公司那个总经理,就是你们老板的哥哥。他和他的岳父,就是雄诚建设的老板,最近在搞邻市的立交桥枢纽建设吧。 张恪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从沙发上猛地坐直了身体。 雄诚建设?不是说那是陈氏中的标 你怎么那么笨呢,你们集团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至于连毫无涉足的建设业也那么熟练吧。只不过就是你们的总经理沾了岳父的光,岳父也是想拥着女婿上位罢了。 那怎么也是他们家的事儿,你和我说干什么? 周鸣皱眉笑骂道:笨死你算了。你们总经理建这个东西是有钱吃饱了撑的吗,这不是明显的想给陈氏加码吗?这种公共设施就是为了给企业的社会形象加分的嘛,你老板的岳父是媒体界的,这不是正好吗? 张恪成这才恍然大悟,他站起身大笑起来:你丫这招儿可真他妈损透了!他笑了一会儿才问道:不过你小子到底侍奉的是何方神圣啊,帮我们老板总该有目的吧。 周鸣冷笑起来。 我侍奉的那位啊,那可是个很可怕的家伙。 而周鸣口中那个很可怕的家伙,此时只穿了一件长衬衫和一条及膝短裤,正坐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地吃着一碗炸酱面。 为了防止头发落进面碗里,陈原臻随意地挽了个丸子头,现在正用纸巾擦着满是豆瓣酱的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在纪慈希家里吃了一顿面,回到家之后陈原臻突然又想吃面了,所以她就趁着人家面馆还有十分钟打烊的时候下了外卖订单。 好在商家还是个好人,都要关门了但还是给她临时做了一碗面。 她一边吃面一边翻着一厚摞被a4纸钉起来的文件,不时地用红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地盯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陈原臻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早知道也该买副眼镜戴的她嘟囔着,突然一愣。 她想起今天看见纪慈希戴着眼镜进门。 陈原臻扁了扁嘴,她用筷子夹了一瓣糖蒜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 又甜又咸还带着点辣的汁水沁进她的舌尖,她边嚼边想。 那样的纪慈希看起来还挺温柔的,但是 但是一说话就气死人。 只是想着想着,陈原臻又兀自笑了起来。 比起陈原炀,纪叙能跟着她也真算是万幸了 深夜,纪慈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翻了个身,又一次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姐姐和你一样,在六岁之前都没有见过爸爸。 陈原臻的声音在她耳边无数次回放。 她那时本是打开门想要端面出去,却没想到听到了陈原臻与纪叙的对话。 一时的偷听反而让她知道了陈原臻似乎不大愉快的身世。 原来她和纪叙一样,都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孩子。 难道她对纪叙那么好,真的只是觉得孩子可爱吗?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陈原臻的两次试探,纪慈希觉得自己甚至都要相信世界上是真的存在无理由的馈赠的了。 她有些烦躁地又侧过身子,闭上眼睛,大脑里却浮现出陈原臻的脸。 不过在说谎这方面纪小姐应该没有资格说我吧。 陈原臻那时的目光说是如同匕首一样尖锐一点也不过分。 纪慈希猛地坐了起来。 她不知道陈原臻是不是已经看出来自己和纪叙的身份其实并不是母子,尤其是在车上,她那样试探自己。 可如果她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拆穿? 在陈原臻这个女人的身上,纪慈希有太多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赶榜所以加更啦 第10章瞒天过海 第二天一早,由于今天有公司例行的全体早会,陈原炀早早地就先在集团大门前等待着陈至山。 陈原臻比陈原炀晚一些到达,她坐在车上看见陈原炀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齐刷刷地站在集团门口,十几个人一水儿的黑西装白衬衫表情肃穆紧张,知道的明白这是在等待陈氏董事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集体出席哪位重要人物的丧葬典礼。 哎廖特助,她冲着在前座开车的廖特助笑,这人每次早会都这样吗? 陈原臻并不经常出席早会,就算出席也多半会迟到。今天陈原炀这样严阵以待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自从董事长允许总经理参与公司事宜,总经理就一直是这样了。 哦?陈原臻冷笑,那还真是辛苦他了。不过陈原烁这也能乐意?他这不是明显地拍马屁吗? 廖特助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陈原臻撇了撇嘴,又重新坐好,闭目养神。 从地下车库里走出来,陈原臻踮脚看了看远处,见陈原炀还在那儿候着,不禁嗤笑出声。她伸手,廖特助会意地把墨镜递给她。 陈原臻把墨镜带好,扭了扭腰和脖子,之后便换了一种走姿,一扭一扭地走到集团门前。 哎呦,我当这是谁呢,走到陈原炀面前,陈原臻把眼睛从墨镜里探出来。 原来是总经理啊,这大冷天儿的也不穿件大衣,站在这儿列队欢迎谁呢?她说着伸手装模作样地掸了掸陈原炀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陈原炀厌恶地闪过身体,他上下扫了扫陈原臻,又吸了吸鼻子,却没闻到本该存在的刺鼻香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他轻蔑一笑。 你今天倒是长了记性,没把那条红裙子再穿来。 哎陈原臻摆手,人嘛,总该是要有进步的呀,您说是吧,大哥。 陈原炀心系即将到达的陈至山,根本无心与陈原臻在这儿冒着严寒嚼舌头。他扭过脸,不愿再理会她。 陈原臻面不改色,只是越笑越开心,见陈原炀不理睬自己,她轻笑了一声,便装作与廖特助讲话的模样。 廖特助,你看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吗? 廖特助明白陈原臻的意思,于是附和道:已经看过了。 是吗?陈原臻故意抬高了声音,她转身对廖特助眉色飞舞地说道:我猜董事长现在该乐开花了吧。 果然,刚还在不耐烦的陈原炀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吸引了过来,他眯起眼睛看着陈原臻,半晌,才别扭地问道:你说什么? 陈原臻扫了陈原炀一眼,她耸了耸肩,一脸疑惑。 怎么,总经理平常都不看报纸的吗? 我在问你话呢!陈原炀依旧咄咄逼人。 陈原臻冷笑,她看着陈原炀,却抬起一只手向后指了指。 董事长到了,还请总经理慢慢接待。她笑着说罢,立刻收敛了笑容,眼睛盯着陈原炀的脸冷声道:廖特助,我们走。 两人从陈原炀身边擦身而过,陈原炀还没来得及考虑陈原臻话中的意思,就看见两辆黑色轿车同时停在自己身前。他顾不上多考虑,就率领着手下的人先迎了上去。 结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人除了自己的父亲陈至山之外,还有自己的弟弟陈原烁。 恭维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陈原炀的脸上,陈原烁下车后看到陈原炀,还格外好心情地挥了挥手。 大哥早啊。 陈原炀还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只能讪笑了几声,他忙跑到陈至山身后跟着他一起走进集团大门。 董事长今天怎么他瞟了瞟身边的陈原烁,满脸堆笑道:怎么和原烁一起来上班了? 陈至山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也看出了些笑意。 你弟弟一大早就给我送去了一个好消息啊。 好消息? 陈原炀看陈原烁,只见陈原烁垂眸笑着,那笑容颇为得意。 好、好消息?陈原炀干笑着重复。 陈至山闻言停下了脚步,转头不悦地睨了陈原炀一眼。 你身为集团总经理,平时都不看报纸? 陈原炀吓得连忙低头连声对不起。 真不知道这大把的时间都被你用到哪里去了!陈至山说罢拂袖而去,陈原烁等人也连忙跟上,只留下陈原炀还低头站在原地。 当陈至山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时,陈原臻已经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垂首等待。 陈至山似乎是根本没有料到陈原臻竟然会这么早就在此等待,眼神中闪出一丝惊讶。 董事长,副总经理。 陈至山没有理睬她,而是径直走到主位前坐下,倒是陈原烁还礼貌地冲陈原臻点了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陈原炀才匆匆赶到,他慌忙落座,西装的袖筒里还藏着一卷报纸。 这些无一例外地落进了陈原臻的眼里。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陈原臻顿时觉得这场会议真不是一般的无聊。 这次的地皮收购,陈至山合上手中的一份文件随手一扔,他抬头把赞许的目光投向陈原烁。 做得不错,不过这个项目砸了那么多人的心血,你不要放松。 陈氏最近的一个大项目便是陈至山口中的这个了,一向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陈至山不知道是听了陈原烁怎样的花言巧语,竟然肯花三十七亿美金让他去搞电子科学园区,据说是要打造a国的硅谷。 距离z市不远的c省有一个市毗邻z市,因为是亟待发展的三线城市,他们的土地无论是面积还是价格,都很是诱人,更何况陈氏已经宣称要靠此园区带动当地发展,当地市政【】府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科技园区预计要历时四年完工,目前规划的面积粗略估计也要有二十五个足球场的大小,其中包括二十多栋研究大楼。 陈原臻按道理是不该知道这些消息的,虽说她是公司总监,可却从未被允许参加公司的高层核心会议,她现在能知道这些,都是靠着之前养下的眼线。 只是现在看着陈至山和陈原烁在自己面前打哑谜,陈原臻不禁觉得可笑。 果然在陈至山的眼里,自己只是用来应急的商品。 陈原臻眼波流转,她在心里暗暗算起了账。 如果这个科技园区真的被陈原烁搞了出来,那陈原炀在这场继承战肯定会毫无悬念地被ko出场,而自己想要夺权,同样也会变得更加棘手。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陈原烁能把这个项目做起来,那的确是等于拿到了储君的位置。可这项目要是在他的手上流产了,他也就同样会被ko出局。 甚至还会被废为庶人。 电子科技毫无悬念地会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主题,也正因此,瞄上这个领域的企业不在少数,想要从这儿捞肥肉吃,可没有那么容易。 陈原臻在心中冷笑起来。 更何况这其中还砸进去了老爷子的三十七亿美金。 陈原烁这次还真是下了一步险棋。 陈原臻正低头想着,就听见陈至山轻咳了几声。 建一汽车, 会议室内如死一般寂静,除了陈原臻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紧张而急切的目光投向陈至山。 陈原炀更是开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裹在定制西装裤下的两条腿不自觉地一颤一颤,陈原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面前杯子里的水。 还真是波光潋滟。 陈至山扫视全场,有人瑟瑟发抖,有人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脸上的得意神采。 不用俯瞰众生,就已经看遍了众生相。 外边的报纸是写给外人看的,公司里的人最不该听的就是外人的话。陈至山的声音浑厚低沉。 我虽然已是老朽,可还不至于到了分家产的地步,反正我死前都会把东西分得明明白白,你们。 陈至山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与其盼我早早分家,还不如盼我死得快点。 陈至山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害怕地缩起了骨头变成一滩软肉。 陈原臻与所有人一样低着头不敢吱声,只是在看不见的阴影处,她笑得愈发灿烂。 现在的局势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散会之后陈原臻就离开了公司,其他人则是回到了个人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陈原炀狠狠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从袖筒里把那张报纸抽出来使劲地往地上一摔。 z市日报的头版头条便是:s市新立交桥枢纽建成,市民纷纷表达喜悦之情。 陈原炀的特助袁康忙把报纸捡起来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又凑到陈原炀的身边递上一杯败火用的苦丁茶。 陈原炀伸手一拂,袁康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碎成一滩碎片。袁康知道陈原炀这是真的急了,于是便退到一边垂首站着,不敢再出声。《 》 分卷(12) 呵,呵呵陈原炀怒极反笑,他一把把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拂到地上,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老子真是没想到,那臭小子竟然敢在老子背后捅刀子! 立交桥枢纽建设出钱出力的都是老子,他仗着他那个老丈人发了条新闻,给老爷子拍了拍马屁,这就算是把功劳全给抢走了! 陈原炀越想越气,他当下就要冲出办公室去和陈原烁打架,袁康见陈原炀情绪不对,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 总经理万万不可啊! 你他妈给老子滚远点儿! 总经理!现在您的当务之急是小少爷啊!袁康一把抓住陈原炀的手臂。 您想想,董事长今天不是还没有把建一汽车说死吗?副总经理要建的什么园区那可都是后话,现在的您最应该做的是把小少爷抢回来啊! 陈原炀一听,气消了大半,也不再那么冲动。 您想想看,副总经理之所以这么着急,不就是害怕您把小少爷找回家吗?他一共只有两个女儿,就算再生也不一定会是个男孩儿,您可现成有一个小少爷呢! 陈原炀咬着牙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拍了拍袁康的肩膀。 备车。去人民医院。 在返程的车上,陈原臻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才把目光从车窗外挪开,她闭上眼开口道: 他今天就会去医院了吧。 廖特助一边开车一边点头道:我想应该是这样,您加的报纸的那把火力度很大。 陈原臻默默叹气。 那陈原烁,也该知道了吧。 我想应该是。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里的平静出现了些许涟漪。 你说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廖特助就打断道:您要以大局为重。 陈原臻闭嘴不言。 您之前也说过,纪慈文是您想保也保不住的人。如果您现在感情用事,只怕到时候不只是纪家姐妹,就连您,也会前功尽弃。 我明白,廖特助。陈原臻沉声道,我只是怜惜纪叙。 那是这孩子的命数。廖特助平静道,可如果连您也一并倒下,这孩子才会是真的命苦。 陈原臻知道廖特助的话句句在理,她无法反驳,心中翻涌的情绪只能再次被她强压至心底。 你只管开车吧,廖特助。 z市人民医院。 大梦初醒的纪慈文首先觉醒的是嗅觉,她闻到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各种药品的味道,还有新换的床单的味道。 紧接着,视觉被唤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她首先看到的一双穿着西装裤的腿。 她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当她看见了那张如同噩梦一般的脸后,她下意识地惊恐地闭上了双眼。 然后,她再次睁开眼睛,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慈文,是我。陈原炀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他见纪慈文睁开了眼睛,就慌忙把百合花递给身后的袁康,自己则是坐在了纪慈文身边的椅子上。 纪慈文的眼睛逐渐被泪水模糊,她死死地瞪着陈原炀,嘴唇被牙齿咬破,血液的铁锈味一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令她想要呕吐。 你、你还好吗? 如果不是因为被他彻彻底底地伤害过,纪慈文根本无法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受苦了,慈文。我已经联系了院长,马上就会把你调到特护病房,你放心,医药费我全包了,你只管养病就好,我已经联系了全国最好的大夫为你主刀。 你来做什么?纪慈文强撑着身体起身,陈原炀忙抽了个枕头为她垫在背后。 你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那还真是咳,咳,咳 陈原炀站起身,他伸手准备为纪慈文拍拍后背,却被她厌恶地躲开,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纪慈文脱力地靠在了枕头上。她强扯出一个冷笑。 那真是要对陈总说抱歉了,我还没死呢。 慈文,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什么死不死的? 纪慈文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你不要动气,对你病情不好。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也、也要为咱们的孩子考虑嘛 纪慈文闻言猛地回头,她的双眼几乎变得血红。 你说什么?孩子?纪慈文咬着牙关冷笑起来。 呵,我当你陈原炀今天为什么会找过来,原来是打着孩子的主意! 纪慈文动气,又是一阵咳嗽,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把心肝都咳出来。 慈、慈文,你别动气再、再怎么说,不论你我的恩怨,我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你给我滚!滚出去!纪慈文此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直起身子趁着陈原炀没有防备,夺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陈原炀吓得赶紧起身退后, 陈原炀,你要是再不滚,就别怪我让你当杀人凶手! 慈、慈文!你你你你你别激动,我滚,我这就滚,我也没有什么恶意,就,就是想去看看孩 滚!纪慈文声嘶力竭起来,这时候也有几名护士匆忙赶到,陈原炀只得快步离开。 纪慈文怒极之下把他搁在床头橱上的一些补品还有一个装了钱的信封都拂在地上。 把你带的这些脏东西都拿走她话音未落,旋即晕倒在了病床上。 纪慈希本来还在给复读生们讲课,她正在讲一道某年的理科数学高考压轴题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等到纪慈文再次悠悠转醒,身边坐着的变成了纪慈希。 她转过脸看见纪慈希面无表情的脸后才松了一口气,她疲惫地笑了笑。 你来了? 是那个男人吗?纪慈希直接问道。 纪慈文的脸色一变,她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背对着纪慈希。 你觉得你还能这样当鸵鸟多久?纪慈希问道。 纪慈文没有说话。 你和那个男人做了孽,拖累了纪叙还不够,现在还要带上我,是吗? 纪慈文依旧沉默不语。 既然那么有骨气,当初为什么要来投奔我?既然要有志气就应该有志气到底啊?!纪慈希的声音突然抬高,纪慈文被吓得身体一颤。 纪慈文,你既然要瞒,那你最好期盼着你能瞒一辈子。纪慈希说罢,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的门被纪慈希摔得震天响,与此同时,纪慈文的眼泪簌簌落下。 第11章嚼冰饮汤 从病房里走出来,纪慈希边快步走边深呼吸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纪慈文根本不会明白当她接到医院的电话的时候有多么惊慌失措。 尽管纪慈希嘴上对纪慈文很是冷淡,但不管怎么说,纪慈希在心中还是把纪慈文当作姐姐。 走到电梯前,纪慈希想了一下还是拐回到前台。 她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正低头写东西的护士抬起头,问她有什么事。 请问今天去511病房的人是哪位? 护士闻言脸色一变,她紧张地下意识垂下眼睫,局促地摇头。 很抱歉,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看到护士这样的神情,纪慈希明白今天去纪慈文病房的男人应该是个厉害人物。 她回头看向姐姐病房的方向,眼神里的感情愈发沉重。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 走出医院,纪慈希直接去了医院旁边的小商店。因为现在还是冬天,所以小卖铺的冰柜里放的还是一些速冻饺子之类的食品。她扫了一圈冰柜,最后走到老板身边。 请问有没有冰块? 老板一愣,他上下打量了纪慈希,见她穿了一身焦糖色的大衣,大衣里还套着件宝蓝色的高领毛衣明明还是一副大冬天的装扮。 他有些奇怪,就试探着问道:冰块儿吗? 纪慈希点点头,就是夏天卖的那种冰块,给我拿一,哦不,拿两袋吧。 老板虽然有些奇怪这人大冷天的为什么要买冰块,但还是走到了身后的库房翻找起来,毕竟没有人和钱作对。 大概翻了有五六分钟,老板拎着两包还冒着白气儿的冰块从库房里走出来。纪慈希接过冰块,又拿了瓶矿泉水,甩下五块钱后快步离开。 她赤着手抓着两包冰块,冰凉的触感很快就化成刀割一样的痛感通过她的手心在全身上下游走。 她走到车站的一排长椅前坐下,在其中一包冰块的包装上撕了一个小口,挤出一块冰块放进嘴里。 她并没有让那块冰块在口腔里停留,而是直接用牙齿将冰块咬碎,咽进了肚子里。 一包冰块就这样不到几分钟被她解决,纪慈希的脸色因为这极寒凉的冰块煞得通红,嘴唇也变得稍微有些发紫,微微地颤抖着。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雪白的凉气,又拿起另一包冰块。 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无论是受到了委屈还是极度的愤怒,她都是靠着这种方法来冷却自己的情绪,来抑制住自己流泪的欲望。 父母亲去世时姐姐并不在家里,她一人操办了二老的葬礼。在那段时间,她不知道吃掉了多少冰块,才没有让自己崩溃。 她边嚼着嘴里的冰块边苦笑起来。 也许自己那个倒霉的不孕症也与这个习惯有关吧。 解决掉剩下的那包冰块之后,公交车正好到站,纪慈希把垃圾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直接上了公交车。 她抓着公车的扶手拿出手机给培训机构打了电话,即使领导表示可以准她一天的假,她还是执意下午要回去工作。 少干半天就少半天的提成。 领导允许她吃过中饭后再回去上班,纪慈希就在培训机构附近下了车,她找了家餐厅,打算叫碗牛肉面吃。 与牛肉面一起被服务员端上桌的还有一口乳白的炖盅。 纪慈希有些疑惑地抬头,她微笑着指着那口炖盅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只点了牛肉面。 服务员把菜品安顿好后笑着回答道:没有错,因为顾客您是本店今天的第一百单,所以本店除了对您免单之外,还特别附赠冬季养胃特饮,羊肉芋头汤一盅。 啊是这样吗?纪慈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只是服务员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她也只好相信。她笑着对服务员道了谢,等服务员走后,她伸手揭开炖盅的盖子,汤品徐徐飘散的热气里沁出一股鲜香的气息。 餐厅不远处的车里,陈原臻远远看着纪慈希的笑容,不由哑然失笑。 明明对其他人都能够笑得这么开心,怎么一看到自己就要板着一张脸? 她想起纪慈希独自坐在车站的长椅上啃着冰块的场景,而当时的她就在街对面的车上。 明明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还 正在她怅想的时候,周鸣一路小跑着从餐厅回到车前,陈原臻挪开看向窗外的目光,垂首看腿上的文件。 办好了? 您交代的,肯定的嘛。周鸣在驾驶座上坐稳后回答道。 嗯。 周鸣搓着手,他回过头看着正低头看文件的陈原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您似乎很关注她? 陈原臻抬起眼皮,慢条斯理道:周鸣,你原就是这么话多的吗? 周鸣吓得连忙噤声转身,他发动了汽车,才又问道:您是回家还是去工作室? 陈原臻合上手中的文件,又看了一眼餐厅里的纪慈希,才缓缓开口道: 学校附近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学校附近和纪叙小区里都有我们的人。 纪慈文那儿呢? 病房里的东西早就安排下了。 陈原臻点点头,她转过脸笑道:先回家吧,我也想吃羊肉芋头汤了。 直到晚上十点钟,纪慈希才晃晃悠悠地站在自家楼下。 她今天特意联系了学生家长,把两节明后天才上的课挪到了今天傍晚。 她站在楼下抬头看,见自家屋里漆黑一片,知道纪叙应该是已经睡下了。 她的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装着一包泡面和一根火腿肠,准备当作晚饭。 只是即使到了这个时间,她还是不想上楼。 于是她又跑到小卖铺里买了罐啤酒,在楼下站着喝完了,才上楼回家。 回到家里把衣服换了,东西随手一扔,纪慈希先去洗了把脸,才准备打开客厅的灯。 只是就在她经过纪叙的房间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想起自己还从来没见过纪叙睡熟时的模样。 这样想着,纪慈希轻手轻脚地走到纪叙的房门前,她伸手转了一下门把手,纪叙并没有锁门。 房门被纪慈希轻轻地推开,房间里一片漆黑,也很安静,能够听到纪叙睡着后浅浅的呼吸声。 她摸黑走到纪叙床边,把他书桌上的台灯转了个向背对着纪叙打开,浅黄色的灯光昏昏地映出纪叙的脸。 纪慈希这才发现,纪叙睡熟的模样像极了纪慈文。 她看纪叙的眼神变得愈来愈复杂。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纪慈希按下台灯,准备离开。 小姨?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房间里响起纪叙稚嫩的声音。 纪叙揉着眼睛准备从床上坐起来,纪慈希转身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她说罢又准备离开,纪叙却连忙喊住她。 小姨,您今天又去看我妈妈了吗?《 》 分卷(13) 纪慈希的脚步停滞。 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纪慈希背对着纪叙,她的脸浸染在漆黑的夜色中,纪叙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沉默片刻,纪叙听见纪慈希似乎是在笑。 我纪慈希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黑暗。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她说罢,不等纪叙再开口问她什么就快步走出了房间,顺便把门合上。 门在自己的身后被关上的同时,纪慈希将后背靠在门上,她就这样闭上眼睛站了一分钟,才又去打开灯,收拾着准备煮面。 第二天一早,当纪叙起床的时候,纪慈希已经出门上班了,客厅的茶几上放好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纪叙揉着眼睛,他在想昨晚是不是自己做梦了。 吃过饭后纪叙把垃圾都收拾好,就提着已经打包好的垃圾,背上书包下楼上学去了。 他下楼先小跑着把垃圾扔进小区内巨大的垃圾桶,再准备去上学,就在他扔垃圾的时候,他无意中回头,似乎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 纪叙有些奇怪地又眨了眨眼,眼前除了平时能够见到的小区里的爷爷奶奶之外再无旁人。 难道还没睡醒吗?纪叙摇着脑袋想。 小区堆放杂物的巷角,周鸣正靠在墙壁上抽烟。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匆匆从他身边跑过,周鸣将烟头随意地扔在地上,暗中伸出了一条腿。 那男人几次回头看身后有没有旁人,却忽略了前路,一下子就被周鸣绊倒。 这块地上并不平整,还有些许的碎石,男人勉强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看到了手心里的血渍,瞬间暴怒起来。 他转过身骂着娘挥起拳头就向周鸣袭来,周鸣的身体轻巧一闪,绕到男人身后,又抬起一条长腿直接踹向男人的后背。 男人再次倒地,只是这次周鸣没再给他起身的机会,他踩住了男人的后背,弯腰从男人的西装裤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照片。 那是纪叙的照片。 你的主子是谁?周鸣问道。 你他妈 还没等男人把骂街的话喊出口,周鸣扁了扁嘴揪住男人的领子强行拽起他的头,之后又使劲而迅速地按向地面。 男人看着飞速向自己冲来的地上尖锐的碎石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刺痛感却没有如约袭来,男人颤抖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面颊离着地面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趁我还想问你的时候你最好交代了,不然你得多花不少医药费,多不划算。周鸣低头附在男人耳边笑道。 是、是、是陈氏的陈总 陈氏的陈总有好几个呢,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是副总经理 周鸣心中有数,他暗自肯定陈原臻的预见性,之后他把从男人口袋里收缴的照片又塞了回去,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男人的口袋。 这个应该是你主子给你的两倍了,我没别的要求,以后你照给你主子的照片,同样给我一份。 周鸣说罢挪开了踩在男人后背上的脚,他又重新靠在墙壁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男人挣扎着爬起来,他转头看向周鸣的眼神多了许多的怯懦。 你你是什么人? 周鸣叼着烟抬头笑道: 和你一样,为别人干活的人。 第12章阴云翻滚 天阴沉着, 是要下雨吗?冬天下雨似乎并不算常见。 那是要下雪?但现在的温度似乎也还没到那个程度。 阴云在天空中缓慢地翻滚着,不知道再往后会演变成什么。 就好像某些人亟待爆发的心情。 你说什么?! 陈原烁雷鸣般的怒吼声未落,一个玻璃烟灰缸就冲着张恪成的脑门飞来。 张恪成虽然闪身躲开,可额角还是被飞速略过的烟灰缸划出一道血痕。烟灰缸坠落,哗啦啦碎成无数玻璃碎片在地上飞溅,与之同时粉碎的,还有张恪成强装出来的镇定。 张恪成再站稳后吓得把腰弯得更深了些,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如今虽是冬日,他的额头上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喉咙里的水分似乎也被极度的恐惧而汲取干净,干枯的简直要滴出血来。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还记得上一次陈原烁这样发疯的时候,自己脑袋的右侧缝了八针,至今还有一条蜿蜒的疤痕歪歪扭扭地刻在头发下面。 他这一次会如何还未可知。 陈原烁一拍桌子站起身,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张恪成身前,伸手一把薅住了他的领带,细长的领带被他缠在手心不断地缩紧,张恪成的脸涨得通红,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但还是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你说,你的人被劫了?陈原烁另一只手把金丝眼镜摘下,他揪着张恪成的领带,让他的面容贴近自己。 张恪成不敢说话,只能艰难地点头。 与此同时。 陈原臻清晨起床喝了杯冰水,滋润喉咙的同时也提了提精神。她收拾好一切出门,廖特助已经在楼下的车里等待着她。 刚上车,她就接到了周鸣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陈原臻的嘴角弯出一个早有预料的笑容。她拿着手机对在驾驶座的廖特助挥了挥。 周鸣办事手脚还是很快的。 透过后视镜,廖特助附和地点头微笑。 还是您教的好。 话不能这么说,陈原臻垂眸含笑。 能发光的人迟早会发光,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时代。所谓的伯乐应该庆幸自己的运气好才对。她边说着,边接通电话。 我猜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吃早饭了。 周鸣彼时正在第一小学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他刚点了一碗馄饨,正等着上菜。 听到陈原臻的话,他拆一次性筷子的手一顿,环顾四周确定她不在附近,才笑道: 老板您真是绝了。 你既然都已经吃饭了,那看来纪叙是已经到学校了。 那孩子出了家门就直奔着学校去了,挺乖的,跟起来不费劲儿。 别的家伙呢,解决好了? 餐厅服务员端馄饨上桌,周鸣抬头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之后才又边搅拌着馄饨上漂浮的金灿灿的麻油和红艳艳的辣椒,边回答道:解决好了。不过老板,您确定那家伙回去会和副总经理报信儿吗? 凛冽的寒风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劫掠已经虚弱不堪的行道树,实在一穷二白的老树也只好晃晃身子,三两片干叶被风卷走,又嫌弃地丢在陈原臻所在的车上,枯叶刮过挡风玻璃,像刀子似的,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陈原臻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被雾气弥漫的车窗。 你打了他,却又不真伤他。他并不真的服你,所以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自己受制于你只不过是自己一时失手,从而怨恨上你。但他又明知与你无法抗衡,只好拿了你的钱再卖你,这样他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说你是个二百五。所以你说,他会不会去报信儿呢? 陈原臻戏谑一笑。 不过,他和张恪成汇报的时候,大概只会让他看自己个儿脸上的伤,可不会给他看你给他的信封。 周鸣笑出了声。 那老张那兔崽子不就惨了?副总经理那家伙疯起来 你还是别担心他了。今天这事儿一过,陈原烁恐怕会提前对纪叙下手。咱们只是想让他们兄弟俩早点撕破脸而已,可别真伤了孩子。 我明白,这几天我都亲自会盯着纪叙进家门进校门。 办公室里。 陈原烁把高尔夫球杆随手丢在地上,他弯腰把放在茶几上的眼镜重新带好,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块方巾擦了擦自己面上的细汗,他又垂眸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张恪成。 还能站起来吗?他冷声问道,他的语气平静异常,丝毫看不出方才动过气。 张恪成刚挨了陈原烁几杆子,现正趴在地上喘粗气。 或许是多年实践的结果,陈原烁现在很会把握打人的力度,能让对方痛苦的同时绝不会真的伤了哪里。 张恪成听到陈原烁叫自己,只得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滚落,他的下嘴唇浸着血。 陈原烁看了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走到桌前抽了几张纸巾丢在地上。 擦擦脸,尤其是嘴上的血。公司里人来人往的,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下属。 张恪成踉跄着弯下腰捡起纸巾,他低着头边嗫嚅着连连说抱歉,边擦着嘴上的鲜血。 那个女人的病房,你打听到了? 张恪成慌忙抬头,他强站直了身体,正准备开口说话,却牵动了嘴唇上的伤口,不禁发出咝咝的抽气声,陈原烁不耐烦地别过脸,不愿看他。 已经找到了,您 午休时没什么安排,帮我备车。 您这是打算直接 陈原烁回头赏了张恪成一记眼刀。 难道我要去做什么还要和你汇报? 张恪成惊慌地低下头。 我这就去。 他说罢一瘸一拐着向门口走去,陈原烁见他这副模样,两根眉毛蹙起。 给我好好走路!他怒吼道。 张恪成离开办公室后,陈原烁接着打了个电话,要公司的清洁人员换掉办公室里的地毯,连带着那根高尔夫球杆一起扔掉。 z市某高档住宅区。 陈原臻坐在一张咖啡色的实木高脚椅上,她托着下巴看眼前电脑上的画面。 这里是她秘密租下的一栋公寓,作为她处理工作的工作室。因为毗邻着大型商场,所以这里的地价恨不得连个垃圾桶都是金子做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里毗邻着商场,陈原臻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找房子。 虽然现在陈家父子只当她是草包废物,可她却不能不防。她每次过来都只让廖特助把车停在商场停车场,之后再从商场里绕几圈,从后门离开去往工作室。 她敲了一下电脑的空格键,让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停止。她抬起头,看了看悬在她头顶前侧的米白色吊灯,微微眯起眼睛。 廖特助从厨房里端着一份三明治走出来,她看见陈原臻抬头,也跟着抬头看向吊灯。 是这灯光太强了吗?她问道。 陈原臻摇头,她低头把披散着的头发扎起来,才又对她说道:我只是觉得眼皮一直跳,心中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不安定。 廖特助把盘子放下,笑道:您不是最不信这些的? 陈原臻也笑了,她点头道:是啊,要是信这玩意儿的话,我应该早就放弃挣扎了。她说罢又自嘲似的冷哼一声,所以你看这陈原烁多吓人啊,把我这么一个什么也不信的人都搞得神神叨叨。 廖特助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看向陈原臻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关切道: 您不饿吗,这已经快到午休了,您就喝了杯咖啡。她指了指三明治说道:您多少吃点吧,也不枉我费力去做。 陈原臻看了一眼盘子里切割整齐的三明治,又看了一眼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在心中惊叹着时间的流逝,笑着站起身。 那我去洗把手。她说着正要去洗手间,脚步却突然停下。 她回过头,廖特助疑惑地冲她眨眼。 你能给我煮包方便面吗? 哈? 廖特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原臻缓过神,她拍了一下后脑勺,干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刚看到电脑上弹出来方便面的广告,廖特助你不要在意,我先去洗手哈。她说罢就匆匆进了洗手间,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廖特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原臻的电脑屏幕。 哪家的方便面还会做弹窗广告啊她在心里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大概、可能会高能__ 第13章生离死别 陈原臻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关上了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完全静不下心去做任何事。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又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心神不宁? 她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半。 纪叙应该已经放学了。 她想自己应该是担心陈原烁会对纪叙下手才会这样不安定,她的大脑里再次闪过那只猫鲜血淋漓地死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颤。陈原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摸到桌上的手机,给周鸣拨了电话。 纪叙怎么样了? 周鸣正在奔赴工作室的路上,小学冬天放学放的早,他笑着回了陈原臻一句一切都好。 陈原臻站起身,双眉紧蹙。 路上没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纪叙放学就直接坐公交车回家了,我开车一路跟着,看着他进的楼。一切都正常得很。 陈原臻的心一沉,不祥的预感从脊背上缓缓爬了上来。 以陈原烁的那个性格,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判断失误,那个小喽啰并没有和张恪成汇报? 陈原臻的手心里起了一层细汗,她的心里此时像是长了草一般。 不对,不对。 那种人的想法她最清楚不过,绝对不可能是在这里出了差错。 突然,陈原臻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中,她的身体震悚了一下,忙冲着手机喊道:你现在马上去人民医院,在地下车库等我!《 》 分卷(14) 陈原臻说罢挂断了手机,着急忙慌地寻找着自己的外套。 廖特助见陈原臻的脸色苍白,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快步上前拿起起陈原臻刚脱下的外套递给正手忙脚乱的她,关切道:您怎么了? 陈原臻的面色沉重,她抓着外套披在身上,抬眸看了廖特助一眼。 她的眼神里有懊悔,还有悲伤。 我想错了,是我想错了。陈原臻颤着声音说道,她伸出手,你把车钥匙给我,你现在就去纪叙的楼下盯着。 那您廖特助连忙把车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陈原臻的手上。 陈原臻握紧了钥匙没有回答她,她脚步飞快地出了房门。 走出门外,陈原臻看了一眼电梯,电梯还停在这栋大楼的顶层,她实在无法站在原地等待,直接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她的工作室在这栋大楼的十层,她边穿好大衣边飞快地下楼。 纪慈文,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她在嘴里默念着,脚步一时也不敢停歇,微微带了点跟的鞋底敲击在台阶上的声音像是催促的鼓点一般,楼梯间里寒冷的空气此时却像是一阵阵的热浪烧在她的身上。 她冲出大楼直奔停车场,黑色的轿车在道路上飞驰,如同离弦之箭。 待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周鸣已经在停车场里等她了,她下了车之后便与周鸣一同奔赴纪慈文的病房。 如今是下午五点多,天已经变得一片漆黑,许多陪护病人的家属都去吃晚饭,病房的走廊里静悄悄的。 为了以防万一,陈原臻和周鸣是踩着楼梯来到住院楼的五楼的,她刚微微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就又赶紧合上。 她闪身躲在门后,冲着身后的周鸣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际。 门外,陈原烁带着张恪成正在等电梯。 周鸣当下大气都不敢出,他站在陈原臻的对面,看见陈原臻脸上一向游刃有余的表情此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怆。 陈原臻死死咬着嘴唇。 她来晚了。 无力与悲伤此时如同涨潮一样几乎将她淹没, 她知道陈原烁是什么样的家伙的,却没能阻止。 那只惨死的猫,她那时也像是这样,躲在一堵墙的后面,捂着嘴不敢出声,直到陈原烁走了,她才敢哭着跑过去,捧着猫满身是血的身体,到最后再偷偷的把猫埋起来。 她埋猫的时候边哭边发过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她闭上眼睛不敢再去想,她怕自己再想就会变得绝望起来。 周鸣看见陈原臻这副模样,脸色也变得愈发沉重起来。虽然陈原臻对于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讲述的太仔细,但是周鸣明白,陈原臻的心里背负了多少沉重的东西。 他跟在陈原臻身边的这些年,早已领教了陈原烁的狠毒。现在这个混蛋找到了纪慈文的病房里,就算不敢真的做什么,只怕也会口出不逊,刺激纪慈文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 而这对陈原臻的打击有多大,周鸣无须想象。 他以为面对着这样大的打击,陈原臻饶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掉几滴眼泪。 可陈原臻只是咬着嘴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待她再抬起头,周鸣看见她的面色已经如常。 陈原臻微微推开了一条门缝,看见门外已经无人,她松了口气。 把你的手机给我。陈原臻低声对他说道。 周鸣忙把手机递给她。 陈原臻拿着周鸣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之后又熟练地输了一串号码,点击发送之后,她把手机还给了他。 把手机卡换掉吧,这个号码作废了。 她说罢,直接走向楼梯下楼。 她的脚步迅速,步伐整齐,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平静。 正坐在回家的公车上的纪慈希感觉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拿出手机,看见了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 短信很简短。 去医院,要快。 纪慈希皱眉,她看着那串号码,想了半天却也没想起是谁的。 去医院? 纪慈希抿了抿嘴唇,她发了一条你是?,却没有得到回答。 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车厢上的站点牌,下一站下车,再走一小段就是医院。 这是诈骗短信吗? 可是短信里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钱的事,自己再问什么,对方也没有回应。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在家里的纪叙打了电话,说自己会晚些到家,让他自己订外卖解决晚饭。 公车到站,纪慈希快步下了车。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纪慈希对于医院这两个字特别敏感。 就算是白跑一趟,也起码能安心。 然而她刚到医院大门,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这个电话纵然医生不讲,纪慈希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纪慈希的手机差点没有握住,她撒腿就跑,当她大汗淋漓地推开病房的门时,入眼的就是被扔在地板上的满是血迹的被单。 纪慈文吐血了。 几个医生围在纪慈文的身边,见纪慈希气喘吁吁地冲进病房,纪慈文抬起无力的手。 医生明白纪慈文的意思,缄默着离开。 纪慈希踉跄着走到纪慈文的身边,她微张着嘴,毫无血色的嘴唇不住地打着哆嗦。 她在纪慈文身边蹲下,纪慈文落下手,刚好可以摸到她柔软乌黑的发。 你来了纪慈文像往日一样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你不会有事的。纪慈希说道。 叙儿他咳他是不是比过去更高些了? 你不会有事的。纪慈希的两眼发直。 你一直在问孩子的爸爸是谁咳咳咳纪慈文说着便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她大喘气起来。 纪慈希站起身,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你不要说话了,我去找医生。她说着就要转身,可就在这时,纪慈文脱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纪慈希的手腕。 陈氏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陈氏陈陈原陈原炀。 纪慈希回头,看见纪慈文满含着泪水的眼睛里蕴满了悲伤。 她的眼泪划过她青白色的面颊,嘴唇不断地翕动着,像是缺水濒死的鱼。 爸妈我对不起,我现在能去那边,咳咳咳去那边,给二老赔罪也挺好的。 纪慈希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 纪慈文知道父母去世了,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个陈原炀,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大脑里,可她却无力思考。 纪慈文说完了这些,她缓缓阖上双眼,嘴角带着笑意,当她眼角的泪水落进雪白的枕头时,她停止了呼吸。扯着纪慈希手腕的手重重落下,纪慈希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纪慈文的手脱离纪慈希的手腕时,纪慈希多想一把抓住,似乎这样就是抓住了纪慈文脆弱的生命一样。 可是她没来得及,正如同没来得及再喊她一声姐姐一样。 她垂下眼,看着纪慈文的脸。 她颤抖着伸出手,划过纪慈文的眼角,拭去她残余在这个世界的泪水。 医生们此时也纷纷走入病房,宣布了死亡时间之后,用白色的床单盖住了纪慈文的脸。 纪慈希就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木然地看着医生处理一切,直到最后纪慈文的尸体被推往太平间。 她全程都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没有哭也没有喊。医生走到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对她说节哀顺变,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跟着医务人员一起去了太平间,办理了遗体保存手续,之后又随着护士去清点纪慈文的遗物。 纪慈文并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唯一有的是两件给纪叙织的毛衣,其中有一件还没有彻底完工,毛衣针在嫩黄色的毛线球里缠着。 纪慈希借了护士的一个商品袋,把东西收拾好。 她表示明天会过来办理其余的手续,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纪慈希先给辅导机构打了个电话,请了一周的假,之后她又给几个家长打了电话,把所有课程推后一周。 她站在医院门口打电话时,陈原臻就在不远处的车里。 她看见纪慈希平静地打着电话,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冷声问道:录音笔保存好了吧。 周鸣点头,已经拿出来了,我稍后就去取。 陈原烁这个蠢货。陈原臻咬着牙说道,他以为这样是在逼陈原炀吗,纪慈文一死,陈原炀直接就成了纪叙的法定监护人。他和他哥哥的蠢还真是不分上下。 那您打算 陈原臻绷着脸,她看着纪慈希打完了电话快步离开,长叹了一口气。 那份录像,要提前拿出来了。她说罢,拍了一下周鸣的肩膀,你下车去拿录音笔,然后就回家吧。 周鸣知道陈原臻的心情不好,也就没多说话,直接下车。 陈原臻跟着下了车,她进了驾驶室坐下,开车跟着纪慈希。 纪慈希在街道的这边走,她便在街道的对面缓缓地跟着,她看见纪慈希又去了那家小商店,不久之后提了个塑料袋走出来。 陈原臻垂下浓密的眼睫,她不用看也知道,纪慈希又提了满满一袋的冰块。 这样会把身子吃坏的,这个笨蛋。她默默念着,又看向纪慈希。 此时是傍晚九点多,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纪慈希缓步走着,风吹起她的头发,迷住了她的视线,她也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她又走了一会儿,停下了脚步。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冰,迎着寒风打开,往嘴里塞了两块。 她面无表情地嚼着冰块向前走,和着凉风吞冰的滋味并不好受,纪慈希只觉得浑身冷的厉害,但往嘴里塞冰块的动作却不停歇。 她要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她必须要快速冷静下来。 一直看着她的陈原臻此时心乱如麻,她不止一次的想要冲下车,想要阻止她作践自己身体的行为。可是理智告诉她,她现在不可以。 她知道纪慈文死前一定会告诉纪慈希孩子的父亲是谁,纪慈希不是傻子,她此时大概也能猜出来她陈原臻是什么人。 她不能再去刺激现在正处于崩溃边缘的纪慈希。 陈原臻别过脸,她不忍心再看纪慈希,可是即使不看她,也并不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 她恨自己想事情的时候想少了一步,也恨陈原烁的残忍。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陈原烁,以为他不会向一个病人下手。 陈原臻怎么直到现在你还那么天真?她在心里骂自己。 纪慈希此时已经吃掉了三包冰块,就在她准备打开第四包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 她走到垃圾桶前,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的冰块吐了出来,然后又把装着冰块的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 她明白自己今晚如果把这些冰块全部吃掉,一定会倒下。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倒下,纪慈文虽然死了,但是她留下了纪叙。 自己已经没了父母,现在又没了姐姐。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亲人,只剩下纪叙了。 她不可能再容许自己失去纪叙。 想到这儿,纪慈希突然开始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第一份便当已热好__从本章开始,陈原臻和纪慈希要正式踏入互利阶段啦 第14章同病相怜 纪慈希回到家,她打开家门,看见纪叙就坐在客厅里。 客厅里开着灯,电视是关着的,茶几看起来刚被擦拭过,空气中隐隐的还能闻到砂锅米线的油味。 她停顿了一下,关上门,弯腰换鞋的时候看了一眼手表。 这个时间,纪叙应该已经睡了才对。 是因为明天周末吗,还是说 纪慈希站起身,她把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 还是说,这孩子有什么预感。 她走进客厅,纪叙忙站起身问她要不要喝水,他费力地端起茶几上满装着热水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水。 小姨他看着纪慈希端起水杯,她吹散了氤氲在杯口的热气,轻抿了一口热水,暖了暖寒凉的胃。 小姨您纪叙欲言又止,纪慈希把杯子放下,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纪叙,她缓缓开口。 嗯!纪叙急忙回应道。 纪慈希看着纪叙的脸,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局促地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还烫的水滑入喉咙,一路沿着她的喉管落进心里,燃起一把火。 你妈妈她纪慈希犹豫了一下,她抿了抿嘴,说道:她走了。 纪叙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纪慈希的意思,他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她。 只是后来,他发现纪慈希不说话了,只是垂着眼睛。 他还没有见过纪慈希这样,他见到的纪慈希在讲话时永远都会看着对方的眼睛。 可她却不看自己了。 纪叙这个年纪已经明白大人有时候会用很多别的词汇去代替死亡,比如离开了,比如走了。 您说什么? 可是纪叙还是不愿意相信,在他的心里还存着些侥幸。 纪慈希说话是不爱绕弯子的,她说的走了,或许真的只是妈妈被转到了别的医院,甚至是 甚至是妈妈抛下他逃跑了,他也可以接受。 我说,你妈妈她,死了。纪慈希平静地说道。 几乎是瞬间,纪叙的眼泪落了下来。 纪慈希抬起头,她看着纪叙先是无言流泪,再然后小声抽泣,到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她伸出手,想要像很多大人那样把孩子揽入怀中,可是她的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自己又收了回去。《 》 分卷(15) 她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在纪慈文死之前,她对于纪叙并没有什么亲情,只是觉得他是姐姐的孩子,是自己血缘上的侄子,自己养他只是在帮助姐姐。 可是现在,纪慈文死了,纪慈希看着眼前的纪叙,突然不知道该把这孩子当成什么。 纪叙哭得撕心裂肺,纪慈希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哭。 大概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或许是哭累了,纪叙满头大汗地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纪慈希起身去他的房间里找出了一块毛毯帮他盖在身上,她弯腰拨开纪叙额头上被汗浸湿的刘海,用纸巾替他擦了擦额头。之后她去换了身衣裳,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又看见从医院带回来的商品袋里那件差一点就完工的毛衣。 纪叙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总是昏昏沉沉地醒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最后,他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哎呦他捂着被摔痛了的臀部,这才算是彻底清醒。 纪慈希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原来她一直都坐在旁边。 醒了,正好。她把两件毛衣递给还坐在地上的纪叙,一件草绿色的,还有一件嫩黄色的。 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试试,然后就收起来吧。她说罢站起身,低头看他。 要吃夜宵吗? 纪叙闻言转头,见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现在是凌晨时分。 原来纪慈希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一直到现在。 纪叙慌忙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摇着头,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不用了小姨,我去试衣服。 他说完,就抱着两件毛衣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纪叙依次试了两件毛衣,其中那件草绿色的要小一些,嫩黄的那件倒是很合身。 他试着试着,眼泪又一次决堤。 从今以后,他就再也穿不了妈妈亲手织的毛衣了。 纪叙抱着毛衣又哭了一会儿,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出来吃东西了。纪慈希的声音传来。 纪叙忙答应了一声,他伸手胡乱地擦了一把眼泪,把衣服收拾好就赶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买了点速冻饺子,你洗洗手,过来吃。 嗳。纪叙应了一声,去洗手间洗手,顺带洗了一把脸。 他知道从此之后他大概就要跟着小姨在一起生活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姨只是小姨,她并没有义务与自己一起生活。 自己对于小姨来说,或许是个包袱。 所以,他不能让小姨嫌弃自己。 他走出洗手间,强打起精神小跑到茶几前,纪慈希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看向热腾腾的饺子。 没必要装。纪慈希说道。 被说中心事,纪叙本就在低头啃饺子,头也就更低了些。 遇到这种事不哭的话,还是正常人吗?纪慈希没看他,只用筷子拨弄盘子里白白胖胖的饺子,大概是因为煮的时候煮久了些,饺子的外皮有些软。 但是不要哭太久,太久了就不会有人同情了。 那小姨呢?纪叙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她。 小姨你为什么没有哭? 纪慈希手中的筷子突然一使劲,戳破了一个饺子的外皮,蓄在饺子里的油汤瞬间淌了出来。 纪慈希放下筷子,她转过脸看纪叙,面无表情道: 因为我不是正常人。 她说罢站起身。 你自己吃完把盘子刷了。 纪慈希转身进了房间,把房间门砰的关上。 纪叙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有些不知所措。 纪慈希当然没有那个闲工夫和纪叙生气,她回到房间打开笔电,在搜索引擎上敲上了陈氏集团四个字。 眼前瞬间蹦出陈氏相关的新闻,纪慈希冷眼翻看了一会儿,又搜索了陈原炀三个字。 她凝神扫了几眼,最后关上了电脑,关上了灯。 她在床上躺下,大脑飞速运转。 她突然想起之前一直在纪叙身边徘徊的陈原臻。 陈,原,臻。 原来都是一家人。 纪慈希翻了个身,她闭上眼睛。 陈原炀之前已经找到了医院里,看来是想要带走纪叙。姐姐死前也告诉了自己孩子的生父是谁,大概也是想让她把孩子带到陈家。 可纪慈希总觉得这笔账算得不对。 当初是因为纪慈文执意要与陈原炀在一起,才间接导致了父母的去世。纪慈文的确是混蛋,可陈原炀若是不负她,她也不至于有那样的下场。 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是她纪慈希,可她现在却家破人亡。 她虽然还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可她已经被提前宣判了不孕。如果陈原炀真的把纪叙接走,她也就要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纪慈希越想越觉得心里恼火,她猛地坐起身。 她出了一身的汗,浑身上下都燃着心火。 第二天一大早,纪慈希就奔赴医院处理剩下的一些事情,她出门时把家里的钥匙都带在了身上,将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她办好了死亡证明之后又去把纪慈文的户口销掉,等到工作人员完成销户把户口本重新还给纪慈希的时候,纪慈希的鼻子突然一酸。 她慌乱地冲工作人员道谢后快步离开。 到最后,她跟着医院的车一起去了殡仪馆。 纪慈希最后决定不为纪慈文举办葬礼,直接火化。 尽管殡仪馆里的人都劝她不必这样早的火化遗体,纪慈希却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要在今天解决所有的事情。 她听见一旁有人小声议论她和纪慈文的关系,也听见当他们得知自己是死者的妹妹时,他们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您确定要在今天吗? 临火化前,还有工作人员低声询问她。 纪慈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话已至此,工作人员也就不再劝说,念了悼词之后集体默哀,再之后,便是火化了。 纪慈希隔着玻璃,目送着纪慈文的遗体被慢慢推进火化炉。 她的心骤然变得像是空了一块,她转过身离开,决定在外面等待。 站在殡仪馆外,她抬起头看已经泛黄的天空。 她以前在读书的时候看到很多作者都在写,当主角的家人死的时候,无论再看到什么都会感触良多,最后流下眼泪。 当她失去父母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血色的天空,她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现在她失去了姐姐,再抬起头看向天空,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或许她真如她所说,不是一个正常人吧。 傍晚时分,纪慈希回到了家,手里捧着一个骨灰盒。 她打开门,纪叙就站在门前,双目血红地看着她。 纪慈希没说话,只关了门,绕过他走到客厅。 她把骨灰盒放在桌上,唤纪叙过来。 你知道为什么没让你去吗。她坐在沙发上,冷声问。 纪叙心里还负着气,他没说话,看着她。 因为你会拖累我。纪慈希看向纪叙,面无表情。 虽然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但是那毕竟是你的父亲,而且是很有钱的父亲。 纪慈希告诉了纪叙他亲生父亲的身份,并把陈氏的财富用纪叙能够想象的方式描绘了出来。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选择问题。纪慈希说道。 对于父亲并没有概念的纪叙看向纪慈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颤抖。 什什么选择问题? 你要不要去陈家生活的问题。如果你要去,那你就抱着这个过去。纪慈希说着,把骨灰盒往前一推,敲了敲。 纪叙垂眸看向骨灰盒,照片里的母亲笑得很是灿烂。 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清新,耀眼。 或许有的家伙会说,不能在孩子面前讲他父亲的坏话,这对于孩子的成长不好。但是, 纪慈希笑了笑,她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但是,我做不到。或许对于你来说,即使你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他在你的心中也是很伟大的存在。可惜,比起你的感受,我更心痛我的姐姐,也就是你的母亲。 纪叙听着听着再次痛苦地落下眼泪,他用袖子使劲地擦了擦,似乎是不想让纪慈希觉得自己只会哭。 所以,就算你选择要回到那个人渣身边生活,你也得抱着你妈的骨灰盒过去。那个人渣,那个人渣的家人,不能够忘记她。至于你我,从此以后两清。可如果 还没等纪慈希说完,纪叙就打断了她。 可可如果我不回去呢! 纪慈希一愣,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 如果你不打算回去,从今天之后,你就只是纪家的人。 我不要回什么陈家,也不要做什么陈家的人! 几乎没有犹豫,纪叙哭着喊道。 纪慈希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纪叙会回答得如此干脆。 你可想好了,让你回陈家的机会,我只给你这一次,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她话音未落,纪叙竟然冲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小姨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要走纪叙一抽一抽地哭喊着。 纪慈希被纪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只是逐渐地,纪慈希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可怜的纪叙,心也软了下来。 或许那并不是心软,而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 她伸出手轻抚着纪叙的后背。 终于在这一刻,始终没有哭过的纪慈希,落下了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会发糖最近有一丢丢忙,可能会隔两天更新一次,过几天应该就会恢复隔一天一更啦 第15章蝴蝶纷飞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纪慈文的事情尘埃落定。 在这半个月里无论是纪慈希还是纪叙,心上都像是坠了块儿大石头。尤其是纪叙,他虽然之前就不怎么敢在纪慈希面前说话,然而经历了母亲离世后,六岁的孩子则变得彻底沉默了起来。 纪慈希今天下班早,她正坐在客厅里整理本市各个学校月考的试题,打算明天早上带大班课的时候用。她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写作业的纪叙。 纪叙正在写他的数学作业,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都是最简单的算术,纪叙是个聪明孩子,照道理说这些题不该难住他。可他现在却盯着一道简单的两位数加减运算题愣神。 80+98到底等于多少? 耳边突然响起纪慈希的声音,纪叙吓得回过神,他看了一眼纪慈希,接着慌乱地抓起橡皮去擦自己的答案。 纪慈希眯了眼睛道:为什么擦掉? 啊?啊不、不是做错了吗 你真的做错了?纪慈希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纪叙闻言又仔细地看了一眼作业本,答案处还有浅浅的铅笔痕迹,能看出原来是写着数字178。 纪叙有些尴尬地放下橡皮,低头不语。 看来你是想让我在你期末考试之后的家长会上露露脸了,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纪叙想要为自己分辩,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纪慈希把目光重新转回自己的电脑,她抬手敲了几个字之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明天我带你去凤凰园。 凤凰园是纪慈文所在的公墓。 纪叙本来还在垂头丧气,一听纪慈希要带自己去看妈妈,瞬间来了精神。 纪叙之前一直不被纪慈希允许去公墓,因为害怕被陈家的人盯上。他完全没有想到今天小姨竟然会对自己松口。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慈希,纪慈希却始终没有看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敲着电脑键盘。 不过是下午,再加上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会有雨。我猜那个时候天空应该挺暗的,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就去吧。 我不害怕!纪叙马上回答道。 他可是去看自己的妈妈,即使是以那种形式,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那可是妈妈啊。 别高兴太早,纪慈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期末考试不要让我的脸上太难看,这是条件。 我会努力的,小姨!纪叙马上站了起来向纪慈希敬了个礼,纪慈希睨了他一眼。 平常也没见你少吃东西,怎么还是瘦得和猴子一样。 纪慈希这里的气氛还算是和睦,然而此时身在商场的某人就不同了。 廖特助此时正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陈原臻身后,她已经陪着陈原臻在这偌大的商场里逛了一下午,手上拎了各式各样的商品袋,酸痛得不行。可是看陈原臻这个样子,似乎还并不满足。 进去吧。 陈原臻说着又进了某奢侈品牌的专卖店。 眼看着女装和皮包买了一大堆,陈原臻的心中却还是觉得堵得慌。 她直接上了二楼男装区。 站在衣架前看着一件件排列整齐的男装,陈原臻拿手扫了一下附近的几个衣架,对正在身边候着的售货员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全部包起来。 售货员乐开了花,廖特助却连忙阻止道:您买这么多男装要做什么? 陈原臻回头扫了她一眼。 男装怎么了,都长了俩胳膊俩腿儿,我就不能穿男装? 可是您您家的衣帽间已经装不下了啊。 那就再开一个衣帽间,多大点儿事。陈原臻说罢瞪了一眼廖特助。 你今天怎么废话那么多? 廖特助张了张嘴但没吱声,她知道陈原臻这是心里烦躁,才会用购物发泄。 陈原臻又打包了一大堆的男装,刷了卡之后,她对售货员报出了送货地址。《 》 分卷(16) 本来还在一边开小差的廖特助突然一愣。 陈原臻报的地址怎么是她家的? 然而还没等她发问,陈原臻就转身,她一手抄着牛仔裤的口袋,一副很是随意的模样。 你结婚的时候我不是只包了红包,也没送礼物。正好,她指了指廖特助手上提着的各式各样的商品袋。 今天我买的这堆东西,全归你了。 您、您说什么? 陈原臻耸了耸肩膀道:老板给下属发奖励不是很正常的吗?她说罢转身走出了专卖店,出门前还冲着廖特助喊了一句: 我先去车上,你记得给我带杯冰拿铁。 她说罢就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 廖特助还在风中凌乱,在一旁正等着打印小票的收银员笑着说道:您老板可真是大方。 廖特助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吐槽陈原臻这可不是大方,她明明只是想通过花钱发泄情绪而已。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吧。 她再回到车上的时候,陈原臻已经恢复了她往日常见的模样,安静地坐在后座低头看文件。 她把陈原臻点的咖啡递给她,之后系上安全带。 明天下午没有安排吧。陈原臻吸了一口咖啡,冰凉微苦的液体滑进喉咙,她瞬间觉得思绪也变得清明了不少。 廖特助回忆了一下日程安排,点头道:您明天下午没有安排。 纪慈文是葬在凤凰园了? 是。廖特助说着回眸看向陈原臻,问道:您明天下午想去看看? 陈原臻点头,正好明天老爷子和老大去国外出差,老二明晚要去拜见岳父。 那我明天为您安排? 让周鸣去吧,陈原臻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我听说你先生明天休息,好好在家陪他。医生的假期不是很宝贵吗? 廖特助觉得面上微烧,她抿嘴一笑,那我一会儿就和周鸣说。 陈原臻笑着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文件。 第二天下午,天空果然和天气预报约定的一样阴沉了下来。 纪慈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乌云,又看了看正站在纪慈文的墓碑前抽泣的纪叙。 现在是下午快四点,离着公墓关闭的时间也没多久了。虽说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下雨,但毕竟现在天也只是阴沉着。 纪慈希这样想着,也就没打算让纪叙现在就离开。毕竟孩子思念母亲,纪慈希不想打扰他,打算等到公墓关闭的时候再带他离开。 远处,陈原臻和周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眺望着站在墓前的二人。 老板,您还过 陈原臻摆手打断了周鸣,她让周鸣凑近自己,压低了声音道:纪慈希认得那辆车,你去开远些,别让他们看见。 那您一个人可以吗? 陈原臻点了点头,周鸣当下就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去开车。 今天的风里裹着潮气,本就寒凉的天气也就凉进了人的骨头缝儿里。纪慈希眼见着纪叙小小的身子骨在风里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被冻着了。她微微皱了眉毛,解开自己黑色西装的扣子,走到纪叙身前打算给他披上衣服。 可她的手刚碰到纪叙的肩膀,纪叙就转过身阻止了她。 瘦小冰凉的手搭在尚还存有纪慈希体温的西装上,很是坚定。 纪慈希疑惑地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小孩子的脸娇嫩,受不得流了泪再被冷风刺激,他的脸通红,或许是因为还带着痛,纪叙的嘴角在微微颤着。 不用了小姨,是我自己没有考虑到天气,没有穿厚一点。再冷我也得受着他说罢微微低头嗫嚅道:我不能总是让您帮我 纪慈希迟疑了片刻,把西装强行披在了纪叙的身上。 要是不想让我再给你收拾烂摊子,就别冻出病来,你生了病,还得我伺候。 纪慈希说罢向后退了几步,她看着墓碑上纪慈文的照片,苦笑起来。 你还不如你儿子呢,笨蛋。她喃喃自语道。 又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眼看着天渐渐要黑起来,纪慈希领着纪叙离开了公墓。 从凤凰园走出来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公车站,就算是打车也是那里会比较方便一些。 现在时间晚,天气又不好。公墓附近本就偏僻,再遇上今天这种情况,这段路上此时就只剩下纪慈希和纪叙两人。 冬季下雨本就算是罕见,这下起来的雨自然也就要比夏季的雨古怪一些。 纪慈希两人刚出了墓园,就下起了蒙蒙的细雨,纪慈希心叫不好,就让纪叙用西装蒙着头与自己小跑起来。 然而二人还没跑几步,这雨蓦地规模就大了起来,二人只好再加快速度跑起来。 只是还没跑几步,纪慈希的脚步突然停止。 远处,有三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打着伞向他们走来。 纪慈希心一沉,当下就觉得手脚发凉。 她暗地里伸出手握上纪叙的手,低声说了一句跑,两人便朝着反方向跑起来,与他们迎面而来的几个人见状也跑了起来。 毕竟纪慈希还带着个孩子,她的速度自然是不可能比得上那几个青壮年。没跑多远,纪慈希的肩膀就被一个男人擒住,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纪慈希松了纪叙的手,趁着男人们不备,她使劲推了纪叙一把,大喊道:快跑 纪叙也算是个机灵的孩子,他没犹豫就发了疯地向前跑起来,他闷着头跑,没看清前路,没有几步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一张戴着墨镜的笑意盈盈的脸。 小孩子可不能乱跑哟。陈原臻弯唇笑了笑,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伞,另一只手上则是拿着一把还未撑开的雨伞。 因为她戴着墨镜,所以纪叙一时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只是瑟缩着不知所措。陈原臻笑了笑把手中那把还未撑开的伞递给他。 喜欢看电影吗?她问。 纪叙此时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姐姐就请你看一场现场拍摄的电影,你站远点。她摸了摸纪叙的头说道,她说罢,缓步走向纪慈希。 怎么办呢,站在那群男人的面前,陈原臻低头打量着自己,看起来很是忧愁。 这件风衣我今天还是第一天穿,不想沾水,所以她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打着伞的手。 所以只能让你们一只手了,不过这样的话,我带戒指应该可以吧。陈原臻的另一只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装饰戒指。 那几个男人本想带走纪叙就好,却没想到节外生枝。只不过看着眼前的人只是个高挑的女人,几个男人对视一笑,便都打着伞冲了上去。 陈原臻面上含笑,看着几个向自己冲来的男人却岿然不动,只是暗自握了拳头。 先是为首的男人冲着她的面门便飞起一脚,陈原臻利落地闪开,转身在男人的小腿上踩了一脚,后又用手肘狠击了他的后背,男人应声倒地。 紧接着的男人与她不过一来一回过了两招,就被她击倒在地。眼看着陈原臻有两下子,再冲过来的男人便用了自己的雨伞朝着她袭来,她闪身先擒住他的手腕,手一用劲,男人手中的雨伞便反向朝着他自己袭来,伞面直接被扯开,露出狰狞的钢制伞骨,上面还染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大雨倾盆,若从天空上俯视,便能看见几个圆圆的黑色伞面,像是从糖水罐头里滚出来的黑葡萄一样,水润润地在地上交缠着。 陈原臻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后背上有金色的刺绣,是几只蝴蝶的纹样。雨雾迷蒙之中,陈原臻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真切,纪慈希便只能看着那几只金灿灿的蝴蝶像是真的活了一样在雨中纷飞。 没多大的功夫,男人便都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打滚,陈原臻站在这群男人中,她手中的伞依旧稳稳地握在她的手上,浑身上下竟是滴雨未沾。 她笑着扫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男人,撇了撇嘴,直接越过他们走到了纪慈希的身前。 隔着从伞檐落下的犹如珠帘的雨滴,纪慈希抬眸看去看站在自己身前的陈原臻。 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陈原臻,皱眉正要说话,陈原臻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唇际。 嘘。她微微摘下墨镜,冲纪慈希眨了眨眼。 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哦。 她说罢把墨镜重新带好,纪叙这才跑着过来,她闻声转眸,看向纪叙小手里紧紧抓着的那把伞。 大概是因为太害怕了,纪叙竟然忘记了把伞打开。 陈原臻勾唇笑了起来。 小男子汉都不知道为小姨撑伞吗?这可不是绅士该做的哦。她说着伸手,纪叙懵懂地把伞递给她。 陈原臻笑着撑起那把伞,为纪慈希遮了头顶的雨。 喏。 雨丝瞬间浸湿了陈原臻伸出的手臂,纪慈希这才发现原来这身衣服的刺绣只在陈原臻的左臂与后背,雨水滋润了她手臂上的蝴蝶,她一时看得发愣起来。 老板远远地,周鸣打着伞快步跑过来,他看见前面躺着的那堆男人,就知道是自家老板亲自动手了。 老板您没事吧 陈原臻听着周鸣与自己说话,却并未转身,只是努了努嘴对纪慈希说道:你再怎么盯着看,这蝴蝶也不会飞出来的。还不赶紧接着伞? 纪慈希恍然回过神,她这才缓缓站起身,颤抖着手接过陈原臻手中的伞。 陈原臻满意地笑了笑,她转身指了指那群男人,对周鸣冷声道:这些人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属下明白。周鸣说罢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交给陈原臻,接着就走向那群男人。 陈原臻又转身,她看着纪慈希说道:都成落汤鸡了还要等公车吗?走吧,我开车送你们。 纪慈希虽然被陈原臻救了,但是她心中还是觉得奇怪。 毕竟陈原臻和陈原炀是一家人,纪慈希不怀疑她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只打着伞站在原地。 陈原臻明白纪慈希心中存有疑虑,她笑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家我可要回家。我能救你这一次,可不代表能救你下一次,前面的路还有多远,你是教数学的,应该算得清楚。她说罢转身,指了指在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 从现在直到我上车,这是我给你的机会。如果你不要,那前面的路,你就自己走吧。 陈原臻说罢,向前走去。 眼看着陈原臻走了快有一半,纪慈希抬头看了看天。 这雨看着还不会停,从这儿到车站还有不近的距离。 她咬了咬牙,把伞递给纪叙。 你去,追上那个姐姐。 纪叙倒是很听话,一路小跑着抓住了陈原臻的衣袖。 陈原臻回头,这才看见纪慈希别别扭扭地缓步走过来。 她在心中窃喜起来。 终于,她还是主动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陈总监是帅气的陈总监?? 第16章更换衣物 尽管陈原臻为纪慈希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纪慈希还是只看了一眼,接着就带纪叙去了车后座,而已经渐渐习惯纪慈希这种脾性的她也只是笑了笑。 上车之后,陈原臻把驾驶座旁边早就备好的毯子扔给纪慈希,又递了一块干净的毛巾。 先去我家吧。陈原臻边发动汽车边说道,她把墨镜摘下来,纪叙这才认出她,不禁高兴地大喊了一声漂亮姐姐!之后才想起纪慈希就坐在自己身边,他惊惧地看了一眼纪慈希,见纪慈希面无表情,纪叙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这里离我家比较近一些,淋成这副模样,不赶紧换衣服的话会感冒的。 陈原臻说罢,也不管纪慈希是否答应,就开车扬长而去。 大概是因为刚受了惊吓,又着了凉,纪叙很快就先睡着了。纪慈希见状本想拍醒他,前面的陈原臻却笑道:你就让他睡吧,如果你想睡的话也可以睡一会儿。 纪慈希抿了抿嘴,没吱声。 汽车行驶了差不多有四十分钟,终于抵达陈原臻所居住的公寓楼下。 进了公寓,陈原臻先把风衣脱下,又从鞋柜里拿出两双崭新的拖鞋放在纪慈希和纪叙的脚边。 我去换身衣服,纪小姐你可以带着纪叙到处看看。 陈原臻说罢就先回了自己房间。纪叙抓着纪慈希的手东张西望起来,他睁大了亮闪闪的眼睛,不禁感叹道:这房子真的好大啊 纪慈希面沉似水,她紧紧抓着纪叙的手,并不挪动脚步。 她曾经在新闻上听说过这个小区,这里的地价即使是在z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绝对算得上是顶高的,一平米的价格甚至能抵过她一年的工资。 想到这儿,纪慈希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她现在根本摸不清陈原臻的想法,她明明是陈家人,可她今天却在那种情况下救了自己和纪叙。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纪叙的抚养权问题上,纪慈希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在物质上都无法与陈家对抗,陈原臻此番相救,难不成是想和陈原炀一个□□脸一个唱白脸? 可是以陈家的实力,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 正在纪慈希疑惑的时候,陈原臻拿着几件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看见纪慈希站在门口愣神,于是笑道:这房子不是买的,是租的。 纪慈希回过神,陈原臻把手中折叠整齐的衣服递给她。 我说到底也还只是个从父母那儿领零花钱的人,还买不起这儿的房子。 很显然,陈原臻已经看出纪慈希心中在想什么。纪慈希看着陈原臻递过来的衣服,迟疑了一下,说道:今天已经很麻烦陈小姐了,衣服还是算了吧。 陈原臻忍俊不禁。 如果不是要换衣服的话,我带纪小姐来这里做什么?参观公寓样板间吗?她说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衣服,轻声笑道:纪小姐难道是觉得衣服不好看吗?她说着抬眸看向纪慈希,眼神里竟然带着些许的楚楚可怜。《 》 分卷(17) 不是的。纪慈希迅速回答道,她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回答得这样斩钉截铁,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接过衣服。 洗手间的话在那边。陈原臻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她伸出手道:把纪叙交给我吧,你去换衣服。我这儿没有小孩子能穿的衣服,已经交代周鸣去买了。 陈原臻想得很是周到,这让纪慈希有些意外。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先去洗手间换衣服。 陈原臻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弯腰对纪叙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来你的愿望很快就能达成咯,和你小姨做朋友什么的 纪叙闻言也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到一半,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捂住嘴惊愕地看着陈原臻。 漂亮姐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原臻摸了摸纪叙的头,挑起细长的眉毛,很是得意地笑道: 就目前来说,你小姨的事情还没有什么是能瞒过我的。 纪慈希正在洗手间里换衣服。陈原臻准备的很周到,从一次性内衣到出门要穿的外套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而且从款式配色来看,显然是进行过刻意的搭配。 完全的一丝不苟。 陈原臻要比纪慈希高一些,再加上她平时常穿高跟鞋,因此她的衣服对于纪慈希来说就略显宽大,对于陈原臻来说刚刚好的长裤,纪慈希穿上就看起来不是那么利落。她弯腰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下裤腿,黑色的裤脚被随意地挽起,像是黑夜被掀开了个角儿,而下面雪白的脚踝便是光明了。 纪慈希整理了自己被淋透的衣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去。 无花果,拔丝苹果,奇异果,伊利酸奶,山药,榴莲千层,林,三药,而 陈原臻给纪叙热了杯牛奶,让他先暖和暖和身子。听见脚步声,她转身,看见纪慈希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陈原臻上下打量着纪慈希,笑道:我的衣服你穿起来还蛮合身的。 纪慈希很是拘谨,她只是点头,半晌,才木讷地又说了一句谢谢。 此时门外响起清脆的门铃声,陈原臻起身前去开门。 周鸣站在门外,他的手里提着两个纸袋。 那些人都处理了?陈原臻凑近周鸣,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周鸣点头,他也用只有他与陈原臻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副总经理的人,他们没认出是您。 陈原臻伸手接过纸袋,她低头看纸袋里的东西,轻声道:记得管住他们的嘴,她抬眸, 别让我失望。她说罢,拍了拍周鸣的肩膀。周鸣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关上自家的门,她换上一副笑容。她快步走到纪叙身边,把一个纸袋递给他。 去换上吧,不知道合不合身。 纪叙接过袋子,他先是看了看纪慈希的脸色,见纪慈希向他点头,他才欢快地跑到洗手间去换衣服。 纪叙走后,陈原臻把另一个纸袋递给纪慈希。 这两套衣服,是我给纪叙的礼物。 纪慈希心一沉,她没有接,只是笑了笑。 陈小姐今天救了我和纪叙,我们已经很感谢了。她看着纸袋里折叠整齐的衣服,笑道:再多的东西,我实在不敢收了。 陈原臻笑了,她垂眸道:纪小姐,我是谁,你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我作为孩子的姑姑,给自己侄子买两身衣裳,并不过分吧。就好像 她抬起头,直视着纪慈希的眼睛,目光冷冽。 就好像你作为他的小姨,可以给他缝校服一样,都只是在进自己做亲人的义务罢了。 陈原臻刻意加重了小姨二字的咬字,纪慈希与她对视着,二人陷入无声的对峙。 半晌,纪慈希伸手接过纸袋。 陈小姐说得对,是我想错了。 陈原臻笑了笑,她刚想再说些什么来缓和她与纪慈希之间紧张的气氛,却听见纪慈希继续说道: 只不过,陈小姐下一次想要了解我的话,直接来问我就好。总是做背后调查的话,的确很容易让人误解啊。纪慈希说着笑了起来。 像陈小姐这样好的人,如果老是被我误会的话,我以后再遇到陈小姐,肯定是要羞愧地绕着走的,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啊。 在嘴上完全不肯让别人占便宜的家伙啊 陈原臻笑着点头,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纪叙换好了衣服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纪慈希见状对陈原臻说道:今天真的很感谢陈小姐帮助我们,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纪叙还是不叨扰陈小姐了。她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感谢您的衣服,我会洗好再还给您。 她说罢冲陈原臻点了点头,然后她走到纪叙身边,蹲下身子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后,就轻声唤他给陈原臻说再见。 纪叙虽然舍不得陈原臻,但他毕竟是个听话的孩子。当下就冲陈原臻鞠了个躬,规规矩矩地说了一句漂亮姐姐再见。 现在天已经很晚了,从这里到你们家还有不短的车程。陈原臻走到她二人身前,她指了指窗外道。 她说罢又看向纪慈希,笑道:纪叙今天本来就淋了雨,外面天寒地冻的,要是感冒了怎么办?纪小姐你自己也是,如果你生病了 她狡黠一笑,如果纪小姐生病了,就没法去上班了吧。 她知道纪慈希的工资多少是上班时的提成来决定的,就算有再多的不情愿,只要抬出工资二字,纪慈希都会低头。 果然,纪慈希闻言身子一滞。 陈原臻指了指自家的客房,一手抄着裤子口袋很是随意地说道:我这儿正好有一间客房,纪小姐不如和纪叙就在这儿凑合一晚,明天早上再走也好一些。 纪慈希一愣,她正想拒绝,却听见陈原臻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和纪小姐聊。纪小姐刚才不是和我说了吗,如果想要了解你的话直接问你就好了。我现在就有一件一定要向纪小姐了解才行的事情。 陈原臻虽说面上带笑,可眼神里却满是不容置疑。 纪慈希现在还没有摸清陈原臻的意图,所以她并不敢轻举妄动。沉默片刻,她轻轻推了推纪叙,极不情愿地低声道:还不谢谢姐姐。 纪叙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纪慈希竟然同意他今晚住在陈原臻的家里,不由得高兴地喊了一句谢谢漂亮姐姐!。 陈原臻笑嘻嘻地弯腰揉着纪叙的脑袋说不用谢,可如狼一样锐利的眼神却始终钉在纪慈希的身上。 纪慈希下意识地别过脸,她此时心如乱麻。 怪不得自己在见到陈原臻的第一眼时就本能地想要远离她,这人还当真是难缠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应该会全是二人的对手戏,球收藏球评论qaq 第17章互利共生 晚餐三人点了外卖,吃过饭后,纪叙就又犯困了,纪慈希就先带着纪叙去睡觉。 看着纪叙睡熟了,纪慈希离开了房间。 她知道陈原臻正在客厅里等着她。 纪慈希想得没有错,此时陈原臻正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的手里端着一杯还温热的咖啡,看着窗外的如针细雨。 灯火阑珊的城市被这场怪雨浇得湿透,灯火晕染在玻璃上,隔着还在不断流淌的暖色光晕,陈原臻看不真切纪慈希的脸。 她没有转身,只是笑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二人沉默半晌,纪慈希的心境此时并不如陈原臻平和,她压下心火正欲开口,却听见陈原臻轻声道:纪叙睡了吗? 纪慈希一怔,她微微点头。 那就好。陈原臻笑道,她转过身越过纪慈希身边,把咖啡杯放下,这才挥了挥手,示意纪慈希在自己对面落座。 你也知道我是谁了,我也摸清你的底牌了。她抬眸笑道,怎么样,我们还是不要陈小姐纪小姐地叫来叫去了,直呼其名吧,好吗,纪慈希? 纪慈希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为什么不说话呢?一开始就把气氛搞得那么尴尬,我很难做啊。陈原臻打趣。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吗?陈原臻轻笑一声,其实你是想问,我,到底是哪头儿的,对吧? 纪慈希沉默,陈原臻明白她这是默认了,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你自己听听吧。她把录音笔放在茶几上,用手推到了纪慈希面前。 纪慈希垂眸看了一眼录音笔,之后又抬眸看着陈原臻,眼神里满是警觉。 不听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听一听。感觉不听的话,以后说不定会后悔。 纪慈希闻言又看了一眼录音笔,犹豫片刻,她拿起录音笔。录音笔在她手中转了几个圈,最后她还是迟疑地按下了播放键。 你的儿子,是在第一小学上学对吧,今年读一年级。 录音笔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纪慈希狐疑地看了陈原臻一眼,却见陈原臻面上含笑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你是谁? 纪慈希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 这是纪慈文的声音。 我是谁并不是你该去管的事情,我只是奇怪,你当初都离开了那个家伙,为什么不把孩子做掉呢? 纪慈文没有说话,只是在粗重地喘着气。 明明把孩子做掉之后,一切都结束了,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干干净净地解决呢? 你滚出去 陈原炀那个废物应该已经来找过你了吧。和你好言相劝,让你把孩子还给他。这样的拖泥带水,可不是我的风格。 男人轻笑一声。 纪慈文小姐,让我来给你一个忠告吧。z市是个是非之地,你还是马上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比较好。不然的话 男人冷笑。 我就要替纪小姐你完成你早就该完成的事情了。 你想要做什么!纪慈文嘶吼起来,嘶吼过后便是如同粉碎内脏的咳嗽。 我这个人呢,没有多少耐心。所以比起把流浪狗赶出家门,再容它在门外狂吠一段时间我更喜欢直接把它乱棍打死,感觉这样似乎比较简单一些。不过不过就是血迹处理起来太麻烦了,但是如果仔细地冲洗地面的话,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录音此时发出呲呲拉拉的杂音,纪慈希紧握着拳头,她咬着嘴唇强行克制着自己的震怒。 陈原臻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沉重,当她听见录音里那句乱棍打死时,她的心不禁抽痛起来。 纪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听懂我在说什么。男人说着砸了咂嘴,z市这座城市说到底还是太拥挤了一些,不太适合纪小姐养病,希望纪小姐早点做出选择,以免害人害己。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起来,除了二人节奏不同的呼吸声之外,就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纪慈希始终低着头,陈原臻看不清她的表情。 二人又沉默了将近五分钟,纪慈希缓缓抬头,她的脸色平静如常,只是下嘴唇上似乎沾染了些许的血丝。 这录音里的人是谁?她问道。 陈家的二公子,我的二哥,陈原烁。 纪慈希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模样。 陈原臻眉毛微挑,她虽然知道纪慈希不是轻易会产生情绪波动的人,但她没有想到即使听到这段录音,她竟然还能如此平静。 纪慈希垂下眼睛,她突然笑了起来。 陈小姐给我听这段录音是什么意思呢?作为妹妹来举报哥哥?你们陈家还真是花样百出。 怎么,你难道不生气吗? 纪慈希笑了笑,她点头道:当然生气,气得简直想要把录音里那个混蛋千刀万剐才能解恨。但是,纪慈希冷笑起来,但是,如果这录音是来自陈小姐的话,那我除了生气,就还要考虑点别的了。 哦?说说看,考虑什么? 那还用说吗?纪慈希此时笑得灿烂,当然是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会被人当枪使啊。 陈原臻语塞。 纪慈希继续说道:纪叙是你大哥的儿子,你的二哥到我姐姐的病房里逼迫她赶紧离开,这样看,今天那几个黑衣人大概也是你二哥派来的吧。而你呢,你却救了我们,还把这么重要的录音放给我听。 她轻笑道:你们陈家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不过有一点你的二哥可能想错了,他不该防着你的大哥。明明是你这个懂得在我姐姐的病房里提前安置录音笔的家伙,更可怕一点吧。 纪慈希压低了声音,她面上含笑,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纪慈希直视着陈原臻的眼睛,陈原臻被她说得一时没了还口之力,只能看着纪慈希冷如冰霜的眼眸。 少顷,陈原臻终于又露出了笑容,她鼓起掌来。 我早就说了,像你这样的人,做家教老师实在是太屈才了。她翘起二郎腿,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们陈家现在的确是暗流涌动,而我,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轻笑。 而我,也的确是想把这水搅得更浑一些。 既然二人已经把话说开了,纪慈希也就不再绕弯子。 你之前刻意接近纪叙,大概也是打着纪叙的主意吧。 陈原臻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陈原炀想把孩子接回去吗? 纪慈希不语,冷冷地看着陈原臻。 他结婚不久后出差,遇上了车祸,废掉了他的下半身。他这辈子,都只有纪叙这一个孩子了。 纪慈希微微蹙眉,陈原臻明白她在疑惑什么,笑道:陈原炀要是没出这档子事,外界公认的继承人就会是他,所以老爷子是不会让这种爆炸消息传到外界的。《 》 分卷(18) 至于陈原烁,陈原炀出了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是万年不遇的好机会。你觉得他有可能让自己的哥哥把孩子接回家吗? 那你呢?纪慈希问道,你也是想要拿纪叙做筹码,没错吧。 陈原臻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要拿纪叙做筹码。只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纪慈希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比起我一人单打独斗,我现在更想和你建立一种关系,一种最坚固的关系。 纪慈希审视着她,沉默不语。 纪慈希,我们互相利用吧。 陈原臻的声音很柔和,绵软得像是刚熬成的红豆沙,泛着香甜的气味,引得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纪慈希笑了笑。 我把纪叙交给你作为筹码,那你要给我什么呢? 我会帮你守住纪叙。还有,你姐姐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想让陈原烁得到他该有的报应吗? 陈小姐是个聪明人,手下又有庞大的财力和精明强干的助理。而我,一穷二白,唯一能够作为筹码的也只有纪叙。现在陈小姐要我把唯一的筹码交给你,和我谈什么互相利用 纪慈希轻笑道:说实在的,我该怎么去相信到现在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团迷雾的您呢? 陈原臻耸了耸肩膀,笑道:其实你是否相信我都无所谓。现在比起我来说,你应该更着急吧。陈原炀是纪叙的生父,论物质条件,讲实在的,你和他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一旦陈原炀打算和你打官司,你觉得你有几分的胜算呢? 陈原臻的话戳到了纪慈希如今的软肋,她沉默不语起来。 对于我来说,纪叙也只是意外惊喜。在此之前,纪叙根本就不在我的计划范围内。所以,就算没有纪叙,我也有别的办法达到我的目的。而你就不一样了吧。 陈原臻说罢,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茶几上。 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无论今天你是否答应与我联手,这笔钱都是你的,算是我给纪叙补了六年的压岁钱。只不过, 陈原臻把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 只不过,如果你不打算和我联手的话,我对纪叙的帮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陈原臻见纪慈希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嘴角一扯,笑了起来。 你觉得尊严很重要吧。听到我刚才对你讲,你对于纪叙的抚养权无能为力的时候,觉得很失落吧。听到姐姐被陈原烁言辞威胁,说不定姐姐最后的急火攻心也是因此而致,觉得很愤慨吧。 她探身弯起一根手指,用骨节轻轻敲了敲那张银行卡。 钱不是万能的这句话是绝对的真理,但是没钱的人是没资格说出这句话的。陈原臻勾起唇角,紧盯着纪慈希说道。 到底是要抱着可笑的尊严,眼睁睁地看着纪叙被抢走,还是和我联手,让我来帮你守住孩子。纪慈希,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陈原臻目光灼灼地看着纪慈希白皙的面庞,她的手指就按在那张银行卡上。 突然,她看见纪慈希伸出了手,她把银行卡从陈原臻的指下抽了出来,放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陈原臻笑了。 纪慈希抬起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原臻。 陈原臻,她缓缓开口,这是她第一次直呼陈原臻的姓名。 互利,还不够。她说道。 陈原臻眯起猫儿一样的眸子,玩味地看着纪慈希。 我要与你,共生。 陈原臻的精神猛然一震,她的瞳孔微缩,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纪慈希笑了笑,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的屏幕亮着。 正在录音。 合作愉快。纪慈希的笑容颇为张扬肆意,与她之前那副淡漠的模样完全不同。 陈原臻先是惊愕地看着她,然而很快,她就又笑了起来。 笑容里带着些无奈。 纪慈希真的不愧是她看中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纪老师是真的很狡猾了【滑稽】 第18章开个价吧 纪慈希把手机收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扑克脸。或许是因为已经向对方出示过自己的筹码,她现在坐在陈原臻的对面显得要比之前镇定的多。 她垂眸看了一眼陈原臻面前的咖啡杯,笑道:怎么,不给我泡一杯吗? 所以这家伙是在演杰基尔和海德1吗? 啊不,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邪恶的海德,只是从不爱说话的海德变成了爱说话的而已。 这么想着,陈原臻的嘴角抽了抽。 她在心里感叹着纪慈希两副面孔,但还是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去为她泡咖啡。 咖啡不久后被陈原臻端了上来,纪慈希抿了一口放下。 你下一步想怎么做?陈原炀应该早就知道我姐姐已经去世了吧。他要是去了法院 陈原臻笑着摇了摇头。 你放心,不用你我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拦住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原臻抿唇微笑,却并不说话。 深夜。 陈原炀今天随陈至山出差,并不在家中。 偌大漆黑的房间中,只有一张电脑屏幕还闪着蓝汪汪的幽光。 那光映出了苏真真被吓得苍白的脸,也映出了电脑上方挂着的, 陈原炀与她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她靠在陈原炀的肩膀上,而陈原炀则是亲吻着她的额头。 二人看起来好不恩爱。 苏真真精致的小脸儿被吓得煞白,她看着邮件里罗列的上百条详细到秒的开房记录,尽管屋内的暖气充足,可她还是不住地打着哆嗦。 正在这时,她放在一边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 苏真真吓得尖叫出声,差点从椅子上滑落。 她直愣愣地看着那不停响着的手机,眼泪和额头的汗水同时落下。 苏真真咬着嘴唇,她使劲地咽了一口口水,似乎这样就能够让自己镇定下来。 手机还在响着,苏真真的手机彩铃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只是现在,这往日能无限循环的歌曲,却如同一道催命符让她无比的恐惧。 终于,苏真真还是颤着手,拿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苏真真的手指不住地哆嗦着,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哭出声了。 她接起了电话,却没有出声。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 哈哈哈哈哈哈 从听筒内传出来的,并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串尖锐的,由电子合成的声音。 苏真真的心一沉。 苏小姐,您应该已经收到邮件了吧。那尖锐的声音问道,语气里还有未消退的笑意。 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小姐能否同意我用这邮件也与您的丈夫陈原炀先生联系联系呢?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串刺耳的笑声,苏真真攥紧了拳头。 恐惧的姐姐便是愤怒。 苏真真歇斯底里起来,她站起身冲着手机嘶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做什么?!你大概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吧?! 苏小姐别那么大的火气嘛,声音敛去了笑,轻佻道。 说起来,我给苏小姐您发的记录应该还不全吧,毕竟您做事也挺仔细的,还用了□□。但是您自己的记录您自己应该最清楚。声音说道。 啊对了,我这儿还有视频呢,只不过如果作为附件发过去,实在是太麻烦了。 一听到视频二字,苏真真如同被人当头棒击。 她彻底没了底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手机也从脱力的手中坠落。 对方似乎已经算计好了苏真真的反映,并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苏真真自己缓过神。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苏真真才堪堪回神,她拨开垂在面颊的头发,泪水沾染在发丝上让她迷了眼睛,她只好闭着眼趴在地上去摸手机。 好不狼狈。 终于,她摸到了手机,她一把抓起手机放在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你想要做什么! 您要是能早这样和声细语地和我说话该多好。声音笑道。 所以你是想要钱吗,那你开个价吧! 啧啧啧,声音砸了咂嘴,钱?我不需要苏小姐您的钱。事实上,我是想要帮苏小姐您。 你别说废话了!你以为我不明白你们这种像鬣狗一样的败类想要什么吗!苏真真抬高了声音。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太太,您还好吗? 是保姆。 方才苏真真歇斯底里的时候,睡在楼下的保姆就隐隐听到了动静,她循声上楼之时,又听见了苏真真的怒吼。 苏真真吓得赶紧捂了手机话筒,她清了清嗓子强装着镇定道:我这儿没事,你下去吧。 保姆有些奇怪,她刚才明明是听见了声音,只不过既然主人都要她少管闲事,她又何必掺和。当下就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苏真真听着保姆的脚步声远了,心中松了口气,她又把手机放在耳边。 您作为大家闺秀,说话如此令人难堪,还真是让我失望呐声音颇有些失落道。 你少给我废话,你赶紧开个价吧! 看来您还真是听不懂我的话啊唉。声音叹了口气,您先生有个私生子,这件事您知道吧。 苏真真眉心微动。 陈原炀在两个半月之前,也就是陈原烁被提拔为副总经理的当天晚上,他一回家就跪在地上向她承认了这件事。 当时她和陈原炀大吵了一架,却又毫无办法。 她的确不想让陈原炀把那私生子接回家,可她又没有理由阻拦 如果陈原炀没有孩子,那他在继承之战中与陈原烁相比将毫无也就会变成一枚废子。 苏小姐,怎么不说话?声音笑着问道。 隐隐已经嗅到声音的意图,苏真真犯了难。 她犹豫片刻,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如果您能阻止您先生把那孩子领回家的话,我或许就能把您的这些记录忘掉。唔毕竟我的电脑里如果老是放这么多视频资料,也是挺拥挤的。 苏真真冷笑道:你这是在逼我让我的丈夫放弃集团吗? 在对陈氏集团的渴望上,您其实不比您的丈夫弱吧。 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句话却直接戳中了苏真真的肺管子,苏真真登时沉默起来。 因为苏小姐是个可怜人,所以我现在还愿意和苏小姐您再多说几句。声音轻哼了一声笑道: 您试想一下,陈原炀先生已经没了生育能力,而他的私生子和您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陈原炀先生要是靠着那孩子继承了陈氏集团,那么那孩子将来就会是陈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而您呢?您就会是继承人的养母。 苏真真抓着手机的手一抖。 那孩子的生母已经死了,这事儿您知道吧。 你你想说什么! 那孩子今年六岁,又是穷日子过来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孩子应该早就懂事儿了。您觉得在那孩子的眼中害死自己母亲的人,会是谁呢? 你不要含血喷人!苏真真怒道,我根本连见都没见过那个女人! 可那只是您的想法。声音冷笑道,那孩子以后应该会学历史吧,如果他将来读到冯太后2的故事,大概会脊背发凉吧。您说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对待您这个养母呢? 苏真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身上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消减。 而且,如果陈原炀先生真的把孩子接回了家,那我也只好把您与酒吧男模的视频大礼包直接发到陈至山董事长的邮箱里了。到时候您觉得您是能继续待在陈家呢,还是有脸面回到苏家呢? 你!苏真真大喊起来。 苏小姐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话比较好,嗯声音沉吟片刻,陈原炀先生再回家,大概就会和您提起把孩子接回家的事情了吧。我会很期待您那时的表现的。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苏真真再开口,就兀自挂断了电话。 喂苏真真的瞳孔陡然一缩,她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又手忙脚乱地赶紧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苏真真无力地瘫倒在地,手机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旋即闪着光的屏幕熄灭, 正如同它主人此时的大脑一般,一片黑暗。 周鸣结束通话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闭目养神起来。 而就在刚才, 纪慈希看着陈原臻,她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你动陈原炀的老婆了? 陈原臻挑眉,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猜到。 在你们陈家,既能钳制住陈原炀,又不会坏你事的人,也只有陈原炀的老婆了吧。 纪慈希说得很是随意,似乎这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 她说罢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颈和腰肢,目光落在陈原臻的脸上,她笑了笑道: 那我先去睡了。 纪慈希转身去往房间,陈原臻含着笑看向她方才落座的位置,直到听见纪慈希的房门关上,陈原臻才收敛了笑容。《 》 分卷(19) 她拿起那支刚才交给纪慈希的录音笔,深深地看了一眼。 正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是周鸣。 都办好了?接通电话,陈原臻笑着问道。 办好了,啊那个苏真真还真是麻烦,害我费了不少口舌。周鸣正靠在沙发上抽烟,他一只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陈家这块蛋糕可是又大又甜,她怎么可能轻易舍得?陈原臻冷笑道,不过苏真真还没有傻到为了吃蛋糕不要命。等陈原炀回来,就看她的表现了。 您那儿呢?那个女人不会拖您的后腿吧? 陈原臻哼了一声,她回想起方才纪慈希的举动,苦笑道:照目前来看,我不拖她的后腿就不错了。 哇竟然是那么厉害的家伙吗?周鸣笑了笑,他深吸了一口香烟,徐徐吐出烟雾。 房子已经找好了,您明天带她过来就可以了。 陈原臻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办事我最放心。 她说罢挂了电话。 客厅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天气预报说这雨会下一夜,到明天早晨就会停止。 今夜大概会有许多人无法入眠,或许是因为窗外的细雨敲窗而发恼,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里下了暴雨。 陈原臻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似乎连苦味也加了倍。 他们也该尝尝这种无法入眠的滋味了,陈原臻想。 这种难熬的夜晚,她已经度过了二十年之久,而他们今天才是第一晚而已。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在了完全陌生的地方,纪慈希毫无预兆地在黑夜里睁开了双眼。 她侧过脸看在一旁的小床上熟睡的纪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打开床头的壁灯,套上毛衣,无意间看见纪叙的脸上还留有未干的泪痕。 纪慈希的心一缩。她看了一会儿,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之后关上灯,悄悄地走出房间。 她本想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喝,她摸黑走着,脚下没注意到,一不留神踹了一下,却没想到紧接着就发出了哐啷啷的声音,纪慈希还没反应过来,客厅的灯就被打开。 那是一个已经被捏瘪了的易拉罐。 被突如其来的白炽强光刺激,纪慈希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用手挡在眼前。 她听见一个人的喘息声。 纪慈希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穿着蓝色条纹睡衣的陈原臻坐在沙发上,头发乱蓬蓬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盈着泪水。 她这是 纪慈希愕然。 陈原臻这是哭了吗? 你没睡?陈原臻手里抓着一罐啤酒,看向纪慈希笑着问道。 看陈原臻的神态,听她的声音,似乎也不像是哭过。 那眼泪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造成的? 纪慈希垂下眼睫使劲睁了睁眼睛,这才让自己双眼的刺痛感减轻了些。 你怎么没睡?她问道。 睡了。陈原臻回答道,她说着仰起头灌了一口啤酒。 只不过又醒了。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我睡不沉,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一次。 纪慈希抿唇不语,陈原臻拿起茶几上一罐还未开封的啤酒递向她。 会喝酒吗?她问。 不想。纪慈希很是干脆地回答她。 哦陈原臻把啤酒放下,她又喝了一口酒之后,指了指厨房。 你自己去倒水吧,想要吃冰的话也有。 大概是因为有点醉了,陈原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而纪慈希闻言则是一愣。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吃冰块这个习惯的? 她垂眸回想起之前在餐厅里莫名其妙的中奖,当下心中了然。 她看着陈原臻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少顷,她走到陈原臻身边,夺走了她手里的啤酒罐。 陈原臻笑嘻嘻地抬头看她。 你不是不喝吗? 你明天还要开车送我和纪叙回家的吧,我不想把两条人命交给酒驾的人。 纪慈希看着陈原臻的眼睛说。 她的眼睛通红,泛着晶莹的水光。 像是浸在红酒里的黑曜石。 难道你不会开车吗?陈原臻问道,声音闷闷的。 不会。纪慈希回答得颇为理直气壮。 陈原臻扑哧笑出了声。 纪慈希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但是和她这样一番对话之后她也就没了喝水的欲望。她看了陈原臻一眼,当着她的面把还半满的啤酒罐丢进了垃圾桶,之后转身回房。 回到房间关上门,纪慈希坐在床边回想刚才与陈原臻的对话。 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我睡不沉,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一次。 她蹙眉,心情莫名地糟糕起来。 第二天早晨六点。 冬天的六点还黑着天,纪慈希起床后洗漱一番,本打算去做早餐。 毕竟人在屋檐下,这点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然而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煎蛋的香味,她加快了脚步,越过走廊,才看见陈原臻已经在厨房里忙碌。 她穿了件亮橙色的绸质衬衫,梳了个高高的马尾,她挽着袖子,手脚麻利地准备早餐。 在厨房里柔和的灯光下,她整个人都显得明媚而清爽。 纪慈希觉得自己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陈原臻转身,她冲纪慈希挥了挥手。 早。她说罢转身继续准备早餐。 陈原臻平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喝杯咖啡或者喝杯水就直接去工作室工作了。对于早餐,她也只知道最基本的那些。 好在廖特助没事儿就往她的家里搬运食物原材料,她今天下厨时才不会缺东少西。 纪慈希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了想也走进厨房,站在陈原臻的身后抻着脖子看她煎火腿。 她踌躇了一下,正打算开口询问陈原臻需不需要帮忙,陈原臻却先开口道: 纪小姐如果能离开厨房,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忙了。 纪慈希一愣。 陈原臻没转身,含着笑道:你忘了吗,那天晚上在你的家里,你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纪慈希想了起来,她抿了抿唇,转身走出厨房。 陈原臻这才转身,见纪慈希真的走了,她颇为无辜地撇了撇嘴。 这就生气啦?她嘟囔道。 过了一会儿纪叙也起床了,他洗漱之后,陈原臻也做好了早餐。 尽管陈原臻不怎么下厨,但是基本的煎蛋煎火腿烤面包还是没问题的,她端着两个盘子走出厨房,纪慈希立刻快步上前从她手中取走一个,之后又转身对纪叙使眼色。 纪叙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小跑着去厨房自己把盘子端了出来。 纪叙真乖。陈原臻夸道,然而她话音未落,纪慈希就面无表情道:这是他应该做的。 纪叙表示不关我事,坐在座位上低头不语,陈原臻则是向纪慈希投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纪慈希云淡风轻地喝牛奶。 吃过早餐之后,陈原臻送纪叙回家,星期天的早晨纪慈希有课,她自己坐公交车去上班。 纪慈希赶到辅导机构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她刚坐在办公桌前准备把提前备份在电脑上的资料调出来,刘姐就走进办公室,敲了敲她的桌子。 纪慈希站起身,她向刘姐问好后,就试探着问她有什么事。 她知道刘姐如果没事的话是不可能来找自己的。 果然, 小纪啊,你还记得上次那位廖女士吗?刘姐小声问道。 纪慈希当然记得,她那时为了躲开这个奇怪的廖女士还特地使了一出苦肉计。 哦记得,怎么了吗? 是这样你过来我和你说。刘姐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 她的举动落在纪慈希眼中,纪慈希也差不多猜到了是什么事,她和刘姐走到办公室的一角,她笑道:那位廖女士还是想要包下我全部的课时吗? 刘姐点点头,她有些为难地说道:廖女士说愿意出三倍的价格。 纪慈希闻言一震。 她冬季的课时一直持续到来年四月,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人家上周过来的时候把钱都带来了,全是现金!刘姐睁大了眼睛对纪慈希说道,小纪啊,我看那个廖女士也不是那个难相处的人,出手还那么阔绰,校长可是很想留住这位大客户 可是我还有很多老学员 这个刘姐伸手握住了纪慈希的手,纪慈希下意识想躲开却被她紧紧抓住。 老学员对咱们这儿别的老师也熟了呀,让别的老师去带不就完了?小纪啊,你想想,如果这么大的客户点名儿要你的话,总校那边看到你的水平,说不定就给你加薪了呀,以后要是再调到总校区 纪慈希讪讪一笑,她知道刘姐对那个廖女士的单子是势在必得,她也没有必要再说别的徒惹刘姐不开心。 没必要得罪的人就不要得罪。 那好吧。她想了想自己的日程表,冬季课时刚好是今天下午三点开始。 她在心中冷笑。 明明上个周就已经把一切谈妥了,却直到今天才告诉自己。 是生怕自己会说出什么来拒绝她吧。 纪慈希明白这事无论如何也推不掉,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笑道:刘姐,您要是没别的事儿了,我得去上课了。 哦对,刘姐立刻松了纪慈希的手,她笑着拍了拍纪慈希的肩膀。 好好干啊纪老师。她说罢,就笑逐颜开地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上,一旁的同事见刘姐走远了,才滑着转椅到纪慈希身边,她仰头充满怜惜地说道:这可惨了,三倍酬劳怕不是要让你给她孩子提三十倍成绩,你还不知道那学生的程度如何呢 纪慈希看了一眼同事,笑了笑。 挣钱不易啊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整理了一下试卷。 原来办公室里的人也早就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之前解决纪慈文的事情花了她太多的精力,这半个月她也没心思惦记上班的事情。然而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她还是被人给摆布了。 人生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啊。 我去上课了。与同事告别后,纪慈希走出办公室。 教室外就是洗手间,纪慈希到达教室的时候学生还没过来,她把文件夹放在讲台上,之后就去洗手间仔细地洗了洗手。 她是真的很讨厌别人触碰她。 下午两点一分不差,纪慈希的手机响了起来。 号码是陌生的号码,她疑惑地接起电话,听筒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纪老师您好? 纪慈希知道这应该是廖女士,于是她站起身边收拾东西边回答道:廖女士是吗?您好。 您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在学校外面,接您去我家。 纪慈希一愣。 不用了吧,我有您家的地址,我自己搭车去就好 她话还没说完,廖女士温柔地打断道:孩子求老师传授知识,怎么能让老师自己去呢?您慢慢收拾就好。 哦哦,好,您稍等一下。她说罢挂了电话,手脚麻利地把课本和试卷收进包里,摘了眼镜就冲出了辅导班。 刚出门,她就看见廖女士站在车外等待着她。 廖女士今天穿了一件剪裁修身的灰色大衣,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挽起。 和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的无懈可击。 见纪慈希出来,廖女士主动伸手,纪慈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廖女士就从她手中接过了包,纪慈希还没来得及拦,廖女士就先给她开了车门。 谢谢谢您。纪慈希有些纳闷,她受宠若惊地上了车,廖女士也坐进车里,纪慈希这才看见汽车的驾驶座里坐了个西装革履的大叔,看来应该是司机。 二人坐稳之后汽车开始行驶,一个小时之后汽车停下,纪慈希抬眸,看见一排排的高级公寓楼。 她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三点钟,一分不差。 时间算得还真是精确。 待到二人抵达公寓门前,廖女士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 纪慈希有些疑惑。 难道孩子不在家吗? 她正想着,突然一愣。 难道 她猛地看向廖女士,却见她已经打开了门。 请进吧,纪老师。 纪慈希欲言又止,她狐疑地看着廖女士,然而廖女士的面色如常,让她完全看不出破绽。 纪慈希迟疑地走进公寓,而当她看见那个站在窗前的背影时,瞬间翻了个白眼,无奈扶额。 亮橙色的皮夹克亮橙色的衬衫。 能穿得这么骚【】包的人还能是谁。 纪慈希叹了口气。 你真的是很无聊。 陈原臻嘿嘿笑了一声,转过身。 廖特助笑道:人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先下去了,总监。 陈原臻点了点头,廖特助旋即转身离开。 廖特助离开之后,陈原臻走到一个高脚凳前坐下,她托着下巴扁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是故意要和我玩老师和学生的小游戏呢。 我没你那么无聊。纪慈希面无表情道。 她说罢环顾四周,见这房子里还没什么家具,于是问道: 这是你的新产业? 陈原臻闻言也看了看周围,她站起身走到吧台后的冰箱前拿了两罐冰茶,丢给纪慈希一罐之后,自己启开了另一罐。《 》 分卷(20)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她喝了口冰茶问道。 和我有关系吗? 就是问问你嘛,评价一下。 耐不住陈原臻对自己软磨硬泡,纪慈希冷着脸说了句还行。 唔陈原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一会儿就搬吧。 她说这话就像是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纪慈希却被她吓了一跳。 她皱眉急促地问道:你说什么?! 搬家啊,基本的家具倒是都齐了,你今天搬过来,看看缺什么,明天再去买 你等等!纪慈希打断她道。 嗯?陈原臻无辜脸。 我,搬到这儿?纪慈希睁大了眼睛,她指着自己,一字一字地确认道。 陈原臻点点头。 纪慈希长出一口气,她绷着脸道: 你对金钱没有概念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这种富得流油的人之外,还有像我这样的穷人活着呢? 前三个月的租金我已经付了。陈原臻说道,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的文件。 连合同都签好了。 哦?纪慈希冷笑起来,怎么,陈大小姐又想玩资助穷人的游戏了吗?不过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吧,我没时间陪陈小姐你玩这种游戏。 你想得倒是美。陈原臻打了个哈欠道,我就是资助穷人也不会挑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家伙,给自己讨不痛快。她揉了揉眼,抬高了声音道: 我可不是白租给你这房子。 纪慈希闻言疑惑道:你想做什么? 陈原臻笑了起来。 我们要互相利用来着,对吧。 纪慈希没说话,等着陈原臻继续。 但是如果你一直做家教老师,咱们怎么能达成这一点呢?她说着走到桌子前,勾了勾手示意纪慈希过来。 纪慈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到了陈原臻的身边。 陈原臻的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她从文件夹里调出一份文档,点开之后,她看向纪慈希。 如同扫描仪一样的眼睛扫过一行行的文字,纪慈希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到最后,她也转过脸,惊愕地看着陈原臻。 我给你两周的时间。陈原臻正色,她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两周时间,你要把这份文档倒背如流。 电脑上呈现的,是一份陈至山的关系人脉图,与他相关的每一个人家底都在这上面详细列举。 这文档我不会留给你,也不会允许你打印,你只能在我在场的情况下背。而且当你背完之后我就会把这份文件彻底删除。 你想要我做什么? 所以,这两周里,你不仅要把它背熟,还要背准。陈原臻没有理会纪慈希的询问,自顾自道。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纪慈希也提了音量,脸色无比阴沉。 陈原臻看着纪慈希的脸上满是防备与警觉,她垂下眼睫,低声道: 上个周,老爷子辞掉了他的两个秘密特助之一。不出意外的话, 她抬眸,直视着纪慈希染上阴鸷之色的眼睛。 下个月,他会再选一位。 所以,你是想要我去?纪慈希眯起眼眸问道。 陈原臻点头。 老爷子脾气古怪又生性多疑。他不像他的两个儿子,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够摸清楚脾性。老爷子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变化,而这对于我来说太被动。 怎么,难道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老爷子只知道陈原炀原先有一笔风流债。至于债主是谁,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于他来说,露水情缘的女人,是没有名字的。 陈原臻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悲戚,嘴角却勾起冷笑。 纪慈希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但不语。陈原臻继续道: 陈原炀知道老爷子现在做的项目离不开苏家的雄诚建设,所以他也并不敢和老爷子说自己在外面有私生子。他简单的大脑里只是想着把孩子带回去,生米煮成熟饭罢了。 陈原臻说罢又喝了一口冰茶,砸了咂嘴,感觉喉咙不再那么干哑了,她又说道: 至于那兄弟俩,你不用担心。老爷子的秘密特助只负责办老爷子交代的事情。血滴子你知道吧?她笑着打趣道。 秘密特助直到离职时,我们才能见到他们的真容。而在此之前只有老爷子本人见过。 纪慈希又看了看文档,她问道:既然你父亲要求那么严苛,你怎么确定我能成功?难不成 嘶我之前怎么还没看出来,我们纪老师的脑子里居然全是那些龌龌龊龊的东西呢?陈原臻明白纪慈希想说什么,嘬着牙提前打断道。 你放心吧,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犯过这种错,后来可是遇上了□□烦。 她说着不禁嗤笑出声。 所以在此之后他就越活越仔细,平时如果不必要的话,他连外面女人的手都不会碰一下。 她说完冲纪慈希眨了眨眼,低声道: 更何况,就算我真的要玩儿美人计,我也不会舍得让纪老师你去呀。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英国著名作家史蒂文森笔下的一本哥特风格的科幻小说。《化身博士》是史蒂文森得意的代表作之一,因为书中人物杰奇和海德善恶截然不同的性格让人印象深刻,后来jekylndhyde一词竟成为心理学双重人格的代称。另外有同名音乐剧、电影。(来自百度百科) 2:显祖暴崩,时言太后为之也。成帝的儿子拓跋弘被立为太子后,生母李氏被赐死,冯氏便成了拓跋弘的养母。 第19章力小图大 纪慈希没搭理陈原臻的调侃,她看着那份文档,陷入沉思。 这份文档里记录的东西很详细,却也很破碎。就像是编写的人随手写成,并没有一个完整的系统。 而如果是这种碎片式的信息,那记录者就只有可能是见缝插针,暗中记录的。 她当下就意识到陈原臻的情报网大概已经延伸至陈氏集团的心脏。然而在陈原臻的口中,她却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被集团完全隔离在外的边缘人物。 陈原臻到底是在说谎以博取自己的信任,还是说她当真是一个被完完全全架空的总监,一切消息都只能靠自己收买的人来传递? 纪慈希对此满腹疑云。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纪慈希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 陈原臻这个女人真的不容小觑。 而也正因此, 纪慈希摩挲着牛仔裤粗糙的布料,她微微侧目,手悄悄探进外套口袋,她摸到一个小小的冰凉的东西。 那是她上课前拷资料忘记拿出来的u盘。 然而她还没能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陈原臻就抢先用手暗中擒住了她的手腕。 纪慈希暗自懊恼地咬了咬牙,陈原臻的目光没离开电脑,她的嘴角勾了勾。 这屋子里很冷吗,你还需要把手放到口袋里。她说着转眸看向纪慈希。 需要我把温度调得再高些吗? 陈原臻没把话挑明,手上的力度却不减丝毫。纪慈希明白自己已经被抓包,陈原臻现在还给自己留了三分薄面,容她收手。而她也并不是莽撞而不识时务的家伙,于是她当即放下了手中的u盘,低声道: 不用,这屋子里的暖气还蛮充足的。 她说着,将外套脱了下来,陈原臻顺势松开了手,纪慈希把外套递给她。 拜托帮我放一下吧。她看着陈原臻的眼睛说道。 陈原臻眉眼里都是笑意,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外套,她的眸光落在虚掩着的衣服口袋,只是弯了弯嘴角,就把衣服放在了一边。 纪慈希既然已经服软了,而她的目的又并不是让纪慈希难堪,她如果再说别的话做别的事那就都是多此一举。 我先带你熟悉一下集团的概况,也好帮助你对资料加深记忆。陈原臻说着,又调出一张照片。 那是陈氏集团的大楼,作为z市有名的企业大厦,纪慈希其实并不陌生。 这楼看起来还蛮吓人的吧。陈原臻笑道。 照片上的陈氏集团大厦犹如一把带着利棱的钢刀,直楞楞明晃晃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当真像是一把尖刀插入天空的胸膛。 简直是穷凶极恶。 原本集团大厦不在这儿,是老爷子后来强行迁过来的,说是这儿的风水好。陈原臻伸出手指,她勾勒着电脑上的图片里的大厦。 她的指尖划过大厦的楼棱,轻声道:这楼在当时设计的时候,老爷子专门请了风水先生改了设计图。这楼在风水上叫刀切煞,说是这楼的棱对着哪里,哪里就会倒霉。听说当年有个企业要建楼的时候,被批地的家伙穿了小鞋儿。那企业的老总就在被勉强批下的这块儿小地上建了这种格局的楼,而楼棱正对着那个批地人的办公场所,结果没几个月那人就住进医院,再没几个月,那人竟然就心脏病发死在了医院里。 她说罢转眸看纪慈希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惧惮之色。陈原臻笑了笑把手从照片上挪开。 不过嘛,这些都只是传说,不足为信。 纪慈希并不在意陈原臻口中的风水说,只是她看着眼前的图片,觉得像是有一条冰凉的蟒顺着她的脊椎向上蜿蜒攀爬。 这大楼的确很雄伟,可也凶相毕露。 她不用见到陈至山本人,光是看着这幢大厦,就已经体会到了他的狠戾。 当真是杀气腾腾。 你怎么了?察觉到纪慈希的异样,陈原臻轻声问。 纪慈希没说话,只是凝视着照片。 陈原臻微微垂眸。 她觉得或许自己还是太急功近利了,不该在二人的关系没有稳固之时就说这些。 这样想着,陈原臻正欲开口帮纪慈希宽心,纪慈希却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的那个人,为什么被你父亲辞掉了? 陈原臻神色一凛,旋即低笑起来。 那人进去了。 纪慈希闻言回头看她,陈原臻毫无惧意地与她对视。 二人目光相接,彼此都不再需多言。 害怕吗? 怎么会。 纪慈希转过脸,她抿嘴问道:如果成功了的话,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这个我不大清楚。但是老爷子出手阔绰,我估计应该能有你在辅导班里的十倍吧。不过,陈原臻垂眸,她面上微露迟疑之色。 你也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很凶险的。所以如果你 纪慈希看着她,那种沉静如深潭的目光让陈原臻逐渐无法再说下去。 待到她沉默半晌,纪慈希才盯着她开口说道: 刚才听你讲你家集团大楼的事情,我也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陈原臻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力小图大,凶。1。纪慈希面无表情道。 也就是说,往后的事情到底是否凶险是因人而异的。 陈原臻一时有些发愣。 我会做好你说的事情,而你只要守住你的承诺就好。 纪慈希说罢,伸。 注视着纪慈希清冷的面庞,陈原臻的眼神逐渐深邃。 这已经不是陈原臻第一次被纪慈希震惊。在第一次见到她时,陈原臻只当她是个脾气不太好又不善言辞的普通人,只是在往后与她的几次接触里,陈原臻越发觉得纪慈希的城府不浅。 有的时候甚至会让她觉得可怖。 可也正是她这样的人,才能够总是给予陈原臻惊喜。 如果说她要选择一个能够帮助自己深入集团的人,照目前来看,似乎只有纪慈希。 而刚才纪慈希的那句话,又让她似乎嗅到了纪慈希的一丝野心。 有城府,有野心。 陈原臻在心中感慨起来,如果纪慈希处于自己现在的位置上,或许会比自己更有胜算。 既然已经明白纪慈希的信心与野心,陈原臻也就不再多说其他。她将身体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纪慈希在身边静静地阅读文档。 她扁了扁嘴。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大事要做,这样与纪慈希一起消磨时间也很是不错。 只可惜 陈原臻蓦地心中繁乱起来,她有些局促地拿起搁在桌上的冰茶,又灌了一大口进肚,才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纪慈希很是专注地阅读资料,其实记忆人物关系的关键就在于找到牵绊着几个人物的事件,只要把事件的脉络理清,再记忆人物关系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陈氏集团在z市乃至全国的人脉圈子如同一棵千年老树的根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想要理清这些东西也绝非易事。 纪慈希微微皱眉。 她好像已经明白之前那位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现在与陈原臻达成的这种关系已经无法逆转,也就是说 这场战役,自己必须要帮助陈原臻打赢,否则不仅是无法保住纪叙和报仇,甚至连自己也可能会落得一个灭口的下场。 她已经听到了陈原烁与姐姐生前的谈话,她完全明白陈家人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手上沾上人血。 纪慈希眼眸的余光扫向陈原臻,见她神色泰然自若,于是心中沉沉似深渊。 你打算怎么让我竞争那个位置?她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陈原臻回答道。 纪慈希一愣,她皱眉重复陈原臻的话:不知道?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吧,老爷子的秘密特助最大的特点就是秘密。所以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会什么时候选,如何选呢?《 》 分卷(21) 那你 不过,我会给你提供接近老爷子的机会。陈原臻说道,至于能否成功,就全靠你自己了。她说着,又调出另一份文档。 这些是老爷子日常的喜好,你同样也要熟稔于心。她说罢双臂交叉于胸前,微微抬起下颌,笑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力小图大才为凶。她对着电脑努了努嘴。 喏,考验纪老师你是力小还是力大的时刻到了。她说罢嘴角勾了勾,眼神里蕴着狡黠之色。 别让我失望。 而同样让陈原臻寄予厚望的人,还有一位。 傍晚时分, 陈原炀出差回家,他在自家别墅的客厅里看了一圈也没看见苏真真,狐疑着上楼回房,他刚打开房门就被吓了一跳。 苏真真就坐在床头,她抱着手臂,表情严肃。 而在她的身边立着的是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老、老婆你这是他关了房门,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连忙上前问道。 苏真真抬眸睨了陈原炀一眼,这眼神里的闪烁不定其实是心虚,却被陈原炀当成了压制着的愤怒。 他在心中暗叫不好,他本想着晚上回家与苏真真好好吃一顿晚餐,再温存一会儿,之后趁着二人甜甜蜜蜜的时候顺势把孩子的事情提出来。 只是看现在这个状态,别说是孩子了,恐怕连自己都可能会被苏真真扫地出门。 老、老婆啊!他拍了一下脑袋,我这次出国还给你挑了副钻石项链来着,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拿 站住!他话音未落,苏真真就冷声道。 陈原炀转身的脚步一僵,他背对着苏真真,整张脸揪成一团。 陈原炀,一副破项链你就想打发我了? 陈原炀转身,他赔着笑脸柔声嗔道: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每次出差都会给你带礼物的吗?怎么能叫打发 苏真真丝毫不领情,她冷哼一声,抬起眼皮阴阳怪气道:是啊,你的确是每一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只不过这一次,恐怕除了项链之外,你还有别的大礼等着我呢吧?嗯? 陈原炀身子一抖,他不知道苏真真是怎么事先知道他今天会和她说这件事,只是现在她既然已经提了出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老、老婆那孩 他话音未落,苏真真就抬高了声音道:孩子?呵,陈原炀,你居然还有脸和我提孩子?! 苏真真的声音本就尖而细,此时她抬了音调,那声音传进陈原炀的耳中便如同指甲划在玻璃上一样刺耳,让他在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绷着脸承受着苏真真狂风骤雨一般的咒骂。 和我结婚之前你就有了那孩子了,怎么,到现在了,你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是个当爹的了?! 真真,你别 你现在跟我这儿充什么负责的好爸爸?陈原炀,你要真是个爷们儿,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苏真真的大嗓门儿本来是虚张声势,只是骂着骂着她倒还真的越来越生气。怒极之下,她抄起手边的枕头,直接冲着陈原炀的面门砸了过去。 枕头虽然轻软,可飞过去的速度极快,陈原炀的脑门上挨了这重重的一下,枕头落在地上散落一地的羽绒,陈原炀捂着脑袋,吃痛地叫出了一声哎呦!他刚喘了几口气,就又呛到了空中飘着的绒毛,旋即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陈总监抓小手啦!!! 1:出自《葬经》,东晋时期学者郭璞所著。 第20章风暴之眼 看着陈原炀在自己面前咳嗽得让白玉似的脸都成了酱枣色,苏真真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是有些过了。 她毕竟心虚,稍稍敛去了脸上的愠怒,偏坐了身体,用肩膀对着陈原炀。 我不管,反正那孩子绝不可能进我的家门。陈原炀,她抬起一双凤眼斜睨着尚且说不出话的陈原炀。 我告诉你,那孩子和我,你只能选一个!你要是选了那孩子,你自己清楚该怎么和我爸解释! 陈原炀才让自己因为咳嗽而狂跳不止的心消停了一会儿,又听见苏真真厉声对自己说这番话,一股无名火也窜上了头。 你就不考虑考虑我吗?!他也怒吼起来,老爷子眼看着就要把建一汽车给原烁那臭小子,你男人我马上就要被架空了你知不知道?! 他说罢环顾了四周,瞧见衣帽间的门虚掩着,他狠狠地瞪了苏真真一眼。快步走到衣帽间前,一把拉开了门。 门刚被拉开,便有几十件衣服如被允许奔腾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落在陈原炀的脚下。 陈原炀一把抓起地上花花绿绿的衣裳甩到苏真真的脚边,他指着那堆衣服怒道:你跟了我之后每天除了逛街买东西之外还会干点什么?!你看看原烁的岳父,人家都帮着女婿做了什么?! 陈原炀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心中后悔起来。果不其然,本还觉得自己天天刷卡购物的确理亏的苏真真眼睛一翻,腾地站起了身。 她掐着腰,染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陈原炀的鼻子尖声骂道:好啊陈原炀,你个没用的东西现在还好意思怪我爸没帮你?!你也不看看你这怂样儿,邻市的那个立交桥枢纽要不是我爸,就凭你这废物还能建的起来? 苏真真越说越气,她作势拖着行李箱气冲冲地就要开门离开,陈原炀慌了神,他慌忙到苏真真身前,抓住她的手臂软声细语道:老婆老婆,是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行吗?你别闹了 闹?!苏真真嫌恶地甩开陈原炀的手,她横眉竖眼地又高声怒道: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废物原来还怨我爸呢?!我爸给你又砸钱又出力,始指望着这次能让你在你爸那儿露露脸,也好挫挫陈原烁的锐气! 苏真真葱段儿似的手指头在陈原炀眼前晃悠,陈原炀看着眼晕,他只好垂下眼睑,脸上挂出虚弱的笑容。 可你倒好,那么大个工程你做了,却没捞着一点儿好处!你不怨自己没用,反倒是怨我爸没给你出力?!陈原炀,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苏真真越说越恼,她并不只是在气陈原炀的这番话,也实在是陈原炀与她结婚七年竟让她守了整整六年的活寡,这六年里的所有委屈与家里兄弟姐妹的冷眼嘲笑都在此时被她发泄了出来。 更何况,她此时心中还有被人威胁的恐惧,几重的打击与压力,使得苏真真的情绪彻底崩得粉碎,她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陈原炀只以为苏真真是被自己口出不逊而气到,他自知理亏,只得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地应着安慰着,可尽管如此,苏真真哭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还是绷着一张俏脸,双手紧握着行李箱的握杆执意要走。 陈原炀着急了,苏真真的排字儿在苏家是最小的,苏家苏老爷子一直把闺女视作掌上明珠。她这次要是拉着行李哭着鼻子回了苏家,明天早上自家的老爷子就能提着他的耳朵在公司里游街示众。 他当下慌了神,竟转身使劲抱住了苏真真的行李箱。 苏真真转着身拽了好几下,见陈原炀就是不撒手,她也急了,大喊着让他放手,可陈原炀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随便苏真真如何跺脚怒骂,就是不肯撒手。 苏真真看着陈原炀坐在地上那副模样,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异常绝望。 想她几年前嫁人时,母亲拉着她的手喜滋滋地说她这是嫁进了好人家儿,以后的日子就只剩下享福了。 可她现在看着一米八多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就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地抱着自己的行李箱,突然觉得自己剩下的日子就只有无尽的绝望。 想着想着,苏真真的手脱了力。她松开了行李箱,又重新坐到了床上。 她这次不再嚎啕大哭,而是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陈原炀与苏真真的婚姻虽然并不是基于爱情,可他毕竟与苏真真同床共枕了七年,也有了这段陪伴的情分。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如今又遑论感情,只是有个女人能守着就够了。 他心里一软,又想着即使苏真真答应了,陈至山那边也难以交代。他摇了摇头,心说这事儿还不能着急,于是站起身走到了苏真真身边坐下。 他把苏真真拥入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这件事不说了,不说了。 苏真真心如死灰一般,到如今她也已经不指望陈原炀能有什么大作为,只求自己往后的日子能消停一些。陈原炀不接孩子回来,她的把柄就还能好好地留在那神秘人的手中,她当下心中松了口气,手也搂住了陈原炀的腰。 无论如何还是要生活下去的,怎么过又不是过呢? 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陈原臻在听到纪慈希向自己准确无误地背出了文档内容之后满意的笑了起来。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笔电,当着纪慈希的面把文档彻底粉碎之后,她递给纪慈希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简历。 你明天上班辞掉在辅导机构的工作就好,只要我不要求他们退还剩下的辅导课时费,他们就不会为难你。 那是什么?纪慈希用眼神示意陈原臻递过来的文件。 至潆广场的负责人现在缺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助理,我帮你安排了一次面试的机会。 面试? 陈原臻点头,我叫你去面试,可不是真要你去做什么小助理。至潆广场是老爷子正式成为陈氏集团掌权人前的最后一个项目,同时也等于是老爷子掌权的序幕。她伸出手指使劲地在茶几上点了点。 这儿,是老爷子的本。人不能忘本,所以每个月的这一天,他都一定会去至潆广场。而这也是我唯一能够提供给你的,接近他的机会。 她说着打开那份简历。 你和廖特助同校,廖特助和至潆广场人事部那里还算是熟络,就以同校学妹求帮助的理由帮你加了个塞儿。 纪慈希拿起那份简历细细查看,她看完之后把文件随手放在桌上,抬眸问道:我一直都没问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和纪叙搬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风暴眼。 纪慈希眼睛微微一缩。 这里离着陈氏集团近,是老爷子能一眼看见的地方。他用人不喜欢用脱离视线的人,即使是下班后。 说完了最重要的原因,陈原臻舒出一口气,才继续道:在这里,无论是陈原炀还是陈原烁,都不敢轻易动人。 而且,陈原臻站起身,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灯火满目,远处隐隐传来汽笛的轰鸣。 你背景干净,出身普通。而这儿的地价很高,作为你这样的人来说支付租金很吃力。所以,钱就是你的命脉。而他正好可以用钱把握住你,激励你。到了老爷子这种程度,能够用钱把握住的人,就是最忠诚的人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自从毕业之后就去做了教高中生的辅导班老师。在商业方面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你就不怕我会坏你的事? 陈原臻闻言笑了起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多虑了。老爷子要找的本来就不是能干的臣子,而是懂事的家仆。 看来你是想要我去做家贼了?纪慈希冷冷道。 纪老师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绝对是家贼的最佳人选。陈原臻语笑嫣然。 那你就不怕我做了你的家贼?纪慈希压低了声音,目光里满是阴郁之色。 做了我的家贼?陈原臻笑出了声,那你首先得承认你算是我家的。 纪慈希见她又没个正形,转过脸不再看她。 咱俩现在人手一把刀,刀尖儿都冲着对方。如果你真要捅我一刀,那我也只好割你的喉咙了。可你这么聪明,掂量掂量就该知道你比我更输不起,所以我相信你不会犯傻。 纪慈希也站起身,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 你还不回去吗,纪叙要放学了。 怎么,你害怕他看见我吗?陈原臻抱着胳膊笑着问道,她边说着边弯腰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 是啊,我怕他跟着你学坏。纪慈希垂眸看着地板敷衍地回答道。 喔是这样啊,陈原臻低笑道,我还以为你害怕纪叙会误会咱们的关系。 关系?纪慈希抬眸挑眉,我还以为他早就已经很明白我对你这人没什么好感了。 你这个人说话就非得那么呛吗?陈原臻靠着门框含着笑问。 只是对你这样而已。纪慈希说着要摘掉眼镜,只是她的手刚碰到眼镜,陈原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纪慈希惊诧地看着她,陈原臻摇了摇头。 别摘。她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耳际的碎发尾梢延伸至脖颈若有似无地勾勒着她脖颈的曲线,与松垮的黑色衬衫领子相接。 雪白的颈子,乌黑的衬衫。 纪慈希突然想起了白雪公主这个故事。 她正想着,神经却像是突然过了电流一般,她缓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紧盯着陈原臻,而陈原臻站在自己的对面则是满目的笑意。 纪慈希有些局促地甩开陈原臻的手,执意摘了眼镜,之后她赏了陈原臻一记狠狠的眼刀。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她突如其来的触碰。 陈原臻收了手撇了撇嘴,她又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挥手与纪慈希告别。 关上房门,纪慈希站在门前发愣。 她还是第一次在心中有别的重要的事时神游天外。 还是对一个自己不太感冒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在码字的时候,我努力地想要让文中的每一个人物无论是正面人物还是反面人物都能尽量有血有肉,不脸谱化。所以有的时候在描写次要人物的心理活动的时候也会多加笔墨,希望各位读者不要太嫌弃谢谢各位啦orz《 》 分卷(22) 第21章机会圈套 实际上,纪慈希冷冰冰的性格也并非是特意针对陈原臻。 她从懂事起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与某些家庭偏爱更小一点的孩子不同,纪慈希的家里更偏爱的是姐姐纪慈文。 当然这其中也有纪慈希平时不大爱说话的因素。 好在纪慈文从不恃宠而骄,反而每次从父母那里领了额外的零花钱或者零食都会主动与妹妹分享。 但即使如此,父母有意无意的偏爱,也使得纪慈希从小就明白自己如果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争取,就算是亲父母,在挥洒自己作为父母给予子女的恩惠时也是无法一视同仁的。 而如果说一切都要靠自己的话,纪慈希就更没了与别人有过多无用交流的想法。 上中学的时候,一天午休,她听见同桌与后座的女生一起议论班里一个不良少女的八卦。 同桌当时兴致勃勃地听着后座女生对自己讲述那些有真有假的事情,说到兴起之时会偶尔附和几句。然而没过几天,那个被议论的不良少女就找上了同桌,口口声声说她议论自己。 纪慈希做题的笔在那时有一秒钟的停滞,然而她紧接着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写卷子。 她垂着眼睛看卷子上的二次函数,却也能感觉到那女生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姐妹把自己的同桌拉过自己的桌前,走出了教室。 同桌第二天来上学时哭丧着脸,纪慈希看见她手腕上的手表不见了。 那是同桌刚戴了不到一天的时同桌对自己炫耀这块表是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价值不菲。 而她也仅仅是暗中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手腕,就继续埋头看书,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她往常只听说过祸从口出,而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祸从口出。 从那以后,纪慈希就变得更加不爱说话。其实她也从来都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爱说废话而已。 也正因此,现在趁着等待面试时候,几位坐的近的求职者都已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说起话,她却还只是拿着简历坐在等候室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等候室里挂着的一幅字。 我来问道无馀说 笔者的笔法很潇洒却不失力度,而在字末的落款是陈至山三个小字。 她环顾了四周,这等候室明显是新翻过工的,尤其是比起她一路走过来在几扇虚掩着的办公室的门里匆匆一瞥的装潢来说,这儿的装潢显然要更新颖前卫些。 她抿了抿嘴唇,才发觉这儿的暖气的确是太足了些,烘得她嗓子直发干。她从包里翻出一瓶水,刚拧开喝了一口,就听见身边有人悄声道:刚才一直看你不动,还以为你是睡着了呢。 纪慈希转眸,见是旁边一个与自己一样身着正装的女孩子,她看起来要比纪慈希还年轻几岁,大概是因为这儿与外面的寒风凛冽对比太过强烈,她的脸红扑扑的,像外面卖的糖炒红果。 纪慈希笑了笑没说话,女孩显然是一直盯着她,好不容易才寻了一个搭话的由头。她方才明明一直抬着头看那幅字,可她却说以为自己是睡着了。 这话口儿找得也太没意思了些。 这次听说是总经理直接面试。女孩小声说道,纪慈希闻言一愣,她在脑海里翻找着之前已经记下的至潆广场总经理的资料,而那女孩却以为她并不相信自己的消息,于是努了努嘴示意坐在前面正在攀谈的两位求职者。 我是听他们说的。 纪慈希回过神,她笑了笑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啊真是好紧张,前面几轮是hr还好,这一次直接是总经理 纪慈希虚握着的手一抖。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的确不幸地被纪慈希猜中。 诶说起这个,之前几次面试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女孩话音刚落,前排坐着的几个人和周围的人都立刻把鹰隼似的目光投了过来。 纪慈希迅速转眸再看那女孩,却见那女孩的脸上虽还挂着笑容与疑惑,眼神里却是毫无波澜。 那女孩的一句话不显山不露水,却直接暗示了纪慈希职场关系户的身份。 这份工作的薪酬不菲,待遇也很好,再加上依附着陈氏集团,日后的发展空间很大。 这年头工作很不好找,尤其是这种工作,竞争更是激烈。 也正因此,凭借个人努力的诸位面试者就尤其讨厌关系户。 纪慈希这才想起刚才那女孩的话里话外都表明了她已经看了自己许久,之所以直到刚才才以一个不算话口的由头开启对话,显然就是已经确定了自己在之前的面试中的确没见过纪慈希。 做事还真是谨慎得很。 面对着周围人不算友善的目光,纪慈希自嘲地笑了笑。 是大学学姐帮了我的忙,只不过现在看,她眼神扫过众人,自惭形秽地低头:我感觉我可能要让她失望了。她垂眸,嘴角下拉,一副很忧虑的模样。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研究生毕业之后我都已经闲了几年多了,这次要是再不成功,就继续闲着呗。平时做点兼职,也多少能混口饭吃。 她抬起头看着周围的面试者,很是无奈地说道。 校友关系户在职场里各种各样的关系户中本身就算是比较不牢靠的一种,再加上纪慈希即使是依靠了关系却还需要参加最后一轮面试,而且她研究生毕业之后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纪慈希哭丧着脸用几句话表明自己在这次职位中竞聘的劣势,而且这些劣势也都是实话,所以周围的求职者不管是信了也好不信也好,起码在心态上不会像是刚才那么紧张,于是他们都冲纪慈希笑了笑,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纪慈希舒了一口气,她看向身边的女孩,冲她笑了笑,女孩也面不改色地冲她一笑。 又等了没多久,轮到纪慈希面试。她低头看了一眼表,站起身趁着整理衣衫的工夫往窗外瞟了瞟。 今天一大早就在这儿待着,耗了也有两三个小时了,根本就没见到陈至山的影子。 她在心中暗暗觉得麻烦,照陈原臻的话来说,这次面试机会是她近期唯一能够接近陈至山的机会。如果今天见不到,那以她的地位也只能想办法留在这里才有可能在未来的不知某一天见到他。 可到了那时,生性多疑的陈至山真的还会用她一个在自家地盘上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吗?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有硬着头皮闯了。 想到这儿,纪慈希深吸了一口气,去往会议室。 会议室里摆设很简单,一条长桌,纪慈希一个人坐在一边,而对面坐着的是以总经理为首的几位领导。 在领导的身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览无余。 至潆广场的版图虽然延伸至了整个a国的大中小城市,但是z市中心区这里的至潆广场才是陈至山起步的本家,而这里的总经理必然也要比别的片区的总经理高级一些。 现任的总经理孙遥,今年不到六十岁,他剃了个平头,面色有些黑,目光锐利,看起来很是精明。纪慈希一进门就暗中上下打量起他,与他身边看起来和他同岁的领导层不同,孙遥的脸上虽然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身材却很精瘦,并没有一副中年发福的懒态。 自律。 这是纪慈希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面试开始,刚开始都是一些常规的诸如自我介绍之类的问题。 孙遥坐在主位,正对着纪慈希,可他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绷着脸盯着纪慈希的一举一动。 到最后,其他领导都问完了,就连通常作为面试结尾的问题: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这种问题都已经回答完毕时,他们都把探寻的目光投向始终没有说话的孙遥。 孙遥把面前摊着的文件合上,他用手托着下巴,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和集团的那位廖特助,差了多少届啊? 纪慈希闻言一愣。 让我算算孙遥拿起面前的钢笔,轻轻地敲着桌子。 廖特助是九【】八年入学,而你是两千一零年入学的吧。钢笔敲击桌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孙遥抬眸看着纪慈希笑道: 你们中间差了那么多年,还不是同一个专业。廖特助这学姐当的,还真是 纪慈希心一沉,眼前这个孙遥明显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而根据陈原臻提供给她的材料来看,孙遥也的确不是俗人。 孙遥原是至潆广场竞争对手旗下的一名高管,位至百货部副总经理。后来他被陈至山用坊间都不敢轻易言说的高价请到z市中心区的至潆广场来做空降兵,到如今也才刚刚做了快两年的总经理。 而今年外界都传言孙遥到这儿做一个分广场的总经理是陈至山的镀金之策,也就是说如果孙遥在这个位置上能坐稳,不出几年,至潆广场百货部中必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如今对自己语气不逊显然不可能真是看不起自己是一个关系户,而是明明白白地冲着廖特助而来。 可是廖特助是陈原臻手下的人,陈原臻在陈氏集团如同一团空气,之前她也在网络上搜过她的相关新闻,也是一无所获。 一个陈至山眼前的红人儿,怎么会和毫无实权的总监手下的人交恶? 年轻人,懂得谋求机会抓住机会是好的。只不过你还得看清楚,对方给你的到底是不是机会啊。孙遥笑道。 周围的人都大气不敢出,纪慈希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她对上孙遥有些泛灰的眼眸,大脑飞速旋转。 她记得陈原臻告诉自己这是一次机会,既然她说面试是机会,那能博取陈至山关注的要点肯定就在这面试上。 这里,是陈至山起步的地方。 她看向孙遥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根据陈原臻提供的孙遥的履历来看,孙遥从三十几岁在商场摸爬滚打之时做过至潆广场竞争对手旗下的采购本部部长,即使后来升任副总经理也依旧兼职做着采购部部长,这一做就是十几年。 而在这十几年里,孙遥与各大品牌、供应商都已经非常熟悉。 纪慈希左思右想,陈至山之所以会高薪聘请这位自己并不知根知底的人来做自己本部广场的老大,大概也就是看重了这一点。 在家里的时候纪慈希也查了许多至潆广场的资料,她知道至潆广场比起其他的百货大公司来说,最缺乏的就是引进品牌的力度,而这对于一家百货公司来说是致命的缺点。 而到了现在孙遥在这个位置上马上要满两年,如果陈至山对他的作用真只是拉拢各大品牌,那他的作用也其实已经快要结束了。 镀金说是最近才起的传言,这传言究竟是谁放出去的,没有人知道。 孙遥坐在一把红酸枝的椅子上。他的气势凌厉,是这样的气势让他能坐在这把烫红了的好椅子上,也是这样的气势让陈至山暗里把他架在这把被传闻烫红了的高椅上。 纪慈希抿了抿嘴唇,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陈原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她来并不是来面试孙遥的助理,而是来面试陈至山的助理。 只要像是机会,还是抓住比较好。纪慈希微笑道,她迟疑片刻,大着胆子说道:毕竟机会难得。就算遇上的不是机会而是圈套,如果能转危为安,或许就是转机。 机会与圈套到底能否转换。只看给你机会的人怎么想。孙遥冷冷道,才这个年纪,又何必去做什么投机主义者。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工作人员打开门,闪身让出一条道来,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年龄看起来大概有五十岁。 纪慈希背对着那人,并不知那是谁,但她却看见所有领导都慌忙站起了身,于是她也赶紧站了起来,转过身。 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瞳孔微缩。 来人是陈至山的两位特助之一,徐恭。 陈至山的特助一共有四位,两位是人尽皆知的特助,另外两位是除了陈至山本人之外谁也见不到的秘密特助。 而徐恭正是陈至山明面上的特助之一。 徐特助。孙遥见到徐恭先是有些错愕,之后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他笑道:你怎么来了? 孙总,董事长在您办公室里等着与您喝茶。徐恭笑了笑,董事长听说您有好茶叶,来的时候一直念叨,大概是早就盯上了。他刚还嘟囔着您是不是不舍得茶叶,才不敢见他。 怎么会,我还以为董事长会下午再过来,这儿正面试助理呢。孙遥笑道。 哦?徐恭扫了一眼纪慈希,之后又对孙遥说道:孙总原先的助理离职了啊?您和我说一声儿不就是了,我往总公司里找个有经验的帮衬您。刚毕业的学生,什么也不懂,再误了您的事儿。 孙遥没说话,只是含着笑连连点头。 那您快点儿去吧,董事长下午还有事儿。徐恭说罢,冲孙遥微微弯了弯腰,转身离开。 他全程连搭理都没搭理纪慈希,纪慈希心中暗暗发憷。 难道是自己估计错了吗。 你的面试已经结束了,回去等消息吧。孙遥这时冷声道。 纪慈希回过神,她冲孙遥等人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转身也离开了会议室。 又回到等候室去叫下一个人面试,方才那个女孩子凑近了纪慈希悄声询问面试情况。 纪慈希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冷声道: 这儿的老板不喜欢文字游戏,我劝你再多找几家公司。 她说罢潇洒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有很多小天使问我能不能日更嗯我会努力的__然后就是纪慈希和陈原臻虽然就目前来看很聪明,但是反派除了陈原炀是我可以官方认证的傻白甜之外,其余的都是狐狸,而且越老越贼,这本书绝对不是两个女主全程开挂的剧情模式,我会努力写哒 第22章暗流汹涌 走出至潆广场,纪慈希围上围巾又搓了搓手。 这天气一进十二月就像是上了速冻剂似的,寒气刁钻地沁进人的棉服,直冷进了人的骨子里。她边往车站走边拿出手机打算给陈原臻打电话。 结果她手机刚拿出来,就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发信人的号码乍一看和普通的骚扰广告没什么区别。 而短信的内容是一处地址。《 》 分卷(23) 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的短信,当下就把手机关上放进了口袋。 为防万一,她先是乘坐公交车到附近闹市区的菜市场里买了一堆菜,她买了菜之后就开始四处寻找搞特价销售的店铺。 绕过不知多少沾着菜叶子的羊肠小道,终于,她找到了一处卖鱼的摊位。 摊位的龙利鱼现在正在搞特价,所以聚了不少顾客。纪慈希混进人流顺着向前挤,等到她费力地穿过人流之后再回头看,就只能看见穿着五颜六色棉衣的大爷大妈还在推推搡搡地挤着买鱼。 纪慈希微微松了口气,她快步离开了菜市场,打车离去。 陈原臻给她的地址是自己工作室的地址,她的工作室除了廖特助和周鸣之外没有人知道,而纪慈希则是这里的第三位访客。 提着一袋子蔬菜,纪慈希抬手按下门铃。 刚才和那些争抢着买鱼的顾客挤来挤去令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和谁打了一架一样疲惫,等待着陈原臻来开门的档口,她站在原地活动了活动筋骨。 陈原臻开门的瞬间,纪慈希正在扭脖子,当她看见陈原臻穿着一身亮黄色的碎花连衣裙站在自己面前时,顿时感觉脖子一僵,她甚至能够听见自己骨头咔嚓发出一声脆响。 陈原臻倒是满面笑容,她迎纪慈希进门,等到她关上门,纪慈希才回头说道: 你在家也穿成这样吗? 陈原臻一愣,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又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纪慈希。 不然呢?这裙子不好看吗? 她说着还转了个圈,裙子下摆随之掀起漂亮的涟漪。 纪慈希沉默了一会儿,夏天招虫子。 她这是实在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不说点什么,她又憋得难受。 这还是她第一次有那种无论如何都要说点什么的想法。 陈原臻穿衣的风格和纪慈希想象中的那种预谋夺权的女精英形象相差有点远。 也太花枝招展了些吧。 陈原臻倒是对此浑不在意,她瞟到纪慈希的手里提着一袋子蔬菜,当即笑逐颜开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涮火锅吃? 她说罢直接从纪慈希的手中拿过那一袋子蔬菜。 我刚才还说呢,这儿什么都齐了,就差蔬菜了,结果你就给我带来了。她说罢冲纪慈希眨了眨眼。 你说,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陈原臻很漂亮,别的人如果被她这么看一眼多半会被惊艳到,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但是纪慈希却对此完全免疫。 纪慈希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把外套脱了放到一边,之后她抬眸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今天面试的情况? 陈原臻只顾着低头看袋子里的青菜,直到听到纪慈希对自己讲话,她才抬起头笑道: 你买的这白菜看着有点儿老了。 完全躲开了纪慈希的话题。 纪慈希对今天的面试心里实在是没底,自然是有些不耐烦。她深吸了口气压制住自己的不悦,正欲再开口询问,却见陈原臻合上了敞开着的塑料袋。 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说。她说着指了指餐厅。 电磁炉上的汤底都已经滚起来了,别再把汤熬老了。她说罢冲纪慈希笑了笑,转身径直走向餐厅。 她先去厨房洗青菜,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诸如牛羊肉之类的食品。 纪慈希看着满满一餐桌的食材,而厨房里还有一大堆没有被拿过来的。她嘴角抽了抽。 这堆东西足够她两个人吃十次火锅了吧。 陈原臻把洗好的菜放进一个竹编筐里,她端着竹筐走到纪慈希身边坐下,见她盯着桌上的食材发愣,陈原臻有些局促地问道: 不、不够吗? 纪慈希看看她,没说话。 我没吃过火锅。所以,要是不够的话你就告诉我,我再去买。 陈原臻的语气很是诚恳,和方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截然不同,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纪慈希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陈原臻竟然没有吃过火锅吗? 像是看出纪慈希的疑惑,陈原臻笑了笑垂眸道: 老爷子不喜欢涮着吃的东西,就没人敢吃。而我觉得火锅这种东西,还是人多了吃起来才有滋味,所以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去尝过。 纪慈希闻言抿唇不语,半晌,她才低声道: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没吃过也没什么吃亏的。她说着挽起袖子问道:你想吃什么? 陈原臻笑了,她挨个儿指着桌上的东西,而纪慈希就一样一样的帮她涮。 整顿饭下来,纪慈希没吃几口,倒是陈原臻吃了个撑。 等到陈原臻吃饱喝足了,纪慈希把筷子放下。 怎么样,现在该说正事了吧? 陈原臻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水,又用纸巾擦了擦嘴,才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笑道: 你见着孙遥了?他难为你了吗? 他不是在难为我。是冲着你的特助来的。 陈原臻微微挑眉,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愕。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又恢复到原来游刃有余的模样。 所以呢,你化解了吗?她问。 不知道。纪慈希回答,如果我估计错了,如果那个会议室里没有你爸安装的窃听器的话,我大概会落选吧。 陈原臻的眼中显现出赞许。 你为什么猜测会议室里会有窃听器? 不止是会议室,恐怕孙遥的办公室里也有吧。 所以,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呢? 虽然现在在外界的眼里,孙遥是你爸眼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可实际上你爸对他并没有委以重任的意思吧。 陈原臻没说话,用眼神示意纪慈希继续说下去。 看准了孙遥的履历,带着浓厚的目的性把人挖过来,怎么可能会真的信任。 纪慈希边说着,边又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她夹了一筷子凉拌海带放进嘴里,陈原臻见状把一碟鲜羊肉递给她,示意她涮着吃,而纪慈希只是浅浅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现在外界把孙遥传说的神乎其神,她抬眸看陈原臻。 是你爸的手笔吧。 陈原臻耸耸肩膀,没有回答,也其实算是回答。 把人架到舆论上烤,之后就只需要静静等待他出错就好了,窃听器那种基本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少。 陈原臻点点头,她笑道:你的结论倒是没错,但是实际上老爷子没想那么多。 纪慈希微怔。 把孙遥架到火上的并不是老爷子,他也不需要这么做。反正上层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下层自然就会有反应。放窃听器只是他的习惯而已,孙遥这种等级的人,还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那我今天 他说什么了? 纪慈希停顿片刻,说道:他和我讲机会可能不是机会,还有不要做机会主义者。 陈原臻暗处的手逐渐握拳,她面色如常道:这是他和你说的? 纪慈希点头。 别的呢,你除了孙遥之外,还见到谁了? 徐恭。 徐恭?陈原臻的神色一凛,你和他说话了吗? 纪慈希摇头,没有,不仅没有,他还和孙遥讲要从总公司调人过来,不需要招聘。 陈原臻心中已经有数,她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笑道:那看来是成了。 什么?纪慈希一愣。 老爷子既然对会议室里的事情了如指掌,还在你面试的时候专门派了徐恭去搅局,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那你的意思是 陈原臻抿唇道:现在你至少已经进入老爷子的视线了,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应该注意了身后吧? 纪慈希点头。 你就等着吧,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你很快会接到电话。 就凭今天的这场面试吗?纪慈希心中有些没底。 你可以这么想,陈原臻笑道,可她的眼神却如同寒冰。 准确地说,这件事情最好正如你的想象。 纪慈希微微眯了眼睛,她听出陈原臻的话里有话,却不愿对她点破,就知道陈原臻是有事瞒着她。 她的心中有些不满,却没有发问。 一来她觉得陈原臻大概有自己的打算,二来她也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发问。 毕竟她和陈原臻之间还存着对对方的猜忌,陈原臻不可能会对自己说出一切。 送走了纪慈希,陈原臻回到餐桌前,她扫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食材,拿出手机给周鸣打了个电话。 是我,这里的东西剩下太多,你过来处理掉,还有。 她眸里寒光一闪。 我的猜测,今天应该已经可以验证了。 彼时周鸣正开车在马路上行驶,听到陈原臻的这句话,他吓得猛踩了刹车,本来正常行驶的汽车突然停下,引得他身后响起不少其他车主的怒骂。 而这一切都被周鸣充耳不闻。 他目瞪口呆,许久,才问道:怎么他摇了摇脑袋强回过神。 不是,那您打算? 静观其变吧。 第23章画虎不成 站在工作室的门口,周鸣迟疑了许久才按下门铃。 很快前来开门的陈原臻面色如常,似乎刚才那个爆炸性的消息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周鸣瞅了瞅面前一身灰色西装套装的陈原臻,见她平静地对自己弯了弯嘴角示意自己进屋,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进屋后很是随意地脱下西装,挽起衬衫的袖子去餐厅里帮陈原臻收拾剩下的东西。 他扫了一眼餐桌,见都是些涮火锅时吃的东西,不禁抬眸问道: 您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吗? 嗯。陈原臻站在冰箱前,她拿出两瓶水,将其中一瓶扔给周鸣。 那您怎么周鸣眼疾手快地接住水,问道。 你觉得除了火锅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纪慈希那个冰窟窿伺候着我吃的? 您 不过老爷子有一点倒是没说错,陈原臻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她咂着嘴道: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可吃的?实在不明白陈原炀那家伙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这玩意儿。 周鸣扁了扁嘴没说话,他边收拾着餐桌上的东西边想: 火锅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 帮陈原臻收拾好了餐桌,周鸣洗了洗手才又回到客厅。 而这时陈原臻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杂志,见她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情,周鸣犹豫了一下,也就没有再多问。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条信息发给陈原臻。 听见手机响了一声,陈原臻拿起手机,她本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可当她看到信息的正文内容,不禁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猛地回头看周鸣,周鸣冲她点点头。 就是今天凌晨的事情,在那儿盯着的兄弟觉得有必要给我看看,所以手快拍了照片。现在消息已经被封锁了。 信息的内容是三张图片,三张工地塌陷的照片。 陈氏集团的商业版图如果细分,目前大概就是地产、金融、汽车、生物、物流。 而自从陈至山宣布有退位打算后,他还真的假模假样地把这几个商业板块分权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至于陈原臻,他虽然没有给陈原臻任何实权,但也敷衍地给她在总公司里安排了一个总监的位置,虽然不管什么事儿,但也每个月能领走六位数的工资,算是养了个闲人。 陈至山虽然摆出一副撒手掌柜的样子,可陈原臻明白陈至山根本没有可能那么容易就打算归隐山林在家喝茶逗鸟。 陈氏集团的地产板块始终都是由陈原炀负责,这对于陈原炀来说是最坚固的一块阵地。 而如今这块阵地出了毛病,陈原臻明白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 我早就知道会出事。陈原臻拿着手机冷笑道,去年年会上他拿着他那份漂亮的业绩图在那儿嘚瑟的时候,我看见老爷子不苟言笑,就连夸奖他也只是敷衍了事。我当时还以为是老爷子觉得他锋芒毕露,现在看,倒是老爷子宝刀未老。 去年总经理的确是春风得意。周鸣颔首道:他开盘的效率之高引起了行业不小的震动。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陈原臻哼道,一个企业出现超常规的发展,往往如同被人注了催熟剂一般,后果就是根基不稳,容易从半截儿生生烂掉,喏。陈原臻努了努嘴,看向手机上的图片。 只不过这次烂掉的不是企业,而是楼盘。陈原臻把手机屏幕熄灭,转眸看向周鸣。 现场伤亡情况如何? 作业人员从高空坠落,掉进了混凝土和钢筋堆里,两死七伤。 高空坠落?陈原臻挑眉。 是。 陈原臻微微转眸思考。 如果是从高空坠落,那应该就是在混凝土浇筑过程中发生了模架坍塌。 模架那种基本设施出现了问题,就说明这块楼盘的前期工作做得极其差劲。 这建的是售楼处?她问道。 周鸣点头。 那就对上号了。他要想卖楼就得提前建好售楼处啊。 听说总经理现在就跪在董事长的门外。 陈原臻冷笑。 自己的工地上摔死了两个人,他不先去医院跪苦主家属,反而先去跪自己老子?《 》 分卷(24) 董事长对这次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也没看出暴怒的态度。 他能有什么反应?陈原臻转身,她勾了勾手,周鸣立刻会意,取下衣架上挂着的黑色大衣递给陈原臻。 老爷子应该早就料到他有这么一天了,现在预料得到了验证,他当然没什么反应了。 陈原臻说着套上大衣,她边把头发扎起来边问道:从z市到现场开车要多久? 往返大概四个小时。周鸣也急忙抓起自己的西装穿上,他随着陈原臻的脚步一起出了门。 那就足够了,先去现场看看。 在去往工地的路上,陈原臻坐在车里用平板电脑看周鸣传过来的几份文件。 关于提高各单位效率、促进项目高周转陈原臻念着文件的题目,不由嗤笑出声。 高周转高收益同时意味着高风险,想学老爷子的铁腕,没想到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副总经理那边的电子科技城倒是一切进展顺利。周鸣道。 设计当天内要求工作人员通宵赶出设计图,两三个月内开盘,三四个月资金回转,四五个月资金再利用。陈原臻的指尖轻轻划过平板电脑的屏幕,所以你知道了吧,去年他那份漂亮的成绩单是怎么催熟出来的。 这样的文件,据说总经理上个月大概发了三四个。 陈原臻细细读着文件,突然,她抬头疑惑道:他这样搞工程压缩工期,项目监理也能放过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陈原臻抿唇沉吟片刻,说道: 你去查一下陈氏地产下属的子公司,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是。 出现这种流血的恶性事件,陈氏地产一时就会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就算是一个不懂管理的人都会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公关。 陈原臻点开各大门户网站,她想看看陈原炀的危机公关能力。她点开了好几个大型网站,却无论是在头版还是商业版都没能看到关于这次事件的只言片语。 她有些奇怪,于是又耐着性子在搜索栏里敲上陈氏地产坍塌等关键词,可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这还真是奇怪了 老板。这时,周鸣突然开口。 陈原臻回过神,周鸣继续道:听闻上个周,总经理还向董事长提出想要尝试进入生命行业。 你是说保险? 具体的,线人也没说太仔细,只不过据他说总经理从董事长办公室里出来时的表情很难看。 陈原臻闻言垂眸思考,她知道陈原炀的手上除了地产之外还握有生物产业,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打包票要做出来的抗癌新药研制困难,现在又想进军保险行业 他想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现在他出了这种事,老爷子连见都不肯见他,看来他得多空想一会儿了。陈原臻说道,不过,他怎么会突然想搞保险他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总经理最近好像收购了两家大型医院。 陈原臻眸子一闪,她当即明白了陈原炀的算盘。 他还真是有脸啊,自己的地盘刚死了人,下一步就要搞保险,怎么,他最后是不是还想进军殡葬行业,来个一条龙服务啊? 周鸣听见陈原臻这样毫不留情地挖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怎么瞎搞就怎么瞎搞好了,我还真想看看他这次能翻出什么水花。陈原臻关上平板电脑,带着笑容阖上双眸。 如果说她陈原臻将来真能做成什么事情,或许也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大的才能,而是全靠哥哥衬托。 如果从这个角度想,陈原臻觉得在将来自己拿到整个陈氏的时候,或许还应该提着礼物去感谢一下自己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在本章来看陈总监再怎么怨恨父亲,但还是在某些地方会和父亲有相像之处,对于她来说,也算是蛮可悲的血缘孽缘了。关于这本书里的商战情节,有一些地方我就是瞎编的(噗)各位小天使看看就行哈 第24章造势顺势 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陈至山身着一身石青色的羊毛短褂,他敞着怀,露出褂子里月白色的衬衫。因为今天没有会议,他也就没有扎领带,衬衫的两颗纽扣敞开着。 他此时正俯身在书案前写一幅毛笔字。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1 待到复字的最后那一捺落笔,陈至山长出一口气,他微微抬手,在一旁候着的徐恭连忙走来接过他手中的毛笔搁在一边。 徐恭,陈至山的眼睛在自己刚写成的字幅上流连往复。 董事长。 你说,我这字儿是不是越写越倒退了?陈至山抬眸,他指了指自己正对面上方挂着的一幅字。 云在青天水在瓶 徐恭闻言抬起眼看了看那幅字,方笑道:董事长的字既没进步,也没退步。只是看您写字的心态,倒是不同。 这你也看得出来?陈至山笑道。 那幅字儿虽然诗意内敛,可您的字却颇为狂放。但再看您今日这幅字,一气呵成却不失沉稳,您今日的心态似乎极为平静。两种字态,各有风骨。 听你说话得择骨头,陈至山斜着看了徐恭一眼,笑道。 你这明明是在变相说我老了啊。 他离开书案前,在办公室里踱步。 徐恭适时为他递上一盏茶,陈至山挑眉,徐恭垂眸道:方才苏董事长遣人送了茶叶过来,还带了话。说知道您戒了烟,没法儿再和您做烟友,所以刚得了好茶叶就给您送来,烟友不成就做茶友。 陈至山接过茶盏,他刚微微掀开盖子,就嗅到一股喷鼻的茶香,当真是茶中上品。 苏董事长还说别的了? 是。苏董事长还说,您与他是亲家,哪日您若也得了好茶叶,可千万别藏着掖着。 陈至山了然,他轻笑一声,低头抿茶。 微苦的茶水香气沁人心脾,只是轻啜一口就已满口溢着茶香。 老大还在那儿跪着呢?他把茶盏递给徐恭,又抿了抿嘴唇上还残留的苦味。 徐恭接过茶盏放在一边的茶几上,他点头道: 从早上九点到现在了,您去孙总那儿的时候,总经理也一直跪着,算下来也跪了有六个多小时了。 他那膝盖倒是也堪磨。 董事长,苏董事长还送来一份明天早上的样报。 哦?上头写什么了?陈至山冷笑着问道。 写了s市的新立交桥枢纽自从建成,为当地市民的出行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陈至山听着只是微笑却不动声色,徐恭说完了也就垂首不再多言语。半晌,他才听见陈至山低笑道: 本市的早报,怎么那么爱报别的地方的事情? 而于此同时,陈原臻终于抵达了事发工地的不远处。 她下车后先让周鸣寻个不碍事的地方停车,自己则是先在附近走动着到处观瞧。 她背着手抬头到处看,刚在车上她就已经看到了,这片区附近的路灯柱上都挂了同样的红底黑字的广告。 凤林新苑,带您体验城市内的新绿洲。 陈原臻默默念着广告词,周鸣停好车小跑着赶过来。 老板,前边儿不远就是事发工地了。周鸣说道,他有些迟疑道: 虽然您对这方面不忌讳。但是这儿邻着郊区,后边儿就是山头。刚死了两个人您还是避一避,别去看了。 陈原臻闻言看了周鸣一眼,嗤笑道:阴气太重?死的那两个人昨天晚上还是活蹦乱跳的庄稼汉子,今天凌晨死在我家的工地上,因为我那倒霉哥哥的倒霉决策。 她敛去笑容,看向周鸣。 所以到底是谁阴气重不吉利?你是不是说话说反了? 周鸣噤声。 一阵冷风吹过,陈原臻抖索了一下身子,她抬头望望惨白的天空。 冬天的天就是这样,即使是晴天,天空里也透着一股子惨色,像是随时就可以下起风雪。 她把身上的大衣脱了,递给周鸣。 衣裳里有寒气,冷硬冷硬的,我还不如不穿了。 刚被陈原臻的话吓住,周鸣接过大衣,不敢多说。 两人结伴去了事发工地现场,因为出了事儿,整个工地上除了罩着的绿纱,蓝白的围栏之外,还多了好几条黄白相间的警戒线。 陈原臻踮了踮脚,也看不进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风吹动工地楼上罩着的纱布,发出呜呜的悲啸,整体的气氛异常萧杀,与昨日的热热闹闹完全不同。 已经停工了,现在工人们应该都在医院。周鸣在一旁说道。 陈原臻点头,她转眸问道:这儿是凤林苑三期,二期在这附近吗? 开车的话,半小时就能到。 再说陈至山。 陈至山坐在沙发上,他正面对着自己那半扇巨大的文玩阁,他的眼眸盯在架子上那只画着鬼谷子下山图的大梅瓶,久久不言。 徐恭心里绞着劲儿。 他知道陈至山这是刻意地在晾着陈原炀,可这边儿刚送走了雄诚建设的苏董事长,那边儿康潆的电话又接连不断。 他徐恭不过是个特助,既不能得罪那两边,更不能得罪陈至山。 思忖再三,他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夫人方才询问您今晚是否回家吃饭。 太阳还没落,就先提着晚饭的事情。陈至山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鼻腔里强挤出来的声音。 她这是想问自己的宝贝儿子今晚还能不能吃上饭! 陈至山稍微提了点声音,徐恭有些害怕,低着头暗暗埋怨自己刚才多嘴。 她以为是我苛责了她儿子,却没想着她那好儿子是在逼自己老子呢! 耳听着陈至山的话越来越重,徐恭大气都不敢出,正惊惶,却见陈至山站了起来。 陈至山突然嬉笑道:不过听她这一提,我倒还真有些饿了。去拿些糕点过来,再沏杯茶。 徐恭闻听忙称是,正欲转身去准备,陈至山又叫住他。 老大独一人儿在那儿跪着也怪可怜,把公司的高管都喊上,来我这儿一起吃点儿东西。也好遂了他那好母亲的愿望,多几个人疼她儿子。 徐恭心中一惊,见陈至山脸上满是笑容,他的手心隐隐沁出汗来。 陈至山这是根本不打算给苏家和康潆面子了。 徐恭没敢再犹豫,只低头称了是,就快步离开。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徐恭暗瞟了一眼还跪着的陈原炀。 陈原炀低着头,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他的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因为跪了太久膝盖疼得他脸色发白,还是因为巨大的恐惧。 徐恭经过他身边儿没敢停留,快步走了过去,他在心中暗暗叹息陈原炀愚笨。 陈原炀跪在陈至山门外,明是认错,可暗里却是想让陈至山闭嘴。 毕竟公司的总经理,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就跪在外面,实在是不好看。而陈至山一旦让他起来了,实际上这次的事儿也就能混过去了。 可陈原炀跟着自己父亲几十年,都没摸透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 他若是害怕这一套,就不会是那个陈至山了。 坐在车上,陈原臻又摸出手机点开各种网站查看,然而情形却与刚才一样,对于此次事件外界均无只字片语。 陈原臻关上手机,她问道:医院里的伤员有人闹事吗? 这算是工伤,估计不会出现什么大纠纷。 陈原臻点点头,她拧眉想了一会儿,问道:近期除了这个凤林苑三期工程之外,还有别的工程吗? 周鸣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有几个在建的,不过z市的倒是没了。 陈原臻笑道:周鸣,你信不信,他还得再塌一个。 周鸣闻言吓了一跳,他睁大了眼睛没敢说话,陈原臻冷哼道:z市属于一线城市,各种方面的监管本来就要比其余城市更严格些。但是都能冒出这种事件,其余的小城市,如果陈原炀也是这样搞工程,不可能不出事。 您的意思是 人都说智者顺势,能者造势。有泼天能耐的陈原炀都给我造出这个势了,我要是再无所作为,那就是我蠢钝了。 陈原臻的眼眸中杀意乍现。 你去给我扒,我就不信,陈原炀还真就只有这么一次事故。 作者有话要说:1: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出自老子《道德经》十六章 第25章糖衣炮弹 凤林苑二期楼盘其实也不过是七个月以前的产物。 陈原臻下了车,因为这里离着市区远,所以来来往往的人流也并不密集,她就靠在车上抬头看着凤林苑二期的售楼处楼体上横着的一大块广告牌。 那块广告牌做得很大,又选的是极为亮眼的红色,在这个不算繁华的地带极为扎眼。 他这是还嫌不够大,不够高,不够扎眼。陈原臻冷哼道。 三期项目工程就是在二期在建的时候,总经理在工地上临时下的指示。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陈原臻细长的眉毛微微动了动。 听说是因为竞争对手的一个项目,他们出了一种新户型,据说卖得很好。总经理就 要抢占市场对吧?陈原臻笑道,也是了,这种事情哪能算得上是抄袭呢,对吧。《 》 分卷(25) 周鸣点头。 陈原臻四处转了转,约莫有四十分钟,她重新回到车上。 周鸣,你知道陈原炀最喜欢读什么书吗? 正在开车的周鸣轻声道:什么? 我生来一贫如洗但决不能死时依旧贫困潦倒。1 周鸣的喉咙一紧。 这句话用在富二代陈原炀身上听着多讽刺啊,可他却要求自己下属的所有高管的办公室里必须挂着这一句话。 那是总经理鲁莽了。 他这可不是鲁莽。陈原臻冷声道,他这是在和老爷子示威呢。他引这句生来一贫如洗,你觉得是在打谁的脸? 可是董事长 老爷子是个聪明人。陈原炀作死自有别人收拾他,副总经理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位可不是白吃干饭的。要我说, 陈原臻轻哼。 老爷子这哪是想退位啊,明明是想看斗蛐蛐儿了。 那您下一步打算? 一只蛐蛐儿都进斗场了,那就也别让另外的那只闲着了。陈原臻笑了笑, 张恪成不是你的好哥们儿吗,听说他上次被我二哥用高尔夫球棒给收拾了。你寻个时间去看看张恪成的伤好得怎么样了。顺带也请人家喝顿酒、吃顿好的。到时候算我账上就行,算我替我二哥赔罪了。 周鸣的眼珠一转,他明白了陈原臻的意思,笑着点头答应,之后他又询问陈原臻去哪儿,陈原臻思忖片刻,拿出手机给纪慈希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忙音响了三四声,纪慈希接起了电话。 嗯。她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陈原臻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但还是笑着说道:在干嘛? 看纪叙学习。停顿片刻,她又补充道:纪叙古诗没背完。 喔那想好晚饭吃点什么了吗?她说着看了看车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 没,他背不完书就没饭吃。 我没问他说了半句话,陈原臻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对自己的侄子不大公平,才找补道:我是说,如果要吃晚饭的话,吃什么?想好了吗? 没。我陪着他不吃,免得落了虐待儿童的口舌。纪慈希说着,瞟了一眼在一旁出神的纪叙,她轻跺了一下脚,纪叙连忙回神,继续低头背书。 才一年级的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他要是背不完这些古诗,明天就请家长。怎么,你替我去? 陈原臻张了张嘴,没说话,半晌,她才岔开话题道:你回去之后,有人给你电话吗? 没有。纪慈希有些忧虑道:怎么了吗? 不是。陈原臻笑了笑,你耐心等着就行,快了。 而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半晌,陈原臻才讷讷道:怎么办啊,纪老师。 纪慈希没有说话,只耐心听着。 陈原臻放松了始终紧绷着的身体,靠在轿车的皮靠座上。她纤细的手指与自己西装的衣角交缠着,低笑道: 我好像,有点儿想你了。 大抵是因为累了,陈原臻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尤其是说到最后,喑哑得让人听不清楚。 纪慈希愣了一下,她没听清陈原臻说什么,只是听见一个纪字,她试探着问道: 你是说纪叙吗?她说着又看了看纪叙,那你要和他讲话吗? 纪慈希的想法很简单,陈原臻是纪叙的姑姑,她也蛮久没见到纪叙了,想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陈原臻沉沉叹气,终还是哑着嗓子笑道:嗯。你让他过来吧,我和他说几句。 纪慈希没多想,直接把手机递给了纪叙。 你魂牵梦绕的漂亮姐姐的电话。她说道。 纪叙闻听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他把手中语文课本随手一抛,刚想接电话,就又撞上纪慈希冷冰冰的眼神,于是赶紧弯腰又把课本捡起来好好放在了桌上,才敢挪着小步子从纪慈希的手中拿过手机。 纪叙? 漂亮姐姐! 听见纪叙清脆的童音,陈原臻觉得紧绷绷的神经也似乎放松了不少。 听你小姨说,你古诗没背完? 纪叙皱起眉毛,委屈地说道:背了下句忘上句。 你小姨可是说,如果你背不完古诗,不让你吃饭的。 我知道纪叙拖长了声音回答道,所以我现在在特别努力地背。 我听说,你家旁边的商场里新开了家甜品店? 纪叙闻言,两只小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闪出烁烁的光芒。 一会儿姐姐订了好吃的给你送过去,不过你得答应姐姐,快点背完书。冰淇淋蛋糕要是化了,可就不好吃了。 有了好吃的的诱惑,纪叙的战斗欲瞬间提了上来,他当即就和陈原臻下了保证,把手机还给纪慈希后拿着课本,一溜烟儿地跑进自己的房间。 纪慈希有些诧异地看着刚还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纪叙现在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她拿起手机,狐疑道: 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叫糖衣炮弹。陈原臻笑道,对小孩儿也应该恩威并施啊。 她说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就这样吧,我也快到家了。她抿了抿嘴唇,柔声与纪慈希告别后,关掉手机,闭上了眼睛。 正在开车的周鸣见状,也轻声问道:老板,您要不回家休息算了? 陈原臻闭着眼睛摇头。 陈原炀身上有那么多宝藏等着我一点点地挖出来,我怎么能休息呢?她深吸一口气,又给自己几乎散架的身子骨提上一口气,猛地坐直了身体。 你一会儿交代廖特助,让她去给纪慈希送甜品的时候,顺带看看有什么餐馆的菜比较好,也带过去一份。纪慈希那人不爱做饭,说不定又随便煮个面条对付了。 周鸣笑了起来。 您自己平时不也是对付着吃吗? 她那儿不还有我侄子吗?还正是长身体的小孩子呢。陈原臻分辩道。 周鸣也不再与她多争,只是答应着继续开车。 直到傍晚九点多,陈原炀才在自己的特助袁康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家。 苏真真打开门,见陈原炀面色苍白,西装裤上满是灰尘,当下就知道他在自己老爹面前吃了多大的苦,连忙心疼地迎他进屋,让他现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自家的保姆见状忙去把已经放凉了的菜又去热了热,陈原炀靠在沙发上仰着脸面色狰狞,苏真真则是拉着袁康到一边询问情况。 这,唉,你们总经理今天跪了多久? 袁康也哭丧着脸,今天陈原炀在那儿跪了一天,他也就跟在他身边站了一天,如今两条腿也是直发颤。 总经理从早上九点就跪了,跪到董事长离开公司,董事长都没看他一眼。直到快八点,夫人才打了电话过来,说董事长让总经理回家陪您吃饭。 苏真真咬着嘴唇皱眉道:那今天、今天雄诚建设的苏董事长没派人送东西过去吗? 苏真真记得自己明明是和父亲交代了好多遍,父亲虽然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但最后也是无奈答应了。 袁康点点头,说道:苏董事长是遣人去了,送了茶叶也送了样报。可这不送还好,这一送 袁康说到这儿,脸色愈发难看,苏真真有些着急,伸手一把抓住袁康的胳膊。 这一送怎么了啊?你倒是说啊! 他苏董事长送完东西之后,董事长突然就请了公司里的好些个高管去办公室里喝茶,可高管们到了那儿,董事长又磨蹭着不肯开门,直让所有高管都在门口聚全了,都看见总经理跪在那儿了,才把高管们放进办公室里去。 什么?!苏真真只感觉像是有人当头泼了她一盆酸醋一般,她的心里腾地一下子燃起火苗,可又无法发泄,只好死死攥着拳头。 见苏真真怒火冲天,袁康犹豫了一下,嗫嚅道:还、还有 还有什么?!苏真真吼道。 袁康的身子一抖,他低着头道:今天副总经理也在,他进办公室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份文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苏真真扶额叹息,她生生压住心中的怒火,抬眸对袁康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先回家休息。袁康领命,冲苏真真鞠了个躬,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她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索罗斯。 这算不算是变相表白?这一章也算是纯糖了吧【滑稽】感觉陈总监每天都活得好累哦 第26章胆大胆小(捉虫) 送走了袁康,苏真真唤保姆过来给陈原炀红肿的膝盖上药。 尽管保姆已经尽可能轻柔地捋起陈原炀两条西装裤窄窄的裤腿,可当布料摩擦过痛处,陈原炀还是不禁皱眉痛苦地呻【】吟出声。 陈原炀虽是男人,但因为是陈家的长孙,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根本就没吃过苦。 就连当初与纪慈文私奔,他暗地里还吃着母亲康潆的接济,吃住都是最好的。 这样受罪,他还是头一遭。 苏真真坐在他对面,凤眼瞟了一眼陈原炀红通通明晃晃的膝盖,就又心疼又不悦地别过了脸。 你这人也是死心眼儿,你爸都下班了,你还跪着。她双手环胸,板着脸埋怨道。 你懂什么!咝陈原炀吃痛地吸了口气,他挣扎着也看了一眼自己红肿的双膝,随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老爷子人不在公司,可公司里到处都长着他的眼睛。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但你好歹也是他的长子!苏真真瞪起眼睛愤愤道。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群高管过来看你笑话吧!就算不顾忌你的脸面,也不能不顾忌我爸吧 你还说呢!陈原炀猛地睁开眼睛,他冲着苏真真怒道:你干嘛让你爸派人过去?又是送东西又是带话的,老爷子最恨别人拿裙带关系要挟他,你怎么还能偏往他的恨处戳?! 陈原炀!苏真真腾地站了起来,她的音调刚一提起来,就看见陈原炀痛苦地皱起了脸,心中一软,又缓缓坐下。 你埋怨谁都行,埋怨我爸,那你可就真是狼心狗肺了!她不忿地低声道。 陈原炀光顾着盯自己受伤的腿,保姆见这两人气氛不对,她为陈原炀上好了药就赶紧拎着医药箱退出客厅,只留下他二人。 见这客厅里没了旁人,苏真真翘起二郎腿,沉声问道:我刚听袁康说,今天下午陈原烁带着一份文件去见老爷子了? 陈原炀仰靠在沙发上,他抬头看着头顶悬着的水晶吊灯,哑着嗓子道: 那还能是什么,应该是关于抗癌新药的提案。 抗癌新药?苏真真挑眉。 陈原炀提起这件事就一肚子烦恼,他长叹一口气道:他觊觎正河生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老爷子一直冷着他罢了。这次他看我出了事,还不赶紧动手? 那你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 啧,想办法想办法,现在凤林苑三期的事故已经让我满脑袋线头纠缠不清楚了,你让我想什么办法?!陈原炀不耐烦地吼道,他低头扶额。 新药研制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成的,咱们这儿一时半会儿搞不出来,他陈原烁也没那个本事。 某大排档内。 即使是冬季的夜晚,大排档的生意也是异常红火。 周鸣端起面前盛着啤酒的酒杯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张恪成敬酒。 来来来老张,走着!他嬉笑着说道,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 张恪成也久违地笑了起来,他端起酒杯冲周鸣眨眼睛。 自从毕业之后,咱俩也好久没这么喝酒了吧? 周鸣笑了笑,他指了指桌上各种红通通的烤串,朗声道:今天哥们儿我请客,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成吧? 嚯,铁公鸡怎么那么大方了?张恪成喝了口酒,上大学的时候宿舍哥们儿出来撸【】串,你那时候可是一口也不吃,一遇结账就跑路的主儿啊。 哎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你忘啦,我家穷得叮当响,从高中开始上学都是靠人资助过来的。人家掏钱供我读书,我还哪有脸再吃喝玩乐? 说得倒也是。张恪成用嘴扯下一串肉,嚼了好几口才抬眸问道:你找着那人了吗,就资助你的那人。你那会儿不是说要去找人家报恩的吗? 周鸣眸光一沉,他摩挲着玻璃酒杯,笑道:找到了。 真的吗?!张恪成眼睛一亮,快说说,那人谁啊,企业家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周鸣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高深的家伙,就只是个好人而已。 喔还等着挖掘八卦的张恪成有些失望地点头,继续喝酒。 不说我了,说说你。周鸣递给张恪成一串烤鸡翅,你们老板怎么样? 张恪成一听周鸣提起自己老板,接串的手一僵。他长叹一口气,使劲咬了一口烤鸡翅。 就还那样儿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你忘啦。他脑子张恪成伸手在自己的额际比划了比划。 你懂的。 那你不打算离开那儿?周鸣为他倒了杯酒。《 》 分卷(26) 离开?张恪成无奈地笑了笑,离开那儿,谁还能给我那么高的工资?哎你知道吧,在那儿虽然偶尔会挨几下棍子,但是一个月,这个数儿。 张恪成讳莫如深地伸出两只手掌。 六位数,税后。他说完把手缩回去,就这还没算上各种奖金提成呢,更何况他又不是天天发疯,就是偶尔而已。 我看你怎么有点儿要钱不要命的感觉?周鸣打趣道。 哥们儿啊,这年头钱不就是命吗?你看这外头的高楼大厦,这街上跑来跑去的车,就连,他敲了敲桌子。 就连咱吃的这破玩意儿,都不知道上面涂的油是从哪个下水道里挖出来的。可没钱还是吃不着,你看这钱有多要命。 周鸣笑了笑,没说话,只给张恪成倒酒。 我其实已经挺知足的了。张恪成端起酒杯喝酒,偶尔挨几下打,反正又死不了。 周鸣抿了抿嘴,他一直在寻一个话口,而现在他觉得是时候了。 老张,我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 我听说,你们总经理今天在你们董事长门口跪了一整天? 张恪成一愣。 你怎么也知道了? 废话,这事儿在圈子里都已经传遍了。周鸣笑骂道。 哎我问你,是因为凤林苑三期的坍塌事故吗? 张恪成点头,除了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啊。这次可闹得有点儿大,还死了人,这就比较麻烦了。 这次? 周鸣心中一动。 你这话说的,难道上次闹得不大?他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张恪成嘴角一颤,旋即露出笑容。 我用词错误成吧,就这一次。 不用听张恪成说实话,周鸣只见他这副掩饰的模样,就知道之前陈原臻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笑了笑,又给张恪成倒酒。 那我怎么还没在新闻上见着这次报道呢? 嗨。张恪成抄起筷子,夹了一口花生米塞进嘴里。 说到底不才死了两个人?现在人太多啦,每一秒都有人会死,难道都要给你报道出来?其实我们封锁消息啊,也就是封锁一下网络上的消息。 那就打算这么捂着了?万一被爆料了怎么办? 怎么办?张恪成嗤笑一声,你是第一天上网吗?之前有多少比这事儿严重百倍的事情,那网民不也说忘就忘了?要能一直把所有的事儿都记着,那网民就不是网民啦。 周鸣没辩驳,只是笑笑。 不过呢,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总经理的事儿,和我老板没多大关系。 你老板不是在和总经理较量吗? 是啊,今天下午他还被董事长叫去办公室,专门看总经理出丑。张恪成说到这儿嘿嘿一笑。 也不知道这董事长和总经理是不是亲爷儿俩,做事也太不留情面了。 老张,周鸣狡黠一笑,你想不想让你的工资再涨点儿? 张恪成闻言把酒杯搁下,他瞅瞅周鸣,压低了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之前陈董事长不是对外宣布即将退位吗,他还因此把手里的产业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这样一分,现在陈氏地产出事儿,可是对于你的老板来说却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既然它烂成什么样,都不会妨害你们老板。那周鸣冷笑,那为什么不能让它更烂一点儿呢? 你的意思是 你刚才说的没错,网民的记忆很短暂。可即使是这么一点时间,也足够你老板大显身手了吧。你们总经理那边的危机公关没有动作,可你老板的岳父可是媒体圈的人他没有,不代表你的老板不可以有啊。 张恪成的表情变得逐渐严肃,他已经明白周鸣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还有些疑虑。 周鸣,你现在在为谁工作? 周鸣微笑道:我不为谁工作,只是做秃鹫的买卖。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口酒。 我把点子提供给你,你们老板得了好处,分我口剩下的肉吃,就够了。 你小子别和我来这套。张恪成冷笑。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我凭什么就都听你的,万一出事儿,这责任谁来担? 当然是你咯。周鸣耸耸肩膀。 那你还 可要是没出事儿呢?周鸣反问。 要是没出事儿,你可就能吃个饱。周鸣说着摊手, 现在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你要是不听我的就算了,反正陈氏地产这两年因为搞什么高周转抢占市场,也得罪了不少人,我是不愁吃喝。 见周鸣这副模样,张恪成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他不是不害怕周鸣的来头,但是仔细想想周鸣的话也没说错。 现在的确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万一周鸣真如他所说,背后空空如也。那他今天可就是放跑了一只肥羊。 张恪成思虑再三,终于还是绽开笑容,他端起酒杯,决口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吆喝着让大排档的老板再来三瓶啤酒,几十根烤串。 他笑着说今天要和自己的兄弟一醉方休。 直到半夜一点多,周鸣才回到家中。 他摸黑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点开通话按钮,长按了数字一之后,电话自动接到陈原臻那里。 不过两秒钟之后,陈原臻接起电话。 都办妥了? 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陈原臻的声音听起来还依旧是冷静而精力充沛。 我估计那边会连夜行动。 陈原臻满意地笑了笑,她听出周鸣的声音昏昏沉沉,知道他是和张恪成喝了个酩酊大醉,于是就叫他赶紧去休息,之后挂掉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陈总监的复仇布局从很早就已经开始了 修了一下错字。 第27章危机公关 周鸣第一次见到陈原臻是在中考之后。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景,他被初中的班主任老师带到一家豪华酒店。在电梯里,班主任告诉他,有一个有钱人想要资助他上完大学,要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要嘴甜一些。 可当时的他根本没想那么多。 父亲嗜酒已经把身体搞成了半个残废,母亲早已离家。家里只剩下他和年迈的奶奶,平常就是领一下低保金,再靠奶奶捡点废品过日子。 中考的成绩已经出了,他考得极好,名次位列全市前十,足够上z市最好的高中。 但在所有学子都忙着了解高中学校报志愿的时候,他却在想该如何隐藏自己未满十六岁的事实,以便于将来打工。 他已经计算过了,就算学校可以减免一部分学费。可这后续三年的各项其余费用,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依旧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比起让自己的奶奶继续吃苦受累,周鸣宁愿选择放弃读书。 而当班主任来到他家的时候,听懂班主任来意的奶奶很是欢喜地翻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无奈地把洗得发白的校服递给他。 这是他唯一没有补丁的衣服了。 班主任的脸一僵,但还是笑笑,说学生穿校服也没什么的,之后就领着他去了酒店。 那是他第一次踏入如此豪华的地方,进入酒店的大厅,他看见穿西装打领带的前台服务员,眼睛微微发光。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将来如果也能像这样站在这么豪华的地方,自己的人生就足够了。 而当他亲眼见到陈原臻的时候,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独自一人站在酒店顶层的总统套间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微微扬起下颌对自己微笑的陈原臻。 那个人明明是看起来和自己没差几岁的孩子啊。 可她却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闲适的模样,而在她的身后,巨大的落地窗映出这座城市的八街九陌,车水马龙。 她眉眼之中的游刃有余,是周鸣在许多成年人眼中都没有见过的。 她看起来和自己身边的女同学一样,可又很不一样。 他开始觉得这整件事都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明明也是个孩子,还谈什么资助自己呢? 他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见陈原臻笑了。 我听说你的考试成绩很不错,但是没钱上学。 她的声音还有些许的稚嫩,语气却颇为老成。 周鸣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看见她又笑了,她从自己的衬衫内袋里抽出一张支票,微微探身,放在面前的木质茶几上。 我供你上学。 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周鸣的耳朵。 他垂下眼扫了一下那张支票,支票上的数字足够他读三年高中的所有费用。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周鸣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资助自己读书的人竟然会是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同辈人。 这让他尚还心浮气躁的内心感到一种挫败感。 可是,陈原臻又开口。 周鸣抬眸看她。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会白供你。 那、那你想干什么?周鸣终于也壮着胆子开口说话。 陈原臻弯了弯嘴角。 我要你考上这个国家最好的大学。 她说罢停顿了片刻,像是刻意等待着周鸣露出惊愕的表情。 如果你做到了,大学四年,我继续供你。可如果你没做到,她把身子往后一挪,靠在沙发上。 那你就要把这笔钱还给我。 你为什么选择我?他有些着急地问道。 因为你穷。 陈原臻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在所有吃低保的考生里,你的成绩是最好的,而且是顶好的。 而这个理由再一次挫伤了周鸣的自尊。 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无论身处于如何的家庭环境,总是在心中会或多或少的有一种 我是与众不同的。 这样的幻想。 可陈原臻却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的这种幻想。 他有些沮丧的垂下眉毛,默默无言。 我需要你的迫切感。陈原臻轻声道。 周鸣再一次缓缓抬眸看着她。 因为你什么都没有,才会什么都想要得到。我需要你这种,对于成功、对于前途的迫切感。 他微微皱眉,明明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和自己一样只是孩子,可他却完全听不懂她在对自己说什么。 陈原臻笑了笑,说道:你叫周鸣,对吧? 他仓惶点头。 周鸣,从今天起,你要记住:你的前途,是我给的。 就是这句话。 即使到如今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周鸣每每想起,这句话还犹在耳边。 在很多人的想法中,年少遇到的最惊艳的人会成为自己心口的一颗朱砂痣,或者是窗外的白月光。 但是对于周鸣来说,他也意外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对陈原臻产生过一丝除了效忠之外的想法。 他开始还觉得是自己不正常,直到他看到纪慈希。他才明白,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对于陈原臻,他是敬畏的,是始终都在抬头仰望的。 可纪慈希,那个女人却不是。 她也得到了陈原臻的青睐,可她却要与陈原臻共生互利。 那个女人无论何时,都是在直视着陈原臻。 清晨六点多的时候,纪慈希接到了陈原臻的电话。 她那时正站在油条摊前排队等着刚出锅的油条,因为她现在住的地方附近只有快餐店,在那里她和纪叙两人吃一顿早饭的花销要将近三十块,而如果她绕半条街到附近居民区的小摊上买早饭,就能省下将近十块钱。 为了省这十块钱,纪慈希每天都要比平常更早起二十分钟,因为除了绕路的时间之外,她还得算上排队的时间。 陈原臻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好排在队伍的最前面。她接起电话还没等陈原臻开口,先低声说了一句先等我一下,就把手机揣进兜里,去买早饭。 等买完了油条,纪慈希才又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这么早,有什么事? 陈原臻在指间流转把玩的钢笔陡然停止了动作,她笑道:纪慈希,我是不是平时太迁就你了? 纪慈希的脚步飞快,她得趁着早饭凉之前赶紧回家。 到底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纪慈希的脚步停下,她抬起头看看天空,很是无奈地叹气道。 纪叙要是上学迟到了,请家长。你去? 你少来这套。陈原臻哼道,我怎么不知道现在小学生偶尔迟到一次就要请家长?要是真请的话,我去就去啊。 纪慈希咬了咬牙,知道这个理由搪塞不了她,就又道:那纪叙吃了放凉的早饭,闹肚子,你背他去医院? 她说罢,又疾步走起来。 陈原臻笑了笑,没再和她争辩。她垂眸看电脑上的时间,本来她也是为了不打扰纪慈希休息,特意寻了个她应该已经起床的时间,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算了。你既然还忙,那我一会儿再和你说,挂了。 嗯。纪慈希仓促地应了一声,但她又觉得似乎不够,于是补充道:我现在每天五点钟差不多就醒了。 陈原臻神色一滞,之后她反应过来,笑意加深,结束了通话。《 》 分卷(27) 直到快八点,陈原臻才又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你现在有空了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陈原臻笑道:你身边有电脑吧,去看看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 纪慈希的电脑正好开着,她闻言便点开了电脑导航首页里的各大门户网站。 看到每一个网站的首页,纪慈希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的目光锁定在首页一条名为陈氏地产,地产行业的标杆地位是如何巩固的。的新闻上。 你再看看搜索栏里的热搜。陈原臻得意道。 纪慈希这才抬眸。 热搜第一条正是凤林苑三期坍塌事故,两死七伤。 而这条热搜的下面,却是那条近乎于吹捧的新闻。 你干的?纪慈希笑问道。 陈原烁干的。陈原臻回答,停顿片刻,她笑道:不过是我出的点子。 你哥哥肯定不知道你这么阴险。 陈原臻若无其事地撇了撇嘴。 更阴险的还在后面。 纪慈希一愣,她疑惑道:搞臭他的危机公关还不够?那你还要干什么? 光是得罪一些网民有什么用啊。陈原臻冷哼,我还得让陈原炀多得罪几个人。 纪慈希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不是给你二哥做嫁衣吗? 陈原烁当然也得收拾。陈原臻笑了笑,不过还不是时候。 她说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说道:孙遥。 纪慈希闻言,立刻振奋起来,她握紧了手机关切道:怎么样? 他马上就会去百货部,做副部长。 纪慈希先是有些意外,之后她皱眉道:那看来我是搞砸了? 不好说。 他不是升职了吗?纪慈希挑眉。 职位越高责任越重。陈原臻说道,马上就到年终总结了,到时候才能知道你那步棋是对是错。 她说罢,又笑道:下个月你把纪叙接到我这里来,让廖特助和周鸣看两天。 怎么? 你如果没有护照的话,就去办吧。 纪慈希诧异道:你要做什么? 带你出去转转,陈原臻笑得愈发灿烂,见见世面咯。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想象一下少女陈总监霸道总裁的样子233333周鸣这段顺便也是告诉大家这部文里除了陈总监和纪老师之外没有别的cp可能性啦 第28章匿名邮件(捉虫) 看着网站页面上推送的新闻,陈原烁细长的眉眼里终于展露出星点的喜色。 他透过金丝眼镜,温和地看向张恪成,低声笑道:你这次做得很漂亮。我会奖赏你的。 张恪成受宠若惊地向陈原烁鞠躬,连连道谢。 只不过,陈原烁摘掉了眼镜,他闭上眼睛,用手指轻轻按摩着自己的鼻梁。 给你提供这个点子的人,是谁? 张恪成还弯成九十度的身子微微一颤。 陈原烁低笑起来。 你这个人的性格我最清楚。如果你早就想出来了这个点子,不会凌晨才找我说。你早就会急不可待地告诉我。 张恪成抿了抿嘴唇,他慢慢站直身体,对陈原烁讪笑道:就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陈原烁睁开双眼,锐利如刀的目光直视着他。 是是大学里的同学。 是这样啊,陈原烁垂眸思考片刻,把他带过来吧,我想见见他。 张恪成立刻笑道:恐怕不行。 陈原烁一愣,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张恪成,沉默不语等待着张恪成对自己解释。 啊是这样。张恪成赔着笑脸,小心翼翼道:他他本人还是雄诚建设下属一家公司的小管理人员,只是和我关系比较好再加上这次的事情牵连不到他自己的本家,才会帮我的 陈原烁神色一凛。 你说他是雄诚建设的人? 是的。张恪成点头道。 陈原烁拿起桌面上搁着的钢笔,在手里把玩片刻,他轻笑了一声,又转眸看向张恪成。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张恪成闻言如释重负,忙再一次鞠躬,之后快步离开陈原烁的办公室。 当张恪成阖上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陈原烁把手中的钢笔重新放在桌上,金属的笔帽与木质的桌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而与此同时,周鸣也在与陈原臻通电话。 您真的确定,张恪成能闭嘴吗?周鸣的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张恪成不是为了你才会闭嘴,是为了他自己。陈原臻笑道,饭本来只有一碗,现在要他分成两碗。就算他还是能吃饱,可心里总是会觉得缺了一块。 陈原臻边说着,边滑动阅读那篇吹捧陈氏地产的文章。 更何况,看到标题下灰色的小字标出的阅读量,陈原臻嘴角弯曲的弧度愈发加深。 陈原烁这个人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老婆,都当成是工具。试问如果新来的工具用得比旧的更顺手,他还有可能一直留着旧的吗?人或许会念及旧人,可惜他不把张恪成当人。张恪成跟了他时间不短,他太明白陈原烁的这一点了。 周鸣听罢,才算是彻底放心地喘出一口气,只是过后他又有些疑惑,问道: 那副总经理他不会察觉张恪成骗他吗? z市日报主编的千金小姐,人又聪明又漂亮,可是当年z市权贵之女中的高岭之花,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求着联姻。你觉得陈原烁最后能够抱得美人归是只靠他那张白白净净的皮相吗? 那 无非是因为张恪成现在用起来还顺手,而且他也算是忠心。陈原烁暂时不想打破这一稳定的局面罢了。张恪成当他的特助许久,或多或少也知道点儿他的那些破事儿,陈原烁也是怕人狗急跳墙。 您对那两位的脾性倒是揣摩得清楚。周鸣不禁赞叹道。 对他们两个人揣摩的清楚倒是不算什么。关键是老爷子。所以我才会想办法要纪慈希过去帮我。 听说那边还没有过来消息? 陈原臻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孙遥还被调到了百货部,算是登上他在陈氏的权力巅峰了。 周鸣微微蹙眉道:那是您想错了? 周鸣,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告诉你的事情吗? 周鸣闻言脑袋里如同过电一般,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会忘记 陈原臻收敛了笑容,她沉着脸道:如果那件事情是真的。那纪慈希是肯定会到老爷子身边的。 那可是那她不就危险了? 陈原臻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她抿嘴道:我现在也只能相信她。有那个造化摆脱危险了。 您这可是周鸣犹豫片刻,才徐徐道:您这可是下了一步险棋,万一董事长真的 不会到那一步的。陈原臻打断道,我有自信,可以护着她。所以,走不到那一步的。 周鸣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只沉默片刻道: 下个月二十号的年会,您还要参加吗? 陈原臻终于又笑了起来,连带着她说话的声音也轻松了不少。 去,当然去。周鸣,你去给我挑一件绿色的衣服,要多绿有多绿的那种。 绿?周鸣的嘴角抽了抽,但也只应了一声明白,并不多问陈原臻的原因。 他知道陈原臻在外界的穿衣风格,基本就是要多花里胡哨就有多花里胡哨。 他至今还记得陈原臻第一次参加公司年会的时候,她挑了一件亮黄色的外套,站在一堆身着黑色套装的高管里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也就是从那时起,外界传说陈氏的三小姐不学无术,草包一个。 还有上次交代你的事情,给我好好查,一定要赶在年会之前查得清清楚楚。 陈原臻笑道。 我还打算送给陈原炀一份新年礼物呢。 挂断电话,陈原臻的目光锁定在网页上陈原炀亲手拟定的凤林新苑宣传语上。 带您体验城市内的新绿洲。 陈原臻不由冷笑起来。 陈原炀 她伸手指尖虚抚过页面上印出来的凤林新苑模拟彩图,而在她的眼中,那一栋栋的高楼,都仿佛在指尖划过的瞬间一一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她之后又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日期,点开之后她后调了后两页,看到二月十七上标的红圈。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二月十七是康潆的生日。 虽然陈原臻的心中对父兄存有怨怼,但对于康潆,陈原臻却只有愧疚。 关于康潆对她的怨恨与憎恶,陈原臻是完全理解的。 因此尽管陈原臻在家时康潆对她除了无视之外就是冷言冷语,可她却也毫无埋怨。 甚至每一年都会亲自挑选好生日礼物派人送过去,以免康潆看到她会觉得不开心。 可尽管如此,康潆每次收到陈原臻的礼物也都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扔掉,无论那件礼物有多么价格不菲。 眼看着今年康潆的生日又要到了,陈原臻的眼中头一次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因为今年康潆的生日,她必须亲自过去,亲手把礼物交给她了。 陈原臻轻叹了一口气,她把日历关掉,从文件夹里调出三张图片。 那是三幅美术品的实拍照片。 她关掉照片后又调出一份账单。 也该收拾一下你了她盯着账单上的数字沉吟道。之后她把这些文件打包发到了周鸣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原臻关上了电脑。 在此之前她已经熬了两天一夜,现在一切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困意便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过来,她甚至都没能离开办公桌,直接倒在了桌上沉沉睡去。 至于另一边正如热锅上蚂蚁的陈原炀。 他正在办公室里着急地走来走去,而他的那台电脑上此时也正是显示着那篇文章。 他抓起手机不知在等待着与谁通话,当通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陈原炀无可抑制地大吼起来。 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这篇傻x文章到底是哪个混蛋写的?! 因为实在是太愤怒了,陈原炀甚至不顾形象地在公司里爆出粗口。 他的领带松松垮垮,衬衫也不复有原来的平整,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 现在马上把这些文章撤下来,不管花多少钱! 他说罢把手机直接往地上一摔,脆弱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陈原炀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他又走到电脑前,低头看那篇文章。 他注意到几乎所有网站上登载出的文章都显示出文章的原载处z市日报。 而这篇文章的视角又完全不像是上帝视角的旁观叙述,更像是一种自吹自擂,如果不是他知道原委,恐怕连他自己也会相信这篇文章来自于陈氏地产的公关部。 而登载文章的网站无一例外地都要带上z市日报,那这篇文章也就等于顺带着黑了一把z市日报。 陈原炀愤怒地把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他明白不管写这篇文章的人是谁,目的都是一定要让陈氏地产得罪半个媒体圈。 毕竟那份吹捧文章的旁边,正是凤林苑坍塌事故的报道。 z市日报陈原炀咬牙切齿。 很明显,这是兄弟陈原烁做的局,毕竟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随时动用z市日报的资源呢? 陈原烁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正当陈原炀愤怒地喃喃自语时,电脑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陈原炀不耐烦地抹了一把脸,但还是又走到电脑前,点开那个提示。 有一封新邮件。 发信人不详,而邮件题目更是令人云里雾里。 你想要的东西。 陈原炀微微眯了眼睛,他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垃圾邮件,只不过他看见邮件里的附件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垃圾文件,就只迟疑了片刻,点开了邮件。 而当他把所有附件都打开之后,陈原炀陡然狂笑起来。 上天当真待他不薄。 第29章兔死狗烹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终于到了年会的时刻。 实际上陈氏集团的年会一共要开两次,一次是面向全社会公开的年会,其中包括陈至山的演讲稿都在网络上有迹可循。 而另一次会议,与其说是年会,倒不如说是陈氏集团全体高管的内部清算会。 也就是说这一年里做得到底好不好,一把手到底满不满意,都会在这次内部年会上揭晓。 内部年会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号,虽然名义上说全体高管都必须参与。但是实际上陈原臻是否参加这个会议都不重要。 也正因此,陈原臻直到现在参加内部年会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没到六点钟就已经开始挑选今天要穿的服装。 她之前让周鸣和廖特助分别去选购服装,前前后后折腾了快半个月。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各大品牌的凡是绿色的衣服现在都已经在陈原臻的衣帽间里团聚。《 》 分卷(28) 陈原臻最后选了一件碧绿色的长大衣,又挑了一件草绿色的衬衫,之后随便配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陈原臻撇了撇嘴。 春天快要来啦。她笑着喃喃道。 之后她就拎着包走出了家门,廖特助的车早已在楼下等候。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陈原臻这么一身扎眼的绿色,廖特助还是被吓了一跳。 总监,您真的要 待到陈原臻坐进车里,廖特助面带难色道。 怎么了?春意盎然,不是挺好的?陈原臻神态自若道。 不是我是担心董事长今天又要训斥您。 还没等她说完,陈原臻就摆了摆手笑道:你放心,今天还轮不着看我的好戏。 您的意思是廖特助疑惑。 你只管开车吧,廖特助。 廖特助闻言也不再多说,只能心情复杂地开车。 只不过这车刚刚发动,陈原臻就又说道:今天你绕远路,我不想准时到达。 诶?! 陈原臻耸了耸肩膀,轻松道:老爷子反正也习惯了,你只管开你的车就好。说起来 您说什么? 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看纪叙了吧。 您?!廖特助吓得转过身,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原臻。 陈原臻眨了眨眼,半带着撒娇的口吻,伸出一根手指道:就十分钟,我还给他带了蛋糕,就把蛋糕送过去就好。 廖特助这才看见陈原臻的身边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家糕点店很是有名,客人络绎不绝,每天的产品基本不到下午就会被抢购一空,陈原臻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她哭笑不得道:总监,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勤快了?明明之前还是连蔬菜都要我买了再转送过来的人 再苦不能苦孩子啊,你说是不是。陈原臻说谎完全脸不红心不跳。 可 廖特助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见陈原臻妆容精致的小脸一垮,她这次直接伸手扯住了廖特助风衣的袖角。 就十分钟,纪叙上学之前我保证回到车上! 廖特助到底还是大了陈原臻将近十岁,有的时候实际上也是把陈原臻当作妹妹看待,她实在无法承受陈原臻这近乎于撒娇的纠缠,只好摇了摇头,无奈地发动汽车。 实际上陈原臻为纪慈希选择的房子距离陈氏集团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车程,只不过因为中间道路规划改制,有很多路口因为修路而被封锁。所以从陈原臻的住所到纪慈希的住所要比她直接去集团绕了许多远路。 当陈原臻到达纪慈希的楼下时,正好与要上学的纪叙和一起出门倒垃圾的纪慈希撞上。 因为只是下楼倒垃圾,所以纪慈希只是随便套了件灰色的长毛衣,下身还是穿着在家里穿的黑色保暖裤,而最可笑的是她脚上的那双拖鞋,陈原臻一眼就看见了那双造型奇怪(?)的拖鞋。 她还没有想到纪慈希有这种独特的审美癖好。 而在陈原臻上下打量她的时候,纪慈希的眼睛也没闲着,上下扫着她。 纪叙看见陈原臻很是惊喜地喊了一声漂亮姐姐,陈原臻笑着走过来,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过漂亮姐姐你怎么那么绿啊。当看清楚了陈原臻的穿着打扮,纪叙抬头疑惑道。 他话音刚落,纪慈希竟然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音。 陈原臻抬眸看看她,纪慈希轻咳了一声,别过了脸来掩饰自己脸上未消散的笑意。 很奇怪吗?陈原臻不动声色,只是又低头看着纪叙,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又笑道: 有你小姨的便便拖鞋奇怪吗? 纪慈希闻言回过神,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之后她有些尴尬地抬头。 那是是大减价,就、就剩下 她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原臻则是在这时抬起头冲她摆了个鬼脸。 纪慈希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气闷地走到纪叙身边,面无表情道:你再不走,上学就要迟到了。 还没有意识到身边两个大人硝烟战火的纪叙这才回过神,他哎呀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脑门,笑着对陈原臻说道: 那我先去上学啦,漂亮姐姐再见!他说罢又转身冲纪慈希挥手,大声地说了一句小姨再见,之后就蹦蹦跳跳地去上学。 看着纪叙走远了,陈原臻这才站直了身体,她面带笑意地看着纪慈希。而纪慈希还因为她刚才取笑自己的拖鞋而感到憋气,直接转身去倒垃圾不再理她。 陈原臻见状连忙跟了上了去。 她紧紧跟在纪慈希的身后,纪慈希扔完垃圾后转身,竟然差点撞到陈原臻的身上。 于是纪慈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陈原臻。 半晌,她才挑眉问道:你今天很闲吗? 陈原臻笑着摇头。 一会儿还要去开会。她说罢垂眸看看手表,抬起手臂笑道:不过,好像会议已经开始了。 那你还在这儿呆着做什么?纪慈希发问。 看你呀。陈原臻微笑。 又来了,陈原臻莫名其妙的骚【】话。 纪慈希看了看她,默默摇头,打算直接越过她回家。 可就在她与陈原臻擦肩而过的瞬间,陈原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纪慈希回眸惊讶地看向她,却意外地忘记了甩开她的手。 喏。给纪叙的。陈原臻把手里提着的牛皮纸袋亲自放进纪慈希的手里,然后松开了她的手腕。 我走了。她冲纪慈希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 纪慈希提着纸袋,远远地望着陈原臻颀长的背影,她缓缓抬起刚才那只被陈原臻抓住的手臂,白皙的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陈原臻手心的温度。 这种触感让纪慈希觉得很是熟悉。 她突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原臻,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与其说她是从陈原臻的长相开始认识她,倒不如说是从她的温度开始。 而与此同时,陈氏集团的顶层大会议室内。 陈至山坐在正中间的诸位上,环型排列的座椅上坐满了陈氏集团各个环节的高管。 而在内圈座椅的角落上,有一个很是明显的空位。 此时正是陈原烁发言讲话,而陈至山却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空位上。 接下来,我要向各位出示一份很是令人失望的资料。陈原烁说着,按了一下手中遥控器的按钮,大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一篇文章的节选。 这篇文章,正是前不久陈氏地产的公关文章。 一个月以前的坍塌事故着实令人痛心,而更加令人痛心的,是陈氏地产对于这次事件的危机公关。陈原烁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遇到这种恶性事件,好的危机公关是什么样的?嗯?陈原炀面色凝重地环顾全场。 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明白吧。应该是承认错误,检查自身,向伤亡者及其家属表达歉意。可是,我们陈氏地产的公关部都做了些什么呢? 陈原烁逐渐抬高了音调和语速,把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们陈氏地产的公关部做出的危机公关,却是拿着一篇全文自吹自擂的文章在全网推送,这还不算,甚至! 陈原烁再一次抬高了音调,直把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握住。 甚至要拉着官方媒体z市日报下水。 此言一出,全场人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蕴含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眼神投递给坐在主位上的陈至山。 而陈至山却始终垂眸不语,脸上也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陈原炀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盼望着父亲能够给自己一个眼神。 哪怕是充满责怪与愤怒的也好,那他还能够判断他此时的心情。 可是陈至山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刚才陈原烁在说什么一样,一言不发。 见到陈至山这副模样,不仅是陈原炀,就连刚才咄咄逼人的陈原烁也有些慌神。 他稳住心神,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个人还是很理解陈原炀总经理想要做出成绩这样急切的愿望的。毕竟陈总经理去年给集团递交上了一份很是漂亮的答卷。但是, 大屏幕上出现几张工地的照片。 我们做的是什么事业?是房子。是给人住的房子。在这一栋栋的房子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家庭要生活,会有多少个家庭在憧憬未来。 陈原烁停顿片刻,适时的停顿和改变音量语速是演讲的技巧,而他深谙此道。 换言之,我们做的行业不是房地产。而是凝聚他人人生果实的行业。可是一味地追求速度,追求市场,最后的结局就是让人流离失所,成为摧毁他人人生的凶手。 陈原烁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死抓着坍塌事故的伤亡不放,满嘴引申着道德,直接把陈原炀架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用火去烤。 这让陈原炀有心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很明显,兄弟二人的这次交锋,陈原烁是以碾压式的姿态战胜了陈原炀。 可就在这时,迟迟不语的陈至山却突然开口了。 死者的家属,都好好安置了吗? 这话显然是冲着陈原炀问的。 陈原炀忙回答道:都已经安置了,除了应有的赔偿之外,我们又多拿出了五倍的赔偿款。 陈原炀的语气很是急切,生怕陈至山不知道一样。 陈至山闻言挑眉道: 那难道不是你该做的? 陈原炀连忙低下了头连声答应。 陈至山慢悠悠地说罢,才又转眸看向陈原烁。 外界都传闻说,咱们陈氏集团的内部会议不是总结会,是年底清算会。也就是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 陈原烁一听,身体瞬间一抖,只听得陈至山又一次懒散地开口: 我一直都觉得那是外边人的想法,可你一个整天呆在集团里的副总经理,怎么还当真了呢?他看着陈原烁笑了笑。 地产虽然分拆上市,可到底还是陈氏集团身上的一块肉。一块肉上的一小部分虽然烂了,可还没烂到心儿里去,那就只把那一部分割掉就是了。可我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是要把这整块肉都割掉呢? 陈至山说罢,开玩笑似地向陈原烁问道: 你是这个意思吗? 陈原烁听出陈至山话里的弦外之音,吓得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勉强讪笑道:怎、怎么会我也是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陈至山就摆了摆手。 今天让大家聚在这里,不是来算账的。是来反省,思进的。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门外的暖风灌进会议室,桌面上的文件瞬间哗啦作响。 紧接着,会议室内就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耳听着高跟鞋趵趵声响,陈原臻缓步走进会议室内。 她的出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她今天穿了这么一身衣服。 陈原炀看见她这一身的绿色,气得差点当场蹲坐在地上。 在坍塌事故的一月中,陈氏地产的股价狂跌百分之二十,他现在看到绿色就感到一阵晕眩。 高管们面面相觑,他们一方面惊讶于陈原臻竟然会来参加会议,另一方面还惊讶于陈原臻这始终如一的胆量。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至山最讨厌陈原臻穿得花里胡哨。 光是因为这个问题,陈至山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陈原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就在大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陈至山却只是抬起手指了指那个空位。 以后要是不来,也就不必再让公司安置你的座位了。他沉声道。 陈原臻面上显露愧色,脚下却是不慌不忙地前去坐下。她刚落座,抬眸正对上二哥陈原烁的目光,还冲他俏皮地笑了笑。 而陈至山方才已经开口,算是熄灭了陈原烁讨伐陈原炀的战火,陈原烁瞬间觉得好没意思,只虚弱地冲陈原臻勾了勾嘴角,从讲台上退了下来。 而接下来,就是对于集团旗下所有产业的细分汇报了。 如果说刚才的战火只不过是预热,那么接下来才是这场会议真正的大头。 只不过今天的陈至山似乎格外温和,许多个部门汇报过后都只是点头不语。 直到至潆百货部门。 孙遥汇报完业绩之后,本以为陈至山会像对方才的几个部门一样轻松放过,却没想到在这时,陈至山突然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桌子。 孙遥正要落座的腿一软,直接又站直了身体。 之前百货部推迟了几个城市的至潆广场建设所以调整了一下本年度的计划,对吧。 孙遥点头回答道:是的。 喔孙部长。陈至山笑望他。 你刚上任一个月所以今年业绩不达标的问题,我似乎不应该怪你。 孙遥闻言,心中一沉,只是面上却还保持着谨慎的不苟言笑。 今年百货部的计划指标只完成了多少来着?他笑着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过了差不多有半分钟,陈至山身边的一个高管才小心翼翼道: 是百分之九十一。 是吧?陈至山对那高管笑了笑,之后又看向所有人。 你们刚才怎么不告诉我,难道孙部长汇报情况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听吗? 陈至山的脸上虽然很是温和,可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场却让所有人都恐惧无比,陈原臻甚至看见有一个高管在轻微地发抖。《 》 分卷(29) 百分之九十一嗯陈至山一边用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一边喃喃自语,净利润亏损百分之七,对吧? 敲桌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陈至山这次直接看向了孙遥。 孙遥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句是的。 孙部长刚坐上这个位子,竟然就出现了至潆百货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指标未完成。可见原来的部长有多么怠惰。 陈至山抿嘴笑道。 所以,我现在打算期待孙部长你了。 孙遥连忙抬头,正对上陈至山满是笑容的脸,以及他尖锐的眼神。 我一定会努力的。他强说道。 陈原臻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她听到陈至山对孙遥讲期待二字之时,在心中暗叫不好。 陈至山的期待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期待,而是逼着孙遥立下了一道军令状。 全国的至潆广场有一百多个,孙遥接收的可并不是一个小摊子。陈至山现在就敲打他,明显是给他立下了为期一年的时限。 那句期待,实际的意思就是 一年之后赚钱了你就留下,没赚钱你就也给我转铺盖走人。 可陈至山当初高价把孙遥挖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还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陈原臻又抬眸看了看孙遥,只见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她明白孙遥是个聪明人,陈至山虽然没把话说透,可他也应该能够明白陈至山的意思。 尽管陈原臻并不是第一次领略陈至山的手段,可是这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事情,无论在陈原臻的眼前发生多少次,她都会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陈原炀也好陈原烁也好,比起陈至山,都只是小土堆而已。 而更多的,陈原臻是开始担心纪慈希。 她不明白自己把纪慈希送到这里来到底是对是错,可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会议还在继续进行,往后的事情都变得极为迅速,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会议结束。 陈原臻心里明白这次的会议主要目的是冲着孙遥去的,至于那兄弟俩,老爷子今天只是当作看了一场斗鸡而已。 她刚走出会议室,廖特助就迎了上来,低声询问她是否还好。 陈原臻冲廖特助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孙遥,只见他步伐迅速且沉重,很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内。 陈原臻长长叹了口气,她这才对廖特助说道: 这种会议还好一年一次,要是一周一次,估计在座那几位都要平均少活二十年。 廖特助闻言连忙轻轻捅了捅陈原臻,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陈原臻捂着嘴,笑意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第30章狗急跳墙 回到办公室里关上门,袁康终于疑惑开口。 总经理,您方才为什么不把您收到的那份邮件里的东西拿出来? 陈原炀坐在靠椅上,他扯了扯领带,绷着脸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这才长喘了一口气。 他闭着眼睛道:刚才陈原烁在讲台上把我说得一无是处,而且老爷子很清楚地产的股票跌了多少。可是你猜老爷子怎么着? 袁康皱眉思忖片刻,也是没想出来,老实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陈原炀睁开眼睛,他笑道:老爷子反倒是把陈原烁训斥了一番。 怎、怎么会?袁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既然老爷子出手了,我就没有必要先把手里的底牌亮出来了。 袁康咧嘴一笑,您说的是。 陈原炀和袁康在这儿还没笑多久,陈原炀就又突然嘬起牙来。 只不过,我儿子还在外头一天陈原烁那小子就会妨碍我一天。 那您? 陈原炀叹了口气,他摆手道:你嫂子那个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抬眸很是不耐地瞥了袁康一眼。 苏家苏老爷子还没倒台,这老头儿又把苏真真宠上了天。我这要是想把孩子领回家,苏真真一往她那老爸那儿哭鼻子,我就等着老爷子来收拾我吧。 陈原炀扭了扭脖子,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脸向袁康问道: 下个月就到夫人的生日了吧? 袁康点头,下个月十七。 啊陈原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还得准备礼物,真是麻烦死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电话接通,陈原炀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一抹讨好的笑容。 老婆啊,是我。 彼时苏真真正带着司机在商场里逛街扫货,接起陈原炀电话时,她正在一家专卖店里看最新款的手袋。 干什么啊?苏真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是这样你今天不是出去逛街嘛,你看着给妈买点儿什么礼物。下个月十七号是妈的生日。 什么?苏真真微微皱眉,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就选你喜欢的就行,我妈平时也不缺东西,只是看你这份孝心嘛。 苏真真哦了一声,还没等陈原炀再说别的,就结束了通话。 切,花老子的钱还摆什么谱?挂断电话,陈原炀不忿地冲着手机嘟囔。 他随手把手机搁在桌上,闭上眼开始苦恼该给康潆准备什么礼物。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子站起身。 袁康,你去查查那三幅画现在在哪儿! 袁康先是一愣,之后他看到陈原炀的笑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着答应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袁康走后,陈原炀又重新坐在了转椅上。他得意地转了个圈,面对着身后巨大的落地窗。 陈原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而另一边的陈原烁,气氛可就不那么好了。 自打陈原烁一走出会议室,张恪成就知道坏了。 眼看着陈原烁走进办公室,温润如玉的面部终于开始扭曲起来。 他摘下眼镜走到办公桌前,一把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张恪成吓得打了个哆嗦,也只能在旁边垂首不语。 陈原烁脱下西装,扯下领带。他看向张恪成,沉声道:你呆着那么远做什么,给我过来。 张恪成心中暗叫不好,他边走过去边看了看四周,没见着高尔夫球杆,这让他心中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走近陈原烁,低声道:您先消消气儿 不对啊陈原烁缓缓坐下。 陈原炀把蠢事做绝,之前在老爷子的门口跪了一天老爷子都没搭理他。按道理说老爷子今天不应该放过他,至少也不该叱责我啊? 他支起手臂,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张恪成。 你说,是不是老爷子已经知道他有个私生子了? 张恪成被突然问道,他先是吓得一抖,之后才笑着说道:怎、怎么会?总经理的那个私生子按道理来说就是老爷子的长孙。以老爷子的那个脾气,如果知道了长孙的存在那是一定要昭告天下的啊。您、您不也还不知道呢吗? 陈原烁觉得有理,又陷入疑惑中。 到底会是因为什么呢 他抿着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只能叹了口气,对张恪成嘱咐道: 不管怎么样,最近都别去招惹那个孩子。 张恪成眉毛挑了挑。 上一次在墓园里抓人,结果被莫名其妙的家伙给搅了局。我估计应该是陈原炀的人,陈原烁抬头看向张恪成。 咱们要是再轻举妄动,我怕陈原炀会狗急跳墙,直接把这事儿给老爷子捅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张恪成连连点头称是。 陈原烁扫了一眼桌上的日历,砸了咂嘴,又对张恪成嘱咐道:下个月该到母亲的生日了,儿媳妇虽然已经备好了礼物,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能空着手。你去挑挑吧,拣最贵的买。 张恪成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好在今天陈原烁没有大发雷霆,他不至于再挨打,于是忙领了命令,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关上办公室的门,张恪成看了看四处无人,于是就对着门无声地怒骂了一句,之后又啐了口唾沫,才转身离去。 从集团里出来,陈原臻让廖特助先送自己回了家。等到了家之后,她送走廖特助,给周鸣打了电话。 把东西拿来吧。 参加陈氏内部的高层会议时,任何人进入会议之前都要先经过一轮金属探测仪的考验。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偷偷安置录音或录影器材。 可唯独有一样各个高层随身携带的钢笔,并不会被随意地拆开检查。 时间倒回到前天的晚上。 出于对之前周鸣的感谢,张恪成主动约了周鸣出来再去大排档里撸【】串。 在那里,周鸣把这支安插好了录音装置的钢笔交给了张恪成。 你这是 老张,你之前可是捞着甜头了吧。可如果你以后想要继续和我合作,那你可得帮帮我。 张恪成狐疑地看着周鸣。 你什么意思? 这支钢笔里头装了东西。 张恪成闻言吓了一跳,忙把钢笔还给周鸣。 你是想要我死吗你这混蛋?! 老张你看你周鸣笑了笑,你放心,这东西啊装在笔里面呢,难道你们公司里的人还敢随便拆开副总经理的东西去查吗? 可你这也 咱们这叫互相帮助啊。我得知道点儿你们公司的情报,我才能给你出主意让你孝敬你们副总经理不是? 周鸣说着递过去一杯啤酒。 张恪成犹豫地接过酒杯,还是不开口。 更何况你想想,周鸣压低声音,就你们副总经理那个脾气你觉得他身上能干净吗?你可别怪兄弟嘴坏,只不过这年头儿,上司犯了罪把锅推给下属的事儿可是屡见不鲜我这给你的东西,也是让你自保啊。 听到这儿,张恪成的心一动。 你这没日没夜地给人家当孙子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赚钱吗?为了点儿钱搭上尊严也就算了,可要是再搭上十几年二十年的青春 周鸣说着绷起脸摇头道:啧,这可太不值了吧 张恪成喝了口酒,他吧唧着嘴砸吧了半天,心一横,终于冲周鸣伸出了手。 其实陈原臻本不必那么麻烦,她自己带一支钢笔也就罢了。 可无奈是她在外界的形象是对会议毫不关心,甚至有一年开会直接在会议室里睡着了。 这样的家伙如果带着纸笔去参加会议,不让人奇怪都难。 正因此,她只好出此策略,让周鸣去做张恪成的工作。 好在张恪成这人做事还算缜密,还真想办法让陈原烁带着那支被掉了包的钢笔去参加了会议。 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之后,周鸣带着钢笔来到了陈原臻的家。 把钢笔里的录音装置取出来连通电脑,陈原臻一听,里面的确是会议的录音没错。 而且还不仅如此, 陈原臻还把方才陈原烁在办公室里的疑惑不解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周鸣听罢笑着对陈原臻说道:副总经理原来还害怕总经理狗急跳墙。 现在的这个局面是最好的。陈原臻笑道,苏真真牵制着陈原炀,陈原炀又牵制着陈原烁。而老爷子嘛 董事长还什么都不知道。周鸣说道。 陈原臻看了他一眼,只是笑,却没说话。 半晌,她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吧? 周鸣正色点头道:证据确凿,您如果想要用,可以随时 他话未说完,陈原臻摆了摆手。 还没到时候。她说着,指了指那支钢笔。 得把陈原烁折腾得无暇顾及陈氏地产的时候,才能出手。她眸里闪过一丝寒意,资金都准备好了吧? 您放心。周鸣笑道,早就备好了。 陈原臻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笑着对周鸣说道: 我也是时候收拾收拾出国散散心了。 第31章一年为期 跨国飞行有将近十三个小时的路程,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可是一下飞机,外面又是一片晴空万里。 这让在此之前仅有不到八小时飞行经历的纪慈希很是难受。 尽管在飞机上陈原臻不止一次地轻按着她的额头让她睡觉,可纪慈希标准的生物钟还是无法遵从人力,现在下了飞机困意倒是袭来,可抬抬头,天上的太阳正是下午三点钟的太阳。 纪慈希从现在就开始后悔真的听了陈原臻的话和她一起来这个鬼地方。 一旁的陈原臻睡了七八个小时此时倒是精神得很,她摘了墨镜看向纪慈希,笑着用手指了指附近的咖啡店。 要来杯咖啡吗? 陈原臻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两人在机场大厅里也就呆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有人小跑着过来接应。 看了看来人,虽然自己并不认识,但也不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让纪慈希稍微有一点点的安慰。 两人上车直奔酒店,一路上纪慈希茫然地看向窗外。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店门,陌生的人群。 虽然现在踏上异国的国土还没到一个小时,她就已经对独在异乡为异客这句话有了深刻地体验。《 》 分卷(30) 她微微转眸看向身边的陈原臻,见她闲适自得,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她大概这样在国与国之间奔波许久了吧。 我三年级的下学期就出国了。 似乎是察觉出纪慈希的视线,陈原臻看着前方的道路说道。 纪慈希不露声色地把视线挪开,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故乡的概念。陈原臻又开口道。 只要我在的地方,我都会去尽量适应。把那里当作家去适应。 纪慈希没说话,看向窗外的目光却愈发深邃。 陈原臻这才看了看她,她看着纪慈希姣好精致的侧脸,也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 汽车行驶了差不多有四十分钟,最后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停下。 司机去办入住手续,陈原臻和纪慈希两人就在酒店的大堂吧里坐下。 陈原臻刚落座就有侍应生上前,她熟练地用英语点了单,之后她对纪慈希笑道: 因为这儿的下午茶很棒,所以我才会选择这家酒店。一会儿上餐,你可以尝试一下。 纪慈希嘴角抖了抖,没说话。 因为下午茶好吃所以选择了这家酒店。 这个理由也太随便了吧? 没过多久侍应生上菜,雕琢精致的三层架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精致美观的茶点,另外两位侍应生则是分别奉上两把描花精丽复杂的瓷壶和两只茶杯。 陈原臻满意地笑了笑,付款的同时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他们当作小费。 你尝尝?送走侍应生,陈原臻用手托着下颌含着笑意看向纪慈希。 茶水有咖啡也有茶。你自己选择就好。 她说着伸手从茶点架上端下一碟橙香鸡肉卷递到纪慈希面前。 我猜你不喜欢甜食,就选了咸点的套餐。 纪慈希垂眸看了看面前的茶点,嘴角终于逐渐有了点弧度。 那你呢,也不喜欢甜食? 陈原臻撇嘴道:不,事实上我还挺喜欢甜食的。 那 关键是,陈原臻伸出手指指向纪慈希。 关键是,你喜欢什么。 纪慈希微怔,陈原臻又笑道: 这儿的东西我都尝过了,没什么新奇的。所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能和你一起坐在这里,才是我最感兴趣的。 纪慈希看她半天,最后还是无奈一笑。 你这一套去撩拨男人我觉得或许会管点事儿,对我还是算了吧,你使错劲儿了。 陈原臻笑了笑没反驳她,只是端起描花的瓷杯轻抿了一口红茶。 两人用完下午茶,刚才的那位司机早已在前台附近等候,看到二人前来忙快步过去把两张房卡递过来。 行李已经送上去了,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陈原臻摇了摇头,她伸手拍拍司机的肩膀,笑道:谢谢,就拜托你过几天再来接我们了。 是,那您二位先休息,我就先走了。司机说罢冲陈原臻鞠躬,又对纪慈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酒店。 两人去往电梯,好在酒店的电梯此时正空,所以当电梯门阖上,纪慈希把目光投向陈原臻。 而与此同时,陈原臻也转眸看向她。 是周鸣的人。她轻声道。 纪慈希心中的疑惑被解开,她抿唇颔首,又一次面向前方。 房间在酒店的顶层,从一楼到顶层有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两人并肩站在酒店的观光电梯内,俯瞰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内部。 叮 电梯发出提示音,电梯门缓缓打开,纪慈希先一步走出电梯。 她感到自己揣在风衣两边口袋里的双手手心一团湿热。 这种感觉令她一阵烦躁,从身也从心。 她的房间就在陈原臻的对面,她走到房间门口,转身冲刚刚走过来的陈原臻点了点头,旋即就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陈原臻站在纪慈希紧闭的房间门口,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纪慈希房间的门。 到最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笑了笑,也转身开门。 来到房间内,陈原臻先是洗了个澡,她刚擦干了身体裹上浴袍,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门铃声。 她拿着毛巾边擦着自己还湿漉漉的头发,边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纪慈希。 陈原臻愕然,纪慈希看到陈原臻这副模样也先是有些怔愣,只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 看来我打扰了,那我等一下再过来。她说罢,转身欲走。 打扰已经打扰了,就别再打扰第二次了吧。陈原臻调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再转身,陈原臻已经闪身让出了门。 进来吧。 只是思忖片刻,纪慈希就走进了她的房间。 陈原臻引着纪慈希先在套间的客厅里坐下,自己则是回屋换了身衣服。 等到她再回到客厅的时候,纪慈希已经又站了起来。 我不是让你坐吗?陈原臻笑笑,她也在纪慈希的对面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你不是很困吗? 没有理会陈原臻的寒暄,纪慈希从风衣的内袋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了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机场时的咖啡,还有刚才的下午茶。她说道。 陈原臻垂眸看了看茶几上的钞票,又看了看纪慈希。 算我请客。 我不想被请客。纪慈希说道,说罢,她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是酒店房间内准备的便签纸。 机票,酒店。这些费用我暂时没办法还给你,等我回去找到工作,我会还上的。借条上我没有写还款日期,因为你是债主。所以到底什么时候要债,应该由你来决定。 你这是 陈原臻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拿起那张借条,见纪慈希写得很是正式仔细,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呀她有些无奈地又把借条放下,你就不能承一下情吗?就当我请你旅游? 纪慈希面无表情道:如果你是我的上司,我们这次出国是因公出差。我还可以把这些费用当作是公司的报销。可是现在你说承情?承什么情? 我 我知道在这里的住宿花销不是小数字。就算是顶好的朋友,也不会这样大手笔地无缘无故请客吧。 陈原臻笑道:可是我有钱啊这些钱对于我来说 她话音未落,纪慈希打断道: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陈原臻一怔。 互相利用的前提是平等,而不是某人单方面的扶贫。纪慈希声音如同她本人的表情一样平静,可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有力。 如果说,你以为这些钱我都做不到还给你那我们之前谈的事情可以就此取消了。我想,我可能不是陈原臻你要找的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如果,纪慈希站起身,她微笑起来。 如果,你觉得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把借条收下。 纪慈希说罢就静静地看着陈原臻,陈原臻也抬眸看着她,二人对视着,纪慈希眼中的不容置疑让陈原臻迷惑而无奈。 她回忆起之前纪慈希不由分说塞给自己的一百块钱,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低笑着,最后还是伸出手把那几张钞票收了起来,她又看了看那张借条,起身去往内室找了一支笔。 当着纪慈希的面,她在那张借条的还款日期处写下一年的期限,最后又郑重地在纪慈希的签名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她把借条郑重其事地收好,直视着纪慈希波澜不惊的眼眸。 我想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确认过,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纪老师还是很倔强坚决拒绝扶贫式感情。 陈总监:我真的好想在纪老师面前当一次霸道总裁啊55555 第32章轻视重视 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都已经说完也做完。纪慈希突然觉得身处在陈原臻的房间里有些不自在。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她微抿嘴唇,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陈原臻开口喊住她。 纪慈希转身,陈原臻重新坐回在沙发上,她上身穿着松垮的黑色衬衫,下身是一件及膝的褐色羊毛短裙,裙下是她裸露着的小腿,在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下漾着光泽,像是上好的白瓷。 纪慈希有些尴尬地闪过自己的目光,转而抬眸注视着她。 陈原臻这才从衬衫的口袋里抽出一张银行卡。 给你的。 纪慈希垂眸看了看卡,又看了看她,不作声,只等她来解释。 没有很多钱,差不多两百万。 纪慈希还是只看她,并不说话。 钱这种东西你不可以小瞧它。否则它也会小瞧你。可是,你也不能把它当作祖宗一样供奉着,不然 她对纪慈希眨了眨眼。 不然它真的会把你当作奴隶,毫不珍惜地践踏。 你想说什么?纪慈希问道。 这次带你来这儿的确不是来游山玩水,明天下午有正事要做。只不过我还给你安排了别的任务。 陈原臻伸出带着细银戒指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 回国之前,你要把这张卡里的钱全部花光。 花钱?纪慈希有些疑惑地皱眉。 没错。陈原臻笑道。 你之前做辅导老师,每个月的那点钱付一下这个费用付一下那个租金,就所剩无几了吧。可以说钱这个东西落到你的手上,你都没碰就得交给别人了,对吧? 陈原臻抱着手臂说道。 纪慈希不说话,却没有否认。 钱是个好东西啊。有些人说当一个人有钱到一定程度之后,钱就只是一堆废纸。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陈原臻的笑容愈发加深。 这说明,说这话的人要不然就是一个十足的富翁混蛋,想要蒙骗那些没钱的人。或者说就是太天真的家伙。 纪慈希看着陈原臻,只觉得她现在与方才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正因为陈原臻总是带给她这样的恍惚感,纪慈希到现在都无法揣摩出她真实的想法。 无论你有多富足,钱都不会是一堆废纸的。当人有钱到了一定的程度,钱就不再只是能买东西的等价交换物。而是点燃人性欲望的火苗。这把火一旦点燃就很难再扑灭。 所以你给我钱的意思是? 纪慈希,之前我对你投递过很多次不足挂齿的小恩小惠,你都不肯收。可是现在我递给你的,是可以打开你贪欲的钥匙。你要记住,这扇门一旦打开了,就合不上了。所以, 陈原臻笑了笑。 所以,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回去继续做你清清白白的老师,不用把脚踏进这个肮脏的地方。 那纪叙怎么办?纪慈希面无表情地发问。 事实上,纪叙本来就不是你的孩子。陈原炀是他的生父。 纪慈希冷笑起来。 怎么,陈小姐现在是打算和我说之前你所说的那一切,都是鬼话吗? 不是。陈原臻斩钉截铁,我之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正因为都是真的所以我现在有些后悔。 后悔?纪慈希微眯眼眸。 陈原臻没有回答她,只是错开她的眼神,沉默不语。 她的确是有些后悔。 纪慈希的确不是那种天真无邪的少女,可她毕竟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 陈氏集团太庞大了,这个集团里不只是陈家人自己的窝里斗那么简单。各种派系纷争,甚至还会牵扯到的黑暗面。 如果是过去的陈原臻,她仅仅只把纪慈希当作利用品,那她完全不会顾忌这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正在她犹豫之际,茶几上的银行卡却突然被纪慈希拿了起来。 那扇门的背后是什么都好,我只是想要守住我该得的,讨回他们欠下的。别的,我不关心。 陈原臻抬眸看着纪慈希的脸,她的双眸里是陈原臻熟悉的清冷疏离。 你 话未出口,陈原臻又闭上了嘴。 到最后,陈原臻换上一副笑容。 两百万是不少了。可是你以后会跟在老爷子身边,这个数字就不值一提了。我现在是让你先熟悉钱,不要到时候让老爷子看出来你原来之前什么都没见过。 纪慈希沉默着把卡收好。 想要征服钱,首先要触摸到它。你想办法吧,买什么都好,怎么花钱都好不过,记住我的话。 陈原臻弯了弯嘴角。 别轻视它,也别太看重它。 纪慈希看着陈原臻,像是听懂了,也像是完全没有理会她在说什么。 陈原臻站起身,她长舒一口气。 这笔钱并不是送给你的,算是工作资金,你不用还。 纪慈希听罢,转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几步,又转过身。 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陈原臻笑问道。 想过你为什么会三番两次地试探我? 陈原臻一怔,没有回答。 比起我,更无法接受即将面对的事情的人,是你才对吧。《 》 分卷(31) 纪慈希说罢,她的眼神在陈原臻的脸上稍作停留,之后快步离开。 陈原臻站在原地,她双手握拳,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尖几乎陷入手心。她的目光还停留在纪慈希离开的方向。 实际上在刚才纪慈希拿起银行卡的时候,她本想出言阻止。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没有说出口。 陈原臻有些混乱地揉了揉自己柔软的发丝。 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呢? 陈原臻很明白,却并不敢承认。 她是希望纪慈希能够陪着自己。 从她立志要站到陈家的顶端,让整个陈氏集团都属于自己开始。她的人生里就不再存有梦想二字。 她的人生已经完全充斥着尔虞我诈和永不停息地争斗,她顶着豪门三小姐的身份,在所谓上流社会的这潭又深又臭的水里沉没。 可是纪慈希却不是。 她眉眼里的清冷也好,对尊严的执着也好。 都成了陈原臻再不可得的奢望。 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女人,如果可以陪着自己在这潭黑水里一起沉没该多好。 就在刚才,陈原臻的大脑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就是这一时的分心,促使她没有把阻止的话说出口。 陈原臻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她嘟囔着,垂眸看向茶几,这才看到茶几上的碟子里搁着两枚圆润的橘子1。 还真是 她本想说还真是应景,只是话没说完,她就又一次沉默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纪慈希换了衣服就走到沙发前坐下。 她伸手拿起茶几上碟子里摆放的橘子,顺手剥着吃。 酸甜的汁水沁入舌尖,纪慈希一瞬间就觉得神经也舒缓了不少。 她用两根手指从裤子的口袋里夹出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这笔钱该怎么办。 她托着腮思考,只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办法。 不要轻视它,也不要太看重它。 她呢喃着陈原臻的这句话,在大脑里思考。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突然又想起陈原臻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她肯定会去陈至山身边做事,可是直到现在陈氏集团却无人通知她。 陈原臻是从何判断的呢? 纪慈希的大脑一瞬间被各种问号占领。 不过在所有的疑问之中,最让纪慈希疑惑的,还是陈原臻的态度。 让这一切开始的人是她,现在犹犹豫豫的人也是她。 纪慈希不敢说自己对于陈原臻了解,陈原臻曾经和她讲自己的父亲有多么不可捉摸,在这点上,纪慈希一直都觉得陈原臻是得了他父亲的真传。 所以,她不知道陈原臻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纪慈希做事都很简单树立目标,完成目标。 就靠着这样看似简单粗暴的做事准则,纪慈希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目前设定的一切规划,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带着纪叙闯入她的人生,她现在大概还会按照自己的目标走下去。 这样做事做人的纪慈希,对于陈原臻完全揣摩不清,更不要提什么信任。 也正因此,她从不接受陈原臻的馈赠,也不轻易与她作过多的无用交流。 可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要让陈原臻与自己再多说一些。 什么都好,再与她多说一些就好。 这种莫名其妙的探寻欲让一向对他人的事不关心不在意的纪慈希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水土不服吧。她这么想着,停下了剥橘子的动作。转而把还剩下一半的橘子丢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1:橘子的梗来源于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的爱我, 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我。 我渴望有人毁灭我,也被我毁灭。《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珍妮特温特森 今晚不出意外会更23更。 第33章优雅豪赌 第二天下午,陈原臻按响了纪慈希房间的门铃。 在车上,纪慈希奇怪地问陈原臻要去哪里,陈原臻却决口不言,直到停车,纪慈希抬头看向车窗外,才明白陈原臻要做什么。 这是一场大型拍卖的现场。 你这是 陈原臻边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边笑着低声道: 去玩玩吧,这年头什么事儿扯上艺术似乎都会变得罢转眸看了看纪慈希,见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套装,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看起来也算是正式,满意一笑。 我就知道,纪老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我失望。 纪慈希没有理会陈原臻的不正经,而是转身下车。 下车之后,她环顾四周才看见有不少西装革履的人形色匆匆,显然都是赶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 陈原臻之前说的正事,难道就是这场拍卖会吗? 纪慈希抬眸看了看门口的展板,这是一家极其出名的拍卖行,在全世界范围内一年能有上百场大型拍卖会。 甚至在z市,都已经有这家拍卖行的分行。 可到底是怎样的拍卖会,需要让陈原臻乘坐十三个小时的飞机来到异国参加。 她正琢磨着,突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一撞,纪慈希回神,看见陈原臻抱着手臂玩味地看着自己。 想什么呢?进去啊。她说着用眼神示意道。 你先进去就好。纪慈希回答道。 那可不行。陈原臻笑道,来参加这场拍卖的主角又不是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慈希一愣。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陈原臻突然一脸无辜,这场拍卖会的参与买家登记,我是用的纪老师你的身份。 你说什么?!纪慈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能用我的身 我怎么能够用你的身份吗?陈原臻的嘴角弯起一个不算小的弧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抬眸看着天空,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有钱就是可以 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纪慈希暗中翻了个白眼,还没等陈原臻说完,就直接甩开她向前走去。 两人进入会场,纪慈希扫见会场入口处有身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只得有些无奈地上前用英语与对方交流,领取竞拍号码牌。 在递上护照等信息证明来者的确是本人之后,工作人员递给纪慈希一个号码牌,他看见纪慈希身后站着的陈原臻,于是便问纪慈希那是谁。 还没等纪慈希回答,陈原臻就用英语告诉对方,自己是纪慈希的秘书。 纪慈希有些鄙夷地转眸看了看陈原臻,但也没拆穿。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但他只是粗略一看陈原臻,也能看出来她的衣着考究,不像是能在会场闹事儿的人。 像这种大型拍卖会,一般人是领不到入场资格的,不愿横生别的枝节,工作人员思忖再三后,便让二人入场。 入场之后陈原臻颇有些狗腿地冲纪慈希笑道: 都是托您的福哈。 纪慈希冷着脸没搭理她。 这次拍卖会大概是艺术品专场,拍卖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大荧幕上滚动播放着此次拍品的高清照片,是一水儿的画作。 二人寻了个位置坐下,陈原臻看向大屏幕,笑道: 艺术品这两年是越来越吃香了。 现在天下太平。纪慈希回道。 陈原臻转眸看看她,笑着点头。 是呀,现在天下太平。 所以呢,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纪慈希说罢看了看四周,见都是一堆外国人,正低头看着手上的拍卖手册。 这儿看起来也没什么能听懂你我谈话的人,你还不打算把葫芦里的药倒出来吗? 陈原臻微笑不语,片刻之后,她才开口。 家里的那位阿姨,在嫁给老爷子之前是搞艺术的。 纪慈希挑眉,等待着陈原臻继续说下去。 自从家族联姻,她嫁给老爷子之后,她向往的艺术梦被迫碎成一地鸡毛。 说到这儿,陈原臻停顿了一下,露出似是嘲讽也似是同情的笑。 嗯虽然说豪门就算是鸡毛也得是镶金镶钻的,但那也只是鸡毛。她大概心中不甘,所以到后来老爷子就给她开了个私人的美术馆,放些购置的名画什么的。 纪慈希听着听着,好像有一点明白了陈原臻的用意。 陈原烁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可惜这个人就有那么一个毛病。 什么? 陈原臻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好赌。 你是说赌博?!纪慈希一下子也怔住了,她在陈原臻提供的档案里看到过陈原烁的照片,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无论如何纪慈希也无法把他和赌桌上眼睛血红的赌徒联想在一起。 怎么,很奇怪吗? 不是他纪慈希的大脑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我的意思是,你父亲他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陈原烁那个家伙是怎么从性情残暴的疯子转变成今天这样一副斯文高知的模样的? 陈原臻冷笑道:当年陈原烁跨境赌博赌到被人告上法庭,老爷子知道了之后连理都没理,打算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唱铁窗情。要不是他母亲哭着和老爷子求了三天三夜的情,恐怕他到现在还在蹲大狱。经过这一次,这家伙才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那这次的拍卖和他 他老毛病又犯了,只不过这次那位阿姨大概也不敢再和老爷子求情,就偷卖了三幅画来填他的窟窿。反正老爷子平时也不看美术馆的账面。 陈原臻说着说着突然一笑,她转过身期待地看着纪慈希。 你猜,这三幅画被谁给买了? 纪慈希忍俊不禁。 恐怕就坐在我身边吧。 bgo!陈原臻冲纪慈希摆了个鬼脸,她说罢又看向会场内的大屏幕。 只不过三幅画将近一千八百万我也是很肉疼的。 纪慈希也看向大屏幕,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陈原臻。 难道 陈原臻只是看着大屏幕微笑,并不回答。 已经明白陈原臻用意的纪慈希眼神深邃起来,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确定会有人接手? 不确定。 那纪慈希有些着急,但她话还未出口,陈原臻就打断道:那我不就赔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她看向纪慈希笑着问道。 纪慈希没说话,算是默认。 天呐,纪老师你现在是在担心我吗?陈原臻惊喜地捂着胸口说道。 纪慈希无奈扶额,她实在不明白陈原臻到底是如何能够在本来很正经的情况下突然不正经的。 哎呀我可真是受宠若惊,然而陈原臻的戏瘾似乎还没有过完。 纪老师你放心,就算我这一千多万打水漂了也不会变成穷光蛋的。再不济再不济我还有你呢,对吧。陈原臻说着伸出手拉扯着纪慈希的袖角。 纪慈希嫌弃地甩开手臂,她皱着眉毛说道:我说你能不能算了。话说到一半,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你看你这个人,陈原臻终于收敛了一些,就是没法开玩笑。 她说罢,脸上浮现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其实艺术品市场和普遍的交易市场一样,都是一场赌博。而赌博的两个要素, 陈原臻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一个,是你最多能玩多大。另一个,是你敢玩到多大。 纪慈希看向陈原臻,她看见陈原臻的眼眸逐渐变得锐利。 而我陈原臻既然敢扔出这笔钱去赌,就自然输得起。 她说罢抿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我是心疼钱。纪慈希低头看手里的拍卖手册。 切 二人说着话,拍卖会也终于正式开始。 在如今的金融界,艺术品似乎也已经被当作一种资产来看待。 它与股票,黄金等过去的流通资产相比似乎小资了一些,但如果作为储备财产来看,却绝对要比皮包和高级服装有用得多。 只是想一想艺术品市场现在都已经有对冲基金了,纪慈希就觉得这个世界发展得还真是要比自己想象得迅速。 纪慈希抬起眼皮看向大屏幕,现在正在竞拍的一副抽象派的艺术品,这幅作品来源于名家,光是起拍价就已经高达千万。 她想起昨天陈原臻对自己说几百万只是小钱的时候,自己还在心里不服气,今天来到这里,纪慈希算是心服口服。 到最后,这副画被叫出近亿的价格,如果算上支付给拍卖行的佣金,总价刚好过亿。 拍出如此天价,拍卖官最后伸手向那位竞拍胜利者高喊着感谢的时候,脸上却是极为平静。 看来这种动辄上亿的交易对于身经百战的这位拍卖官已经不算什么了。 纪慈希叹了口气,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抓着的号码牌,开始百无聊赖地拿它当作扇子扇风。 你就不怕台上那位以为你出牌竞标呢?旁边的陈原臻笑道。 纪慈希连看都没看她。 反正我身边坐着你这个活财神爷呢。《 》 分卷(32) 一句话把陈原臻噎了个明明白白。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更。 第34章虚惊一场 眼看这又有几个拍品竞拍结束,却还是没有轮到那三幅画。 就在纪慈希觉得有些无聊都要开始打哈欠的时候,她突然听见陈原臻低声说了一句:到了。 纪慈希慌忙抬头,这才发现陈原臻送拍的那三幅画原来是一组,而这一组艺术品的起拍价是二百七十万美金,首次设定的举牌叠加金额为底价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二十七万美金。 还没等纪慈希看完大屏幕上对于这组画作的相关介绍,就已经有人率先举牌。 纪慈希下意识地看向陈原臻,却见她神色平静,毫不惊慌。 这三幅画的价格在艺术品市场里也算不上低价,足可见其价值。 然而这么贵重的东西,陈原烁母子说卖就卖了。 纪慈希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陈家人的胆子是不是家族遗传式的大? 然而还没等她想多久,几轮举牌过后,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已经从二百七十万美金转为三百五十一万。 而到了这时候,拍卖官也调整了叠加金额的数字为三十万美金。 拍卖官的话音未落,台下就有人再次举牌。 五百五十一号。 纪慈希听见拍卖官喊出对方的数字,不由得把目光投了过去。 从起拍开始,那位五百五十一号就死咬着这组拍品不松。 三百八十一。大屏幕上的数字再次跳动起来,如果算上支付给拍卖行的佣金,这组拍品的价格已经突破四百万美金大关。 而如果换算为本国货币,这个价格已经是高达两千多万接近三千万,就算是有三幅画,可一幅画价值一千万,也着实不是小数字了。 看来对方对这组画作是势在必得。 然而就在这时,纪慈希突然感觉身边的陈原臻动了。 她转过脸看她,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原臻竟然高举起了数字牌。 她居然参与竞拍了! 然而这还不算,陈原臻举牌的同时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台上的拍卖官的视觉很是敏锐,马上就高声报出竞标价格。 四百一十五! 纪慈希此时已经被陈原臻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不仅参与竞拍,还自行加价?! 而与此同时,台下也变得一片寂静。 尽管这三幅画是出自名家,可四百一十五万美金着实不是一笔小数字,况且后续的拍品还有许多。 纪慈希环顾四周,发现很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跟下去。 纪慈希咬着嘴唇看向陈原臻,却发现陈原臻的嘴角微勾,显然是并不担心自己送出去的画再砸在自己的手里。 我说你纪慈希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埋怨。 你这人脑子吹暖风烧坏了吗?四百一十五万?亏你 然而纪慈希话音未落,只见台下突然有一张竞标牌被高高举起。 五百五十一号! 随着拍卖官的声音落下,大屏幕上本来已经停滞的数字再次欢快地跳动起来。 四百四十五! 纪慈希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膛,这感觉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她听见身边的陈原臻冷哼一声,作势又要举牌。 这一次纪慈希的动作很是迅速,她按住陈原臻的手,压低了声音怒道: 要发疯难道一次还不够吗?! 陈原臻先是一愣,她感觉到纪慈希的手上起了一层细汗,显然是紧张所致。 一千八百万收来的画,再加上砸出去的佣金。我现在才捞回来几百万而已,你不觉得太没意思了吗?陈原臻笑着问道。 你还真把它当作是赌博吗?!你就不怕到最后赔得血本无归?! 你放心陈原臻很是温柔地轻轻拨开纪慈希的手,她举起号码牌,最终还是又一次参与竞标。 四百七十五!拍卖官再次报出竞拍金额。 你!纪慈希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扶着额头低头不语。 眼看着拍卖即将进入倒计时,刚才那位五百五十一号似乎也开始犹豫。虽然低着头,可纪慈希还是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可眼看拍卖官即将落锤,会场内都无人再动。 完了。 这两个字突兀地出现在纪慈希的脑海。 陈原臻这个家伙办事儿是真的不靠谱虽然花得并不是自己的钱,可一直节省惯了的纪慈希还是觉得一阵肉疼。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可以落锤定音的时候,会场内终于有人再一次举起了号码牌。 五百五十一号!拍卖官再一次用扑克脸高声报出那位的编码。 而这一次,那位五百五十一号似乎是急于结束战斗,所以不仅举起了牌子,还给出了一个价格。 五百二十万。 如果算上佣金,也就是三千多万。 终于,纪慈希看见陈原臻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到最后,拍卖官手上的木槌落下,宣布成交。 纪慈希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痛痛快快地长舒了一口气。 再看一旁的陈原臻,此时她正扳着手指头,扭着因为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腰肢,嘴里还嘟囔着: 连对半儿赚都没达到啊白飞那么老远了 纪慈希发誓如果现在旁边没有别的人存在,她一定会狠狠地揍陈原臻一顿。 只不过她也奇怪,陈原臻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对方一定会拍下这三幅画? 她正打算询问,下一组拍品已经开拍,拍卖官富有磁性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纪慈希的问题。 这一次的拍品是一副六零年代某位名家所作的水墨纸本立轴《恩师像》,因为画卷的主体为画家的老师而得名。这幅画无论是笔者还是内容里的老人,都属于近现代画家中的名家,因此起拍价在今日一众水墨纸本的拍品中很是扎眼。 或许是因为这幅作品的底价虽然在同类作品中算是不菲,但在方才的几个千万级百万级量级的拍品里算得上小虾米,所以很快就从十万美金的底价炒到了二十万美金。 陈原臻的心事已毕,此时对于这场拍卖会完全是作壁上观,丝毫不关心。 或许在她此时的脑袋里,更关心的是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纪慈希拿起了号码牌。 二十一万!拍卖官马上报出数字。 陈原臻有些惊讶地看着纪慈希,却看见纪慈希很是平静,刚才的紧张完全一扫而光。 到最后,这副水墨立轴以纪慈希的二十一万美金成交。 纪慈希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拍卖会继续下去。 你你哪来的钱?陈原臻有些奇怪地问道。 纪慈希没看她,只从衣服口袋里抽出那张她给的银行卡冲她挥了挥。 难道你陈原臻恍然大悟地抬起手指着她。 是你说的吧。不轻视也不重视。 纪慈希波澜不惊的眼眸依旧只盯着台上。 我对首饰皮包服装都没有兴趣,还不如买幅画搁在家里,说不定还能升值。 这话说得似乎是没毛病,陈原臻张了张嘴,没话可说。 我听说这家拍卖行不接受银行卡,麻烦财神爷到时候去兑张支票了。 终于,纪慈希看向陈原臻,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到此算是把之前因为忙别的事情耽误的更新勉勉强强补上啦感谢各位小天使不弃坑之恩orz 第35章此生挚爱 这场拍卖会为期三天,但对于陈原臻来说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纪慈希拿下的那副水墨画的后续手续已经交给同行的司机来办,她们二人则是先回到酒店。 可汽车在返程的路上还没有行驶多久,陈原臻就让司机转向,去往一家餐厅。 你要去哪儿?纪慈希发问。 陈原臻笑道:去吃晚饭,我包下了一家餐厅。 没必要这么麻烦。纪慈希回答道,似乎是觉得自己拒绝地太过干脆有些不礼貌,她的语气稍稍和缓。 我的意思是在酒店里随便吃点就可以。 唔,那可不行。陈原臻伸出一根手指在纪慈希眼前晃了晃。 陈原臻狡黠的目光与纪慈希疑惑不解的眼神相接,她红唇微抿,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我有话,一定要和你单独说。而且,得找个氛围好的地方。 她说罢转眸看向前路,不再多说。 纪慈希虽有心再问,可又懒得与她磨牙,只无奈地看向车窗外。 现在正值黄昏,落日像是烧得烫红的铁,晕染了世界。 异国的血色晚霞看起来似乎都与自己曾见过的不同,像是被泼了一盆鲜血的天空,也像是着了一把大火,延伸着,不知最终会在哪里被熄灭。 或许这把烈火,也烧进了一些人或生龙活虎,或死水一潭的心中。 纪慈希蓦地闭上了双眼。 她按下车窗按钮,之后便有微湿的风灌进车内,拂过她耳际的发丝。 车内的暖气与车窗外的冷风绞缠在一起沁进人的肌肤里,纪慈希终于找到了一丝实感。 就在昨晚,她在梦中惊醒。 勉强坐起身,发现自己的确是身处于酒店的房间里,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有的时候,她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姐姐带着纪叙找到她也好,姐姐的去世也好,还有陈原臻的出现。 尤其是陈原臻,这个女人带给她太多不真实感。 可最让纪慈希觉得不真实的事情,是自己居然开始为陈原臻的真实而感到随意,甚至欣喜。 或许在一开始,她还可以说自己讨厌陈原臻,可是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并不讨厌陈原臻,非常地。 或许这一次,是陈原臻错了。 雨幕里翩翩飞舞的金色蝴蝶真的飞了出来,飞进了纪慈希本如深潭的心中,轻飘飘地掀起了一丝涟漪。 你在想什么? 陈原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纪慈希一瞬间睁开双眼,才发现汽车已经停了。 她抬眸看向车窗外,汽车正停在一家远离闹市的餐厅门口。 餐厅里有昏暗的灯光,门口已经竖起了表示被包场的告示牌。 不下车?陈原臻又开口询问。 纪慈希垂眸,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解开安全带下车。 陈原臻包下的餐厅并不算大,但装修典雅,的确是个气氛极好的地方。 二人刚踏入餐厅,就有身着正装的侍应生迎上来,他显然对陈原臻并不陌生,纪慈希听到二人交谈片刻,侍应生就引着二人去往餐厅的内厅。 二人落座之后,侍应生先是奉上两杯咖啡,他并没有询问她们要点什么菜,显然是陈原臻早已安排妥当。 待侍应生离开之后,陈原臻笑着环顾了四周,她端起面前描花的瓷杯,轻抿了一口咖啡之后,抬眸对纪慈希笑道: 怎么样,是不是气氛不错。 纪慈希没说话,只是点头。 很适合约会吧。她又笑道。 你要是想训练搭讪技巧,换个人,我不吃这套的。纪慈希面无表情道。 陈原臻有些委屈地皱眉道:合着在你眼里,约会这两个字只有那种意思吗? 纪慈希索性不再和她多说。 二人沉默片刻,纪慈希听着耳边若隐若现的轻柔音乐,又看了看周围。 眼下这个气氛的确有些微妙啊。 她有些不自在地抬眸看看陈原臻,却见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纪慈希看看自己,偏偏今天她和陈原臻都身着正装。 这么一看还真的挺像是出来约会的。 实在是别扭的纪慈希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 你 她刚出声,方才还神游天际的陈原臻蓦然把眸光转了过来,盯着她的脸。 被她这样一看,纪慈希先是一怔,之后才僵硬地继续说道: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陈原臻只是玩味地看着她,却并不开口。 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话就快说吧。 嗯陈原臻抬起手腕,把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别在耳后,之后又用手撑着下颌。 你觉得现在的气氛算好吗?她问道。 我觉得你有话直说就好。 陈原臻又看了看纪慈希,半晌,她低笑一声,似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她伸手摸向自己羊绒大衣的口袋,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盒子放在桌上。 她伸手,轻轻地把把那盒子推向纪慈希。 你这是 陈原臻靠在座位上,她抿嘴笑道:打开看看? 纪慈希把不解的目光投向陈原臻,陈原臻只是笑着点头,并不说话。 她看着面前的盒子,少顷,终于伸手缓缓打开。 一枚立在黑色天鹅绒上的戒指,逐渐地出现在纪慈希的眼前。 那枚戒指在餐厅昏暗的灯光下依旧闪着浅色的光芒。 陈原臻看到纪慈希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最后她看向自己。 她的目光像是浓雾,混杂着汹涌的感情。 有诧异,也有不满。 纪慈希正欲开口,陈原臻却先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这并不是礼物。 纪慈希沉默不语。 只是物归原主。 纪慈希终于又看向她。《 》 分卷(33) 当年陈原炀回家忏悔的时候,正好我也在。我那时只知道,他在家外有了女朋友,却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就向老爷子低头。 戒指是 陈原臻顿了顿,她别过纪慈希的目光,声音里染上几分沉重。 他当时跪在老爷子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摘下了那枚戒指扔在了地上。我想 她抬眸,看着纪慈希。 我想,那应该是和他那个女朋友有关。当时的我考虑到这枚戒指或许在以后会派上用场,所以就趁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捡了起来。 纪慈希这才又把目光投向那枚戒指,她伸手,似乎是想拿起那枚戒指,可是手还没碰到它,就又缩了回去。 应该是他买的对戒吧,我嫌脏。她看了看陈原臻,我姐姐应该也会嫌脏。 可没想到,陈原臻却摇了摇头。 我想那枚戒指,应该是你姐姐送给他的。 你怎么知道? 还是,你自己拿起来看看吧。 纪慈希闻言,才伸手拿起那枚戒指。 她把那枚戒指举起,对着餐厅里的灯光,她看见戒指的内圈刻着一行小字。 那行字的磨损情况并不算严重,显然是还没有佩戴多久,就再也没有人戴过。 那行小字很容易辨认,是用英文写的: 献给我的此生挚爱。 纪慈希只是看了一眼,她迅速地又把戒指放进盒子,之后像是合上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咬着嘴唇合上了它。 或许,不幸中的万幸是,你的姐姐没有在那句话后面刻上他的名字。 陈原臻轻声道。 她可真是个傻瓜。 陈原臻听见纪慈希说道,她的脸上依旧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波澜,就连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与声音也与往常无差。 陈原臻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她。 你拿走吧。纪慈希别过脸,不再看那盒子。 这东西不是我的,物归原主也与我无关。 看着纪慈希冷峻的面容,陈原臻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道: 虽然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这种话,有些越界了。但,这是纪叙的母亲,留给纪叙唯一的念想了,不是吗。 纪慈希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姐姐去世之前,留给了纪叙两件毛衣。可是毛衣会小,而纪叙在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他会穿不下那两件毛衣,把它们放在衣橱里,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看一眼。 纪慈希依旧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桌子上斑驳的纹路。 戒指上刻着的字,不仅仅可以说给那个人。同样也可以说给纪叙。事实上,在得知陈原炀是个人渣之后,你姐姐依旧选择生下纪叙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那个她孕育在身体里的生命,已经变成了她生命里最无可取代的挚爱。 纪慈希还是不说话,可眼神里似乎有了些触动。 你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在得知纪叙是陈原炀的孩子之后,你果断选择了迅速火化你的姐姐,不办葬礼。可也正因此,纪叙没有再见到他母亲的最后一面。我很明白你是为了纪叙好,可是这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太残酷了些,不是吗? 陈原臻压低了声音,她恳切地柔声道: 你,就把这枚戒指上的那句话,当作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最后表白,收下它,好吗? 纪慈希终于抬起眼眸,她与陈原臻对视着,陈原臻能够清楚地在纪慈希的眼睛中看出一种悲痛。 那种悲痛像是洇透了纸张的墨点,或许看起来只是一个点,可却洇进了她的骨血。 半晌,纪慈希终于又看向那个盒子,迟疑了许久,陈原臻看见纪慈希伸出手拿起了它。 她拿起它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把它融进自己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陈总监很感性。 其实在写的过程中,我也会问自己,纪慈文当初为什么要生下纪叙。刚开始,我认为只是因为我需要这个剧情设定,为了剧情而已。可如果只是这样,说实在的我会对自己有些失望。很多时候人物做事没有逻辑的原因,就是因为作者只是考虑剧情,为了剧情而让人物做出某种举动。我很失望自己也是这样创作笔下的人物。 可是今天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似乎可以理解姐姐当初的决定,那是一种带有自私的爱。 虽然是爱,可却磨灭不了这份爱里的自私,同样,虽然自私,可却依旧是一种爱。 第36章鸽血项链 为期五天的异国之旅终于结束。 z市下午三点,在惨白的天幕下,飞机平稳降落。 陈原臻一反常态地并没有提出要送纪慈希回家,而纪慈希本也不愿意如此,只是在陈原臻的建议下,将行李给了周鸣,让他派人送回家去。 再过五天就是康潆的生日,陈原臻现在需要为她准备一份礼物。 回到家,纪慈希刚一打开门,纪叙就连忙扑了上来,只是都到了纪慈希身前,又及时刹住了车,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小姨。 纪慈希关上门,打量着他,才发现纪叙几天不见,似乎是胖了些。原来和甘蔗似的胳膊终于有了些肉,不再像原来那样看着似乎是一折就能断,让人揪心。 看来那位周叔叔家的伙食不错?纪慈希问道。 纪叙挠头,嘿嘿一笑,算是承认。 看着纪叙,纪慈希抿了一下嘴唇,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表情。 她边脱下外套边走进客厅,发现行李已经被送回来了。 突然,她脱外套的动作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手脚麻利地脱下外套,从自己贴身带着的包里拿出那个盒子。 犹豫了一下,纪慈希再一次打开那个盒子,看着里面的戒指,纪慈希咬着嘴唇沉思片刻。 最终,她还是唤纪叙过来到她身边。 小姨? 纪慈希从包里又拿出另一个长条的红色丝绒盒子,她把那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根细细的银链。 这是她瞒着陈原臻,自己去买的。 她把戒指拿出来串在银链上,又让纪叙到她近前来,亲手为他戴好。 这是? 纪叙懵懂地低着头看躺在自己胸口的戒指,抬眸疑惑地看向纪慈希。 这是你妈妈的东西,现在是你的东西,你要好好保管。 妈、妈妈吗 纪叙的眼圈霎时间红了起来。 我他伸手擦了一把眼泪,作势要把项链取下来。 我还是还给您我万一丢 可纪慈希却伸手阻止了他。 自己的东西要靠自己守住,其他人无论是谁都没有那个义务。 纪叙的泪眼正对上纪慈希坚定的眼眸,只好打消了把项链取下的念头。 而另一边,在某家高级珠宝门店的贵宾休息室内,陈原臻正坐在沙发上托着腮看着门店的经理带着两名售货员为自己一件一件地展示珠宝。 看了一大圈,陈原臻始终没说话,经理有些尴尬地看向在陈原臻身边站着的周鸣,周鸣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始终没说话的陈原臻终于开口了。 嗯 她沉吟一声,好几双眼睛立刻把紧张期盼的目光投了过来。 陈原臻环顾了他们每一个人,最后只是笑了笑。 咖啡我忘记喝了,现在已经凉了。能再泡一杯热的吗? 经理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忙催促着身边的售货员赶紧再去泡一杯咖啡过来。 一直等到售货员把第二杯咖啡端上桌,陈原臻冲她笑了笑表示感谢。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后,放下瓷杯。 她又扫了一圈那些珠宝,暗暗叹气。 珠宝店的经理在这些权贵间也算是周游了大半辈子,他一眼就看出陈原臻对那些珠宝并不满意。 既然如此陈小姐,请您稍等。 经理说罢冲陈原臻浅浅一鞠躬,转身离开。 过了不久,经理又回到了贵宾接待室,而他正双手捧着一个方形的皮质黑色盒子。 这可以算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了经理走到陈原臻身边,他把那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之后又轻柔地缓缓打开。 盒子里的是一副流光溢彩的红宝石镶钻项链,而在这副项链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颗颗如石榴子大小的红宝石。 跳动的火,流动的血。 这两种形容是对于红宝石最高的赞赏,而在这里使用却毫不过分,甚至不及。 陈原臻的眼睛一亮,经理看在眼中,胸有成竹地笑道:您也知道,这年头自然的高成色红宝石越来越罕见了。一三年的时候就在z市的一场拍卖会上,一副比这副要重,但成色与此相同的项链拍出了上千万的高价所以,我们轻易是不会让这副项链示人的。 陈原臻没说话,只是紧盯着这副项链。 虽然陈原臻并未开口决定,经理的眼中却略过喜色,他忙笑说道:陈小姐真是慧眼,这副项链上镶嵌的每一颗红宝石均是缅甸抹谷矿区1产的正宗鸽血红,而且我向陈小姐您保证 经理带着白手套的手虚拂这副熠熠闪光的项链。 这副项链上镶嵌的每一颗鸽血红都是没有经过热处理2的,这好成色全是天然生成的所以, 经理装作有些遗憾地笑道:所以,这价格嘛陈小姐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原臻既然已经打算买下,没心思听经理继续说,只点了点头,对周鸣说了声签支票之后,就起身离开。 陈原臻离开珠宝店之后就径直回到了车上,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周鸣也小跑着上了车。 您久等了吧。他上车系好安全带,转身又说道:稍后珠宝店会派专人亲自把项链护送过来。 然而陈原臻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刚才拿出一大笔钱的人不是自己。 周鸣看在眼里,苦笑道: 您这是何必,这副项链可是价值不菲,比您以往送的礼物可贵重多了。 陈原臻笑道:十几万二十万的东西,她说送给儿媳妇就送给儿媳妇。所以这次我送她个几百万的,我就不信她还能那么慷慨。 您其实不必如此的。周鸣有些心疼地劝道。 我知道。陈原臻回答。 可她抬眸,笑了笑。 算了,就当是我欠了她的。 陈原臻说罢,又坏心眼地一笑。 反正花的也是她亲儿子的钱。 周鸣见状会心一笑。 看来这次,您收获颇丰。 陈原臻冷笑道:陈原炀才是收获颇丰,五天之后 她慵懒地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 五天之后,就等着看好戏吧。 虽然五天之后是康潆的生日,可对于z市的权贵们来说,这场生日会可不只是一场生日会。 物尽其用的道理在此同样适用。 一切事物在他们的眼中都会换算成资源和人脉。 陈至山本人是不办什么生日宴会的,就算是几年前的六十大寿,他也只是召集自己家人在陈宅里吃了顿饭,不仅如此,陈至山也从来不接收外界的礼物。 从这儿来看,陈至山若是个做官的,倒也算是清似水明如镜了。 可对于康潆,陈至山却意外的大方,自从康潆三十岁之后,她每一年的生日陈至山都会大操大办。 在这一天,无论是商界政界的大人物,还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影视明星,你都能够在康潆的生日会上与他们匆匆一瞥。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能够踏入康潆的生日会,那么当你走出生日会的时候,你就会变成你所在领域的新贵。 只是可惜的是,一无所有的人是无法踏入这里的。 今年是康潆的六十大寿,陈至山自然是要比往年更加隆重的庆祝。 而嗅到这点的人也的确不少 在生日的前一周,就已经有人开始络绎不绝地向陈家递送礼物。 这天早上起床,康潆与陈至山共进早餐。 在餐桌上,康潆还有些奇怪。 照往常来说,陈原臻一般都会在这天清晨嘱托廖特助前来把礼物送到,然而今天她早餐都快吃完了,却也没有任何消息。 想什么呢?陈至山砸了咂嘴上残留的咖啡苦味,把目光从报纸上挪开看向康潆。 陈至山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早上就是半个苹果,一杯黑咖啡。 实际上陈至山在口腹之欲上是一个极为克制的人。不仅如此,他也不爱喝酒,又早早戒掉了烟。 所以虽然他如今六十多岁,可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五十出头,甚至身材也没有走样,身体底子硬朗得很。 康潆回过神,她有些慌乱地端起玻璃杯喝了口牛奶,才笑着说了声没事。 那俩小子都先去会场了?陈至山盯着报纸,嘴上却问着康潆。 是啊,原炀和原烁这两个孩子还没七点就去了,上心得很。康潆笑逐颜开道。 这也值得你夸他们?陈至山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你的夸奖还真便宜。 康潆脸上的笑容一僵,只得不再说话。 陈至山把报纸合上放在一边,也没再看康潆一眼,只是伸手拿起瓷盘里搁着的苹果,两口三口迅速吃完。 作者有话要说:1:缅甸的红宝石产区主要分布在中北部。位于曼德勒省的抹谷地区是著名的宝地,其中心距我国云南边境约160多公里。抹谷矿区宽约20公里,长约40公里,矿区东中部为红宝石富矿。1996年,人们在抹谷地区发现了世界最大的红宝石,重2万多克拉(1克拉等于0.2克)。(来源于百度百科)《 》 分卷(34) 2:其实市面大多红宝石都是经过热处理的,业界也是接受红宝石热处理的。如果消费者是无烧控,要追求无热处理的红宝石,又要颜色品质都高位段,那就必须要多掏腰包了。普遍来说,经过热处理的红宝石的价值不会掉价,但没有经过热处理而且成色极好的宝石自然是更有价值的。(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37章会场风波 今天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陈原臻今天并没有像其他女宾客那样选择万无一失的长裙,而是选择了更加利落的一身墨蓝色的西服套装,内搭了一件浅杏色的真丝衬衫,在颈部挽了个细长的蝴蝶结作为搭配。看起来既正式,也不会抢了康潆的风头。 她还没见到陈原烁,倒是见到了大哥陈原炀。 陈原炀与苏真真夫妇一大早就来到了现场,苏真真今天穿了件橙色的晚礼服,不仅颜色鲜艳,裙摆也大得夸张。这件礼服的剪裁一看就是下过工夫的,苏真真的身材本就不错,这身礼服更是为她的好身材加分不少。 陈原臻认得这件礼服,是某服装品牌还未公开发布的高定,她这一穿 陈原臻环顾四周,扫了一圈在这会场内正语笑嫣嫣的女明星们。 这么来看,苏真真倒是比某些女明星还有排场。 只不过她这样子,真的不会抢了今天主角的风头吗? 陈原炀夫妇正好也看见了她,陈原炀本来打算转身就走,苏真真却不依不饶,扯着陈原炀的手臂就向陈原臻走了过来。 见他二人过来,陈原臻停下了脚步,微笑问好。 大哥,大嫂。 陈原炀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苏真真则是伸出手冲她挥手,满脸堆笑。 原臻来啦,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说罢上下打量了陈原臻,貌似下意识地把散落在额际的发丝向耳后一别。 原臻越来越漂亮了。她笑道。 其实陈原臻打从一看见苏真真,就瞄到了她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那是去年陈原臻送给康潆的生日礼物,然而康潆在收到礼物的第二天就把这枚戒指转送给了苏真真。 今天苏真真不仅把它戴了出来,甚至还要在陈原臻面前展示一番。 陈原臻虽然看在眼里,可是她的心中不仅不感到恼怒,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苏真真还真是幼稚。 陈原臻只当作没发现苏真真的小心思,继续笑着说道:大嫂才是越来越漂亮了。 这时,在一旁的陈原炀突然冷冷开口问道:你今年没给妈送礼物? 他说罢冷笑一声,本来看你往年送礼也是不情不愿,今年倒好,甚至连样子都不装了。 陈原臻只是低头一笑,并不说话。 想来应该是康潆给陈原炀抱怨了吧,不然这小子哪会关心她的事情。 你看你,刚见到小姑子就说这样的话。苏真真佯装嗔怒道,小姑子平日里也不是闲人,忙工作把这事儿忘记了,不也是很正常的? 陈原臻依旧没说话,就垂眸听着这两人夫唱妇随。 要说陈原炀是明着给她难堪,那苏真真可就是想要暗地里让她下不来台了。 谁不知道她陈原臻是陈氏集团最大的闲人?用忙工作这个词,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原臻啊,你别介意,你也知道你哥他平时说话 看来我还真是让很多人都误会了。 还没等苏真真说完,陈原臻抬起头笑着打断道。 她没等苏真真回过神,突然转身挥了挥手,陈原炀夫妇这才看见廖特助正快步向陈原臻走过来。 她的手上捧着一个方形的皮质盒子。 抱歉总监,我来晚了。廖特助走过来,对陈原臻愧疚地说道。 没关系。陈原臻轻拍了拍廖特助的肩膀,她看向陈原炀夫妇,却笑着对廖特助说道: 只要最后来了就好。 正巧,这时宾客也都已经来得差不多,陈至山携康潆走入会场中央讲话。 陈原炀狠狠地看了陈原臻一眼后带着苏真真往会场中央走,陈原臻也在身后跟上。 康潆的讲话其实也就是几句场面话客套话,无非就是感谢宾客前来,让大家不要拘谨。 就在康潆讲完话大家正在鼓掌的时候,陈原臻从人群中走上前。 她的手里捧着那个盒子,站在康潆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康阿姨,祝您生日快乐。 她说罢,把那个盒子递给康潆。 今天是我的疏忽,没有像往常一样清晨递上礼物。陈原臻抱歉地说道。 还希望您能喜欢这份礼物。 今天来的这些宾客都知道陈原臻并非康潆亲生,虽然平日里嚼舌根子也都是看不上陈原臻的私生女出身,可真到了明面上,倒是康潆得做个大度的模样,才能封住所有人嘴。 往日陈原臻派人私下里送礼物,她康潆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可今天陈原臻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礼物,她再不接就有些不合礼数了。 康潆强挤出笑容,说道:原臻有心了。 她伸出手正欲接那盒子,却没想到陈原臻微微一笑,直接把那个盒子打开了。 里面那串鸽血红的项链在盒子被打开的瞬间就颇为争气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场的人有许多都是参加过当年那场拍卖会的,自然是知道这串项链价格不菲,不禁议论起来。 没想到她那么孝顺陈太太啊? 就是啊,之前我还听说陈太太不待见这个继女,现在看人家母女关系说不定还不错呢。 台下议论纷纷,陈原臻在心中满意地笑了。 方才还夫唱妇随暗讽陈原臻的陈原炀夫妇更是看傻了眼。 他们怎么可能想到陈原臻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康潆也是被这副项链惊艳到了,一时说不出话,只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副项链。 陈至山淡淡地扫了陈原臻一眼,没说话。 您还喜欢吗?陈原臻轻声问道。 康潆抬眸看她,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看来我这次没有选错。陈原臻颔首笑道。 陈原臻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让这副项链亮了个相,不仅是让众人看到了自己的孝心,还让康潆颇有些难办。 现在整个z市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她的好继女送了她一副如此贵重的项链,她以后要再随意就把这礼物处置了,她可就不占理了。 康潆伸出手接过这副项链,冲陈原臻讪笑。 谢谢原臻,我很喜欢。 而就在这时,站在人群之中的陈原炀突然大声开口道: 实际上,我今天也有礼物要送给您。 人群的目光一下子被陈原炀所吸引,众人的焦点又汇集在了他的身上。 此时站在人群中本是隔岸观火的陈原烁心中一紧。 早晨的时候苏真真明明已经向康潆递过礼物,陈原炀一家人一直都是夫妇俩共同送一件礼物的,陈原炀今天怎么转性子了? 陈原炀满意一笑,他拍了拍手,人群突然自动分出一条道路,有九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抬了那三幅画走上前。 那三幅画上都蒙着浅色的丝绸,并不能看到真容。 而陈原臻则是趁着这个时候悄悄地又退回到人群之中。 陈原炀走上前,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戴上。 这三幅画作是我在前不久的国际拍卖会上偶然所得,我知道母亲深爱艺术,特地送予母亲,作为生日贺礼。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走到每一幅画前,将上面蒙着的丝绸扯了下来。 当所有人都看到这三幅画的庐山真面目之后,陈原烁的身子一僵。 这三幅画,正是他卖掉的那三幅画! 康潆的身上陡然起了一层的冷汗。 这三幅画 她把诧异与惊恐的目光投向陈原炀,却见陈原炀一脸的得意。 康潆的手逐渐发凉,牙齿开始不住地打架。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把画卖给了旁人,怎会落在陈原炀的手里?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偷偷地转眸去看陈至山的表情。 她现在只能期盼着陈至山不知道这三幅画的来源了。 然而, 这三幅画倒是很眼熟嘛。陈至山缓缓开口。 陈原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不敢再去看陈至山,而康潆也只能干笑着附和道:是、是吗? 陈至山锐利如刀的眸光扫过康潆,他背着手在这三幅画之间穿梭。 突然笑道: 这不是在你美术馆里陈列的三幅画吗?上次我还见过的。 陈原炀在心中暗喜。 老爷子竟然认得这三幅画,简直是天助他也。 诶?竟然是这样吗?!陈原炀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惊讶道。 他看向陈原烁,只见他此时的脸上不停地冒着汗,嘴唇也变得没了血色。 陈原烁你也有今天。 他在心中幸灾乐祸。 不过, 陈至山突然转身,他仔细端详着这三幅画,看了一会儿,他才又回头温和地对康潆说道: 你上次不是说这三幅画你看腻烦了,要卖掉。 此话一出,不仅是陈原烁愣了,在场的无论是陈原炀还是康潆,包括陈原臻都愣了一下。 陈至山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康潆很快回过神,她连忙笑着答应道:是、是啊是 所以说啊 陈至山面向全体宾客,很是和蔼地笑道: 人家都说画啊,是通灵气儿的。你们瞧,这兜兜转转的,到最后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宾客们都笑着附和,陈原炀的脸上虽然带笑,可却有苦难言。 陈至山明明知道这画有猫腻,可看样子他是打算就这么搪塞过去了。 可自己砸了几千万,难道就要吃这个哑巴亏? 陈原烁则是在暗地里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完全懈怠,也只能在人群之中尴尬地笑着。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老婆又不在身边,自己是完全的孤立无援。 只不过当时买我太太这三幅画的那位中间买家如果知道了大概会觉得我们陈家没事儿就会折腾吧呵呵。 陈至山笑着打趣道。 陈原臻的身子一凛,酒杯里金灿灿的酒液也随之掀起一片涟漪。 你们把画收走吧,也别老抬着。康潆这时连忙把抬画的人打发走,以免再横生枝节。 小风波就被陈至山这样轻描淡写地翻了篇,陈原臻心中有些不甘。 可最不甘心的还要数陈原炀。 他为了能在今天让陈原烁颜面扫地,可是砸了高价,现在算是什么? 陈原炀手中的高脚酒杯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又响起一个声音。 父亲,母亲。抱歉我来晚了。 这个声音温柔悦耳,陈原臻眼睛一闪,她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 又来了一位啊。 人群被分开,一名身着旗袍礼服的优雅女人领着两个漂亮的小女孩款款走来。 这位就是陈原烁的妻子崔堇娴z市日报主编的千金大小姐。 z市当年的高岭之花。 崔堇娴相貌温婉,身材纤细,平时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比起苏真真一副跋扈千金的模样,她更要讨康潆的喜欢。 而她领着的那两个小女孩,就是陈家唯二的孙女了。 两个小女孩很是乖巧,一见到陈至山和康潆,就亲切而礼貌地喊了声爷爷,奶奶好。 走到康潆面前,还没等崔堇娴说话,两个孩子就撒娇似的主动扑到了康潆的怀里,甜甜地说祝奶奶生日快乐。 崔堇娴先是笑着向众人点头算是打招呼,尤其是看到陈原臻,崔堇娴更是笑得温柔。 陈原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比起苏真真,崔堇娴可是要懂礼数得多,包括每年任何重大的节日,崔堇娴都会特意派人送上一大堆的礼物。 从这点来看,崔堇娴比起苏真真,就聪明了不止一个段位。 崔堇娴见两个女儿在康潆怀中,康潆也是宝贝得不得了,于是抿嘴笑道: 两个孩子从一周前就说要给您送份礼物,还不肯告诉我是什么。直忙到今天早晨,这才来晚了。 她说罢抱歉地看向陈至山与康潆。 实在是抱歉。 康潆光顾着看孩子没说话,陈至山则是点点头,表示没什么。 崔堇娴笑了笑,她暗暗一摆手,身后就有两人奉着一副合着的卷轴走了上来。 打开吧。崔堇娴笑道。 画幅被缓缓打开,众人仔细一瞧,这卷轴原是一副书法作品,正中是八个大字上下整齐排列 香风清远,福寿康宁。 前四个字与后四个字的字体能看出不同,显然是两个人写的。字幅的落款也分别是两个孩子的名字。 字写得看起来还稍显稚嫩,但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能看出对于名家字帖的临摹痕迹。 前年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在练习书法,刚出了一点点成果,她们两个就想在爷爷奶奶面前露一手了。 崔堇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尤其是当着父亲您的面这两个不懂事儿的孩子,真是班门弄斧了。 苏真真在台下不禁翻了个白眼。 陈原臻冷眼旁观着苏真真的表情,心中觉得有些可笑。 两个嫂子的段位还真是高下立判。 她把目光投向那副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崔堇娴让两个孩子送礼是假,提醒二老陈家的第三代均出自于陈原烁,出自于自己才是真。 要说她出现的时间卡得也真是准,陈原烁的危机堪堪度过之时,她正好领着两个孩子出来。 这到底是救场呢,还是救场呢?《 》 分卷(35) 陈原臻冷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有些话我本来不愿说的,但是还是提一嘴。之前看到有几个小天使说能看出韩剧《不夜城》的感觉,我没回复。因为我确实看过这部剧,所以我回复看过或者没看过都很麻烦。 但是《互利》这部文和这部剧没多大关系因为同属的时候有些地方我也刻意规避了这部剧可能会出现的梗,从两个女主的人设到剧情的主线,我很多时候都会考虑着避开《不夜城》这部剧,包括目前最大的一个坍塌事故的剧情也已经有读者扒出企业原型了我就不多说。 然后还有读者猜测陈原臻是不是让纪慈希去勾引陈至山。可实际上陈原臻一开始就说了陈至山现在对于女人问题很慎重,这个首先就不可能成立,再然后如果我真的写这种剧情,我觉得对于陈原臻这个角色也是一种作者自我的崩坏。 我很感谢各位小天使认真看文,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了 第38章突如其来 崔堇娴的出现直接转换了会场里众人议论的话题。 尤其是康潆,她正巴不得有人岔开话题,崔堇娴就出来了,简直是她的及时雨。 哪里哪里,我看这字儿啊就写得蛮好。回头我就让人挂到书房里。康潆笑着说道,她说罢还看了一眼陈至山。 就算你爸他不让,我也得把这字儿挂上去。 陈至山闻言也笑了起来。 当然挂,要挂得高高的才是。 这样一副祖孙情的画面在陈原烁和崔堇娴的眼里有多美好,在陈原炀夫妇的眼里就有多讨厌。 尤其是苏真真,她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若不是陈原炀出了那场事故,自己又怎会至此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蓦地又想起之前的那个威胁电话,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大嫂这是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陈原臻冷不丁地开口询问。 苏真真吓了一跳,回过头才看见是陈原臻,当下就没好气儿地说道:原臻啊,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呢? 哦?是吗?陈原臻作势跺了跺脚,笑道:没啊,我觉得这动静还蛮大的。 她看了看苏真真,又看了看崔堇娴,知道苏真真是憋着火,于是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看爸和康阿姨还真是喜欢那两个孩子,说不定以后就让孙女继承企业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真真的表情。 说起来,二嫂对两个女儿的栽培可不能说是不用心,这孩子才多大啊,就请了好几个老师。 苏真真脸色一变,她强笑着阴阳怪气。 请老师有什么用,还得看孩子是不是那块儿材料才是。 陈原臻在心中忍笑,面上却是点头。 大嫂说得倒也是。 她说罢用手揉了揉脖子,说道:还是像我这样最轻松啦闲云野鹤,有钱有闲。 陈原臻说着,缓步离开了苏真真的身边。 此时会场里聚集人也逐渐散开,三个两个的各自去聊自己想要拓展的人脉。 陈原臻靠在会场的一个角落低着头,正在这时,她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 她抬头,才看见是二嫂崔堇娴。 二嫂好。陈原臻站好了问好,崔堇娴点点头,也很是温柔地向陈原臻问好。 你怎么不去里头凑个热闹?崔堇娴问道。 陈原臻瞟了一眼会场,挠着头道:我和那些人不熟,二嫂你也知道的,我这人 她自嘲一笑。 我这人脑子不太好使,这种场合对付不了。 怎么会。 崔堇娴突然伸出手,她轻柔地掸了掸陈原臻的肩膀。 我看原臻你,是个聪明人。 陈原臻看着崔堇娴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突然有些迷惑。 崔堇娴这话是客套吗? 陈家怎么会有庸碌之辈。 崔堇娴又说道。 陈原臻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崔堇娴只是客套罢了。 可能我就是个异类吧。陈原臻嘿嘿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原臻你似乎是瘦了。崔堇娴关切道,有空就来家里坐坐,你也知道,你哥成天忙着事业。两个孩子平时要跟着老师上课,我啊都没个人能陪着说话。 崔堇娴作势伸手握住了陈原臻的手,搁在手心。 原臻你要是不忙就来陪陪二嫂,我最近又研究了好些个新菜,你也来帮着尝尝口味。 崔堇娴的手心干燥而温暖,陈原臻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拘谨,她不明白崔堇娴的葫芦里到底是卖得什么药。 她暗中把手抽走,笑道:只要二嫂不嫌我叨扰。 正巧,我明天要做蛋糕,到时候遣人送过去给你。 陈原臻笑着点了点头。 崔堇娴说完这些之后终于走了,陈原臻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悬着的石头却始终无法落下。 崔堇娴虽然待人周道,可实际上陈原臻并没有怎么和她亲自打过交道。 这个人她还摸不清楚。 就在这时,廖特助小跑着过来。 总监。 见廖特助神色慌张,陈原臻就知道是有事。 徐恭刚才过来了,说让您等生日会散场之后先不要离开。 陈原臻心中早有预料,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问道: 别人呢? 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留下,两位太太和孩子先离开。 果然啊 陈原臻点点头,她拍了拍廖特助的肩膀。 那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那您廖特助还有些担心,陈原臻却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廖特助这才犹豫着点头答应。 生日会从下午两点一直折腾到晚饭结束,大概晚上十点多,众人才算是散场。 陈家的黑色轿车排列了四辆依次开入陈家大宅,这还是头一次。 毕竟每年生日会结束,大家都是各回各家的。 回到家之后陈至山与康潆上楼更衣,三个孩子则是就站在客厅里等待吩咐。 陈原臻站在一边像往日挨训时一样满不在乎地晃着身子哼歌,而一边的陈原炀和陈原烁则是吓得脸色发白。 陈原炀此时气儿正不顺,偏偏陈原臻哼歌还不在调上,他压低了声音怒道: 你能不能别哼唧了?烦得要命。 然而陈原臻听见和没听见一样,继续哼唧,甚至哼得比原来还不在调上。 你!陈原炀正欲发火,陈原烁却突然开口。 你是哥哥,都不能让一下原臻? 战火一下子转移,老大和老三的战争演变成了老大和老二的战争。 你小子装什么好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破事儿! 陈原烁被点中心事,恼羞成怒道:什么事?你倒是说说啊? 他冷笑起来。 我再怎么样,也没弄出几条人命吧!你可小心着点,别哪天苦主摆个灵堂搁在你家里! 陈原烁你他妈是不是皮痒了?! 你来啊!陈原烁作势摘掉眼镜。 陈原臻继续哼不在调上的歌,她抬头看着天花板,表示不关自己的事儿。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咳嗽,三个人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在一瞬间闭嘴站好。 陈至山和康潆缓步下楼,陈原臻悄悄看了一眼,见陈至山面色如常,康潆的脸色却很是难看。 陈至山坐到沙发上,根本没理会在一边站着的三个人。 康潆坐在一边,陈至山不说话,她也就不敢出声。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觉得这种气氛实在是恐怖,康潆有些绷不住了,她站起身赔着笑脸道: 堇娴的父亲之前送了好茶叶,你还没尝呢吧。我去给你泡杯茶,解解油腻。 康潆说着站起身,准备去泡茶。 花钱雇了人泡茶,你还要去。那把保姆解雇好了。 陈至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无异,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 康潆回头,陈至山看看她。 反正你可以做她的工作,她不就没用了吗? 康潆闻言只能又坐回陈至山身边。 可是陈至山还是不说话。 这样僵持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陈至山终于开口。 那副项链 陈原臻一时有些错愕。 这是什么情况? 陈至山让他们回家难道不是要说画的事情? 陈至山侧着脸,看向陈原臻。 你花了多少钱。 陈原臻一时没反应过来,隔了好几十秒才回过神,她连忙说道:就就几百万 她的声音越发小起来。 她虽然花的是陈原炀的钱,可毕竟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康潆听见这个数字也是一怔。 那副项链竟然真的如此珍贵。 她当下就把之前想要把项链送给崔堇娴的心思收了起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不舍得。 陈至山看着她,突然咧开嘴笑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子的钱花不完? 陈至山的口气好像在开玩笑,可说出的话却让陈原臻不寒而栗。 她根本没想到陈至山今晚第一个过不去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她连忙回答道:不、不是实际上 陈原臻正欲解释,可陈至山却摇了摇头。 他敛去笑容,对陈原臻一本正经道: 你该回答,是。 陈原臻又一次傻了。 没错,我老子的钱,就是花不完。陈至山又笑了起来。 陈原臻被他说得不知所措,一向能说会道的嘴此时也结巴起来。 来陈家都那么多年了,畏畏缩缩的毛病还是改不掉。陈至山冷冷道,你真的是我陈至山的种吗? 陈至山说罢,不再看陈原臻,而是把目光投向陈原烁。 康潆, 他突然开口。 康潆赶忙回道:怎、怎么 陈至山看着陈原烁,嘴里的话却是问康潆的。 之前我说,老二再赌,就废掉他一只手。你答应了,对吧? 陈至山把话问完,才把目光从陈原烁的身上挪到康潆的身上。 他此时笑得和蔼可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慈父。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好,所以加更。(其实只是想加更了而已233333) 第39章过足戏瘾 康潆惊恐地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清楚的,陈至山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就是亲爹也不认,更何况儿子。 她吓得站起身要为陈原烁求情,可她刚站起来,陈至山就摆了摆手。 你坐下老是站着,你也不嫌累。腿脚又不是有多么好。 至山康潆开口,陈至山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康潆就吓得噤声,只能又坐下。 而此时的陈原烁更是怕得浑身打哆嗦,刚才还与陈原炀吵架的那种气势一扫而空。 而陈原炀倒是巴不得自己的父亲能够把自己说的话付诸于实践。 可是陈至山又开口,他翘起二郎腿,颇为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我也不能让我的两个孙女儿的爸爸回家变成独臂爸爸。 是、是啊至山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康潆也连忙说道。 只不过那我陈至山说的话不就像是烟雾一样,散了也就没了? 陈至山又笑道。 康潆的心脏被陈至山几句话弄得七上八下,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这样吧陈至山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看向陈原炀。 老大,你来说。 陈原炀突然被点名吓得一激灵,连忙低头道:您说 你来说,到底要不要废掉你弟弟的一只手。 陈原炀本来还在幸灾乐祸,可是现在他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听见陈至山的话,陈原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问道: 您、您说什么? 我说,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废掉你弟弟的一只手。陈至山耐心道。 陈原炀侧目看了一眼陈原烁,只见陈原烁的脸已经毫无血色,就连双腿也在不停地打颤。 我 他又看看父亲陈至山,陈至山就盯着他,一脸的春风和煦。 陈原炀虽然憎恶陈原烁,也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可陈原烁毕竟也是陈至山的孩子,他根本摸不透陈至山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如果陈至山是想让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赦免了陈原烁,他却说了该废,那他就成了对弟弟不仁不义的混蛋。 可若是陈至山真的想要废掉陈原烁的一只手呢? 他可记得当初陈原烁欠了赌债要蹲大狱,陈至山可是真的不准备搭救来着。 一般的人陈原炀能够想清楚,可是陈至山,他还真的不敢说。 当下,他的额头上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坐在陈至山身边的康潆此时也着急了,在她看来陈原炀应该毫不犹豫地劝说陈至山饶恕陈原烁才对,可他现在却傻呆呆地发愣。《 》 分卷(36)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康潆有些着急地催促道,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 就是啊,你怎么不说话呢。陈至山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现在都有些困了。算了, 他突然又看向陈原臻。 你说吧老三。 陈原臻心里差不多有几亿只草泥马在奔腾。 平时对自己理都不理的老爷子今天是怎么了? 你说说,要不要废掉你二哥的一只手。我有些困了,你最好快点儿说。陈至山懒散地说道。 陈原臻侧目看看陈原烁,见他把乞求的目光投向自己。 就连康潆 她又看看康潆。 就连康潆,也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可得好好考虑,老三。陈至山又开口道。 你哥哥的手就在你的一句话上。 陈原臻突然一个激灵。 陈至山这是 在试探自己。 她若是说废,陈至山当然会考虑一下,一向只知道玩乐的女儿怎么会有那么狠的心。 可她要是说不废。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陈家的绝对权力是陈至山,她在不明陈至山想法的时候就敢贸然护着哥哥,只有可能是自己的利益与陈原烁相关。 可陈至山步步紧逼,根本不容许自己像陈原炀那样闭嘴不言。 陈至山今晚明显是有备而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陈原臻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思考对策。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之前纪慈希的一句话。 我只是想要守住我该得的。 对了!守住自己该得的就好! 陈原臻想了想自己现在在众人面前展示的形象有钱有闲。 可要是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自己也就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有钱有闲了。 陈原臻低头,发狠地暗自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两滴吃痛而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开始强迫自己回想母亲去世时的场景,陈原烁活活打死那只猫的场景。 眼泪逐渐在她的眼中越积越多,最后不得不落下。 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原臻抬起头不可抑制地大哭起来。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不像是假的。 陈原炀和陈原烁兄弟俩看到陈原臻突如其来的大哭吓了一跳,连恐惧都差点忘记。 康潆也是一愣。 对不起爸爸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吸着鼻涕说道,她说罢又怯生生地抬起两只手臂。 您还是饶了我吧您这让我选还不如废掉我的一只手算了 陈原臻的手臂不住地发抖,脸上泪水涟涟,鼻头都哭得发红。 像是真的害怕陈至山会废掉自己的一只手一样。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就连陈原臻在心里都觉得自己的戏过了,可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陈至山跟自己装傻充愣,那自己也只能陪着装傻充愣了。 见陈至山冷眼看着自己,陈原臻牙一咬。 反正都已经丢人了,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又一次嚎啕大哭。 二哥赌博也不关我的事啊我每天都在商场里,哪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啊呜呜呜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陈原臻转身对着陈原烁,伸手在他身上不断地捶打。 你为什么又要赌博啊?!你害你自己也就算了我整天就是逛逛街为什么要受你的牵连啊呜呜呜呜 陈原臻下手可没轻重,陈原烁被她打得不禁咳嗽起来。 陈原臻这儿戏瘾还没过足,却听见陈至山突然怒吼道: 够了! 陈原臻吓得连忙闭嘴,只知道低着头抽抽搭搭。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像什么东西!陈至山怒道。 三人都低头不说话。 康潆,陈至山唤道。 康潆连忙看向他。 你自己的好儿子自己管教。陈至山说罢,又扫了三人一眼,转身上楼。 陈原臻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待到陈至山真的进了屋,康潆没好气地看了陈原臻一眼,冷冷道: 这儿没你事儿了,你走吧。 陈原臻这才抬起头。 康潆见陈原臻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嫌弃道:真是上不得台面。 她说罢就别过了脸,不再理会陈原臻。 陈原臻正想开溜,见康潆这副模样,她顺势说道: 那康阿姨我走了。 陈原臻说罢冲康潆鞠了个躬转身欲走,都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回过头。 祝您生日快乐哦。 快滚!康潆不耐烦道。 陈原臻快步走了。 走出陈家大宅,陈原臻从西装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擦了擦脸,她拿出手机给周鸣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附近的一个便利店等着,她到那里去与他汇合。 陈原臻顶着寒风,把手插进口袋里向前走,走了几步,她回头看看陈家大宅。 我妈当年也真是的什么男人不能找非得找这种疯子真是要命。 她说罢长长叹了口气,快步继续向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心情似乎好点了。 第40章感同身受 当陈原臻到达便利店的时候,周鸣还没到。 折腾了一天,晚上吃的那点晚饭被刚才陈至山这么一闹,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陈原臻在便利店里随手拿了两包薯片和一瓶椰汁就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之前见过的, 纪慈希抱着一包冰块,在大街上啃的样子。 那玩意儿真的能解压吗? 陈原臻有些奇怪。 她探头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冰柜,收银员见状就问道: 您是要买速冻饺子吗?最近新上的,鲅鱼馅儿的。 啊? 陈原臻回过神,她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 你们这儿有冰块儿吗? 收银员一愣,她转头看了看窗外。 虽然现在是二月中旬,可还是得穿羽绒服,穿大衣的天气呢。 您是说冰块儿吗? 对,有吗? 收银员思考片刻,他挠着头离开收银台,说了一声去翻一下,就快步进了身后的仓库。 陈原臻站在这儿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收银员才拎着两包冰块儿走出来。 有是有不过都是去年七八月份的了。不过您要是打算要的话反正这保质期也有十二个月呢。 陈原臻没多计较,从钱夹里抽出一张信用卡递了过去。 买完了东西,陈原臻走出便利店,她看看四周,见周鸣还没到,就先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休息。 她撕开一包冰块,在包装被打开的瞬间,寒凉的冰块就冒出一股雪白的寒气。 陈原臻感觉自己似乎是也被这冰块冻了一下似的,打了个寒颤。 整天啃着玩意儿身体能正常才怪呢。 陈原臻嘟囔着。 可嘟囔归嘟囔,她咽了口唾沫,也终于挤出一块冰块,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 冰块一进入温热的口腔,就开始狂风骤雨似的席卷着她口腔里的温度,陈原臻只觉得自己的牙齿痛得厉害,本来还昏昏涨涨的脑袋一瞬间就被这种痛觉唤醒。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拿十把电钻同时钻她的每一颗牙齿一样。 可纵然如此难受,陈原臻还是强忍着把那块冰咬碎,最后吞了下去。 碎裂的冰块威力依旧不减,顺着她细嫩的喉管一路向下。 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下了雪。 陈原臻吃完这一块之后,二话没说,站起身直接把两包冰块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站在垃圾桶的边上,她连连摇头,感慨道: 纪慈希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正在这时,陈原臻听见身后有汽车喇叭声响,她回过头,看见周鸣匆匆下车向自己跑过来。 周鸣跑到陈原臻近前,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陈原臻的脸。 陈原臻的眼睛红肿着,鼻子也发红,就连嘴巴,也是通红通红。 周鸣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老板怎么了,慌忙脱下身上的外套为陈原臻披上。 您、您这是 陈原臻摆了摆手,别提了。 您您难道是难道是哭了?! 陈原臻叹了口气,点头。 您竟然还会哭吗?! 陈原臻翻了个白眼,她皱眉看向周鸣。 你不是应该先问我为什么哭才对吗?! 周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说道:那您是为什么 哎呀一言难尽。陈原臻一脸的沧桑。 可您的嘴为什么那么红? 周鸣只听说过哭能让人眼睛红,鼻子红,还没听说能让人的嘴也红的。 陈原臻随口就回答道:刚吃了块冰。 吃冰?周鸣一愣,这大冷天的,您吃那玩意儿做什么? 哎呀不知道!陈原臻胡乱地摆了摆手说道。 可 周鸣还想再说,陈原臻转脸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话那么多。 她说罢把身上披着的衣服脱下递给周鸣。 你穿上,开车去,冻死我了 她说罢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弯着腰小跑着一路上车。 周鸣一脸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只能去开车。 一路上,周鸣都听着坐在车后座的陈原臻哀嚎着自己胃疼,可当他说要去买药的时候,陈原臻又严厉禁止。 自家的老板参加一次后妈的生日会,难道就变成神经病了吗? 当然,这只是周鸣在脑袋里的疑惑,这种话他还是不敢说出来的。 把陈原臻送回家,周鸣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再次询问道: 您真的不需要买胃药吗? 陈原臻捂着肚子点头。 您确定? 确定,你赶紧走吧。 那那我可走啦? 陈原臻点头。 周鸣这才转身,只不过是一步三回头。 你再回头看一眼就把你脖子扭断哦。 当周鸣又一次回头的时候,陈原臻绷着脸说道。 于是周鸣窜得比兔子还快。 见周鸣真的乘坐电梯离开,陈原臻这才开门进屋。 她一进客厅,也没开灯,直接就倒在了沙发上。 她现在的确是胃疼的厉害。 不仅是因为刚才吃了块冰,还因为在陈家受得惊吓。 老爷子的威力不能比你两包冰要弱吧纪慈希。 陈原臻喃喃自语道。 她想,或许在某个冬夜,纪慈希也是躺在床上,独自忍受着这种绞痛。 所以她没有去买药 她想体验一次纪慈希的痛苦。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去了解那个人。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陈原臻昏昏沉沉的,竟然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又一次梦见当年的场景。 那是她三年级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她得知父亲陈至山要把自己的两个哥哥都送出国读书。 当时的陈原臻已经在z市的贵族小学读书,她听过同学议论出国的事情,也知道每个学期都会有同学因为这个原因不再来班里上课。 出国读书算是镀金,这种说法她还是从同学的口中得知的。 她也不知道她那时哪里的胆子,三年级的孩子,竟然就在爷爷奶奶的房门前跪了整整一夜。 因为她知道父亲不理睬自己,继母怨恨自己,求他们根本没用。 她也知道,让自己走进陈家的是爷爷奶奶,所以她现在也只能求爷爷奶奶。 那时的陈原臻其实想法很简单,她并不是因为攀比而想要出国读书, 她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至少当她下一次再看到陈原烁要打死小猫的时候,她不会再只能躲在墙后捂着嘴哭。 原来跟着妈妈生活的时候,妈妈告诉她要做一个懂得谦让的人。 可是在陈家生活快三年,她发现懂得谦让只会吃亏。 于是她选择在爷爷奶奶的房门前跪着, 跪一夜不行就两夜,只要能够抓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抓到。 这是陈原臻那时唯一的想法。 而这样想的结果就是,在第二天的中午,爷爷终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去吧。不要再来烦我。 陈原臻蓦地睁开双眼。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陈原臻从沙发上坐起身,经过一晚的休息,她的眼神再一次恢复往日的平静。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趁着陈原烁还老实,把之前找到的东西都放出来吧。 周鸣有些意外,他怔愣了一下,问道: 您不是打算再缓缓? 陈原臻冷笑一声。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改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似乎还是不美丽。《 》 分卷(37) 第41章收或被收 上午十点钟。 正是网络流量繁盛的开始。 而就在这个网络逐渐苏醒的时刻,在各大门户网站突然刊登出一篇文章: 《凤林新苑采用的自行监理到底是否可行?》 文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篇文章里笔者展示给广大网民的几份文件。 其中有陈原炀亲手签署的陈氏地产所有项目采用自行监理的文件,还有聘用一家叫作圳兴监理的公司作为陈氏地产监理公司的文件。 而笔者则在文章中进行深挖,最后挖出来这个圳兴监理公司原来是下属于陈原炀的妻子苏真真。 监理公司在房地产行业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通俗点讲,这房子到底安不安全,消费者可是全听监理公司的。 可陈氏地产的监理公司却选了自家人。 陈原炀想省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选自家人来做监理,效率可要快多了。 陈原炀的制胜法宝高周转也全靠效率如此之高的监理才得以实行。 可是陈原炀是提高了效率赚了钱了,但他这样做无疑是对客户的生命安全的蔑视。 这篇文章一经发布,瞬间如同病毒一般在网络上传播,沿着网路如同毛细血管一样纷乱的脉络,最后传递在每个人的手机上、电脑上。 一时之间,各种社交媒体的热搜榜头名都被这篇文章占领, 就连某某影帝出轨的消息都暂时被斩于马下。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就在中午十二点,在所有人午休的时候。 当人们拿出手机,打开社交媒体打算随便看看新闻的时候,都能够看到有一个黑体加粗的标题。 陈氏地产到底隐瞒了我们什么? 新闻里细数了陈氏集团在陈原炀接手后出现的各种问题,陈原炀之前费尽心血压下去的各种事故都像是退了潮似的浮出水面。 同样是因为这条新闻,因为陈原炀搞高周转而死伤的受害者一下子从个位数,变成了二字开头的两位数。 一时之间,舆论一片哗然。 包括之前为陈原炀唱赞歌的几个媒体,都成了群众口诛笔伐的对象。 其中z市日报受挫最是严重,导致其不得不在报社的社交媒体下设置评论权限。 陈原炀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吃一笼蟹粉生煎,当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他吓得使劲咬了一口生煎,导致里头灌着的滚烫汤汁直接飞溅到了他的脸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要说这世界上最现实的东西是什么,那非钱莫属了。 果然下午一点股市一开盘,陈氏地产的股票就又一次变得绿油油如同芳草碧连天。 陈原臻坐在电脑前和周鸣一起看着陈氏地产的股票,看了一会儿,陈原臻笑道: 陈原炀啊作孽太多。现在算是活该。 您也算是出口气了。周鸣笑道。 这算什么出气啊陈原臻打了个哈欠,只是让他遭点报应。 您说总经理,他也不是傻瓜,他怎么就能把那么多事儿都瞒着呢? 陈原臻冷笑道:人作孽的时候要是能知道自己在作孽,就不会作了。其实这事儿他要是不被扒出来也就算了,只可惜啊。 陈原臻伸手从一旁的盒子里拣了块香芋酥塞进嘴里。 可惜啊他这人埋东西还不如蚂蚁埋得深。嗯,这香芋酥好吃,她看向周鸣。 下次多买点儿。 那您打算出手吗?趁着现在股价低。 陈原臻边嚼着点心边摇头,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说道:还轮不着我来收。 叮咚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陈原臻狡黠一笑,她指了指房门,对周鸣说道: 真正该收的人来了。 陈原臻说罢站起身,周鸣懂事地合上电脑屏幕,闪身躲进了内屋。 陈原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陈原烁的司机。 司机的手上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陈小姐,这是我家太太亲手做的蛋糕,特地送给您尝尝。 陈原臻点点头接过,她笑着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很是温柔亲切地送走了他。 关上房门,陈原臻垂眸看纸袋里的东西。 崔堇娴做了不少的蛋糕,大概有三四个保鲜盒,陈原臻粗略一看,竟然还是不同口味的。 瞧瞧人家 她嘟囔着,在心中又想了想纪慈希。 纪慈希那个只会煮方便面的手艺 陈原臻摇了摇头。 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提着袋子回到客厅,唤了声周鸣,周鸣这才又抱着电脑出来。 来吃蛋糕,尝尝我二嫂的手艺。 周鸣走上前,他把电脑重新放好,有些奇怪地问道: 您刚才说收的人来了难道是 陈原臻光顾着看蛋糕,只点了点头。 那您的意思是要把这么大一块肥肉拱手送给副总经理吗? 崔堇娴原来给她送来了四个保鲜盒,还分别是四种不同的口味。陈原臻细数了数,有巧克力的,草莓的,咖啡的还有抹茶的。 她把巧克力的和抹茶的拿了出来,其余的,她递给周鸣,让他去帮自己把蛋糕放进冰箱里。 周鸣虽然有正事要问她,可还是听话地先去帮陈原臻放蛋糕。 等周鸣再回来,他看见陈原臻已经抱着那块巧克力蛋糕吃了起来。 您 周鸣,我问你。 周鸣一愣,下意识道:您说? 如果,陈原臻把蛋糕放下,她用手比划道:像这么大的蛋糕,一块一块地铺满了这整张桌子。我,全部都吃下去。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周鸣有些发懵,他不明白陈原臻的意思,但还是说道: 那您肯定会进医院的。 为什么? 因为会撑坏肚子的啊?周鸣带着笑意回答道,他觉得陈原臻的提问甚至有些可笑。 没错。可如果,我真的把这么多蛋糕都吃了下去,而且,我还没有进医院。你觉得以后我再说自己胃口很小的话,你还会相信吗? 周鸣先是摇头,后来他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眼睛一亮。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陈原臻满意地笑了笑,又重新吃蛋糕。 可是老板房地产现在那么热闹,您真的不打算掺和一脚? 陈原臻笑了笑,说道:你倒是看着房市跟打了鸡血似的,可没看到房地产股票多惨淡。 陈原臻说着用勺子又挖了一口蛋糕。 越是活跃的市场才越是不稳定呢,你看今天搞税改明天停棚改,每一样都能折腾一下房地产。那么不稳定的东西,我把钱丢进去,不是在赌博吗?还是那种胜率不到对半砍的赌博。 陈原臻把那勺蛋糕吃进嘴里,丝滑的巧克力搭配上绵软的海绵蛋糕,她是真的觉得崔堇娴的手艺不错。 之前我说过什么来着,钱这玩意儿很吓人的,一个弄不好就从药变炸弹。如果不想死在这玩意儿上面,就不能被它玩,而是要玩它。让钱永不停止地运动起来,才是保命之道。 周鸣认同地点了点头,可没过多久,他又疑惑道: 那您确定副总经理会出手吗? 陈原臻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要说往日嘛,陈原烁精得和猴子似的,陈原臻还真不敢保证。 可是经过昨晚的事儿,陈原臻有九成九的把握陈原烁一定会接手。 现在的陈原烁已经杀红眼了,只要能搞垮陈原炀,他什么都会做的。 现在的股价还没压到线上,你就等着看吧只不过,我还得给他加点儿料。 陈原臻放下勺子,她问道:陈原炀在境外也开辟市场了吧。 周鸣点头,他思考片刻,回答道: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因为地理位置还不错,所以开辟了一批作为度假用的别墅群。 陈原臻抿着嘴唇思考,她想了一下,用电脑搜索了东南亚一些国家的房产最新政策。 就是这个时候,y国映入陈原臻的眼帘。 三年前 陈原臻满意地笑了。 y国是个好地方啊,陈原炀还不是太傻。 周鸣有些奇怪。 陈原臻挥了挥手,让周鸣来看电脑。 y国自打也玩开放这一套之后就开始和世界做多次的接触,你发现了吗,这个地方好就好在没有完全被开发,但是却左右逢源,哪儿的好处都能占着。 周鸣若有所思。 大国屁事多,小国更灵活。这里 陈原臻用指尖轻轻扫过电脑屏幕上的y国地图。 现在可是一片淘金地啊。 y国的股潮正热。周鸣附和道。 这就是陈原炀聪明的地方了。陈原臻冷笑,到底他也是读过几年书的。 她说着看向周鸣,问道:你知道前年y国出台了什么政策? 周鸣一愣,摇头。 《新住房法》,允许外籍人士购房。陈原臻笑道。 周鸣一开始没转过弯,他自己又想了一会儿,才睁大了眼睛道:怪不得总经理在那里搞别墅群! 陈原臻说得没错, 炒股有什么意思呢。 总经理还真是鸡贼。周鸣说道。 陈原臻点点头,她抱着胳膊看着电脑思考。 半晌,她笑道: 你觉得他在境外搞的房子,会不会也是高周转的产物? 这个现在还没有查到境外。 不用查。陈原臻斩钉截铁,当你在家里看到有一只蟑螂爬出来的时候,家里的蟑螂大概就已经繁育出祖孙三代了。 那您打算怎么做? 境外可不像咱们这里,非得死了人才算事儿。陈原臻冷哼道,想办法和那儿的工会透透风,高周转可害人不浅,这该罢的工,就得罢起来,你说是吧。 陈原臻看向周鸣。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还行,但是我总感觉这章在违法的边界试探。。。各位小天使看透别说透吧。。。 第42章三个废物 时针指向下午三点,股市休市。 眼巴巴地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终于从14变成了15,坐在老板椅上战战兢兢的徐恭才终于堪堪喘了口匀气。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缓步走到前厅。 此时陈至山正盯着青花瓷缸里生龙活虎的火色金鱼,他手里端着个青瓷的小罐子,装满了鱼食。 啧啧啧。 陈至山砸着嘴逗弄鱼,那几只金鱼被他引得游来游去,活像是在水中跳跃的几团火焰。 徐恭虽然凑了陈至山近前,却也不敢吱声打扰陈至山喂鱼的兴致。 陈至山看鱼游得好,也觉得快活,伸手又抓了一小撮鱼食儿丢进缸里,那几只金鱼便都拥了过来,争抢食儿吃。 陈至山也没转身,只把手上的青瓷罐子向后一递,徐恭见状忙迎了上去接过。 陈至山拍了几下手,走回内室,徐恭忙把罐子搁下,他走到门口开了办公室门的一条缝隙,摆了摆手。 门外马上有身着西装的人鞠躬,转身不知去向何处。 没几分钟,就见那人端了盆清澈的温水走进来,徐恭招呼着让他进了内厅。 陈至山就着那盆水洗了把手,徐恭忙把毛巾递上。 擦了手,陈至山把毛巾随手丢进盆里,徐恭又摆了摆手,让那年轻人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至山和徐恭两人,陈至山才笑道: 休盘了? 休了。徐恭答道。 陈至山点点头,绿的? 徐恭踟蹰了一下,但还是点头道:是。 上次是跌了多少来着陈至山眯着眼睛回想,徐恭接话道:上次是百分之二十。 那这次呢?陈至山问道。 徐恭身子一抖,他迟疑片刻答道:还不好说只是看这势头 接下去的话,徐恭可就不敢说了。 老二要是没好赌的毛病。也就罢了。陈至山淡淡道。 徐恭一听这话,又是一个哆嗦。 明明是老大的事儿,陈至山却提老二,这话的意思,徐恭不敢往下想。 他不敢想,嘴上也就不敢接话,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可偏偏是个赌鬼托生。陈至山说着伸手从紫檀的笔挂上取下一支毛笔。 陈至山好书法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别的企业家的办公桌上都是各种文件,可陈至山的办公桌上却是文房四宝。 徐恭见陈至山又是要写字,忙上前为他研足了墨,雪白的宣纸摊开了,轻手轻脚地放上一块寿山石制的雕蟠螭镇纸。 陈至山让毛笔吸足了墨,在纸上写了一道长长的一字。 这老大嘛 陈至山笑了笑,又抬手在之前写下的一字下面,添了短短的一笔。 做点儿小生意也就算了,端大盘的菜,我还真怕他烫了自己的脚面儿。 徐恭虽然是低着头,可脑门上的汗却是消了一层又起一层。 陈至山这话颠三倒四得说,又是说老二好赌,又是说老大没本事。《 》 分卷(38) 至于老三 陈至山又一次开口,他手里握着笔,笔尖儿悬在纸的上方,吸足了墨的笔尖儿逐渐孕育出一个圆形的墨珠子,悬然欲落。 老三陈至山喃喃低语。 突然,陈至山一抬手,竟然直接将手中的毛笔扔了出去! 笔杆子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徐恭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都要跳出胸口了。 他抬眸,见陈至山脸色阴沉,眉宇间聚了团戾气。 董事长您 老大蠢钝如猪,老二好赌成性,老三 陈至山仰天大笑起来。 老三老三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他冷笑着看向徐恭。 你说,我陈家,是不是气数已尽?! 陈至山许久不这样大发雷霆,竟连在外厅青花瓷缸里嬉戏的金鱼都是吓了一跳,蓦地散开,像是在水缸里开了朵妖冶的红色莲花,搅皱了如镜一般的水面。 徐恭登时就吓得差点跪下,他慌忙答道: 董事长您言重了无论是总经理,副总经理,还是总监。都是人中龙凤,您莫要多虑啊 莫要多虑?陈至山冷哼。 徐恭,今天我让你在这儿盯了一天的大盘,你都盯出什么来了? 这 陈至山冷笑出声。 你下去吧,这儿不需要人了。 徐恭闻言先是一惊,他抬眸看看陈至山,见陈至山已是又变得和颜悦色。 他心中忐忑,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低头道了一声是,后退着离开。 待徐恭走了之后,陈至山拿起桌上的手机,他按了一下数字键盘上的1,电话瞬间被接通。 他直接打开了扬声器,手机里的忙音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董事长。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 之前我说的那个孩子,带过来吧。 您要见她? 陈至山看着窗外,半晌才回答道: 考考她。 他说罢,转身按下了挂断键。 再说徐恭,他走出陈至山的办公室,站在门前思索片刻,咬了咬牙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回到办公室,一把扯下自己挂在椅子上的黑色长风衣,迅速地披上,又对自己的秘书说道: 一会儿董事长要唤我过去,你就说我告病假了。 他交代完就匆匆离开。 小跑着到了停车场,徐恭坐进车里,他飞快地发动了汽车,驶离集团大楼。 离着陈氏集团大楼已经很远之后,徐恭才按下了车载电话。 忙音响了三四声,陈原炀的声音在徐恭的蓝牙耳机里响起。 徐叔,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我这儿就忙得团团转呢! 你给我闭嘴!徐恭低声怒吼道。 陈原炀听徐恭的语气不好,忙问道:您这是 我问你,你之前不是说你都处理好了吗?! 是都处理好了啊陈原炀愁眉苦脸道,该花的钱可是一分都没少。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徐恭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知道你爸刚才说什么吗?! 陈原炀一听徐恭提出了老爷子,心中一惊,慌忙问道:说什么了? 他说你们三个都是废物!你听听,老爷子这话里可不止是骂你,连带着你的弟弟妹妹都骂上了! 陈原炀没听出徐恭话里的玄机,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 那、那不是挺好的 徐恭闻言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现在也觉得陈至山说得是一点都没错,这个陈原炀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队伍,也不能这时候临时再改。 他徐恭聪明一世,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废物来辅佐? 可尽管如此,徐恭还是强压下骂娘的怒火,说道:孩子啊,这次你出事,你爸却骂三个人不中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你爸连你的两个弟弟妹妹都考虑了啊! 陈原炀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瞪圆了眼睛。 老爷子是得有多失望,才能不仅考虑了你弟弟陈原烁,甚至连那个屁事不:一点尾巴收掉,纪老师马上上线!顺便请期待第一把刀 解释一下这部文,剧情和感情并行,我一直觉得感情是需要一点点增加,天天甜甜蜜蜜说实在的也不符合两位的人设呀而剧情呢也不只是陈家的内部斗争,而是延展至陈氏集团内部的党争,所以应该会是一部不太短的文章 第43章无可奈何 徐恭的车一路开往一家高级日料餐厅。 他一进餐厅,就有服务员上前带领他进入餐厅内室的包间。 推开格子门,徐恭看见陈原炀就坐在里面。 他暗自叹了口气,进入室内,反手将门合上。 陈原炀见徐恭来了,他忙站起身,面上虽带着惊惶却依旧还有讨好的笑容。 徐叔,您来了。 徐恭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弯腰坐在了榻榻米上。 陈原炀见状也赶忙坐下,接着就为徐恭斟酒。 他刚要倒酒,徐恭却摆了摆手道:我开车。 哦 陈原炀讪笑了一下,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青瓷酒壶。 徐恭心里装着的事儿和几吨大石头似的堵着,他实在无心吃饭,所以就连外套都没脱。 他抬眸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穿着衬衫的陈原炀,见他的脸色也是不好。 徐恭叹了口气,把哽在喉头的责难的话艰难地吞下,低声道: 你这次,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陈原炀愁眉苦脸道:徐叔,我是真的没想到 他说着,很是愤懑地端起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啊他解气地发出声音,把酒杯使劲往桌上一搁。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竟然连前年的事故都给挖出来了! 徐恭伸出手敲了敲桌子,他皱眉低吼道:前年的事故,你到底和死者家属是怎么解释的?!不是说是死者自己心脏病发吗,怎么又成了事故了?! 我 陈原炀有些心虚地看了徐恭一眼,见徐恭面色凝重,他只好嗫嚅道: 您、您也知道的那打桩的机器,金贵得很。用几次就得维修,我这儿那么多工程,光是机器的维修保养,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所、所以 所以什么?!徐恭步步紧逼。 所、所以我就都用的人力打井,您也知道,那安置管道的工井不会浅,缺、缺氧什么的也时有发生 原炀啊原炀!徐恭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这不也是想节省成本嘛!陈原炀争辩道。 说点难听的,一个工人死了才用赔多少钱,赔个十几万二十万的,家属也就知足了。可是那机器维修,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下不来!我、我这也是两害取其轻嘛 可是原炀啊,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事儿暴露呢?大盘现在跌成这个鬼样子,舆论沸反盈天,你以为这一次损失个几十万上百万就能打住吗?! 徐恭说罢,无奈地摇头抚额。 那徐、徐叔我、我爸他 徐恭长叹一口气,他抬起眼皮疲惫地看了陈原炀一眼,说道: 董事长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让你们两兄弟互相压制这一次虽然你捅了个大篓子,可董事长为了压制副总经理,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陈原炀一听见自己这一次不至于被踢出局,放下了心,当下就抄起筷子夹了一片嫩红的生鱼片,用筷子蘸了些芥末放在鱼片中间,又把鱼片轻轻一折,夹着轻蘸了些酱油。 他一手夹菜,另一只手则是托着一只干净的青瓷小碟子,以免蘸料滴落。 陈原炀心无顾虑地开始吃东西,他咂着食物残留在唇瓣上的鲜香,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嗯这家店的口味当真不错。 他说罢睁开眼睛看向徐恭,笑道: 您也尝尝? 徐恭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陈原炀。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陈原炀满不在乎地笑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以不变应万变咯。赔钱,道歉,完了。 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小事啊,原炀。徐恭皱眉道,董事长分了家,可这资产,他是一点都不会放松你赔了他的银子,他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徐叔,陈原炀仰起头笑了起来。 您说这股价为什么会跌?嗯?难道说是因为股民集体要为那些死人哀悼吗?是要为他们抱不平才会卖掉股票的吗? 徐恭没说话。 当然不是啦!陈原炀大笑起来,他们是怕自己赔钱,才会卖掉的。只要我以后再放出点消息,让他们觉得这支股票有利可图,那他们就会像是这鱼一样重新一窝蜂地游回来的。 陈原炀用手指着桌上的刺身。 到时候,不还是像这刺身一样 你那是操控市场!徐恭压低了声音道,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陈原炀挑眉,他冷笑道: 徐叔你得了吧,你侍奉的人是谁啊,是陈至山,陈董事长。犯法? 他突然爆发出一串尖锐的笑声。 您现在跟谁装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呢? 徐恭叹了口气,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陈原炀得意洋洋的表情,他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危机公关,这次你得听我的。徐恭板着脸说道。 那您说,我都听徐叔您的。 这道歉赔偿都不用说了,其实现在问题的源头不是死者家属。而是媒体, 徐恭抬头道:你得想办法堵住媒体的嘴才是。 陈原炀垮下脸,说道:您别提了之前陈原烁那个兔崽子动用自己岳父的关系,在z市日报上登了篇狗屁文章,弄得半个媒体圈都转载起来。结果现在网民讨伐媒体,都骂z市日报吃人血馒头,搞得我直接得罪了半数的媒体。 陈原炀摊手道: 这次一出事,媒体都把我往地上踩,好像只有鞭尸了我八辈祖宗,才能显得出他们有职业道德一样。 陈原炀说着,喝了一口闷酒。 徐恭懒得听他抱怨,他说道:记者发布会是在所难免了,这段时间,你除了公司和家里之外,哪都不准去,尤其是像这种地方! 徐恭看了看四周,眉头皱得更深。 你也知道现在媒体都在找你的茬儿,你还往这种高档餐厅跑。死者家属整天哭天抹泪,你倒是在这吃着山珍海味!你说你不被骂谁被骂?! 陈原炀一听,吓得赶紧放下了筷子。 还有,趁着这段时间,你亲自带人,去苦主家里走走吧。徐恭说着瞪了陈原炀一眼,到了人家家里,人家就算是往你脸上砸臭鸡蛋,你也得受着,听见了吗! 这只赔钱还不行啊。 原炀啊,你当那些人是什么人,乞丐吗?那是人命啊!你现在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陈原炀扁了扁嘴,没再敢反驳。 至于媒体那边,不要把记者发布会搞大,越大的摊子你越揽不住,你要挑的,是和z市日报关系不那么密切,甚至有竞争可能性的媒体。在发布会上,你除了认错之外要更多地体现出对于死者去世的痛苦。至于前年的那个事故 徐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推给下属吧,你就说你并不知情,明白了? 陈原炀捣蒜似的点头。 发布会结束之后,你带着你老婆,一起去看望一次贫困山区的孩子,捐点钱顺便,顺便表达一下自己对于社会的责任感,愿意和政府一起,让社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明白了徐叔。陈原炀嘿嘿一笑,他竖起大拇指说道:您还真是高。 徐恭瞥了他一眼,站起身。 我走了,你也赶紧离开这儿。 他说罢,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原炀,转身离去。 走出餐厅,徐恭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手套戴好,他抬头看了看惨白的天空,只觉得脑袋胀得厉害。 当初如果还有第三种选择,他是绝对不可能选择陈原炀的。 只可惜他早看出陈原烁虽然比陈原炀聪明,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如若最后他登上陈氏集团的巅峰,那么第一个被踢出去的人,就会是自己。 如果有第三种选择的话, 徐恭不再继续想,摇了摇头,上了车。 陈原烁坐在家里的书房里则是乐开了花。 他走出书房下楼,妻子崔堇娴刚烤好了饼干,见他下楼,就笑着问道要不要吃下午茶。 陈原烁快步下楼,他走到崔堇娴身边,一把抱住了她转了个圈。 崔堇娴先是一惊,遂又娇嗔着打他,让他放自己下来。《 》 分卷(39) 陈原炀完了,完了,哈哈哈哈哈陈原烁笑道。 怎么说?崔堇娴问道。 这次他可跌惨了,如果我趁这个时候大量买入陈氏地产的股票,我就会变成陈氏地产的大股东! 可听见这个消息,崔堇娴却是没有太兴奋,她微笑道: 那你打算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上一次的时机还不成熟,这一次,我一定要把陈原炀的这条胳膊砍断! 见丈夫如此开心,崔堇娴抿嘴笑了笑,大脑却在不停地运转。 片刻,她轻轻抱住陈原烁的肩膀,说道:你先不要激动,反正今天也已经休市了,你不如 她看着陈原烁的脸,轻声道: 无花果,拔丝苹果,奇异果,伊利酸奶,山药,榴莲千层,林,三药,而 你不如去问问赵先生的意见。 陈原烁先是一愣,之后撇嘴鄙夷道:赵之祯那个老东西? 你不要这么说,崔堇娴柔声道,赵先生跟着父亲的时间比徐特助的时间都长,你这要做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听他怎么说,总归没有坏处。 赵之祯就是陈至山对外公布的特助里,除了徐恭之外的那一位了。 他比徐恭要年长几岁,也比徐恭要更早地跟着陈至山,可却不知为什么,陈至山比起他,却更重用徐恭。 只可惜当陈原烁去找徐恭的时候,徐恭已经站在了陈原炀的一派,陈原烁没有办法,只好去求赵之祯。 可这赵之祯在陈至山身边并不受宠,陈原烁一直都觉得这关系算是白拉了。 但既然今天崔堇娴都已经说了,陈原烁毕竟还是敬重崔堇娴的,于是还真的就给赵之祯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赵之祯正在花鸟市场挑鸟,陈原烁一听就有些不耐烦,说了句等他回来再说,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抬眸看看崔堇娴,抱怨道:这老头儿捣鼓鸟去了,老爷子看来还真不打算用他了。 崔堇娴浅浅一笑,没说话。 第44章不得不争 十七个月前。 那时正是十月,深秋时节。 陈原臻挽着裤腿,赤着脚在泥潭里艰难地走来走去。 她撸起袖子,两只手上都带着橡胶手套,在泥坑里不知在翻找些什么。 周鸣站在一边,他的手臂上搭着陈原臻的外套,手上提着陈原臻脱下的靴子。 他皱眉看着陈原臻在泥潭里翻找东西,不忍地开口道:老板要不我去找吧? 陈原臻弯着腰翻泥,终于,她带着护目镜的眼睛微微一眯。 她看见一只像是虾也像是虫的东西,缓慢地在湿泥里蠕动着。 终于找到你了她轻声说道,伸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个东西,她另一只手挥了挥,周鸣赶忙上前递过一只水桶。 水桶里放了些泥潭里的泥巴,里面现在已经有好几只这种又像是虫又像是虾的东西在扭来扭去。 陈原臻把手上刚抓到的那只也丢进水桶,之后才直起腰。 她本想用手托着腰扭一扭有些酸痛的身体,可她又低眸看看自己带着手套满是脏污的双手。 算了吧还是 她的嘴角抽了抽,遂又一次弯腰,在泥潭里仔细翻找起来。 周鸣叹气道:老板您要鱼饵的话,我去花鸟市场买就是了,您、您这是何必呢 陈原臻头也没抬,继续翻着泥说道:赵先生上次钓鱼的时候,他的水桶里装着的就是这种鱼饵。我专门找了懂行的人问,说是用的臭泥里的泥钻虫,普通鱼饵可不行。 老板您还惦记着赵老头儿呢?之前您在他身后站了一天,他只顾着钓鱼连理都不理您,显然是不想帮您啊 陈原臻甩了甩手套上的泥,泥点子直接甩在了她的衬衫和裤子上,她嫌弃地撇了撇嘴,但还是继续无奈地挖着湿泥。 终于,她拨开一块泥,又一次看见了扭动着身体的泥钻虫。 她看着那虫子裹着一身的泥巴,慢吞吞地扭来扭去,突然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她强忍着恶心把那只虫子从泥里□□,丢进了水桶里,之后她抬头皱着眉毛问道: 几只了? 周鸣在心里数了数,说道:得有十几只了。 陈原臻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大片泥潭,她皱着一张脸,咬着嘴唇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弯下了腰,继续挖泥。 周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转身回到车上把手里帮陈原臻拿着的衣服放下,之后又脱了上衣和鞋。 他走到泥潭边伸出手,说道:您上来吧,我下去找。 陈原臻摆了摆手道:算了,我都下来了,你就别来了。不然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车上还能闻吗? 陈原臻虽然是这么说,但她挖泥巴时还是几次都差点呕吐。 折腾了一下午,陈原臻终于从泥潭里脱身,好在来之前准备了换的衣物,她换了衣服之后才能稍微觉得好受一些,只是身上沾染的臭味却还是困扰着她。 开车回去的路上,周鸣问她究竟为什么要亲自来这里抓虫子。 赵先生喜欢钓鱼,我送名贵鱼竿什么的,太俗了不是吗? 周鸣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您为什么要亲自去抓?其实我可以帮您的。 陈原臻没说话,只是捋起自己的袖子。 周鸣扫了一眼,才发现陈原臻白皙的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生出了一串红疹。 周鸣吓得赶忙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下,他惊恐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原臻把袖子放下,摆了摆手道:先回家。 回到家后陈原臻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才又在周鸣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是钩蚴皮炎,也就是俗称的粪毒。 医生边在电脑上敲着病历边说道,他说罢又看了看陈原臻,笑问道:你看起来不像是需要下地干活的农民,怎么会感染这种病?不过 他看了看陈原臻捋起的袖子,说道:看来你已经查过资料了,做的紧急处理都是对的。 周鸣有些奇怪地看着坐在医生面前的陈原臻。 她原来早就知道自己会感染这种病,所以才要执意亲自下泥潭的? 再次回家的路上,周鸣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询问道: 您是故意的吧? 陈原臻只是笑,却没有否认。 周鸣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刚才可听医生说了,这种病闹不好会出现哮喘。老板您这也太冒险了。 我心里有数。陈原臻笑道,你没看我还带着手套。 水桶里的东西,您打算什么时候送过去? 当然是明天了。陈原臻说道,得趁着这些疹子出得还明显的时候赶紧送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原臻专门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又把头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她颈部的红疹。 她亲自提着那一桶的钻泥虫,按响了赵之祯家的门铃。 为陈原臻开门的人是赵之祯的妻子,看面相很是和善,比起高管太太的身份,陈原臻倒觉得她就像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妇女。 您就是赵先生的太太吧。您好,我是陈原臻。 陈原臻本已伸出手,可她又扫到自己手上的红疹,于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去。 陈 赵之祯虽然从来不把工作的事情告诉妻子,在家也从不谈论事业,可妻子却也知道赵之祯工作的地方叫作陈氏集团。 看陈原臻衣着光鲜,赵之祯的妻子明白她应该不是什么旁人,就让过门,说道:您请进吧老赵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我去帮您叫他。 不用了。陈原臻走进门笑道,我可以等着赵先生。 哦那我去给您泡杯茶。赵之祯的妻子引陈原臻去了客厅坐下,自己则是去泡茶。 泡茶途中,她经过庭院门口,还是喊了一声正在浇花的赵之祯。 可赵之祯却只是笑着说道:客人既然说能等,那就让她等着吧。 陈原臻坐在客厅里等了将近有一个小时,赵之祯才拎着一只花洒走进客厅。 看见陈原臻,赵之祯作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说道:陈总监。 陈原臻站起身,笑道:赵先生,您可真是让我好等。 哎呀你看这老婆子,也不告诉我是陈总监来了。赵之祯说着看了一眼妻子离开的方向。 在厨房里准备点心的妻子隐隐约约听见赵之祯的责怪,不禁撇了撇嘴在心中腹诽。 臭老头子又把黑锅推给我! 是我没让太太和您说的,怕扰您侍弄花草的雅兴。 雅不雅的赵之祯垂眸笑了笑,不过是几盆杂草罢了。 他刚垂眸,就看见陈原臻的脚边放着一只铁桶。 之前去拜访您,见您喜欢钓鱼,我之前去乡下游玩的时候,听村民讲钓鱼时的鱼饵如果用那种脏泥里养的泥钻虫,效果会很好。 其实赵之祯早已发现陈原臻颈部的红疹,现在一听陈原臻说带了鱼饵过来,当下心中了然。 他笑了笑,却也没提陈原臻的病,只是客气道:让您辛苦了。 他说着,伸手示意道:陈总监既然有事找我,那不妨去楼上的书房,也清净些。 陈原臻点点头,笑道:那就有劳赵先生带路了。 赵之祯的书房陈设很是古朴,一进书房,最先吸引陈原臻注意力的是书房中的一扇画着《千里江山图》的屏风。 赵之祯引陈原臻进到书房内室坐下,他并没有关上书房的门,任由它大敞开着。 内室要比外室的视野更加明亮些,陈原臻环顾四周,却没在这里看见一样现代的电器。 书房里连台电脑都没有,倒是有好几扇雕花的木质书柜。 这书房,还当真只是个书房。 我家平日没有客人拜访,书房平时只是我看书的场所。 赵之祯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看书嘛,也就不讲究站坐是否得体,我平日也就是坐在垫子上,没设桌椅茶几,怠慢陈总监了。 赵之祯的书房里连个书桌都没有,更别说椅子。陈原臻只能在一个软垫上与赵之祯相对盘腿坐下,中间隔着一个小矮桌子,上面放着一盘围棋的残局。 赵先生,还喜好围棋? 赵之祯扫了一眼棋盘,说道:我平日里也没事,自然有闲工夫瞎玩儿了。 赵先生大概已经知道,我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陈总监想要做的事,并不是我赵某能办到的。赵之祯也不点破。 赵先生妄自菲薄了,陈原臻说道,而过分的妄自菲薄,会失掉其原本意义。 赵之祯低笑,他抬眸看着陈原臻。 陈总监来这里,是付了代价的。既然如此,不妨有话直说。 陈原臻索性说道:赵先生跟随我父亲时间最长,而我现在,需要赵先生的帮助。 帮助? 赵之祯摊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 如陈总监所见,我现在都已不再是衣冠楚楚。一个纵情花鸟的老头子,能帮得到您什么呢? 家父平日练字饮茶,与他作伴的,也并非是徐特助。 董事长可知道陈总监你如此明眸善睐? 父亲事业繁忙,是顾不上我的。 赵之祯微眯了眼睛笑道:那陈总监是想让我提点董事长一二了? 陈原臻也笑道:赵先生沉迷山水,怕还没到我父亲身边,就已经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二人相对而笑,半晌,赵之祯突然仰天大笑。 陈总监还真是了解我,我的确是忘性大了些。赵之祯抿嘴道,可突然,他话锋一转。 可年龄大了,也就不愿去做耗费精力的事。 今日我前来拜访,本也不是想要求先生帮我,只是希望先生为我指一条明路。陈原臻恳切道。 明路?赵之祯挑眉,他的瞳孔先是一缩,后又逐渐舒缓。 陈总监可知十番棋1? 陈原臻沉默不语。 陈总监如若硬入此局,只怕连十局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并非是要与家父抗衡。陈原臻垂眸,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总监的目的是如何,陈总监自己知道即可。只是这样险恶的局势,我已是老朽,恕我无能为力。 难道赵先生连句话都不肯与我讲?陈原臻抬头,颇为不甘心地看着赵之祯。 赵之祯本已站起身意欲送客,见陈原臻还在挣扎,他暗暗叹气,缓缓说道: 鹬蚌之争其实并不是不得已而为,如若鹬蚌休战,渔翁又该如何?若要制胜,便要让鹬蚌不得不争。 陈原臻那时并没有完全领会赵之祯话里的含义。 直到她派人把陈原炀翻了个底朝天,发现他还有纪叙这个私生子。 她那时才明白不得不争的含义。 当陈原烁得知陈原炀还有孩子,陈原烁便是不得不与陈原炀争;而当陈原炀发现自己还有孩子之后,更是不会认命,则是会发了狠地与陈原烁撕咬。 鹬蚌之争,于是变成不得已而为之。 纪叙也就成了她必须掌握的筹码。《 》 分卷(40) 而现在,她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可在那之后,陈原臻再欲见赵之祯,却都被他拒之门外。 赵之祯的深不可测令陈原臻又敬又畏。 当赵之祯回到家中,他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给陈原烁拨了电话。 他听陈原烁把要问自己的事情说清楚,他只是笑了笑。 副总经理想要做什么,做就是了。 挂掉电话,妻子端了一盆冬枣走过来问他刚才是与谁通话,他笑着从盆里抓了一把枣。 闲人。他笑道。 当天晚上,陈原臻吃过晚饭,正在看文件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人是纪慈希,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纪老师怎么会主动找我啊? 纪慈希并没有与她逗趣,直接了当地说道: 有人要与我见面。 陈原臻的表情在一瞬变得凝重。 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1:吴清源称擂争十局棋是一场悬崖上的白刃格斗。特别是在争夺棋界第一把交椅的擂争胜负中,胜者名扬四海,败者则可能一蹶不振。 第45章初次对峙 纪慈希接到的电话来自于一个一次性号码。 她接电话前本以为是什么推销或者是诈骗电话,只是她考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是一个她很陌生的男声,那个男人先是报出了纪慈希之前写在简历上的个人信息,又询问她是否去应聘过孙遥的助理这一职位。 请问您是? 然而纪慈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说道:纪小姐很有警惕性,这是对的。您只需要知道我是陈氏集团的人就可以了,明天上午九点,我约您在茶楼见面。 他说罢,停顿片刻,又笑道:这座茶楼的地址在人民广场内部,客流量不小。所以安全问题,您不必担心。 陈氏集团。纪慈希心中虽然有数,可还是问道:贵司找我,还有什么事? 如果这件事能够在电话里说清楚,请您相信我,我也不愿意再约您见面的。毕竟大家的时间都很是宝贵。 男人笑着回答。 看来在电话里是敲不出什么信息了,纪慈希只能先答应下来。 之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纪慈希直接长按了数字二,手机自动连线了陈原臻。 纪慈希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陈原臻听到之后沉默片刻,才说道:你去吧,不要担心。 既然陈原臻也说让她安心赴约,纪慈希的心也就踏实了不少。她当天晚上还特意早睡了一个小时,好让自己第二天的精神能够更加饱满。 第二天九点,纪慈希准时到达茶楼的门口。 她抬头看了看,见这茶楼规模不小,足有五层楼之高。 她推开门,环顾四周,见这茶楼的装潢很是典雅奢华,显然设计者是费了心思的。 只不过 她看看周围,却看见除了自己之外,竟是没有其他客人的。 难道说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 她正奇怪,不远处有一名年轻漂亮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服务员向纪慈希微微鞠躬,笑着问道:请问,您是纪小姐吗? 纪慈希一愣,回眸疑惑地看着服务员,正对上她的笑容。 我是。纪慈希抿了抿嘴,以掩饰自己的神经紧张。 客人已经在等待您了,请跟我来。 服务员说着转身,纪慈希只好跟着她前去。 服务员领着她走到电梯前,她边按下电梯的按钮,边笑道:客人在顶层的包厢等待您。 顶层吗?纪慈希问道。 电梯门打开,服务员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我们这儿的着,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纪慈希先进电梯。 纪慈希却笑了笑,说道:五楼我觉得还好。她伸手捂着腹部,抱歉地笑了笑。 其实我早餐吃得有些多了,想爬楼消化一下。 她说罢又垂眸看了看服务员脚上的高跟鞋,说道:你穿着高跟鞋,走楼梯不方便,不如就告诉我哪个房间,我自己去找就好了,免得再麻烦你。 服务员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可转瞬,她的脸上又浮现出如同她妆容一般精致的笑容。 没关系,还是我亲自带您去吧,这边请。 服务员说着,又走到楼梯口前,为纪慈希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根本甩不掉啊。 纪慈希暗暗咬牙。 她只好走进楼梯间,对服务员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一路带着她上了五楼,她的脚下明明踩着不算矮的高跟鞋,可脚步却是一点都没有因此而耽搁。步伐与穿着平底运动鞋的纪慈希竟然几乎是同一个速度。 到达五楼,服务员领着纪慈希在走廊里走了没多远,就停在了一间包厢前。 服务员伸手敲了敲门,半晌,纪慈希听见里面有个男人说了一声进。 您请吧。服务员转身对纪慈希说道。 谢谢你。 纪慈希说罢,伸手握上了门把手。 明明是冰凉的门把手,此时攥在纪慈希的手里,她却觉得像是滚烫的。 里面的人会是谁呢? 陈至山吗? 她的心怦怦直跳起来。 紧张害怕吗? 那是肯定的。 可纪慈希却并不是懦弱的人,如果她觉得做不到,一开始就不会答应陈原臻。 她闭上眼睛,轻轻转动门把手。 听见门锁发出咔哒的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纪慈希蓦地睁开双眼,眼神又一次变得如同静止的潭水一般。 坐在包厢里的人背对着她,纪慈希见那人的身形还很是年轻,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果然陈至山是不可能亲自来见她一个小虾米的。 只不过,她并没有上前,而是就站在那人的身后。 约人见面却不以正面示人就是陈氏集团的待客之礼吗?那我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纪慈希冷声道。 那人明明是听见了纪慈希的质问,却并不答话,也并没有立即起立转身。而是抬手端起手上的紫砂茶壶,缓缓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听着茶水倒入杯中的潺潺流水声,纪慈希的心逐渐收紧。 既然如此,看来我与这位先生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先告辞了。 纪慈希冷声说罢,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她的双手逐渐因为紧张而变得冰凉,她表面上虽然冷静,可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如琴弦一般绷紧。 自打一走进这座茶楼,纪慈希就知道自己是已经踏进了对方的地盘,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所以如果当她真的见到对方的时候,再不能够夺回一点主动权,那么一会儿,她就真的只能被动挨打了。 可她刚才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冒险。 成功还好,可一旦失败,她无疑是把唯一一个可能接近目的的机会抛弃。 她现在在赌,赌的是陈至山对于她的好奇心到底有多大。 就在纪慈希已经走到门口,手又一次攀附上门把手之时,她突然听见那人把手上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是我怠慢了。 男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紧接着,纪慈希听见了椅子响动的声音。 那个男人站起来了。 可纪慈希却并没有转身,而是继续等待着对方说话。 不知纪小姐能否接受我的道歉呢?或者,纪小姐可以告诉我,该如何赔罪。 纪慈希暗暗松了口气,她这才转身。 面前站着的男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五官端正,个头中等,大概一米七多,可身材比例却很不错,穿着西装看起来也是一副干练精英的派头。 男人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到纪慈希的近前。 他伸出手说道:纪小姐您好,我叫高修。 纪慈希垂眸看着高修的手,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人握手。 她说罢,直接绕过了高修,走到方才高修坐着的桌子前,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高先生在电话里说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吗? 高修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手,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收回来。他转过身,缓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 纪小姐说话,很不客气嘛。他笑道。 高先生以我曾经应聘过的企业之名,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约我见面,还在我一踏入茶楼的时候就派了服务员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纪慈希冷笑。 论不客气,明明是高先生在先吧。您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呢? 高修笑了笑,说道:盯着您?纪小姐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怕纪小姐第一次来这儿,不认路罢了。 纪慈希不愿再和高修纠缠,直接了当道:高先生今天让我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高修闻言只是笑着探身为纪慈希斟了杯茶。 既然来了茶楼,就该喝杯茶。 高修抬眸,深深地看了纪慈希一眼。 纪小姐请。 纪慈希早已心有不耐,她连看都没看那茶杯一眼,面无表情道: 高先生真是有意思。她说着伸手拿起茶杯,在眼前转动着上下打量。 您说您是陈氏集团的人,可距离我去竞聘贵司的职位已经过去几个月,本来这个时候贵司派人来找我就已经很可疑了 她本是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可却突然把手中的茶杯猛地放下,紫砂茶杯撞击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您现在还在顾左右而言他。 纪慈希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高修的脸上,高修的面上依旧含笑,只是眼神也逐渐变得深邃。 现在的世道儿可不太平,您如果是我的话,敢喝陌生男人递过来的茶水吗? 纪慈希说罢弯了弯唇角,又压低了声音,柔声道: 所以啊,您与其在这里和我绕弯子,不如有话直说。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好的话,下午还有一更。 第46章贵人相助 包厢里的气氛在一瞬间凝固,氤氲的茶香转变为战火硝烟。 高修看着纪慈希的眼睛,她的双眸里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当然还有, 高修笑了起来。 还有惊惶。 高修的指尖摩挲着紫砂茶杯上雕刻的细细纹路,茶杯在他的手里被缓慢的转了一个圈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纪小姐,太敏感了些吧。 他笑道。 纪慈希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您上次在我司应聘的职位是孙遥孙经理的助理。孙经理既然都已经离职了,纪小姐您又怎么能竞聘成功呢? 高修笑得很是无奈。 纪慈希的瞳孔陡然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孙遥离职了? 她想起那天孙遥对她说的话: 圈套与机会到底能否转换。只看给你机会的人怎么想。 才这个年纪,又何必去做什么投机主义者。 纪慈希的手缓缓下垂隐藏在了暗处,她骨节分明的手指绞弄着自己的衣角。 一阵寒意由打她的脚底一路飞快地窜上了她的头顶。 孙遥竟然离职了? 陈原臻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还是 还是就连她,也还不知道这件事。 纪小姐,您还好吗? 高修开口关切道,他用手示意着纪慈希面前的茶杯。 看您的样子似乎很不好,要不要喝口热茶暖和一下? 既然 纪慈希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地抬眸问道。 既然孙经理都已经离职了高先生又为什么来找我? 啊孙遥经理离职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布。纪小姐现在倒是要比很多我司的高管都先知道呢。 高修又一次把纪慈希的问题略过,只不过这一次,他倒是还透露给了纪慈希一些稍微有用的信息。 孙遥离职的事情目前还属于未公开状态。 可是纪慈希不是傻瓜,她现在的身份是无业游民,而陈氏集团却把对内部高层的决议透露给她。 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是这一次,纪慈希没有再问。 贵司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纪慈希略过了自己最疑惑的事情,死咬着高修今日来找她的目的不放。 高修看了纪慈希一眼,旋即笑道: 当然,是想要给纪小姐提供一份工作了。 他说着,从西服的内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缓慢地推给纪慈希。 我想要聘请纪小姐,做我的助理。 纪慈希眸光一闪。 名片上显示高修的身份是一名律师,可却没有标明他来自于哪一家律师事务所。 再一次向纪小姐自我介绍,我叫高修,是陈至山董事长的私人律师。 纪慈希伸手拿起那张名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她又把名片放下。 高律师为什么会选择我呢?而且我怎么能确定,高律师您,不是在骗我。 骗您?高修低笑,过几个周,孙经理离职的消息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您就应该能够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在骗您了。至于您疑惑的,为什么会选择您《 》 分卷(41) 高修稍稍敛去笑容。 当然是因为有人向我推荐您了。我也是信任朋友,才会选择您。 纪慈希微微挑眉,笑道:哦?那请问,是哪位贵人向您推荐了我呢? 这个问题嘛恕我无可奉告。高修垂眸道,只不过,如果我是纪小姐,我现在就不会问那么多。 他说着抬眸看向纪慈希,锐利的眼神使得纪慈希的精神一震。 纪小姐目前所居住的片区属于z市中心地带的商业繁华区,现在整个z市的房租均价为五千块,比去年的上半年又多了几百块。而纪小姐之前是在辅导课机构上班,一个月顶多一万出头的工资,再去掉日常开销在您有工作的情况下,应付现在水涨船高的房租都很是吃力,更何况现在的纪小姐是在啃自己原来的积蓄呢? 高修的笑意加深。 纪小姐这样的人能够容许自己这样坐吃山空吗?还是说 就在这时,高修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就连声音也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起伏。 还是说纪小姐现在还有其他贵人相助,是高某不知道的? 纪慈希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每个月一万多的房租,纪小姐到底是在靠什么来支撑呢那点积蓄,真的够吗? 高修的声音很是温柔,可他的话却是咄咄逼人。 纪小姐现在可能是觉得,我在求您来工作,所以多疑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实际上我今天花时间来找您,也不过是照顾朋友的面子罢了。您若是真的没兴趣,也就罢了。 高修说罢端起茶杯,他仰起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又对纪慈希笑了笑,站起身。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真的绕过纪慈希向门口走去。 情况被逆转,高修的步伐可不比刚才纪慈希作势要走时的缓慢,他的步伐很快,就在他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 纪慈希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名片,闭着眼睛开口道: 请您 她站起身,低着头。 请高先生,让我试一试吧。 高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他没有转身,而是笑着说道: 纪小姐还是等到孙经理离职的消息正式公布的时候,再来联系我吧。 他说罢打开门,快步离去。 待到他走远,纪慈希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现在也不管别的,伸手抄起茶壶,往自己的茶杯里倒了杯热茶,匆匆喝了下去。 待到喝下一杯茶,纪慈希才喘了口匀气。 陈原臻说得真是没错,陈至山那个家伙根本和她不是一个量级的人。 她本想拿出手机联系陈原臻,可是就在碰到口袋的一刹那,她又把手缩了回去,而是又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走出茶楼,纪慈希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得厉害,幸好这个时间打车也比较方便,她走出人民广场就拦了辆车直接回家。 回到了家,纪慈希先是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之后才给陈原臻打了个电话。 结束了? 陈原臻照例迅速地接起了电话,听见她的声音,纪慈希才觉得自己悬着的心脏可以稍稍放下。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陈原臻询问道。 你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些急切,你在家等着,我这就过去 没事。纪慈希还没等陈原臻说完,就先有气无力地开口打断道。 听见纪慈希的声音,陈原臻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你认识高修吗? 陈原臻闻言一愣,她在大脑里搜索着这个人的名字,却是一无所获。 不认识,怎么了? 他是你父亲的私人律师,你不知道吗? 陈原臻闻言一惊,说道:老爷子的私人律师?不可能啊集团的法律事务都已经委托了z市最好的事务所,这个人我没听说过。 你之前说,你父亲有隐藏的特助,对吧。这个高修大概就是了。 陈原臻点头,可能吧,我回头让周鸣去查查他的底细。那今天,这个人和你说什么了? 我再问你,纪慈希揉着发胀的眉心说道。 孙遥离职了,你知道吗? 陈原臻的身体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半晌,她才低声说道:你听谁说的。 高修。 陈原臻暗暗咬牙,她叹了口气,说道:内部还没有决定。只不过,我猜他没有骗你。 所以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纪慈希睁开双眼,她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可是他却把这件事告诉了我陈原臻,你还记得,孙遥见到我的时候和我说过什么话吧。 嗯。陈原臻低声应了一句。 如果按你所说,老爷子在那个时候就盯住了我,可现在才来找我。他挑着抛弃孙遥的时候来找我这不是向我示好,是在敲山震虎。 嗯。 陈原臻并没有反驳她。 而后,两人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少顷,陈原臻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以为你会问我,你能不能做到。 纪慈希闻言苦笑。 那你一定会回答,我相信你之类的话。或者你也会说,如果你想要放弃的话也没关系对吧。 陈原臻没说话,表示默认。 那种废话并不会让我放宽心的,你还是省省吧。 我知道。陈原臻笑道,可我还是想说。 你这个人真是很麻烦。 如果纪老师想要放弃的话,就告诉我。陈原臻抿嘴微笑,无论拼上什么,我也会让纪老师安全脱身的。 纪慈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她转眸看向窗外。 外面竟然下雪了。 雪丝划过窗户,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纪慈希却把这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雪声,此时随着她心脏的搏动,异常清楚地交织在她的耳边。 或许那并不是雪的声音,而是陈原臻的呼吸声。 她与陈原臻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只不过这种沉默不知何时变得再不会令人尴尬。 纪慈希挂断了电话,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雪。 而与此同时,陈原臻的目光也锁定在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上。 下雪了啊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想做一个会写小甜饼的写手【哭唧唧】 第47章初入校门 眼下正是二月中下旬,元宵节都已经过完了,纪叙小朋友也结束了似乎并不怎么愉快的寒假。 毕竟纪慈希平常就是在家里话也不多,除非纪叙壮着胆子找她聊天,她才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几句。 可如果纪慈希主动找纪叙说话了,那显然是因为寒假要结束了,作为小姨的某人要来检查侄子的寒假作业。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虽然当纪叙放学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可是天黑得快,路上又湿滑,纪叙还是摇摇晃晃地走,磨蹭了半天才走出校门。 他正站在校门口等交通灯变灯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车喇叭的声音。 他有些奇怪地四处察看,忽然他的眼睛一亮,抬起两只手臂大力地挥起手来。 只见陈原臻下了车,快步走到纪叙身边。 惊不惊喜?她蹲下身笑着说道。 纪叙连连点头,他的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见到陈原臻太激动还是被这鬼天气给冻的。 陈原臻把围在自己脖颈上的米色羊绒围巾解了下来,轻柔地围在纪叙的脖子上,又整了整他羽绒服的领子。 外面冷,先上车。 一到车上,纪叙的话匣子就算是打开了,大概是因为许久没见到陈原臻,他有一肚子话想要对她说。 陈原臻边开车边笑着听纪叙给自己讲他在学校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还不时地笑着附和。 大概是因为在纪慈希的身上纪叙永远没法得到这样的待遇,纪叙说了一大堆的事情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 要是我小姨也能像漂亮姐姐你这样就好了 你小姨其实啊就是不大会讲话罢了。她边让车转向边笑着说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小姨对我还是特别好的! 陈原臻抿嘴一笑,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问道: 你刚才说你们明天开家长会? 纪叙闻言点点头,说道:对呀。 陈原臻的眼睛一转,她想起之前纪慈希拿纪叙的家长会当作借口噎了自己好几次,她微微挑眉。 不就是个家长会,说得好像谁不敢去似的。 当下,陈原臻就说道:你小姨还不知道? 纪叙又点头,他挠着脑袋说道:应该吧,小姨又没加我们老师的家长群。 他想起自己之前给纪慈希说让她加入家长群的时候,纪慈希看了他一眼,就又去看手里的书。 你就和你老师说我没有社交软件,有事儿打电话就行。 想到这儿,纪叙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 陈原臻闻言笑了起来,她趁着正堵车,抽出一只手拍了拍纪叙瘦小的肩膀。 那明天晚上,我去怎么样? 纪叙一愣,疑惑地抬头看向陈原臻。 漂亮姐姐你要去吗? 对呀,不行吗? 也不是不可以啦只不过,纪叙有些难为情地嘿嘿一笑。 我们张老师很啰嗦的之前我小姨参加家长会的时候回来就和我抱怨张老师啰嗦来着 陈原臻闻言不禁抽了抽嘴角。 纪慈希自己是个不爱说话的家伙,还嫌别人啰嗦了 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们老师啰嗦的,而且说不定只是你小姨觉得人家啰嗦罢了。 陈原臻说罢伸出手刮了刮纪叙的鼻子。 你回去别告诉你小姨家长会的事情,明天开完家长会,我再带你去吃大餐。她冲纪叙眨了眨眼。 这是咱俩的秘密哦。 然而, 好的,谢谢您了张老师。 纪慈希向纪叙的班主任张老师道谢后挂断了电话,之后她在自己的日历上写下了家长会三个字。 陈原臻开车把纪叙送到了楼下,却并没有听从纪叙的建议上楼。 她看着纪叙走进单元楼,又冲他挥了挥手,直到看着他走进电梯,陈原臻才调转车头离开。 其实她也是想看看纪慈希的,尤其是在今天上午和她通过话之后。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陈原臻明白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和纪慈希见面。 今天她也是因为实在有些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才会临时开车到纪叙的学校去接他。 见不到小姨,见见侄子也是好的。 虽然家长会的时间是定在学校下午放学之后,然而第二天中午刚吃过午饭,陈原臻就开始选择出席家长会要穿的衣服。 而周鸣就被迫坐在工作室的客厅里,一脸懵逼地看着陈原臻表演时装走秀。 咝周鸣,你说这件衣服是不是也不行?陈原臻转着圈上下打量自己。 然而还没等周鸣说话,她就又自说自话道: 果然还是不合适吧。陈原臻微微皱眉,你等我再去换一件哦! 她说罢,又快步进了内室,还没等周鸣反应过来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欲哭无泪。 又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陈原臻走出房间,她换了一件咖啡色的长风衣,搭配一件鹅黄色的长袖衬衫裙。 这些年为了装花瓶,我的衣柜里全是花里胡哨的衣服都挑不出来合适的。陈原臻不满地嘟囔道。 所以您到底是要去哪儿? 家长会啊。她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家、家长会?周鸣一愣,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您是说纪叙的家长会吗? 陈原臻抬头没否认,又问周鸣道:穿成这样可以吗? 老板家长会而已,您穿什么都可以的。 那可不行,陈原臻挑眉道,我可不能给我侄子丢人! 又继续折腾了几个小时,陈原臻终于出了门。 纪叙早早就在校门口等待着陈原臻,见陈原臻下车向自己走过来,纪叙赶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我没迟到吧?陈原臻笑着问道。 纪叙摇了摇头,开心地笑道:漂亮姐姐你应该是我们班来得最早的家长了! 他说罢就拉着陈原臻走进了学校。 纪叙没有说错,陈原臻的确是全班来得最早的家长,当纪叙带着陈原臻一走进教室,留在教室里帮老师引导家长落座的小班干部们都是一愣。 之前在班里还有传闻说纪叙没爹没妈,甚至还有他住在孤儿院的传说。虽然那时纪慈希出面教训了一个寻衅挑事的同学,可是小孩子之间的流言也不是那么容易打散的。 但是今天这些孩子看见纪叙领着一个又高又漂亮的大姐姐走进教室,大家面面相觑,也就都知道之前的那些所谓的传说全是以讹传讹了。《 》 分卷(42) 就在这儿! 纪叙领着陈原臻在他的座位上坐下,或许是担心陈原臻的腿太长坐在自己狭小的座位上会不舒服,纪叙还努力地帮着陈原臻挪了挪桌子。 漂亮姐姐,我就在操场上,一会儿散会了,你就到操场上找我就行! 陈原臻点了点头,她笑着摸了摸纪叙的脑袋,就先让纪叙自己去操场上玩。 纪叙走后,陈原臻抬眸对还留在教室里的几个孩子友好地笑了笑,可是那几个孩子一对上她的眼神就不自然地闪躲起来。 我有那么吓人吗 陈原臻腹诽着,伸手摸了摸纪叙的桌洞。 桌洞里很空,她上下摸索着,突然摸到了几张纸。 什么东西她嘟囔着,把那几张纸从桌洞里拿出来,才看见是几张试卷。 一百,一百,九十六 这是纪叙的期末试卷,陈原臻翻看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她又抬头笑着问还在班里的孩子们。 纪叙的成绩在班上怎么样? 她本是友好地询问,那几个孩子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见他们不敢说话,陈原臻也就不再多问,免得再让别人觉得她是在难为几个孩子。 她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室里,差不多又过了五六分钟,陆陆续续地有家长走进教室。 大概是因为陈原臻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很是显眼,家长们走进教室都先是一愣,陈原臻笑着和他们点头,他们也就莫名其妙地也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她。 等到家长会快开始,终于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到陈原臻的身边。 嗯男人干笑着用眼神示意陈原臻旁边的座位,陈原臻见状连忙站起身让出了位置,让男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等男人落座后,他主动对陈原臻笑着说道: 我是这边这个孩子的爸爸,您是纪叙的? 哦,陈原臻笑了笑,我是纪叙的 她本想说姑姑,可是想了一下,陈原臻还是笑着说道: 我是纪叙的小姨。 哦哦是这样啊呵呵。胖男人说着转过身,也开始摸索起自家孩子的桌洞。 他同样也摸出了三张试卷,陈原臻没在意他,他却先在意起陈原臻。 您孩子的试卷,您看了吗? 陈原臻回过神,哦,看了。 哦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本想等着陈原臻主动和他说孩子的考试分数,却瞟见陈原臻似乎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询问道: 您孩子上学期期末考试,多少分? 诶? 陈原臻一愣,她刚想回答,却瞥见男人胳膊肘下压着的试卷,是三张一百分。 她当下把到嗓子眼的话噎了下去,笑道:没有您家孩子的成绩好呢。 哎呀您也不要这么说。 一听陈原臻说纪叙没有自家孩子考得好,那男人先是松了口气,之后又作出一副安慰的架势。 不过呢,小孩子考不好一次两次还可以,要是一直这样,纪叙小姨,您可就要注意了。 哦? 嗨呀男人摇头道:这家长会啊,您应该让孩子的妈妈过来的,我看您还很年轻,当然是不知道养个孩子有多操心。 陈原臻本来不愿再多说话,只是现在家长会还没开始,她又觉得闲得无聊,索性就让那人侃几句。 那您说说? 男人倒也不客气,他作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笑道:我家孩子从幼儿园升一年级的那个暑假就报了奥数班、英语班和作文班,所以您看这成绩,才能那么好。 哦原来是这样。陈原臻作出一副佩服的模样,报了那么多辅导课啊,那您接送应该很麻烦吧。 男人摇头笑道:为孩子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孩子妈工作正好顺路,她上班就能送,下班就能接。 三个辅导班全部都顺路吗? 这、这倒也不是男人微微敛了些笑容,但是也没太远啦,而且奥数班附近就是小吃街,她接了孩子顺道就可以在那儿带饭回家,方便得很。 原来全是孩子妈妈在接送啊,那今天怎么会是您来参加家长会呢? 男人大概是被陈原臻那一副佩服的口气给哄得飘飘然了,摇了摇头道: 孩子外婆在医院打点滴呢,我这也是没办法,往常都是孩子妈妈亲自过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原臻浅浅一笑,刚才听您说得那么自豪,我还以为是您一直接送孩子。原来 她垂眸看向一边,轻飘飘地说道: 原来还是一直只靠孩子妈妈在操心孩子的学业啊孩子的母亲每天还得上班还得接送孩子,那是挺操心的。 男人此时才听出陈原臻话里的弦外之音,当下就臊得满脸通红,他本想再争辩几句,可正在这时班主任张老师走进了教室。 张老师一走进教室也是一眼先看见了陈原臻,她看到陈原臻先是一愣。 之前纪慈希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今天见来的人不是纪慈希,张老师还有些疑惑。 但是她没有想太多,就走到了讲台上开始说自己的开场白。 小学生的家长会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无法就是说一下学校里班级里都搞了哪些活动,再说一下孩子的纪律问题,不点名地批评几个上课调皮捣蛋的孩子。 然而对于家长来说,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班主任老师接下来要讲的学习问题才是本次家长会的重中之重。 张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评价这次的期末考试。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咱们班在整个年级里总体排名 张老师正说着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阵敲门声吸引,大家看向门口,陈原臻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她吓得差点站起身。 纪慈希怎么来了?! 班主任打开门,纪慈希站在门口抱歉道: 不好意思张老师,我下班没来得及 下班?明明是不愿听老师废话所以才故意晚来的吧!这人撒谎都不脸红的吗! 陈原臻哀怨地腹诽。 张老师也是一愣,她看看纪慈希,又看看教室里在纪叙的座位上端坐着的陈原臻 哦不,此时陈原臻用包遮住了自己的脸。 您、您先请进吧 老师没有办法,还是先把纪慈希让了进来,纪慈希一走进教室,就看到了用包挡着脸的某人。 尽管陈原臻挡着脸,可她的穿衣风格在一众家长中还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纪慈希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禁翻了个白眼。 她缓步走到陈原臻身前,忍着笑意伸手敲了敲桌子。 咳咳谢谢你替我值班啊,辛苦你了。 陈原臻一听就知道是纪慈希认出了自己,她把包从脸前挪开,对纪慈希狗腿地笑了笑。 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先撤了哈! 她说罢站起身,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只留下一众懵圈的家长和老师。 跑出教室很远,陈原臻才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教室的方向,咬着牙抱怨道: 纪叙这臭小子怎么谎报军情啊?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家长会散会了,纪慈希走到操场上看见了正蹲着和纪叙一起玩的陈原臻。 她远远看着那两人,不由驻足,抱着手臂思考。 陈原臻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有的时候她会让自己觉得深不可测,可有的时候她又会让自己觉得幼稚得不得了。 她突然想起方才家长会时,身边那个男家长总是用不善的眼神看自己。 难道是陈原臻又作了什么妖吗? 纪慈希摇了摇头,之后快步走到那两人的身边。 走吧,两个闯祸精。 纪慈希责备地说罢转身向前走,只是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算轻松,可以调节一下紧zang的气氛 果然比起纪老师冷冰冰的怼人,陈总监还是比较温柔滴 可能晚上还有一更?只是可能哈 第48章你应该哭 走出校门,纪慈希就领着纪叙过马路,却没想到陈原臻竟也站在了自己身边。 纪慈希拢了拢被风吹起的大衣领子,发丝迷蒙着她的眼睛,她只好眯着眼睛透过焦黄色的路灯疑惑地看向陈原臻。 陈原臻耸了耸肩膀,眼睛盯着不断闪烁的交通灯。 我没开车。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交通灯此时变灯,绿色的小人刚一亮起,陈原臻就笑着伸手拉住纪叙,也不管纪慈希,像是示威似的,两个人自顾自地过马路。 纪慈希冷眼看着二人过了马路,陈原臻到了马路对面还冲她得意地高高挥手,像是在宣布自己胜利了一般。 她暗暗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理会那二人,而是转过身就沿着原来的路,低着头慢悠悠地走。 陈原臻见状,她高举的双手缓缓落下。她本想再拉着纪叙赶过去,只是看着纪慈希一点一点向前行走的背影,她握着纪叙的手先是稍稍收紧,后又缓缓松懈。 漂亮姐姐,你说我小姨是不是生气了?纪叙怯生生地抬头问她。 陈原臻转眸,她本想安慰纪叙,只是却先看见了纪叙脖颈上的细银链子。 她伸手轻轻地把那根链子从纪叙的衣领子里扯出来,看见链子上串着的戒指。陈原臻又抬头看向在马路那边的纪慈希。 寒风毫不留情地刮在陈原臻的脸上,她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已经变得僵硬,吸了吸鼻子,又把银链仔细地掖进纪叙的衣领里。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纪叙的额头,轻声道:没有,走吧。 陈原臻说着又拉起纪叙的手,她这次并没有去找纪慈希,而是也像她一样,沿着自己脚下的这条路向前走。 她一路走着,可眼神却在马路对面的纪慈希的身上流连。 陈原臻的步子刻意地放慢了些,好让自己能够斜斜地看着纪慈希的背影。 之前她仔细端详过纪慈希的正面,却从未好好看过她的背影。 纪慈希的确是很瘦,瘦得有些过分了。即使身上裹着宽松的大衣,可她的背影却还像是一只在风中摇曳的竹竿一般。 似乎随时就能够倒下,也随时会被折断。 纪叙啊, 陈原臻远眺着纪慈希,轻轻开口。 嗯? 你知道你小姨曾经是什么样子的吗? 纪叙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之后摇摇头。 不知道。 那你第一次见到你小姨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纪叙沉吟着抬起头,他学着电视里的人一样用手指戳着自己柔软的下巴,思考起来。 嗯第一次见到小姨妈妈领着我站在小姨家的门口,小姨开了门,却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妈妈。 陈原臻点点头,嗯,你继续说。 妈妈让我给小姨打招呼,小姨没有理我。然后妈妈就哭了,和小姨说了好多好多话,可是小姨也没有理妈妈。后来后来隔壁的爷爷奶奶都出来看了,可是小姨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妈妈。 邻居们都出门围观了,你小姨还是没有和你妈妈讲话吗? 纪叙使劲地点了点头。 嗯,一直都是妈妈在说,小姨就只是看着她,听着她说。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住进你小姨的家里去的呢?陈原臻轻声问道。 因为到后来,妈妈就昏倒了。纪叙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起来,我那时还没反应过来,可小姨就已经抱住了妈妈,把妈妈送到了医院 纪叙说着说着有了要哭的意思,可他又吸了吸鼻子,把眼中的酸涩强忍下去。 陈原臻心有不忍,她本意并不是想要引起孩子的伤心事,于是她正欲开口让纪叙不用再说了,可纪叙却并没有停止,而是又说道: 小姨在医院里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陈原臻眉心微动,好奇道:是什么? 小姨问我,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不哭?陈原臻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看纪叙。 嗯小姨还说,说我应该哭的,她一直都在等着我哭,等得手心都要攥出血了。可我、可我就是不哭 陈原臻的心跳突然像是漏了一拍。 她茫然地抬眸看着还在对面迎着冷风行走的纪慈希。 为什么不哭。 陈原臻在一瞬间突然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另一只手逐渐握拳。 那时的纪慈希是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呢? 她很想知道,可又不敢知道。 她实在害怕,害怕纪叙会告诉她,纪慈希就连说那句话的时候,也面无表情的。 正因为过于汹涌,所以才要拼了命地压抑。 所以纪叙陈原臻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 分卷(43) 你那时为什么没哭? 妈妈不准我哭。纪叙回答道,妈妈说,小姨不喜欢看到小孩子哭哭啼啼的,所以不准我哭。 纪叙说着又一次吸了吸鼻子,陈原臻转眸,这才发现纪叙的眼圈已经是通红,他刚才说话呜咽不清,原来是一直在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正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眼泪。 陈原臻抬起手,她本想摸摸纪叙的头去安抚他,可是看着纪叙那副强忍泪水的模样,她的手悬在半空又迟疑了一下。 最终,她只是帮纪叙带上了羽绒服上自带着的帽子。 她绕到纪叙身前蹲下身子,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他尚还娇嫩的嘴唇。 别咬嘴巴会很痛。 纪叙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安地滚动着,合着冬日的寒风,最终还是不听话地沿着脸颊,簌簌滚落。 可是漂亮姐姐纪叙哭着对陈原臻说道。 我觉得我觉得我妈妈说错了! 陈原臻伸手擦干了纪叙的眼泪,轻声问道:你妈妈她说错什么了? 小姨她、她她并不反感我哭!也并不反感妈妈! 最后的那句话,纪叙是哭着嘶喊出来的。 直到听见纪叙的这句话,陈原臻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终于沉重地落下。此时她像是与人搏斗了许久终于取得了胜利一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咧开嘴笑起来,可是那个笑容却没有维持多久,就变形成了一种极为心痛的表情,她用冰凉的手胡乱地擦拭着纪叙脸上挂着的泪水,或许是因为慌乱,她连自己手指的力度都无法掌握,在纪叙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红印。 对,你说得对,纪叙。你说得对,说得对 陈原臻毫无意义地重复着你说得对,也不知到底是说给纪叙,还是在说给自己。 当她再次回眸看向纪慈希的身影,发现纪慈希始终都没有抬起头,她一直只看着脚下的路,无论是刮在她身上透骨的寒风,还是与她擦身而过的路人,这些事物对于她来说,都好像是不存在。 在外人看来,纪慈希是一个难以深交的人。 在姐姐看来,妹妹是一个孤僻自立到了极致的人。 而在陈原臻看来,纪慈希却是一个茫然的人。 一个不懂别人,也没有人懂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纪叙哭了,纪慈希就可以早一点让姐姐进门。她其实一直都在等。 想了想,还是把这部分单独列成一个章节了。 第49章不要推开 陈原臻开车来的时候并不觉得,直到现在她牵着纪叙的手,亲自去走这条路,才发现这条路竟然如此迢迢。 不知走了有多久,终于走到了马路的尽头,又一次逢上了路口。 接下来的路要转向了,纪慈希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的陈原臻和纪叙。 陈原臻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她握着纪叙的手,等待着纪慈希走过来。 纪慈希的手在无意识地随着手表秒针的移动打着拍子,在她打到第六十五的时候,交通灯变成了绿色。 化作人与电动车自行车交织在一起的浪潮中的一份子,纪慈希快步走到了陈原臻和纪叙的身边。 她垂眸看看纪叙,见他规规矩矩地带着羽绒服的帽子,衣领也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细嫩的脖颈。她满意地抿了抿嘴,之后才想起去看陈原臻。 她抬眸,本想说些什么揶揄故意要与她一同走路的陈原臻,却一不小心对上了陈原臻的双眸。 隔着焦黄色的路灯光,纪慈希的眉毛一跳。 她看见陈原臻的眼睛里带着血丝,这是任何化妆品都无法遮盖的痕迹。 纪慈希本来要说的话就哽在了咽喉。 她飞快地把视线挪开,低头对纪叙说道:都已经七岁了,还需要别人牵着手走路吗? 纪叙闻言乖乖地把手从陈原臻的手中抽了出来,塞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 纪慈希从包里翻出一副小手套,递给纪叙。 戴上这个。 她说罢,才又一次看向陈原臻。 怎么那么安静。 陈原臻这才回过神,她勾了勾嘴角,勉强笑道: 车水马龙,够吵了。 纪慈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拐过这条街,再往前走不远就是纪慈希和纪叙现在所居住的小区。 纪慈希和纪叙并排走着,陈原臻则是跟在二人的身后。 一路上,三人无话。 大概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三人在纪慈希的楼下停下,纪慈希从包里翻出钥匙递给纪叙。 你先上去,我和你的漂亮姐姐有话要说。 纪叙点点头,他接过钥匙之后,转身冲陈原臻鞠了个躬,大声说了漂亮姐姐再见之后,又转身小跑进了单元楼。 直到隔着玻璃门看着纪叙走进电梯。纪慈希才转身对陈原臻说道: 去凉亭里坐坐吧。 往常如果纪慈希主动提出这种要求,陈原臻是很积极的。 可是今天,陈原臻却迟疑了下来。 纪叙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吗? 纪慈希奇怪地看了陈原臻一眼,冷声道:大人们都已经把他送到楼下了,他再回不了家,是巨婴吗? 她说罢,转身向凉亭走去。 陈原臻做了个深呼吸,匆忙赶了上去。 冬天的夜晚天气寒冷,到了晚上□□点钟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人会再出来。 凉亭里此时没人,纪慈希与陈原臻就在石桌前,相对而坐。 陈原臻刚落座,纪慈希就从包里拿出一条折叠整齐的围巾,递给了她。 陈原臻先是一愣,她再眯眼仔细一瞧,才发现是自己昨天接纪叙的时候,围在纪叙脖子上的那条围巾。 你陈原臻看着那条围巾,她低头笑了笑。 你早就知道,我今天会去? 纪叙在学校的事情,班主任都会打电话告诉我。家长会的事情,班主任同样也给我打电话了。而纪叙昨天说你去接他了,却闭口不提家长会的事情,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陈原臻笑着问道。 因为我是他的小姨。 看不出来你对纪叙,真的挺上心的。 孙遥的事情,还是没有对外公布吗?纪慈希问道。 陈原臻点头道:孙遥在此之前已经做到了百货部副部长的位置,按照他的级别,如果要离职,是要开会宣布的。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高修说,让我等到孙遥离职的消息公布后,再去联系他。 高修这个人,我让周鸣查过了,但是一无所获。甚至连他的毕业院校都根本查不到。 那他会不会就是你父亲的 陈原臻却摇了摇头。 不会。 纪慈希一愣,疑惑道:为什么? 老爷子提前把孙遥离职的事情透露给你,你也知道他是想要借这件事敲打你吧。这说明他还防备着你,你觉得在他不信任你的时候,会把自己真正的左膀右臂亮出来给你看吗? 纪慈希点点头,那你接下来 她本想问陈原臻接下来的计划,陈原臻却先开口打断了她。 接下来 陈原臻抬眸看向纪慈希。 如果,如果遇到需要向我捅刀子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顾忌我。 纪慈希一怔。 老爷子除了自己之外,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如果想要用你那么第一步,他就会把你当作匕首,去捅他的孩子们。所以,如果他要你捅我一刀的话你不要犹豫,要干净利落地,扎过来。 看着陈原臻恳切的眼神,纪慈希突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泼了一盆的冷水,带着寒气的酸痛在全身上下游走。 他那样的人想要摧毁你的人生,简直太容易了。所以,不要冒险,不要顾虑任何事情。 纪慈希咬了咬嘴唇,她强装镇定道:你怎么知道我本来就不会那么做。 陈原臻笑了。 也对,只要我不在纪老师面前哭哭啼啼,纪老师还是可以狠下心的。 陈原臻的话像是一击重锤,闷声砸在了纪慈希的心口。 你 还没等纪慈希开口,陈原臻就站起身,她拿起那条围巾,随意地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她说罢转过身准备离开,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她却又停下了。 似乎是在犹豫,陈原臻背对着纪慈希站着,半晌,她才又转过身,三步两步地又走到了纪慈希的身前。 她一把抱住了纪慈希纤细的身体。 你是不是纪慈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陈原臻,可是臂膀却被陈原臻牢牢地禁锢。 别推开,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去拥抱过谁了。陈原臻把头埋在纪慈希的肩膀上,炙热的呼吸透过风衣,传递到了纪慈希的皮肤,最后在她的身体里晕开。 纪慈希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竟然真的没有再一次推开陈原臻。 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两侧,无助地颤抖着。 她还做不到也去拥抱陈原臻,但更做不到推开她,只能任由陈原臻这样紧紧地抱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陈原臻终于松开了她,发丝遮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低头笑了笑,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又看向纪慈希。 抱歉啦。 陈原臻说罢,转身快步离开。 纪慈希看着陈原臻远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风衣肩膀处的布料似乎还存有陈原臻的温度。 刚才陈原臻说的那句话。 只要我不在纪老师面前哭哭啼啼,纪老师还是可以狠下心的。 纪慈希知道,应该是纪叙对陈原臻说了什么。 她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陈原臻快步离开小区,她又往前走了没多远,周鸣已经停车等待着她了。 她拉开车门上车,透过后视镜,周鸣看见陈原臻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还以为她在家长会上受了气,忙问道: 家长会还好吗? 陈原臻抬眸勉强地笑了笑,我侄子是个优等生呢,当然好。 哦那就好那就好。 周鸣虽然看出陈原臻的状态不对,但是出于对陈原臻的了解,他并没有追问。 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陈原臻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周鸣随她一起回到家中,刚一打开客厅的灯,陈原臻就看见在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那是什么?她扬起脸用眼神示意道。 是廖特助送过来的文件,说是董事长发给公司全体高管的。 陈原臻微微皱眉。 还有,廖特助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大概因为家长会所以关机了。她让我通知您,明天一早要去公司开会。 陈原臻一愣,她看向周鸣,疑惑道: 开会?我也必须去吗? 这个廖特助通知我的时候,电话里还有杂音,听起来应该是在外面,我就没和她细说。您一会儿亲自问她吧。 陈原臻叹了口气,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点头道:你回去吧,明天廖特助送我去公司,你也好休息休息。 周鸣点点头,他顺便又把手中提着的纸袋交给陈原臻。 我给您订了粥,您晚上不想吃饭的话,就趁热喝些。 陈原臻接过纸袋,对周鸣笑了笑。 你啊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周鸣的肩膀。 再等等吧,等到我的事情都结束,我就会放你自由的。这么好的男孩子不能一辈子只为我办事啊。 周鸣垂眸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的前途,是您给的呀。 陈原臻一错愕,转瞬又笑出了声。 我十几岁装模作样说的话,你小子倒是还记着。 您说的也没错啊。我能够上高中念大学,全是因为您,是您改变了我的人生。您承诺我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我当然也要做到我承诺过的事情了。 周鸣说罢,冲陈原臻微微鞠躬,转身开门离开。 听见门被周鸣反手关上,陈原臻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她提着粥回到沙发前坐下,这才拿起那份文件细细查看。 陈氏集团企业文化手册 陈原臻只翻看了几页,就把文件随手丢在了茶几上。 她冷冷一笑,随后拿出手机把电话拨给了廖特助。 我之前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所以关机了,那份文件是怎么回事? 是董事长在今天临下班的时候发的。 临下班的时候?陈原臻挑眉,她笑道:还真是突如其来啊。 包括明天早晨的会议,是同时宣布的,邮件只发给了需要参加会议的人。 哦?所以我也收到了邮件? 是的。 陈原臻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闭着眼睛思索片刻,才说道:这份文件,你手上应该是有复印件吧? 有的,您要做什么吗? 陈原臻伸手把茶几上的文件拿了起来,她翻了几页之后,说道:我念其中几条你找人把这几条写成字,裱好了,我要挂在我的办公室里。还有把这几条多印几份,贴在你手下所有员工的办公桌上。《 》 分卷(44) 您这是 陈原臻微微一笑。 廖特助,你听说过,嘉靖皇帝赐给严嵩,夏言香叶巾的故事1吗? 廖特助一愣,她迟疑道:您的意思是 陈原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声音愈发冰冷。 这份陈氏集团企业文化手册就是老爷子赐给我的香叶巾啊,我当然得好好收着。 作者有话要说:1:世宗崇信道教,喜欢佩戴香叶巾,并命宫人仿制五顶香叶巾赐给夏言、严嵩等大臣。夏言认为,根据朝廷礼制,香叶巾非大臣所有之物,拒不佩戴。可严嵩为了讨好世宗,每次进宫都佩戴香叶巾,上面再戴上官帽。 世宗看到严嵩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更加亲信他而渐嫌夏言。严嵩见世宗对夏言的态度已发生改变,觉得对夏言下手的时机已经成熟。他一方面在世宗面前装出弱者形象,泪如雨下地说夏言欺负他;另一方面又谗言夏言傲慢犯上。世宗果然震怒,手敕礼部,历数夏言的罪过。嘉靖二十一年七月,将夏言削职为民。 第50章亲送人质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会议准时在陈氏集团大厦的顶层召开。 参加这次会议的成员要比之前的年度总结会议多不少,陈原臻落座后环顾了四周,突然,她的瞳孔一缩。 那个人是谁? 高修是第一次从陈至山的幕后走到台前,他的面孔在这一众五十多岁的高管中不仅看起来很是新鲜,而且也有绝对的年轻活力。 然而对于陈原臻来说,这是她和高修的第一次见面。 陈原臻深吸了一口气,她压住心中的不安,抬起头看向前方,可眼睛里却满是浓稠得散不开的迷雾。 老爷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原炀现在的心情很是低落,陈氏地产的股价现在惨不忍睹,弟弟陈原烁趁火打劫收购了不少的股份。 陈原烁靠着趁火打劫收购来的股份,使得他在陈氏地产有了一席之地。而这对于陈原炀来说简直不亚于灭顶之灾。 看到陈原炀愁眉苦脸的模样,陈原臻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她在心中冷笑。 她之所以安排好了y国的一切却还没动手,就是在等待着陈原烁一同入局,现在,她可以一箭双雕了。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两人缓缓推开。门外,徐恭和赵之祯分立两边,中间宽阔的道路被让了出来,会议室内在一瞬间全体成员起立,座椅推搡声连成一片,聒噪的音浪撕扯着陈原臻的精神,她站起身时的腿下意识一抖,站好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浅粉色西服的衣襟,抬眸与众人一样等待着陈至山走进会议室。 陈至山缓步走进会议室,皮鞋的底子敲击在实木的地板上发出一下一下的闷响,像是战时的擂鼓声,每一下都正好踩在人脆弱的神经上。 他如刀的眼神在会议室内的每个人身上盘旋,大家似乎集体屏住了呼吸,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偌大的会议室里,此时就算是落下根头发丝,似乎都能够听见。 陈至山坐在了高高的讲台上,他落座后抬眸却不说话,也不苟言笑,只是又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他的两只手胳膊微微撑着桌面,左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檐。 差不多过了一分多钟,陈至山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他伸手挥了挥,大家才如释重负般齐刷刷地坐下。 陈原臻垂着眼睫,趁着坐下的时候,她快速地瞥了一眼台上。 徐恭和赵之祯站在陈至山的两侧,面无表情,神态肃穆。 陈原臻重新落座后依旧是垂着眼睛,她作出一副盯着桌子发呆的模样,可是大脑却是一秒钟也没有停止运转。 今天的会议看来当真不一般,就连被陈至山弃用的赵之祯都来了。 难道 陈原臻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道今天就要宣布让孙遥离职吗?! 想到这儿,陈原臻赶紧抬眸瞄了一眼在自己斜对面坐着的孙遥。 孙遥的神情凝重,虽然从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可是陈原臻却注意到了他的手。 他的两只手交叠着握着一支钢笔,两只手皆是筋骨突出,显然是使了很大的手劲。 陈原臻的心一沉,她往旁边一瞥,却不想正对上高修的眼神。 原来高修始终都在盯着她,陈原臻的身子一凛。 不过陈原臻很快反应过来,她并没有下意识地去躲开高修的注视,而是抬起眼睛,轻描淡写地看了高修一眼,不仅如此,陈原臻甚至还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 当与一个人眼神碰撞的那一刹那,其实是一场博弈。 如果逃跑,在气势上首先就会败下阵来,而且也能够让对方确认你的心虚。 高修同样对陈原臻微微一笑,之后,他转而看向讲台上端坐着的陈至山。 之前 陈至山开口,他伸手调整话筒,徐恭上前本想帮他,却被他挥了挥手拒绝。 陈至山自己调整了一下话筒,才又开口继续道: 这里聚的,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说旁的了,之前年终的会议上,至潆广场百货部的亏损 陈至山看向孙遥。 孙部长,差不多有一两个月了吧。全国的门店,你都去看过了吗? 孙遥被点名,他正要站起身,陈至山却笑着说道: 站起来做什么,这椅子笨重,推来推去的,聒噪。 孙遥还没站直,又只好尴尬地重新坐好。 陈至山所在的讲台要比台下高出三尺,孙遥若是坐在台下与陈至山对话,就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 虽然不知陈至山是否是故意的,可这样的对话方式在无形之中又给了孙遥压力。 至潆广场旗下的百货门店在全国有六十三家,我还没有巡视完毕。 喔是吗。陈至山点点头,那孙部长你得提高点效率了啊。 孙遥的神情僵硬,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讪讪点头。 陈原臻知道,陈至山现在是在没事找事。 至潆广场的百货门店在全国共有六十三家,就算孙遥一周去巡视一家,想要巡视完毕也需要至少一年左右的时间。 更何况至潆广场百货部本身的公务又很是繁杂,孙遥作为空降兵上任不过两个月,内部各个派系的构成和矛盾都没有理顺,他又如何能够巡视完毕? 现在的零售行业很不好做啊。陈至山说道,肉眼可见的是,我们的不少百货业同行,都已经该裁员的裁员,该关店的关店。我们去年,也是业绩不达标,净利润出现亏损。 陈至山说着还笑了起来。 虽然说,咱们没有赔到姥姥家,可是赔得只剩下背心裤衩儿,也是不大好看的吧,嗯? 陈至山的口气倒是轻飘飘,甚至还有点自嘲的意味。可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却无一人敢露出什么表情。 先是线上零售,光是一个大型打折活动,去年一家线上零售网站的销售额就能抵我们门店三个季度销售额的差不多两倍。你们说说,多吓人。可是现在线上零售的格局已经定下,陈氏入市如果做不成头把交椅,那就是赔本儿买卖。 陈至山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虽然是个老古董,可我听一些年轻人说现在出门买东西,不用带钱包,带手机就够了。 陈至山说着,把手机随手扔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这是百货业复苏的契机。 陈至山的口气不急不缓,更是听不出他到底是带着什么情绪在说这些话。 可陈原臻的精神却始终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老爷子现在这样平平静静的状态,才是最可怕的。 新的复苏机会都已经出现了可我们的管理者还在和琐事纠缠不清。难道又要像耽误发展电商时一样,耽误这次机会吗? 陈至山笑着问道。 我会加快巡视门店的效率,关于新零售的相关提案,也会加紧做好。 孙遥慌忙说道。 陈至山点点头,他继续说道: 亏损是一个恶性循环,这个循环的开头是亏损,结尾依旧是亏损,很可怕的。上层怠工,下级又怎么会努力? 陈至山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孙遥。 孙部长,你也是一级一级爬上来的。你应该最明白这年头儿,已经没有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好事儿了吧?嗯? 陈至山带着调侃意味的质问让孙遥无话可说,只能低头不语。 至潆百货,是我们集团最先开始的支柱产业之一,我可不想当那个毁了撑天柱的罪人。在座的各位, 陈至山扫视全场。 在座的各位和我共事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我是没看出大家哪一个有女娲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补天。所以,为了集团也是为了各位自身的利益。希望大家千万不要让我成为那个罪人才是。 陈至山的脸上始终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让在座的高管们胆战心惊。 大家垂着脑袋,却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带着些许的恐慌。 陈至山今天算是把孙遥训了一通,可是他话里话外,可都不只是在针对孙遥一个人。 各位也别光让我一个人说,这又不是什么批斗大会。陈至山说罢,看向高修,笑道: 忘记给各位介绍了,这位, 他伸手指了指高修,高修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微微鞠躬。 各位好,我叫高修。 高先生是我的私人律师,别看他年纪轻,可却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今后你们在公司里,会经常和高先生碰面,今天先带大家认识认识。 陈原臻闻言心中一惊,她慌忙抬头看向高修,见高修目视前方,俊朗的面孔上是得体的笑容。 高修 陈原臻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纪慈希是要做他的助理 陈原臻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倒立,她的身体震悚起来。 老爷子今天当着公司全体高管的面介绍了高修,就是把高修摆在明处了。而纪慈希却要做他的助理,显然,自己想让纪慈希探入老爷子内部的计划是流产了。 而且,事情的严重性还不仅仅是如此。 陈原臻低下头,她懊恼地闭上双眼。 这场变故所导致的结果不仅仅是她之前计划好的一切化为乌有那么简单,最致命的,是她亲手送给了陈至山一个可以牵制自己的人质。 第51章事后诸葛 会议至此并未结束。 陈原炀坐在软皮靠椅上如坐针毡,在这次会议中他不仅一言不发,甚至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对上陈至山的眼神。 陈氏地产之前掩埋的事故自从被重新曝光,股价就在一路下跌。他多次去见父亲,却都被徐恭为难地拦下。 董事长在写字,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站在陈至山的办公室外,陈原炀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一句。 写字,写字。 陈原炀心急如焚,他在家里恨不得用头撞墙。 老爷子写的到底是字,还是他的生死状。 今天来参加会议,陈原炀本以为会是自己宣判死刑的时刻,却没想到老爷子前半部分一直都在与孙遥周旋,倒是完全忽视了自己。 这虽然让陈原炀松了口气,可他还是不敢轻易松懈。 陈原烁这次趁乱收了一批地产的股份,虽然陈原炀通过自己进行的股票回购,使得自己的股权目前依旧比陈原烁高。可也因此,陈氏地产现在资金吃紧。 如果陈原烁打算在这个时刻向老爷子提出对陈氏地产加以支援,以取得平分陈氏地产的结果,陈原炀明白自己是根本拦不住的。 果然, 董事长, 坐在陈原炀对面的一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身材略微有些发福,但也并不算是臃肿。他的眉眼细小,天生带着一副笑脸,看起来倒很是温和。 这个人叫肖海平,是陈氏商管公司副总裁之一。 陈至山闻声慢悠悠地把眼神转向肖海平,肖海平扶了一下鼻梁上悬着的金丝眼镜,他本想站起身,可又想起刚才陈至山对孙遥说过的话,于是只是把身体坐得更直了一些。 肖总想说什么? 肖海平虽然生了一副佛像脸,可他本人却并没有那么温和无害。他不苟言笑道: 地产方面的赔付问题都已经做好了,只不过 肖海平说着,瞟了对面的陈原炀一眼,欲言又止。 陈至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微笑道:肖总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今天这会议开得着急,听说在座的各位有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你快把话说完,也好让大家早些回去吃饭不是? 陈至山这个人在外从来都是这样和颜悦色,似乎是与所有员工都能打成一片。 场上的人都干笑了几声,可神经却是紧绷绷地等着肖海平说话。 尤其是作为陈原炀一派的人,肖海平是挺烁派这一点已经是陈氏集团众人皆知的秘密了。他现在突然把陈原炀手里握着的陈氏地产拎出来,还不知道是要弹劾谁。 毕竟弹劾陈原炀,这个目标就太大了。所以肖海平也只可能对着陈原炀麾下的人开刀。 陈原臻抬眸,她支起自己的一只手臂,装作一副无聊的样子,眼神在自己做好的美甲上流转。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肖海平身上的时候,陈原臻只顾着看自己的指甲,这倒是坐实了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总监身份。 然而与她同样,并没有关注会议室内此时的暗流涌动的人还有一个。 就在陈原臻专心盯着自己的手指的时刻,高修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董事长,今天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您觉得我不知礼数,只不过,我这也是为了我们集团好。 肖海平说罢,看向陈原炀,沉声道:向家属交接第二笔赔付款的那天,带着地产高管前去道歉的人,并不是陈原炀总经理。反而是陈原烁副总经理。《 》 分卷(45) 陈原炀本来低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肖海平。 当日我曾经多次联系总经理,可总经理的手机却始终关机。联系其特助,才得知总经理当日原来是陪着岳父打高尔夫球。 肖海平说着苦笑了几声,垂眸摇头道: 既然总经理要陪着雄诚建设的苏董打球,我们又怎敢去叨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联系了副总理。当日受害者的家属情绪激动,还把两个鸡蛋砸在了副总经理的脸上 肖海平说罢,众人都看向陈原烁,果然在陈原烁的脸上看到了贴着的创可贴。 陈原烁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他微微蹙眉道:其实总经理有事要忙,我去,也是应该的。 一时之间,会议室的气氛又一次变得凝重。 众人都看向陈原炀,只见陈原炀的脸色发白,眉眼里除了愤怒与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是意外。 因为在他与岳父打高尔夫球的那天,他的手机并没有关机,没有任何人与他联系。 而且,陈氏地产交接第二笔赔偿款的事情,他根本都不知道。 他的确是划了一笔赔偿款,但交接的日期并不是肖海平所说的那天。 他之前听了徐恭的话,正打算过几日开记者发布会,当场亲手把赔偿款交给受害者家属。 所以今天肖海平所说的一切,陈原炀都属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这笔所谓的交接款绝对不可能是落在陈氏地产的账头上,可是现在的他由于这些事件,导致在集团里的公信度大幅度下降。而肖海平又是从商管公司的区域经理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上的,根基要比他牢固得多。 现在的他,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在狡辩。 而且最要命的是,肖海平今天这么一闹直接打散了他后续的公关计划,赔偿款已经交付,他如果再做什么,那就只能被认为是作秀。 陈原炀有心反驳,却又无话可说。毕竟他身为陈氏地产的少东家,如果连手底下的人用了什么款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除了说明他是一个傀儡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 这个哑巴亏,陈原炀是吃定了。 他咬着牙暗暗看了一眼陈原烁,然而陈原烁却根本没有看他,只是谦逊地低着头。 该死,真是该死。 陈原炀又抬眸看了看陈至山,陈至山不知何时也已经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神情看起来很是淡漠。 就在陈原炀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大势已去的时候,陈至山终于开口说话了。 肖总那天也跟着副总经理去现场了?陈至山问道。 肖海平点头。 喔是吗。那副总经理脸上的伤,是谁弄的? 肖海平微微一滞,说道:是受害者的妻子。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丈夫是突发心梗而死,却没有想到是因为工程事故。 肖总之前和受害者的家属电话联系过吗? 肖海平对陈至山的问题有些奇怪,但依旧回答道:联系过,当时就听出来对方的情绪很是激动。 是这样啊 陈至山拖长了声音喃喃道。 肖海平的心一沉,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说起来住宅地产在肖总你的工作范畴里只是一个分支。而且你好像也不是地产公关部的吧? 陈至山的笑意愈发深邃。 怎么,我还没听说原来肖总你除了是商管公司的副总裁之外,还兼任了地产公关部的主管了? 肖海平闻言握着钢笔的手一抖,他忙轻咳几声,说道:董事长,我只是当天也去了 肖总说之前联络过家属,还知道家属的情绪激动,也就是是你在去现场之前就已经明白当时会是什么情况了,怎么现在来做事后诸葛?为什么在总经理打高尔夫球的前一天,不过来向我弹劾他的不作为,反倒是事情发生之后过来算账? 陈至山这句话一改之前慢吞吞的节奏,他严声问道,之后又面向会议室的全体人员。 之前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作为陈氏集团的高管,你们要时刻有谈判意识。难道只有称为谈判的对话才是谈判吗?! 陈至山突然抬高了声音,这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在心里打了个哆嗦,没坐直的人都赶紧坐直,坐姿没问题的人都低下头,以免被陈至山的怒火波及。 对于谈判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谈判当时的情况与表现,而是谈判前一天的准备工作。本来地产这次的事情,就由于决策者愚不可及的行为, 陈至山说到这儿,看向陈原炀,陈原炀虽然没有抬头,可依旧感受到了来自于父亲眼神的拷打,身体发抖不说,头也低得更低了些。 由于决策者愚不可及的行为,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差的影响。而地产的谈判公关又是一团糟。你们以为拿着一叠又一叠的钞票,去受害者的家里作出一副施舍的模样交给他们,这就是公关吗?! 陈至山说到这儿,扬手使劲地一拍桌子。 上学时的谈判课,你们这些人是都学到谁的肚子里去了?! 他这一拍桌子,在所有人心中的分量不亚于当头的一记炸雷。 陈原烁本来以为局势被自己完全掌握,可还是被这声巨响吓得一个激灵。 肖总,其实对于你来说,到底是总经理去还是副总经理去没有任何差别。无非就是换个人挨鸡蛋罢了。在你眼中送钱并不是道歉,而是一种破财免灾的方式,对吧? 肖海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没敢说话。 所以说嘛, 陈至山蓦地又笑了起来。 我知道海平你,心系公司。但是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你这个外行,还是不要掺和公关部的事情了。毕竟集团养着公关部的人,也不是让他们干吃白饭的呀你说是吧? 您您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肖海平见状忙下意识站起身,低头说道。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别站起来,聒噪。 抱、抱歉肖海平闻言局促起来,陈至山虽然这么说,却没让他坐下,他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而且,大家在谈判上都有一个误区,就是一上去就要给对方展示自己的肌肉。实际上,谈判是要告诉对方,我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陈至山把话锋一转,又一次看向其他人,却决口不提让肖海平坐下的事情。 于是五十多岁的肖海平就只能在全体高管的注视下,像是小学生被罚站一样尴尬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像这次的事情,家属需要的是什么?是钱吗?之前我们谎称受害者是心梗而死的时候难道没有赔钱吗?可是受害者的妻子这次还是愤怒地砸了鸡蛋。这说明对方最迫切需要的东西并不是钱。 陈至山说着,看向陈原炀。 作为公司决策者,交付赔偿款你已经没有去了,那么受害者的家庭情况,你总该了解吧? 陈原炀见状连忙点头道:是这样的,受害者生前是家里的顶梁柱,而受害者去世之后,他的妻子就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现在的生活并不是很好。 陈原炀庆幸自己听了徐恭的话,好好地查了受害者目前的家庭状况,不然今天若是答不上来,才真是落人口舌。 实际上,陈原炀看了看肖海平,我听说受害者留下的两个孩子明年九月份就要读书,可是家庭情况困难,所以比起给予暂时的赔偿款,我还是更想从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对家属给予补偿。 陈原炀作出一副诚恳的模样。 我打算资助这两个孩子的学业,直到他们读完大学。 这其实是陈原炀的临时起意,可他尽量地把这话说起来像是自己早有准备一样恳切。 陈至山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肖海平。 肖海平这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总经理的想法很是妥帖,是我之前误解了您。 陈至山也笑道:这是什么话。肖总是长辈,哪有长辈对晚辈道歉的道理?更何况他那天去打高尔夫,也的确是有错。 陈至山说罢,才佯装出一副刚刚发现肖海平一直站着的模样,笑着摆手道: 肖总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快坐下。 肖海平这才讪笑着点头坐下。 陈原臻和其他人一起围观了这场老爷子与集团内部党派的战争,在嗤笑陈原烁急功近利的同时,也不免觉得骇人。 老爷子生平最恨党争,可像是这一次这样明显地打压还是第一次。 尤其在对方还是肖海平这种老资历的员工的情况下。 显然在对于集团的绝对控制权上,陈至山是六亲不认的。 陈原臻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伸手拿了桌上预置好的矿泉水,她正想拧开瓶盖喝个痛快,却看见高修正不紧不慢地摆弄手里的钢笔。 她微微蹙眉,就连手上拧开盖子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刚才陈至山气场全开,在场的其他人无不是面色发白脚心泛寒,可高修却面色如常,嘴角还一直挂着看戏的笑容。 如果敌人在该慌乱的时候反而很是镇静,那么现在该慌的人,就是自己了。 陈原臻想到这儿,心中一阵烦躁,她拧开瓶盖,仰头往喉咙里灌水。 大概又过去半个小时左右,会议终于结束。 走出会议室的大门,陈原臻眼尖地看见肖海平打了个趔趄,被自己的助理及时扶住。 肖海平在陈氏这几年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依旧是双腿发软。 她正叹气,廖特助已经快步迎了过来。 您还好吗? 廖特助伸手扶住陈原臻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关切道。 陈原臻点点头,她拍了拍廖特助的肩膀,轻声问道:我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您让贴的东西都已经贴了,就是字还在装裱,可能得后天才能挂上去。 不用急,该贴的贴好了就行。 陈原臻说着,反手握住廖特助的手腕。 先回办公室,得等着人家来验收才是。 第52章绣花枕头 陈原臻虽然不常用公司里的办公室,却始终让廖特助记得定时遣人过来打扫。所以纵然她一个月都不一定会在这间办公室里坐一次班,可办公室里依旧是整洁如新。 她走到办公桌前,垂眸看了一眼廖特助在桌上已经安置好的那几条摘自《陈氏集团企业文化管理手册》的句子,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她伸手轻轻拂过搁在桌上写着总监二字的牌子。 总监陈原臻。 不知道具体负责什么部门,办公桌上也没有任何文件。 书架上搁着的全是金融与管理的入门书籍,再不然就是一堆没用的鸡汤文学。 这一切似乎都在侧面印证着陈原臻绣花枕头的身份。 而这些,并不是陈原臻故意设置的,而是公司里的人为她安排的。 总监的办公室如果没有高层授意,又有谁敢轻举妄动? 看来某些人对于她是个绣花枕头这件事还是颇为喜闻乐见的。 她转身从身后的书柜里抽出一本卖得很火的鸡汤书籍,她走到桌前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开始阅读。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陈原臻合上书,她起身把披在座椅靠背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打着哈欠离开了办公室。 就在陈原臻走出陈氏集团大厦之时,徐恭已经抱着一叠文件按响了陈原臻办公室的门铃。 他按了三四遍门铃,却始终没有前来回应。他有些奇怪地又走到一旁的茶水间,却也没见到陈原臻的影子。 徐恭有些奇怪,刚才散会的时候他分明见到陈原臻是奔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来了,不过半个小时,怎么就没人了? 他垂眸看了看门上的密码锁,有些为难地砸了咂嘴。 徐恭作为董事长的高级助理,拥有整个大厦除了监察部门之外全部办公室门锁的密码,陈原臻的办公室自然也不例外。他如果想要进去,那直接输入密码就是了。 只不过,他现在不知道陈原臻到底是不是在办公室里。 如果他这一打开门,陈原臻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那他可就是无礼了。 再怎么说陈原臻不受陈至山的待见,可也毕竟是公司的高管,在公司内网上显示的级别到底还是要比自己的位置高一级的。 就在徐恭犯难的时候,一旁办公室的门开了,廖特助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衬衫袖子,她猛一抬头,看见了徐恭。 徐特助? 徐恭转眸,看见廖特助之后,笑了笑。 廖特助。 您、您站在我们总监办公室门口干什么呢? 徐恭捧起手里的文件,笑着说道:董事长刚下发的文件,我想着趁总监还在公司里赶紧交给她,也省得廖特助你跑一趟。 哎呀, 廖特助听罢赶忙上前,她挽了一下略显宽大的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一把从徐恭的手上接过文件。 您瞧您说的,怎么还能劳烦您亲自下来一趟。廖特助说着,抱歉地冲徐恭笑了笑。 您也知道,我们总监她的性子就是闲不住,一散会就跑出去了。 哦?徐恭的眉毛微微一动,他空闲下了手,抱着胳膊笑道:不能吧,刚才散会的时候,我可是看着总监回了办公室了。 廖特助闻言微微一怔,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不能吧您是不是看错了? 廖特助,我的确是年纪大了,可也没到看错咱们总监的程度。 哎呀您别误会,廖特助笑道,这样,正好我得去整理总监的办公室,您要不跟我进去一趟? 面对廖特助热情的邀约,徐恭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不合适吧。万一总监就在办公室里 徐特助您说什么呢?廖特助笑出了声,您还不知道我们总监的脾性吗?她要真在办公室里还不给您开门,那八成就是跟您开玩笑呢。您要是不进去,那我们总监不就白费那个力气了吗?《 》 分卷(46) 可是这 徐恭还想再说什么,可廖特助却已经转身手指飞快地按下了密码,只听得办公室的门发出刺啦一声的电子声响,廖特助握住门把手,咔哒一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既然已经被打开了,徐恭也就不再管别的,当真跟着廖特助走进了办公室。 只不过如今,宽敞的办公室里已是空无一人。 您看我说什么来着?廖特助转身笑道,我们总监没在办公室里吧? 徐恭没有说话,他微微皱眉,眼神里充满着疑惑。 他分明记得刚才陈原臻是进了办公室的。 廖特助把手中的文件先搁在了桌子上,她扫了一眼陈原臻放在桌上还敞开着的书,嘴角微勾。 诶,难道我们总监刚才还真在办公室里吗? 廖特助佯装惊讶地大声说道,徐恭见状也快步走上前,顺着廖特助的眼神,他看向陈原臻的办公桌。 只见陈原臻办公桌最靠近座椅的桌沿上贴着几张纸条,徐恭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之前陈至山印发的《陈氏集团企业文化手册》中的句子。 陈原臻不仅把这些贴在了桌上,甚至还专门在这层纸上压了膜,以防磨损。 我们总监真是 徐恭闻言微微抬头,见陈原臻本来黑着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我之前也和总监念叨,要她用完电脑一定要记得关机,可她总是忘,唉。 廖特助有些无奈地说着,抬手握住鼠标,把电脑关上。 电脑虽然被关上,可徐恭却把陈原臻电脑的桌面看得清清楚楚。 无论是他,还是陈原炀或者是陈原烁,他们的电脑屏幕都是统一的陈氏集团的标志。 可是陈原臻却把电脑屏幕也换成了她贴在桌上的那几句话。 白底黑色加粗的字,还真是醒目。 徐恭把眼神从电脑上错开,转眸看向她办公桌上搁着的书。 他伸出手本想拿起那本书看看书名,可是他伸出手时又有些迟疑,手就一时悬在了半空。 徐恭是害怕。 他既害怕那本书是什么很高深的专业书籍,也害怕那本书是什么无聊的言情小说。 无论那本书是什么,徐恭都会觉得害怕。 他既害怕自己忽略了一棵可以倚靠的大树,也害怕那并不是一棵大树。 廖特助把徐恭的一切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她抿了抿嘴唇,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容,上前一步替徐恭把那本书拿了起来。 徐恭这才看见那本书是什么。 那是一本在网络上炒得很火的鸡汤游记,作者甚至不能被称为作家。 徐恭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又隐隐约约地有些失望。 大概我们总监在办公室里看了会儿书,觉得困了,就出去了吧。廖特助苦笑着解释道。 徐恭笑着点点头,他抬手装出看表的样子,又抬头道:既然文件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董事长找我还有事。 那徐特助您快去吧。 徐恭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徐恭已经走远了,廖特助放下手里的书,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陈原臻打去了电话。 您猜的没错,徐恭刚才来了。 陈原臻此时正在车上,她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说道:他大概会把在我这儿看到的一切都和老爷子交代一遍,不仅是那本鸡汤,包括我桌子上贴着的那些东西,还有我的电脑桌面。 您这样不怕董事长怀疑您是故意讨好吗? 故意讨好不可怕,关键的是讨好谁。老爷子最恨党争,我现在是在给他老人家表忠心呢。他不会怎么样的。 您说的是。 陈原臻又让廖特助直接把陈至山下发的文件送往自己的工作室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挂断电话后本想给在开车的周鸣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手机却又一次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陈原臻先是一愣,之后皱起了细长的眉毛。 透过后视窗,周鸣看到陈原臻的表情变幻,关切道: 您怎么了? 陈原臻没说话,任由手机响着,手机响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左右,自己拒接了电话。 可没过几秒,手机就又一次响了起来。 陈原臻叹了口气,她扬起手机,冷笑道:是崔堇娴。 周鸣闻言也先是有些吃惊,他皱眉疑惑道:副总经理的夫人?她这是 陈原臻没说什么,按下了接通键。 二嫂不好意思,我刚在车上睡着了,等醒过来,您已经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的崔堇娴听见陈原臻的借口只是微微一笑,她柔声道: 那是我打扰你休息了,要不然我一会儿再 哎呀不用了,陈原臻说道,我本来也是该醒了的。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今天下午我送两个孩子去新画室学习,新画室就在原臻你家附近的商场里,想着等孩子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来逛一逛。 陈原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答的速度慢了些,崔堇娴就又补充道:我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咖啡厅,里面的甜点做得不错。 陈原臻这才反应过来,她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倒不如借这个机会探探这位二嫂的底,于是她微微一笑,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崔堇娴的邀约。 那好,下午两点,咱们就在三楼见咯。 崔堇娴说罢,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听筒。 刚刚结束通话,崔堇娴脸上温柔得体的笑容就在一瞬间消失,她端坐在沙发上,盯着客厅里高高悬挂着的那副《伊卡洛斯之翼》。 她的眼神晦暗不明,似有暗流涌动。 半晌,崔堇娴又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楼梯前,她边上楼边用她温柔的声音唤道:阿姨你不用准备我的午餐了,十二点的时候麻烦你把孩子们送去画室就好。 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保姆探出身问道:您是要出去吗? 我要去找先生,不用麻烦你了。 从陈原烁的家到陈氏集团大厦乘车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走进陈氏集团的大厦,崔堇娴直奔陈原烁的办公室。 站在陈原烁办公室的门口,崔堇娴面无表情,她并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输入了陈原烁办公室门的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陈原烁正抱着一名公司的女职员坐在椅子上,一听见门响,陈原烁吓得赶紧把自己放在女职员腰上的手松开了,女职员也吓得慌忙站直了身体,局促不安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然而目睹这一切的崔堇娴并没有恼怒,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陈原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把搁在桌上的眼镜拿起来带好,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崔堇娴,清了清嗓子,低声对那个女职员吼道: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 女职员有些幽怨地抬头转眸看了陈原烁一眼,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又羞又惧地匆匆往门口走。 只不过就在她经过崔堇娴身边的时候,崔堇娴冷声叫住了她。 陈原烁见状在心中暗叫不好,脑门上一下子就起了一层的汗。 那女职员见状也害怕得直打哆嗦,可又不敢逃跑,只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崔堇娴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的皮夹,她打开皮夹抽了几张钞票,随手往地上一掷。 女职员见状一愣,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崔堇娴。 你陪着有家的男人做这种事,不是为了这个难道还是为了什么爱情吗。 女职员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臊得满脸通红,她又羞又恼,可又无法反驳。 你都献身了,要是什么都换不着,那也太廉价了吧。 崔堇娴慢条斯理地说道。 女职员看了一眼地上的钞票,咬了咬牙还是没捡,又想往门口走。 可她这一次依旧没走几步,就听到崔堇娴在她身后说道: 我要是你就会捡走。 女职员的脚步一滞。 他和你偷腥都被人逮到了,你觉得你们俩还会有下次吗?别说升职,搞不好我走之后他会直接把你踹出公司。比起身无分文地被踹出去,倒不如拿着钱走。 崔堇娴说话的声音很是柔和,听起来并没有一丝一毫像是生气的情绪。 陈原烁看着崔堇娴平静的脸,愈发觉得无地自容。 女职员背对着崔堇娴,她咬着嘴唇思考片刻,终于还是小跑着过来弯腰把地上的钞票一捡,转身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女职员刚离开办公室,陈原烁就连忙走到崔堇娴的身边,他赔着笑脸说道: 堇娴你别误会,是那个女人自己扑上来的,我明天就把她开除你别生气啊。 崔堇娴从头至尾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她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把包一放,冷笑道: 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就把错全推给女人。怎么,你是指望着你的老婆像别的女人一样,与你进行一番对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的荡【】妇羞辱,之后再和你携手看日出日落吗? 崔堇娴看着陈原烁,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陈原烁的脸。 我还以为你早就没了这种愚蠢的想法了呢,原烁。 陈原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只得继续赔着笑脸道:我、我知道我不对,你 崔堇娴摆了摆手打断了陈原烁,她笑道:咱们结婚的第一天我就说了吧,我不会因为你在外面有什么女人而和你离婚,但我会因为你拿不到公司和你离婚。所以今天的事情,我会当作没看见。 陈原烁这才在心中舒了口气,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讪笑。 崔堇娴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原烁,少顷,满意地笑了。 说起来,你也真是听话。当初我让你戴眼镜,你还不乐意怎么样,现在你看看你自己,整个人看起来是不是不一样了? 陈原烁点头,他谄媚道:是,堇娴你出的主意都特别好。 崔堇娴点点头,她摆了摆手,陈原烁这才敢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 之前我让你说什么也要和陈原臻打好关系,你做得怎么样? 这两年她确实和我的关系要比和陈原炀好很多。 那就好。崔堇娴笑道,你记住,收复任何外面的关系,都不如收复一个竞争者有用。 陈原烁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说道:你的意思是,陈原臻那个废物也能算是竞争者了? 崔堇娴没理会陈原烁话里的不屑,冷笑道:陈原臻凭什么不能?就因为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私生子吗? 她看向陈原烁,锐利的眼神令陈原烁不由得身体一抖。 陈原臻是个女人,正因此她不会出现刚才的那一幕。而且她是私生女,就注定她在集团里无依无靠,你以为那是劣势,可对于生平最厌恶党争的老爷子来说,陈原臻有的就是天大的优势。更何况, 崔堇娴瞟了一眼陈原烁的手臂,冷哼道:更何况陈原臻还不用担心自己的手哪一天会被老爷子废掉。 陈原烁闻言身体打了个激灵,垂下了脑袋不再敢说话。 原烁啊,你就庆幸吧。庆幸陈原臻似乎对集团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庆幸她现在只想当个有钱花的富二代。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打算入这个局,她的优势,可比你要大得多。 第53章被迫站队 陈原臻上了商场的三楼,在松松散散的人流里没走多远,就眯起了猫儿似的双眸。 她看见崔堇娴就坐在咖啡厅外,正悠然自得地边喝咖啡边看杂志。 陈原臻握紧了手袋,她沉下心,缓步朝着崔堇娴走过去。 崔堇娴大概是陈原臻见过的,最符合富家千金小姐模样的女人了。 她的长相姣好,气质出众,无论是与多少女人站在一起,崔堇娴那种特有的气质总是能够使她鹤立鸡群。 也正因此,陈原臻一直不明白崔堇娴这样的女人,当初为什么会嫁给陈原烁。 陈原烁的确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只不过像崔堇娴那样的人,真的会只因为一张英俊的脸,就愿意托付终身吗? 陈原臻边走边想,崔堇娴微微抬眸,她看见陈原臻朝自己走过来,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怔,旋即又把杯子缓缓放下,站起身来。 抱歉二嫂,我来晚了。 陈原臻走到崔堇娴身前,抱歉道。 崔堇娴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把一缕垂在耳际的发丝拨到耳后,柔声道: 看出你很急了,看你头上这汗。 崔堇娴说着,从自己的皮夹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陈原臻。 擦擦吧。 陈原臻嘿嘿一笑,伸手接过湿巾,崔堇娴弯了弯手,示意她坐下,随后自己也又坐回了原位。 陈原臻边擦汗,边垂眸不动声色地观察面前的这张桌子。 桌上有一杯咖啡,有一本新出的时尚杂志,还有 陈原臻看见崔堇娴的咖啡杯旁放着一个盒子,她正奇怪那是什么,崔堇娴却先把那盒子推到了陈原臻身前。 家里的孩子喜欢吃饼干,我总觉得外面做得不好,就在家里烤了些。今天也带给原臻你尝尝。 陈原臻抬眸,正好与崔堇娴笑意盈盈的眼神相接。 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错愕,之后又很快笑了起来。 二嫂还真是心灵手巧。 崔堇娴抿嘴笑道:不过就是在家闲着没事做罢了。 陈原臻笑了笑没说话,她想起之前崔堇娴往自己家里送的蛋糕,不由得又一次在心中把二位嫂子比较了一番。 同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另外那一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而这个二嫂 陈原臻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崔堇娴有过情绪激动的时候,无论何时她都是温温柔柔的,活像一只绵羊羔。 可从上次生日会场上她及时赶到搭救陈原烁来看,崔堇娴也绝对不单单只是一个热爱烹饪的家庭主妇。《 》 分卷(47) 此时陈原臻的心像是被一杯冰美式淋了个彻彻底底, 或许比起陈原烁,她更应该担心的是崔堇娴。 二嫂,您在这儿坐着,那孩子们 孩子们在楼上的画室里学习,稍后我去接她们。 哦是这样。陈原臻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没过几分钟,咖啡厅里走出一位服务员,她端着一杯咖啡走到陈原臻的面前。 我、我还没点单啊?陈原臻错愕地看着服务员。 是我点的。 崔堇娴笑道。 诶? 看来原臻你都忘了啊。崔堇娴眉眼一弯轻声道,当初你二哥带我去拜访公公婆婆的时候,你中途返家,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当时就是喝的这种咖啡,我那时还问过你,会不会太苦。你说还好。 陈原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这些东西她早就忘记了,可崔堇娴竟然还记得,甚至还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 二嫂您还真是有心了。陈原臻笑道,她有些局促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一方面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另一方面也是在向崔堇娴表示自己接受她的好意。 原臻你似乎不经常陪婆婆逛街?崔堇娴开口问道。 陈原臻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地笑道:是康阿姨她,应该也不大喜欢和我逛街。 那原臻你可能就想多了。 陈原臻闻言有些疑惑,她笑道:二嫂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昨天我和大嫂还有婆婆一起逛街,中途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婆婆还提到了原臻你。 提到我? 崔堇娴点头道:是啊,婆婆说原臻你也快要三十岁了,终身大事也该考虑一下了。 陈原臻闻声,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杯内瞬间激起深褐色的波浪。 崔堇娴把陈原臻细小的反应收入眼底,她抬眸道:大嫂也显得格外积极,当即就把自己父亲的一位生意伙伴推荐给了婆婆。 苏真真? 陈原臻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可脸上却依旧很是平静。 大嫂吗?陈原臻作出一副当真对此感兴趣的模样,她坐直了身体,微微地向崔堇娴靠近了些。 她推荐的那个人怎么样? 那个人大概快五十了吧,是搞金融公司的。嗯我还听大嫂说他离了三次婚,第二任和第三任妻子与他各有一子,只不过他一个孩子也没要。这不,才刚和第三任妻子离婚半年,就想着要再找一任了。 哦是这样啊。陈原臻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不过呢, 崔堇娴把手中的咖啡杯搁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我替原臻你挡过去了。崔堇娴微笑着看向陈原臻。 听到崔堇娴这么说,陈原臻僵硬的脸色才稍稍有些缓和,她苦笑着问道: 二嫂您替我挡了? 我对婆婆说,比起那些上了年纪已经定型了的所谓精英,原臻还是更应该着眼于那些还年轻的新贵。他们的发展潜力才是真正的不可限量,对集团来说,也是这些年轻人更有益处。 崔堇娴说罢,抿唇看向陈原臻。 陈原臻明白崔堇娴的意思,但她却又不能点破,只是长舒了一口气,抚摸着心口道: 还好有二嫂您,我可不愿去见那个家伙。 陈原臻说罢又皱眉,厉声抱怨道:大嫂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敢推荐?! 崔堇娴见状柔柔一笑,她温声细语地说道:你大嫂也是觉得那个人的能力不错,可能就疏忽了对方别的条件。 哦?陈原臻冷哼,我看啊,大嫂是真的看我不顺眼才会这样。不就是仗着我大哥不待见我,所以她才敢这样吗! 陈原臻说罢,又转身看向崔堇娴,这次,她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崔堇娴温热的手。 还是二嫂你好!在这个家里,只有你们两个对我最好! 看着陈原臻撒娇似的眼神,崔堇娴的笑容愈发加深,她的另一只手也缓缓覆上陈原臻的手背。 二嫂一开始,就把原臻你当成了亲妹妹看待啊。 说罢,二人对视一笑,看起来还当真像是一对姐妹。 走出商场,陈原臻站在商场外,狠狠地喘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半,那人还给她留下一半,能够支撑她踩着高跟鞋在地上站稳不至于倒下,却无法让她冷静思考。 陈原臻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紧了紧外套,向前走去。 她来时让周鸣把车停在附近一个超市的停车场里,她走到车前敲了敲窗户,之后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陈原臻把身体陷入柔软的车座靠垫里,半晌,才闭着眼睛徐徐开口道: 你去查一下崔堇娴。 周鸣点头回答了一声是,陈原臻又睁开了眼睛。 她咬着嘴唇思考片刻,改口道:不,不要查崔堇娴。 周鸣眉毛一挑,他不明白陈原臻这话的意思,却也没急着发问。 只见陈原臻用手肘抵着紧闭的挡风玻璃,眼睛在车窗外昏暗的停车场里扫来扫去,心神似有不定。 她攥着拳头,让指尖在柔软湿热的手心里摩挲,片刻后,她的手指停下了动作,只听见陈原臻沉下了声音,如同往日一样镇定道: 查她的两个孩子。 周鸣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回想起苏真真出轨的事情,心中猛然一惊,当下就皱起了眉毛道: 您难道是怀疑崔堇娴也 陈原臻摇了摇头。 她和苏真真本质上是不同的人。她做的事情,只能比苏真真更离谱。 周鸣虽然听不明白陈原臻的意思,但他还是点点头,听从陈原臻的安排。 老板,y国那边都布置好了,您看 陈原臻有些为难。 她之前想到陈原烁身边还有崔堇娴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可是如果要逼陈原炀,她就必须要动y国的那根线。 可是崔堇娴 陈原臻有些烦恼地揉了揉头发。 走出商场,她才反应过来今天和崔堇娴的对话,竟然是全程被她牵着鼻子走。 无论是从最开始帮自己点咖啡,还是到后面她通过相亲事件看似不经意地透露出苏真真对自己的敌意,以及自己在陈家的话语权之薄弱。 她今天想要告诉自己的只有一件事 在陈家,她陈原臻能够依靠的人,只有陈原烁夫妇。 崔堇娴今天不仅是在拉拢自己站队,还在警告自己除了站队之外,不要再去妄想别的事情。 毕竟就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是靠她崔堇娴的三言两语才没有所托非人。 陈原臻发现自己的思路已经完全被崔堇娴带跑,还好她在最后及时反应过来,没有露馅,可自己今天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大概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崔堇娴这个女人要远比陈原炀与陈原烁可怕。 可是这样的女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嫁给陈原烁? 陈原臻突然觉得脊背一凉。 崔堇娴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很是友好,而陈原烁对自己的态度软化也是在与崔堇娴相识之后 难道说,陈原烁如今对自己的友好相处,全部都是崔堇娴授意? 想到这儿,陈原臻打了个冷战。 老板? 迟迟听不到陈原臻的回话,周鸣回头喊了她一声。 陈原臻这才缓过神,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办吧。不办,就没有机会了。 好。 周鸣说罢,转头发动了汽车。 陈原臻虽然下了命令,可心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的不安,她拿出手机,犹豫再三,给纪慈希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陈原臻压低了声音问道: 高修联系你了吗? 纪慈希彼时正在电脑前查找至潆广场的资料,她接通电话后摘了眼镜,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才刚刚抽出新芽的树木说道。 我见到他了。 纪慈希闻言心中一动,她垂眸停顿了一下,重复道:你见到他了。 对。今天的会议上,我见到他了。 那看来他并不是你父亲的秘密特助之一。你之前的计划也落空了,对吗? 陈原臻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我知道了。 纪慈希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陈原臻略带紧张的声音。 你不要去联系高修。我会再帮你找房子,近期 陈原臻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 近期不要出现在与陈氏集团有关的任何地点。 陈原臻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之后就闭上了双眼,她等待着纪慈希的抱怨, 甚至是怒骂。 毕竟当初,是她提出要让纪慈希入这个局,可事情却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 纪慈希沉默了几秒,她看着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来摇去,长在枝头的绿色嫩芽也在这风中楚楚可怜地打着哆嗦。 过了一会儿,纪慈希才说道: 我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纪慈希的声音就像是一杯放久了的白开水,平静中透露着疲惫。 你就没有考虑过,或许秘密特助这种事情,是你父亲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吗? 仿佛被炸雷由上而下贯通,陈原臻震悚起来,她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 你、你说什么?! 第54章二次葬礼 我很早就觉得奇怪,纪慈希蹙眉道,秘密特助有两个,其中一个还被辞退。这么细节的东西你都知道,怎么还能没办法查出另外那一个呢? 我的确让周鸣查了整整一年,但是一无所获。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z市就那么大,以周鸣的能力,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的话,不可能查一年也一无所获吧?除非 除非? 除非,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纪慈希的结论让陈原臻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转眸思考起来。 如果纪慈希的想法是对的,那么老爷子就是故意放出风去,而且这股风也吹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老爷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置身事外。 陈原臻想到这里,心狠狠地向下一坠。 难道老爷子早就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在装模作样了? 可是转念一想,陈原臻又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陈至山一开始也把自己列为集团继承权的竞争者,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不给另外两个人一丝一毫的提醒。 就算是大哥陈原炀生性愚笨,就算老爷子提点了什么,他也看不出来。可是二哥陈原炀却不应该,就算他看不出来,崔堇娴也应该会提醒他的。 可从刚才与崔堇娴的谈话中,陈原臻只听出了崔堇娴的拉拢之意,却没有听出她的警惕。 你在想什么? 陈原臻迟迟不语,纪慈希开口问道。 我在想,老爷子是不是已经发现我的问题。 纪慈希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她思索片刻,说道:没意义的担心还是省省吧。我明天就会和高修联系。 你陈原臻咬了一下嘴唇,你还是 这个时候说算了吧,还是别了,很危险这种话除了会让你我更不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陈原臻一时语塞。 你就纪慈希做了个深呼吸,压低声音道:做你该做的。什么都不要改变,过去不来公司,现在也不要去。 高修,是一个很敏锐很难缠的人。 我知道。 你没有经历过集团内部的党争,像你这样不,不对。 陈原臻用手捂着嘴,她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只是像你这种普通的员工,就算是高管。孙遥就是一个例子,今天老爷子当着整个集团的人训斥他,这就是一个信号。不出三个月,他就会递交辞呈走人。 陈原臻的语速极快,正在开车的周鸣不由得侧目。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原臻这样方寸大乱。 如果高修发现你和我有牵连,我被扫地出门不要紧,可是纪老师你,你还有纪叙。所以,你听我的话,离我越远越好。 纪叙? 陈原臻的神色一僵。 如果,你赢不了。我还能有纪叙吗?纪慈希问道。 纪老师 我们,不是被绑在一起了吗?如果你被扫地出门,我怎么还能留得住纪叙? 陈原臻再一次无言以对。 纪慈希的表情像往日一样镇定,她停顿了一下,缓缓道: 陈原臻,你啊,是不会被扫地出门的。 陈原臻眉毛一动。 她不明白纪慈希这句话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说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高修来找我的时候,他说是有一位贵人嘱托他来找我。那位贵人既然来找我,看来是觉得我是他能用的一张牌。而我这张牌,在你们陈氏集团里,除了你之外,又能撼动得了谁呢? 陈原臻闻言不由挤出一丝笑容。 除了我之外,应该也没人了吧。 照目前来看是这样,不过往后可不好说。纪慈希逐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父亲应该在调查我,之后他就会知道我有一个孩子叫纪叙,再往后他就会去查纪叙。就算现在他不知道纪叙是谁的孩子,可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而那个时候我这张牌能撼动的可就不止你陈原臻一人了。《 》 分卷(48) 纪慈希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你 尽管纪慈希和自己说了这番话,可陈原臻在心中还是很不放心。她还想再去劝纪慈希,可她又知道,纪慈希不可能放弃纪叙,而且她打心底里还想要为姐姐纪慈文的死讨回公道。 一个人如果怀着一种顽强的执念要去做什么事,其他人说什么都是枉然。 这个道理,在三年级的时候,陈原臻就已经明白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念,就去强迫另一个人放弃心里的仇恨。 无论站在哪种立场上来看,她陈原臻都没有那个资格。 想了一下,陈原臻收敛起脸上的担忧,又转为昔日的玩世不恭。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先提前祝你上班愉快了。还有, 陈原臻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二五八万的模样。 那个什么鬼高修,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刚才查了,他虽然和我算是平级,可我再怎么说也是姓陈,还是可以压他一头的。 我挂电话了。 纪慈希恢复往日冷冰冰的语调,她至今也是懒得和陈原臻说废话。 主要还是因为陈原臻这个人大概有潜在的话痨体质,一旦废话起来就没完没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 陈原臻还没絮叨完,手机里就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陈原臻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盯着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四个字。 嘶这臭丫头这么横,小心以后没人要! 正开车的周鸣闻言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尽管他吓得及时闭了嘴,可陈原臻还是眼睛一眯,冷声道: 笑话老板,这个月奖金取消! 周鸣见状连忙轻咳了几声,正色道: 老板,明天是凤林新苑事故受害者的葬礼。 陈原臻闻言也正经起来。 葬礼?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久,怎么才办葬礼?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所以我去调查了死者的家乡。发现早在死者的尸体被运回家乡的第二天,就已经办过了葬礼,骨灰都已经入土了。 那这次的葬礼是? 不知道,而且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按理说死者第一次葬礼的丧葬费是由地产方面支出的,所以这一次的葬礼无论怎么办,都应该是死者自己交款。 可是呢? 可是我托人查了死者妻子的银行账户,发现就在前天,有一笔十万元的款项打了进去。 十万? 陈原臻皱眉,这笔款项对于一个农民工的家属来说,的确是一笔巨款了。 之前陈原炀为事故支付的赔偿金已经到账,这一次虽然把他的旧账翻了出来,可凤林新苑的死者却也不在补充赔偿的范围之内。 这笔钱,到底是谁给的呢? 您打算? 陈原臻想了想,问道:葬礼在哪举行? 在市内。 市内?你是说z市? 是。 陈原臻愈发觉得奇怪。 在z市内举办一场葬礼的花销可要比之前那场葬礼大得多, 显然家属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怀念亡者。 那他们又要办葬礼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周鸣,y国那边的罢工,大概多长时间可以成事? 您如果需要的话,我回去就会通知,大概后天就会有人带头煽动。 嗯,就后天,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要在所有网站上看到y国罢工的新闻。 我回去就会安排。 陈原臻靠在车座上,她抱着手臂冷笑起来。 究竟是谁又要惊动已经长眠的亡灵,打算再搞一次葬礼,她明天亲自去一趟葬礼现场,就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闹完肠胃炎又闹感冒,状态实在是差可能今天晚上还会有一更吧,如果没有也别捶我呜呜呜orz 第55章春雨如油 在距离清明节还有一个月的这天清晨,葬礼如期在z市殡仪馆内举行。 这一天老天爷很是应景地下了一场窸窸窣窣春雨,虽不至于浇透整座色彩斑斓的z市,却也足够淋透某些人燥热的心。 陈原臻着一袭黑色西装,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她今天虽然不会出现在葬礼场上,可却依旧只是粗略地化了点妆,以掩盖自己长年累月熬夜所留下的黑眼圈。 陈原臻的车远远地停在殡仪馆外,她的双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波澜,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车窗外的一草一木,人们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她看到有两三辆黑色轿车在殡仪馆门前停下,陈原臻缓缓抬手戴上墨镜,而后继续冷静地注视着窗外。 她看到陈原炀和特助袁康急匆匆的下车,陈原炀还在边走边扣上自己西装的扣子,身边的袁康急匆匆地随着他的脚步为他撑伞,全然不顾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半。 在这二人身后,还有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他们没有撑伞,两只手上都提着包装精美的袋子。 陈原臻微微眯眼一瞄,才看到他们原是提了一些营养品。 好像有点奇怪啊。 陈原臻喃喃自语道。 您发现什么了吗?廖特助悄声问道。 嗯,陈原炀的样子怎么看起来那么仓促,像是被人从床上临时拎起来似的。 您这么一说 廖特助回想起刚才陈原炀经过车前的模样,白皙的脸上有明显的浮肿,眼角向下耷拉着,头发也没来得及抹上发胶,而是随着冷风舞动。 您这么一说,刚才总经理看起来的确很是狼狈。 这就很奇怪了啊。陈原臻的口气里略带玩味,这场补办的葬礼,不就是他策划的吗? 那您要不要下车看一看? 陈原臻抿唇思索,她的确很好奇这场葬礼的幕后策划者是谁,可她现在下车,万一被陈原炀看见了,又该如何解释? 她正犹豫,抬眸却瞟见又有一辆车停在了殡仪馆的门口。 而从这辆车上下来的人,却是陈原臻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看见赵之祯从车上从容地走下,他刚下车,身边就有人忙活着想要为他撑伞,却被他摆了摆手屏退。 赵之祯他怎么? 陈原臻正在疑惑之时,却见赵之祯身后的车不知何时已经缓缓驶离现场,只留下赵之祯独自一人站在略显清冷的殡仪馆门口。 赵之祯抬眸看从天而落的细密雨丝,伸出了手,任由冰凉的雨浸润自己的手心。 他扶了扶自己鬓边的银丝,突然一个转向,面带笑容地向陈原臻车子的方向走来。 廖特助挑的这个地方是在殡仪馆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拐角,视野不错,隐蔽度也高,再加上今天陈原臻特意嘱咐了,让廖特助开一辆不显眼的旧车过来,所以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陈原臻的车的。 可赵之祯却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廖特助一时变得有些慌神,忙回头询问陈原臻,是否要赶紧离开。 陈原臻却摇了摇头,她摘下墨镜,索性拉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去。 廖特助见状,也赶紧抓着一把雨伞,匆匆下车。 见陈原臻已经下车,赵之祯笑了笑,他停下脚步,等着陈原臻向自己走来。 廖特助快步追上了陈原臻的脚步,她撑开黑伞,本想为陈原臻遮住头顶的细雨,却不想被陈原臻直接推开。 她走到赵之祯身前,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赵先生既然都没有打伞,我这个做小辈的,又有什么耐受不住的? 赵之祯没说话,他看了一眼陈原臻身边的廖特助,嘴角微微勾起,这才又看向陈原臻说道: 陈总监今天怎么也来了? 这个问题,我同样也想要问赵先生您。 陈原臻毫不怯懦地对上赵之祯的眼神,赵之祯似是早已料到陈原臻会说出这个原因,只是笑道: 那我和陈总监还真是有缘。 我大哥刚才已经进到葬礼内部了。陈原臻说道,您看我们是不是也 无妨。赵之祯温和地打断陈原臻,总经理今天,心不会在葬礼上,人自然也不会。 陈原臻闻言一怔,她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赵之祯。 赵之祯见状笑得更是开心,他侧身,伸出手道:陈总监一路过来大概也累了,不妨与我在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再说话。 陈原臻立刻领会了赵之祯的意思,她点点头道:当然。说罢,她回头对廖特助低声嘱咐,让她好好在这里观察情况,随后便跟随赵之祯一同向前走去。 那您要不还是把伞带着?廖特助关切道。 陈原臻看向赵之祯,见赵之祯已经背着手自顾自地冒雨前行。 不用了,陈原臻转身对廖特助笑道,之后她又转过身,冲赵之祯去的方向大声道: 春雨贵如油,我要是用伞把雨遮了去,不就浪费了这一番好光景吗? 说罢,陈原臻快步跟上了赵之祯。 殡仪馆虽然在郊区,可附近打算做送葬家属生意的店家却是不少。二人在路上没走多远,竟已远远地看到了热闹非凡的城镇。 这附近,陈总监应该没来过吧? 赵之祯轻声问道。 陈原臻点头道:是。 跟着董事长这些年,我对这里不说有多么熟悉,可却也不陌生。 赵之祯笑道,他缓步走着,每一步都无比稳健。 这些年帮董事长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原先还会觉得晦气,可现在却觉得好。毕竟等到自己有一天也被送过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陌生,而感到更加的孤独了。 陈原臻闻言转头看向身边的赵之祯,却见赵之祯的笑容和煦,仿佛他刚才话里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陈原臻一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无言地继续走。 二人又走了差不多有快二十分钟,赵之祯带着陈原臻走进了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餐厅。 赵之祯方才显然是没有对陈原臻说谎的,他对这里的确熟悉,他刚一走进餐厅,就有服务员笑意盈盈地迎上来,问他是否还是要开一个包间。 赵之祯点点头,顺带着交代了服务员照老样子点菜。 虽然因为下雨,餐厅里本身就没什么客人,可是隔绝了大堂的包间,依旧要安静许多。 陈原臻与赵之祯相对而坐,赵之祯脱了西装叠好放在一边,没多久,就有服务员进屋上菜。 我这快二十年里,已经把这附近的餐馆吃了个遍。独独这里,我来得最多。 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陈原臻笑道,方才那服务员看到您,不像是见了客人,倒像是见了老板。 赵之祯闻言,手中的筷子一滞,他抬眸含着笑意看了一眼陈原臻,之后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陈总监这次到底是为什么过来? 我刚才已经说了,与您一样。 赵之祯放下了筷子,他笑着看了一会陈原臻,而陈原臻给他的回应也只是浅浅的笑容。 陈总监是查到那十万块钱了,对吧。 我可什么都没说。 您知不知道现在的殡葬业,有多赚钱? 赵之祯并没有追问陈原臻,而是岔开了话题。 z市殡仪馆明码报价,三种规格的灵堂,最贵的一种高达六万块。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就算少了火化这一个项目。区区十万块,着实禁不住花。 就在这时,服务员又敲开了包间的门,两个服务员一前一后,先有人在餐桌上支好了架子,然后另外一名服务员端上一盘红白相间的搁在冰上的牛肉。 服务员布置完成之后就转身离开,赵之祯伸手拿起夹子,把一片片牛肉搁到架子上。 炙热地火舌舔舐着鲜嫩的牛肉,赵之祯的双眸紧紧盯着架上的牛肉,不时地撒上些调料。 赵之祯闭嘴不再说下去倒是扰了陈原臻的兴致,她有些不耐地别过脸,不再看赵之祯是如何仔细地烤肉。 没过多久,包间内就弥漫了一股肉香,陈原臻听见赵之祯似乎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转眸,看见赵之祯抄起剪刀,剪开了架子上略显硕大的牛肉,之后用夹子轻轻夹起一块,放入自己面前的盘子。 我爱吃雪花牛肉,对肉源的要求也就格外严格。陈总监可以尝尝。 陈原臻敷衍地笑了笑,以胃口不好为由推脱。 赵之祯也不勉强,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又用剪刀边剪着架子上的雪花牛肉,边笑道: 陈总监疑惑的那十万块,是陈氏地产公关部批下去的。不过也没打算让死者家书再搞一场葬礼,本来就是用作抚恤金。 架子上的烤肉发出滋滋的响声,陈原臻不由垂眸看了一眼,见本是红通通的牛肉逐渐变得晦暗,她的胃里开始莫名地翻滚起来。 死者原先是做泥瓦工的,但是大概是嫌泥瓦工赚得不多,去年年初才转行做了架子工,结果没想到眼看着要到年尾,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直接丢了性命。 赵之祯说着用手磕了磕剪刀,震掉刀刃上残余的脂肪。 十万块对于死者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数字,足可以支撑一段生活。总经理大概也是这么计算的,才没有多想,随手就扔出这一笔钱。本来说的也是,毕竟谁能想到那样的家庭,会选择用十万块去办一场多余的葬礼呢。 陈原臻明白赵之祯的意思,然而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才会更加疑惑。 如果陈原炀给钱的目的不是为了二次葬礼,那么死者的家属又为什么会花掉这么大一笔钱办葬礼呢?《 》 分卷(49) 既然赵先生带我来这里,想必也不只是要与我吃一顿饭吧。 陈总监想一想,你如果要花钱买一件奢侈品,那得是在什么情况下? 陈原臻闻言一愣,而后她很快明白了赵之祯的意思,眼睛不由得圆睁起来。 那难道是您 陈总监可不要认错了人。赵之祯笑着用纸巾擦了擦嘴。 我只是个跑腿儿的罢了。 就在这时,陈原臻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陈原臻闻声看去,是廖特助的电话。 她见状抬眸看了一眼赵之祯,见他不动声色,她也就没多顾忌,接通了电话。 她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喂,就听见廖特助压低了声音急促道: 总监,殡仪馆突然来了好多的媒体,您快赶回来看看吧! 陈原臻只感觉脑袋一懵,她下意识地转眸看向赵之祯,只见赵之祯已经又忙着去剪牛肉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整治大哥的可不是陈总监哦,可以猜一猜是谁qwq 第56章一场闹剧 烤架上的牛肉滋滋作响,稀薄的烟雾在赵之祯与陈原臻之间萦绕。 赵先生。 陈原臻下意识揪紧自己身上西服的衣角。 赵之祯却连眼皮都没抬,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不知是方才廖特助急促的语气还是这室内的温度有些高,陈原臻感觉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她本想询问赵之祯,询问他那些媒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陈原臻改变了主意。 她看到赵之祯面无表情地剪着烤架上的牛肉,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原臻暗暗咬了一下嘴唇,瞬间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她的口腔晕开。 借着这种痛感,陈原臻站起身。 赵先生,我还有事,先失陪。 哦? 赵之祯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抬起头与陈原臻对视。 他的眼神略过陈原臻浸着血的唇瓣,弯起嘴角笑得和蔼。 陈总监这就要走了,您连一口肉都还没吃。 陈原臻扫过她面前的餐桌,礼貌地笑道: 虽然看起来很不错。但是今天这样的状态下,我实在,是有些吃不下。 她说罢颔首,转身离开。 走出餐厅站在街口,一辆出租车恰好驶过,陈原臻挥了挥手,拦下那辆出租车。 陈原臻坐车扬长而去,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后,赵之祯也走出了包间。 他就站在餐厅的大厅里,隔着玻璃,看着她乘车离去。 赵之祯的脸上和蔼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下意识摸向裤子口袋,当他的手指碰到手机时,他的手却又一滞。 他的眼睛转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赵之祯又一次微笑起来,而他已经摸到手机的手也渐渐收了回来。 返程的路很是顺畅,不过十分钟,陈原臻就在殡仪馆的不远处停下了车。 远远看到陈原臻的廖特助忙下车跑到她的身边为她撑起雨伞。 总监,刚才有一大堆记者进了殡仪馆。 陈原臻环顾四周,见殡仪馆的周围的确是停了不少的车。 我们进去看看。陈原臻沉声道,廖特助心中一惊,忙阻拦道: 可要是总经理看见您,您打算怎么解释呢? 他应付记者还来不及,哪会顾得上我。大家都是黑衣服,眼睛多看着点路不就是了。 她说罢,大步迈进殡仪馆内。 从殡仪馆的大门到灵堂内部还需要走一段林荫路,只不过陈原臻还没走完这条路一半的距离,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听到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陈原臻停下脚步,她按住廖特助的手不让她再为自己撑伞。 这、这些人怎么没进灵堂? 廖特助轻声疑惑道。 陈原臻想起方才与赵之祯的对话,心中已经有数。她戴上墨镜,又戴上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陈原臻没有让廖特助继续跟上来,而是独自一人快步匆匆向前走。 陈原臻混在人群的最后,她微微踮起脚向灵堂里面看去,才发现本来应该是开放的灵堂门此时紧闭。 而拦住媒体的几个男人,却不像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陈原臻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几个男人的西服上都别着写有陈氏地产字样的胸牌。 这些人都是陈原炀的人。 陈原臻越发觉得今天的葬礼事有蹊跷,她压低了帽檐,轻轻推了推身边一个高举摄像机的男人的手肘。 请问,陈原臻低声道,请问陈原炀陈总已经进灵堂了吗? 你没看灵堂的门都关了?要是没进的话至于这样?身边的男人语气不悦道。 陈原臻笑了笑,她清了清嗓子,又试探着问道: 怎么这么多人。她佯装抱怨道,之后又笑嘻嘻地试探着问:怎么,今儿个你们也是被陈总叫过来的? 啊,还是陈总身边儿的张特助亲自和我们总编说的,说是独家。早知道来那么多人还关着门,这下着雨谁还来啊。 陈原臻闻言一愣。 张特助? 陈原炀身边的特助叫袁康,她是见过的。 至于陈至山身边的人,一个徐恭一个赵之祯,再加上新来的那个高修。 有一个姓张的特助的陈总。 陈原臻只知道一个人。 陈原臻又看了看灵堂外摆着的讣告,照片上皮肤黝黑的男人笑得很是憨厚淳朴。 只不过那抹笑容在灵堂外不停跳跃的闪光灯下,看起来也莫名地有些虚弱和无力。 陈原臻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今天这场葬礼完全就是陈氏集团内部的一次党争闹剧,她从心底里觉得疲惫。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躁动,紧接着就是巨大地开门声。 滚 女人尖锐的声音穿透陈原臻的耳膜,她下意识猛地回头。 灵堂的门此时大敞着,衣着缟素的女人瘫坐在地上,她的头发杂乱,眼睛血红。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女人坐在地上再次嘶吼起来,她的声音很是凄厉,凡是听到的人无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女人用手指指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原炀。 陈原炀贴身的特助袁康和两名工作人员站在他的身前护着他,他们居高临下满目警惕地看着地上的女人, 女士您知道,其实我们也没有恶意的,我们只不过是 陈原炀躲在袁康等人的身后,他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松了的衣领,很是狼狈地赔着笑脸说道。 然而女人并没有打算给陈原炀把话说完的机会,她颤抖着摸索散落一地的补品,这些补品都被包装漂亮的铁罐装着,她抓起几个,三下两下地使劲冲着陈原炀的面门砸去。 袁康倒是眼疾手快,直接挺身挡在了陈原炀的身前,可他自己的肩胛骨却被那几个铁罐砸得青紫一片。 他咬着牙也不敢发出痛声,只能继续警惕地盯着那女人。 站在门外的记者面面相觑,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速度实在是太快,画面也实在太激烈,他们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然而这时不知是谁的脑子转得要快,快门声咔咔响起,大家才集体缓过神,像是深海里的银鱼一样,一股脑地涌进灵堂,把陈原炀等人与受害者的家属围成了一圈。 他们的相机镜头取下了陈原炀站着,对方跪坐着的画面。同样也取下了受害者家属脸上的泪水,陈原炀眼神中的尴尬,以及那些护卫者的面无表情。 这些画面构成了一副颇为生动残忍的人间相。 高高在上的财阀豪门,和跪倒在地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的草民。 以及在他们身后,摆在灵堂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奠字。 陈原臻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终于是觉得心中憋闷得厉害。 她冷漠地转过身,摘下墨镜也摘下帽子,用手拨了拨乱发,往返回的路上走去。 陈至山拿钱让家属再办葬礼,而往后的事情就靠陈原炀和陈原烁两兄弟自己发挥。 愚笨的陈原炀被迫接招,拎着一堆礼品来参加葬礼。 而陈原烁则是借了这个东风,招来一大把的媒体,拍下陈原炀参加葬礼被拒,以及带着保镖居高临下嘲笑受害者家属的画面。 走出殡仪馆的大门,陈原臻看向殡仪馆门口坐着的石雕。 真是都不干净。 陈原臻此时心乱如麻,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抹了一把自己被雨水浸润的脸,正欲转向走向自己的车,可就在这时,她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总监? 陈原臻下意识回头,高修站在她的身后面上含笑。 然而,当陈原臻转身站好再仔细看向他时,她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滞了一下,而后就如同急促无比的鼓点,在她的脑内轰鸣。 她看到纪慈希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高修的身后,为他撑着雨伞。 即使看到陈原臻,纪慈希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只是微微抬起头用眼睛扫了一下陈原臻,而后又低眉顺眼。 陈总监? 高修见陈原臻恍神,再次喊她。 陈原臻回过神,她走上前笑道:高律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吗?高修微微一笑,是徐特助,他告诉我今天葬礼现场来了许多记者。怕总经理那边爆发冲突,或许会需要我,所以遣我来一趟。 高修解释完毕之后笑意加深,刚才陈原臻的先发制人本意就是想要岔开话题,可他却并不吃她这一套。 您呢陈总监,您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纪慈希又一次抬起眼皮暗中看向陈原臻,她的眼神略过陈原臻嘴唇上的伤口,眉心微动。 陈原臻的脸色很是苍白,这让纪慈希在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不安,现在面对高修的问题,陈原臻又不回答,纪慈希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伞柄。 她有心想要帮陈原臻蒙混过关,可高修本就对她有疑虑,她此时最好的选择还是闭嘴沉默。 陈原臻的大脑此时一片混乱,刚才亲眼目睹了那一幕,现在又看到纪慈希就站在高修的身后。 这一切都让陈原臻慌了阵脚,根本想不出任何的对策。 可高修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他就看着陈原臻的脸,带着笑意等待她回答自己。 陈总监是和我一起来的。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高修循声望去,赵之祯背着手很是悠闲地走了过来。 赵特助。 高修见状连忙颔首打了个招呼,赵之祯乐呵呵地摆了摆手。 高律师真是辛苦了,冒着雨前来,诶,这位是 赵之祯看向高修身后的纪慈希,笑道:这位倒是新面孔。 高修闻言道:这位是我的助理纪小姐。 啧,纪小姐看起来还真是年轻。赵之祯上前伸出手,主动与纪慈希握手道: 现在的确是年轻人的天下啦。 虽然赵之祯出来给陈原臻打圆场,可高修却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再次问道: 您今天是和陈总监一起来的? 赵之祯笑着点点头,董事长到底还是疼儿子的,让徐特助安排了你过来还不够,还要我亲自去看看。这不是我在公司里和陈总监乘一台电梯,见她也没事,就让她也来了。 赵之祯说着看向陈原臻,陈总监我说的没错吧,这儿虽然是丧葬之地,但是也是有好馆子的。刚才的那几道菜都不错吧? 陈原臻马上领会了赵之祯的意思,装作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听您的话过来了,的确也没吃亏。 她说罢看向高修,轻咳了一声,故作尴尬道: 刚才没好意思和高律师你说,毕竟吃东西这种理由实在有点丢人。 她说罢上前几步凑到高修身前,她压低声音,附在高修的耳边: 我可和你说好,今天这件事儿你要是敢告诉我爸让我出丑,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陈原臻说话的时候始终注视着纪慈希,她看到纪慈希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之后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睛,才不由得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看见纪慈希一半的肩膀都被雨淋湿,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她说罢伸手使劲推了一把高修的肩膀,作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模样。 啧啧啧,高律师你倒是也瞧着点儿,你那小助理的肩膀都湿透啦! 第57章和风细雨 高修闻言转眸,他看到纪慈希一边的肩膀淋在雨中,黑色的西装上晕开一团痕迹。 廖特助刚才一直在找陈原臻,她这时慌张地跑到殡仪馆大门口,正好看见与高修对峙的陈原臻。 总监! 她喊了一声,撑着伞匆匆赶到陈原臻身边。 廖特助。 还没等廖特助开口再说一句话,陈原臻倒是先喊了她一声。廖特助下意识地站住,应道:是。 把你的外套脱了。陈原臻看着高修,敛去笑意,摆出一副臭脸道。 哈?廖特助先是一懵,但她又看看高修,和站住他身后的纪慈希,瞬间明白了陈原臻的意思。 廖特助麻利地脱下身上的西装搭在手臂上,她走到陈原臻身前,为她撑好伞。 陈原臻一把扯过廖特助手臂上的西装,大步流星地走到高修身前,为她撑伞的廖特助忙在她身后颠碎步跟上。 新人, 陈原臻先是睨了高修一眼,眼神里是毫无掩饰的嫌恶。之后她看向纪慈希,挑了下眉毛。 雨水凉,披上。 陈原臻看向纪慈希的眼神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她没好好地把衣服递过去,而是直接把手中的西装抛向纪慈希。《 》 分卷(50) 纪慈希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陈原臻的脸上才露出点笑模样。 谢谢陈总监。纪慈希低头小声说道。 然而纪慈希并没有听陈原臻的话披上衣服,她道谢之后,也像方才廖特助那样,把西装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手臂上。 陈原臻见状不满地皱起眉,高修虽然没看纪慈希的举动,但他双手抄着裤子口袋,扬起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说新人, 陈原臻不满开口道。 我让你把衣服披上。 陈原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声音逐级抬高。 纪慈希的身体一颤,她抬眸看高修的背影,想让他表个态。然而高修依旧保持原样,他不回头,也不出声,显然是想看纪慈希的反应。 这 纪慈希有些犯难地看了一眼西装,最后还是低头不说话。 呵,陈原臻冷哼,呵呵呵 随即,她爆发出一阵冷笑。 高律师还真是训人有方啊。陈原臻看向高修,她也抄着裤子口袋,一阵风裹挟着雨丝略过她的身体,宽松的西装裤兜住一股风,向后拉扯着陈原臻的身体。但是陈原臻站得极稳,就像是一棵屹立在暴风中的松树。 下属忌惮你忌惮到连公司总监的话都不听。真不知道,今天这儿站的要是董事长,她是不是也这么听高律师你的话啊? 陈原臻冷笑着说出这句话,她的弦外之音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高修自然不例外。 果然,本来还与陈原臻冷冰冰对峙的高修把态度缓和了下来,他笑道: 纪小姐还是新人,她并不是不尊重陈总监您,只是害怕了而已。 他说罢,转过身对纪慈希说道:既然陈总监让你披上,你把衣服披好就是。 高修说着,还伸手从纪慈希的手中接过雨伞。 一会儿进去,你也不要跟在我身后撑伞了,并排走,挤一挤就是了。 纪慈希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她快速披上廖特助的西装,转身又冲着陈原臻鞠躬。 谢谢陈总监。 陈原臻没说话,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接着就又戴上墨镜,转身随着廖特助离开上车。 陈原臻走的是时候没有与赵之祯和高修道别,走得很是大摇大摆。 这按照陈至山的标准来说,就是无礼。 看着陈原臻上了车,纪慈希才把腰直起来。 总监的脾气倒是一直没改。赵之祯看向陈原臻离开的方向,笑着说道。 他说罢,转身走向高修,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家的这三个孩子里,总监比较特殊,就连董事长也是不愿意管她的。高律师你不要在意她就好了。 您这是哪里的话,高修谦逊一笑,陈总监的脾气虽然直率了些,但作为董事长的子女,我还真的能从她的身上看到董事长的影子。 哦?赵之祯的眉毛一跳,他意味深长地笑道:今天我只当没听到高律师的这句话,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在董事长或者陈总监的面前提起。 赵之祯说罢,冲高修点了点头,缓步走进殡仪馆。 纪慈希虽然站在一旁,可赵之祯的话,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赵之祯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纪慈希虽然知道陈原臻野心勃勃地想要夺取整个陈氏,可她的出发点,怎么看都和那两个哥哥不同。 然而听赵之祯刚才的话,陈原臻和陈至山的关系已经不只是冷淡那么简单,甚至 甚至是互相厌恶,至少,陈至山是厌恶陈原臻的。 而这就很奇怪了。 陈原臻是陈至山最小的孩子,还是女儿。按照常理来说,作为家长一般会更疼惜家里最小的孩子,而父亲比起儿子,也会更疼爱女儿。 可陈原臻的家里显然并不是这样。 纪慈希暗暗用手掐了一下腿,让自己不要再沉浸于思考之中。她抬眸,眼看着赵之祯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她抬头,脱下了身上披着的衣服,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把它搭在手臂上,之后,她走到高修身前,对高修微微颔首,垂着眼睛伸手接过了高修手中的雨伞,又一次退到了高修的身后为他撑伞。 高修没回头,而是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纪慈希,他看着纪慈希温顺的模样,不由嘴角一扯。 为什么?他问。 您要顾陈总监的面子,可我也不能让您丢了脸面。 纪小姐转向很快嘛,高修说道。 明明之前还和我针锋相对,怎么现在这么快就进入助理这个角色了? 之前您和我是陌生人,您与我还算平等。可现在,是您发我工资。纪慈希垂眸道。 你说错了。高修没理会她的谦卑,突兀地打断道。 不是我发你工资,是陈氏发你工资。这一点,请纪小姐务必搞清楚。 高修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刚挖出来的刀,又冷又硬。 纪慈希依旧没抬头:是我失言了,今后一定不会再犯。 高修深深地看了纪慈希一眼,转身向前快步走去,纪慈希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撑着伞跟上高修的脚步。 只是几句话,纪慈希就明白高修这个人的谨慎。 而从高修的谨慎上,纪慈希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陈至山在陈氏集团的绝对权力。 她的嘴角向下微扯。 百闻不如一见,她愈发地担心起陈原臻来。 而另一边,陈原臻坐在车里,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凝重。 廖特助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陈原臻,见她沉默不语,廖特助也不敢开口说话。 廖特助。 汽车行驶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陈原臻才开口。 您说! 廖特助连忙答应道。 抱歉,回去你再买一件西装吧,买件更好的,算我账上。陈原臻说道,她抿着嘴,露出一个极虚弱的笑容。 总监 高修的背景,还是查不到吗? 廖特助咬了一下嘴唇,垂头丧气地摇头。 陈原臻虽然本来就没抱希望,但真看到这个结果,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的手指不安地在手心里摩挲,就算是现在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她依旧不寒而栗。 如果刚才赵之祯没有出现,高修这一关她是过不去的。虽然赵之祯编的那个理由很蹩脚,但好在他是跟在老爷子身边时间最久的人,对他说出的话,高修是不得不去相信的。 就算他不信,他也不敢在陈至山面前质疑赵之祯的立场。 可是, 陈原臻有些奇怪,之前她为了拉拢赵之祯,亲自下泥坑抓虫,但赵之祯却摆出一副隐居道人的态度,表示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今天赵之祯为什么会帮自己? 难道赵之祯是在向自己表明立场吗? 这个念头在陈原臻的脑袋里刚蹦出来几秒,就被陈原臻自己打消。 这些年她虽然一直蛰伏,可她也没少见陈至山是怎么和风细雨般解决想要解决的人。 孙遥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老爷子从头到尾连脾气都没发,就逼得孙遥在陈氏几乎没有容身之地,大概再过几天就会自动递出辞呈。 在陈氏集团,站队,是最蠢的行为。 一旦站队,那就是支持党争,也就是否定陈至山权力的独一无二性。 就算是徐恭,他选择帮助陈原炀,可也并没有完全站在陈原炀那一边,在会议上该闭嘴的时候,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为陈原炀说一个字。 而赵之祯这样的人精,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赵之祯到底为什么会帮助自己呢? 陈原臻烦恼地弯腰用手撑着头冥思苦想,可就是没有任何头绪。 总监, 这时,廖特助怯生生地开口。 什么事。 刚才幸好纪小姐明白了您的意思,和您配合得还算默契。 陈原臻抬起头,她想起纪慈希,脸上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一些。 刚才她和纪慈希联合着给高修表演了一场戏,好好地用陈家三小姐的身份挫了挫高修的锐气。 她本来还害怕纪慈希接不住自己的戏,会穿帮。可还好,演戏时的纪慈希不再是块不爱说话的木头,她的演技甚至还蛮不错。 希望在高修的眼里,我这个草包富二代的身份还能多维持一段时间吧。 廖特助把陈原臻送回家后,陈原臻就让她回去休息。送走廖特助,陈原臻联系了周鸣。 y国的事情,赶快搞。 陈原臻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当陈总监没头没脑地对廖特助说:把你的外套脱了的。时候,廖特助看向纪老师,她当时的内心戏是这样的:卧槽总监你心疼人家被淋湿了你倒是脱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黑人问号.jpg) 这个内心戏好像一不小心把廖特助的形象崩坏了【蹲】 第58章六亲不认 巨浪滔天当然能够置人于死地,可藏在深海下的暗流同样也是要人性命的。 陈原臻早就明白,陈原炀现在难堪的局面,绝非是自己所致。 早在陈至山把陈氏地产交给陈原炀的时候,他或许就已经看出陈原炀的野心。 陈氏地产并不是陈氏最开始的产业,但绝对是陈氏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也正因此,当陈原炀拿到陈氏地产的时候,陈原臻看见当时的陈原烁暗暗咬牙,看向大哥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而如今的陈原烁,大抵是在家里与崔堇娴哈哈大笑。 前年的年会上,陈原炀意气风发地向父亲展示自己一年里的战绩,几千亿的销售额,的确是一份沉甸甸的成绩单。 然而陈原臻却并没有从陈至山的脸上读到开心与兴奋,陈至山只是淡淡一笑,象征性地夸奖了陈原炀一番。 从那时起,陈原臻就隐隐地觉出了不对。 果然,去年,陈氏地产事故频发,到现在,又闹出了这么一档子破事。 只不过陈原臻现在不仅没有心情对陈原炀的遭遇幸灾乐祸,她反而还打心底里觉得害怕。 早在前年的年会上,陈至山就应该已经知道陈原炀那份漂亮的成绩单是如何做出来的,可他却并没有阻拦陈原炀继续这么做,反而是一直在放任。 后来陈氏地产股票狂跌,作为陈氏地产的母家,陈至山选择隔岸观火,任由陈原烁恶意收购地产的股份。 如果这些还只是见死不救的话,那今天这场闹剧,就完全是一种放火行为了。 陈至山是要让陈氏地产成为一枚弃子。 可如果陈氏地产成了废子,那陈原炀自然也就成了无用的陪葬品,趁乱收购股份的陈原烁,也会因此损失惨重。 陈原臻之前还觉得y国毕竟是海外市场,她那时想做的并不是想要借此整垮陈原炀,她只是想要让陈氏地产的负面形象扩展到海外。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陈原臻开始犹豫起来。 陈氏地产目前最大的项目,就是在y国投资建立的别墅群。 国内房价居高不下,很多三四线城市有点钱的人都开始选择在海外投资。尤其是像y国这种,急需用钱急需开放的国家。 更何况近两年来许多人生活用品上的产地已经从本国逐渐变成y国,于是许多人都在猜测,下一个世界工厂或许就会是y国。 陈原炀到底还是有些商业头脑的,比起在y国炒股,他选择在y国炒房。 他在y国收购了一大块地皮,在国内主流媒体上疯狂打下广告,他放出豪言,要打造出一片世界顶级居住体验的别墅群。 于是大量的资金就像是海水,涌入陈氏地产。 过去的陈原炀手里还握着国内的大票楼盘,就算y国别墅群的工程出现一些小问题,他也不用担心。 可是现在,y国的别墅群,就成了陈原炀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原臻很明白,现在陈氏地产国内局势不好就已经使得很多投资者动摇,她现在只需要煽动y国工人罢工,别墅群只要停工一天,马上就会有人要求退房。 陈氏地产的资金链断裂,就在一瞬间。 可是陈原臻现在却犹豫了。 她并不是不忍心搞垮陈原炀,而是陈原炀如果垮台,没了遮蔽物,她在对付陈原烁就会更加麻烦。 可现在箭在弦上,就算她按兵不动,陈至山也未必会放过陈原炀。 这两年的政策一直在动荡,陈至山大概早就想离开房地产市场这个是非之地,反正购房者身上能抽的油水已经抽得差不多了,他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自然是没必要再留恋这个地方。 陈原炀,是无论如何都会牺牲的。 在车上,陈原臻想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直到她下车的那一刻,才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在给周鸣打完那个电话之后,陈原臻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愣。 她虽然早就直到陈至山在商场上六亲不认,可陈原炀是他的亲生子,她没想到陈至山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 她害怕,也心寒。 她此时最想要找的人是纪慈希,可她握着手机的手却始终没有动作。 纪慈希现在在高修身边,她不能害她。 陈原臻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发抖,就算她心中的执念再深,可她毕竟也是一个人,不是机器。 她觉得鼻腔一痛,眼睛酸胀得厉害。 陈原臻慌张地吸了吸鼻子,她往纪慈希家的固话拨了电话。 纪慈希不在家,纪叙又在上学,所以实际上陈原臻的这通电话没有任何意义。 可就算没有人接,能听到一阵一阵的忙音,也能让她觉得,自己的背后还是有一个人在的。 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抱着双腿,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不知道打了有多少通,才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傍晚,纪慈希回到家,她刚打开门,纪叙就跑着过来,很是忧虑地说道: 小姨,漂亮姐姐没事吧? 纪慈希一愣,她关上门,走进家里一边弯腰换鞋一边问道:《 》 分卷(51) 怎么了? 就是漂亮姐姐今天下午往家里打了好多好多电话。 纪慈希闻言快步走向电话,她看到来电记录里显示今天下午陈原臻往家里打了有二十几通电话。 纪慈希微微皱眉,经过上午的事情,她现在也的确能够体会陈原臻平时在公司里都是如何与那些人交锋。 尽管陈原臻给她展示的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模样,可纪慈希也知道,陈原臻并不是什么都会和她说实话的。 其实纪慈希早就知道陈原臻一直都有事情瞒着自己,可她原来并不在意。 毕竟在她的眼里,自己和陈原臻的关系就是互相利用,顶多算是合作伙伴,陈原臻没有义务告诉她一切。 可是现在,纪慈希突然觉得有些生气。 她回家时给带了外卖,于是就打发纪叙回房间吃饭,自己则是站在客厅里给陈原臻打去了电话。 这次的电话忙音响了许久,纪慈希突然有些不习惯。 她现在才想起来,之前每次她主动找陈原臻的时候,无论多晚,陈原臻都是在三秒之内接通电话,然后欢快地与她打趣。 可这一次,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变成了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 没有听完繁冗的提示音,纪慈希挂断电话,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纪慈希直接冲向门口,她快速换了鞋,使劲把门一摔。 摔门声惊动了在房间里的纪叙,当纪叙跑出房间的时候,纪慈希已经不见。 实际上,纪慈希打电话的时候,陈原臻正在沙发上昏睡。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算短的梦。 她又梦见了去世的母亲,和那只血肉模糊的猫。 陈原臻挣扎着,想要从梦魇里爬出来,可却徒劳无功,她还是不得不再在梦里经历一遍母亲的离世,二哥残忍的虐杀。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情感上的发泄,陈原臻在梦里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 突兀的女声传来,陈原臻泪眼模糊地抬头,却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 哭什么哭。 那个女人重复。 陈原臻觉得那个声音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是谁。 她感觉那个名字好像就在自己的嘴边,却说不出口。 猛然睁开双眼,陈原臻发现自己躺在黑暗的客厅里。 她回到了现实,可心有余悸。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陈原臻回头看向自家的大门。 敲门的人似乎很着急,所以并没有按门铃,而选择用手砸门。 什么啊! 大晚上的谁啊! 邻里的抱怨声响起,可那个敲门的人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用力地砸门。 陈原臻慌忙爬起来冲到门口,她打开门,看见纪慈希站在门口。 你 陈原臻看着纪慈希的脸,站在她身边的邻居脸上满是嫌恶与埋怨,可纪慈希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只直勾勾地看着陈原臻。 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 陈原臻反应过来,忙赔着笑脸代替纪慈希与邻居连声道歉,这才把纪慈希让进屋内。 关上房门,陈原臻转身打开了客厅的灯。 两人相对而站,空气似乎一时凝固在二人之间。 你你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 陈原臻干笑着问道。 纪慈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嗯是不是因为我下午往家里打电话来着,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那个时候有 找不到借口就不要找了,很没意思。纪慈希打断道。 陈原臻哑口无言。 吃晚饭了吗?她问。 陈原臻没说话,只是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纪慈希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径直略过她身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了,随手丢在沙发上,撸起了衬衫的袖子,走进厨房。 没多久,还站在原地的陈原臻就听见厨房里响起切菜的声音。 第59章凌晨噩耗 坐在沙发上,陈原臻隐隐地已经闻到了炒菜的香味。 陈原臻是不开火的,她不会做菜,也没时间做菜。平时就是让周鸣和廖特助给自己买饭,或者是自己订外卖。 原来的时候廖特助还会每天往家里购置新鲜蔬菜等食材,可直到有一天,廖特助在整理冰箱时看到已经过期许久的半成品三黄鸡,才知道陈原臻是真的从不开火。 纪慈希似乎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来的时候,她的手里提着一兜的蔬菜。 没过多久,纪慈希端着一盘青椒肉丝从厨房里走出来。 我不会做菜这你是知道的,对付着吃吧。 纪慈希说罢让陈原臻去洗手还有顺便把厨房里自己带来的馒头也端过来。 她知道陈原臻家里应该连米都没有,所以就买了两个馒头,搁到锅里热了热。 等到陈原臻再一次坐在餐桌前,纪慈希又一次恢复了沉默。 陈原臻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也的确无话可说。于是就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 纪慈希的确是不太会做菜的,这道青椒肉丝被她做得有些咸,陈原臻刚吃了一口,就不得不咬一口馒头。 可尽管如此,陈原臻还是很快就把菜一扫而光,毕竟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也没吃,早就饿得心慌。 见陈原臻吃饱之后,纪慈希依旧是一言不发,她站起身端起盘子,打算去厨房洗刷。 可就在这时,陈原臻无意中瞟见纪慈希的右手微微鼓起,像是红肿。 她想起刚才纪慈希那样用力地砸门,心中一惊。 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纪慈希的手腕,也没顾及她手上的盘子,直接把她扯到自己身前。 纪慈希的手一脱离,盘子应声而落,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你 陈原臻看着纪慈希红肿的手,心疼之余,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 纪慈希默不作声地挣脱陈原臻的手,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冷声道: 一会儿你自己收拾。 她说罢走向沙发,弯腰拿起自己的外套披上。 陈原臻抿着嘴唇,她本还想关心纪慈希的手,只是纪慈希的心情似乎不好,这让她无法再开口。 生气了?陈原臻尴尬地笑道,她努力地想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说起来纪老师你穿一身黑也挺好看的,有那么一瞬间吧,我还挺希望,以后如果我万一有什么不测,你到那个时候也能穿这么一身黑来看我,感觉挺酷的。 纪慈希穿衣服的手一僵,然而那只是一瞬间。 穿好了衣服,她看也没看陈原臻,径直走到门前。 陈原臻知道,纪慈希这是生气了,可她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纪慈希握住门把手,在开门前的一瞬,她终于开口说话。 你要是出事,我一定穿红褂子在家里敲锣打鼓庆祝。 她说罢打开门离去。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陈原臻一人。 陈原臻低下头,看向地上的碎片,苦涩一笑。 这一天的晚上,所有人都睡得不好,尤其是陈原炀。 z市时间凌晨四点三十八分,安静的别墅里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 刚睡下不足两小时的陈原炀是被妻子苏真真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的,他猛地坐起身,身边的妻子抱着头,哭得撕心裂肺。 电话铃声和苏真真的哭声混在一起,陈原炀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爆炸。 自从被人拿着自己出轨的事情威胁过之后,苏真真就怕极了电话。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丈夫陈原炀发现了自己的出轨行为,正要打她的时候,她的娘家也来了电话兴师问罪。 所以她尖叫着吓醒了。 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陈原炀只当妻子是看多了恐怖片,他一手抚摸着苏真真的后背,另一只手接起床头的电话。 喂。 陈总,出事了。 来电话的人是陈原炀派去y国管理项目的经理杨彻。 陈原炀的心登时一沉,他转眸看了看身边的苏真真,之后压低了声音道:打我手机。 之后他挂断电话,转身让苏真真重新躺下,之后又打电话叫醒住家保姆,让她起来为苏真真热杯牛奶,看着夫人睡觉。 而他自己,则是下床换好衣服,给苏真真交代了一句去花园散心,就离开了房间。 当他到达花园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陈原炀接起电话,没等杨彻说话就先低吼道: 出事了出事了,你们这群人出了事就只会找我吗?! 陈总,这次是真的出事了。杨彻为难道。 陈原炀叹了口气,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什么事? 十一个小时前,这边的一个工人摔下脚手架导致左腿骨折。我亲自带人把伤员送到医院,结果回来的时候,工人们就开始闹罢工。 你说什么?!罢工?! 是。 不是说了这段时间不准加班吗?!陈原炀怒道。 陈总,我们绝对没有要求工人加班,正因此完工日期也往后拖了两个月。今天工人摔伤也是一个意外,可、可不知道是谁在中间煽动,还把、还把国内的新闻都说给了在场的y国工人所以 陈原炀用手捂着脸,两条眉毛皱得几乎纠缠成了一团。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和他们谈。陈原炀无奈道,天亮之前,必须和他们谈好。y国人闹罢工的事情,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你去和他们的工会好好谈,只要他们提出的条件不太过分,就答应。 可是工会那边已经收到了国内的新闻,很有可能会提出无理要求,您 什么无不无理的!陈原炀怒道,一直干活儿才是最重要的,你知不知道如果国内知道那边闹罢工,会有多么大的后果! 这 我告诉你,这件事儿你要是解决不好,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听到没有! 陈原炀说罢,怒气冲天地结束通话。 y国是一个小国家,而越是小的国家,权贵只手遮天的可能性就越大。 陈原炀这次发展别墅生意的地皮,是从y国某个权贵家族的手里拿到的,除了支付一定数额的资金之外,陈原炀还把别墅生意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抽出来让利。 可这实际上也是有风险的。 y国虽小,可是内部政【】治争斗一点也不输给大国,陈原炀早就知道y国如今的一把手与这位权贵并不对付,可他依旧选择与这位权贵高调合作。 不过说起来,那么一大片别墅,陈原炀就算想低调,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次的罢工时间闹大,陈原炀知道,那位一把手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打压别墅群项目。 别墅群项目是陈原炀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可能放过。 也正因此,自从国内的事态激化,陈原炀就通知杨彻,要他一定稳住工人,绝对不要发生任何问题。 可到最后,陈原炀还是没有拦住。 而另一边的杨彻,挂掉陈原炀的电话后,他立刻又拨通了另外一个人的电话。 老周,事情都办妥了。你让我给那个工人的钱我也给了,怎么样,我现在可以跑了吧? 周鸣坐在电脑桌前嘿嘿一笑,道:你还别说,那家伙还真豁的出去,那么高的脚手架,搞不好小命儿都没啦。 杨彻抽了口烟,他吐出烟雾,轻描淡写地笑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这句话可是全世界通用。只用断条腿就能换干苦力二十年都赚不到的票子,y国人又不是傻瓜。 周鸣笑着点点头,说:成,你撤之前,记得安排好媒体。 杨彻掐了烟,笑道:你放心,包在哥们儿身上,瞧好吧你。 第60章高岭之花 和杨彻结束通话之后,周鸣的邮箱里就收到几张罢工现场的照片。 按照之前陈原臻交代的,周鸣把照片发给了陈原烁的助理张恪成,之后又发给几家媒体。 清晨六点,收到邮件的张恪成向陈原烁汇报情况。 刚起床正下楼的陈原烁收到信息后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他忙喊正在餐桌前喝咖啡读报纸的崔堇娴,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她。 堇娴,接下来就要靠岳父了,你赶紧和他老人家说说! 崔堇娴的目光却依旧在报纸上,她翻动着报纸,说道:今天开市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陈氏地产的股票全部抛掉。 陈原烁一听就着急起来,他说道:不是,现在不是买还来不及吗!罢工的消息一出,股价再次下跌,我们不是应该趁乱吃掉陈氏地产吗? 崔堇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她把报纸一对折,放到了餐桌的中央,之后才终于抬眸道: 陈氏地产已经是一枚废子了,你爸那么爱钱的人都不肯救的东西,你干嘛要伸手呢? 废、废子?不是,陈氏地产虽然在陈原炀的手上天天出事,可地产行业说到底还是很能 原烁。崔堇娴开口打断道,你哥哥手上的项目可不止地产一个,可你看看,一个地产,把你哥哥弄得几乎什么也无暇顾及。地产虽然赚钱,可其他产业加在一起的盈利怎么样也要高过地产了。你得把目光放的长远一点。 陈原烁的脸色稍稍缓和,他问道:那罢工的报道 崔堇娴笑了起来。 这次无论你哥哥陷入怎样的窘境,你都不要出手。你啊,不需要补刀,只需要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失血过多死去就好。明白吗? 陈原烁看着崔堇娴姣好的面容,笑道:《 》 分卷(52) 堇娴,陈原烁走到崔堇娴的身边,他扯出一把椅子坐下。 如果说,最后我真的拿到了集团。你那么聪明,还会坐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吗? 他伸手轻轻捏住崔堇娴的下颌,意味深长地柔声道。 崔堇娴看着陈原烁,她把自己的手放在陈原烁的手上,轻轻地把他捏着自己下颌的手掰开放在自己的手心。 当然了,我只是想做董事长夫人而已。至于别的,我没兴趣。 陈原烁上下打量着崔堇娴,即使到现在,陈原烁也不得不承认,崔堇娴的长相是极美的,就算是放在演艺圈里,崔堇娴的长相也绝对能够挤进大美人的行列。 当初的陈原烁也正是在无意中看了崔堇娴一眼,从此之后就不可自拔,决心这辈子非她不娶。 可他也知道,崔堇娴因为出色的外貌和超凡脱俗的气质,是权贵圈里的高岭之花,追求者络绎不绝,却全军覆没。所以实际上,当初的陈原烁对此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可令陈原烁没有想到的是,在一次宴会上,他鼓足勇气去搭讪崔堇娴的时候,崔堇娴竟然对他很是友好。 两人相处三个月之后,陈原烁又一次鼓足勇气求婚,崔堇娴竟然微笑着答应了他。 高岭之花就这样被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摘得,比起欣喜,占据陈原烁心房更多的是惊讶与疑惑。 直到新婚夜里,崔堇娴告诉他,她不在乎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她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坐到陈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 陈原烁在那时就已经看到了崔堇娴的野心,所以现在崔堇娴说什么会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话,陈原烁是一点也不信。 然而奈何崔堇娴实在是聪明,陈原烁平时也要仰仗她为自己出谋划策,所以在他拿到陈氏大权之前,他只有服从崔堇娴。 在陈原烁的计划里,只要他成为陈氏的董事长,他就会立刻和崔堇娴离婚。 可现在,陈原烁看着崔堇娴天仙似的脸,打从心里又觉得实在舍不得。 你放心堇娴,陈原烁握住崔堇娴的手轻声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董事长夫人。 二人相对而笑,眼睛里的甜蜜简直要溢出来。 陈原烁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过于愚蠢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集团和崔堇娴之间二选一呢? 集团当然会是他的,崔堇娴嘛,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自然也会是他的。 想到这儿,陈原烁眼中的笑意又加深几分。 上午十点,开市不久。 互联网平静的水面再一次掀起波浪,几家财经媒体同时爆出陈氏地产y国别墅群项目引起工人集体罢工,参与者已经高达千人。 实际上y国工人罢工的消息实在不算是稀罕,y国人民热爱罢工这已经成了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加班一个小时,就闹出千人罢工的事情实在不算罕见。 甚至还有好事者统计过,y国人民平均一天要闹1.8次罢工。 可这次的罢工不是闹在其他人的头上,而是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的陈氏地产的头上。 于是各路吃瓜群众再一次集结起来,不过半小时,陈氏地产罢工这个话题就荣登社交网络热搜榜的头条。 尽管在后面的几个小时内,某知名小鲜肉宣布恋情的新闻赶来救火,但二者争夺冠军的战争依旧很是胶着,完全不分上下。 周鸣坐在电脑前,从放出消息开始,他就一直守着几家媒体的官方社交账号,他刷新了无数次的页面,却始终刷不出对方的报道。 老板,周鸣皱眉唤道。 陈原臻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吃一包薯片。 凌晨的时候我就把照片发给张恪成了,现在这件事都窜到热搜第一了,怎么这几家媒体还不说话? 周鸣盯着的正是与z市日报属于同一派系的媒体。罢工事件在互联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然而这几家媒体却集体噤声。 陈原臻很是悠闲地嚼着嘴里的薯片,等她把薯片咽下,她才问道: 我上次让你去查崔堇娴的那两个孩子,你查到了吗? 周鸣闻言抬头,他皱眉道:没有,一点信息也没有。 陈原臻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她掸了掸掉落在身上的薯片屑,笑道:没有信息,其实就是信息。 周鸣起初还不明白陈原臻话里的深意,他反应了十几秒后,突然瞪圆了眼睛,声音发虚道: 我去不是吧 陈原臻转头看向周鸣,见他一脸的暧昧不清,不由嫌弃地撇了撇嘴。 我原来还没看出来,你这人怎么龌龌龊龊的。 不是您说 陈原臻翻了个白眼,说:你难道当崔堇娴是苏真真吗? 周鸣有些理亏地扁了扁嘴,哦了一声后,又看向电脑。 陈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陈至山附身在书案前写一幅字,而徐恭就站在一边,捧着一台平板电脑为他阅读新闻。 y国首都时间3月5日凌晨3时许,陈氏地产位于y国的别墅群工地近千名工作人员罢工。 徐恭念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一颤,他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陈至山。 陈至山的表情如常,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贡献给了笔下的字。 陈至山没发话,徐恭只能继续念道: 罢工一直持续至报道发出时尚未解决,据知情人透露,别墅群相关负责人杨某已经不知所踪。据悉,此次罢工的导火索为4日晚间一工人跌落脚手架导致左腿骨折,工人们拉扯出横幅声讨陈氏地产强迫工人加班,有违当地劳动法。 与徐恭念完新闻几乎同时,陈至山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把毛笔搁在一边,退后了几步上下端详这幅字。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1 徐恭战战兢兢地观察着陈至山的面部表情,虽然他也跟了陈至山许久,可他到现在也无法通过他的表情来揣测他此时的心情。 徐恭, 陈至山突然开口。 董事长。徐恭连忙答应道。 陈至山的目光依旧在那副字上,他笑道: 看就就大大方方地看,不要偷偷摸摸,小家子气。 徐恭心中一惊,忙低头尴尬笑道:是我失礼了。 《道德经》,写得好啊。陈至山抬头看向远处,《道德经》第十二章是怎么写的来着?他问道。 徐恭忙回答道:2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 徐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脸突然变得煞白,双手竟然开始打起哆嗦。 陈至山缓缓转过身,他微微扬起脸,笑着看他。 你这是怎么了?他问。 我徐恭不敢看陈至山的脸,他失措半晌,突然弯下腰,急促道: 对不起董事长,我、我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总经理工作繁杂,才有时会去帮忙 陈至山脸上微笑没有任何变化,他静静地看着徐恭对自己保持九十度的鞠躬,也不阻拦。 半晌,徐恭听见陈至山的脚步声,他在逐渐离自己远去。 差不多有两分钟,徐恭的后腰酸痛如十几人齐齐践踏之时,陈至山才笑道: 你想帮原炀,心是好的,又有什么错呢。还不快站好。 徐恭这才敢动,只不过他的腰已经僵硬,只能一点点地直起来,伴随着骨节的咔嚓声,徐恭咬着牙不让自己吃痛出声,终于站直了身体。 不过眼下原炀也可以休息休息了,陈至山坐在靠椅上悠闲道,地产的摊子对于他来说还是大了些,撤吧。 徐恭不敢再言其他,只点头答应道:总经理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实在太忙,各种事情堆得我脑壳都发涨。所以大概停更到九月三十号,九月三十号当天就会更新。然后十一长假会有几天双更或者三更补偿小天使,希望大家谅解一下下了orz 1:出自《道德经》第63章。 以无为的态度去有所作为,以不滋事的方法去处理事物,以恬淡无味当作有味。 2: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嘈杂的音调,使人听觉失灵;丰盛的食物,使人舌不知味;纵情狩猎,使人心情放荡发狂。 第61章斩草除根 陈原炀没有想到,一向热爱打太极的父亲,这一次竟然会如此的手脚麻利。 在新闻被曝出的第二天,陈至山就召开了一场公司全体高层的会议。 这不仅令陈原炀措手不及,包括陈原臻在内,所有的公司高层管理人员都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惊慌与迷惑。 如此雷厉风行,实在不像是陈至山一贯的作风。 可这其中大概并不包括高修。 自从成为高修的助理后,纪慈希并没有接到任何的工作。直到现在,她接到的唯一一个任务,还是陪高修去参加那场葬礼。 这令纪慈希烦躁与不安。 可这样的情况只持续到高层会议的前一天。 高层会议前一天,高修突然交给纪慈希一大堆的资料,让她整理出陈原炀在担任集团总经理期间的所有问题。 纪慈希明白,陈氏集团的天的确要变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样的工作竟然会是高修来做。 一个律师,为什么能掺和进陈氏集团的内部斗争? 似乎是看出纪慈希的疑惑,高修笑了笑,把u盘丢在纪慈希的办公桌上,他扯了扯领带,很是懒散地说道: 领工资的人该做什么是不需要上层的解释的。 纪慈希抬眸看看他,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加深。 这句话也是说给纪小姐你听的。 之后纪慈希就没再说什么,听话地帮高修整理材料,只不过在她整理的时候,还趁着高修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发了一份材料到周鸣的邮箱。 陈原臻工作邮箱随时可能会被人监控,周鸣作为陈原臻私底下的助理,他的邮箱才是最安全的。 可纪慈希也明白,高修交给自己的文件大概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东西,高修肯定会亲自解决。而纪慈希也知道,高修并不信任自己。 只不过纪慈希有些不明白,既然高修不信任自己,又为什么要用自己?欲擒故纵这一招在商场上并不高明,往往用不好就会变成养虎为患。 比起杀敌,自己活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纪慈希懂,高修这种老油条只能更懂。 纪慈希猜测的并没有错,文件内容的确都是陈原臻已经知道的东西,甚至于其中有几条还是陈原臻本人帮陈原炀抖出来的。 只不过纪慈希发给她的文件倒也不能算是没用,至少这份文件向陈原臻传递出了一个信息 陈原炀要完了。 又看了一会儿电脑,陈原臻合上笔记本的屏幕,拿起手机。 周鸣,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盯着陈原炀。还有, 鲜红的嘴唇突然停止说话,陈原臻抿了一下嘴唇,又微微张开。她是打算说些什么的,可却发不出声音。 老板? 周鸣的声音从手机里流出,陈原臻回神,她轻咳一声,道:总之你好好盯着他。 她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停顿,陈原臻长按了屏幕键盘上的数字一,手机自动拨通纪慈希的号码。 深夜十一点钟,陈原臻其实并不知道纪慈希是不是已经睡下,可她却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一秒也不能再等待。 电话忙音响了三声后被接起,纪慈希像往常一样随意地开口:有事儿? 陈原臻笑问道:你刚在洗澡? 纪慈希微愣片刻,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的声音里透着水汽。陈原臻回答道,和平时不一样。 纪慈希一只手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脸上微微露出了点笑容,声音也比往日要轻快。 看来那份文件真的没用,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说道。 怎么会,陈原臻漫不经心地用手把玩着钢笔,你给我的东西怎么会没用。至少,我知道陈原炀要被老爷子抛弃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纪慈希放下手中的毛巾,明天早上就要开会了吧。 不知道。陈原臻把身体陷进柔软的转椅中,她转了个圈,面对着身后巨大的落地窗,以及无边的黑夜。 你找我,有事对吧。纪慈希问道。 其实没事也想找你的。 可你现在有事,纪慈希说罢停顿了一下,抿唇压低声音。 我能听出来。 之后就是良久的静默。 纪慈希听见陈原臻轻微的呼吸声,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像是蒲公英飞舞的花瓣,吹进她的肌肤和心里。 她突然变得有些焦虑,可她并没有追问陈原臻。 她知道,陈原臻会说出口的。就算对其他人做不到,但是她有自信,陈原臻会对她说出口的。 果然,在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之后,陈原臻开口了。 陈原炀在陈氏集团虽然没了依靠,可他的岳父,雄城建设的苏总,还是很大的威胁。 陈原臻说到这里就不再多说。 纪慈希已经领会陈原臻的意思,她思忖片刻,问道: 威胁,对你是很大的威胁吗? 准确的说,对陈原烁也是。 那对你父亲呢? 陈原臻闻言微微抬头,她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你现在,应该是有一把刀吧。一把可以斩断陈原炀最后一条尾巴的刀。 陈原臻没说话,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苏真真的那些视频资料。《 》 分卷(53) 纪慈希明白陈原臻过陈原炀的社会关系表,她只微微动了一下脑子,就知道陈原臻手中握着的牌是关于什么的。 你心软了?纪慈希问道。 不是。陈原臻一口否认,我只是觉得这太阴损。 阴损?纪慈希突然笑了起来,明明是同情心泛滥。如果你现在和你大哥的身份互换,你信不信他一定会砍下这最后一刀? 陈原臻没说话。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那句话吗?雄城建设的关系对于你父亲来说算不算威胁? 苏总的面子,老爷子还是要给的。如果陈原炀和苏真真铁板一块,他就可以苟延残喘。 你大哥这段时间倒霉成这样,是拜你所赐,也是你父亲在暗中纵容。老爷子打算丢掉这枚棋子,你觉得,他还会让别人给陈原炀活下去的机会吗?所以,就算你不做,老爷子也会做的。 陈原臻再一次沉默。 你如果真打算做圣人,那打从一开始就只做你的三小姐便是。又何必踩进这个泥潭里?明明都已经沾了一身的臭泥,你现在却打算换件圣服穿,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陈原臻的心中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听到纪慈希牙尖嘴利地讥讽自己一番,心里反倒是痛快了些。 纪慈希说得没错,她陈原臻本来也并不是什么圣人,现在又何必瞻前顾后? 她笑道:听你这样骂我一通,我倒是舒服了不少。 那你倒是很奇怪。纪慈希冷冷道。 她说罢,挂断电话。 纪慈希把手机随手一丢,坐在椅子上叹气。 明明受了那么多气,到了惩罚别人的时候却还是畏手畏脚,简直活该! 结束与纪慈希的通话后,陈原臻又一次联系周鸣。 这一次,陈原臻不再有任何的顾虑,冷静而明确地吩咐道: 你手上的那几份东西,直接发进雄城建设苏总的邮箱。告诉他,如果不想在各大网站上看到女儿的曼妙身姿,三天后,我工作室外的咖啡厅见。 周鸣说了声收到之后,又笑道:老板,您刚才吞吞吐吐,就是为这事儿? 陈原臻红唇一弯。 想了想,我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犯陈原炀兄弟俩当年的错误。他们当年放过了我,可我却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们。所以, 她的声音变得逐渐冷冽。 斩草,一定要除根。 第62章走了弯路 今年陈氏集团的全体会议似乎格外的多。 会议当天是个不太好的天气,陈原臻下了车,站在集团大门前,她仰头看向灰色的天空,身边不时有身着西装的男女神色匆匆地走过,当然,即使焦虑,他们也并没有忘记对陈原臻点头致礼。 所有人都知道陈原炀大势已去,现在陈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只剩下陈原烁与陈原臻。虽然所有人都把底牌押给了看起来比陈原炀温和得多也能干得多的陈原烁,但是,只要董事长陈至山没有发话,那么一切,就都还没有盖棺定论。 总监。廖特助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步低头说道:我们该进去了。 你还记得,集团门口的这片天空,有什么时候晴朗过吗?陈原臻问道。 您该走了。廖特助没有抬头,她用自己谦逊而倔强的声音提醒道。 陈原臻抿唇微笑。 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你不记得了。陈原臻看向廖特助说道。 我的确是不记得了。廖特助依旧低着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看,所以不记得了。 陈原臻眉毛微挑,她瞥了廖特助一眼,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那就抬起头好好看看现在这片天吧,既然记不住晴空万里,能把阴云密布印在脑子里也是好的。 陈原臻说罢又看了一眼天空,冷笑道:今天过后,怕不是要连天空都无暇去看。 她说罢,快步走进集团。 集团顶层会议室。 陈原臻到达会议室时,正好看见会议室的窗帘被风吹得鼓鼓作响。 她微微眯了眼眸,看向窗户,才发现偌大的会议室里三扇巨大的落地窗竟然都大敞开着。 虽然现在是初春,可窗外的风却还是有些料峭的。陈原臻环顾全场,见在场坐着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显然如今会议室内的寒风阵阵并不能化解他们内心的焦灼。 耸了耸肩膀,陈原臻的嘴角挂着始终存在的玩世不恭笑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刚坐下,就笑着用手紧了紧自己的军绿色风衣。 这天儿怎么还这么冷?她问。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其他人纷纷侧目,却并不出声搭话。 在什么地方就要说什么话,而在有些地方,就不要说话。 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了,深谙此道。 陈原臻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气氛,也并不愿与这些人费口舌。既然无人理她,她也并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声音,竟然直接玩起了消消乐。 在董事局会议上敢如此无知无畏的人,大概也就是草包三小姐陈原臻了。 陈原炀此时心如死灰,根本懒得搭理陈原臻。而陈原烁,他如今春风得意,更恨不得陈原臻能更不得父亲陈至山的欢心才好,于是只含着笑看她玩,也不做阻拦。 可即使如此,本来安静得骇人的会议室里除了风声,又混杂进游戏的搞怪音效。这使得之前这个会议室里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成了一场滑稽剧。 而更滑稽的是,即使到现在,那些人也依旧是绷着脸,一言不发。 人都说面具戴久了就会黏在脸上,与皮肉长在一起。这句话果然不假。 大概打了三局游戏,陈原臻听见隐隐的脚步声。她关了游戏,又把手机调成静音,搁在了桌上。 果然,没过一分钟,陈至山就走进会议室,而他的身后跟着的人并不是徐恭或是赵之桢,而是高修。 陈原臻暗地里瞥了一眼原来高修的位置,果然是空的。 陈至山一走进会议室,在场的所有人自发齐齐站起,只是他们并不说话,而是对陈至山行注目礼。 陈至山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他从容不迫地坐下,之后又挥了挥手,高修随即走上前,为他调试桌上的话筒。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陈至山才又对台下的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坐下。 早就说了,我的会议也不是御前会议,就算是御前会议,也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 陈至山抬头看着所有人说道,他的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说罢,高修再次上前。陈原臻看见他别着个麦克风,当下就明白今天的会议老爷子大概是委托了他来主持。 在座的各位大概都知道,董事长不喜欢这些机器。所以今天的会议就由我来主持。 高修的脸在今天在座的所有人中是属于年轻的。事实上在今天的这场会议当中,唯四的年轻人中,只有高修看起来是毫无背景。 而这就让其余人感受到了危机。 陈氏兄妹三人在这个年纪能够坐在这里参加会议,他们还可以用关系户来蔑视,可是高修,似乎他们只能蔑视自己。 年龄大的看不起年龄小的,这种听起来幼稚可笑的歧视链其实在任何圈子、任何阶级里都是适用的。 陈原臻眼角微微上挑,她带着挑衅看向高修。 高修很是气定神闲,对于在场其他高层的敌意完全无视。 当然,他能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一定是有底气的 高律师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他这人很聪明,大家也知道,我老了,说话也爱颠三倒四,说不清楚。高律师是做律师的,无论是逻辑还是口才,都胜我无数,所以往后的会议,我大概都会拜托高律师来帮我主持。 陈至山轻飘飘的一番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里一沉。 这番话对于陈至山来说算是对于一个员工非常高的评价了,陈原臻甚至都没听过他这样夸奖过自己的孩子。 场下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站在风口浪尖的人倒是不痛不痒。高修操作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片刻之后,陈至山身后的大屏幕上就出现了展示文稿。 白色的背景,鲜红加粗的大字。 我们走了些弯路 这样简单粗暴的开局还真是令人有些摸不到头脑,陈原臻看向陈至山,却见他依旧带着笑容。 各位对这句话应该并不陌生,这是一句经常出现在历史课本里的话。高修停顿片刻,敲了一下电脑键盘。 我们走了弯路高修低声,像是呢喃。这句话的背后往往藏着尸山血海,而我今天把这句话用在这里的原因,是这个。 大屏幕上出现一张折线图。 陈氏地产的股价从去年到现在跌跌涨涨,但总体趋势是在不断的下跌。这就像是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一直在失血。而集团,也就只能不断地不断地去输血。 高修说着,把锐如刀片的眼神投在陈原炀的身上。 而最近y国的罢工事件,陈总经理上报的解释书中,把这次的事件称为一次黑天鹅事件1。 高修笑了笑,温和道:当然,陈总经理当然可以这样形容。可事实上,如果y国得到陈氏地产在我国的这些光荣事迹之后,往后的罢工事件就不再算是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 高修此话一出,陈原炀张了张嘴想要争辩,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闷着一口气别过脸。 而会议场上也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陈原炀现在无疑成了一个笑话,而把他变成笑话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坐在主位上,听着高修用隐晦的语言来挖苦讽刺自己的大儿子。 陈原臻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偷偷玩消消乐。 高周转这个词,多亏陈总经理,已经成了社会大众所有人耳熟能详的一个词。这些天各种商业公众号,都在长篇大论地分析我们陈氏地产的问题,这其中不只是高周转,包括我们的公关问题。 高修说着,又敲了一下键盘。 这张照片来源于媒体。 陈原臻闻言抬头看向大屏幕,屏幕上赫然是那场葬礼上的照片。 她不由得看向对面坐着的陈原烁,陈原烁扶了扶眼镜,聚精会神地听着高修的讲话,面色沉重。 这父子俩要是不做企业,去混娱乐圈估计也能摘几个影帝玩玩儿吧。 陈原臻腹诽。 如今有一件事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白,那就是地产业,乃至于说所有的行业。一旦做大,就会被称作资本,而我们如今的社会倾向,是反资本的。像这张图片, 高修指着图片,严厉道:陈总经理被保镖层层庇护,而苦主瘫坐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种只会出现在苦情电视剧里的桥段,竟然就出现在了报纸上。这除了会引起社会舆论的波浪之外,不会再有任何用处! 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天,我在整理一些法律文件。我当时还以为是有法律的问题需要找我,可我却没想到,是因为担心葬礼事态严重,会引起新的纠纷,所以要我去待命。高修说着又笑了起来,他笑容里的嘲讽不加丝毫掩饰。 在本来可以展现一名企业家良好道歉态度的现场,竟然有可能产生新的纠纷,所以不得不派律师待命。感谢陈总经理,让我有了这样一个新奇的体验。 陈原炀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钢笔,好像那就是高修的脊椎骨一样,可以被他捏碎。 高律师这次的议题我开始还有些奇怪。 迟迟笑而不语的陈至山此时终于缓缓开口。 高修闻言立刻转身,识相地退到了会议室的一边。 现在听他讲了这些,我似乎是明白了些。陈至山说罢转头看向高修,他对高修点了点头,很是高兴地大声道:高律师选了个好题目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修谦逊地低头说了声谢谢,而后又抬起头,自信而淡然地看着陈至山。 能够在陈至山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高修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人。 陈原臻看在眼里,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大。 高修到底何许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1:黑天鹅事件:在发现澳大利亚的黑天鹅之前,17世纪之前的欧洲人认为天鹅都是白色的。但随着第一只黑天鹅的出现,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崩溃了。黑天鹅的存在寓意着不可预测的重大稀有事件,它在意料之外,却又改变着一切。人类总是过度相信经验,而不知道一只黑天鹅的出现就足以颠覆一切。然而,无论是在对股市的预期,还是政府的决策,或是普通人日常简单的抉择中,黑天鹅都是无法预测的。911事件的发生、美国的次贷危机、我国的雪灾,都证实了这一点。(来自百科) 第63章架空流放 会议还在继续,陈原臻关上手机,索性趴在桌上睡觉。 站在角落的高修把目光投过来,与其他人不同,他并没有嘲讽地笑陈原臻不懂局势,他也在笑,只是笑容里的含义晦暗不清。 古语说只有得了广厦千万间,这天下的寒士才能俱欢颜。房子这个东西自古以来,好像对于我们来说就很重要。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也就是我刚坐在这个位置上不久的时候,我就看到这个房价从每平米一两千块,涨到现在每平米几万甚至几十万。 陈至山一边摆弄着桌上摆放的话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高修见状欲上前帮他调试,却被他笑着挥手拦住。 我这人懒惰,不爱到处乱看。所以直到现在才了解其余城市的房价,和当年比起来大概涨了有三四倍,而你我所居住的z市,他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这里的房价,甚至涨了十几倍二十倍。 陈至山说话的声音不大,语速又缓慢。这样的说话方式和这场会议本来预计的基调大相径庭,在座的有些人心急如焚,尤其是之前暗里站在陈原炀派系里的几位,此时更如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没有心思听陈至山在这里慢悠悠地忆往昔。可奈何陈至山是陈氏集团的绝对权力,坐不住的人除了别扭地调整一下坐姿之外,也并不敢说什么。《 》 分卷(54) 陈至山把这些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并没有作出任何改变,依旧温吞得如同一杯隔了夜的白开水。 自从从八零年四月的一次谈话后,商品房时代开启,五年之后陈氏地产诞生,两年之后,陈氏地产在首次竞标会上以两千万的高价制造出了当时全国的地王。 纵然到如今已经过去三十多年,陈至山再谈起这些过往,苍老的脸上依旧写满了骄傲与自豪。 陈至山在商业上的能力与野心,是纵然陈原臻憎恶他,也不可以否认的。 在那个年代,豪掷千万拍地,并不是所有搞地产的人都敢做的。而在老陈董事长没有完全放权的关口,时任总经理的陈至山有如此大的胆量,着实令人惊叹与恐惧。 年轻的陈至山已经是个狠角色,更何况如今这个被商场洗礼过数十载的老陈至山呢? 陈原臻的心情愈发如同窗外的阴云。 九零年代的震荡,几乎摧毁整个行业。陈至山再次缓缓开口,南边的岛上挤满了攥着铲子的人,他们的眼睛里闪着金色的光,嘴角流出来的涎水滴在地上都恨不得要听出钢镚响。 陈至山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 你们在座的有些人人刚才听我用揶揄的口气调侃那些人肯定会在心里不屑一笑,因为我,也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 陈至山话音一落,会议室内瞬间响起几声心虚的笑声。 领导开了玩笑,就算是哭也得摆出个笑模样不是? 一个省的半壁江山被地产商攻下,地价在一年内飙升数十倍。在首都人都无房可住的情况下,一个边缘小岛却被房子挤满。现在回头来看,当然值得高层恐慌。可那时候所有地产商的眼睛都被眼前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金矿所蒙蔽。楼,依旧一栋栋地在建,坑,依旧一个个的在挖。到现在,如果在座的各位旅游时有空去那座岛上的老城区去看,还能够看到至今未完工的烂尾楼在暖风里孤苦无依地立着。 陈至山提到的关于那座岛上的事情,陈原臻是了解的。在研究楼市泡沫碎裂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不提到那座岛。 经历那场浩劫之后,那座岛上一半的房地产企业宣布破产,留下了几百栋的烂尾楼,和几百亿的坏账。 说是浩劫似乎都有些不太尊重。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同期国内的几家大规模房企都被因为这场浩劫大伤元气,而陈氏地产却能够全身而退。 陈至山现在正在会议上笑着解释,说自己当年是胆子小,所以再还没出事之前就吓得缩回了z市。 可一个敢豪掷千万拍地的人,胆子小这种借口也能说得出嘴,大概也是懒得编谎。 陈原臻笃定,陈至山一定是通过某种手段提前得到了内部消息,这才得以毫发未损地离开。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时间宝贵,而我之所以今天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追忆过去,只是想给大家说一件事。 陈原臻闻言抬头,也看向陈至山的方向。 而下一秒,她的全身震悚起来。 陈至山的眼睛一转,竟然与陈原臻的目光相接。 陈至山在看着自己。 说来也的确可悲,亲生父女在对视的一瞬间,女儿竟然会觉得如此恐惧。 以及厌恶。 经历了九零年代的浩劫,熬过了被称为黑天鹅事件的全球金融大屠杀,陈氏地产不仅没有倒台,甚至还一直站立在行业的前列。不论外界如何猜测,今天我陈至山就把话撂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陈氏地产就不会变为弃子。 全场一片静默,陈原烁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而陈原炀血红的眼睛里也终于露出了些光。 然而无论如何,他们心里的波动也不会比陈原臻更加强烈。 因为刚才那一番话,陈至山是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 陈至山的那番话彻底毁掉了陈原臻之前的所有设想,她以为陈至山是要退出房地产,她以为陈原炀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 哦不,陈原炀大概的确不会再翻身。 但陈氏地产还会活着。 高周转,陈至山突然话锋一转,正如高律师刚才所说,现在的舆论环境是反资本的,地产这些事故经过媒体的报道引导后全部归结于高周转,致使公众把高周转这个词类比为周扒皮。可实际上真正的周扒皮并非恶人,而高周转同样也并不该被全盘否定。 房地产现在,不好做啊。陈至山颇为感慨。 各种资金上政策上的限制,导致房企如果想要活着,就不得不选择高周转。而地产的问题,是出在高周转的质量没了保证,以及出现事故后的公关无能。 陈至山说罢,脸色一凛。 我倒是很想问一问陈总经理,你养的公关团队难道都是群白吃干饭的饭桶?! 陈至山的声音突然抬高,在座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本还以为父亲会保自己一命的陈原炀更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却无话可说。 陈至山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刻别过脸看向高修。 高修会意点头,他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文件。 即日起,免去陈原炀陈氏集团总经理的职位,并撤销其陈氏地产总裁职位,降为陈氏地产副总裁。 通知过后,高修把文件合上,快步走到陈原炀身边把文件递给他。 这是您的任免通知书。 之后,我会派一名总裁和一名高级副总裁去坐镇。而原炀你, 陈至山笑了笑,说道:现如今房价高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地价过高,一线二线城市的调控最严重,可三四线城市的地方政府却需要地产投资来创收,明天你就去那些城市进行实地考察吧。 陈原炀颤抖着从高修的手中接过文件,他不敢说什么,又或者是还没反应过来应该说些什么。 陈氏地产还活着,而他却被架空流放。 副总裁的头上还坐着高级副总裁和总裁,这等于说即使在陈氏地产,陈原炀也再没有任何话语权。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样的结束方式要比陈原炀之前预想的凄惨得多,如果他能与陈氏地产同归于尽,他或许还能感到一丝丝的壮烈,可是现在这样,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落水狗。 陈原臻使劲攥了攥双拳,她发觉自己的双手凉得厉害。 她微微抬眸,看向还处于木然状态的陈原炀。 在此之前,她的想法其实与陈原炀相同,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父亲陈至山的凉薄。 现在想一想也是这样,房地产自从十几年前被国家定为支柱产业开始,直到现在各大银行在年末交出的贷款总额表中,房地产贷款的折线还在试探天花板的高度。 房地产的金矿还没挖干净呢。 无论是谁用尽力气扯着嗓子喊房子是用来住的,现实情况还是在装聋作哑。 作者有话要说:在xx的边缘疯狂试探还是天凉了,让xxx破产吧这种商战好写orz 大哥离着狗带只差最后一脚啦! 第64章好自为之 室内的气氛如同掉入冰窟,室外的冷风却似乎还觉得不够,它们呼啸而来,似乎打算再给陈原炀本就凉透的心降点温。 巨大的玻璃窗敞开着,窗帘痛苦地抖动着身躯发出呼啦呼啦的惨叫。 陈原臻的头发被风吹起,迷了眼睛。可她这时却与在场的所有人一样,用手使劲地攥着面前的文件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仪表。 他们不可以让这风把文件夹吹开,因为陈至山不喜欢风吹纸张的噪音。 陈至山所处的主位离着会议室里的第一扇落地窗很近,虽然并不是直冲着风口,但他毕竟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他的感受才是这间会议室里唯一重要的东西。 高修一言不发,但他却手脚麻利地脱下了自己的西装。他快步走到陈至山近前,小心翼翼地把西装披在陈至山的背上。 而此时就坐在陈至山近前的某位高管则在心中无限懊悔,怨自己竟然没有抢先注意到这点,反倒让一个后辈抢了先。 脱了西装的高修就穿着一件衬衫,在寒风中看起来格外单薄。可他却面不改色,又一次默默退回角落站好,随时等待着陈至山的吩咐。 在准备会议的时候,我吩咐他们把会议室的窗户全部打开。冷是冷了点,可我想,我们也该冷静冷静了。 陈至山说着伸出手,指向大敞开的窗户。 在遭遇强飓风时,常有大楼的玻璃会耐受不住,齐齐爆裂。若是碰上全玻璃幕墙的建筑,整栋大楼的玻璃爆裂一空,也并不是不可能。今天,我就让大家体验一下,如果大楼的玻璃炸裂,坐在大楼里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至山稍作停顿,而后又开口道:我们现在是在顶楼的会议室,而如果你在一楼的办公室里,你会发现同样是没有玻璃,可底层的寒冷似乎并不是难以忍受的。至少,要比高层好许多。 他这番话令在场不少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毕竟只要但凡动点脑筋,就能够听出来陈至山这是话里有话。 只不过他们大概只会觉得陈至山是在敲打高层,要他们收敛。 可陈原臻却并不这样认为。 倒不是因为她要比其他人聪明,而是因为,她要比他们更加了解陈至山。 陈至山的确是喜欢玩杀鸡儆猴那一套把戏,可如果因此就把把他当作只会玩杀鸡儆猴这种小把戏的人,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事实上,飓风袭来,最容易碎的玻璃并不是正面对着狂风的玻璃,反而是背对着风的玻璃。 背风坡的玻璃碎裂往往与飓风无关,由于背风,它们无法直接面对风暴,使得它们粉碎的原因是玻璃两侧的压强。 外力很难摧毁一块玻璃,可玻璃本身却可以摧毁自己。 在陈至山的眼中,今天坐在这间会议室的人并不是即使在风暴眼中依旧能够端坐于顶层会议室的要员,而是碎裂的玻璃幕墙。 玻璃碎裂,外面的狂风骤雨的确会影响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可那只不过是暂时的,因为过不了多久,坐在这里的人就会换上一层新的,更加坚固的玻璃。 陈至山这番话的重点,还在于警告高管不要陷入党争。 由此可见,陈原臻扫视过几位陈原炀党系的高管,见他们无一不是面色苍白,头上的汗水连成一片,明晃晃地在灯光下闪烁。 会议到此,已经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 半小时后,陈至山离开会议室,宣告了本次会议的结束。 而对于这场会议的结果,除了陈至山之外,大概无人满意。 陈原炀被踢出陈氏集团权力圈自然不用多说;而陈原烁那边,陈原炀虽倒,陈至山却并没有扶正陈原烁的意愿,这当然也令早已想要取大哥而代之的陈原烁恼火。 至于陈原臻,她大概会是对这场会议最没有想法的人。毕竟她依旧可以作为无实权的公司总监参与集团事务。 走出会议室,陈原臻则如同往日,与廖特助相伴走向普通员工电梯。 因为陈至山曾经禁止陈原臻使用公司电梯。因为她不合时宜的穿着举止。 当时他的原话是: 既然你不把自己当作集团的管理者,那我自然也没必要把你放在那个位置上。 陈原臻也因此成了公司唯一一个无权乘坐电梯的集团顶级领导层。 不过好在陈原臻对此并不在意,毕竟往往她乘坐员工电梯时,员工都自觉退让。所以即使是员工电梯,陈原臻得到的特权却一点也不比少。 然而今天,这间电梯却变得有些拥挤。 在下落到大厦的第三十五层时,电梯停止,紧闭的门缓缓打开,陈原臻抬眸,看见高修站在自己的面前。 以及他背后站着的身着一身黑色套裙的纪慈希。 此时她正为他拎着包,手臂上整齐地搭着他刚脱下的西装。 似乎是早有预料,高修见到陈原臻时,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倒是纪慈希,在她看到陈原臻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高修与纪慈希一同走进电梯,自如地站在了陈原臻的身旁,而纪慈希则是规规矩矩地对陈原臻说了声总监好,然而陈原臻却并没有理会。 待到电梯门合上,高修才扯了扯领带,轻声笑道: 恭喜陈总监。 然而陈原臻却并没有没理会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高修对此并不恼怒,而是继续笑道:怎么,因为今天是我宣读了陈总经理,哦不。高修嘴角的笑意加深,转脸看向陈原臻。 现在应该要改口了吧。总之,难道是因为我宣布了陈总监您哥哥的的撤职通知,所以作为亲妹妹的陈总监,您生气了吗? 高修完全是一副揶揄的口气,陈原炀的心思浅,喜欢谁讨厌谁全部都体现在面皮上,公司里几乎无人不知,陈总经理到底有多么看不起陈原臻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高修现在是在嘲弄她,陈原臻很明白。 高律师怎么会在这儿?陈原臻转眸与高修对视,她冷笑道:您现在可是董事长身前的红人,怎么会和我挤在同一间电梯里?还是说陈原臻敛起笑意,双眸里如同长剑出鞘般冷光四溅。 还是说,高律师是在等我? 电梯里不知何时已经弥漫起一股看不见闻不到的硝烟,纪慈希站在高修的身后,她微微抬起眼皮,注视着在前方针锋相对的二人。 方才她的确是与高修在另一间电梯里,只是在电梯下降到第四十层的时候,高修突然抬手看表,之后就按下了第三十五层的按钮。 她那时还在疑惑高修想要做什么,直到刚才,她看见陈原臻,她才意识到高修的意图。 他的确是故意等待着陈原臻。 我一直都很奇怪,陈总监对我的敌意为什么会那么大。高修摊手,笑着问道。 陈原臻环抱手臂于胸前,扬起脸趾高气昂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这间电梯里,有我不想看到的人吧。 哦?高修闻言环顾四周,之后又道:现在这电梯里只有我们四人,不知道陈总监是在说谁? 谁?陈原臻微微睁圆了眼睛,她盯着高修看了一会儿,突然嗤笑出声。 高律师看来是真的不懂规矩。陈原臻说罢伸出手,纤细的食指直直地指向高修身后的纪慈希。《 》 分卷(55) 高律师什么时候见过,我与这种级别的普通职员出现在同一间电梯里? 高修闻言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纪慈希,又回头看了看气势汹汹的陈原臻。他抿唇思忖片刻,伸出手从纪慈希的手上接过自己的包和西装,又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是我考虑的不周。高修又转身对陈原臻说道,他说罢上前一步,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门再次被打开,纪慈希走出电梯,她站在门外,还不忘礼貌地对电梯里的二人鞠躬告别。 陈原臻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似的,直接按下了关门的按钮。 在电梯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纪慈希。 她希望纪慈希不要怪她,她也确信纪慈希不会怪她。 纪慈希会懂她的,这一点,陈原臻始终深信不疑。 让纪慈希安全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陈原臻终于可以打起精神正面应对高修。 刚才高律师说恭喜?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高修笑道:陈总监少了一个竞争者,难道不该恭喜? 竞争者?陈原臻也笑了,什么竞争者? 集团啊。高修耸肩道:您可别告诉我,您对集团没有兴趣。 高律师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状况?就算我大哥被逐出,可还有我二哥在。更何况,您难道不知道我与我父亲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 大哥都可以被逐出,二哥难道就不能?您要竞争的是集团继承权,又不是好孩子排行榜,您和董事长的关系是否亲密,似乎并不重要。 高修话音未落,就听到陈原臻厉声呵斥道: 高律师,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任!陈原臻的脸上再无笑意,甚至还带了些愠色。 你应该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如果被我录下来,你一定会被陈氏扫地出门。你想要做什么,就请你自己去做,不要妄想拉我下水。 陈原臻说罢,电梯刚好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电梯已经到达一楼大厅。 电梯门被打开,门外站着几个正在等待的职员,他们一看到陈原臻就立刻站好向她齐声问好。 陈原臻却回眸对高修冷声道: 高律师,我劝你好自为之。 她说罢,快步从电梯内走出。她的行步如飞,风衣的下摆都被扬起。她无视了门外向自己鞠躬问好的一众员工,高视阔步地走出集团大厦。 高修缓步走出电梯,门外等待的员工们这才鱼贯而入。站在正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前,他耳尖听见员工们窃窃私语地议论。 陈总监今天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爽? 难道是因为看上的限量版大衣没买到? 不对不对,难道是包吗? 肯定是包,没错的! 听到这一切的高修脸上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伪装工作做得还真是高明啊他喃喃自语道。 这间电梯开始缓缓上升的同时,另一间电梯到达一层。 纪慈希从电梯里走出,高修转身,冲她挥了挥手。 纪慈希见状,马上走到高修的身前,就在她伸手正准备重新接过他的包和西装时,高修却微微闪身躲开。 纪慈希有些疑惑地抬头,却看见高修对自己笑得很是温柔。 刚才是我连累了你,本该补偿你。但是现在我有比拎包更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你。 他说罢准备伸手拍拍纪慈希的肩膀,只是手刚伸出来,他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又收回到身后。 等你回来,我请你吃大餐。他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陈总监回家跪搓衣板! 第65章窃听芯片 苏健业这些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说起来倒也不奇怪,试问在这世上有哪一位父亲,当他在自己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一封写满了小女儿与婚外男人出轨的开房记录,还能平静度日呢? 邮件里威胁他必须要在今天下午去往一家餐厅与邮件的发送者谈判,否则对方就会把手中的其他证据发布全网。 而就在两天之前,女婿陈原炀刚被踢出陈氏集团的权力中心。 苏健业本来还觉得自己当初嫁女儿是嫁亏了,可现在想想,自己的女儿也并不给自己争气。 陈原炀虽然倒台,但陈至山毕竟还是他的父亲,还是整个陈家的掌舵人。苏真真做下这种丑事,就算不为儿子讨回公道,只是为了他陈至山本人的颜面,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最近雄城建设刚刚标下新区的园林绿化建设,工程大任务重,如果没有陈氏集团在后面支撑,资金链断裂的可能性就会至少再增加三倍。 也就是说,对于当前的雄城建设来说,想要好好活着,就得把陈至山当成祖宗供着。 可自家闺女竟然给人家大儿子的头上戴了那么一顶明晃晃绿油油的帽子! 倒霉,真是倒霉。 他倒并不对陈原炀觉得抱歉,只是觉得这些事儿竟然都赶在了一起,实在是棘手。 苏健业看向手表,距离对方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到三小时。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锁眉思考许久,终于腾地站起身。 无非就是钱嘛。 只要给够了钱,再雇人跟在后面把那兔崽子一锅端了,往后他苏健业依旧可以风平浪静地过日子。 这么想着,苏健业脑袋上的线头少了不少,他理了理西装的衣襟像是给自己壮了壮胆,阔步走出办公室。 只是时而疾步时而拖沓,脚步声听起来很是暧昧不清。 纪慈希抱着一叠文件坐在公交车上,她的位置靠窗,微微侧过脸就能够看到繁华热闹的街景。 纪叙的月考成绩出来了,在八个班三百多学生里,他排在第六十五名。 虽然这个名次算不上很,纪叙的进步不可谓小。 陈原臻得知这个消息后,还笑着说要给纪叙买礼物,就买现在市面上最新款的平板电脑。 这当然被纪慈希严词拒绝了。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对于她来说,要紧的是自己手上的这份文件。 这是高修交给自己的文件,他交给她的时候叮嘱她不要翻开,但随后他却又笑着自己翻开,呈给她看。 现在这是我翻开的,纪小姐看到也没关系。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以及关于财产的分配事项。 您这是? 是董事长的意思。我今天本该亲自去见苏董事长,亲手把这份文件交给他。可你也知道,我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就不是那么顾得上。 纪慈希知道这是陈原炀和苏真真的离婚协议。 陈原炀倒台,陈至山自然不会让他有依靠丈人的力量东山再起的可能性,现在就是要完全切割他和苏家的关系了。 但是明明今天, 今天陈原臻会去见苏健业。 高修为什么要特意选这一天,而且要让自己去? 你在想什么? 高修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慈希恍然回过神,抬眸发现高修正紧紧盯着自己。 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地址还有时间我稍后会发给你,你现在可以收拾一下如果害怕的话,或许还可以让自己冷静一下。 高修把文件合上,他的腰靠在办公桌上,很是慵懒地对纪慈希说道。 不用。纪慈希回答,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她说罢转过身就往门口走,只是没走几步,高修就突然又叫住了她。 你原来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么机械的吗? 纪慈希的脚步停滞,她回头疑惑地看向高修。 高修咧了咧嘴角,笑道:虽然作为老板来说,最喜欢的大概就是这种勤勤恳恳工作的员工。但是纪小姐你这样,真的不累吗? 做该做的事情,领该领的工资。如果这样还觉得累的话,不如饿死算了。 她说罢,冲高修微微鞠躬,转身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高修耸了耸肩膀,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纪慈希就乘坐在这辆奔赴咖啡厅的公交车上。 公车到站,纪慈希走下公交车,她紧了一下外套的领子,不让风灌进身体,随后就开始用眼神四处寻找那家咖啡厅。 实际上,纪慈希这次的确是有些害怕的。 她害怕她会撞见陈原臻,会让她满盘皆输。 但是现在,同样是为了陈原臻,纪慈希不得不去赴约。 根据手机导航,纪慈希找了大概七八分钟,终于站在了咖啡厅的门口。 她推开门走进咖啡厅,侍应生上前询问,她就把约定的包间号码报给了他。 从这边向里走,穿过前厅,走廊里最左边的那一间就是了。 侍应生带着职业微笑柔声道。 纪慈希点头道谢后,就快步走进内厅,她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顺利,只有早点离开这里,她才能够把悬在胸口的这颗心放下。 眼下的时间还没到下午茶时间,而这里饮品与茶点的价格又偏高些,所以此时咖啡厅前厅的人并不多,越过三两个人,纪慈希很快走到走廊。 正当她准备走向包间的时候,身侧的包间门突然被打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了另一间包间。 纪慈希被拉进包间后,对方直接将她抵在了门上,然而贴心的是,对方的另一只手始终都垫在她的脊梁上,使她不至于直接撞在门上。 纪慈希惊魂未定,她下意识抬眸看向那个人,却见那人戴着一副墨镜,头顶上还有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她马上就反应过来对方是谁,正当她要喊出她的名字时,对方却抢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纪慈希看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而放在她身后的手也逐渐收回。 她摘了墨镜,站直身体冲纪慈希微笑。 然而此时纪慈希还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陈原臻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她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口说话? 或许是看出纪慈希的疑惑,陈原臻转过身拿起一个本子,用笔在上面刷刷几笔写下几个字,之后展示给纪慈希看。 你的手机有问题。 手机? 纪慈希下意识摸向裤袋,她把手机拿出来,递给陈原臻。 陈原臻接过手机后直接走向桌子,纪慈希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了过去。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在桌上,之后直接卸掉了手机的外壳,取下电池后,陈原臻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镊子,动作轻且迅速地取下一枚芯片。 当那枚芯片出现在纪慈希眼前的时候,纪慈希的眉心微动。 原来她的手机里不知何时竟然被人植入了这种东西! 陈原臻则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直到她把芯片放入一个塑料封袋中,她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现在可以说话啦,真是憋得我难受。陈原臻把塑料封袋放进包中,她笑着看向纪慈希:怎么样,刚才我看起来是不是很酷? 你是怎么知道的?纪慈希直接问道。 陈原臻微微皱眉,她扁嘴低声道:问问题怎么还这么凶啊? 见她这副模样,纪慈希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些想笑,她强忍住笑意,竟然真的放柔了声音,又问道: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嗯? 其实本来我还不确定的,所以我今天就先埋伏在这里。如果你来了,那么这件事就没跑了。 说到这儿,陈原臻压了压帽檐,抬眸很是认真地看向纪慈希。 我多希望你不会来,可你还是来了。 纪慈希心中微动,头一次,她甚至觉得有些愧疚。 她不知道这枚监听芯片到底被植入了多久,陈原臻与自己说过的事情到底有多少,高修会知道。 如果高修听到了,那么陈至山 纪慈希不敢再往后想。 而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个温热的手心包裹。 如果我早知道他已经知道了,那天决不会赶你出电梯。因为后悔对你做了这种事,所以才希望他不知道,才希望你不要过来。 陈原臻话说得很是恳切,听起来并不像是无意义的宽慰。 那、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苏董还在前面的包间。 纪慈希突然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有一些打结,再开口说话时甚至都有些不太适应。 陈原臻抿嘴笑了笑,她把帽子摘下,又把身上的夹克脱下,重新披上一件暗紫色的风衣。 她撩了撩头发,稍稍补了一下妆,又从包里翻出一瓶香水,随便喷了几下。 这一套做下来不到十分钟,陈原臻就从鬼鬼祟祟的鸭舌帽女摇身一变再次成为陈氏集团的三小姐。 喏。陈原臻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帽子递给纪慈希,高修那家伙抢走了你好久,今天就把你的时间借给我一天吧。 她说罢走向纪慈希,在与其擦肩而过的瞬间,纪慈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竹的香味,不仅如此,她还听到陈原臻如同鹅毛挠耳般的声音: 就今天,做我私人的纪小姐。 第66章父债子偿 咖啡厅的包厢并不像餐厅饭店里的包厢那样有比较宽敞的空间,但如果不为请客吃饭,只是为了聊天谈事,倒也是显得隐私性很强。 当陈原臻刷开包厢的门时,苏健业正好是第三次不耐烦地看表。 他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唤自己苏叔叔,于是下意识抬头。 而抬头的一瞬间,苏健业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流动都停滞不前。 陈、陈 他瞠目结舌地陈了半天,却终于也没能把陈原臻的全名说出来。 一方面是过于惊讶,而另一方面是,苏健业发现自己对着陈原臻这张熟悉的面孔竟然会叫不出名字。 陈原臻似乎对于苏健业此时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她抿嘴一笑,走上前,扯出一把椅子坐下。《 》 分卷(56) 陈原臻,苏叔叔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吗? 看着苏健业呆若木鸡的脸,陈原臻笑得愈发甜美。 您大概是忘了,嫂子结婚的时候,还有之前我继母生日时,我们都是见过的。 苏健业这才开始皱眉回想,他知道自己是肯定见过陈原臻的,这么惊艳的一张脸,他如果见过,是一定会印象的。 可大概是陈原臻在当时除了那一张精美的面容之外,再无其他令人印象深刻之处,所以苏健业就只记得陈至山有一个小女儿,相貌颇为美艳。 可这些对于现在的苏健业来说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樽精美的花瓶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难道说 苏健业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惊惶地瞪着陈原臻。 陈原臻没说话,而是垂眸去看包厢里提前备下的菜单。 唔我觉得这儿有几种咖啡倒是值得一尝,茶点什么的,不知道苏叔叔可不可以吃甜食呢? 一双白皙的手缓慢地合上菜单,与苏健业惊惶的眼神直接相对,陈原臻红唇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不知道苏叔叔看了那些邮件后还有没有胃口去品尝这些茶点呢?早知道,我该约您在茶楼见面的,是我办事不周到了。 你、是你?! 苏健业如何说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几十年的人了,就算是面对陈至山,他这根老油条只要警醒着些,也不会被对方占了太大的便宜。 可他没有想到,今天他竟然会被一个丫头片子吓得不知所措。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记不清陈原臻的名字,而这也就说明,陈原臻并不在陈氏集团的权力圈内。 可她今天却出现在这里与他苏健业谈判。 苏健业到底还是有些道行的,尽管他方才被陈原臻吓到,但既然如今已经知晓陈原臻并非只是一樽花瓶,他也就迅速地打起了精神,准备应对。 苏叔叔似乎是没想到? 苏健业回过神,他冷哼一声道: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你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是想要得到什么?钱么?苏健业说到这里咧嘴笑出了声,据我所知,陈家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吧。 下三滥吗?陈原臻也笑了起来,她连连点头,似乎对苏健业的这个形容很是认同。 您说的没错,我的这种手段的确是下作了些。所以当初,我都没有想到竟然还真的能有收获。不瞒您说,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些记录的时候,我和您的想法是一样的。 陈原臻狡黠一笑,她冲苏健业眨了眨眼,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能做出这种事,的确是下三滥。 陈原臻虽然是嬉皮笑脸,但是一句句话都如同扇在苏健业脸上的耳光,苏健业觉得脸上发烧,只得怒目圆睁,瞪着陈原臻的脸。 苏叔叔您的火气也不要那么大,今天我过来,也并不是想和您讨论我嫂子的那些风流韵事的。 陈原臻说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搁在桌上。 这里面存着开房记录,以及我拿到的视频资料。 苏健业闻言把目光落在u盘上,他本想伸手去拿,只是手刚伸出来,就又收了回去。 陈原臻不动声色地看着苏健业的举动,见他又把手收走,她弯起嘴角笑了笑。 游戏规则我很明白,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叔叔这话说得就见外了。陈原臻说着,探身把u盘又往苏健业的方向推了推。 为了保险起见,这个u盘里的东西,当然不会是全部。 你!苏健业脸色一变,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的父亲?!看样子,陈董事长好像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原来这么神通广大吧! 不知道吗?陈原臻笑了笑,抬眸看向苏健业。 您就当他不知道吧。不过您就不想听听我的条件吗? 苏健业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陈原臻。 我要苏真真马上和陈原炀离婚。陈原臻一字一顿道。 苏健业微微挑眉,旋即嗤笑出声。 果然,你的目标是你的哥哥。他微微抬起眼皮,毫无掩饰地上下打量了陈原臻一番。 你们陈家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个,野心都那么大。 随您如何说了。陈原臻深吸一口气,她翘起二郎腿,把身体靠在柔软的靠椅上。 不过就算苏小姐不提,您觉得老爷子还会让贵千金和我哥哥绑在一起吗?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稍等片刻,马上就会有人递给您一份离婚协议书。 苏健业其实也知道陈原臻的话没有说错。 既然陈至山打定主意要把大儿子从集团权力圈里踢出去,又怎么可能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不过如果被对方先提出离婚,那苏真真不就成了陈氏集团的弃妇? 似乎是看出了苏健业的顾虑,陈原臻笑道: 我现在也是在给您一个台阶下,您主动提出离婚,一方面可以说是苏小姐甩掉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另一方面 她的目光落在u盘上。 您也可以把想要拿走的东西拿走。 苏健业闻言冷哼道:若是这样,真真不就成了抛弃丈夫,只知道趋炎附势的毒妇小人了? 那又如何呢?陈原臻笑着反问道,苏叔叔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那么久,您觉得这个圈子里的人会在乎这些吗?更何况, 陈原臻说着拿起提包,她从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健业。 您也应该知道在与苏小姐结婚后不久,我哥哥出了一场车祸吧。这是当时的检查结果,如果看了这份文件,您大概也能明白您女儿为什么会走上这样一条堕落的道路。 苏健业半信半疑地伸手接过文件,他狐疑地看了陈原臻一眼,之后低头去看文件。 只是粗略扫了几眼,陈原臻就看到苏健业的手颤抖了起来。 显然,苏健业的这种反应也在陈原臻的预料之内。 陈原炀因为一场车祸被废掉下半身,陈至山却为了面子和刚与雄城建设刚刚筑下的姻亲关系,秘而不宣。 陈至山有他自己的考虑,却全然不顾苏真真的感受,而苏真真又恰好是一个色厉内荏的空壳,因此与陈原炀结婚多年,她竟然完全不敢与父亲吐露这一切。 而也正因此,陈原臻才能抓到苏真真的把柄。 这下可气坏了苏健业,雄城建设的势力虽然不如陈氏集团,但毕竟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企业,尤其是在承包建设项目方面,甚至可以说是业内一霸。苏健业这些年也威风惯了,苏真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当初他是如何千挑万选,才给她选了陈原炀作为丈夫。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女儿嫁进陈家后不仅没享福,还守了那么多年的活寡,到如今,他本人甚至还要被陈家的私生女威胁。 这口气在苏健业的胸膛里凝结,上不去却也下不来,他气得浑身发抖,当下就泄愤般把手中的文件撕了个粉碎。 陈原臻冷眼旁观苏健业的反应却不作任何表示,只是慵懒地把几缕发丝别在耳后。 你们陈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苏叔叔,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原臻冷冷道,早在苏小姐嫁入陈家之前,您就应该已经知道我父亲的做事方式,可尽管如此,您依旧把女儿嫁了进来,您的心里有怎样的打算,您自己应该明白。 那你今天到这里来,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不是陈家人?! 我当然是!面对着处于盛怒状态下的苏健业,陈原臻没有丝毫的怯懦,她同样也抬高了声音,只是表情依旧平静。 但有人却不肯承认这一点。所以,我现在就要把不承认我的人,清理掉。 苏健业闻言不由得再次打量陈原臻,他现在才发现她的眼神是如此的锐利,在此之前,这种锐利如刀的光芒都被她小心地隐藏了起来,只有现在,他才能看到那样一点点的痕迹。 这种眼神,苏健业实在再熟悉不过。 简直与她的父亲陈至山如出一辙。 当下,苏健业便沉默了起来。 您现在要是让苏小姐主动与陈原炀离婚,我保证那些资料不会外传,而且您也能争一口气回来只不过, 陈原臻的眼睛扫向苏健业,苏健业缓缓坐下,他的脸色缓和下来,从善如流问道: 什么? 只不过,您一定会得罪我的父亲。 沉默几秒后,陈原臻听见苏健业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有些惊诧地看向苏健业,她不明白,自己现在算是在威胁他,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苏健业仰天大笑片刻,堪堪止住笑,带着残留的笑意问道:你父亲都把我们苏家欺负成了这副模样,现在还要我们顾虑与他的关系如何?你们陈家人霸道也要有个限度吧。 苏健业说罢又站起身,他抓起桌上的u盘,又披上外套,在经过陈原臻的身边时,他停下冷声道:回去告诉陈至山,就说这笔账,我苏健业已经记下了,既然他不还,那就让你们这些做子女的来还。。 扔下这句话后,苏健业快步走到门前,开门匆匆离开。 第67章信任危机 早已等候在外的周鸣坐在车内,当他看到苏健业怒气冲冲地推开咖啡厅的门扬长而去后,才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给陈原臻发了一条信息。 而此时还在包厢内的陈原臻正在享受她的咖啡以及甜点。 在看到周鸣的短信后,陈原臻微微一笑,转而立刻拨了纪慈希的手机。 纪特助,还不快来? 听筒那头的人沉默片刻,冷冽的声线悠悠响起。 你刚才喊我什么? 陈原臻端着咖啡杯的手一僵,而后软下了声音,撒娇似的轻声道:纪老师,纪老师,行了吧? 纪慈希的嘴角弯了弯却没说话,她挂断电话,从另一间包厢内走出。 估算好了纪慈希的脚步速度,几乎是与纪慈希站在包厢门口前同时,陈原臻打开门,正好看见纪慈希站在自己的门前。 陈原臻两手捧着咖啡杯,斜靠在门框上,她的双眼里带着媚意,像是梅子酒一样,带着女人特有的甜美柔媚,但那双明亮的双眸里还有的,是如同酒一般浓烈的锋芒。 苏董事长走了?纪慈希伸手一把拿过陈原臻手中的咖啡杯,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微微皱眉,抬眸又道: 太苦。 说罢,纪慈希把咖啡杯又还给陈原臻,她轻抿了抿嘴唇,唇齿间还残留着咖啡的浓香以及苦涩。 似乎是觉得刚才那句话还不够形容这咖啡的浓度,纪慈希罕见地重复了一遍。 太苦。她看着陈原臻的眼睛说道。 有吗?陈原臻抬起手,也抿了一口咖啡。 只不过她的眼神始终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那怎么我觉得还蛮甜?她轻声笑道。 那是你味觉的问题。纪慈希说罢别过脸,越过陈原臻,径直走进包厢。 陈原臻显然对她这样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到如今,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的意思在里面。她耸了一下肩膀,关上门,走到纪慈希的身前。 纪慈希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她走进包厢,直接寻了方才陈原臻的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丝毫不管陈原臻是否还站着。 陈原臻就站在她身前,她把手中的咖啡杯放下,俯下身,歪头端着下颌看纪慈希。 你还是没解释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被监听的?纪慈希盯着陈原臻的眼睛问道。 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陈原臻诚实道,但是我总觉得,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频率有些过于高了。就算你是高修的助理,可实际上有很多场合,他都没必要带你去。比如在那次电梯里的事情,所以我有了这个怀疑。而雄城建设的事情,对于高修乃至于老爷子,都不算小事。所以,我才会选择今天现在这里藏起来,没想到,我的运气还不错。 陈原臻笑得很是轻松,话也说得云淡风轻,可纪慈希的心却是一沉。 那你,她停顿片刻,私有犹豫。 你难道就不怕,是我背叛你了? 纪慈希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她说罢抬眸,与陈原臻四目相对。 她看到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陈原臻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包厢内突然陷入一种令人极其不舒适的沉默。 果然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关系中,信任危机都是最敏感的红线。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差不多有一分钟左右,纪慈希看见陈原臻嘴角的弧度突然又弯了弯。 而后,她的耳边响起陈原臻的声音。 这应该是我唯一可以接受的,失败的原因。 纪慈希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眸中的情感变化如同天翻地覆。 在听到你说这句话之后我就在想,如果我失败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才能够毫无怨言地接受。 陈原臻慢悠悠地说道,她抿唇低声一笑。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纪老师你了。因为,我是真的全身心地信任你,所以 她抬眸看向纪慈希,脸上还带着与平日里一样的游刃有余。 所以,如果纪老师骗我,我就真的只能自认倒霉了。 陈原臻说罢冲纪慈希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的胸口。 不过,到那个时候我被踢出家门,可就得靠你来养了哦。 陈原臻虽然如往日一样在纪慈希的面前嘻嘻哈哈,可纪慈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去拥抱她的冲动。 她不明白陈原臻到底为什么这样笃定地相信自己,但是她相信陈原臻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好像就是在她与陈原臻缔结了这样互相利用的关系的那一天开始,她也在莫名其妙地相信着陈原臻。 好像她们真的是命运共同体。《 》 分卷(57) 纪老师你怎么了? 陈原臻笑着开口,她伸手在纪慈希的眼前晃了晃。 是被我的话感动到不会说话了吗? 纪慈希回神,看向陈原臻。 这女人还真是影后级别的演技。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陈原臻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手,之后拎包站起身,转身欲走。 哎你等等 陈原臻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纪慈希的手腕,声音急切道:怎么,真生气了? 纪慈希回眸上下看看她, 现在不走,你等着让高修来抓个正着? 你说的对啊。陈原臻一愣,之后松开了手笑道。 不过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是在偷||情一样。 见陈原臻又没个正形儿,纪慈希只觉得头大,当下就打算不再理她。可就在她又要离开的时候,陈原臻又一次叫住了她。 那你等等,我叫侍应生过来。 纪慈希皱眉,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这些甜点。陈原臻笑道,我点了那么多,那位可是一口都没碰,正好你带回家给纪叙,我也好久没看到小家伙了。 说到纪叙,陈原臻看见纪慈希的眼神一暗,她知道,纪慈希现在是在担心陈原炀如今会不会狗急跳墙,对纪叙不利。 你放心。她伸手按了按纪慈希的肩膀,有我在呢。 陈原臻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发出一阵震动,纪慈希见状只是看了看陈原臻,而后就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可以自由接起电话的空间。 陈原臻拿出手机,是周鸣的电话。 她的脸色微微变得阴沉。 周鸣是个聪明人,尤其是情商极高。而他如今在不该打电话的时候打电话,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大事。 什么事? 接起电话,陈原臻瞬间换了个口气,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场,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老板,是关于您二嫂的事情。 哦?她微微挑眉,而后环顾四周,眼神钉在角落的摄像头上。 我回去再说,还有,记得这里的摄像头,你解决的要干净。 我明白,只不过老板 周鸣踌躇片刻,终于还是问道:您还是要埋着那条线吗? 陈原臻闻言沉吟片刻,像是陷入了一种胶着的思想斗争。 少顷,她长叹一口气,终于闷着嗓子道: 留着,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她的舌尖抵在唇际,似乎是很不情愿说出那句话。 而且,我现在还有些舍不得。 陈原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周鸣早已明了,只是心中还有些担忧,于是轻声道:引线埋得太长,当心伤了自己。 我明白,我有分寸。 挂掉周鸣的电话,陈原臻把眼神投向桌面上精美的甜点,双眸中阴云密布。 第68章青年才俊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陈原臻看着面前的银行账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以及英文并没有使她阅读的速度减缓,她一扫而过,把账单拍在桌上,抬眸狐疑地看着在自己对面站着的周鸣。 周鸣点点头,表示陈原臻那句还未说完的话的后半部分的确是真的。 消息可靠? 您自己心里不是也已经有数了?周鸣反问道,您也知道的,这种事情在我国违法,而以那位的谨慎来看,估计也不会选择在我国的黑市上折腾。所以我就查了国外的一些知名机构,在其中的特高客户中,我找到了一个化名,您猜,是什么? 陈原臻笑着瞪了周鸣一眼,卖什么关子? 是张恪成。 陈原臻思索片刻,陈原烁的特助? 没错,那小子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就在为陈原烁卖命。您也知道的,副总经理那人没事就会发神经,他这些年都不知道被副总经理毒打了多少次,自然早已有不满。之前您不被允许参加的那场会议的录音,还是他帮我搞到的。 所以,你就去问他了?陈原臻问道。 当然不是。就算他不满副总经理,可要是直接问他,他肯定也不会说。所以我前两天约他出去喝酒,趁他醉了之后,拿了他的手机,存下了他妻子的号码。 你等一下,陈原臻打断道,他的手机没上锁吗?你是 是图案解锁。我拿手机对着灯一照,马上知道密码了。周鸣得意道。 陈原臻闻言也笑出了声,她指着周鸣打趣道:看来以后我都不能用图案当作锁屏了。 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周鸣也笑了起来,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有永远破解不了的密码呢? 打住,陈原臻挥了挥手,你这小子就是不能夸,别废话了,你继续说。 周鸣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明明是您 陈原臻迅速赏了他一记眼刀。 存下他老婆的号码之后,我用了一个一次性号码往她的手机里发了一条短信,内容里隐晦地提到了代||孕母亲的事情。 你这是想要测验张恪成的妻子是否知情? 是,而且不仅如此。周鸣笑道,果然,第二天,张恪成就主动联系我了。他毕竟也不是傻瓜,他回家之后老婆肯定闹了他一个天翻地覆,而他也明白,应该是我搞得鬼。所以第二天的晚上,他就约我去他家,和我谈这件事。 他和你谈?陈原臻挑眉,之后饶有兴趣道:谈什么? 谈副总经理有多么可怕。他是想要吓唬我的。 哦?陈原臻轻笑,所以呢,你被吓到了? 吓没吓到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已经可以确认了。周鸣说罢,投给陈原臻一个笑容。 陈原臻明白他的意思,扬起手慢吞吞的一下一下地鼓起掌来。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陈原臻眼底的寒意逐渐加重。 崔堇娴这个女人的胆子还真是大,我原本的猜测还以为她是瞒着老爷子去做了试管婴儿,结果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还要疯狂。 可是老板,周鸣皱眉,她到底 她那个女人,你觉得会真的爱陈原烁吗?没等周鸣说完,陈原臻首先开口问道。 不周鸣一个不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而瞬间,他又闭口不言。 陈原臻见状转眸看向周鸣,笑道:怎么? 不是周鸣挠了挠脑袋,那位的名声我也听过,她那时可不缺什么青年才俊的追求,她如果不喜欢副总经理,又何必 青年才俊?陈原臻在唇齿之间反复咀嚼着四个字,之后抬起头笑道:周鸣,我问你,你觉得如果我到最后真的拿到了陈氏是凭什么? 当然是凭您的智慧了? 智慧?陈原臻冷哼,你错了周鸣,如果我最后成功了。我凭的,还是我是他陈至山的女儿。 您这是 因为我是陈至山的女儿。所以,我那时候有钱资助你读书,所以你现在才能为我所用。因为我是陈至山的女儿,所以即使我是私生女,只要我肯跪上一晚,我就也有出国读书的资格。而更加重要的,因为我是陈至山的女儿,所以即使希望再渺小,我也有继承的权力。 陈原臻的口气虽然听起来很是不悦,但周鸣知道,她说得都是事实,于是也就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你刚才说青年才俊,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凭什么被称为青年才俊?他们从小所受到的教育,见到的事情,从本质上就与周鸣你,与你这种一点一点往上爬的人是不同的。这个圈子里青年才俊四个字,只是告诉别人,这个年轻人的背后,是有资本的积累的。所以你之前难道以为崔堇娴不选择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才华吗? 陈原臻逐渐收敛起笑容。 不,而是因为他们背后的资本不够厚。那些人背后的资本,怎么可能会有陈氏雄厚呢?做他们的妻子,最后即使拿到了他们的企业,也不过就是z市无数权贵之一罢了。可是陈氏,做陈氏掌门人的夫人,乃至于最后成为陈氏集团的实际掌权者,才能够满足崔堇娴如同饕餮一样贪得无厌的野心。 说到这儿,陈原臻突然又笑了起来,自嘲道: 只不过我哪里有脸去说崔堇娴贪得无厌?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那您打算怎么做? 崔堇娴这枚炸弹现在不能爆。陈原臻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说道,如果崔堇娴和陈原烁搞的这件事提前引爆,在没有其余事件的共同作用下,老爷子很可能会因为崔堇娴父亲的势力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那个时候,崔堇娴就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老板,您刚才说崔堇娴不爱副总经理? 陈原臻闻言看向周鸣,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副总经理现在和崔堇娴是同心合力,自然是麻烦。可如果 陈原臻瞬间领会了周鸣的意思,笑道:你果然聪明。只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什么? 周鸣,你不是也认识不少专门扒娱乐明星八卦的狗仔?你让他们不计代价地扒一下崔堇娴的过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位高岭之花,是不是真的像外界传说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 没问题。周鸣爽快答应。 话说回来,陈原臻伸出手,屋内的日光灯倾泻下乳白色的光芒,透过指缝落在陈原臻白皙的脸上。 周鸣,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她说罢,把手挪开,看向周鸣笑着问道。 周鸣微微一怔,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都是小时候瞎想的。 梦想有时候就是瞎想。说说嘛。陈原臻不依不饶。 嗯周鸣挠了挠脑袋,他实在还不会在陈原臻面前说拒绝,于是只能小声道:其实也有想过做宇航员什么的。 陈原臻闻言温和一笑,那还是蛮好的。说罢,她伸手拍了一下周鸣的肩膀。 不好意思啦,是我阻拦了你追梦的道路。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周鸣正色起来,如果不是您,怎么会有我现在的生活? 陈原臻倒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上司,她点点头,承认道:你的话也没错。 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周鸣实际上是有些担心陈原臻的,他跟着陈原臻已经许久,虽然平日里她做什么都很是干脆利落,似乎从不会被内心的情绪所牵绊。 但是周鸣总觉得,陈原臻这个人,是时常被悲伤这种情绪所牵绊的。 后来纪慈希的出现似乎是让陈原臻变得比以前好了一些,可是周鸣还是能够灵敏地感知到陈原臻身上的这种情绪。 他担心陈原臻,却也知道没资格去同情她。 我小时候,我是说还没有姓陈的时候。她说道,在补充后面的那句话时,周鸣虚握着的手微微一缩。 那个时候,小县城里的那个女老师,问班上所有的小朋友有什么梦想,我那时候还说想要做画家。 陈原臻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看向周鸣。 到后来,我就姓陈了。然后我就知道,我之前说的那句话,真的就是小孩子的幻想。 说到这儿,陈原臻突然兴奋起来,她拍了拍手,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很是欢快地对周鸣说道: 不过前几天和纪老师聊天的时候我倒是问过她,她说她一直就想做老师,结果还真的做了一段时间的老师! 陈原臻满足地笑了起来。 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比我幸运得多。 她比我幸运,真是太好了。 看着周鸣的眼睛,她发自内心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提到的引线是这本书从二十几章起就埋下的一个伏笔,大家可以猜一下是谁离着揭晓答案也不远啦 第69章畸形父爱 在苏真真趾高气昂地丢给陈原炀一张离婚协议书之前,陈原炀总以为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当然,他完全有理由这样认为。 虽然从大趋势上来看建筑行业现在度过了黄金时代甚至逐渐走向衰落,但对于雄城建设这样资本老、实力强的企业来说,整个行业走向低迷,对于它来说甚至会是焕发第二春的一个好机会。 大浪淘沙,小虾米死了个干干净净,广袤的大海于是又一次完完全全地属于原来的霸主。 不知从何时起,有人说建筑行业贡献的gdp都是滴着血珠子的。 毕竟每年的工程那么多,一个大项目的工地上死几个工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在被公开数据中的显示:近两年建筑行业从业者死亡率上升,产值却波澜不惊更是无言地证明了外界的评价。 然而雄城建设作为行业内的龙头,甚至敢与国字辈的皇亲国戚企业一争高下。他们雇佣工人的数额始终在增加,而从被公开的数据上来看,建筑事故却在逐年减少。 从这一点上来看,雄城建设不仅完全不会被这场建筑业的洗牌淘汰,甚至还有愈发强势的势头。《 》 分卷(58) 倚靠着雄城建设这样一座靠山,陈原炀完全有理由打东山再起的主意。 毕竟每当他奔赴s市出差,只要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自家岳父建造的环形立交桥上,他就会无比的自豪与安心。 这座城市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是自己岳父建造的,走在上面,陈原炀就如同握住了s市的主动脉一般。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苏真真还是他老婆的情况下。 那场如同梦魇的会议至今已经过去接近一个月,陈原炀一直都窝在家里借酒消愁,就在半个月前他还因为喝酒喝到胃出血,大半夜地被送到医院抢救。 躺在病床上的陈原炀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老婆苏真真,而是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母亲康潆。 当然了,他也不可能见到父亲陈至山。 没见到父亲,陈原炀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没见到苏真真,陈原炀当时在心里就是一沉。 果然,苏家还是有反应了。 出院之后,陈原炀回到家才看见坐在沙发上边吃进口水果边看杂志的苏真真。 她手里端着的那一盒水果如她往日吃的一样,一盒就价值几千块。 这样来看,似乎苏真真还是过去的苏真真。 这样安慰着自己,陈原炀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无言地独自回到房间。 然而他没有想到,就在一周之后,也就是现在,苏真真就丢给了他一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书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而在那张纸下面,是长达十几页的婚内财产分配,以及苏真真提出的青春损失费。 陈原炀闷着一口气接过文件,文件内容复杂而严谨,显然是经过专业律师之手。 他明白,苏真真这次是玩真的。 抬起头,陈原炀惨然一笑。 真真,你真的要现在提这些吗? 不然呢?苏真真挑了挑细长的眉毛,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陈原炀,没等陈原炀说完,苏真真就嫌恶地开口打断。 你有什么脸和我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二十出头就嫁给你,结果没多久你就出事。你不是不知道,我想要孩子,但因为你,我一个好好的人,都要三十岁了,却没有孩子。你们家对你的事情秘而不宣,但是外界却都在揣测我是不是有问题,还说你陈原炀有情有义,即使我身患疾病也不抛弃我。 说到这儿,苏真真冷笑一声,道:长舌妇们是爱嚼舌头,但也得有东西给她们嚼才行。我不会生的谣言满天飞,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暗中造谣?你们陈家做事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 苏真真的话很是刻薄,可陈原炀却完全没有否认的余地。 因为苏真真生育功能有问题的谣言,陈原炀的确不敢说和陈家没有关系。 之前苏真真和苏家能忍,是因为觉得他陈原炀是陈氏集团的太子爷,可如今他都成了废子,苏家自然也不会把这哑巴亏吞进肚里。 还有你的私生子,如果之前我没有和你闹,估计现在早就被你接回家了吧?你没法让我做母亲,却想要我去养你在外面的野种?!陈原炀,我们离婚之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不过 苏真真冷哼一声。 只不过你想接孩子大概也是想拿孩子当筹码来和你弟弟争吧?但是现在,就算你把孩子接回来,恐怕你也没那个本事翻盘了! 苏真真!陈原炀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要离婚那离就是了,你又何必说话那么难听?!你现在在这里趾高气昂似乎占理,可你和你父亲也不过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陈原炀你! 苏真真杏眼圆睁,她愤怒地扬起手,冲着陈原炀白净的脸庞就是一掌。她的指甲很尖,陈原炀白皙的脸上登时就是几道血痕。 当她给了陈原炀一耳光之后,不仅是陈原炀,包括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很快,苏真真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镇静。 贱女人你他妈的竟然敢打老子?!陈原炀只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他一把揪住苏真真的衣领,扬起手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只听苏真真冷冷一笑。 陈原炀,你今天这一巴掌下去,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开一个记者发布会说你有常年的家暴? 苏真真的这句话如同一大桶冰水当头泼下,陈原炀的手一僵,揪着苏真真衣领的手微微一颤。 你也知道的,我爸最宠的女儿就是我。尽管雄城建设比不过你们陈氏,但你可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当年的陈氏太子爷。你觉得陈氏的人是会保着你,还是会痛打落水狗? 陈原炀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苏真真见状心中已经有数,她继续冷嘲热讽道: 你这次喝酒喝到急性胃出血,住了那么久的院,你爸一眼都没去看你吧? 你闭嘴。 陈原炀,苏真真伸手握住陈原炀揪住她衣领的手腕,轻轻一扳,陈原炀就脱力松开了她。 念在咱俩夫妻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你爸既然让你去y国历练,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要是你,我就会在那儿扎下根,再娶个老婆安安分分地过小日子。你现在手里那点钱不说别的,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是够了。 说罢,苏真真抬起手摸了摸陈原炀方才被她打过的脸,鲜红的指甲轻轻地划过陈原炀白瓷似的脸,似乎还带着些怜惜的意味。 原炀,这些年我都明白了,你却还执迷不悟。你啊,就没有那个命。 苏真真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苏真真走后,陈原炀缓缓从床上起身,他打开衣帽间,发现苏真真原来几乎都要满溢出来的那些衣服鞋子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是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才来找自己的。 看着空荡荡的衣帽间,陈原炀一个踉跄,最终瘫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两天之后,苏真真在娘家收到了陈原炀寄过来的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半个月之后,陈原炀登上去往y国的飞机。 陈原炀离开的那天除了康潆之外谁也没有去机场送他,昔日被人前呼后拥的陈氏集团太子爷,陈至山的长子陈原炀,如今已经变成了泯然众人的普通人。 而从他离开时孤独而沮丧的背影来看,他似乎还不如普通人。 陈原臻站在远处,目送着陈原炀离开,始终不语。身旁的廖特助轻声问道:总监,您是不是该走了? 陈原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 你说,陈原炀的退场,是我的缘故吗? 廖特助闻言一愣,而后说道:您的确付出了努力。 陈原臻微笑道:你这话说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她看向廖特助,轻声道:我的确付出了努力,可真正废掉他的人,是老爷子。 董事长也是根据事态的严重性做出反应。 之前陈原烁借故搞陈原炀,却被老爷子狠狠训斥。而他捅陈原炀的时候,却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陈原臻冷笑,我的儿子嘛,就算要踢出去,也得是我亲自动手,其余人都别想碰他。怎么说呢,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父爱? 廖特助只是听着,沉默不语。 不过这种父爱,还真是够畸形的。 没在乎廖特助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甩下这句话,陈原臻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第70章皇帝新装 陈原炀的离开对于陈氏集团来说本来应该算是一件大事。 高管离职对于一个集团来说有时会不亚于古时的皇帝驾崩,肯定会在集团内部多多少少地引起一些动乱与恐慌。 但是显然陈至山并没有担心这件事。 陈至山处理陈原炀如同快刀斩乱麻,而在陈原炀走后,他的风格依旧未变。 陈原炀离职值前手上不只有陈氏地产,其中还包括陈氏正在开发的医疗项目。 就在之前,陈原炀大手笔地收购了几家医院。 陈原炀到底也是在商场中浸淫过几年的人,他的眼光有时也算得上是毒辣。早在几年之前,他就向陈至山提交了一份针对于最新医改的企划。 陈原炀盯上的是条例中的禁止限制处方外流。 处方外流,流的可不仅是雪花片似的医院处方,还有大把大把的钞票。 陈至山在看过这份企划后罕见地亲自夸奖了陈原炀一番,之后就把整件事完全交给陈原炀,让他任意施展拳脚。 而在众多利用处方外流的模式中,陈原炀选择了院边店的模式。 也就是收购医院,之后与医药流通企业合作。 陈原炀所选择的医院大部分都是公立三甲医院,也许原来还依附着国字辈的企业,但自从这两年要求改制之后,许多三甲医院都不得不与亲生父母剥离,而陈氏集团就成了这些医院最为财大气粗的养父母。 而且,陈原炀盯上的还不只是药品。 收购了医院可不只是接收了医院的手术室和医生,当然也包括这些大医院的患者。 现在有不少人得个感冒都要挤到大医院去排队等号,而名声越是响的医院,挂号自然就越难。有些医院甚至已经夸张到要半夜三四点钟就去排队,才能挂上一个号。 而在这种状况下,这些医院里积攒的患者资料到底有多少,大概无人能够数得清。 那么多的资料,陈原炀自然不可能让它们堆在电脑里积灰占内存。 而高价售给保险企业,就成了陈原炀来钱的新方法。 陈原炀的确靠此挣了不少钱,至于这个钱是不是昧良心,陈氏集团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而且在某些人眼中,在现在这个时代,只是卖点个人信息而已,又算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呢? 只不过如今,陈原炀离职,他手上这课由自己亲自栽下的摇钱树,也不得不拱手送人。 至于送给谁,陈至山则是早已有了打算。 在最新一次的公司例会上,陈原臻照往例,告假不出席。 至于理由,陈原臻提出的是她要奔赴国外去看一场最新的时装秀。 当然这只是个理由,也不会有人去查看事实,毕竟陈原臻缺席例会也不是一次两次。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 在全体人员就坐后,坐在主位上的陈至山扫视全场,而后淡淡一笑,问道: 陈原臻总监没来? 陈至山这问题一问,全场在一瞬间安静,有几个高管面面相觑,心说这老爷子是怎么了,陈原臻每年参加公司例会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完,他也从来不管,怎么今天就转了性? 虽然大家都很奇怪,但也不敢敷衍。于是隔了一分钟左右,有一名高管说道:陈原臻总监告假了。 哦? 陈至山闻言微微挑眉,之后就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徐恭。 徐恭会意,马上冲陈至山点头,之后就转身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待徐恭离开后,陈至山看向众人,很是和蔼地一笑,说道:作为公司高管,随随便便就缺席例会,这种毛病,不能惯。 高管们见状纷纷点头称是,眼神也是不自觉地往门口瞟。 他们透过会议室大门微微露出的缝隙,看到徐恭站在走廊里正在打电话。 难道他这是在联系陈原臻? 于是马上就有人提醒道:董事长,陈总监说她现在在国外,您 还未等他说完,陈至山就微笑道:要真是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坐在这里等着陈总监。她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时候继续会议。说到这儿,陈至山微微停顿,只见他的笑容愈发变得慈祥。 别说是几个小时,就算是一天一夜,我们也等。 见陈至山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诸位高管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尴尬一笑,而后低着头看自己座位上的白瓷茶杯,好像能从这杯子里看出陈至山的真实意图似的。 而此时,陈原臻正在翻看陈原烁主张建造的科技城的资料。 廖特助在电话里与徐恭聊了几句之后,就把手机递给陈原臻,还用口型提示道是徐恭的电话。 陈原臻见状一愣,她疑惑地看了看廖特助,廖特助则是皱着眉毛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陈原臻的心中登时就是一紧,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接过手机。 接过手机的瞬间,陈原臻展露笑颜,很是欢快地说道:徐叔叔?你找我有事? 陈总监,董事长请您到集团参加例会。 例会? 陈原臻有些奇怪,她还是第一次被陈至山强制参加例会。 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她笑道:我不是已经告假了?我现在人在国外,怎么回去? 徐恭闻言沉默片刻,之后压低了声音道: 陈总监,您自己现在在哪里,您自己应该清楚。他说罢,回眸看了看会议室,之后又道:董事长已经嘱咐了,今天您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散会。 啪嗒 陈原臻手中握着的笔突然落下,廖特助见状连忙上前弯腰把笔捡起,重新放进陈原臻的手里,而后又握了握她的手,稳住她的心神。 陈原臻开始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陈总监,您不要让我为难。徐恭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与徐恭的对话,陈原臻放下手机,她抬眸看向廖特助。 总监,您 斗场上的一只蛐蛐儿斗败下场,当然就要再拎一只上场。陈原臻的话中虽然带着讥讽,可面色却无比凝重。 这样的表情,廖特助还是第一次从陈原臻的脸上看到。 既然他要我去,我当然得去。陈原臻说罢从座位上起身,她解开被自己随便挽起的头发,又脱下身上的毛线外套。 廖特助,帮我准备吧。 再次看向廖特助,陈原臻眼神中的惊惧已经荡然无存。 陈原臻这边难受,会议室那里当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 分卷(59) 今天陈至山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陈原臻到场后才切入正题,在此之前,陈至山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而坐在台下的陈原烁已经慌了神。 他想起妻子崔堇娴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有一天陈原臻真打算入这个局,那她的的那个人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妹妹,陈原烁就实在没办法把她的话当回事。 可是今天父亲陈至山的这番举动,却让他开始恐慌起来。 陈原炀倒台,按道理来说,自己应该就是毫无疑问的集团继承人,只等陈至山对外宣布。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突然把之前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陈原臻提出来,陈原烁自然会恐慌。 尽管对方是陈原臻,照他所说的,私生女而且不学无术,似乎只有陈至山的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把她当作集团继承人的候选者。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到这儿,陈原烁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笔,而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心一片湿润。 会议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众人连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不敢出,生怕会惹醒那位坐在主位上的绝对掌权者。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重重推开。 裹挟着一身的寒意,一袭黑衣的陈原臻走进会议室。 她的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还在急促地喘息,似乎是跑着过来的。她微笑着环顾四周,而后伸手解开自己酒红色的衬衫上的一颗纽扣,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后,才笑着看向陈至山。 抱歉各位,我迟到了。 陈至山缓缓睁开双眼,他没有看陈原臻,而是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她落座。 陈原臻微微点头,而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只不过在她刚落座,马上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陈总监告假就告假,又何必骗人? 说话的人是肖海平,集团中最为明显的挺烁派,早在之前陈原炀未倒台前,就在会议上公开弹劾过他办事不力,而如今陈原炀已倒,他自然把枪口对准了陈原臻。 陈总监可能不知道,您今天这样的行为如果是普通员工,可能会受到如何的惩罚。如果是实习生,又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对付陈原臻,肖海平显然没有像对陈原炀那样还给他留几分薄面,他这次是火力全开,大有与陈原臻撕破脸皮的意味。 陈原臻在心中叹气,这战争打响的也有些太快了。 她抬眸扬起脸,很是不屑地看向肖海平。 肖总不是商管公司的人?之前您掺和总经理,哦不,陈原臻笑了笑,瞟了一眼陈原烁。 是前总经理,抱歉哈二哥。她说着对陈原烁笑了笑。 您之前掺和前总经理的事情还不够,现在又把手伸到了我这里,您的手是不是太长了点儿? 陈原臻的口气很是蛮横,话也是说得完全不顾及礼貌,完全符合她往日跋扈的人物设定。 但是她的这段话当然也是有重点的,那就是她看陈原烁的那一眼。 尽管陈原烁与陈原炀的明争暗斗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今天被陈原臻这么一点,陈原烁那副老好人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 她就好像是皇帝的新装里,故事结尾的那个孩子一样,大声地把众人都知道的事实说了出来。 果然,陈原烁的脸上一瞬间就变了,他本想解释,但看向陈至山,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反驳陈原臻的那句前总经理吗? 那不就等于否定了陈至山废掉陈原炀的做法? 可若是什么也不说,他就只能任由陈原臻大着嘴巴到处乱说。 而肖海平被陈原臻这样一番无理的话回击,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作为公司高管以及陈原臻的长辈,他自然不能像陈原臻那样粗鲁,但他自己把话挑了起来,要是不说些什么,又显得被陈原臻压下一头。 而且陈原臻说得也的确在理,之前他在会议上攻击陈原炀时,陈至山就曾经说过他手伸得太长,陈原臻用陈至山的论调攻击自己,他要是回击,不就等于回击陈至山了? 这么一想,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肖海平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强出头。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时,陈至山缓慢开口,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也很是平缓。 肖总说得没错,你该反省。 陈原臻见状站起身,低头道:董事长,真的很抱歉。 你坐下吧。陈至山又摆了摆手。 陈至山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算是化解了陈原臻的窘境,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陈原臻看起来都很是平静,这倒是衬托着肖海平气急败坏,很是难堪。 既然人齐了,那我也不说废话。大家也知道,上一任总经理离职有一段时间了,集团暂时也选不出一个新的总经理去代替。地产方面已经派了人,但是之前研究的互联网医药项目目前却还是一片空白,经过考虑,我看着也只有陈原臻总监的事情最少,所以这个医药项目,我就打算交给陈总监了。当然, 陈至山笑了笑,道:陈原臻总监的资历不够,医药项目也并不简单,所以我还会派高修高律师协助。 说罢,陈至山看向陈原臻,严肃道:你是第一次接手这样的项目,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其中一些关于法律的问题以及漏洞,你都要向高律师好好学习,不要让集团和我失望。 陈至山的口气完全不是商量,而是一种命令。陈原臻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她微微点头,而后又面向全体人员深深鞠躬。 虽然我的经验不足,但是我会努力。 虽然低着头看不清众人的脸,但是她似乎已经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如同弓箭对自己万箭齐发。 往后的日子只能愈发艰难。 而且陈至山还把高修放在了自己的身边,陈原臻实在是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监视?还是另有缘由? 但不管这原因是什么,陈原臻都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已经来了。 第71章过高期望 事实证明,即使是在商场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们,内心实际上也是庸俗肤浅的。 会议结束之后陈原臻自然有资格与一众高管一起走进那间专属的电梯,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仅可以走进那间电梯,而且她就走在人群的前面,与陈原烁并肩而行,仅仅落在陈至山的身后。 这还是第一次,陈原臻感受到周围员工无论是鞠躬也好,还是那些崇敬的目光,似乎都不再是敷衍,而是真诚的。 她如今只不过是碰到了权力的边,这些人就已经有了如此大的反应,这着实令陈原臻感到讽刺。 就在昨天,她还是公司里可有可无的所谓总监。 什么叫可有可无呢?大概就是她的头衔只是总监二字,没有文件要批,也没有工作要做。 不过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陈原臻瞟了一眼身旁的陈原烁,见他面色凝重,一路上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时而会推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大概他也慌了。 陈原烁虽然比陈原炀难对付,但是比起他,陈原臻还是更忌惮他家里的那位。 尽管现在陈原臻的手上抓着崔堇娴的把柄,但这把柄如果用不好,就会惹火烧身,所以她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陈原臻的身后此时还站着另一个人高修。 在今天的会议上高修意外的很是安静,不仅不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陈原臻一眼,这让陈原臻也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按照常理,高修上次在苏真真离婚的事情上从自己这里碰了钉子,他必然不能善罢甘休。所以陈原臻甚至以为今天陈至山的动作,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高修的汇报所致。 可如果真是这样,高修今天是不该如此沉默的。 一群人已经走到电梯前,徐恭上前一步按下电梯按钮,于是电梯门缓缓向两边分开。 陈至山率先走入电梯,之后是陈原烁、陈原臻,再之后是高修等人。 待所有人进入电梯之后,徐恭又按了一次按钮,电梯门合上。 众人全程沉默,低气压萦绕于周围。 电梯开始下降,陈至山是最先一个到达目的地的,而后是陈原烁以及其他高管。 到最后,电梯中只剩下高修与陈原臻。 等到送走另一位高管后,电梯门合上,陈原臻首先打破沉默。 高律师今天似乎很沉默? 陈原臻看向高修,调笑道:这和高律师以往的风格不像啊。 看到陈总监现在还能有心情开玩笑我就放心了。高修目视前方笑道,他把一只手揣进西装裤口袋,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带。 医疗项目有暴利的同时就有高风险,暴利总是伴随着粉身碎骨,作为一手摧毁前总经理的陈总监您,应该比谁都懂。 高修看向陈原臻笑道。 高律师讲话要负责任。陈原臻毫不示弱,就算这间电梯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也该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 听起来陈总监现在还很抵触我?高修轻笑,可是怎么办呢,我和陈总监马上就要在一起合作,往后说不定还要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办公。这样的工作氛围,不太好吧? 高修话音落下,电梯停止,门被打开,陈原臻无意一瞟,正看见纪慈希站在电梯门外。 她在等待高修。 陈原臻的眼神一滞,而后刻意别过脸看向别处。 高修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他对陈原臻笑道: 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办公室里喝杯咖啡?他说着看向门外的纪慈希,纪小姐很会泡咖啡,要不要试一下? 陈原臻撩了撩头发,强忍着心中的混乱,冷笑道:高律师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陈总监要是问我,我自然要说有必要了。高修说罢一顿,笑得很是无辜,但如果陈总监不肯,我也不能强求。只不过,我希望陈总监对我能不要再存有那么大的敌意。 毕竟你我也都是为了集团。 高修说罢冲陈原臻点了点头,快步走出电梯。 等待许久没有操作的电梯门被自动合上,纪慈希伸手接过高修的西装,她本欲向前走,高修却叫住她。 等一下陈总监。他轻声道。 电梯门已经合上了。纪慈希微微皱眉道。 虽然是背对着电梯,高修却很是自信道:电梯没有被操作,里面的人还在做斗争。 而后高修狡黠一笑。 只不过这种思想斗争不会许久,大概 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轻轻一笑。 三, 二, 一。 高修的那个一字刚刚说罢,身后的电梯门果然被打开,纪慈希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陈原臻阴郁的眼神。 高修旋即转身,欢迎您,陈总监。 陈原臻绷着嘴角,她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地走出电梯,略过高修自然也略过纪慈希,仿佛是去自己的办公室一般,气势汹汹地向前走去。 你说陈总监是不是生气了?看着陈原臻的背影,高修笑着与纪慈希打趣。 纪慈希没说话,只是跟在高修的身后。 助理不被允许进入高管会议,所以纪慈希自然不知道陈原臻就在刚才经历了些什么,但从她那阴云密布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她肯定很不好受。 纪小姐大学的专业是金融数学? 没有去管匆匆向前走的陈原臻,高修显得很是悠闲,反倒是与纪慈希开始与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是。 那毕业之后为什么没从事相关工作?我的意思是高修耸了耸肩,比如投行。据我所知纪小姐的本科以及研究生院校都蛮不错,包括你在校内的成绩也属于前列,这些因素至少能够为你争取到一个面试的机会。纪小姐本来可以去尝试一下,可为什么去做了老师? 您高估我了。纪慈希答道,我读的这个专业的确为知名投行提供过许多人才,只不过我没有那个水平,也没有那个精神去应对每周上百个小时的工作。 纪小姐原来是怕累的人吗?高修笑道,这我可没看出来。 那您大概是对我寄予了过高的期望。 是这样吗?高修笑了笑,他看向前方,喃喃道:真的只有我对你寄予了过高的期望吗? 当两人走入办公室时,陈原臻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原属于高修的座位上。 高修见状也不恼怒,只是安排着纪慈希去为陈原臻泡咖啡。 陈总监要不要看看文件?高修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笑道,桌上的文件是前总经理留下的,现在既然陈总监要接手这个项目,您要不要看一看前人的成果? 陈原臻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桌面,果然看到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她看了一眼高修,而后拿起文件夹翻看起来。 不得不说,陈原炀做事有时还是比较认真的,包括这份文件,很是详细地分析了这个项目的重点以及风险,其中有一些点,甚至可以用眼神毒辣来形容。 而从这份文件密密麻麻地各色标记来看,这份文件显然是陈原炀的原版文件。 老爷子在会议上宣布让陈原臻主导这个项目,然而原版文件却只发给了高修,她甚至连复制版都没有收到。 如果不是高修提醒她,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份文件的存在。 而高修现在的举动,大概是想要激怒她。 事实上,高修的所作所为的确足以激怒陈原臻。 如果她真的没有看过这份文件的话。 然而事实上,就在陈原臻从家中奔赴集团的途中,她就已经在邮箱中收到了这份文件的几张照片。 尽管这几张照片无法复制这份文件的全貌,但大体一看,陈原臻已然明白这份文件的主旨。《 》 分卷(60) 至于这份文件是谁发的,陈原臻也很清楚。 这时,纪慈希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办公室,她把咖啡放下,又分别向二人鞠躬,之后转身离开。 临走时,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陈原臻一眼。 只一眼,陈原臻就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今天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从今往后她能经常看到纪慈希了。 纪慈希离开之后,陈原臻把视线又转向高修,她冷笑着把文件摔在桌上,道: 高律师还真是深受董事长信任。董事长嘴上说由我主导项目,可实际上高律师才是骨干。让高律师你藏在我身后做事,还真是委屈了。 既然高修想让她发怒,那她就发怒给他看。 高修端起咖啡笑着抿了一口,而后道:陈总监的火气别那么大。无论如何,我也把文件给您看了不是吗? 这才是我奇怪的地方啊。陈原臻从椅子上站起身,她绕过办公桌走到高修面前,身体倚靠着桌子,双手放在桌上支撑着身体。 高律师为什么要把文件给我看? 闻言,高修的神色微变。他停顿片刻,把手中的白瓷咖啡杯放下,也缓缓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逼近陈原臻,直到站在了她的身前。 高修的个子并不算高,陈原臻几乎与他平视。 两人视线相接,高修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我想和陈总监合作,陈总监您会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从我更新的频率来看,各位小天使也能看出来我平时比较忙因为我报了个课程,每天的课业都比较繁杂, 每天睡四五个小时还会觉得时间不够用,所以写文真的真的只能靠从牙缝里挤时间 所以以后这部文我大概一段时间内不会再申榜,但是更新频率大概还是维持在两三天一更,最起码一周可以 保持一更。 总之很对不起大家了orz 第72章神秘生日 高修的话打了陈原臻一个措手不及,她瞳孔微微一缩,脚步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高修察觉到陈原臻不经意的小动作,只是收入眼底,不动声色。 高律师什么意思? 高修闻言一笑,他把手揣进西裤口袋,很是随意道: 陈总监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我现在和陈总监说这些不是我了别的,只是希望陈总监别把我当作敌人。 敌人?陈原臻冷笑,高律师到底还是不懂陈氏的规矩,在陈氏,没有人有敌人。 陈总监能这么说当然是最好,只不过陈总监最好不要心口不一。 高修说罢探身瞟了一眼桌面上方才被陈原臻摔过的文件,道:陈总监也不必对此恼火,您也知道,我是一名律师,对于商业方面的知识与经验很是匮乏。这个项目,我是插不上手的。 高修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陈原臻也知道,他们这类人,最会说的就是场面话。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说拿走你的枪就拿走,连声招呼都不会和你打。 所以当下,陈原臻只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不说话。 当然,陈总监大可不必相信我。可我确实是带着诚意与陈总监来谈合作的。 高修说罢狡黠一笑,他指了指门外,轻声道:陈总监对我的那位助理似乎很感兴趣? 陈原臻知道高修在指纪慈希,只是她不确定那是否是高修的一种试探。 高律师什么意思? 陈总监如果真的对纪小姐有兴趣,那从今天开始,纪小姐就是您的助理。您也知道,一名助理的人事任命,事实上是不需要很多繁杂的手续的。 陈原臻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嗤笑出声。 待她笑够之后,陈原臻敛去笑容,冷脸道:假设那位助理小姐现在在现场,她如果想要拿热咖啡泼高律师你,我一定会为她鼓掌叫好,然后再升她的职。 高修不置可否一笑。 高律师可能看错我陈原臻了。陈原臻抿唇笑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是对于下属职员的基本人权尊重还是有的。你刚才随口要当作礼物送给我的,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希望高律师你最好能够放尊重些。 说罢,陈原臻看都没再看高修一眼,越过他就要开门离去。 当她走到门口时,一手已经握上了冰凉的门把手,她又转头看向高修,道:不过方才高律师说的合作,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停顿片刻,陈原臻微微勾唇,告辞。 而后,她打开门快步离去。 办公室的大门被她重重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陈原臻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离开高修的办公室,同层的许多小职员听见那震天响的摔门声,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而此时身在茶水室在往一个纸杯里倒热水的纪慈希心情却毫无波澜。 此时有一名女职业走进茶水室,见正双手握着纸杯喝水的纪慈希,于是连忙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 纪助理,你刚才听见了吗? 纪慈希吹了吹氤氲在杯口的热气,端起杯子缓慢地喝了口热水,才看向女职员问道: 听见什么? 就刚才那个声音啊!女职员一脸的不可置信,就是你家高律师的办公室啊!我刚才看见陈总监怒气冲冲地从高律师的办公室里走出去了。 打住打住,纪慈希说道,先纠正一件事。高律师是陈氏的高律师,不是我家的。 女职员撇了撇嘴并不在意,她又说道:所以高律师是得罪陈总监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总监那么生气,你听听刚才那个门摔的! 这我也不清楚。纪慈希说罢笑了笑,你也说了那是高律师和陈总监的事,我,纪慈希指了指自己胸牌上的员工等级,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你说是吧? 女职员闻言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她拍了拍纪慈希的肩膀,轻声道:那你等会儿可小心点,上司的心情要是不好,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女职员说罢端着杯子倒了杯热水而后就离开了茶水间,纪慈希则是继续站在原地喝水。 她双手的指尖摩挲着烫热的纸杯壁,心境异常平静。 毕竟有空担心和猴儿一样精的陈原臻,她倒不如去担心纪叙的期末考试成绩。 回想起之前自己帮陈原臻去拍摄高修的那份文件,纪慈希至今还觉得心惊。 高修为人相当谨慎,每次用过电脑之后,都会把电脑键盘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以免留下任何痕迹使人破解他的电脑密码。 但他毕竟也不是神明,总是会有疏漏的地方。 正因为平日里的思维太过缜密,所以为了保证不出差错,高修做任何事一定会遵循自己的一套逻辑。 纪慈希最开始注意到的,是他实体文件夹的整理模式。 虽说纪慈希是高修的助理,但高修却从未让她帮助他整理过任何文件。凡是在高修桌面上的东西,全部都是高修本人亲自动手整理。 只不过有几次,纪慈希无意之中瞟见他翻阅文件时,文件的左下角都会有一个很小的签字笔标识。 有时是数字一,有时则是数字零。 刚开始纪慈希还以为那是普通的编号,可是逐渐地,纪慈希发现高修的文件中出现的编号只有这两个数字。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也就开始留意起来。 到后来,纪慈希发现,高修手上的文件无论是轻重缓急与项目类型,凡是陈至山亲自指派下的任务文件,编号都会是数字一,而其余文件也就都是数字零。 而再往后,纪慈希又发现了高修工作证编号上的端倪。 根据自己的工作证,纪慈希大体明白了陈氏集团员工工作证的编号是员工入职部门编号与入职时间再加上身份证的尾号构成的。 然而就在有一次纪慈希为高修整理衣物时,她意外地发现,高修的工作证编号似乎与此规则不同。 为此,她还专门联系过陈原臻去询问她的工作证编号,而结果是,包括陈原臻在内的工作证编号都是严格依照集团要求进行排列,可高修却完全不同。 他的工作证编号与其他员工的开头两位数字相同,是根据所在部门进行编码。可往后的数字,却毫无规律可循。 那串数字是198807016 没错,与其说这是一段无规律的数字,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个人的生日信息。 纪慈希起初怀疑这是高修本人的生日,于是她告诉陈原臻,让她去查。可是经过查看,却发现高修本人的生日与这串数字的排列并不相符。 这让纪慈希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可以借助这串数字查出高修的一些信息,然而却依旧徒劳无功。 可这串数字却并未让纪慈希真的白费功夫。 在她单独面对高修的手提电脑时,她谨慎地输入了这串数字。 由于高修谨慎的风格,他的办公室不准许设置摄像头,就连他本人电脑上的摄像头也被覆盖物遮挡。 这虽然保护了高修的隐私,却也让他同时失去了许多防范。 而纪慈希输入的这串数字给予她的反馈是密码错误。 可直觉告诉纪慈希,高修手提电脑的密码绝对与此相关。 于是她倒过来又输入了一遍,但结果依旧是错误。 思索片刻,纪慈希抬眼看了一下紧闭着的办公室大门。 无论如何,她都要再试最后一次。 这一次她把这串数字的每一位都向前挪了一步,也就是209918127 奇迹般地,电脑竟然真的被纪慈希打开了。 这令纪慈希兴奋的同时,也让她紧张起来。 她发现高修的电脑桌面上很是干净,只有一个命名为数字一的文件夹。 而点开这个文件夹,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纪慈希猜想高修应该是想办法把一些文件加密了,市面上的加密软件都有信息外流的可能性,所以高修的选择反而应该是最简单的系统隐藏文件。 纪慈希并不算擅长电脑,但在原来实习时,她还是在临时的职场中学到了些技能的。 计算着高修返回的时间,纪慈希飞速地敲击着电脑键盘,大概五六分钟之后,终于找到了被高修隐藏起来的文件夹。 一个命名为数字零的文件夹。 纪慈希当下就想起了高修在文件上标注的数字一与数字零,她点开那个叫作零的文件夹,才发现高修这个人果然谨慎文件夹创建的日期显示是在去年,而现在这个文件夹里只剩下一个文档。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的所有文件,都被高修彻底删除。 打开文档,正是那份只传送给高修一人的医疗企划案。 纪慈希顾不上太多,她用手机粗略地拍下几张照片,用邮件发给陈原臻后,就小心翼翼地把高修的电脑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关机之后,她学着高修用纸巾反复地擦拭了电脑键盘,才悄然退出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一位读者的评论被系统莫名其妙地删掉了 我也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t,我只希望小天使们都知道哈,就是《互利》从开文到现在,无论是收到赞誉还是批评我都是欣然接受的,作为作者本人,我没有去举报过任何一个小天使的评论 第73章深藏不露 深夜十点钟。 沉重的夜色覆盖流光溢彩的城市,街道上的霓虹闪烁划过高修冷峻的面庞,却不能晕染半分。 高修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着蓝牙耳机。 一切都调试好后,通话被连接,听筒中传来徐恭低沉沙哑的声音。 董事长安排的事情,高律师都做好了吧。 该看的看到了,不该看的当然也没看到。高修回答道。 徐恭闻言满意一笑,他捂着手机听筒回眸看向正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的陈至山。 陈至山没睁眼,只点了点头。 徐恭会意,这才把手从话筒处挪开,说道:高律师做事一向令人放心。停顿几秒,徐恭又道:也不枉费董事长培养您。 高修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如同机械般回答道:徐特助只管让董事长放心。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请让董事长放心。 董事长一直都是这样做的,高律师早些休息。 说罢,徐恭挂断了电话。 这时,陈至山才悠悠开口道:小高手下那个姓纪的女孩子,也是不简单。 徐恭缓步走上前,他将手放在陈至山桌上的茶盏,觉得已然有些凉意,于是端起茶盏道: 您的茶凉了,我去再给您泡一杯。 嗯。陈至山微微点头,突然,他睁开双眼,如同豹子般警觉的眼神落在徐恭手中的茶盏上。 苏董之前送来的茶叶都喝完了? 徐恭闻言站直颔首道:是。 喔。陈至山点点头,他伸手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您觉着苏董送的茶好?那我遣人 徐恭,这喝茶有时候喝得可不是茶叶。 还未等徐恭说完,陈至山就笑着打断道。 徐恭有些疑惑地看向陈至山,却见陈至山脸上的笑容里透着些凉意。 同样的茶叶,自己买来的和别人送来的,这喝起来的味道,可不尽相同。 陈至山看向徐恭,眼神幽深如同深渊。 反应片刻,徐恭恍然大悟,心中不禁一颤。 纵然他跟着陈至山已然几十年,可他有时还会被陈至山的狠厉所震慑。 老大和苏家的女儿离婚也有段日子了,这脸面,我也不能算是没给苏家留。你说是不是? 陈至山笑着问道。 您说的是。徐恭立即答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陈至山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他又缓缓地阖上双眸。 徐恭转身,只听得他身后响起陈至山缓慢而有力的声音。 也别做得太难看,毕竟是个女孩子,和老三也没差几岁。《 》 分卷(61) 徐恭的背影微微一僵,脚步也变得有些凌乱。但仅是瞬间,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步伐,快步走出了陈至山的书房。 同样是利用丑闻造势,陈原臻和陈至山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陈至山远没有陈原臻那么有耐心。 深夜十点半下的命令,一个半小时之后,在零点整准时得到了陈至山想要的反馈。 三个大小在几十兆流量的小视频开始如同病毒一般在各大社交媒体上传播,而视频的标题则是: 国内某富家千金出轨男模实录 这三个视频就如同夜宵大礼包一般,丰富了不知多少宅男的夜生活。 不仅如此,在各位网友阅览完毕这三个视频之后,也就是在这三个视频发出的半小时后,各大营销号就开始隐晦地爆料,直指视频中的女主角正是陈氏集团三小姐陈原臻,并贴出了陈原臻本人的照片。 于是舆论引起轩然大波,但这波舆论还没有发酵半个小时,就有另一波营销号反驳了之前那批营销号的爆料。 原因很简单,陈原臻未婚。 而视频发布者称视频女主角出轨,显然陈原臻这样一个还未出嫁的富家千金是无辜的。 于是舆论再次被引导,大家开始重新思考,这三个视频里的女主角到底是哪位大胆的千金。 凌晨三点钟,某著名八卦论坛中突然出现一名用户发帖:理性讨论小视频女主角的可能性。 在帖子中,这位楼主头头是道地开始分析这名女主角的可能性,首先视频发布者很明确地说明女主角是富家千金且出轨,于是陈原臻等还未结婚的富家女首先被排除,而后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国内已婚的富家女中。 大家可以想一想,发视频的人发这么劲爆的视频肯定是想要引起舆论的。小富之家的千金小姐谁也不认识,哪能起到发布者想要的效果? 楼主在帖子中这样写道。 事实证明,好事者在任何时间都是存在的,尽管这个帖子是在凌晨三点钟发布,但不出半个小时,帖子的高楼就已经达到几百层。 大家的猜测千奇百怪,却都得不到统一。直到一个用户发帖回复: 你们不觉得陈家那位千金是被人推出来背锅的吗?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许多网友的积极响应,大家纷纷表示如梦初醒,原来一切的关键点都在这里。 在没有任何人给出意见之前,就有人故意把脏水往陈原臻的身上泼。 而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有可能是与陈原臻乃至于整个陈氏集团有仇的人了。 再然后,大家理所应当地回想起前不久陈氏集团前任总经理的离婚。 而正巧苏真真,完美地符合视频女主角的所有条件。 出身名门、已婚、且由于离婚案与雄城建设与陈氏集团不睦。 大家迷迷糊糊地给出这样一个猜测,而昼夜不分潜伏在八卦论坛的营销号,他们猎狗一样的鼻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大块肥肉。 粗略地扫了一遍帖子,再粗略地整理一下语言,一条热气腾腾充满爆点的推送文迅速生成。 没错,三个视频的女主角就是雄城建设的千金苏真真。 而这个结论的出现距离视频发布,仅仅不过五个小时。 第二天早晨八点,在每个睡眼惺忪的上班族的手机上,都会推送这样一条令人神经一震的消息。 雄城建设千金疑似婚内出轨? 万万没想到,壕如陈氏集团少当家也会被绿? 嫂子绿大哥,小姑子还要含泪背锅! 被这些眼花缭乱的信息迷了眼的自然不只是那些一无所知的吃瓜群众,当然还包括陈原臻。 当陈原臻打开手机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自然也是茫然无措的。 她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登上热搜竟然还是因为替苏真真背了一次锅,也没想到原来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苏真真的丑事。 然而还未等她真正地反应过来,苏健业已经怒气冲冲地打了电话过来。 苏董, 我苏健业当真没想到,竟然被你这么个丫头片子给耍了! 苏健业咆哮道。 陈原臻微微皱眉,也不客气道:苏董事长,您如果稍微冷静思考一下就该想到,如果真是我捅破了这件事,一开始,我怎么可能会把祸水往我自己的身上引?您女儿还不值得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去修理。 你的视频是不是有备份?! 苏董,您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您女儿的全部视频都发给您。网上的截图我看到了,拍摄角度与我手中的视频完全不同。 停顿了一下,陈原臻沉声道: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掌握着您女儿的把柄。 苏健业这才稍微平静,他喘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去思考,不到一分钟,他就明白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 也只有那个人,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豁得出去。 当然,想到这里的人也不只是苏健业,陈原臻也早已在心中明了。 陈至山或许要比她还早知道苏真真的丑事,只是他却能把这个把柄抓到现在,还真是深藏不露。 突然,陈原臻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般彻底醒悟。 或许之前自己的每一步,都在陈至山的算计之中! 是他诱导自己向苏健业施压,让苏真真主动向陈原炀提出离婚,待其与陈原炀彻底解除关系,陈氏集团也正式与雄城建设解绑后,再把手中的东西拿出来,给苏真真扣一个当代潘金莲的帽子。 而之所以要把脏水往自己身上引,也只不过是陈至山往天平上加的一个砝码。 既然要卖惨,那就要大卖特卖! 儿子被带了绿帽子的惨怎么可能够,当然也要赌上女儿的名誉清白。 陈至山的招数几乎是无懈可击。 因为苏真真是的的确确地出轨了,这一点她永远无法否认。 在所有人不知其出轨前,苏真真与陈原炀的离婚不过是坊间的豪门传奇故事,可如今加上了出轨这两个字,苏真真就成了出轨抛弃丈夫的当代潘金莲,甚至还要冤枉前夫无辜的妹妹,毁掉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名誉。 不仅如此,陈至山还让全国网民亲眼看见了苏真真是如何出轨的,那些刺激的画面当然不仅刺激了人们的眼球,自然也刺激了大家被现实生活裹挟得疲惫不堪的精神。 陈原臻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这让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勤快一点点 写这章的时候是一边骂着老爷子不是人一边敲出来的哼! 第74章购物清单 苏董 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陈原臻才缓过神。她揉着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艰难地说道: 与其在我这里兴师问罪您还不如多派几个人看住苏真真。 她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她是您的女儿,您应该比谁都懂她的性格。她现在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在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您会痛苦。 陈原臻说罢没等苏健业回复自己,就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手肘发力使劲地撑着桌子,她的大脑此时一团乱麻,莫名其妙的热搜,莫名其妙的新闻。 还有比任何东西都滑稽可笑的父女之情。 陈原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沉重的厉害,若不是她现在使劲地撑着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完全有可能一头栽倒。 可她还不能倒,至少现在还不能。 正当陈原臻昏昏沉沉,头脑里一片混沌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 她瞟了一眼手机,是廖特助的来电。 心烦意乱地拿起手机,陈原臻作出一个摔手机的动作,但攥着手机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手背绽出的骨节逐渐发青,颤抖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耳边。 怎么了? 听到陈原臻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似乎还算是冷静,廖特助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总监,您 廖特助本想问陈原臻是否还好,但她转念一想,谁遇到这种事情心情会好呢? 陈原臻不喜欢下属说废话,那她索性也就别讨这个嫌。于是谈临时改口,说道: 刚才纪小姐联系我了。 陈原臻闻言细眉一挑,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而后轻声道:她找你做什么? 针对凌晨的谣言,集团要走法律程序,纪小姐说高律师正在拟律师函,一旦完成,就会传给您过目。 律师函? 陈原臻冷哼一声,鲜红的唇角勾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什么时候陈氏对我的事情那么上心了?还要给我过目?怎么。这律师函我要是觉得不好,他难道还能不发了? 陈原臻的语气并不好,听筒对面的廖特助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 是纪小姐嘱咐我,一定要让您看律师函。 陈原臻闻言微微一愣,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地面,似乎是正躲避着并不存在的,纪慈希犀利的眼神。 她有说原因吗? 听到纪小姐这三个字,陈原臻的声音自觉地降低了音量,就连语气也软化了不少,丝毫没有刚才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 纪小姐说,所有人都可以不在乎这封律师函,但您必须在乎。因为,这只关乎您的名誉。 陈原臻紧握着拳的手微微一颤,她的眼睫愈发低垂,投下一小片阴影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多事。 半晌,廖特助听见陈原臻压抑着的声音别扭地吐出这两个字。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看就是了。 陈原臻说罢本想挂断电话,只是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快速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是早上八点。 她皱了一下眉毛,对着手机问道:高修是什么时候开始处理这次的案子的? 这种类型谣言的反驳很讲究时效性,论坛上的谣言是从零点开始泛滥的,所以大概一两点钟高律师就该接到任务了。 也就是说 廖特助明白陈原臻想要问什么,于是回答道:纪小姐是高律师的助理,估计和高律师一个时间。 陈原臻闻言,一张漂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而后又想联系纪慈希。 只不过刚把手机放在耳边,她就又反悔关机。 万一纪慈希现在还在高修身边,她的这通电话就会为纪慈希带来麻烦。 所以她收起手机,又揉了揉自己的颈肩,准备泡杯咖啡打起精神回归工作。 毕竟她现在所处的局势已经不再容许她在其他的事情上分神太多,哪怕这件事关乎她的名誉。 就在陈原臻抱着这种沉重而无奈的想法走向厨房时,一阵门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她的遐想。 门铃的声音虽然清脆却并不算聒噪,但在这宽敞安静的高级公寓中听起来依旧无比扎耳。 这里是陈原臻背着陈家在外的寓所,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加上陈原臻也不过四人。 廖特助在集团,周鸣在外出差,而剩下的那个人 陈原臻心中一阵打鼓。 她快步走到门口,直到看到监视器里纪慈希那张清冷的面孔,陈原臻才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门外站着的人真的是纪慈希。 她打开门,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剪裁简单合身的职业黑色套裙,外面披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长度直到小腿。 陈原臻看见纪慈希的脸有些微微发红,衬衫的领子也不像往日整齐,大概过来的时候也很是仓促。 只是她眼神里一如既往的平静此时却不再让陈原臻觉得那是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冷静,反而变成了一种安心。 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纪慈希还保持着冷静,那她也不必过于担心。 见到陈原臻,纪慈希一言未发,她走上前一把抓住陈原臻的肩膀,将她推开为自己挪出一条走进房间的道路,而后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陈原臻的家。 好像这里也是自己的家一般。 走进陈原臻的家,纪慈希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又撸起衬衫的袖子,径直走进厨房。 她打开冰箱,扫了一眼里面仅剩的一点食材,这才转头看向陈原臻,面无表情道: 拿纸和笔,现在就去。 陈原臻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以她的想法,纪慈希至少得安慰她几句,再不济也得假模假样地嘲讽几句,总之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还要我说两遍? 啊?哦、哦! 陈原臻回过神,她揉了揉头发,脚步飞快地回到内室拿了纸和笔,小步跑着回到纪慈希身边。 看到陈原臻手中的纸笔,纪慈希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只是语气依旧冷漠。 我说,你记。 往后的几分钟里,纪慈希报出了一堆食材的名称,其语速之快差点让很少用手写字的陈原臻跟不上,等到她终于说完了,陈原臻觉得自己的手指也快要抽筋了。 你现在就去超市把这些东西买回来。纪慈希说罢,又上下打量了陈原臻一番,咂嘴道: 你这个长相和身材的确扎眼,现在全网都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所以一会儿记得戴口罩。 自从纪慈希走进这扇门,陈原臻一句话都没捞得着问,就先被纪慈希指挥了一番,直到现在,陈原臻才算是彻底找回自己涣散的精神,于是马上出击道: 我说纪助理,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了吗嗯?我可是你的上级。 陈原臻本想用公司的级别压制纪慈希,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纪慈希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道: 您还是我上级的上级呢,您觉得高律师怕您吗? 你! 纪慈希一针见血地戳中陈原臻的痛处,陈原臻只能你你你半天,却不知如何反驳。 毕竟在与高修的几次交锋之中,陈原臻的确是没占过便宜。 陈总监要是继续每天只喝咖啡啃那些半成品食物的话,您信不信,您绝对没有打赢我上司的可能性?《 》 分卷(62) 纪慈希说着努了努嘴,示意着一边的垃圾桶里满满的三明治包装纸。 我说纪慈希你这个女人不要太 看来某人还是不怕啊?没等陈原臻说完,纪慈希就打断道,她把目光投向陈原臻,既然陈总监不想我在这里与您一起工作,那我也不在这里妨碍您了。至于您的一日三餐,您自己决定就好了。 纪慈希说罢冲陈原臻点了点头,之后作势当真要走。陈原臻见状一下子就慌了神,直接抓住了纪慈希的手腕。 等等、等等! 纪慈希停下脚步,抬眸看她。 面对着纪慈希的眼神,陈原臻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只好把写好的购物清单折几下放进裤子口袋。 我去,我这就去还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双十一大家都剁手了吗? 每天忙忙碌碌的作者君甚至连剁手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也蛮好,就当省钱了 第75章参观房间 陈原臻离开后,纪慈希环顾四周,在陈原臻偌大的公寓里踱步。 这间公寓对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她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却从未看过它的全貌。 正如同她与陈原臻的关系。 她知道陈原臻不止一次地向自己展示过内心,不止一次地邀请她走进她的生活。 但是她始终只低头看着陈原臻伸出的那只手,不肯给予任何回应。 纪慈希活了二十几年,却始终无法评价自己的性格。但是父母生前说她冷漠,姐姐与儿子纪叙说她独立,不喜欢被任何人麻烦。 就连纪叙,直到现在看到她时眼神里还会闪过一丝不自然,似乎是害怕自己的哪一个举动会惹她心烦。 只有陈原臻,会在见到她第一面时就这样突兀地对她伸出手,会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停下飞快的脚步。 起初纪慈希的确觉得麻烦,可越到后来,她却越依赖着这种感觉。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她穿过陈原臻家里的走廊,用指尖触碰着所经过的每一扇房门。 直到走廊的终点,纪慈希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扇门,她知道这里是陈原臻的房间。 陈原臻家里的每一扇门上都有电子密码锁,纪慈希并不知道密码,倒不是陈原臻不肯告诉她,而是她从未问过。 纪慈希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放在了冰凉的门把手上。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打不开这扇门的,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抱着一种尝试的态度转了一下门把手。 意外地是,不需要用力,不需要去猜测什么密码,厚重的房门轻而易举地被打开。 纪慈希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敞开的房门袒露出陈原臻房间的内部情况,纪慈希又侧目看了一眼房门。 似乎是陈原臻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没有把门扣好。 这对于陈原臻来说是一个意外,对于纪慈希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意外。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参观陈原臻的房间。 当下,纪慈希心跳如鼓,她略有慌乱地局促转身要走,只是杂乱的脚步行进了没有几步,就戛然而止。 瘦削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在踌躇,到最后,她终于转过身。 她缓步重新走到陈原臻的房间前。 这一次,纪慈希没有再犹豫,从容地迈步而入。 她一向如此,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陈原臻的房间并没有纪慈希想象中的那样宽敞,装潢也很是简单。房间总体是暗色调,就算把窗帘扯开让阳光挥洒进来,也无法消除房间里处处弥漫着的昏暗。 房间里的陈设不多,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有两块巨大的显示器,而显示器又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是堆成小山的文件,纪慈希走近前,随手掀开几张扫了几眼,文件里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与数字,几乎每一页上都有陈原臻的标注,字迹虽然潦草,但显然是下了功夫。 书桌不远处是一张床,灰色的被子被掀开一个角,露出不算平整的床单,显然主人起床后只是随手抚了几下就匆匆离开。 再抬头,纪慈希发现床对面的两扇书柜,其中一扇的玻璃门还敞开着。 纪慈希微微皱眉,走上前准备把书柜的门合上。 这两扇书柜大概是陈原臻房间里最大件的家具,架子上拥挤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大部分都是与金融与经济相关的书籍,偶尔也能看到几本尼采、柏拉图等人的著作。 陈原臻的房间超出了纪慈希的想象,人都说人的房间多多少少会投射出人的内心。 纪慈希虽然知道陈原臻远比她的外在要高深,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原臻的内心竟是如此的冷硬严肃,甚至压抑。 这是一间阳光都无法触及的房间,而陈原臻是一个阳光也无法温暖的女人。 纪慈希微抿嘴唇,她走到窗前,一把扯开覆盖在窗户上的灰色窗帘,让微弱的阳光投进屋子。 细小的灰尘被扬起,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纪慈希站在窗前,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看来我的门没有锁好。 陈原臻带着笑意的声音陡然在纪慈希的身后响起,纪慈希侧目,却未转身,之后她又回眸看向窗外,并不说话。 在装修布置的时候,周鸣曾经提议让我用对面的那间作为房间。因为那一间房的位置朝阳,也比这间宽敞。 陈原臻走进房间,她在房间的中间驻足,与背对着自己的纪慈希说话。 可是我拒绝了。 陈原臻的话到此为止,她不再说下去,纪慈希也并不问。 她知道陈原臻选择这里作为房间的原因,所以她不问,而且她也知道陈原臻大概不愿说。 往常这里都会被我锁好,但是没想到今天我会疏忽,同样没想到今天你会来。 陈原臻笑道。 到现在为止,纪老师你知道你带给了我多少没想到吗? 可我看你乐在其中啊?纪慈希转身,所以到底有多少未知,还重要吗? 纪慈希也笑了。 二人对视而笑,半晌,陈原臻提高了手中的袋子,道:你要的东西我可都买回来了,现在是不是该实践一下了? 显然纪慈希还是更适应自己的扑克脸,转瞬,她脸上淡淡的笑意也彻底消失,她走到陈原臻身边一只手接过商品袋,另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独自潇洒地离开陈原臻的房间,最终消失在走廊里。 陈原臻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她用手揉了揉自己柔软的头发,把门锁好,而后离开。 在离开前,陈原臻站在门口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房间,她发现书柜的门被纪慈希合上,瞳孔微微一缩,而后垂眸使劲眨了眨眼睛,最终才狠狠扣上门。 当陈原臻回到客厅,她已经闻到了隐隐的煎蛋香味。 她走到厨房门口,倚靠在门框上看着纪慈希在厨房里忙活。 纪慈希并不擅长做菜,只能做最简单的料理,但即使如此,只是这样看着她,陈原臻就觉得无比安心。 尤其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 陈原臻知道纪慈希之所以过来,肯定是与凌晨的新闻有关。可真的到了这里,纪慈希却完全不提那件事,甚至连问一句都不问。 想起刚遇到纪慈希时,自己还觉得这个女人为人处世的方式奇怪,陈原臻只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纪慈希明明情商极高,而之所以常常摆出一副冰块脸,大概也是因为她懒得与旁人接触。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会觉得她以后会吃亏,会被同事领导穿小鞋。 但陈原臻却不这么觉得,她现在倒是喜欢极了纪慈希的这种性格, 至于其他人,陈原臻并不在乎。 毕竟有她在,又有谁敢给她的纪老师穿小鞋呢? 要是不帮忙就别干站在那里碍眼了。 纪慈希冷冷打断陈原臻跑远了的思绪,陈原臻撇了撇嘴,道:是是是,我不打扰你。 说罢,陈原臻转身回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尽管纪慈希不提,但陈原臻自己不可能麻痹自己,陈至山这次的操作着实摆了她一道,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不顾自己,也没有丝毫顾忌大儿子陈原炀的感受。 陈原炀如今被打发到角落,本来就已经落魄不堪,陈至山却偏偏还要他屋漏偏逢连夜雨。 想到这里,陈原臻甚至有一点可怜陈原炀。 然而这种同情也不过是一瞬,现在的她更要去考虑如何搞垮二哥陈原烁,只有打垮这个不稳定因素,她才能够集中精神对付自己那个深不可测的父亲。 只不过与大哥陈原炀不同,二哥陈原烁本身就比大哥要聪明许多,再加上崔堇娴的帮助,陈原臻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 更何况,纪慈希还在那个奇怪的高修手上。 高修之前对她说的话还历历在耳,正是那番话,让陈原臻彻底不明白高修所处的位置,以及他想要做的事情。 高修如今无疑是陈氏集团最炙手可热的人,大概所有人都会奇怪,高修这个人到底有怎样的魔力,竟然能够受到连对亲儿子都严苛至极的陈至山的青睐。 而高修铭牌上的那串酷似生日的号码,又代表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为啥都觉得高修是私生子咧??? 话说如果我以后的作品都是双强女主,大家会不会审美疲劳鸭? 第76章慷慨大方 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桌,纪慈希站在餐桌前一边整理好自己刚刚卷起来的衬衫袖子,一边居高临下地对陈原臻说道: 高修的文件我已经带过来了。 哦? 陈原臻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她看向纪慈希,抿唇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法律不是我的专业。但一些基本的点我都看过了,就是很普通的澄清稿。 纪慈希说罢看向陈原臻,两人四目相接的瞬间,陈原臻唇角微微一弯,笑道:但是你我都知道,老爷子要做的事情绝非只是澄清。 纪慈希点点头,她在陈原臻的对面坐下,把后背靠在椅背上,又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水。 陈氏拿诽谤罪吓唬那些长舌妇,接下来就看雄城建设的了。你也知道,只有非事实才是诽谤。 纪慈希说罢冷笑。 你父亲这是在逼着雄城建设出招,只不过雄城建设要告只能告一个名誉侵权。而一旦如此, 一旦如此,也就从侧面坐实了视频里的人真的是苏真真。 陈原臻接道。 纪慈希没再说话。 二人沉默半晌,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就连在房间里飘散的饭菜香味也似乎凝固在空中。 纪慈希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湿润了一下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之后才终于又开口。 你说,苏真真最后会怎么样。 陈原臻抬眸看向纪慈希,她的眼睫低垂,黑曜石似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杯子中风平浪静的冰水。 深吸了一口气,陈原臻故作轻松道:谁知道呢。不过也都是自己做的孽。被谁利用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看着纪慈希笑了笑。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呢?纪慈希抬头,波澜不惊的眼眸直视陈原臻的脸庞。 下一个被毁掉的人会是谁? 即使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纪慈希清冷的脸上依旧无法看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而她的声音就如同她面前的那杯冰水一般,凉入陈原臻的心底。 讲老实话,陈原臻自己也不知道,下一个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摧毁的人会是谁。 在片刻的踌躇之后,陈原臻伸出手,轻柔地握住纪慈希冰凉的手。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是我。 她说罢垂眸看着手心中纪慈希白皙的手,又握了握,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暖热她的手。 只要不是我,那就也不会是你和纪叙。 纪慈希的眼神落在自己被握在陈原臻手中的手,眨了几下眼睛,别过脸,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先吃东西吧。 中午陈原臻看过稿子后,纪慈希就先行离开,临走之前,她还强迫陈原臻拉开自己房间的窗帘,虽然阳光透进房间不多,但怎么说也要比之前亮堂一些。 记得告诉纪叙,我有时间就去找他。 送纪慈希到门口,陈原臻嘱咐道。 纪慈希并没有回答,沉默着换好鞋之后,才道:纪叙说要你好好休息,不要惦记他。 陈原臻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她抱着手臂开玩笑道:这么会说话? 嗯。纪慈希整理着风衣的领子点头,纪叙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吧。从他经历的那些事情来看。 陈原臻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说错了话,她马上敛起调笑,轻声道: 帮我告诉纪叙,就说,谢谢他替我着想。 纪慈希没再说话,打开房门离开。 时间一点点推移,终于到了下午。 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陈原臻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她拿起手机拨通廖特助的电话,要她去买些糕点与饰品。 大约半小时后,廖特助按响了陈原臻家里的门铃。 打开门,已经穿戴整齐的陈原臻就站在她的面前。 总监,您要的东西。 陈原臻扫了一眼廖特助手上的大包小包,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要的包装都怎么样? 您放心,绝对够精致。 那就好。陈原臻闻言抿唇一笑,她戴上墨镜,又撩了一下头发,双手揣进风衣的口袋。 我也该去接一下我的那两个侄女,尽一下姑母的责任。 z市某私立国际小学。 眼下正是放学时间,陈原臻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不断地被司机或者保姆从学校里领出来的穿着考究的孩子们。 这样看,崔堇娴倒的确是尽职。陈原臻笑道,多少的孩子都是被自家佣人接走的,崔堇娴每次却还亲力亲为。《 》 分卷(63) 驾驶座上的廖特助闻言笑道:您也知道的,夫人对自家的两位小姐很是看重。 她岂是看重,我看就差把孩子们塞进鸡蛋壳里保护了吧。 廖特助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在车内又等待了大概十分钟,终于看见崔堇娴优雅的身影,两个小女孩分别在她身边两侧,正与她攀谈着些什么。 陈原臻拉开车门,外面的冷风一下子扑上了她的脸颊,撩起了她的长发。 而廖特助就提着东西紧随其后。 尽管崔堇娴正与自己的两个孩子聊天,但观察力极好的她还是看见了向自己快步走来的陈原臻。 就算她戴着一副足以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夸张墨镜,可只是看她走路的气势以及她的服装,崔堇娴就足以断定那是陈原臻没错。 她暗暗握了握两个孩子的小手,示意她们先停下此时的话题,在原地站好。 陈原臻走到崔堇娴的身前才摘下墨镜,笑道:二嫂。说罢,她又弯腰与两个孩子打了个招呼。 崔堇娴的脸上依旧是亲切优雅的笑容,她笑着与陈原臻问好,同时不忘温柔地提醒孩子们向姑姑问好。 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崔堇娴问道。 陈原臻笑了笑道:之前二嫂不是说平时在家里也无聊,我正好今天也没事做,就想着来找二嫂了。她说罢冲崔堇娴眨了眨眼睛,二嫂不会觉得我这么突然出现失礼吧? 怎么会。崔堇娴笑道,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学校就是了。 陈原臻闻言拍了一下脑袋,而后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冲着身后的廖特助挥了挥手。 廖特助会意,她走上前把手中的几个手提袋交给陈原臻。 二嫂你看,我平时总是逛街,却也没想起给孩子们买过什么东西,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是孩子们的姑姑。今天来学校也是想着补偿一下我的两个小侄女。这些吃的玩儿的,就当做是我这个做姑姑的给孩子们的小礼物。 她说罢把东西又还给廖特助,低声吩咐道:你直接把东西转交给我二嫂的司机就行,快去。 说罢,陈原臻又看向崔堇娴笑道:您要不然就直接先打发司机回去好了,我还想着请二嫂你们吃饭呢。 崔堇娴美眸一转,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陈原臻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她也不再说那些推脱的废话,很是爽快地就答应了她,还不忘让孩子们向她道谢。 谢什么,走吧,上车。今天我就让你们领教一下姑姑的车技。 陈原臻说罢转身,几人就朝着陈原臻停车的方向走去。 轿车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最后在游乐园的大门前停下。 而到如今,天已经半黑。 游乐园里绚烂缤纷的霓虹灯还在一闪一闪,却没见有什么游客 按照现在的时间距离游乐园关园还有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就算今天是工作日,但作为一家大型游乐园,这里也绝不该像是眼前这样门可罗雀。 还没等崔堇娴询问,陈原臻就笑道: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正是喜欢游乐园的年纪吧,但是就算是工作日,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当妈妈的带两个孩子也不方便。 陈原臻说罢看向崔堇娴笑道: 所以我今晚干脆把这里包了下来,孩子们可以尽情地在这里玩,二嫂你也不用顾虑游客太多,孩子会走失。 崔堇娴闻言环顾四周,抿唇笑道: 那原臻你岂不是太破费了? 怎么会呢,陈原臻笑着把一缕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莞尔道:毕竟不管有再多的钱,如果不花的话也只不过是一叠废纸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陈总监的心在流血 陈原臻:我的小金库啊呜呜呜呜呜qaq 第77章无法改变 陈原臻话里有话,崔堇娴也的确并非等闲之辈。一双凤眸微微一挑,正对上陈原臻锐利的目光,当下她就抿唇轻笑,主动道: 两个孩子玩的开心,你我两个大人也该歇歇。 二嫂说的是。陈原臻笑道,刚才我在校门口也看到了,像二嫂这样亲自接送孩子的家长,还真是不多。您是该歇歇。 说罢,陈原臻冲远处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两名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 麻烦你们二位帮我们看着孩子,我们就在前面的餐厅。陈原臻吩咐道。 之后她转身,对崔堇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崔堇娴也不再说二话,冲陈原臻笑了笑,之后就向前走去。 陈原臻这次的确是下了功夫,如整个游乐园一样装潢梦幻的餐厅此时空无一人,暖色的水晶吊灯在空荡荡的室内单薄地闪着光,崔堇娴刚踏入餐厅,就被迎面而来的暖风染红了脸。 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凉,可我见二嫂就已经穿得那么厚实。就想着,二嫂是不是怕冷,所以就提前开了暖气,省得二嫂到这儿再受凉。 陈原臻站在崔堇娴的身后轻声道。 原臻你还真是有心。崔堇娴柔声道,在照顾人这方面,你比你的二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我和他结婚那么久,竟然还不如你观察我十几分钟。 陈原臻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崔堇娴的眼中冷光四溅,她的嘴上柔声细语地讲着好话,可这话里话外却都是在告诉陈原臻。 你在暗处观察我的同时,我也在观察着你。 二哥平时工作忙,有哪些照顾不到的,二嫂您也理解一下。说罢,陈原臻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弯,咱们先坐吧,站着说话怪累人的。 哎呀你瞧我,和你聊天聊得起劲,都忘了累。 两人说笑着坐下,刚一落座,就有侍应生走过来递上两份菜单。 二嫂看看点些什么? 崔堇娴闻言转眸瞟了一眼侍应生手中的菜单,却并没有接,而是对陈原臻笑道: 今天咱俩就是聊聊天,这要再吃上东西,还怎么聊?给我上杯花茶就好。 陈原臻还没着急,崔堇娴倒是急着切入正题。陈原臻在心中笑了笑,也没再勉强,就随着崔堇娴的意思,只点了两杯花茶。 眼见着侍应生拿着菜单离开,陈原臻的手暗中摩挲着毛衣的袖口,她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与崔堇娴展开这场谈话。 崔堇娴这个女人不好对付,陈原臻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这一次,崔堇娴又一次抢在了陈原臻的前面。 我听原烁说,老爷子把医疗项目交给你了? 陈原臻闻言一惊,她抬眸看向崔堇娴,却见她满面春风和煦,笑容温柔得如同初春暖风。 恭喜你啊原臻,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 陈原臻没想到崔堇娴会这样突兀地打开话题,她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正打着哈哈琢磨如何回答的时候,崔堇娴却继续道: 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也可以成为陈氏集团的继承人。 陈原臻摩挲衣袖的手下意识用力,毛衣细密的针脚竟被她的指甲从中间掏出了一个小窟窿。 崔堇娴在说继承人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极为轻柔,就像是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是她钉在陈原臻脸上的双眸中透露出的寒意,却让陈原臻清楚的明白眼前的女人绝不是什么食草的兔子。 而是一头敏锐狠毒的猎豹。 二嫂说什么呢。陈原臻说道。 大哥被调离,二哥身为副总经理,离着那个位置只一步之遥。我手上的案子实权在那个高修的手上,我怎么能够和二哥相提并论? 原臻啊,你总是这样。崔堇娴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无名指上明晃晃的钻戒,语气慵懒。 你总是这样妄自菲薄弄得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这样低估自己,还是 崔堇娴抬眸,此时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 还是打算扮猪吃老虎,趁大家还在梦中的时候,把我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二嫂你觉得呢?陈原臻毫无惧意地对上崔堇娴的眼睛。 到底是谁把所有人都困在梦里,二嫂您应该最清楚不是吗?在整个陈氏,最清醒的人,就是二嫂您不是吗? 崔堇娴的手下意识一缩,而这个小动作自然落进了陈原臻的眼中。 刚才崔堇娴的那种口气是来试探自己,可她陈原臻的口气却绝不是试探。 而是一种示威。 崔堇娴对于陈原臻是否是扮猪吃虎尚还存疑,可陈原臻手中抓着她的把柄却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就算现在崔堇娴能够确定陈原臻并非善类,但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在陈至山的眼皮子底下搞借腹生子这种把戏,一旦被戳破,崔堇娴知道自己面临的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二人暗流涌动的沉默维持了不过半分钟,崔堇娴就先开口道: 是二嫂不对。她笑道,是二嫂心窄,多想了。原臻你别放在心上,刚才我说得那些话呀,你就只当是二嫂说的胡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那可不行,陈原臻绷着脸回答道,崔堇娴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二嫂您告诉我,您当初为什么会嫁给我二哥! 陈原臻说罢咧嘴笑了起来,和往日里外人眼中那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没有任何区别。 这 崔堇娴看着陈原臻的笑颜,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崔堇娴突然笑了起来。 原臻你今年也有二十七岁了,却还真的像个孩子。 怎么,二嫂您不愿说吗?陈原臻微微皱眉,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不知道。崔堇娴温柔道。 那当然啦!当初追求二嫂您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且个个非富即贵,我哥到底是哪里吸引了您呢? 因为在那么多的男人里,你二哥是最有希望的人。崔堇娴回答道。 陈原臻闻言不语,等着崔堇娴继续说下去。 像你我这种人的婚姻,有爱情基础算你撞大运,没有爱情是常态。这样的婚姻只靠着一张契约维持,但因为是财阀,所以这张纸有的时候是铜墙铁壁,要你死也得死在里面。所以原臻你看,这多无聊啊。 说到这儿,崔堇娴笑了起来,只是那抹笑容在陈原臻的眼中看起来,竟然带着一点凄凉。 这么无聊的婚姻里如果没有爱情,那至少要有希望吧。你说的没错,那些男人每一个都很有钱,但是我知道,他们父辈为他们积攒的那些财富那些名望已经满了,他们的余生只要维持着金山银山不倒即可。目标?野心?他们没有,也不需要。 那我二哥呢?陈原臻问道,您觉得我二哥,是那个可以给您希望的人? 他不是。崔堇娴很是干脆利落地笑着回答道。 陈原臻愕然。 看着崔堇娴平静的面容,陈原臻一时竟吐不出一个字。 他不是。崔堇娴重复道。 那 可陈氏集团是。 没等陈原臻发问,崔堇娴先打断了她。 我知道,这个集团里的人,有多少人想要爬到那个的希望。 所以您的意思是,因为陈氏的内斗严重,所以您才 竞争是人生的驱动力不是吗?只要我们活着,竞争就不会停止。没有竞争的地方,迟早会变成一潭发臭的死水。或许有的人可以接受泡在里面一辈子,可我却不行。 崔堇娴的声音很柔和,可每一个字却都像是石头,一下一下地狠狠落在地上。 原臻, 陈原臻下意识看向她。 无论你如何掩饰自己,你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什么? 你的身上流着陈家人的血,你是老爷子的骨肉。你的身上,就流淌着争斗撕咬的基因。你躲不掉的。 崔堇娴说罢缓缓站起身,她拎起包,转身欲走,只是刚刚转过身,她就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居高临下地对还坐在那里的陈原臻笑道: 我等着你承认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二嫂会是怎样的角色呢。 要开始整理二哥啦! 这本完结之后的下一本会开哪个坑还不好说,我再考虑考虑 第78章一腔热血 崔堇娴最后的那句话成了陈原臻的梦魇。 深夜从梦中惊醒,陈原臻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额头上的湿冷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彻底清空了她大脑里残存的困意。 清醒得要比其他人快,算是陈原臻不多的一个自己也承认的优点。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是凌晨四点。 抹了一把鼻尖上的细汗,陈原臻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洗漱。本来现在这个时间距离她起床工作也只有不到半小时,她也实在没心情再躺下补眠。 就在她下床的那个瞬间,手机爆发出一阵突兀刺耳的铃声,撕裂了房间里的寂静。 陈原臻皱眉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关闭了手机的静音模式,而后滑动屏幕。 还未等陈原臻开口讲话,手机的听筒那端就响起了周鸣粗重的呼吸声。 老板,出事了! 陈原臻下床的腿微微一颤,她抿唇迅速穿好拖鞋站起身,她走到窗前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而后就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大概会下雨。 李沧华死了,是自杀!周鸣说罢,陈原臻的听筒中就响起了一阵汽笛声。 显然周鸣现在要匆忙赶赴某地。《 》 分卷(64) 李沧华这个名字被提出时,陈原臻一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皱着眉毛沉默片刻,周鸣马上反应了过来,解释道: 是s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院长啊,s大附一院,您应该记得的。 或许提起李沧华,陈原臻还有些迷茫,但是一旦提到s大第一附属医院,陈原臻可就立刻机敏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凌晨两点,人摔成了一滩肉泥,院长办公室的茶几上剩了一烟灰缸的烟屁股,还有一封潦草的遗书。 能确定是自杀? 陈原臻的第一反应就是确定死亡原因。 警察局那边儿的信儿是自杀没跑,这个应该不用存疑。 s大第一附属医院的院长听说是个妙人,陈原炀还拿着医疗案的时候,最先接洽的三甲医院就是s大附一院,没错吧? 是。周鸣回答道,我这边儿先去医院替您看着,您收拾收拾也赶快过来。 周鸣说罢沉吟片刻,似乎有话要讲,却不再多说。 陈原臻听出他的口风似乎不对,直接道:你有话就说,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扭捏? 老板,这一次您得小心。 陈原臻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只是声音的语调依旧不变,她问道: 你话里有话? s大附属一院如今业务收入全国第一、科研实力全国第二,身为这座庞大医院的院长,李沧华今年不过六十出头,死前身体也很好,您觉得这样一个人,能自杀的原因,能有什么? 陈原臻不说话了。 医疗的事情如同老树的根系,盘综复杂。您在此之前对这方面也涉猎很少,我们国家又有独特的情况,不能拿别国作为参照物去对比想对策,这水,只能您自己淌。 我现在就去医院,周鸣,从现在开始,你别的事情都不要做了,就专心给我查李沧华。我总感觉,从他的身上能够挖到大家伙。 那廖特助那边 李沧华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你不提,作为陈氏集团的人,廖特助也不会不知道,所以你不必多嘴。 周鸣会意,忙回答了一声,之后就挂断电话,驱车赶往医院。 结束与周鸣的谈话之后,陈原臻先走到桌前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敲上了s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字样,页面上马上弹出这座国家级的顶级三甲医院的各项殊荣,只不过陈原臻却略过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赞美,选择去找这家医院的过去。 医疗资源本质和其他抽象的资源一样,一定是围绕着国家的核心地带聚集。 尽管s市作为二线城市发展还算不错,但是一和旁边的金融中心z市对比,就实在逊色许多。 然而s大附一院的水平,确实拥有着超乎其所在城市能力的医疗实力,这其中一定是有不为人注意的过程。 比如, 陈原臻盯着s大附属医院的历任院长名单出神。 比如李沧华是如何在这样一座人才济济的医院中,当了整整二十年的院长。 根据国家政策,李沧华早在十年之前就应该卸任院长一职,但他却竟然在这把椅子上呆了整整二十年,直到凌晨的一跃而落。 在查找李沧华的一些信息的时候,陈原臻看到一条记者的采访,那是五年前,李沧华那时刚刚参加完一个会议,在记者的簇拥之下,已经五十多岁的他步履稳健,满面春风。 就是在那场采访中,李沧华冒着夹着雪花的冷风笑着说: 我这个人认死理儿,我的那一腔热血啊都倒给s大附属一院了,现在还不会考虑退休。 细雪随着他洪亮的声音落在他火红的毛线围巾上,逐渐融化。 李沧华的确没有说假话, 他的那一腔血,确实最后也是毫无保留地泼洒在了s大附属一院的石砖路上。 而且那股血腥的味道,直到往后的许久,都没有消散。 陈原臻的猜测没有错,果然,不用等周鸣去通知,在周鸣与陈原臻结束通话的三十分钟后,廖特助就又打来了电话。 与周鸣的开场白相同,廖特助接通陈原臻手机的第一句话也是出事了。 没再和廖特助废话,陈原臻直接道:你现在驱车过来,我们直接去s大附属一院。 高律师现在也已经出发了。 陈原臻闻言一怔。 高修的动作还真是快。 那 大概是高律师觉得事态严重,所以是独自一人去的,今天他手下的人都放了一天的假。 确定这件事不会把纪慈希牵扯进来之后,陈原臻舒了一口气。她捏了捏眉心,低声道:s大附一院是医疗案最先接洽的医院,也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医院。它的院长死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既然把项目丢给了我,我今天就无论如何也要向他汇报情况。而这深更半夜的,高修也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大概就是老爷子害怕我对他耍什么花招。 那您打算 我慌什么?陈原臻冷笑,反正不是有个现成的人想帮我顶包扛事儿吗? 廖特助一开始还没明白陈原臻的意思,反应片刻后,她试探着问道: 您是说副总经理? 他不是一直眼热我手中的这个医疗案?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他好了。 您想怎么做? 陈原臻并没有回答廖特助的问题,只是轻笑。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陈原臻既然不愿意说,廖特助也就知趣地不再多问,而是转向别处。 那这件事,您就不打算追查了? 陈原臻眉毛一挑,道:查,当然要查。如果不查,我怎么能把陈原烁拖下马?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忙忙,平均每天睡不够四小时,虽然很对不住小天使,但是周更是我的极限了呜呜呜 第79章天赐良机 由于之前艳照门的事件还未完全平息,陈原臻的到来显然又给聚在医院外的媒体们又添了一把火。 陈原臻的车刚刚抵达医院大门,嗅觉灵敏的记者们就蜂拥而上,抬着摄像机的摄像师和扯着话筒的记者们围住了汽车,陈原臻甚至都无法打开车门。 廖特助皱着眉毛看着车外的人群,而后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递给陈原臻,又拿出手机,打算临时叫两名保镖过来。 廖特助。 这时陈原臻叫住了她,她并没有把墨镜戴好,而是又把它递还给廖特助。 下车吧。她说道。 可是总监,这些 你以为叫几个保镖过来会有什么改变吗?陈原臻说道,现在李沧华的死才是大事,他们现在最好死咬着之前莫须有的事件不放,不然舆论怎么会倒向我们? 可是廖特助欲言又止,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墨镜,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那您也至少戴上墨镜 怎么,我长得太丑见不了人吗?陈原臻笑道。 总监您怎么还有心情开 迟早要见人的。陈原臻打断了廖特助的嗔怪,逐渐敛起笑容。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躲是躲不开的。 与陈原臻坚定的目光相接,廖特助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也就不再多说,犹豫着把墨镜收好。 陈原臻偏头透过黑色的挡风玻璃看了一眼外面乌压压的人群,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道:走吧。 廖特助停顿了一下,她转头看了看陈原臻,而后抿着嘴,打开车门下车。 她刚刚下车,就被相机闪了眼睛。无暇顾及这些,她单手撑开一把黑伞,而后又迅速地拉开车门,黑色的伞面在车门被拉开的瞬间罩住陈原臻的正脸,廖特助上前揽住陈原臻陡峭的肩膀,隔着硬挺的黑色西装面料,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陈原臻肩胛骨的起伏。 艳照门事件显然对陈原臻的影响不小,她这段时间又瘦了一圈。 廖特助的个子比陈原臻矮一些,所以对于她来说,揽住陈原臻的肩膀并不是一件易事。但为了让陈原臻尽量少的被媒体拍到正脸,她不得不这样去做。 陈小姐请问您对李院长的去世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小姐您今天是代表陈氏集团过来的吗? 陈小姐,李院长的自杀与陈氏集团最近在进行的医院收购案是否有关呢? 面对记者们咄咄逼人的提问,陈原臻全程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只是脚步匆匆地往医院里走。 眼看着二人马上就要走进医院,一个记者大概也是有些心急,不想让陈原臻那么简单地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于是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廖特助手中的伞柄,试图把伞扯开。 然而他的手只是刚刚碰到伞柄,下一秒,他就发出了一阵惨叫。 陈原臻的手正狠狠地掰着那名记者的中指与无名指,他那两根手指与手掌相连处的纹路被完全展开,手腕处的青筋也颤巍巍地绽了出来。 你刚才好像碰到我助理的手了。陈原臻终于缓缓开口道。 这是她自从下车以来说过的第一句话。 啊痛,好痛 相比于陈原臻的淡定,那位鲁莽的男记者除了惨叫似乎再无别的话可说。 众目睽睽之下你一个目测一米八左右的青壮男子这样粗鲁地冲过来,还想要碰这把伞。我可以合理地怀疑你想要对我和我的助理图谋不轨。所以我现在对你所做的事情算是正当防卫。 对于那名记者的惨叫,陈原臻似乎根本听不见似的,语速依旧不紧不慢。 大家都是人,我不想摔了你的饭碗,但是个别的人也不要太过分。 陈原臻说罢,这才松了手。而后廖特助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方巾递了上去,陈原臻拿着随手擦了擦,看着那记者,一字一字地轻声道:丢掉。 那记者的脸早已因为手指吃痛以及羞辱而变得涨红扭曲,陈原臻看着他,又冷冷道: 廖特助,稍后留一下这位的联系方式,反正这里就是医院,记得带他看看他那两根手指有没有事。 陈原臻的这一举动像是往本来已经沸腾的水壶里倒了盆凉水,现场的躁动终于被稍微平息。 这时医院里负责接待的几名领导匆匆从医院里走出迎了上来,他们身后跟着的几名安保人员挡在了陈原臻的身前,陈原臻这才转过身,一行人走进医院。 陈原臻被医院的领导集团直接带到了顶层的会议室,聆听医院对于这次事件的汇报。 她本想要先去院长办公室看一看,但是由于此时院长办公室被警方暂时封锁作罢。 走进医院的电梯,医院的人自动把最前方的位置为陈原臻空了出来。陈原臻也没多说,从容地站在正前方。 等待着电梯门合上,后排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陈总监很抱歉,刚才的事情是我们医院的安保工作 曹副院长,我刚才不是讲了? 还未等男人把话说完,陈原臻就打断了他。 男人愕然,似乎没有想到陈原臻会认识他。 陈原臻回首冲曹副院长笑了笑,道:挖爆点是他的工作。人为了饭碗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我刚才那样做,也是为了他好。 陈原臻又回过头看向紧闭的电梯门,冷笑凝固在嘴角。 毕竟他要是真把伞给抢走了,可就不只是被我拧一下手指头那么简单了。您说是吧? 曹副院长闻言脸色一僵,而后讪笑道:陈总监说的是。 陈原臻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提前了解过这家医院的领导层结构,刚才说话的这位曹副院长被已故的李沧华压制了许久,更何况李沧华的任期本就不符合规定,这位曹副院长不服气也实属正常。 其实这医院里要有谁对李沧华的任期有异议,完全可以一封匿名举报信投出去,只可惜李沧华对于这家医院的贡献实在无法限量,再加上他之所以能坐稳这个位置二十年,绝非是只靠个人魅力那么简单。 这位曹副院长在李沧华纵身一跃之前,大概也实在没那个胆量去做什么,现在人死了,领着一帮下属过来找陈原臻献殷勤,陈原臻也觉得实在无趣。 陈原臻大概是因为是一路被人嘲笑过来的,所以到了现在谁要是拍她的马屁,她反而会觉得心情不爽,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电梯到达顶楼,陈原臻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廖特助立刻会意,冲她点了点头。 之前陈原炀虽然与李沧华接触过,但是收购案也只不过是进行了一次交涉,李沧华像是吃了秤砣,嘴硬得很,陈原炀与他斗智斗勇七八个小时,竟是一点也没松口。 但谁能想到陈原炀刚倒台不久李沧华殒命,这对于刚刚接手企划案的陈原臻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吗? 是的,的确是天赐良机。 但并不是收购医院的天赐良机,而是搞垮陈原烁的天赐良机。 现在陈原臻这里已经聚齐了以曹副院长为首的一派,而她如今要等的,是另一派人马。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江湖就必然会有纷争。 压在所有人头上看似无法撼动的大山轰然倒塌,那被山常年压着的妖魔鬼怪都红了眼,怎么可能会安安静静? 陈原臻对于这种情况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些妖魔鬼怪伪善的面具撕下来而已。 第80章板上钉钉 陈原臻以为纪慈希得知自己的计划后会骂自己疯子。 至少也应该像是周鸣一样沉吟不语。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考虑,陈原臻都过于疯狂搅弄陈氏这潭水还不够,她竟然还要把一只脚淌进自从零三年以后就再未风平浪静过的医疗行业。 但是接到电话的纪慈希在听过陈原臻的叙述之后只是停顿片刻,而后极为冷静地去询问她计划的细节。《 》 分卷(65) 比如具体的实施,比如风险。 整个人冷静而克制。 直到陈原臻的汽车停在医院大门前,纪慈希终于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满盘皆输,你能不能保证纪叙的安全? 你不相信我?陈原臻笑着低声问。 正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会问你。纪慈希回答道,我是已经做好了愿赌服输的准备,但是纪叙的命运,不该被我当成赌注。 纪慈希的语气很随意,与往日说话的口气如出一辙,但这其中并不乏坚定。 她向来都是把这种坚定当作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才会看起来如此随意。 陈原臻在一瞬间有些惭愧,她扪心自问,自己走在这一路上,绝对是没有纪慈希那样笃定的。 你不要想太多。陈原臻轻声道,不只是纪叙,你也不会有事。 你只需要顾虑纪叙罢了。至于我,你做事的时候不要有顾虑。纪慈希答道,既然当初我能答应你,那就是把自己赌上去了。我的确希望赢,可也不怕输。 我的确希望赢,可也不怕输。 这句话直到陈原臻走进医院顶层的走廊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抬眸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几个身穿白大褂步履匆忙的男人,不自觉地冷笑。 医院的会议室就在走廊的尽头,木质的两扇大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走在最前面的曹副院长一个箭步跨到门口,他暗暗使眼色让身边的两位医生后退,自己亲自用双手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而后他闪身站到一边,身后的人群一瞬间呼啦啦散开,为陈原臻让出一条相对宽阔的道路。 陈总监请吧。 陈原臻倒也没客气,冲曹副院长点了点头,就与廖特助大踏步地走进了会议室。 而此时这间会议室里已经有人落座。 会议室的桌椅排成环状,在环形的直径点上留了个主位,那是陈原臻的位置。而在陈原臻的身边还有一个座位,本来应该留给院长李沧华,但由于眼下的状况,所以那个位置只能暂时空着。 而此时环形的一边已经坐满了人,他们这群人见到陈原臻时的态度显然就没有曹副院长那样恭敬,只是象征性的坐直了身体,冲陈原臻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而为首的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高高瘦瘦像是竹竿一样的医生,就更加嚣张,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看过陈原臻。 这个男人就是医院的另一派了。 董副院长。 这个人对于李沧华遗留下的院长宝座也是虎视眈眈,自然是看着曹副院长不顺眼,他看曹副院长不顺眼,当然连带着看被曹副院长带进门的陈原臻一起不顺眼。 陈原臻坐在主位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众人微笑。她带着戒指的右手食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节奏,站在其身后的廖特助则是密切地关注着在场众人。 砰砰 咳各位, 曹副院长最先开口,他先是用手调试了一下桌上的话筒,确定音效可以后,他又换了个坐姿,轻咳一声后开口。 对于李院长的事情,我感到无比的震惊以及无比的悲痛。 他说着叹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就继续道: 现在医院正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还望各位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能够谨言慎行。我希望大家能够时刻记着,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医院的形象。 呵,形象? 这时一旁的董副院长终于开口,他探身凑到自己面前的话筒边上,说话时黝黑干燥的脸皮皱在一起,那表情看起来很是滑稽。 我说曹副院长,老院长烂了脑袋的尸体还搁那儿停着呢,这大门外头的血也还没擦干净呢,就算你想做什么也好歹等几天是不是,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董副院长的声音很高,言辞上也没给曹副院长留什么面子。当着陈原臻这个外人的面,曹副院长虽然心中有气,但也不好发作,只忍着怒火道: 董副院长,我理解你的悲伤。但现在医院外面黑压压的全是记者,如果老院长在,肯定也是希望我们能先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要耽误医院的运行,耽误患者。 耽误患者?董副院长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他伸手直接指向坐在主位上的陈原臻。 到底是耽误患者看病,还是耽误你抱外人的大腿?我可告诉你,审计的人还没走呢,经过这次的事儿搞不好还会杀个回马枪,你不要把事做得太绝! 董副院长的一番话让整个会议室一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陈原臻的眉心微动,目光逐渐变得锋利。 这医院里的水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深啊连审计这个词都冒了出来。 此话一出,董副院长似乎也觉得自己当着陈原臻这个外人的面说了太多,他微微变了脸色,收敛起了刚才的气势,绷着脸把头扭到一边,不再多说。 会议室鸦雀无声,陈原臻笑着看看垂眸尴尬不语的曹副院长,又看了看董副院长。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觉这种高层会议原来那么有趣。 各位看来是也发泄完了。陈原臻揉了揉脖颈,她双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只是微微伸了伸脖子凑近话筒。 实际上,我今天过来,也是想要来看看医院的情况,别的,我还真没多想。所以 她看向董副院长。 您也不必那么怒气冲冲,瞧您身上的那点儿刺儿,全都竖起来了,怪吓人的。 再然后,既然您二位刚才都把我给拎出来了,我要是不说点儿什么,也有点丢我们陈氏的脸。陈原臻笑着挥了挥手,身后的廖特助马上就把一份文件递到了她的手上。 咱们医院是s大学附属医院,还是直属附属。所以医院的决策权很大一块是归给s大。大家也都知道,s大作为一所私立大学在我国这种公立大学为绝对性优势的环境下能够杀出一条血路,还是很有实力的。咱们医院里有很多医生就是s大出身的没错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似乎都还没明白陈原臻突然提起s大的意图。 自从零九年国家的政策下达,欢迎资本参与公立医院的事项后,医院改制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更何况作为直属附属的咱们医院,本来决策权就是握在s大的手上。之前李院长还在世的时候,前任集团总经理和他老人家和和气气地聊天去谈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我们陈氏对你们医院没有办法,只不过是顾念着李院长德高望重,不想把这些事情搞得像是强取豪夺。但是现在 陈原臻伸出一根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颌。 现在李院长也不在了,陈氏集团的总经理也换了人了。有些事情,就是不一样了。我今天到这儿来,就是想要告诉大家, 她说着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 我会给你们时间去协调下属,但是这家医院会姓陈的这个事实,绝对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写的东西有一点点的大家懂得,希望小天使们有些东西不要考据哈。。。 第81章来日方长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原臻的气势就算再强硬,也不过只能唬住那些有她两倍年龄的医生们几分钟而已,随后这些人回过味来,自然不甘示弱。 最先发作的自然是董副院长,他怒目瞪着陈原臻,使劲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面前的纸杯随即倾倒,洒出一大滩的水在桌面上肆意横流。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吗?! 他站起身,看起来虽然很是激动,但对于陈原臻,他大概还保持了作为一名医生一名高级知识分子的风度,一直压抑着想要直指陈原臻眉头的欲望,手在不住地哆嗦着。 这儿是医院,请问这位总监,你看过病吗,你到底懂不懂医院是什么地方?! 董副院长曹副院长见董副院长情绪激动,也连忙站了起来试图和一把稀泥,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陈原臻就先笑道: 我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没来过医院呢。医院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但是治病救人,和赚钱并不冲突。 陈原臻说着翘起了二郎腿,她转了一下转椅,面朝众人,伸手指了指窗外s大附属医院的高楼。 我们医院的这幢外科楼建于九四年,投入总共八千六百三十一万,没有一分贷款,九六年建成。怎么,难道这八千多万,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众人噤口不言,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董副院长此时也是张了下嘴,却没有再讲话。 陈原臻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她笑了笑道:我来这里是代表了陈氏和各位谈生意的,各位不会觉得我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调查过,就傻了吧唧地跑过来了吧?那我也太不专业了,不是吗? 眼见众人还是无话可说,陈原臻更是乘胜追击道:再说说我们医院的glp1吧。z市高新区的那块荒地,当年有多少企业眼热,竞争有多么激烈,但最后却被我们医院拿下,甚至我们医院在当时都没有竞标的资格。这里面的门道,如果有心人去探寻那在座的各位还有谁,能再给我大义凛然地喊出董副院长刚才那番话? 陈原臻说罢,又看向董副院长,这次,她没再面带笑容,而是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道: 您到现在还和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就是觉得区区一个丫头片子,随便几句场面话就可以打发。归根究底,您这是没看得起我陈原臻啊。 董副院长看了看她,扭过头,鼻子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没再说话。 始终旁观的曹副院长终于像是寻到了机会,上前道:陈总监,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董副院长的脾气,他这人脾气急,刚才也不是对您 脾气急?陈原臻抿唇笑了笑,也对,李院长去得突然,曹副院长您和董副院长心里本来就乱,这个时候冲了点,我也能够理解。 她说罢站起身,拢了拢衣裳,道:我会给各位时间先处理最近的事情,至于别的事情,我们可以之后再谈,来日方长嘛。 陈原臻说罢转身,大跨步地离开会议室。 她拒绝了曹副院长的送行,则是和廖特助踩着楼梯下楼。 二人沉默着走在楼梯间里,耳朵里听见的满是楼梯间外的喧闹声。、 这家医院现如今如此大的体量是李沧华一手打造的,说他是这座医院里的神,并不为过。 现如今唯一的神如同一只蝴蝶一样扑倒在地上喷溅出一滩的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精神也会像他全身的骨头一样,摔得粉碎。 刚才的会议,信息量不小啊。 走到中途,始终不语的陈原臻终于开口。 审计,两个副院长的争斗,以及院长莫名其妙的自杀。这里面能扯出来的事情有太多了。 这家医院日流水上亿,无论是高层还是底层,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盯着的人多了去了。原本这些人的眼光都是盯着李沧华,可谁知道李沧华竟然摔了个千朵万朵桃花开,现在这些饿狼们要盯的人,就是来搅和这潭浑水的人。 那您 我? 陈原臻停下脚步,她冷笑道: 我怎么可能会管这里的事情。 她说罢看向廖特助。 不仅我不会管,我也不会让高修去管。 廖特助微微皱眉,似有不解。 纪慈希连着高修,如果高修管了这件事,那纪慈希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说着,手逐渐握拳。 我说过无数次,我得保她,哪怕是把自己搭进去。 您 迟疑片刻,廖特助还是开口问道。 我一直不解,您为什么会对纪小姐那么上心。以您的性格,廖特助笑了笑,绝不可能是因为纪叙那个孩子那么简单。 陈原臻被问到这个问题反而笑了,她看着廖特助,挑了挑眉毛,开玩笑似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别人也就算了,廖特助你也不知道吗? 廖特助摇头,苦笑道:您还别说,我还真不知道。 陈原臻也不再打趣,她垂眸看着脚下灰色地面。 纪慈希这个人,她看起来很难接触,但对我来说 她抬起头,看着廖特助,眼睛里闪烁着的是廖特助从未见到过的憧憬。 我总觉得除了她之外,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可能放弃我。 陈原臻惨然一笑。 包括我自己。 总监 陈原臻这样认真,让廖特助一时有些惊愕,想要安慰,却无法下口。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问那个问题,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陈原臻反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似乎反而是畅快了许多,又轻轻用手点了点廖特助的肩膀,之后转身快速地继续下楼。 等二人再走到医院大门前时,自动门刚一打开,就有几名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挡在了陈原臻的身前,护送着她躲避了那些记者的长枪短炮。 陈原臻知道这肯定是廖特助的安排,也没多说什么,就匆匆上车,飞驰而去。 坐在车上,陈原臻闭目养神,廖特助则是在前座用手提电脑时刻观察着网络上的风吹草动。 打开全网最活跃的社交网络平台,廖特助微微蹙眉,开口道: 总监,苏家小姐的视频昨天半夜又在流传。 陈原臻连眼睛都没睁,说道:这个人对陈氏集团已经没价值了,陈氏集团自然也不会管之前流出的视频该如何处理。 那 雄城建设也不会管的。陈原臻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是不管,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管。现在全网对这视频还是当笑话看,之前老爷子敢用我的名义玩律师函那一套,是知道这视频里的女人不是我。可雄城建设的那位可是明知道这场戏里的女主角是谁,他一旦轻举妄动,就会把这件事再挑起来。《 》 分卷(66) 陈原臻说着冷笑。 这事儿说到底,老爷子是只想搞臭苏真真,没想搞雄城建设。所以只是让苏真真出丑,并没有抹黑雄城建设的形象。可如果这时候苏老爷子要是为了女儿强出头,把那位惹急了,搞不好到时候雄城建设都要来个悲壮的壮士断腕。女儿的名誉和集团的利益,在这道选择题面前,这两个父亲的选择,都是一致的。 说到这儿,陈原臻耸了耸肩膀,自嘲一笑。 照这么说,老爷子对我还不错,把我利用完了之后,还记得帮我澄清,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1glp实验室:英文goodboratorypractice的缩写,中文直译为优良实验室规范。glp实验室就实验室实验研究从计划、实验、监督、记录到实验报告等一系列管理而制定的法规性文件,涉及到实验室工作的所有方面。它主要是针对医药、农药、食品添加剂、化妆品、兽药等进行的安全性评价实验而制定的规范。制定glp实验室主要目的是严格控制化学品安全性评价试验的各个环节,即严格控制可能影响实验结果准确性的各种主客观因素,降低试验误差,确保实验结果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要说: 苏真真的事情还会有伏笔在后面等待引发。 你们说我要不要出一个跨年的小剧场嘿嘿 第82章小剧场(1) 作者有话要说:注: 本番外时间线建立在大结局两年后,文中细节不可避免地会有一点点剧透,慎。 提前发了是觉得跨年那天可能没时间。 考虑一下明年搞一个公众号,以后小剧场或短篇就在那里发。。。 十二月的z市就连空气都是凛冽的。 走出超市的纪慈希抬起拎着东西的手,使劲地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又搓了搓。 她抬头看看乌黑的天,把双手揣进大衣的口袋里。 现在是下午五点,但是天黑得早,家离的远,所以她得快点。 想着,她低下头把下颌埋进颈间的米色围巾,毛料带着刺,她觉得脸被扎得有些痒。 织围巾的人的手艺显然不好,针脚又粗又疏,于是寒风就顺着围巾里的空隙一点一点地挤进纪慈希的身体里。 出门的时候,陈原臻挠着头对纪慈希讲: 要不然,你还是别围这个了。 纪慈希换鞋的脚一顿,她抬起头看看陈原臻,挑眉。 就不。 想到这儿,纪慈希有点得意地微微一笑,但是这点自得的笑容没维持多久,她就又垮下了嘴角,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 因为这天气真的太冷了。 今天z市的市内温度首次跌破零度,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没睁开眼,纪慈希就警觉地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陈原臻不见了。 匆匆洗漱后,她裹着一件到小腿的羽绒服走出家门,直奔花园。 大概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清晨的花园里笼罩着浓浓的白雾,纪慈希眯了眯眼睛,终于看见了陈原臻。 准确地说,她是先听到了她。 陈原臻此时正蹲在地上,虽然是零下的天气,可她却把毛衣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她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些什么,还未蓄长的头发只能扎一个短短的小尾巴,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跳动。 你倒是精力旺盛。 不远处,纪慈希停下脚步,抱着胳膊悠闲地开口。 你醒了? 闻声,陈原臻丢下手里的木条,转头仰望着纪慈希。 今天周末,不多睡吗? 然而还未等纪慈希开口回答,陈原臻就垂眸笑了笑,道:也对,陈氏那么大的摊子,你不能有周末的。 她说罢,似乎是有些失落,又拎起了搁在草坪上的木条,被冻得通红的手在上面上下摩挲。 纪慈希抿了抿嘴,停顿片刻,才又开口: 你也知道你们陈氏摊子大,我很辛苦啊。 陈原臻没作声。 所以你得给我涨工资啊。否则小心我跳槽。 陈原臻一听就笑出了声,她把手上的木条丢下,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到纪慈希身前。 她两手抄进裤子口袋,探身故作姿态地上下打量着纪慈希。 我说纪女士,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吧。整个陈氏里最有价值的人都是你的,你还要工资? 你要再这么不正经小心我真政x变把你踢出去。说着,纪慈希嫌弃地瞅了瞅陈原臻灰扑扑的手。 把手洗了再进去。 说罢,她打了个哈欠转身慢条斯理地往回走。 看着纪慈希慢吞吞挪动的背影,陈原臻的嘴角上扬。 这两年是真的辛苦她了。 一个从未学过经营管理的人被迫接受这么大的产业,别人不知道,但是陈原臻很清楚陈氏集团里的那些高层,每个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所以当她再见到纪慈希时,发现纪慈希的眼神要比过去凌厉了许多,一点也不奇怪。 陈原臻回头看了看那架快完成的秋千,自嘲一笑。 现在她却在这里窝着搭秋千。 还真是世事难料啊。陈原臻自言自语,而后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似的,她打了个哆嗦,匆匆忙忙地把卷起的袖筒又展开,而后一路小跑地回了别墅。 等陈原臻进餐厅时,纪叙盘子里现烤的华夫饼已经吃了大半。 见到陈原臻,纪叙的眼睛马上一亮,顾不上手中的刀叉,他欢快地问道: 漂亮姐姐,秋千是不是快搭好了? 陈原臻端起牛奶的手一顿,一时有点尴尬。 看着纪叙期许的眼神,陈原臻实在没法说自己其实有点应付不过来毕竟当初是自己对孩子夸下了海口。 这个纪叙啊 正当她琢磨着该如何措辞的时候,在一旁一声不吭吃东西的纪慈希却开口了。 纪叙,我之前是怎么说的? 纪慈希抬起低垂的眼皮看着纪叙。 陈原臻姐姐给你搭秋千,是她对你的馈赠,而不是义务。既然是馈赠,你就该怎么样来着? 纪叙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站起身,乖乖地对陈原臻低头道: 漂亮姐姐对不起,刚才是我不礼貌。 没没没 陈原臻笑着说道,你别听你小姨的,她就是爱吓唬你,纪叙啊,你的秋千姐姐这两天一定搭好。 她说着冲纪叙眨了眨眼睛。 毕竟是姐姐答应你的,姐姐一定做到。 纪叙,你陈姐姐的牛奶凉了,你把杯子端到厨房,交代阿姨帮忙热一下。纪慈希再次慢悠悠地开口。 好嘞!纪叙欢快地应了一声,跑到陈原臻身边把她的牛奶端起来,小跑着就奔向厨房。 看着纪叙消失在自己眼前,陈原臻回头压低了声音嗔道: 你这人,这么小的孩子,你那么凶干什么? 我这是在教育他。纪慈希回答道,本来人的教养就是从小事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那也是你就不能柔声细语的说? 白盒晓说君.羊.五把奇异三流林三儿 柔声细语?纪慈希抬眸看了陈原臻一眼,柔声细语的人才最不可信。我旁边的这个就是例子。 陈原臻被她逗笑了,轻咳一声,把声音压得更低。 谁说的,我对纪老师你的柔声细语可都是发自真心 今天阿姨做得煎蛋是不是油大了点?纪慈希突然抬高了声音,她说着抿了一口牛奶,腻乎乎的。 陈原臻也不在意,她又转头看向纪叙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才两年,怎么觉得纪叙长高了不少?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正是窜个子的时候。更何况我姐和你大哥的身高都还可以。 你说的倒是。陈原臻点头,说着,她又笑了起来。 哎你说,照纪叙这个趋势,他以后怕不是要迷倒一大片小姑娘了。她说着回头看纪慈希。 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买几身衣服。上次给他买衣裳都是两年前了。 小孩子长得快,衣裳穿不久。 陈原臻撇了撇嘴,咱们家又不缺这点钱。 难道你想把纪叙搞得和你似的?纪慈希放下杯子,我可见识过你专门放衣服鞋帽的房间,活脱脱一个败家子。 说到这儿,纪慈希砸了咂嘴。 不对,你好像本来就是一个败家子。 哇你这话有点过分了吧! 这座偌大的别墅,终于在两年之后又有了些生气。 现在这样的状态大概就是最好的了,行走在夜色中的纪慈希想。 尽管之前的事情让陈氏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但好在陈原臻虽然不在身边,可她却总能想办法把消息传出来。这让独自在陈氏坐镇的纪慈希不至于太孤立无援,但却也远远不够。 那时的她有多渴望能够再见到陈原臻,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满足于那每个月短暂的三十分钟,于是人生中第一次开始考虑法外之地。 陈原臻离开时像是带走了纪慈希的一部分,直到她再次站在自己身边,纪慈希才觉得自己像是把缺失的自己找了回来。 抓紧了手中的商品袋,纪慈希长长喘出一口气。 冬天也很好啊,至少这个冬天也很好。 正抬头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 她回过神,这才看见身边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跟着。 黑色的车窗玻璃缓缓摇下,露出陈原臻的半张脸。 上车。 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纪慈希皱眉。 等不下去,就开车出来兜风,没想到这车的导航通人性,直接给我导到这里了。 陈原臻说着咧嘴一笑。 你说咱俩是不是就是有缘。 纪慈希拉开车门,口中带着笑意的那句:有缘你个大头鬼。顺着寒风在世界散开。 纪慈希刚坐好,陈原臻就把车窗玻璃摇了上去。 她现在是媒体的焦点,所有商业杂志都在等待着她的露面,也正因此,纪慈希并不允许陈原臻没事跑出家门。 纪慈希刚上车,陈原臻就递给她一个玻璃瓶子。 这牛奶还温热的,喝点儿暖暖胃暖暖手。 大概是担心自己开车会让纪慈希喝牛奶时呛到,陈原臻故意开车开得很慢。 你这样开车我们还不如走回去了。纪慈希吐槽。 你以为我不想?陈原臻委屈巴巴,我来的时候还在想不如就让媒体们拍个够了。接家人回家难道还犯法啦? 纪慈希没搭理她,只顾着喝牛奶。 不过嘛,我现在想想,这样开着车慢悠悠的,其实也挺浪漫的,你说是不是?陈原臻转眸看向纪慈希,语气竟然又欢喜了起来。 纪慈希不由一笑。 陈原臻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到是也快。 她正想说点什么噎一噎陈原臻,只是一转头就看到陈原臻现在只堪堪到肩膀的头发。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陈原臻的时候,陈原臻那一头深褐色的波浪卷发。 再配上她当时的妆容,整个人妖娆得不可方物。 可现在,这个人不得不剪掉了头发,而在那两年里,她似乎也再也没了化浓妆的习惯。 纪慈希的心蓦地一阵抽痛。 她伸出手,缓慢而小心地抚上陈原臻的头发。 本还欢天喜地的陈原臻立刻没了声音,她收敛起笑容,伸手覆盖上纪慈希的手。 都过去了。她轻声道。 而后她又轻轻捏了捏纪慈希的手,指尖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一点, 像是亲吻。 会再变长的,我答应你。她轻声道。 纪慈希却始终沉默。 半晌, 陈原臻听到纪慈希极细微的声音。 不许骗我。 第83章幼子归来 笼罩在s大附属医院头顶的乌云还无法散去。 李沧华的女儿婉拒了尸检,在警方面前签署了认定父亲的死亡原因是自杀的文件之后,就打着电话匆匆离开。 她前年才成为s大附属医院肾内科的主任,原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因为曹副院长和董副院长的恩怨而被发配,她这才得以上位。 可是这个位置现在还没被自己坐稳,父亲就出了这样的事。父亲的逝去带给她的可不止是惊愕与悲痛。她甚至无暇顾及父亲去世这件事本身毕竟她现在自身难保。 而此时正在电脑前看新闻报道的陈原烁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画面上陈原臻走得很是匆忙,甚至在外人看来,她这样缄默地匆匆离开都有了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陈原烁现在都已经有一些幸灾乐祸了。 现在就算再让他接手这个医疗案,他大概还要考虑考虑,是否真的值得在这个泥潭里踩一脚。 陈原烁越想越开心,嘴角的弧度是无法抑制的上扬。他摘了挂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双手放在脑后,整个身体就倚靠在座椅上。 这时,他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他回了一声进来,妻子崔堇娴就端着一杯热牛奶和一碟小点心走了进来。 饿了吧?崔堇娴走到他近前,把手上的东西搁下轻声问道。 你还别说。陈原烁笑道,我还真有点饿了。 他说着挽起衬衫袖子,探身拿起一块点心。 你上次说的还真是不错。陈原臻果然要把自己陷进这个案子里去。 崔堇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看丈夫吃点心,顺势递给他一张纸巾。 听你这话,小姑子出事了?《 》 分卷(67) 你过来看。陈原烁说着示意崔堇娴到自己身边来,又一次点开了那条新闻报道。 人的幸灾乐祸算是一种无法掩盖的东西,就算在表情上不流露出来,可浑身散发的那种窃喜的味道却是无论如何无法隐藏的。 崔堇娴本要走过去,却突然觉得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微微震动。她细眉一挑,暗中关了手机,这才又言笑晏晏地走到陈原烁身边。 她看着视频里的陈原臻步履匆匆,并没有陈原烁的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崔堇娴平静地看完了整段视频,笑着对丈夫表达了恭喜后,就借着要送孩子上课的由头走出了书房。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确定四下无人后关上房门,又扣了一道锁。这才转身倚靠着房门,拿出手机。 我猜到是你。崔堇娴对着手机话筒笑道。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我们的确是该谈一谈了。 而在挂断这个电话之后,崔堇娴几乎是没有停顿地拨出了另外一个电话。 是我。现在天气凉, 崔堇娴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嫣然一笑。 给孩子送一条围巾吧,就说是孩子叔母送的礼物。 再次挂断电话之后,崔堇娴抬头环顾自己的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床头桌子上放着的那个相框。 相框里是她和孩子以及陈原烁的合照,那是在孩子周岁生日时拍摄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和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陈原烁则是站在她的身后。 在那张照片上,她反握着陈原烁的手。 就在拍完这张照片的第二天,陈至山送了一副字到她父亲的办公室。 谅遗名之可纪,信天命之无常。1 崔堇娴不是傻瓜,一周之后就自动辞了在陈氏集团的职位,向陈至山主动申请回家照看孩子。 一转眼,她离开职场竟也有不少年了。 看着那张照片,崔堇娴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而后她闭上双眼,沉浸于个人的情绪之中。 待再睁开眼睛,崔堇娴逐渐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冷笑。 她脚下的高跟鞋发出错落有致的哒、哒声,她走到床前,弯腰将手覆在了那个相框上。 而后她手一发力,相框随之被她按在桌面上。 到了回报你的时候了。 傍晚六点,崔堇娴准时出现在与陈原臻约好见面的餐厅包间。 崔堇娴到达的时候,陈原臻已经到了。 原臻来得这么早?崔堇娴在陈原臻的对面坐下,她打量了一下陈原臻,见她一身黑衣,于是说道: 这些天辛苦你了。 陈原臻笑着拎起桌上的茶壶打算为崔堇娴倒水,在包间一旁候着的服务员见状上前,却被陈原臻挥手制止。 你们都出去吧,这边不需要人了。 两个服务员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见二人衣着不凡,知道屏退旁人估计是要聊什么大事,于是走时的脚步颇为迅速。 崔堇娴见状也没多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笑而不语。 听二嫂电话里的口气,像是知道我要和您说什么?陈原臻笑问道。 崔堇娴闻言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她抬了抬眼皮看向陈原臻,见她脸上虽然满是笑意,眼神却犀利得像是豹子,于是才放下茶杯,抬头笑道: 二嫂又不是傻瓜。 崔堇娴说罢,拿起搁在一旁的包,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递给陈原臻。 照片上是一个怀了孕的外国女人。 原臻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件事吧。二嫂不用你讲,今天直接给你看看那位代孕母亲的模样。 陈原臻扫了一眼那张照片,发出一声冷哼。 她抬眸,道:二嫂倒是爽快人。 你这话说的,崔堇娴抿嘴一笑,二嫂和苏家那位可不一样。原臻你这么小瞧我,我可是有点儿失望了。 陈原臻虽然早知崔堇娴非同一般,但也没想到她今天会直接把这件事抖开。 崔堇娴现在敢在她面前如此耀武扬威,绝对是因为她手中还有别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对自己很重要。 陈原臻想到这儿心中一沉,她之前到底还是低估了崔堇娴。 既然你都已经看到我的秘密了,那二嫂也得看看你的秘密才算公平,你说是吧? 我的秘密?陈原臻挑眉,您到是说说我的秘密? 崔堇娴也没恼,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声调。 你的心思还是太冲了点。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但是遇事瞎胆大可就是鲁莽了。 崔堇娴说罢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后她调出了一张围巾的照片,出示给陈原臻。 原臻你看看,这围巾的颜色如何? 陈原臻见状看了一眼那围巾,那是一条蓝色的毛线围巾,看起来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她有些疑惑崔堇娴的意思,然而瞬间,她仿佛被暴雷击中一般,浑身僵硬。寒意瞬间从指尖通往全身上下。 果然, 下一秒,陈原臻就听到崔堇娴如同喃喃自语般的声音。 这样的围巾不知道纪叙会不会喜欢呢她说着,缓缓抬起眼眸看向陈原臻。 毕竟,这可是叔母的第一份礼物。 她笑看着陈原臻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笑意一点一点加深。 二嫂的孩子都是女儿,还真不知道小男孩,会喜欢些什么呢。 陈原臻现在才终于明白,一个小时前纪叙给自己发的那张蓝色围巾的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原臻你还好吗?崔堇娴笑着问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意外我怎么会知道我还有个这样的小侄子存在。是吗? 陈原臻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嗯怎么说呢, 崔堇娴的笑容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到最后,她变得面无表情。 你好像觉得,你把所有人都玩弄在了股掌之中。 陈原臻做了个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后才缓缓开口。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告诉陈原烁。 果然,陈原臻此话一出,崔堇娴微微一怔。 你敢做代孕的把戏,我本还以为陈原烁是完全服从于你的。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东西瞒着他。 她看见崔堇娴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哦?看来我还真的抓住你们夫妻俩的命门了。陈原臻冷笑起来。 代孕可以,因为你知道这件事还不足以让陈原烁抓狂。嗯,也对。就算是代孕,也毕竟是你和他的孩子,他忍一忍也就算了但是, 她看着崔堇娴的眼睛。 但是如果他知道,你瞒着他找到了那个最令他害怕的孩子,你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你们就完了。所以,你只把这件事作为威胁我的筹码。是吗? 那又如何?崔堇娴回击。 你不也同样明白,代孕的事情只要告诉老爷子,我就会被扫地出门。但你也同样没说?! 陈原臻没再说话。 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要单方面地威胁我,不是吗?就像当初靠苏真真牵制陈原炀一样,你是想靠我来牵制陈原烁,没错吧? 只不过你没有想到,你的把柄也会握在我的手上。所以你现在其实很慌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我,不是吗 所以二嫂您想怎么做呢?既然您来到这儿和我谈,那您心中一定是有一个计划的。到现在这个地步,您不妨直说。 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话后,崔堇娴终于再次笑了起来。 说我们是互相牵制多没意思啊,倒不如我们互惠互利如何? 哦? 我帮你守住秘密,你帮我守住秘密。我可以帮你扳倒陈原烁,但那之后,你拿到陈氏,我必须要进入陈氏的核心。 崔堇娴说罢死死盯着陈原臻的眼睛,与她对视片刻,陈原臻扑哧笑出了声。 獠牙终于露出来了啊二嫂。陈原臻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崔堇娴,我原来竟然还没看出来,二嫂您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豺狼虎豹。 崔堇娴也笑了起来,她恰好的笑容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让她看起来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温婉贤淑。 在这方面,我和原臻你是彼此彼此。 可如果我不同意呢?陈原臻说着敛去了笑容,仰起脸看着崔堇娴。 你真的有那个胆量吗?崔堇娴笑道,与你窝藏陈家长孙的性质相比,我的事情不过是茶杯风暴。更何况,就算老爷子真的因此大怒要把我扫地出门,你哥哥也会拼了命的护着我。倒是你,你藏着老爷子的长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崔堇娴站起身走到陈原臻的身边,弯下腰附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 你不是傻瓜。 她说着缓缓抬眸看陈原臻精巧的下颌线,你最清楚老爷子痛恨的是什么。你的目标你的计划,都会在你被赶出陈家赶出陈氏的那一刹那灰飞烟灭当然,也包括那位纪小姐。 我警告你。陈原臻转头看向崔堇娴,别打那个女人的主意,那女人现在是高修的助理,你要敢动她,可是在给你自己树立敌人。 你放心,崔堇娴冷哼。 高修或许会因为陈原烁动手处理那位纪小姐而感到被人小觑,但如果是那位亲自动手高修是不敢多说话的。 你! 所以怎么样,到底是选择和我互相帮助,还是 然而崔堇娴的话音还未落,陈原臻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崔堇娴感觉到自己的手机也开始震动。 两人对视一眼,崔堇娴立刻站直了身体拿出手机。 是陈原烁的电话。 而陈原臻这边,是陈家大宅的来电。 陈原臻瞥了一眼在一旁背对着自己接电话的崔堇娴,抿了抿嘴唇,也按下了接通键。 三小姐,先生让您马上回家一趟。陈家的保姆张妈说道。 父亲说了是什么事吗? 张妈闻言回头看了看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纪叙,以及一旁喜不自胜的陈家二老 她压低了声音却无法抑制住声音里的激动。 是小少爷回家了! 啪嗒 陈原臻的手机在那一瞬间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1:节选自杨修《节游赋》 第84章万蚁噬心 两人回眸相望,陈原臻看见崔堇娴那张因为巨大的惊慌而变得苍白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被吓成了这样手足无措。她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原臻,你倒是手脚麻利。崔堇娴紧紧抓着手机,颤抖着声音说道。 陈原烁说,老爷子看到孩子又惊又喜,显然事先根本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你也真是豁得出去! 陈原臻闻言一愣。 陈至山又惊又喜? 这孩子,不是被陈至山带走的? 如果纪叙不是被老爷子带回的家,那么 陈原臻的后背窜上一阵的冷汗。 我原还没看得出来,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崔堇娴咬着牙说罢拎起包匆匆离去。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陈原臻与自己是同样的大惊失色。 崔堇娴把包间的门狠狠甩上,陈原臻这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她马上给周鸣拨了一个电话。 你现在马上去纪慈希那里! 老板。 周鸣的声音里伴着刺刺拉拉的杂音,这使得他本人的声音变得难以听清,令人不适。 陈原臻皱眉道:你现在在干嘛,杂音那么大? 事实上周鸣停顿片刻,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措辞。大概十几秒后,他才艰难开口道: 事实上我现在在董事长家附近。 你在他家附近?!陈原臻闻言一惊,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 还未等周鸣回答,陈原臻就挂断了电话。 她随手拿了东西,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就直冲餐厅门外,冲入了门外的寒风中。 她一路跑着去停车场取了车,边发动汽车,她边打电话给纪慈希。 听筒里的忙音没响几声电话就被接起,还未等纪慈希开口,陈原臻就怒吼道: 纪慈希,你是不是疯了?! 而后就是陈原臻起伏激烈的呼吸声。 在陈原臻吼完这句话之后,纪慈希并没有马上开口讲话,而是沉默了将近二十秒,等待着陈原臻平复情绪。 你现在应该在开车。 纪慈希开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先停车冷静一下,不然很危险。 危险?!你还和我说什么危险不危险?!陈原臻对着蓝牙耳机怒道。 我问你,纪叙,是不是你送到陈家的? 是。 好啊。你联系了周鸣对吧,你让周鸣帮你把孩子送过去。你们两个人合作得还真是默契啊?嗯?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连商量 我来不及。纪慈希打断道。 纪叙回家的时候脖子上缠着一条新围巾,还没等我开口,纪叙反倒先问我。 问你?问你什么?陈原臻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并未完全丧失理智。 他问我,叔母是谁。《 》 分卷(68) 陈原臻一怔,半晌,她努力压制住怒火,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 叔母?纪叙和你说叔母? 孩子说,这条围巾是老师给他的。老师告诉他,是叔母送给他的礼物。 陈原臻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 苏真真绯闻缠身根本没那个闲工夫。能做出这件事的,只有你那个二嫂。 而她以这种方式向你我宣告她知道纪叙的存在,则证明了你二哥还不知道。不然以你二哥的脾气,他该给我看的是纪叙的尸体。 所以陈原臻咬着牙开口。 所以我知道,你二嫂的目的是想靠孩子牵制你。而且,你二哥也迟早会知道孩子在哪里。如果在你还没有解决你二嫂之前,你二哥就得知了孩子的所在,我根本没有能力保住他。 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我知道。纪慈希回答地果断而冷静。 那你就该知道纪叙如果跟着这样的人,会有多么可怕。 不是还有你吗?纪慈希说道。 因为有你在。我信你会拼了命地护着纪叙,所以我才敢用纪叙来护着你不被你二嫂牵制。你保护纪叙,我保护你。这很公平。 但是,你这也太冒险了一点 与其让纪叙跟着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倒不如让他跟着你父亲。至少,在那个家里,你的哥哥还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陈原臻再心如刀割,但理智告诉她,纪慈希做得没有错。 在目前这个形势下,纪慈希做出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就在陈原臻还在痛苦挣扎的时候,她听到纪慈希又一次开口,只是这一次,纪慈希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样冷静理智,她听到纪慈希带着些许的颤音。 我问你,我这样做是不是帮了你。 咬着牙,陈原臻挤出了一个是字。 好。那你听着我们之前说过的吧,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互相利用。 你想说什么。 我的要求第一,纪叙在那里要安全。第二 纪慈希咬着颤抖的嘴唇,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她的口腔逐渐蔓延。 之前,我是为了纪叙的人生不要像我姐姐那样充满痛苦,所以才没有告诉他,他的生父是怎样的一个人渣。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恨他,所以,我的要求就是这辈子,那个人渣都不要妄想听到纪叙喊他一声爸爸。这一点你可以保证吗? 听到这句话,陈原臻更是有一种万蚁噬心的感觉,她无法想象此时的纪慈希是有多么的痛苦以及无奈。 纪慈希说得没有错,一旦陈原烁也发现了纪叙的存在,他是绝对不会给那孩子留活口的。 我答应你。我向你保证,你提的要求,我都一定会做到。 最好是这样。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纪慈希结束了通话。 此时,她正坐在纪叙的床上,看着他房间里的一切。 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拼尽了全力才没有让它们落下。 送走纪叙,不只是为了纪叙和陈原臻,也同样是为了姐姐。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纪慈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为了姐姐唯一的孩子,她别无选择。 只是在纪叙被周鸣带走的那一刹那,她就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只是这种后悔中还掺杂着无奈与无力。 现在她只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陈原臻的身上,希望她真的能够在那个波谲云诡的家中保护纪叙。 等陈原臻驱车赶到陈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八点多,她拎着一大堆的袋子几乎是跑着走进了家门。 刚一进门,她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听说我有个侄子?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走进客厅陈原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陈至山身边的纪叙,陈原烁和崔堇娴则是一起坐在旁边。 这就是我的小侄子吧?陈原臻把手中的商品袋一扔,直接冲着纪叙过来。 纪叙抬头看她,陈原臻还有些心虚,生怕这孩子说漏了嘴。然而却没想到,纪叙看了她一眼之后,竟然站起身跑到了康潆的身后,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她。 陈原臻嘴上没说,心里却说这孩子还真是个当演员的料。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陈至山开口说道,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袋子,瞥了她一眼,道:天塌下来都挡不住你挥霍。 陈原臻这才收敛,规规矩矩地问候父亲和阿姨好,之后她也坐在了一旁。 小姑子怎么还会这么激动?崔堇娴笑着开口。 陈原臻闻言看向崔堇娴,她知道崔堇娴话中有话,故意这样说用来引起陈至山的怀疑。 我怎么能不激动呢?陈原臻看着她笑道,而后她转身走到纪叙身前,弯下腰捏了捏纪叙的脸。又转头看向崔堇娴。 这孩子的母亲得多伟大,能把这孩子生下来,还照顾得这么好。 陈原臻刻意在生这个字上用了重音,崔堇娴身子一颤,噤口不言。 解决了崔堇娴,陈原臻看向陈至山,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单名一个叙字。康潆先开口,大概是因为见到孙子太过于开心,她对陈原臻说话的语气竟然好了许多。 叙?陈原臻又看了看纪叙,纪叙低着头,并没有看她,大概也是害怕一旦与陈原臻有了眼神的交流会被人看出破绽。 这孩子没有姓吗? 你这是什么蠢问题?陈至山悠悠开口。 陈家的孙子,不姓陈,姓什么? 陈原臻闻声站起身,低头道:您已经查清楚了?这孩子 赵特助刚才已经带着医生和护士过来取样本了。陈原烁说道。 陈原烁话音未落,康潆就接道:我看啊是差不多。这孩子长得那模样,和原炀小时候一模一样。更何况这孩子还是拿着一对儿戒指来的。 戒指 陈原臻想起来了,那是在国外时,她交还给纪慈希的戒指。 而现在,她把两枚戒指都拿了过来! 她当然明白对于纪慈希来说,姐姐的这两枚戒指有多么重要但是为了保护她和纪叙,纪慈希没有在乎。 陈原臻的心中一酸,她还记得纪叙和自己说过纪慈希似乎不太喜欢他。他的年纪还太小,所以他才不会明白他的这个小姨有多么爱他。 那大哥他陈原臻暗中瞟了一眼陈至山,大哥他接到消息了? 没想到,陈原臻此话一出,全场的人蓦地都静了下来,一旁站着的几个下人也是面面相觑,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看这个状态,陈原臻知道这家人现在对是否该让陈原炀回家看孩子这件事还在举棋不定。 尤其是陈原烁夫妇。 一旦老爷子让陈原炀回家照顾孩子,那么也就意味着作为纪叙的父亲,陈原炀有很大的机会重新回归陈氏集团的核心权力圈。 废了那么大的劲才把陈原炀踢出圈外,陈原烁夫妇无论如何是不能甘心的。 但眼下这个状况,一切都还要靠陈至山来决定。 至于陈原臻,自然也是不希望陈原炀回归。 但是她也不会让陈原烁夫妇如愿以偿。 她津润的嘴唇抿了抿,绽开一抹笑。 你是找怎么到爷爷奶奶这里来的?她又蹲下身子问坐在沙发上的纪叙。 嗯 纪叙嗫嚅片刻,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纸上印着陈家大宅的地址。 抚养我的人说只有到这里我才能安全。因为,他抬起头看向陈至山与康潆。 因为这里是我爷爷奶奶的家。 陈原臻一听就知道这是纪慈希教给纪叙的,不禁暗暗在心中夸她聪明。 安全?她敏感地捕捉到了纪叙话中的骨头,于是刻意地看了一眼陈原烁夫妇,冷笑开口道: 听你这话,是有人想要害你? 纪叙认真地点了点头。 哎呦陈原臻笑着刮了刮纪叙的鼻梁,作出一副开玩笑似的模样,轻笑道:你这小鬼头,才多大,就说这种话? 是真的!纪叙突然抬高了声音。 是抚养我的那个人说的,她说,如果我不到爷爷奶奶这里来,可能、可能 可能会怎么样?陈至山开口道。 可能可能会死掉 纪叙小声地说罢就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陈原臻没再说什么,她尽管背对着陈原烁等人,但也能感觉到他们冷凝的气氛。 果然陈家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尽管从未在陈家生活过,但毕竟是流着陈家的血,纪叙在演戏方面同样也是一把好手。 这话 半晌,陈至山才终于又开口。 这话是抚养你的人,告诉你的? 纪叙没说话,陈原臻的心则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人,你能告诉爷爷是谁吗? 心像是被重锤猛击,陈原臻暗暗握拳,后背霎时起了一层细汗。 她抬眸看着纪叙,似乎是希望从孩子的眼神中得到些许的安慰,但纪叙却并没有看她。 我不能说。纪叙斩钉截铁道,说了,她也会死的! 她说那个要害我的人如果知道了她是谁,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说着说着,纪叙竟然哭了起来。 康潆心疼孙子,慌忙站起身走过来一把将纪叙揽入怀中,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陈原臻这才看了看一边脸色不好的陈原烁夫妇,见他二人一脸讪色,陈原臻暗暗冷笑,而后又添油加醋道: 瞧把这孩子吓得。真是不知道大哥平日里都得罪了谁。唉,她说着看向陈原烁,笑道:要是大哥和二哥一样就好了。 被突然点名,陈原烁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原臻,勉强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大眼下人在外地,赶过来不方便。更何况前儿媳妇的事儿,也够他忙活的。孩子回来了的事情,就先不和他说了。到此刻,陈至山才终于拍板。 那这孩子陈原烁开口,他是想要询问纪叙如今该如何抚养。 我看倒不如让小姑子把这孩子带回去。崔堇娴抢先道。 我看小姑子和这孩子也投缘,小姑子平时也是自己一个人住,那房子不有的是空房间? 陈原臻看向崔堇娴,崔堇娴竟还冲她笑了笑。 这女人还真是麻烦。 我说二嫂,你这不是害我吗?陈原臻回击道。 我 还没等崔堇娴说完,陈原臻就打断道:前些天网上刚曝了我那么大的一个谣言,这个官司我都还没来得及打,你就要我养一个孩子? 陈原臻说罢转身看向陈至山。 二嫂说得的确没错,我房子大,养个小孩子是不成问题。但是这要是再被人看见,到时候网上再说我未婚先孕,那对陈氏的影响多不好啊? 她说罢,又小声嘟囔。 打一次官司还不够吗? 陈原臻知道崔堇娴打的是什么算盘。她是打算让纪叙和陈原臻在一起,以老爷子的多疑性格,如果这个目前有着绝对继承权的孩子和陈原臻走得太近,那到了以后,陈原臻是绝对不可能留在陈氏的上层。 而纪叙没了陈原臻的庇护,陈原炀又远在天外,这孩子又怎么会是她夫妇二人的对手? 我 崔堇娴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陈至山的一声低吼。 都给我住口! 陈至山一发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抖,低头不语。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环顾众人,陈至山挥了挥手,在一旁搂着纪叙的康潆马上会意,牵着纪叙的手走到陈至山身边。 这孩子,哪也不会去。他缓缓说道。 他就呆在这儿,哪也不去。都听明白了? 在场无人敢说话。 张妈。陈至山唤了保姆过来,房间都收拾好了? 张妈点头道:都收拾好了,先生。 陈至山点点头,看向众人道: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认认清楚。至于这孩子在哪养,怎么养,不是你们能够插手的事情。还有 陈至山扬起脸闭上眼睛不再看众人。 老大在外地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时间。这孩子的已经回来了的事情,谁要是走露了半点风声 他猎鹰般的双眼蓦地睁开,冷光四溅。 那个人就去那边,把老大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过段时间搞个微信公众号,放平时的短篇嘿嘿。 第85章扮猪吃虎 去父留子。 不得不说,陈至山这一招还真是狠。 但从这里,陈原臻也明白了,陈原炀已经是废子一枚,无论再发生什么,老爷子是都不太可能把他召回到陈氏集团的核心。 正在陈原臻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时,陈至山冷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听见他轻轻哼了一声,而后就说道: 老三,交给你的案子《 》 分卷(69) 陈原臻仓皇抬头,二人四目相对。 李院长的后事,你都盯着呢? 陈原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低头回答道:李院长那边家属已经签了死因认定书。至于 那倒是蛮好。还未等陈原臻说完,陈至山便抚掌说道。 那两位副院长,我知道有一个,是对我们的计划很支持的。 是陈原臻嗫嚅着,不敢多说什么。 嗯?陈至山微微抬起下颌,眯着眼看陈原臻紧张的面部表情。 老三,你是不是有事没说? 啊?陈原臻抬头,而后干笑道:没,就是另一位副院长,比较难缠。 难缠? 嗯就是,陈原臻揉了揉鼻尖,局促道:会议上,我表明了集团对于医院势在必得的态度然后另一位 陈原臻抬眸看着陈至山,试探着低声道: 另一位 她说着,却无意间瞟到了一旁正聚精会神听着的陈原烁夫妇。陈原臻的眼睛眨了眨,把悬在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嗯另一位,情绪比较激动。 陈至山闻言眉毛一挑,大拇指摩挲食指上套着的玉戒指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陈原臻,看了一会儿,露出微笑道: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我知道有一位副院长对集团的计划是不支持的。只不过 陈至山环顾了全场,而后温和道:国家的政策,也让他们不得不谋求生路。所以老三啊 陈原臻抬眸。 你也不必过于劳心。你这边儿,我不也安排了高修来帮助你? 是 陈至山说罢缓缓地站起身,一旁坐着的康潆慌忙也起身扶着他的手臂。 见家里的两位长辈都站了起来,在座的所有人都迅速站了起来,而纪叙则是被康潆紧紧地用胳膊揽着,似乎是不这样做,她的亲孙子就又会消失不见。 今天叫你们来,也是为了家事。为了让你们也见见这孩子 陈至山说着看向纪叙。 这孩子聪明也懂礼貌,我这个做爷爷的,很喜欢。 听到陈至山这样说,陈原臻胸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陈至山的这句话表面上是表达自己对孙子的喜爱,可给他们听,就是给这孩子定了调子。 这孩子是他承认的孙子,余下的人都别想打这孩子的主意。 想到这儿,陈原臻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陈原烁夫妇。 果然,二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好看。崔堇娴倒是还能维持着表面的温婉端庄,可陈原烁 瞧着他那张本来就白白净净的脸此时更惨白得像是白纸似的,陈原臻不免在心中偷笑。 爸既然喜欢孙子,那这孩子在爸身边是再好不过了。陈原臻开口道,她说着冲纪叙眨了眨眼睛。 你可得听爷爷奶奶的话,知道了? 纪叙听罢直往康潆的怀里缩。 康潆于是就赏了陈原臻一记眼刀。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尤其是老二家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回吧。陈至山说罢转过身就往楼梯方向走,边走边挥了挥手,让陈原臻等人都离开。 可纵然如此,在场的几个人还是都站在原地,直到听见陈至山的房门被关上,才都与康潆规规矩矩地道别离开。 离开陈宅,陈原臻去取车,自然还是要与陈原烁夫妇二人碰面。 陈原臻刚准备拉开车门,就听见身后陈原烁低沉的声音。 原臻。 陈原臻的手一僵,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转过身,装作一副刚看到二人的模样,笑道:二哥,二嫂。你们还没走呢? 陈原烁扶了扶眼镜,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这就准备走。 哦那好,那我先 陈原臻试图逃跑,但很遗憾,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堇娴打断道: 看小姑子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的案子太忙了呢? 陈原臻闻言看向崔堇娴,而陈原烁此时的眼神里也露出了些许的焦灼。 啊其实, 陈原臻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撩了撩头发,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吓人啦。 是吗?陈原烁接话,那原臻还真是成熟了不少,都能够自己解决 解决那些老头子有什么难的?陈原臻抢先道。 只要拿捏住他们的把柄不就是了? 陈原臻说着,眼神却往崔堇娴身上瞟。 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再凶猛的动物,也躲不过去的。 此时她满含笑意的眼神已经完全落在了崔堇娴的身上。 您说是吧?二嫂。 崔堇娴看起来一如往常优雅,她冲陈原臻笑了笑,而后揽住陈原烁的手臂。 孩子们在家应该等急了,走吧。 她说罢又看向陈原臻,对她点了点头,礼貌告别。 二人随即就上了车,汽车发动,疾驰而去,扬起一股细碎的尘土。 陈原臻靠在自己的车旁抱着手臂看那辆黑色轿车远去,嘴角勾了勾。 黑色轿车开出去一段距离,直到再看不见陈家的别墅,才又停了下来。 车里的人环顾了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副驾驶的车门才被打开。 崔堇娴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拉开了车后座的门。 待她在后座坐稳,陈原烁才又一次发动汽车。 堇娴, 透过前置后视镜,陈原烁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后座的崔堇娴的表情。 今天那丫头看起来好像不大对。 崔堇娴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 陈原烁见状心里有点发毛,他抿了抿嘴唇,思忖片刻,才又试探着轻声开口: 你说那丫头,会不会是扮猪吃虎? 直到此刻,始终面沉似水的崔堇娴才莞尔一笑。 她依旧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隐匿于黑夜的景色。 沉默半晌,她才转眸看向陈原烁的方向,柔声道: 你想什么呢,她哪会有那个本事。 陈原臻的车没开多远就在别墅区外的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而几分钟后,她的车再次被人开走。 陈原臻坐在便利店内的桌子前,她的头发被扎了起来,头上的鸭舌帽帽檐被压得很低。 她就坐在那里低头吃一个饭团。 又过了没多久,纪叙小跑着进了便利店。 他喘着粗气左顾右盼,陈原臻见状冲他挥了挥手,他这才露出笑容跑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陈原臻放下了手中的饭团,伸手揉了揉纪叙红扑扑的脸。 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和张奶奶说去后面的花园里玩,她正在捣红豆沙呢,没空看着我。 那 我出来之前摸到那个凶巴巴的爷爷门口了,我听了听,里面的人好像在谈话,所以我估计他们暂时也顾不上我。 谈话? 康潆和陈至山在谈话? 陈原臻在心中轻笑。 用膝盖想她也知道,康潆心疼大儿子,肯定是在和陈至山争论为什么不让陈原炀回家。 你这小鬼头还真是机灵。陈原臻摸了摸纪叙的脑袋。 我小姨呢?她吃饭了没?纪叙慌忙问道。 陈原臻的手一顿,她强笑道:嗯,大概吧。 纪叙闻言小脸一垮,陈原臻见状又补充道:你也知道的。你小姨那个脾气吃饭肯定也是想不起来就算了的。你别太担心。 今天小姨和我交代这些事,我都没怎么听明白,就被塞上了周叔叔的车。刚才,我见到漂亮姐姐你,差一点就露馅了。 听纪叙这么说,陈原臻的心一颤,她忙说道:没有,你做的很棒。真的。 那 纪叙抬起头看向陈原臻,眼神里满是渴望。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陈原臻语塞。 小姨说,我到这儿来假装是这家人的孙子这才能帮漂亮姐姐的忙。但是,我得假装多久呢? 陈原臻看着纪叙,虽然纪叙的年纪还小,但是陈原臻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嘴上虽然说着假扮,但是刚才陈家人在他面前所展现的一切,都足以告诉这个孩子。 这一切都并不是角色扮演的游戏。 纪叙不多问,只能说明: 打从他的心里,他是不肯接受陈家的。 纪叙, 陈原臻抚摸着他的脸。 这一切都不会很久的,姐姐答应你。 听到陈原臻的保证,纪叙终于咧开嘴笑了。他重重地冲陈原臻点了点头,而后又开口道: 漂亮姐姐,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你说? 嗯就是。 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纪叙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就算是假装,我也不想喊漂亮姐姐你姑姑,可以吗? 还未等陈原臻回答,纪叙就又说道: 因为如果那么喊你的话我会觉得我和漂亮姐姐你,隔得特别远。 陈原臻也笑了,她握住纪叙的手,看着他黑曜石般的双眸,点了点头。 好。既然纪叙不想,那就不用那么称呼我。 第86章泾渭分明 把纪叙送回陈家大宅门口,陈原臻压低了帽子隐在远处的树丛里,目送着他走进陈宅,她才放心转身离开。 走了大概五百米左右,她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 车灯闪了几下,随即缓缓驶来,到陈原臻近前后,车窗玻璃被摇下,露出周鸣的脸。 陈原臻拉开后车门上车,待她坐好,轿车的速度旋即一改刚才的缓慢,飞驰起来。 她今天叫你过去的? 陈原臻开口发文。 周鸣没回头,说道:是。 你去接孩子的时候,看到她了?陈原臻又问。 嗯,她那时候是和孩子一起站在楼下。 那纪叙是空着手到的陈家? 没错,我去的时候还奇怪,还以为她会给孩子带点换洗的衣服。我还问了她来着,可您知道这位纪小姐是怎么回答我的? 陈原臻闻言淡淡一笑,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陈家欠她的那么多,就先从孩子的衣服还起。她还和纪叙说,让他到了那儿想买什么就买,别小家子气。 陈原臻先是轻笑出声,而后抿唇含着笑意道: 这倒还真是她能说出的话。 在电话里纪小姐和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我都吓坏了,她倒是还特别冷静。 周鸣说着笑了起来,他说着打方向盘转过一个拐角,之后才继续道: 说起纪小姐。刚才廖特助打了电话过来,说高修找您,但是她联系不上您。 高修?陈原臻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的这个案子的参与者还有一位。 她马上拿出手机,这才看到廖特助给自己发了几十条信息。 她粗略地看了几眼之后就直接把电话拨给廖特助。 高修想干什么? 电话刚刚接通,陈原臻直接问道。 高律师说有事要和您商论,约您明日在s大附属第一医院外的一家餐厅里见面,具体地址我已经发给您了。 陈原臻闻言有些奇怪。 高修到底有什么事要和她谈,至于要跨越一个市。 既然选定在医院附近,陈原臻明白高修的所说的事情一定是与医院有关。 我知道了。陈原臻回答道。说罢,她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语气松缓了些,问道: 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和家人休息吧。 没有,我没睡,正好家人还在值班。 嗯那好,就这样,你也早休息。 陈原臻说罢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她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摸清高修的底细,如果他不是陈原烁或者陈原炀派系里的人 还有之前,高修对她说想要与她合作。 这个人难道也是盯上了陈氏? 陈氏集团规模宏大,陈至山处事风格又是心狠手辣,这样的在商场中横行霸道的集团树敌有多少,陈原臻都不会奇怪。 只是看高修年纪清清,底细又不明了,也不像是哪家被陈氏斗垮了的集团的落魄公子啊? 更何况,以陈至山的多疑,他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身边的人搞卧薪尝胆那一套? 不对,不对 陈原臻摇着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一切都只能等到明天了。 第二天一早,陈原臻独自一人开车奔赴s市。 当汽车停在那家餐厅的停车场时已经是中午,陈原臻下车整理了一下西服外套的领子,就健步如飞地离开停车场,奔赴目的地。 走进餐厅,陈原臻询问迎上来的服务员是否有一位高先生在等人。《 》 分卷(70) 您就是陈小姐吧?服务员笑了笑,请跟我来。 服务员将陈原臻引至包间,轻轻敲了敲门,而后说道:先生您好,您等的那位女士已经到了。 听到里面的人喊了一声请进,服务员马上礼貌地冲陈原臻笑了笑转身离去。 陈原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坐在圆桌前的高修,而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只茶壶与两个茶杯。 果然是有事要谈。 陈原臻暗暗绷紧了神经,她走进包间反手合上门。 高律师有什么事有必要跨市来谈? 高修闻言一笑,他提起茶壶往对面的茶杯里倒了杯茶,用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陈总监先坐。 陈原臻也不客气,她快步走到高修对面,坐下后她挑眉问道: 现在高律师可以说了? 陈总监原来就是这么急性子的人吗?高修满目含笑,不如先喝杯茶? 陈原臻冷笑。 高律师倒是有闲情雅致,只是我没那个工夫陪您在几百公里之外坐着,就是为了喝一杯茶。 她说罢环顾四周,而后又道: 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如果高律师没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讲,那我就不在这儿耽误品茗了。 陈原臻说罢起身要走,只是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高修慵懒的声音。 陈总监,我这儿有份东西,我想您该看看。 陈原臻闻言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身。 我想, 高修站起来,他一手抄着西裤口袋,而另一只手上则是一个牛皮纸袋。 您如果看了这份东西,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让您来这里了。 话说到这儿,高修已经走到了陈原臻的身后,他伸出手,将纸袋递了出去。 陈原臻这才转过身,只见高修的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而后她又垂眸看那个牛皮纸袋。 停顿片刻,陈原臻一把夺过那个纸袋。 高修的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转身又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吹了吹围绕在杯口的热气,品尝着茶水。 陈原臻就站在原地,她打开纸袋,微微眯起眸子一看,里面装着的是几张照片和几张纸。 照片一共是五张,从摄影角度来看都像是偷拍。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穿梭,由于他被拍照时还在走路,所以脸并不是很清晰。 一个医生? 是s大附属第一医院的一位医生。高修平静道。 陈原臻抬眸狐疑地看向他,高修耸了耸肩膀,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陈原臻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沉住气去看第二张照片。 可当她把第一张照片拿开,看到压在下面的第二张照片的瞬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睁大了眼睛确定眼前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后,下意识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高修。 高修平静如死水的目光盯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他笑了笑。。 看来陈总监还不知道呢, 高修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转身,对上陈原臻惊恐的双眸,脸上的笑意突然在一瞬间一扫而光变得面无表情。 我也是没想到。 原来陈总监你,竟然不知道自己那么亲近的下属的丈夫,就在那家风云莫测的医院里做副主任啊。 说罢,高修冷笑起来。 我说,这件事不会是您的那位廖特助故意瞒着您的吧?嗯? 陈原臻看着高修的目光变得寒意森然,她手上的那张廖特助与那个男人的结婚照逐渐被她揉得扭曲起来。 高修猜对了, 廖特助的确没有告诉陈原臻,她的丈夫原来就是在那家医院里工作。 事实上她的丈夫是谁本是私事,陈原臻也不过问。只是那日她与陈原臻一同赶赴自己丈夫工作的医院,她竟然依旧没有告诉陈原臻。 可尽管陈原臻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依旧要保持着表面的镇静,她匆匆略过后面的几张照片,而后缓步走到高修身边,把照片啪的一声摔在桌上。 高律师对我如何处理上下级关系似乎有什么误解。 高修看着她只是笑,没说话。 廖特助上班是我的下属,下班就是与我无关的人。我是她的老板又不是她丈夫的老板,所以我对她的私人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 陈原臻说着嗤笑出声。 倒是高律师,去调查我下属的私人生活,还真是无聊透顶。 陈总监真是这么觉得吗?面对陈原臻的回击高修丝毫不在意,他扫了一眼那张被陈原臻揉皱了的照片,心中明白陈原臻并非是如同表面上那样平静。 李沧华的女儿是什么职位您应该清楚。而那位廖特助,她的丈夫 高修欲言又止,他垂眸低笑。 我想,您还是先亲自到医院去看看吧。看看,您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够像您说的那样那么的泾渭分明。 高修说罢站起身,他走到陈原臻身边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才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包间。 而待到高修离开之后,陈原臻眼眸中的惊愕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几张照片,伸手整理了一下重新放进那个牛皮纸袋中。 她离开餐厅到附近的小商店里买了只打火机,开车行驶到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在公园里,她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悠闲地点燃了那个牛皮纸袋。 看着灰色的纸灰随着风飘走,陈原臻拿出了手机。 周鸣,我们之前猜错了。 接到电话的周鸣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陈原臻哪来的那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于是问道: 您指什么? 高修。 停顿片刻,陈原臻轻笑道: 他不是老爷子的人。 第87章狼吃幞头 您 周鸣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过了几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所以那个家伙到底是 他今天调查了廖特助。找到了廖特助的丈夫。 廖特助的丈夫?啊,就是那位吧,在s大附属医院工作的那位。周鸣挠着头回想道。 多谢你啊周鸣,陈原臻闻言笑了笑。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是真的会像是瞎子和聋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哪的话,是您安排我去查的啊,否则,我也没想到 陈原臻只是笑,却沉默不语,笑容看起来也带着点苍白无力。 周鸣是个聪明人,他当然明白陈原臻心中的不快来源于哪里,于是也闭了嘴不敢多说话。 廖特助的确是没有告诉陈原臻自己的丈夫是谁,但这并不代表陈原臻不会自己去查。 早在廖特助刚刚结婚不久,陈原臻就让周鸣查了廖特助丈夫的底细。 如果可以的话,陈原臻自然也是不想这样的,毕竟谁愿意像是防贼一样防着身边的人呢? 可是廖特助那时候的种种行为却让陈原臻不得不忧虑。 祸起萧墙这样低级而致命的错误,陈原臻不想犯。 廖特助结婚时,只是请了半天假领证,不收红包也不办酒席。 和在自己口中与自己恋爱长跑接近十年的挚爱结婚,却连一场婚礼都不办,陈原臻本能地觉得奇怪。 起初陈原臻还以为是廖特助心疼开销,所以她就大方地说可以给她半年的带薪假期让她与丈夫出国旅游吃喝玩乐,而且全程花销都由陈原臻报销。但廖特助还是拒绝了,而且是不假思索地拒绝,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动心。 这一切都让陈原臻觉得过于反常。 她明白廖特助不主动提那就是不想说,而且本来作为上司,陈原臻倒也无权过问下属的私生活,只是毕竟 她的情况有些特殊。 于是早在那时她就派了周鸣暗地里调查,最后查出来对方工作的地点原来就是在s大附属医院。 直到那天,二人奔赴医院,在路上,陈原臻无数次地期待着廖特助能够主动告诉她这一切。 但是她却依旧闭口不言。 对于廖特助,周鸣无法置喙太多。他很清楚廖特助在陈原臻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这些年二人嘴上说是上下级,可实际上廖特助对于陈原臻来说有时更像是长姐一样的存在。 所以即使,他明白廖特助有些事情做得不合陈原臻的心意,他也不会多嘴。这是他做下属的基本情商。 果然,陈原臻也没再多说,就把话锋转到了高修的身上。 高修那边她沉吟片刻,说道:你去查一下 突然,陈原臻的脑袋里灵光一现。 她想起纪慈希曾经告诉过她的一串数字。 198807016 这串数字一听就知道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之前她以为这是高修的生日,可是现在想来却很是奇怪。 周鸣,你去查一下。三十年前,z市发生过的大型新闻。不对,不只是z市,包括z市附近的大小城市,只要别偏离太远,就都仔细查一查。 您是想到了什么吗? 你还记得之前我让你查过的那串数字吗?怎么想我都觉得,高修的那串序号对于他还有老爷子来说,肯定都是有意义的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查。 说罢,周鸣挂断了电话。 既然高修已经像只鼹鼠一样在她的身边打洞挖掘,陈原臻自然也没必要给他留余地。 说起来挖人底细这种事情,陈原臻做得应该是要比高修熟练太多的。 此时那几张照片已经燃烧殆尽,陈原臻丢了手中随便捡来的用来摆弄灰烬的废弃钢棍,起身往公园外走。 高修现在不在集团,纪慈希应该是可以接电话的。 陈原臻把电话拨过去,然而手机里的忙音只响了一声,通话就被截断。没过半分钟,纪慈希就发来了短信。 陈原烁来了。 陈原烁? 陈原臻的脸上瞬间又一次阴云密布。 陈原烁找高修? 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 她想起崔堇娴那张美丽而危险的面容。 崔堇娴是知道陈原臻的底的,而且她也知道纪叙与自己并非不熟。如果是她指派陈原烁去找高修,那么大概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这儿,陈原臻的心猛地一揪。 难道是要找纪慈希吗? 可是 陈原臻的大拇指不停地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 如果陈原烁真的是要去找纪慈希,那么刚才纪慈希应该是没办法和自己发信息的。 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陈原臻想着想着就觉得脑袋里仿佛是塞了一团的乱麻,她揉了揉眉心,快步向前走去。 而与此同时, 陈原烁坐在高修偌大的办公室内,趁着身旁无人,他靠在沙发上撇着嘴仔细打量着办公室内的装潢摆设。 切,这么大的办公室,老爷子还真是疼他。 陈原烁冷笑道。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站起身,在办公室内踱步。 他最后走到高修的办公桌前,看着高修的办公桌上隔着的那块名牌,半晌,伸手拿了起来。 不过就是老爷子的一条狗 陈原烁轻蔑地看着名牌上的高修二字,可眼神里的阴霾却是愈发严重。 这种货色,还敢在会议上给我难堪呵,等我拿到了集团,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家伙踢出去,让你变成丧家之犬 他话音未落,房间内响起一阵敲门声,陈原烁吓得手一抖,哐啷一声,手中的名牌应声落地。 门外端着茶水的纪慈希隐隐听到了办公室内的声音,知道是陈原烁在乱动东西。 陈原烁慌忙把名牌捡起来放好,而后又快步地回到沙发前坐下,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让自己看得自然一些,这才换上笑容,道: 请进。 接到陈原烁的许可,纪慈希伸手先把胸前的名牌扯了下来放进口袋,之后才扭动门把手走进办公室。 纪慈希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踏进办公室,一步一步地走向陈原烁。 离陈原烁越近,纪慈希越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锋利的刀刃上,令她痛不欲生。 姐姐的死。 如果不是陈原烁把父母因为寻找姐姐而丧生的事情告诉了纪慈文,那纪叙就不会再也没有母亲, 而她, 也就不会再也没有姐姐。 纪慈希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然是惊涛骇浪。 从与陈原臻达成协议的那一天,她就在心中发誓要摧毁陈家兄弟,陈原炀已经败北,而陈原烁就坐在她的眼前。 纪慈希走到茶几前弯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陈原烁身前,而后摆出一个助理面对上司应有的笑容。 副总经理,您的茶。 哦好。陈原烁抬起头,他习惯性地想要看一眼对方的胸牌,却发现光秃秃一片,不由得有些奇怪。正当他打算发问的时候,纪慈希却抢先开口道: 人事部批了高律师一天的假期,所以您今天可能等不到他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啊。 陈原烁闻言扫了几眼纪慈希,见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只是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漠。 他不屑地哼了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之后看着纪慈希说道: 你们律师是真的有事还是在故意躲着我? 纪慈希不说话。 只要我来找他,他就不是陪着董事长再不然就是请假。那你是他的助理,你来告诉我,你们律师什么时候在,嗯? 陈原烁说罢就紧紧地盯着纪慈希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的惧色。《 》 分卷(71) 然而纪慈希的脸上却是依旧风平浪静,除了公式化的笑容之外再无其他。 不仅如此,面对陈原烁的质问,纪慈希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微微垂首站在一旁。 二人僵持片刻,陈原烁突然发出一阵低笑。 怎么了,难道是我吓到你了吗?那么可怕,所以连话都说不出来吗?他笑完之后问道。 纪慈希闻言微微抬眸,故作尴尬地笑道:真的很抱歉,副总经理。 没什么,陈原烁摆了摆手,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一个助理呢。那这样,你现在就联系你们律师,就和他说,今天我就坐在这里等他,让他自己考虑要不要来见我。 陈原烁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坚定,颇有一种见不到高修就住在这里的架势,纪慈希只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联系高修。 电话拨通后纪慈希刚想说话,陈原烁却又突然说道: 打开免提。 纪慈希闻言一怔,愣愣地看着陈原烁。陈原烁的双手抄在西裤的口袋里,一副慵懒的模样。 有什么问题吗? 纪慈希抿了抿唇,把手机从耳边挪开。 她打开免提,高修的声音马上被放大在办公室内响起。 找我有事?高修边开车边问道。 是,纪慈希回答道,停顿了一下,她的余光瞟向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而后轻挽嘴角露出抱歉的笑容。 百货大楼在搞换季活动,请了几个歌手唱歌,所以这边的音质有些差,您能听清我的声音吗? 陈氏集团的大楼距离百货大楼不远,今天的确是百货大楼搞换季大活动的日子,从早上九点钟就开始闹腾,估摸着要到下午才能消停。 高修闻言了然一笑,知道大概是有人在纪慈希身边听着,于是说道: 有事儿你就说吧。 副总经理现在在您的办公室,他说他会在这里等到您回来。 是吗?高修故作惊讶道,啧,那可有点棘手。 陈原烁听着挑了挑眉,他倒是很想听听高修接下来要说什么。 董事长今天要我去陪他下棋,这,我刚从邻市回来,正往那儿赶这样,你问问副总经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要是急事儿的话,我就和董事长说一声,先回集团。 一把陈至山搬出来,陈原烁气得在心中破口大骂。 鬼才信陈至山真的要让他陪着下棋,他高修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是陈至山身前的红人,拿老爷子做幌子罢了。 可虽然陈原烁心里明白,却也不敢真的试探,只能摆出一张臭脸。 纪慈希抬眸看向陈原烁,意思是问他要不要继续等着高修。陈原烁黑脸摆了摆手,纪慈希于是就说道:好,我会转达的。 纪慈希的电话刚一挂,陈原烁就冷笑道:你们律师还会下棋? 纪慈希依旧微笑:这我就不清楚了。 纪慈希的回答虽然是糊弄人,可陈原烁却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爆发出一声冷笑。 呵,他看着纪慈希的脸,呵呵呵 尽管陈原烁的冷笑里满含着怒火,可纪慈希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只是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那就麻烦你告诉高律师。笑够了之后,陈原烁深吸了一口气道,明天我还会前来拜访,希望他那时候能够把事情都安排妥当。 他说罢拂袖而去,纪慈希转身对着他的背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在抬起头,纪慈希脸上的笑意已然荡然无存,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心里被自己攥出来的血痕,眼神一点点一点点地逐渐冰冷。 第88章化敌为友 陈原烁窝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办公室,他刚坐回椅子上就又一下子站起来,烦躁地踱步。 而这时,他的特助张恪成也赶忙回到了办公室里,刚进门,他就看见陈原烁摘了眼镜在办公室里不悦地走来走去,心中于是咯噔一下。 陈原烁看样子气可是不顺啊,一想到这儿,张恪成就觉得后背上的那种滚烫的痛感再一次燃起。 可尽管如此,他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不与陈原烁打招呼的道理,他暗暗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怯生生道: 副总经理 话音未落,一只琉璃制的烟灰缸就贴着他的面颊飞了过去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张恪成吓得面色苍白,双腿直打哆嗦,差一点就要瘫倒在地。 陈原烁冷笑道:怕什么,我都看好了,砸不到你。你倒也聪明,没有躲开。不然的话,我可就不好说这烟灰缸会不会给你的脑袋上砸出个窟窿。 副总经理您又在开玩笑了。尽管还惊魂未定,张恪成还是用发颤的声音陪着笑脸说道。 开玩笑?陈原烁眯着眼睛,半晌,他冷笑一声,道:是啊,这种话也只能开开玩笑。要是真的能把谁的脑袋开了,这烟灰缸就不会是落在地上了。 陈原烁话里有话,张恪成也不是傻瓜,他知道陈原烁是刚去找了高修,见他这副暴怒的模样,大概又是没见到。 高律师下次我会帮您提前三天就约好时间。 约好?陈原烁冷哼,人家可是董事长身前的大红人,哪有能不能约好的? 说罢,陈原烁摩挲着下巴,问道:他办公室里那个助理,是什么级别? 高律师吗?张恪成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说起来也奇怪,照高律师的级别,是可以配置专人特助的,可他却没有要求。他办公室里那个助理,也就是普通的助理罢了。 普通助理?陈原烁听罢微微皱眉,区区一个小助理刚才还敢和我用那种态度说话?高修这个当上司的还真是给下面的人做了个好榜样啊。 陈原烁说罢看向张恪成,勾了勾手,让他上前几步。 可张恪成却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轻盈小心,半天才磨蹭到陈原烁身前。 高律师嘴上没说,可迟早也是要配备特助的,我看他平时也就用那个小助理用得多,以后估计也就是她了。上司的工作繁重,做特助的要脑子清醒些才是。我看那个小助理,你让人事部那边注意着,多磨炼磨炼她。 陈原烁嘴上说的好听,可张恪成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答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陈原烁挥了挥手,张恪成就如获大赦一般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去之后,张恪成转身看了看紧闭着的办公室的木门。 陈原烁这是打算整人了,他整不了高修,所以盯上了高修的助理。 想到这儿,张恪成叹了口气。 这个助理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而此时,陈原臻正在开车返回z市的路上。 在一个路口处遇上信号灯变灯,她刹住车,等待着信号灯再次改变。 她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面色沉重,似乎是有心事。 思考片刻,她伸手划了几下蓝牙电话的屏幕,在看到董副院长的名字时,她停止了滑动屏幕的动作。 电话拨出的同时,信号灯变灯,陈原臻踩了一脚油门继续向前行驶。 半个小时后,陈原臻出现在s市的一家高级日料店的包间内。 而在她对面坐着的,正是s大附属第一医院的董副院长。 当董副院长赶到的时候,陈原臻已经等待多时,他推开格子门时,陈原臻正独自一人盘腿而坐。 董副院长, 陈原臻没有抬头,而是端起青瓷小茶杯喝了一口茶。 我已经在这里等候您多时了。 董副院长反手把门合上,他阴沉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他没有坐下,而是就站在原地审视着陈原臻。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您不坐吗?陈原臻这才抬起头。 陈总监有事就直说,坐, 他扫了一眼陈原臻的脸,冷哼道:我看就不用了吧。 前天董副院长一天接了三台大手术,在手术台前一共站了十九个小时。陈原臻说着笑了笑,坐下和躺下的时间,对于您这种医生来说很宝贵。您何必和我较劲,伤了自己呢? 你倒是把我调查的够仔细。董副院长说道,不过陈总监,我的态度很明确。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那个姓曹的就这么把医院给卖了的。 董副院长看来还是不明白形势。陈原臻说道,我那天说的很清楚了,医院最后的去向,是由s大来决定的,无论是你还是曹副院长,对此都无能为力。 既然是这样,那你今天又叫我出来做什么?!董副院长闻言抬高了声音怒道。 董副院长还是不愿意坐下吗?陈原臻看向董副院长,眉眼里闪烁着狡黠之色。 您现在如果不肯坐下的话,那稍后被我所说的话吓到了,可不能怪我啊。 董副院长原本就是有些忌惮陈原臻的,看她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弯腰与她对面而坐。 见董副院长坐下之后,陈原臻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拎起桌上的青瓷壶,正打算给他斟茶,他却制止道:我今天休息,想回家多睡一会儿,就不喝茶了。 闻言,陈原臻笑了笑,把茶壶放下,也不勉强。 陈总监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了吧? 董副院长对医院的态度,我很明确。只不过,您也知道,国家的政策一点点在推,尤其是对于像你们医院这种私立大学附属医院,有些事情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听陈总监的意思,今天你还是来当说客的?董副院长闻言说道,我是个医生,对你们商场上的事情不太了解。只不过,就算我再怎么迂腐,也明白商人的本质是利益。医院到了你们的手里,不就完全成了赚钱的工具? 董副院长,陈原臻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这儿的包间隔音效果很好,周围又没旁人,咱们就都不要再装了。之前我就说过,医院治病救人和赚钱并不冲突,一个医生从读医学本科开始到真正做医生,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和汗水,您憋着让人家做慈善,这也不合适吧? 董副院长不说话了。 李院长很厉害啊,在一众医院亏损的时候,你们医院每年都能够盈利。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连任院长许久的原因。毕竟说再多的空话,都不如红灿灿的票子管用。所以,你才一直跟着李院长不是吗? 董副院长抬头,看了陈原臻一眼后低头不语。 李院长位高权重,不仅在你们医院,就算是在整个医学界,说话都很有分量。所以你知道,只要他死咬着不肯放权,不管是陈氏还是别的财团,都不可能强行拿走医院。李院长一人独大,你只要跟着他,迟早有一天,院长的位置会是你的。只可惜, 陈原臻笑道:只可惜,李院长竟然自杀了。李院长一去世,医院里群龙无首,曹副院长趁机上位。他一直是支持财阀介入医院的,你现在害怕,无非就是怕陈氏一旦真的拿到医院,院长的位置就会落入一直与财阀交好的曹副院长手中,不是吗? 是又如何?董副院长此时也不再掩饰,论医术论敬业,我哪一点都比那姓曹的强。可老院长没了,你们这些人趁虚而入,反倒是让那姓曹的钻了空子。我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老院长在任上已经干了二十年,就算是熬,我也该熬到头了吧? 董副院长,您就那么想做那个院长吗?陈原臻笑问道,就像您说的,您年纪也不小了,做医生那么辛苦,再过几年,光荣退休在家颐养天年难道不好吗? 颐养天年?董副院长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 我在这家医院里兢兢业业几十年,即使到了这把年纪,几个小时的大手术也是说上就上。现在好不容易能够熬出头,我又凭什么要退下去呢?陈总监今天难不成是来劝退我的? 怎么会。陈原臻笑道,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您的决心。毕竟,如果我想要与您合作的话,光我一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不行。 董副院长闻言一愣,挑眉狐疑道:你,要与我合作? 没错。 什么意思?董副院长疑惑道。 医院这个案子体量太大,更何况,您上次在会议中,还提到了我不喜欢的,审计这个词。 果然,董副院长对这个词也很是敏感,在听到的瞬间,下意识地避开了陈原臻的目光。 陈原臻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继续道: 我和所有生意人一样,讨厌这个词,自然也不愿意掺和进这种事。我想脱身,但是少个帮手,您如果肯帮我,我自然可以顺便推您一把。 董副院长看着陈原臻的脸,半晌,他抬起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笑道: 愿闻其详。 陈原臻明白,直到这时这位董副院长才算是真的对自己的话有了几分兴趣,她抿唇一笑,拎起茶壶为董副院长斟了一杯茶。 其实很简单。您只需要继续做您现在做的事就可以了。 现在做的事? 陈原臻点点头道:没错,您只需要,继续反对陈氏集团入驻医院即可。只不过,您得把声势造的更宏大些,必要的时候,爆发点流血冲突,也不是不可。 董副院长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思忖片刻,他抬眸试探道: 你的意思是搞抗议咯? 陈原臻笑道:自古以来,有抗议就会有镇压。人们最开始或许还会觉得抗议者无理取闹,可一旦镇压者占了上风,就又会不由自主地反过头来同情抗议者。舆论向来是不吝啬施舍同情的。 董副院长思考了几十秒后,露出笑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原臻,道:《 》 分卷(72) 看来,陈总监是想让我陪您演一场戏了。 陈原臻没否认,她端起茶杯,与董副院长手中的茶杯碰了碰。 两只茶杯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绝对是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总写剧情担心大家会烦嗷tat 第89章流血事件 二人会面的几天之后, 清晨六点。 此时天空尚未有天光,整座城市都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s大附属第一人民医院的行政楼门前,上百名医护人员披着羽绒服,顶着寒风在此聚集。 为首的董副院长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率先出列。 他站在行政楼门前的台阶上,背靠着雄伟的医院行政楼以及灰黑色的天空。 他将身上披着的黑色羽绒服随手一丢,只穿着象征他医生身份的单薄白袍。 各位同僚,今天,冒着零下的天气,我们在这里聚集。 台下众人抬起头看着他,等待着他发表他的讲话。 老院长去世,一时间大家都乱了阵脚。大家都知道,我和老院长的关系密切,我也知道,我们有些同僚私下里觉得我是在拍老院长的马屁。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是,老院长在任期间的二十年里,无论我国的医疗形势如何改变,我们在这里,都能够安心地工作,安心地救死扶伤。 他说罢环顾四周,似乎是要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而此时,站在队列最后的一个年轻医生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他暗中拍下现场的照片,而后冲着台上的人微微点头。 收到信号后,董副院长才继续他的讲演。 可是现在,形势不同了,老院长走了。所以,有些人就蠢蠢欲动,想要借机趁虚而入。老院长还在的时候,是顶住了多么大的压力,才能保证我们医院不被财团所蚕食。现在老院长走了,财团来势汹汹,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不团结起来,那么我们医院迟早会变成财阀家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的试炼场。各种不平等的改制条约,将会直接影响你我,影响万千的患者! 他话音一落,人群里马上有几个个子高的医生跑了出来,他们齐刷刷地站在人群前,分列两旁,展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横幅。 抵制无良财团,拒绝不平等改制! 尊重医生,尊重生命! 红底白字的横幅一张张地竖了起来,董副院长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他扯起嗓子大吼道: 同僚们,今天,陈氏集团的总监会再次前来与我们进行谈判。届时,我希望各位能够团结一心,让那些家伙们看看,我们医生,也不全是文弱书生! 抵制无良财团! 抵制无良财团! 抵制无良财团! 此起彼伏的抗议声开始是零零散散地响起,到后来,这抗议声变得愈发整齐,竟有了雷鸣之势。 于是,附近街道上早起的居民越聚越多,到最后媒体的车辆也纷纷赶到,不到两个小时内,s大附属第一医院的行政楼门前竟然已经聚集了几百人。 警察们闻讯赶到,但除了在现场维护秩序之外,却也无法驱赶。 毕竟这群医生只是在此静坐抗议,并未游行闹事。 而此时,医生集体抗议的照片与视频也开始在网路上如病毒一般传播蔓延。 坐在车上,陈原臻滑动着手机屏幕,她翻看着关于这次医生抗议的新闻下面的评论,果然舆论是一边倒的指责陈氏集团想要用资本裹挟医生。 这就是陈原臻想要的效果,但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十分钟后,三辆黑色轿车齐刷刷地停在医院门口,本来还聚拢在周围的记者见状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飞快地挤到了三辆车前,一时间,快门声连成一片,如同暴雷。 前后的两辆车很快开了车门,拢共八名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他们快步跑到中间的那辆车前,其中一位拉开车门,另外几位马上撑起黑色的伞,乌黑的伞面把陈原臻的每个角度都遮盖得严严实实,记者们闪烁的镜头根本无法拍摄到她的正脸。 这排场完全不亚于哪个当红明星,甚至当红明星也是望尘莫及。 与上次没有任何保镖相比,陈原臻这一次是全副武装,简直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在众人簇拥之下,她走到医院大门前,与在台阶上静坐抗议的医生们正面交锋。 你们让开吧。她冷声说道,身前当着的几名保镖于是听话地挪开了伞面。 而站在陈原臻正前方的廖特助,此时也自动地退到了一边。 各位,有什么话不如到里面去讲。 露出真容,陈原臻摘下墨镜扫了一眼坐在最前面的那一排医生,笑着说道。 为首的董副院长见状站起身,他上前两步走到陈原臻近前。 看了看陈原臻身边严阵以待的保镖,董副院长笑道: 陈总监今天到底是来谈事的,还是来闹事的? 您说笑了。陈原臻说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场鱼龙混杂,我一个女人,也得给自己寻求退路啊。 鱼龙混杂?董副院长闻声冷笑。 那你倒是说说,鱼在哪儿,龙又在哪儿? 陈原臻微微一笑,避开了他的问题,说道:曹副院长已经在会议室等待了,外面天冷,我们还是进去谈比较好。 进去谈?董副院长冷哼,怎么,陈总监是要带着八个壮汉进去谈话吗? 见状,陈原臻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保镖,她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勾勾手,让身旁的廖特助凑到自己耳边。 把他们都撤下去吧。她轻声道。 这、这怎么行呢总监?廖特助瞪大了眼睛道,您也不看看这 没等廖特助说完,陈原臻就叫停道:撤吧。 可 她本想再说,陈原臻却已经不再看她。 廖特助有些无奈,但也不能违背陈原臻的命令,于是转身挥了挥手。 八个保镖见状迅速地列成两路纵队,分别从两处跑步撤离。 十几秒的工夫不到,陈原臻的身后就只剩下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与记者。 她瘦削的后背独自面对着记者的长镜头,以及群众们的议论与猜忌。 一阵寒风吹过,陈原臻身上的黑色衬衫随着冷风被吹得鼓鼓作响。 到最后似乎是还觉得不够,她横眉冷对面前的众位医生,把手中握着的黑伞往旁边一抛,笼罩在头顶的阴影随即消失,惨白的日光如同一柄长剑,直挺挺地贯穿了她的影子。 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几下,最终伞柄朝天地停止了挣扎。 这样,总够了吧。 直到此时,董副院长才算满意。他转过身,于是身后的医生们向两边扩散,为他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他径直走进医院行政楼,陈原臻冲廖特助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进去,之后独自一人走进了行政楼。 二人都进去之后,医生们也鱼贯而入。 等医生们都走光,廖特助拿出手机。 她翻开通讯录,拨通了丈夫的电话。 在确定丈夫此时还在外出差后,廖特助捂着心口长出一口气。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行政楼的顶层。 而此时在陈氏集团的大厦内,看着手机上的实况转播,纪慈希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原臻的背影。 手心中是一片湿润。 医院行政楼的顶层会议室内。 与上次气场全开不同,陈原臻这次再走进会议室,完全是一种被胁迫来做人质的感觉。 她坐在主席位,医院的两派代表分列两旁而坐。 既然现在三方都在,怎么样各位,各抒己见吧。 董副院长坐在座位上很是自得地说道。 董副院长,您今天在医院里闹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你还有没有把其他医生放在眼里?! 曹副院长首先拍着桌子发难。 放在眼里?那曹副院长您在老院长尸骨未寒,就要推翻他的努力成果,和财阀达成协议,又怎么说啊?! 董副院长,改制是大势所趋。今年不改明年也要改,难道我们医院在所有事情上都能掌握主动权,唯独要在这件事上最后被逼无奈,处于被动吗?! 我说曹副院长,你说的倒是好听。我问你,医院如若改制,绩效不达标的员工你要怎么办?嗯?要全部踢出去吗?!好啊,员工可以踹,那科室呢?!从今年的财报上看,有些科室不仅是赤字,甚至还可能要负债,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要合并科室吗?! 董副院长说罢,怒目圆睁地瞪着曹副院长,他本是要等曹副院长的回击,却没想到曹副院长此时竟然沉默了起来。 等等,不、不会吧,你 董副院长说着张大了嘴。 啪的一声,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猛地站起身。 好啊,原来你们这群家伙,还真的想要兼并科室!他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杯,掀开杯盖,直接把滚烫的茶水泼向曹副院长的面门。 虽然由于距离的原因,这杯热茶并没有完全泼到曹副院长的脸上,但还是有些许的滚茶溅落在了曹副院长以及陈原臻的皮肤上,陈原臻的左手的虎口处被茶水烫到,一瞬间就鼓起了水泡。 曹副院长则比较严重,他不得不站起身,水滴顺着他的衣服与下巴淅淅沥沥地滴落。 会议室一时之间乱成一团,可董副院长似乎还觉得不够,大吼道: 你们这群家伙怎么能够就任由这群商人 董副院长说着伸出手直指陈原臻的面门。 就任由这群家伙,来压榨我们的医生和护士?!做出这事,你们还是人吗! 董副院长喊到最后几乎破音,浑身都在颤抖。 董副院长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曹副院长涨红着一张脸,终于也是忍无可忍地大吼起来。 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董副院长的脾气显然要比曹副院长的脾气暴躁许多,他越过陈原臻直接走到了对面,一把扯住了董副院长的衣领,身后的医生们见状都慌了神,连忙去拉。 陈原臻此时也站起身,她无暇顾及自己手上的烫伤,皱眉劝阻道: 二位能不能都冷静一点?有话坐下来谈。 你给我闭嘴!董副院长回头瞪着她吼道,这里面哪有你插话的资格?! 说罢,董副院长狠狠抓着曹副院长的衣领,曹副院长则拼命挣扎着,二人撕扯之间,曹副院长伸手去推董副院长,结果不知是不是力道大了些,董副院长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挣脱了董副院长的钳制,曹副院长也是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怒道: 姓董的我告诉你,老院长走了,你的靠山也就没了!你我是平级,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 你这家伙说什么?!放尊重点?!你做梦! 董副院长见状又是往前一冲,两位副院长厮打在一起,双方各派的其他人自然也不能闲着,一时之间,会议室里拉架的打架的,彻底乱成一团。 会议室里的状况变得乱七八糟,陈原臻的嘴唇微微一抿。 她的目光就落在主席位的桌角处。 两位院长请你们都冷静一下 陈原臻皱眉说着就要上前几步拉架,却不知是谁使劲推了她一把,将她直接推倒在地,摔倒的那一刹那,她的额头正好撞在桌角。一阵剧痛袭来,陈原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的额角有一股冰凉的液体流下,她抬起手一抹,而后微微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 见状,她的嘴角弯了弯,沾满血的手无力地抬起,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似的往脸上一抹,半边白皙的脸颊便全是血迹。 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陈原臻重新闭上双眼,放任自己倒在地上。 没过几秒,她就听到耳边响起曹副院长焦急的声音,之后,她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跑着送出了会议室。 到此为止,陈原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放松地沉沉睡去。 还在楼下焦急等待的廖特助此时正打算给陈原臻打电话,身后却突然响起警车警笛的轰鸣声,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从行政楼里跑出了一个年轻医生满脸惊慌地冲着外面围堵的人群大喊: 都让开有人受伤了,快点,让开 医生扯着喉咙大喊,众人下意识地后退。 廖特助的心一凉,手机顺势滑落。 紧接着,在直播画面中,纪慈希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医生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陈原臻飞快地冲出医院的行政楼。 而男医生白大褂胸前的那一部分,已然被鲜血染红。 啪的一声,纪慈希放下手中本来端着的瓷杯,她顾不得再多披上一件衣服,就从办公室里跑了出去。 而那只她先前握在手中的瓷杯此时则倒在桌上,杯子里的咖啡倾泻而出,而那只在桌上滚动的杯子,最后也缓慢地,缓慢地划过桌边,最终落在地上,哗啦啦粉身碎骨。 她跑到电梯前,却发现此时的电梯还停在高层正一点点的下降。本来在等电梯的其余几人正要和她打招呼,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纪慈希就又已经跑着离开。 等电梯的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位一向沉稳的纪助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如此慌乱。 纪慈希跑了几步到楼梯间门口,她一把拉开门,踩着高跟鞋飞快地下楼。 而她的办公室处在陈氏集团大厦的第三十五层。 陈氏集团总监重伤昏迷的新闻在一瞬间一跃成为时事新闻热点的首位。 而在这条新闻下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陈原臻撤去保镖后的单薄背影,还有一张就是她昏迷时低垂着的手,从照片里能够依稀看到她的手心里还留有一片未干的血痕。 她被人一路抱着送到急诊,于是医院的那条路上就滴滴答答的留下了一路的血点。 与此同时,陈家大宅的书房内,《 》 分卷(73) 陈至山坐在靠椅上仰天大笑。 就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如此痛快的笑过。 而他桌上的平板,还正在播放着s大附属第一医院的抗议现场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总监是个狠人! 第90章桃色诽谤 陈原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再梦到过生母,连她的模样都已经有些忘却。 在梦里她站在平房外看着平房内幼年的自己与母亲在一起愉快地玩耍,屋内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屋外的她衣着光鲜,珠光宝气。 再也回不去了,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恍惚之间,陈原臻从梦中悠悠转醒,眼前变成一片雪白。 是病房的天花板。 刚从梦中醒来,伤口的阵痛就如同潮水一般涌进她的神经,她皱了皱眉,把双眼完全睁开。 总监,总监! 廖特助的声音传来,陈原臻终于回到现实,她转了转眸,有些讶异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你 刚出声,陈原臻就笑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纪慈希冷着脸没说话。 您昏迷了八九个小时,纪助理就一直在这儿陪着您呢。廖特助在一旁说道。 八九个小时,那么久啊? 你还觉得久?纪慈希冷不丁开口。 我还以为陈总监想要长睡不醒。 陈原臻看着她,有些心虚地一笑。 因为害怕纪慈希担心,所以陈原臻没有把这次的计划告诉她,但是她却忘记了这医院闹那么大的事,网络上肯定会有转播。 廖特助见状没吱声悄悄退了出去,把病房留给二人。 我是怕你担心。陈原臻低声说道。 我担心什么?纪慈希问道,陈总监这么有主意,我当然一百个放心。 陈原臻知道她心里负气,也就没在乎她话里的尖酸,她笑了笑,然后想要挪动一下睡僵了的身体,却不想这一动就牵引了痛处,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皱眉出声。 纪慈希见状眉眼里的不快也消散了些,她站起身上前帮陈原臻整了整枕头,又帮她掖好被子,才又回到原位坐好。 医生怎么说的?陈原臻问道。 轻微脑震荡。纪慈希回道,你分寸倒是把握的好。 陈原臻却摇了摇头。 纪慈希见状疑惑地挑眉。 这里,陈原臻抬起手臂,纤细的手指指向包着纱布的额头。 会不会留疤? 纪慈希闻言终于露出了些笑容,她轻笑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那当然。陈原臻睁圆了眼睛道。 留了疤,不就没你好看了? 听着她这种不像话的理由,纪慈希本打算赏她一记眼刀,只是眼神落在陈原臻那张苍白的脸上,口中奚落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啊,和很多同龄的人一样爱美,怕疼。 想到这儿,纪慈希抿了抿嘴唇,绷着一张冷脸,语气却很温柔。 不会留疤的。 说罢,她又弯起嘴角微笑。 留疤也好看。 陈原臻似乎没有想到纪慈希会对自己这么温柔,眼底里闪过一抹惊讶,只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笑道: 真不错,还能听到你夸我。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床头柜,纪慈希知道陈原臻是在找自己的手机,只是她又担心陈原臻的伤势,于是拿起她的手机说道: 你想看什么我帮你看。 现在外面已经炸开锅了吧。陈原臻问道。 陈原烁已经来过了,不过几个小时前已经离开纪慈希回答道。 陈原臻冷哼一声,笑道:他倒是来得快。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演了这么一出吧。 陈原臻点头道:院长跳楼,两个副院长分成两派。这么复杂的局势,谁都知道这个案子不是好差事。我如果不这么做,怎么能出局。 那之后呢?纪慈希问道,虽然我觉得很困难,但是凡事都有万一。 陈原臻努了努嘴示意纪慈希继续说。 万一,陈原烁靠着他自己也好还是外力也好,他如果解决了医院的案子,你要怎么办? 这一点你放心。陈原臻说道,出局的目的是自保,自保只是第一步。下一步, 陈原臻勾唇冷笑。 下一步,就是要毁局。 纪慈希见陈原臻说得如此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说。停顿片刻,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陈原臻挑眉,什么? 是廖特助说的。陈原烁散会后本打算到病房来看你,我那时还想要躲,却没想到他人都已经进了住院楼,结果又被高修的一个电话唤了回去。 高修? 纪慈希点头。 而且就在刚才,高修打电话问我去了哪里,我当时还有心虚,毕竟我跑过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请假。 那他怎么说的? 我编了个谎,他没追问,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纪慈希说罢看向陈原臻。 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我知道他看不上陈原烁,平日里陈原烁找他他都能躲就躲,怎么偏就今天反而主动找他。而且,就卡在这个节骨眼上。 陈原臻闻言也回想起高修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是怎么想却都摸不清头脑。 从心底里陈原臻是不信高修有那个本事蒙过陈至山那只老狐狸的,可现在,她又有些犹豫。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纪慈希说着站起身,你好好养着,住院期间就当作休息吧。 她说罢微微皱眉。 我今天才发现你的黑眼圈原来那么重。 烟熏妆,还流行着呐。陈原臻打趣道。 纪慈希懒得理她,转过身朝着病房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她又转过身看着陈原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让纪叙看到你满脸是血的模样,一次就够了。 说罢,纪慈希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昏暗的病房随着她开门的瞬间一闪,而后又瞬间变得暗淡。 陈原臻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沉重得像是绑了千斤的石头,伤口处的灼热疼痛也如同海浪一波波袭来。 她又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没再做梦。 三天后,陈原臻不顾医生的反对出院。 又两天后,陈原臻回到陈氏集团参加集团例会。 这个会议她必须参加。 在集团的会议上她才见到父亲陈至山,几个小时的会议下来之后,除了宣布医院的案子交给陈原烁之外,其余的会议内容都与她无关。 直到散会离场,陈原臻都没听到父亲对自己的一声问候。倒是哥哥陈原烁在散会时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问候。 虽然明知父亲生来就如此冷血,可陈原臻的心里还是有些酸涩。 偌大的会议室里此时只剩她一人,她摩挲着手中的钢笔,眼睛看着已经空了的主席位。 那个位置就是她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被击垮的动力。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此时就在那里,可她却连坐上去试试的欲望都没有。 吱呀一声响,廖特助小心翼翼地推开会议室的门。 总监, 陈原臻闻声抬头,本来还满是忧伤的眼眸在一瞬间盈满笑意。 我们走吧。她轻声道。 二人来到电梯门口,廖特助很自然地按下了电梯的按钮,陈原臻却摆了摆手。 还是这种普通电梯适合我。 之前她是不被允许使用这座电梯的。 廖特助迟疑了一下,走到旁边的电梯前,又一次按下按钮。 等了一分钟,电梯门在二人眼前缓缓打开。 她们走进电梯,陈原臻先按下了三十五层的按钮。 廖特助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电梯开始运行,头顶上方猩红的数字不停地跳跃变换,等跳到数字三十六时,陈原臻又反悔了,她伸手使劲地按了几下电梯按钮,却已经来不及。 电梯最后还是在第三十五层缓缓打开门。 电梯门还未开,陈原臻就先听见了一个男人尖锐的声音。 你可不要觉得跟着高律师就是攀上了高枝儿! 而后视线由窄变宽,陈原臻就看见纪慈希站在电梯的门口低着头,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指着她训斥。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纪慈希转眸,就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陈原臻。 不仅是她看见了,她身旁那个中年男人也看见了,慌忙弯腰。 总监好。 陈原臻紧抿着嘴唇,目光凌厉。 她垂眸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的中年男人,过了一会儿才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 她不讲话,那男人也就不敢直起身看她。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整那个男人,陈原臻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鞠躬,迟迟不肯讲话。 那男人有些胖,这样一直弯着腰对他来说并不好受,没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起了一层细汗。 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陈原臻终于开口。 什、什么?男人下意识地要直起身,只是刚抬头就与陈原臻冷若寒冰的目光相接。 我允许你站直了吗?她冷声呵斥道。 男人吓得赶紧又弯下腰。 还没出电梯就听到有领导在训斥下属,那声音,啧。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陈原臻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总监,是这个小员工做事不利落,我这是在 哦?陈原臻闻言扫了纪慈希一眼。 这人不是高律师的助理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了。 说着陈原臻上前一步伸手揪住了男人胸前挂着的胸牌,一把扯下。 她抓着绳子把胸牌放到眼前,看了一眼后,轻蔑笑道: 不过一个小小的组长,有什么工作还要委派给高层的私人助理去做了? 陈原臻说罢将胸牌掷在地上,嗤笑道: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玩桃色诽谤那一套,我都替你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了! 第91章尚方宝剑 陈原臻虽然是集团的高层,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集团里的员工们虽然表面上敬她是高层,但内心里还是十分瞧不上她。而陈原臻这些年为了隐藏锋芒,给外人显示的也是一副只知道刷卡购物吃喝玩乐的富家女形象,从未在集团里过问过公事,像是今天这样呵斥其他员工也是头一次。 正因此,那位撞上枪口的组长虽然有些吃惊,但也并不十分畏惧,毕竟他现在是奉旨来刁难纪慈希的,他背后的那尊佛可比陈原臻大得多。 总监,虽然纪助理是高律师的私人助理,但从内网级别上来看,她也是比我低一级的啊 他说着又要直起身。 给我把腰弯好了,我不想看见你的脸。陈原臻面无表情道。 陈原臻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压迫性。对面的男人只得把腰弯好,不敢再说其他。 你既然那么熟悉内网级别,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是在和内网级别高于你多少的人顶嘴?陈原臻冷笑道。 我 更何况,你让她为你做事,有没有知会她的直属上司高修?高修的级别又比你高多少,你算过没有? 陈原臻刻意没有称呼高修为高律师,她是想要在那个组长面前表明自己 我不仅不怕你身后的人,就算是董事长眼前的红人,我也敢直呼其名! 果然,那个组长这时才开始真正害怕起来,他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敢直起身,两只贴在裤缝的手不安分地在腿侧摩挲,额头上满是亮晶晶的汗水。 你刚才给她说什么了?陈原臻在此时又发问。 男人吓得不敢再说话。 陈原臻见他不说话,抿唇笑了笑也没强迫,而是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一旁站着的纪慈希。 她把一只手揣进西裤口袋,扬起脸带着调笑。 纪慈希倒是面无波澜,她看看刚才训斥自己的男人,又看向陈原臻。 您刚才都听到了。纪慈希说道。 陈原臻闻言细长的眉毛一挑,问道:就这些? 别的都无关痛痒。纪慈希回答道。 陈原臻点点头,她缓步走近了那个男人,中途又碰到那个被她掷在地上的胸牌,她一脚就把那块牌子踢走老远。 我说你啊,就算她真的只是你的下属,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也不像是人话吧。嗯? 她说罢回眸看了看廖特助,廖特助会意,立刻说道:这种话,也可以算是职场性骚扰的一种了。 总监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今后一定改正,一定!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颤,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的那个纨绔富家女并不是传说中那么好对付的。 今后?你觉得谁会给你的今后的机会? 陈原臻说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笑道: 瞧你身上这身西装应该是刚买不久,还熨贴着呢。花了不少钱吧? 她说着笑得更加开心。 正好,你去别家公司面试的时候,不用再备衣裳了。《 》 分卷(74) 陈原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经决定了这位小组长的命运。 总监、总监我、我也是、 男人的声音里染上了重重的哭腔,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似乎是害怕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 陈原臻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说自己身后还有别人,但她却并不想听。 她看向纪慈希,说道:你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吧,以后记着,你只需要为你的直属上司工作。 说罢,她又冷冷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也不看看自己轻重,什么时候你这种级别的家伙也有资格选择队伍了? 她说完就转身回到了电梯里,廖特助跟上去,为她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纪慈希看见陈原臻冲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英雄救美了。 只是有一点,纪慈希倒是觉得自己和陈原臻想的一样。 就在刚才,那个男人为难自己的时候,她也是不卑不亢地对他说: 我只需要为我的直属上司工作。 正因此,那个男人才会如此暴跳如雷,口不择言。 此时那个男人还弯着腰站在电梯前,不知道是因为弯腰太久导致身体都已经变得僵硬无法复原,还是因为被刚才发生的事情震撼到不得动弹。 纪慈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要离开。 你和总监是什么关系。 就在纪慈希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听见那个男人开口问道。 纪慈希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着堪堪站直的男人,见他一脸愤恨,纪慈希只觉得他实在愚笨。 或许是可怜他也是替人办事,纪慈希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到现在,你还认为是因为自己站错了队才会被高层收拾吗? 你我这种等级的员工,根本没有站队的资格。这句话,看来你还是不懂。 她说罢,也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这身西装。 这身西装是挺不错的,穿的时候仔细点。我看你以后有得换公司了。 说完,纪慈希也踩着高跟鞋离去。 走廊里一时间只剩下那个满脸通红,背影颓丧的男人。 而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则忠诚地记录了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 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廖特助在驾驶座上转身看后座的陈原臻。 您刚才 她欲言又止,陈原臻却也不是傻瓜。 你是想说我很冲动是吗? 只是真的很不像您的风格。廖特助委婉道。 风格?陈原臻笑了笑,什么风格?唯唯诺诺,憨憨傻傻吗?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我当然知道。陈原臻说道,我今天的确有些冲动。不过,如果我挂着高管的名号,却连个普通职员都不敢动,也太窝囊了点。 副总经理那边该着急了。 他可不仅会着急,还会告状呢。陈原臻冷声道。 廖特助疑惑地皱了皱眉,陈原臻则不紧不慢道:他派人去搞纪慈希,是想打高修的脸,却没想到今天被我截胡。他有气不能撒,自然不甘心。只是他知道高修是老爷子眼前的红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他那股火气自然就要冲着我这个坏他好事的人来了。 那您想好怎么应对了吗?廖特助焦急道。 陈原臻指了指自己还贴着纱布的额头,笑道: 这把尚方宝剑我还能用一段时间呢,不用慌。 陈原臻说得没有错,当天下午,陈原烁就拿着监控录像敲开了陈至山办公室的门。 他在陈至山的电脑上播放了他截取的陈原臻训斥职员的那一段,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单看画面,也足够他陈原烁控诉陈原臻欺凌员工。 董事长,您看看,虽然原臻是我妹妹。但是她这样对待员工,如果这卷带子被外人拿到,公之于众,会给我们的集团带来多么不好的影响。 陈至山抿唇不语。 原臻伤了额头,我这个做哥哥的本来该心疼她,可是 可是比起心疼自己的妹妹,你这个做哥哥的,更想到我面前做个好儿子。 陈至山说着转头看身边的陈原烁,温和一笑。 我说得对吗? 陈原烁语塞。 陈至山瞧见了儿子的窘迫,却也不在乎,只是笑意又加深了些。 原烁啊,你说得对。那孩子做事是过分了些,这片子要是让竞争对手看了,的确是会拿来大做文章。不过,这不是幸好被你瞧见了? 陈原烁看着眼前笑容和蔼的陈至山,本来到嘴边的对陈原臻的控诉都生生压到了舌后,只能勉强挤出笑容,点头道: 是的确是幸好。 可是,我原以为,这么危险的录像,你会先抹掉呢。没想到,你还特意剪了下来给我瞧。你这是还嫌备份不够多吗? 仿若一滴墨坠入清水,瞬间就染黑了清澈的水面一般。陈至山的一个反问,瞬间就让陈原烁的心坠入冰窟,一身的寒意陡然而起。 第92章惊魂未定 董事长我 尽管心中已经惊慌失措,但凭借着自己在陈至山身边蛰伏多年的经验,陈原烁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去思考该如何应对陈至山的质问。 原臻办事不牢靠,我无论是为了公司还是为了她,的确都该把录像直接删掉。但, 陈原烁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但是董事长,我们这样抹掉录像能抹多少次呢?原臻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作为集团高管,集团的事上不能帮忙也就罢了,可这样老是添乱久而久之,就算我们不讲,其余股东大概也容不下她。 陈原烁的语调抑扬顿挫,任谁听都会觉得他是真心在为集团与父亲考虑。 陈至山表情未变,只是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那你的意思是? 这 陈原烁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试探着小心翼翼道: 原臻的性格本来就自由些,受着集团的拘束,她也不舒服。要不然以后,也就别再强迫她来参加会议了。 他说完抬起眼皮暗暗观察陈至山的面部表情,见他面沉似水,陈原烁又壮着胆子道: 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大小姐 陈原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笑,似乎是对妹妹有一种毫无办法的宠溺。 可陈至山却挑了挑浓密的眉毛,他后背靠在柔软的靠椅上,扬起脸。 你的意思是要陈家养一个废物了? 陈至山问完又笑了起来,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还是说,你是想让你妹妹变成一个废物。 陈至山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在陈原烁的耳朵里却有着石破天惊的效果,无他,只因他的父亲果然还是最了解他的人。 当下,陈原烁的身子一凛就说不出话来,脸上还挂着尴尬的笑容,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父亲一次比一次更加犀利的质问。 原臻现在的本事还不够揽医院的那个摊子,我派她过去,也只是想让她体会一下,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每天都在和怎样复杂的事情缠斗。 陈至山说着缓慢地搓起手来。 既然她现在脸上也挂了彩,我想,这点锻炼也算是够了。他说罢冲陈原烁笑了笑。 医院的案子,你来接手吧。 陈至山做事的风格即是如此,前一秒的语气还令人脊骨发汗,后一秒却又和风细雨,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在这种不定的变化当中,没有人能够揣摩出他到底是否生气,是否开心。 人常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胜,而陈至山,就是一个根本无法令人捉摸的人。 显然此时的陈原烁还因为父亲刚才的问询惊魂未定,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圆场。可是此时陈至山却已经话锋一转,并且把自己曾经失去的案子重新交给了自己。 这种两极的变化让陈原烁惶恐,他愣了几秒,才挤出一个笑容。 我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陈至山闻言笑得更加温柔。 我的儿子当然会做得好。 汽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廖特助特意降低了车速,好让刚刚出院不久的陈原臻能够好好休息一会。 一直放在她西装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开始震动,刚震了几下,陈原臻就唰地睁开了双眼。 看来电显示是周鸣,陈原臻的眸色一暗,接起电话。 董副院长那边问您是否还要继续。周鸣低声说道。 陈原臻看了看前路,然后只低低回了一个嗯字,挂断了电话。 她挂掉电话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正在开车的廖特助见状笑了笑,说道: 您还要再睡会吗,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公寓。 不用了。陈原臻笑着回答道,照片,都发了吗? 廖特助点头,我已经嘱咐了大宅里的阿姨,让她每天都拍纪叙的照片,然后再发给我。这几天我都有给纪小姐的邮箱里投递邮件,她应该都收到了。 陈原臻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你做事我放心。 说罢,陈原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你还没动静呢? 廖特助闻言一愣,她知道陈原臻指的是什么,却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 嗯没有。她苦笑着回答。 是不是我缠你太久了,就算是现在这种傍晚时分,还要你把我送回家。陈原臻问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廖特助立刻否认起来,事实上,我丈夫每天也很忙,您也知道,做医生的,总不是那么清闲的。 可你年纪也不小了。陈原臻撇嘴道,更何况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孩子吗?实在不行,你就让你丈夫请几天假咯,他也该攒了不少的年假吧。 其实 似乎是不想让陈原臻再在这个问题上缠下去,廖特助头一次先行打断了陈原臻的话。 陈原臻立刻噤声,双眼紧紧盯着廖特助的后脑勺。 大概是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出言打断有些突兀,廖特助马上又软了语气,干笑着说道: 其实我现在,也不是那么想要孩子了。就两个人过,也挺好的。 她说完,陈原臻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默着差不多又过了一分钟,才冷着脸道: 既然你觉得也挺好,那就好。 然而说罢,陈原臻却又弯了弯唇角,淡淡一笑。 本来为人父母,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是、是啊廖特助笑着回答,声音却有些虚弱。 她说罢又马上岔开话题,问道: 您之前说副总经理会向董事长告您的状,您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老爷子最讨厌别人告状了。陈原臻停顿片刻,又道:不对,准确地说,他是最讨厌别人在他不想听这些东西的时候告状,当他想要手底下的人互相出卖的时候,他大概也很希望会有人到他身边参谁一本的吧。 那您怎么考虑的? 斗倒了陈原炀,对于陈原烁来说看似是好事,可却让他完全暴露在了老爷子的眼前。本来嘛,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也是瞒不过老爷子的。老爷子之所以留他,也无非是想维持局面的平衡,所以现在不也把我提上来了?可陈原烁现在实在是太着急了。他觉得比起他那个大哥,我是个小角色,几句话就可以处理掉。可惜老爷子却还想让我多在场上制衡陈原烁一段时间,所以自然也不会怎么对我。 您的心思到底是比我缜密。廖特助听罢由衷佩服道。 陈原臻却不痛不痒,笑着说道: 你真这么觉得? 那当然了,廖特助回答,我在您这年纪的时候,其实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现在能知道就很好了。陈原臻敛去笑容道,总比有些人,直到入土的那一刻对自己的人生还是一片迷茫好得多。 汽车又行驶了片刻最后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停驻,陈原臻下车后又敲了敲驾驶座旁的玻璃,廖特助摇下车窗,陈原臻冲她笑了笑,又挥挥手,之后才裹紧了大衣走进大楼。 看着陈原臻纤细高挑的背影,廖特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减。 陈原臻是个聪明人,廖特助在见到她的第一面时就知道。 第93章别有用心 站在自家别墅门口,陈原烁松了松领带,摸出一包香烟。 他没有进门,而是就站在高耸的栅栏门外,焦黄色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给地上洒下一道瘦削的黑影。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他知道这样抽烟不好,烟雾过肺,尼古丁会慢慢腐蚀他的脏器。 果然,大概是因为他从未这样抽过烟,一时没有适应,烟雾刚窜进口腔就开始四处蔓延,灼烧着他细嫩的喉管。 咳咳咳咳 陈原烁猛烈地咳嗽起来,下意识地把刚抽了一口的烟丢在地上。 亮红的火星在黑夜里格外醒目,挣扎着闪了几下,就死在了陈原烁的脚底。 陈原烁咬了咬牙,暗骂自己真是憋屈。 崔堇娴不喜欢烟味,却不阻拦他抽烟,只是绝不能在她所在的地方抽烟。 也就是说不仅是在她的面前,就连家里的花园都不允许出现一根烟头,一缕烟雾。《 》 分卷(75) 刚开始陈原烁还觉得妻子通情达理,虽然不许他抽烟,却也有人情味地允许他在外随心所欲。 可现在,陈原烁却觉得妻子的行为和自己的老爹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外任你胡搞,可在我的眼皮下,你还是给我乖乖地当孙子。 陈原烁越想越气,骂了一句娘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往自己的身上喷了几下,之后他抬起手臂嗅了嗅,确定没有烟味,才又整理好了刚刚扯开的领口同样的,崔堇娴不喜欢自己的丈夫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按了几下门铃,家里的阿姨连忙给他开了大门。 回到家,迎面见到的还是阿姨,崔堇娴则是坐在内厅里优雅地喝着红茶看着报纸。 有时候陈原烁也会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他要在外受陈至山的欺侮而她崔堇娴却可以坐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做阔太太?等他千辛万苦地拿到了陈氏集团,崔堇娴又可以毫不费力地成为陈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夫人? 可陈原烁却又无比忌惮崔堇娴。 毕竟他的那点事情一大半都是崔堇娴在后方运筹帷幄,他不能丢掉崔堇娴这样一个军师。 更何况,色字头上一把刀。就算这些年陈原烁在外也见过不少女人,可却从未再见过像崔堇娴这样其他的财阀二代是因为双方家族的生死而不敢踹走原配,那他陈原烁还真是个异类了。 他是打心底里觉得外面那些庸脂俗粉是比不上崔堇娴的。 见陈原烁进了内厅,崔堇娴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也没问候,就指着桌上的一碟点心说道: 绿豆糕,尝尝吗? 陈原烁刚要开口,却听见崔堇娴轻轻笑了一声、 还是算了吧,你今天心里发堵,大概也吃不下。 这个自问自答直接扪了陈原烁的嘴,他只能尴尬地咧了咧嘴,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还真了解我。 他说着坐到了崔堇娴的对面,讪讪地看着崔堇娴手中的报纸,盯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一言不发。 你一个当哥哥的去告妹妹的状,老爷子觉得你小家子气也不是没道理。 崔堇娴说着伸手拈起一块糕点,递到唇边咬了一口之后,转头唤阿姨过来。 端走吧。她笑着说道。 阿姨瞅了一眼盘子,睁圆了眼睛道:您才吃了一块呀太太。 是半块。崔堇娴笑道,她说着把手中那块咬了一半的糕点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甜的东西偶尔尝一口也就算了,要是吃多了,就容易忘记自己之前吃了多少的苦。 阿姨一副迷惑的模样,却也不能违抗崔堇娴的命令,只能默默地把那碟绿豆糕端走。 阿姨走了之后,崔堇娴放下手中的报纸。她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湿巾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之后,才抬头道: 你妹妹头上的纱布都还没拆,说不定到现在伤口还在往外浸血。你不关心妹妹也就罢了,还要参她一本。你是不是忘记了陈原臻的母亲就算再低下,她却也是你父亲的女儿了? 陈原烁没吱声。 原烁,你可别忘了。你手上这个案子,是陈原臻把自己的脑袋撞了个鲜血淋漓才轮到你的。人都常说闷声发大财,你倒好,反而要再踩她一脚。我要是老爷子,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堇娴,你还真当这案子是块香饽饽呢?陈原烁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怎么? 陈原烁冷哼一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陈原臻这次撞了个头破血流。从这儿你还看不出来,这群医生有多疯吗?陈原臻一个女人,他们也不管不顾地闹,像疯狗一样。你不怕我还怕被这群疯子咬伤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论六亲不认,还得属你陈原烁啊。崔堇娴也笑道,他们推推搡搡误伤了陈原臻,你倒是没推搡她,可到老爷子面前字字都往陈原臻的伤口上扎,恨不得直接把她从集团里抹掉,你就仁义了? 崔堇娴说罢笑着翻折了几下报纸放在一边。 天下乌鸦一般黑,关系到了自己的利益,谁又好意思说谁卑鄙呢?只是,你看问题也太缩手缩脚了些吧? 闻言,刚才还被崔堇娴一番话驳斥的无言以对的陈原烁又来了精神,挑着眉毛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像是s市第一人民医院这种日流水上亿的超级医院,你知道掌握着多少资料库吗? 崔堇娴盯着自己莹白的手指悠闲道。 陈原烁屏住了气息仔细听。 按照这家医院每年能有五百万的门诊量来看,第一人民医院那位刚刚去世的院长坐在院长位置上二十年,在他任期的短短几年内,这家医院就变成了超级医院。就按十年来算,这家医院至今也该储存了五千万条门诊信息。 你的意思是 医药不分家,你想一下这五千万条信息如果提供给药店会如何?现在高科技医疗也在发展,我们把数据提供给他们又如何?五千万条信息的价值,可不只有五千万那么一杯水的容量啊。 陈原烁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如同擂鼓,只是刚激动了一瞬,他就又皱起眉毛。 可是医院里闹事闹得正厉害 医院改制势在必行,现在两家争也无非是争那个院长的位置罢了。你只需要暗地里选一个帮衬就好了,何必像小姑子那样傻乎乎地往争斗漩涡里闯呢? 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崔堇娴。 漆黑一片的客厅里,陈原臻站在落地窗前对着手机低声说道。 窗外街景的灯火映在她白皙的脸上,如同一种诡魅的妆容。 手机里被电子化了的纪慈希的声音听起来不如往日那样冰冷,可疲惫感却是远无法掩饰的。 你担心她什么?纪慈希问。 陈原烁的军师就是崔堇娴,崔堇娴是个难缠的家伙。我的这出苦肉计别人也就算了,可崔堇娴却未必能够相信。 可你到底也是全身而退了。纪慈希说道,不管她是不是相信。 所以我才会更加担忧。她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陈原烁如果参与这个案子,会给你带来坏处吗?纪慈希突然问道。 不会,这个案子是块烫手山芋,就算能得到那么一点点的利益,也被它的危险性给抹掉了。 既然如此,那崔堇娴看来是别有用心了。纪慈希说道,她脑袋里装着的可能是自己的事情,只要没威胁到你,你又何必在意。还是说, 说到这儿,纪慈希停顿了片刻。 又或者,你对她有别的兴趣? 第94章济河焚舟 别的兴趣? 陈原臻重复了一遍,她砸了咂嘴,却没反对,眼珠转了几圈后,反倒是笑着承认了。 我对她,还真是有点别的兴趣。 纪慈希没说话,静静听着。 二嫂她,聪明、漂亮、家世又出众。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谁见了她能不心生向往呢? 那陈总监也在其中咯?纪慈希轻笑着问道。 我? 陈原臻闻言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免了吧。崔堇娴的确是令人心生向往的女神,可我却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女人可怕。藏在她那张精致画皮下面的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呢。 她说完又冷笑。 为了心里那点不能见人的欲望就要冒着被卷走一切的风险去摘高岭之花,我不是那种勇士。 听到这儿,纪慈希蓦地笑了起来。 陈原臻,你就不怕,我也会卷走你的一切? 陈原臻闻言身体一僵。 陈氏集团真好啊直到我也走进这里,才发现陈氏原来在我生活的国度里有如此大的渗透力。我原来都没有想过,自己随便走进的一家商场,一个小区,也许就会是害死我姐姐的人的产业。 陈原臻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原臻,你就不怕,你的那么多事我都知道。我把这一切都告诉高修,来换我自己高升的机会吗? 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守住你的后方? 毕竟你也姓陈,不是吗? 纪慈希这番话的语速不急不缓,可每一个字都透着森森的寒气。 她听到手机那头的陈原臻浅浅的呼吸声,却始终没得到她的回复。 二人都不再说话,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这一瞬间世界都静止。 良久,纪慈希终于听到了陈原臻的声音。 我信你。 先是一句很轻的肯定回答,而后愈发坚定。 就算是信错了,我也认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来补偿你的这些痛苦,等到这些事结束之后,我会补偿你。可是纪慈希,我希望你明白,我愿意补偿你不是要替陈家做什么,只是我不想你背负着憎恨生活。 到最后,陈原臻终于又一次笑了起来。 至于我们家的那三个家伙,我来替你收拾就好了。 你这话听起来很奇怪。纪慈希说道,说得好像,解决了这些事情之后,你就了无所愿一样。 谁知道呢,或许真是这样也不一定。陈原臻耸了耸肩膀,毕竟这些年我都是这样活过来的,为了这些事吃饭;为了这些事睡觉;为了这些事不得不在集团里装模作样。 这次换成纪慈希沉默起来。 半晌,她才低声开口: 你休息吧。 片刻后,她结束了通话。 看着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陈原臻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她也确实该休息了。 她正要把手机收起来,转身整理一下准备睡觉的时候,手中紧攥着的手机却又一次震了起来。 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号码。 陈原臻的手机上除了纪慈希等少数人会在通讯录上有备注之外,其余人一概都是手机号码。 做事不留痕迹的唯一办法就是没有痕迹。 只是陈原臻的记忆力极好,她扫了一眼那串号码就知道是谁,滑了一下手机之后,马上换上惯常的笑容。 董副院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总监,我现在在z市,我们见一面吧。 到底还是老人家吃过的盐多些,一旦感觉稍有不对,直接就奔到z市找人算账。 陈原臻倒是也算出他会过来所以并不意外,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而后笑道: 既然这样,不妨我来约地点好了。 她的笑意逐渐加深。 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隐蔽。 陈原臻说的那个地方的确隐蔽,就连陈至山可能也并不清楚。 那就是赵之祯妻子名下的别墅,听赵之祯的意思,这栋别墅除了赵之祯夫妇之外再无第三人看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只是有一天陈原臻却收到了他的一封亲笔信,才得知他带着妻子去环球旅游,临行前则把别墅的钥匙交给了陈原臻。 那封所谓的亲笔信上其实也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济河焚舟 从陈原臻的公寓到那栋别墅开车有两个半小时的路程,陈原臻边开车边感叹赵之祯到底是老油条了,谁能想到这种城市边角处,看起来最是混乱嘈杂的城乡交汇处竟然有这么一栋别墅呢? 越过几条逼仄的巷道,视线陡然开阔起来,终于陈原臻的车子驶进一片公园,在公园的尽头是一片平地,白天那里聚集了不少的小商小贩叫卖,可是现在商贩都已离开,空地上就只余下几片被人踩成烂泥的菜叶。 汽车在一间黑色的铁门前停下,车灯闪了几下,没多久黑色的铁门就被打开,周鸣小跑着到车边为陈原臻打开车门。 还没等陈原臻下车,周鸣就俯下身对还在车里的陈原臻说道: 董副院长已经到了,顿了顿,他皱眉道:我看他来者不善,您小心一点。 陈原臻早已有准备,只笑笑伸出手。 周鸣把钥匙放在她的手心,又直起身环顾了四周。 您真的不需要我陪着您吗?他担忧道。 你放心吧。陈原臻说着攥了攥拳头,骨节在她白皙的手背上一条条绽出。 你老板我也不是吃素的。 陈原臻下了车,她整理了一下身上浅橙色皮夹克的领子,把裹进衣服里的披肩发甩了出来,而后胸有成竹地独自一人走进别墅。 董副院长被周鸣安排在二楼的书房等待会客,陈原臻踩着高跟鞋慢悠悠地上楼,书房敞着门,所以坐在里面的人能够清晰地听到陈原臻的脚步声。 此时的董副院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着急得几乎想要把胸口都挠出一个窟窿,却听见陈原臻的脚步如此缓慢且随意,心中的怒火不免愈烧愈烈。 而这种怒火则在陈原臻踏进书房的那一刹那彻底爆发,还未等陈原臻开口讲话,他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一个牛皮纸纸袋朝着陈原臻的脸上砸去。 好在陈原臻及时闪了一下,那个纸袋没有直接落在她的脸上,可纸袋锋利的边角却依旧与她细嫩洁白的脸擦身而过,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之后重重落在地上。 陈总监还真是好计谋啊! 董副院长眯起眼眸看着陈原臻冷笑。 这么好的脱身计谋,陈总监您怎么都没想过给我分一杯羹呢? 陈原臻一言不发地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血迹,指尖触碰到疤痕滋生出隐隐的刺痛。 董副院长您是做医生的,所以您应该明白,刚才的那一下如果正巧打到我的眼睛,您的人生就完了吧。 陈原臻不紧不慢地笑着说道,她说着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袋,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您这又是何必呢?她笑着把手中的纸袋递过去。《 》 分卷(76) 我从小就知道,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不论有多么生气,都不要拿自己的人生做武器。 人生?陈总监原来还知道我都把自己的人生押了上去吗?董副院长没有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而是抱着手臂冷哼道。 董副院长越说越气,上次闹了那么大的场面,结果就是我和一众医生受到处分,而你却置身事外。您这个金蝉脱壳,付出的可是包括我在内的几十名医生的人生啊。不得不说,您对您自己还真是慷慨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到开学就忙得团团转,更新不及时真的很抱歉。 大概今年6月前会把这本书写完的,然后下一本开言情还是百合还在考虑中,不过不管开哪一本我都会多存一些稿,尽量不让大家久等。 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们,谢谢各位啦 第95章反被挟制 您先别生气。倒是这里面陈原臻两根细长的手指轻佻地拈起文件袋的边角,乌黑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坏东西,竟然能让您这么大动肝火?嗯,让我猜猜。 陈原臻的指尖轻轻抵住自己盈润的下唇,故作思考状。 我这想来想去,能让您这样的前辈气得失了体统的人,大概也只有曹副院长了吧。说着,她的眼神投向董副院长,本还柔情似水的一双眸子,瞬间变得凌厉。 说起来,我和董副院长您还是一条船上的,您刚才那一下要是一不小心误伤了自己人,多不值啊。 你少给我油嘴滑舌。倒是那东西,你要怎么解释? 陈原臻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纸袋,撇了撇嘴,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纸袋撕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直接将纸袋丢在了地上。 纸袋里的东西是几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场饭局,因为是偷拍,所以这几张照片都照得很是模糊,可纵然如此,陈原臻还是认出了这照片里的重点。 照片里的人不少,可关键只在两个人身上。 陈原烁与曹副院长。 不就是几张照片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几张照片?陈总监好轻巧哇。董副院长冷笑道,我早就听说陈家在商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今天才见识到你们陈家人的确厉害。这连环计真是妙绝! 听您这话的意思,您觉得我和那位副总经理是一伙的了?陈原臻问道。 这几张照片拍摄在医院抗议之前,也就是你我合作之前。你哥哥明明早就和曹副院长勾结在一起,你却先哄骗我与你演了一出戏以让自己脱身,而后顺便把我架空。你哥哥趁虚而入,与姓曹的一拍即合。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事实?几张照片再加上您的臆想就是事实了吗?陈原臻调笑道。 你! 我哥那边怎么样我还真的不清楚,只不过董副院长,您现在只不过是受了处分,没停职也没被贬,又何必担惊受怕?您完全还可以和曹副院长竞争院长之位啊。 竞争?你现在是在和我耍无赖吗?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只不过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 陈原臻听罢嘴角一弯,笑道:那您还想如何? 我可告诉你,我在这家医院里呆了几十年,这医院里的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你们陈家天不怕地不怕,也该怕穿官服的吧。之前审计的人已经来过医院了,看你们陈家这次来势汹汹,大概也不是最近才和医院搭上线的吧?你可不要想着把我惹急,我的家业也就那么大点儿,散尽也不过如此。可你们陈家那么大的体量,真的禁得住盘查吗? 审计?陈原臻来了兴趣,审计的人都已经走了,您再拿这些来威胁我,是不是有些迟了? 迟了?呵,我可告诉你姓陈的,老院长的那个保险箱里装着的东西足够让上面的人下派十个调查组! 李院长的保险箱里面有东西啊。听您的意思,似乎是还能掀起海啸的大家伙呢。 董副院长本来还气势汹汹,只是突然他一怔,而后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见陈原臻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嚣张,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果然, 董副院长,在别人的地盘上,您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可是会出事的。 董副院长紧咬着牙关不再敢出声。 这间书房里有我预先安置的录音设备,嗯少说也得有十个吧。以及这高高的书架上,需要我帮您找一下,到底有几个针孔摄像头吗? 董副院长心中已经预料到自己被陈原臻摆了一道,只能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她,却再不敢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看见眼前面如死灰的董副院长,陈原臻不禁笑出了声,她笑声里丝毫不掩饰的嘲笑使得董副院长心中的怒火燃得更烈。 瞧您吓得,您可别担心。我啊,是不会把这些东西漏出去的。你我都是生意人嘛,做生意的人就像是您说的,有谁能不害怕那些穿官服的呢?我这刚炼成的小狐狸见到老道士跑还来不及呢,哪会往人家身上撞啊?您说是吧。 董副院长之前话里话外都标榜自己是一名医生,可如今陈原臻却偏偏往他的痛处踩,直接称他为生意人,这样的嘲讽令董副院长实在有些无地自容,他更恨自己明明已经是眼前这个丫头快要两倍的年纪,怎么还能被她摆一道。 陈原臻说着把手中的照片往前一扬,几张照片便如同下雪般落下,边角毫不留情地擦过董副院长布满皱纹的脸。 她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到董副院长身前,轻笑道: 您明明知道陈家人在商场上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您刚才对我说话怎么还是那副样子呢?您说我到底是该说您胆子大呢,还是该说您 陈原臻笑得愈发放肆,此时的她在董副院长的眼里不亚于鬼魅,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邪气。 还是该说您愚蠢至极呢。 你!彻底被陈原臻激怒的董副院长下意识地扬起手掌,只是这一次他却没再那么幸运,他的手臂刚抬起来,就被陈原臻的手钳制住。他挣扎了几下,却没想到完全无法挣开。他惊恐地看向陈原臻,而此时陈原臻脸上的笑意已然荡然无存。 您第一次打我是演戏,第二次划伤我的脸是我念及您是长辈,可是第三次,如果我都找不到理由原谅您,那我也只好还手了啊。陈原臻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董副院长颤着声音说道。 怎么样?我当然是想和您继续合作下去了。 合作?呵,我说陈总监,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嗯您说的对,我们的确是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陈原臻若有所思道,说罢,她红唇微微一抿,露出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 她缓缓低头,附在董副院长的耳畔,轻声道: 那,您就被我利用吧。 董副院长的脖颈一僵。 您就,乖乖地做我的棋子,怎么样? 她的声音明明很好听,与许多的少女娇俏的声线并无不同,只是这个声音在董副院长的耳朵里听起来却不亚于催命咒。 您如果肯乖乖地被我利用,至少我还能保证您的院长之位。否则的话 陈原臻轻轻一笑。 否则的话,您到是也可以试试鱼死网破,只是我怕到最后,您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寒意由脚底一路窜上后脊梁,董副院长的双腿一软,一个没站稳直接跪了下去。 陈原臻垂眸冷眼看着瘫坐在地上已经精神涣散的董副院长,声音里不带有丝毫的情绪。 李院长尸骨未寒,他老人家到底是因何跳楼,您就算不知道全部也该猜个七七八八。您今天竟然还敢把李院长的保险箱提出来,您在医院里混得那几十年怕不是都被那点权欲给冲刷得一干二净了。 说罢,陈原臻转身准备离开,只是刚走了几步,她就又回首看向地板上散落一地的照片。 至于曹副院长那边,您大可不必担心,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陈原臻再次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 走到别墅外,陈原臻拿出手机,她长按下数字二,电话随即拨出。 没多久,电话被接通,陈原臻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纪老师还真是一个狠角色,先是激将法然后再挟制,哇,您还真是阴险。 而此时坐在自家床上的纪慈希并没有说话,只是耳畔手机闪着的荧光却映照出了她嘴角狡黠的笑容。 那些照片要是没作用,周鸣不就白忙活了?不过周鸣的手艺倒是不错,一般人哪能看得出来那是合成的呢?你得好好奖励他。 纪慈希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纪老师坏滴很 第96章同床异梦 纪慈希的招数果然是有作用的,等陈原臻再回到家不久,深夜两点钟,为了等电话而没有睡觉的陈原臻果然接到了董副院长的电话。 这一次董副院长在电话里的声音显然要比之前少了许多的气势,瓮声瓮气的,而且说话时的态度也变好了不少,虽说还是带着一副长辈的模样,但陈原臻也不为此而感到恼怒。毕竟这位的确比自己大了几十岁。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在免提模式下,董副院长的声音在偌大的公寓里显得竟然还有些空灵。 您之前在做什么,下面继续就好了。 陈原臻回答道,同时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平板电脑上密密麻麻排列规整的英文。 继续?你的意思是 之前我在医院的时候,您在做什么,您现在就继续做什么好了。停顿了一下,陈原臻抿了抿嘴唇,绽出笑容。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您做的事情要到什么程度,由我来决定。 我可和你提前说好,董副院长沉了声音,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但是一旦出事,你不要妄想我会做你的陪葬。 陪葬?陈原臻轻笑一声,您现在还有底气说这些吗? 董副院长坐在自家车内的驾驶座上逐渐握紧了拳头,停车场里保安室微弱的灯光映出他苍老面庞的一侧,他的眉间被黑影覆盖,像是一团黑雾笼罩在他的面门。 您现在应该清楚,在医院内部,您不算是得人心的那位。而在陈氏这边,除了我之外,大概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您的院长之位而去牵制那位副总经理。 你之所以这样做不也是有自己的算盘?董副院长不服气道。 陈原臻这时才终于舍得把自己的目光从平板上挪开,她笑了笑说道: 我的确是有自己的打算,可您的脑袋里不也是珠响铿锵账目清吗?都是同样的人,您也别再说这些没味的了。 那你说吧,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说到这里,陈原臻倒是突然噤声。 她的沉默则让电话那头的董副院长慌了神,接连试探着喊了她好几次,到最后才终于听到陈原臻极轻地嘘了一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原臻的话对于这位年龄比陈原臻两倍还多几岁的老教授就变得极为有用,听到陈原臻的嘘声,他竟然还真的闭了嘴,屏住呼吸。 陈原臻眯着眼睛,双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般快速地扫视着邮件里的每一个字,她的表情始终都十分凝重,令人看不清她当时的心情到底如何。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陈原臻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一些笑容。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想起手机听筒里还在焦急等待的董副院长。 您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会联系您的。 说罢,陈原臻挂断了电话,而后又一次拨通周鸣的号码。 尽管此时是凌晨时分,可周鸣接电话的速度还是非常迅速,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与白日无异的抖擞,丝毫没有旁人在睡梦中被叫醒时的茫然失措。 你的邮件我刚才看到了。陈原臻说道。 周鸣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抄起一只枕头垫在身后,倚着床头说道:我请地产圈子里的朋友帮我估计了,这位收购的烂尾楼可是值不少钱。 这么看来老爷子对他还真是仁慈,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偏爱。陈原臻笑道,想当初啊,他还在国外读大三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董事长助理,分管公司财务和人力行政管理,而那个时候陈原烁还在赌场里揪着头发豪赌。只能说,如果不是之前陈原炀做得太过分,老爷子也不至于想要玩斗蛐蛐。你看,就算到了现在,老爷子也还是照顾他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位自从离开了陈氏以后竟然像是变了个人。这次他主导的几个烂尾楼重新规划项目都取得了胜利,收益也很是喜人这 陈原炀本人当然还是草包。可他的军师却是集团里道。 周鸣一愣,他微微皱了眉毛,试探着说道:您是说徐助? 徐恭跟了老爷子那么久,他要是站了谁的队,老爷子一眼就看得出来。之前徐恭暗里帮衬着陈原炀老爷子没追究,现在陈原炀被调走,又和苏家没了关系。在这种劣势下,他却又做出了好业绩,只有可能是徐恭在帮他。可是都帮到这个份上了老爷子也没说话,只有可能是因为,老爷子要求徐恭帮他。 那您打算怎么办?董事长既然都让徐助来帮他,那看来是对他还抱了很大的希望啊。周鸣忧心忡忡起来。 老爷子不过是觉得眼下陈原烁一人独大太没趣罢了。陈原臻撇了撇嘴,之前他莫名其妙地把我丢进医院的案子里就是想要逼我必须上场,可谁知道我刚进斗场就自己撞了一头的血。他现在不过是又把陈原炀丢了进去罢了。《 》 分卷(77) 陈原臻说着用指尖戳了戳下巴,笑道: 不过这倒是遂了我的愿。陈原炀现在捣鼓烂尾楼捣鼓得那么起劲,显然也是不服气。既然如此,我不妨再激一激他。 您的意思是 苏真真的视频,我们这里还有对吧。陈原臻冷声问道。 是,您当时话还未说完,周鸣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您是打算 陈原臻没说话。 可、您当时不是说这东西太阴损,您 我那时的确是觉得阴损,苏真真千错万错也不至于闹得身败名裂。可是如果眼下只有这一条道路能走,我也没别的选择。我必须要把陈原炀的怒火激发出来,才能让他替我上场和陈原烁正面交锋。现在, 陈原臻压低了声音。 现在还不是我该出场的时候。 陈原臻话说至此,周鸣也不再有异议,说了一声是,而后又问道: 那您打算把东西直接发到 直接发到陈原烁的私人邮箱里就好了,他一定会一秒不落地全部看完。陈原臻胸有成竹道。 好,不过说起副总经理,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怪事。 陈原臻挑眉,疑惑道:什么? 就是我地产圈里的朋友说,在我之前还有人问过陈原炀那些烂尾楼的价值。 还有别人?陈原臻微微皱了眉毛。 对,听我朋友说那人看起来中等年纪,身材瘦高的。见他的时候手上还带着一副手套,提起茶壶倒茶时被我朋友提醒了才意识到。 一听到这几条描述,陈原臻心中已经有数。 打听陈原炀近况的人除了她之外当然还有旁人。 崔堇娴。 可如果崔堇娴都已经打听到了陈原炀的动态,陈原烁却依旧毫无应对的举动,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崔堇娴刻意把陈原炀的事情瞒了下来。 想到这一步,陈原臻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眼下的局势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啦,所以更新的频率会很奇怪,有时候几天一更也有时候几周一更,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各位了!不过还请各位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弃坑的。 第97章摇摆不定(修改bug) 博弈论里讲,当对手知道了你的决定后,就能够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自从陈原臻揣摩出了崔堇娴的小心思之后,她对于崔堇娴的立场反倒不再关心。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需要说明白的。 只是从陈原臻把苏真真的视频资料发给陈原烁到如今也已经有一个周,陈原烁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令陈原臻有些奇怪。 月底,陈原臻按照规矩是要回一次陈家大宅与其他人一起用晚餐的。往日她一到月底就如临大敌,可今天她竟然还有些期待。 从纪慈希把纪叙送往陈家大宅到如今也有一段时间,这段日子里除了周鸣会定期往纪慈希的邮箱里发送照片之外就再无其他。 陈原臻就算是纪叙的姑姑,但毕竟也没见过几面,可一想起孩子在陈家生活况且心如火燎,更何况曾经与纪叙同住的纪慈希。 赶赴陈家之前,陈原臻本想给纪慈希发一条信息,但是想了想又把书,每天上学下学还有保镖司机护送,好不气派。 只是陈原臻明白,这样的日子并不会让一个孩子愉快。 到陈宅的时候正逢中午,陈宅此时只有康潆与崔堇娴在,陈原臻稍微安心,她放下手中的礼物,又特别跑到厨房去帮助保姆打理菜品。等到了纪叙快放学的时候,她才从厨房里出来。 从厨房到康潆与崔堇娴所在的大厅还有一段距离,陈原臻一边用纸巾擦自己刚刚洗好的手,一边思考该如何措词才能让康潆允许自己去接纪叙放学。 尽管陈原臻自从进陈家就对康潆温顺得像是羊羔,可康潆到底还是厌恶她的。陈原臻理解,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凡事都刻意避着她,只要礼数上过得去即可。 可现在,她就不得不和康潆正面相对了。 想到这儿,陈原臻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笑了笑,向着康潆的方向走去。 康潆此时正与崔堇娴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时装杂志,尽管今年也已经接近花甲,可康潆的容貌与身材却保持得极好,仔细看也不显老态,甚至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听见高跟鞋的脚步声,康潆知道是陈原臻过来了,她心中对这个继女本就厌恶,自然听见了她走过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把身子又转了转,离得她更远。 康阿姨, 陈原臻走过来先与康潆打了个招呼,而后又对一旁的崔堇娴笑了笑。 二嫂。 崔堇娴闻声把杂志合上随手搁在茶几上,抬头也冲陈原臻笑了笑。 原臻来得好早。 康潆翘着二郎腿继续看杂志,不仅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头也没抬,似乎站在她身边的陈原臻完全不存在。 陈原臻倒也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也不恼。她转眸看了看一边的沙发,笑道:那我能坐这儿吧? 康潆依旧不语,崔堇娴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陈原臻这才坐下,她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康潆身上的那件浅杏色的丝绸裙子,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一弯。 崔堇娴还真是厉害。 这条裙子是某高奢品牌明年春夏的新款,除了给为数不多的几个顶级富豪的家眷发过邮件之外,就连在娱乐圈厮杀的女明星都还没能一睹其芳容。 这么难搞的一条裙子,康潆竟然就已经穿在了身上。 康潆虽然也爱购物,可却也不是个时刻把眼光放在服饰珠宝上的女人,就算她要下手买什么,也绝不会有那么快的动作。 这条裙子只有可能是别人送的礼物。 既然康潆都已经那么喜欢地穿在了身上,那陈原臻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应该是崔堇娴送的礼物。 自从崔堇娴嫁给陈原烁的这两年,陈原烁在康潆身边就一日比一日受宠,不能说这里没有他那个好老婆的功劳。 康阿姨的这条裙子真好看,是二嫂送的吧? 陈原臻笑道。 崔堇娴闻言看了看康潆,又看向陈原臻笑道:我那时第一眼看到这裙子就觉得很适合母亲,所以就买下了。 这时康潆才终于合上了手中的杂志,只是依旧没有看陈原臻,而是笑着对崔堇娴说道: 堇娴的眼光当然好,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了。崔堇娴也笑道。 陈原臻看着眼前这一幕母慈子孝只觉得无聊,她之所以主动提崔堇娴送的裙子,也只是想打开话题罢了,她可没心思去看她们演什么婆媳情深。 说起来,陈原臻低头佯装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这个时间,那孩子是不是要放学了? 原臻是说叙儿吗?崔堇娴含笑问道。 陈原臻抬头与她四目相对,眼神相接的瞬间似乎有刀光剑影略过。 一瞬,陈原臻也露出笑容。 是,瞧我,都忘了那孩子叫什么。 原臻不常回大宅,记不住也正常。父亲母亲年纪都大了,你两个哥哥都成了家,原臻是家里的老小,该多回来看看,也好陪一陪母亲。 崔堇娴娓娓道来,她的声音如同潺潺温泉,令任何人都会觉得舒适无比。 陪我?康潆冷哼一声,我哪敢指望陈总监这种大忙人? 意料之中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陈原臻觉得有什么,倒是崔堇娴,此时又笑着对康潆说道: 母亲也是知道的,集团体量大,原臻离不开也正常。不过您看她今天不是也回来了? 说罢,崔堇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地拍了一下手。 正巧,小姑子不是和那孩子还不熟悉?倒不如趁着今天小姑子早来了一会儿,就让她接叙儿放学好了? 正在陈原臻怔愣之时,崔堇娴突然抬起头冲她眨了眨眼。 她看出了陈原臻心里打的算盘,也是在刻意帮她。 要是过去,陈原臻或许还会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自从她发现崔堇娴可以瞒着陈原烁一些事情之后,她也就不再觉得崔堇娴有多么深不可测。 倒是有的时候,能利用她的话,也不妨。 让她去?康潆这才终于看了一眼陈原臻,眼神里满是鄙夷。 原臻毕竟是孩子的姑姑,连叙儿的名字都记不住,以后叙儿长大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更何况,这儿现在也用不着原臻做什么,她呆在这儿也怪无聊的,您说呢? 崔堇娴话里的意思就是想让康潆对陈原臻眼不见心不烦,说别的或许还没用,但是这么说就是往康潆的心窝里说了。她的确是烦陈原臻烦得紧,眼看着陈原臻都坐在了自己身边,她一个长辈也不能横眉竖眼地赶她走。眼下经崔堇娴提醒,让陈原臻去接孩子倒还真是一个理由。 康潆想了想,冲着陈原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陈原臻得了许可自然心中暗喜,她站起身说道:那我现在就过去吧。说罢她又抬头看了看崔堇娴,冲她点头致谢。 只是这一次,崔堇娴却并未看她。 从陈家大宅驱车赶往纪叙所在的小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陈原臻刚停好车,就看到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从学校里走出来被自家的司机或者佣人接走。 陈原臻害怕纪叙出来找不到自己,于是特意先下了车到学校大门前等着。 她今天穿了件橙红色的短袖衬衫裙,身材修长的她就显得格外显眼。大概等了有七八分钟,纪叙就远远地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原臻。 他感到一阵惊喜,本想飞快地跑过去,只是还没跑起来,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放缓了脚步。 他慢悠悠地走到陈原臻身边,之后才抬头对陈原臻说道:您怎么来了? 陈原臻见纪叙如此拘束,心中有些不忍,却又无法说什么。只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在陈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到底是不一样了,脸色看起来比以前红润了不少,脸也圆了些,个子似乎也长了一点。把之前的校服脱下来换上样式新潮漂亮的高档校服,纪叙整个人看起来的确也是有了点富三代的模样。 我来接你回家,今天我在家里吃晚餐。 一听陈原臻今天会和自己一起吃晚餐,纪叙的眼睛亮了亮,他微微侧目,没看到往日接送自己的车辆,终于松了口气,但他也没敢放松,压低了声音说道: 漂亮姐姐是开车来的吧? 陈原臻笑着揉了揉纪叙的头,走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到车上说。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bug 第98章点到即止 等上了车,把身上的小书包随手往车座上一甩,纪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拽了拽绑在脖子上的丝带领结,转头对身边的陈原臻说道: 往常都是司机叔叔来接我,后面还跟着保镖叔叔的车,我连话都不敢说,真的要闷死了。 陈原臻笑了笑,她边发动汽车,边说道:今天司机叔叔虽然不在,但是保镖叔叔还是在的哦。 她说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纪叙慌忙转过身,透过车尾的玻璃,他果然看到车后熟悉的黑色轿车。 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又不会跑掉。 可是有人害怕你会跑掉呀。陈原臻笑道,她说罢指了指纪叙座位旁边搁着的一个纸袋。 看看? 纪叙闻言拿起袋子,低头一看,马上惊喜地叫出了声。 这是! 陈原臻抿嘴一笑,她边开车边说道:我就知道你爱吃你原来学校附近的点心,今天特意买了点。说罢,她又偏头看了看纪叙,眨眼说道:不过你可得在这儿吃完了,被人发现的话,我可要挨骂了。 没问题!纪叙使劲地点了点头,刚想拿起来一块点心吃,就又停下了动作,扁着嘴把袋子合上。 还是算了吧。 嗯?怎么? 漂亮姐姐的车应该挺贵的吧,我在这儿吃东西把车弄脏了可怎么办。小姨说过的,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的。 提到纪慈希,纪叙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漂亮姐姐,我好想小姨啊 一听到纪叙带着哭腔的声音,陈原臻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皮质的方向盘套在她的手下绽出几道皱褶。 片刻后,陈原臻才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我的这台车不贵的,纪叙想吃什么吃就是了。至于你小姨的事情 她看看纪叙,弯起嘴角温柔一笑。 我答应你,今天一定想办法让你见到,怎么样? 今、今天吗?!纪叙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陈原臻点头。 实际上陈原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陈至山刚得了长孙,本就宝贝得很,她一个家里不受宠的女儿,怎么会有把握能把老爷子最疼爱的孩子带出来呢? 可是无论如何,陈原臻都要试一试。 不只是为了纪叙,也是为了纪慈希。 纪慈希这个傻家伙,看起来似乎是刀枪不入毫无感情的冰美人,可实际上陈原臻明白,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她的这种隐藏与陈原臻扮猪吃虎不同,纪慈希的隐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同时,也是一种自我折磨。 直到纪慈文去世,纪慈希都没再喊她一声姐姐,难道是她对纪慈文没有感情吗? 怎么可能。 陈原臻无法看到纪叙这样想念自己的小姨,同样也看不了纪慈希一直自我折磨。 所以今天,她必须要把纪叙带出来,哪怕是只有半小时,也要让纪慈希看到纪叙。《 》 分卷(78)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陈原臻已经看到了陈家大宅高大的铁门。她沉下声音对身边的纪叙说道:一会儿你可记着,咱们两个不熟悉。 纪叙点点头,他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自己弄乱的校服,说道:我知道的。 看着纪叙一秒变得沉静,陈原臻不由得想笑。 纪叙安静沉稳的模样与纪慈希倒是还真有几分相似。 等二人回到陈宅正厅的时候,陈原烁一家人都已经到了,他那对双胞胎女儿也已经被接了过来。 两个小女孩一见到陈原臻就立即从座位上起身,齐刷刷地向陈原臻问好。 陈原臻咧嘴一笑,都那么客气干嘛?小姑可没给你们俩带礼物哦。 陈原烁在一旁扶了扶眼镜笑道:你是长辈,孩子给你问好也是应该的,说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此时他才看见在陈原臻身边的纪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是转瞬即逝。陈原烁马上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容,温和道:叙儿放学了啊? 纪叙见状也连忙上前规规矩矩地向在座的所有人大人问好,康潆对这个孙子喜欢得很,没等纪叙问完好就先起身迎了上去,一把将纪叙揽在了怀里。 叙儿上学回来饿不饿?我让张妈备了好些个点心,要不要吃点儿? 陈原烁看在眼里,心里燃起了一把烈火。 从自家闺女被接过来到现在,康潆可是都没几句话,怎么这个叙儿一回来,这老太太就突然那么热情了? 自家的俩女儿可都还在一边晾着呢。 陈原烁越想越气,脸上也就露出了些不忿。一旁的崔堇娴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只是笑道:是啊,叙儿放学回来也该饿了。正巧, 她说着挥了挥手,让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到康潆身边。 咱们这边儿几个大人聊天,孩子们听着也无趣。倒不如让这三个孩子都去找张妈吃点心去好了。 经崔堇娴这么一提,康潆也不是傻瓜,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冷待了两个孙女,心里也有点内疚,于是就忙说道:是,你们仨一起去吧。不过可别吃了太多,一会儿爷爷回来了可还得一起吃晚饭呢。 三个孩子应了一声,就都欢快地跑出了正厅去找点心吃。 偌大的大厅里一瞬间就只剩下几个大人。 孩子们都走了,陈原烁也自在了不少,他凤眼眯了眯,露出笑容。 今儿怎么是原臻去接的孩子,我记着往天都是司机去的啊。 陈原臻笑道:是二嫂想得周到,见我一直不回家连侄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想着让我和叙儿多待一会儿,别等着以后叙儿长大了,和我太生分。 哦?是吗?陈原烁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崔堇娴,崔堇娴却没看她,只垂眸盯着自己手中茶杯里的咖啡。 倒是二哥您,怎么今天那么早就回来了?往日不都是和董事长一起吗? 哦这个陈原烁一时有些语塞,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说起来我听说,上一次集团高层会议,又是高律师主持的?陈原臻看似无意地提到。 陈原烁像是被人突然打了一拳,不仅不说话,连呼吸听起来也乱了阵脚。 哇,那个高律师还真是厉害。之前大哥还在的时候 陈原臻说着暗地里瞄了一眼陈原烁的神情,见他的脸又白了一个色号,不禁在心中暗笑。 之前大哥还在集团的时候,主持会议这种事可大都是他来做的。现在怎么就成了高律了?啧奇怪。 陈原臻话里有话,之前陈原炀主持会议那是因为他那时候是名正言顺的集团总经理,可现在陈原炀被撤职,按理说这主持会议的活儿就该落在身为集团副总经理的陈原烁身上,然而事实却是,陈至山宁愿重用高修,却也不愿给陈原烁一个准信儿。 现在陈原臻拿陈原炀与高修作对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原烁怎么可能不把集团总经理这个身份与高修联系在一起呢? 崔堇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也不做声,倒是一边的康潆有些不平。 你一常年不去集团里的人,就别说集团的事儿了吧?嗯? 她说着看向陈原臻。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既然在集团里做事做不了,那你也好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之前给你看的几位,那可都是商界政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的人可不是能被色迷了心窍的人物。你虽然年轻,但有嚼舌头的市井毛病,哪个精英才俊能看得上你? 陈原臻知道康潆这是心疼儿子,瞧她说话那咄咄逼人的样子,陈原臻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这一番话不仅是戳了陈原烁的痛处,同样也戳了康潆的肺管子。 凡事点到即止,既然康潆动了怒,陈原臻也就不再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特别加更一下,各位五一快乐呀 第99章风言风语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家里的阿姨和厨师都已经在餐厅里忙活着摆盘。陈原烁回房去处理公务,于是就只剩陈原臻与康潆等人坐在前厅里。康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崔堇娴说笑着,陈原臻则被晾在一边。只是陈家规矩严谨,做小辈的就算是没话可讲,也不能在长辈说话时离席或是低头看手机打发光景。 虽说陈原臻是没参与进康潆与崔堇娴的对话,可崔堇娴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陈原臻的身上瞟,有几次她的眼神都已经被陈原臻正面撞上,她却也不闪躲,似乎是有意让陈原臻注意到自己。 虽然早就知道崔堇娴并非等闲之辈,但是她却也从来没那么大胆过,陈原臻心中升起迷雾,但也不好发问,只能静观其变。 等餐厅里的人都忙活得差不多了,像是卡着时间似的,陈至山在徐恭等人的簇拥下进门。刚进前厅,康潆就马上起身,亲自到他身边伸出手从徐恭的手中接过陈至山的西装。崔堇娴也是伶俐,婆婆这边刚接过了西装,她就也马上伸出手,让婆婆把西装交给自己,自己再亲自交由阿姨去打理。 倒是陈原臻,虽说也跟着都起了身,但到了陈至山身边,她就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半的精气神,就连眼神也变得萎靡起来,怯懦局促地说了一声董事长。 今天陈至山的心情似乎格外好,见了陈原臻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说道:到了家就没必要再叫董事长了。 陈原臻点点头,却不说话。 她低着头,从她的视线只能看到陈至山等人穿着西裤的双腿,往常她只能看到两个人,可今天她却看到了第三个人。 陈原臻刚才来得匆忙,都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谁跟着陈至山一起回家,就连忙低头问好。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趁着康潆与陈至山说话,她微微抬起头。 抬头的那一刹那,陈原臻就愣住了。 高修。 而这时才匆匆下楼的陈原烁本是满脸堆笑,但一见到随父亲一起回来的人还有高修,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没了活力,一张脸如同干了的发面,又白又僵。 夫人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高修。高修说着上前一步与康潆握手,康潆还在怔愣之中,下意识地与高修握了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丈夫今天竟然带了亲儿子的对手回家参与陈家家宴。 这位就是副总经理的夫人吧,您好。 崔堇娴依旧大方得体,笑着与高修握了手之后不再多说。 高修的到来使陈家整个的气氛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尽管陈家从来就没有过其乐融融的画面,但高修的出现无疑是给本来就和冰窖一样的别墅里又浇下倾盆大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笑看着所有人的表情变幻,一如往日那样将一切玩弄于鼓掌。 连私人气息十足的家宴都要邀请高修参加,如果说之前陈原臻对陈原烁说的那一番话还是吓唬他,那么现在,陈原臻就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有点乌鸦嘴。 陈至山回来的本就不早,此时正好一切就绪,几个人也就不再多寒暄,陆续入席。 刚坐下,陈至山就招呼着保姆张妈,让她上楼唤纪叙下来用餐。 董事长口中的叙儿,大概就是您刚寻回来的长孙吧。高修笑问道。 高修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陈至山最厌烦无关的人询问他或者是陈家的私事,当年把陈原臻从乡下接回陈家,家里有个新来的保姆在背地里嚼舌头被他无意间得知,当天就被辞退不说,而且此人从此就再也没能在z市从事任何家政相关的工作。 而如今,就算高修是陈至山眼前的红人,可是这么明目张胆地询问陈至山的私事,依旧是让在座的各位倒吸了一口冷气。 陈原烁倒是开心,他想依着老爷子的性子,高修怕不是会被立刻驱逐出门。 然而,就在众人都觉得高修是踩了炸雷的时候,老爷子竟然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是啊,孩子回来,我本想给他再改个名字。但是之前养活这孩子的那家人给孩子取的那单名一个叙字倒也顺耳,我也就不想改了。 陈至山温和的态度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不仅没有训斥高修,甚至还与他讲了更多的细节,这样和蔼的态度,就连陈至山亲生的三个孩子都没有得到过。 崔堇娴果然机灵,在其他人还面面相觑不明状况的时候,她已经笑着开口道:叙这个字是不错,不过主要还是孩子喜欢这名字,您老也舍不得驳他开心。 陈至山闻言抚掌大笑,赞道:老二媳妇是聪明啊。 几人在这儿聊着,纪叙和另外两个孩子都已经被带着下了楼,进了餐厅,两个小女孩先低下头问好,其中一个挨着纪叙的小女孩还扯了扯纪叙的衣袖,提醒他也跟着问好。 纪叙也机灵,马上跟着一起鞠了躬。三个孩子那么有礼貌,在场的大人都是一脸宠溺的笑容,陈隐与陈洛也就是崔堇娴的两个女儿当然是直奔着父母身边挨着坐下,至于纪叙,陈至山正准备招呼着让孩子坐在自己身边,康潆却抢先道: 叙儿还小,你们几个大人一会儿谈话孩子又不爱听,坐你身边不是平添了无聊? 妈说得有道理,陈原烁也赶紧说道,他扫了周围的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陈原臻身边的空座。 倒不如让叙儿坐到原臻身边,原臻年纪也不大,叙儿和小姑在一起也不会无聊了。 啊?这 虽然陈原臻对此求之不得,但在陈家人面前她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就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她本想推脱,可这时陈至山却说道: 你不愿? 啊?没、怎么会不愿呢?陈原臻作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说着连忙招了招手,叙儿过来吧。 纪叙的心里当然也是乐开了花,颠颠儿地就跑到了陈原臻的身边坐下。 人都坐好了,开始上菜。陈家自己的私房厨师都是花了重金从酒楼餐厅里挖过来的团队,菜品无论是花样还是味道都与顶级餐厅无差。今天吃饭的人多,厨师们更是变了花样地做菜,这一道道菜摆在桌面上,已经让人是眼花缭乱。 可是陈家这样的家庭,哪一顿饭的重点会真的是饭菜呢?再好的菜肴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果然,菜还没上齐,早就看高修不顺眼的陈原烁最先发难。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一道白光划过,他本来泛着寒光的眼神此时又变得柔和起来。 高律可是大忙人,前段时间我在您办公室里等了几个小时,到最后还硬让您的那位小助理给轰了出去。 陈原烁口中的那个小助理就是纪慈希,陈原臻的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拿起来的刀叉也又放了回去, 看您这话说的,我这助理人家也是有姓有名的,纪助理不大爱说话,但是个聪明人。她那天让您回去,也是知道我短时间内回不来,不想让您多等罢了。她人不错,不只是我,就连陈总监也是认得她的。您说是吧?陈总监。 高修话锋一转看向陈原臻,陈原臻抬起头,微微一笑。 高律在集团里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您身边的人,我当然认识。 是啊,而且据我所知,您上次还帮着我给纪助理出头了? 陈原臻面不改色,笑道:有过这回事吗? 这是什么事?高修,说来听听。 这时,始终不发话的陈至山突然开口。 陈原臻下意识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专心致志地切着碟里的东西,一副专心于自己的食物的模样。 我这也是听人事部的人说的,说是人事部里之前有个小组长为难纪助理,陈总监就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这件事陈至山是知道的,当初陈原烁拿着监控录像来找他打算参陈原臻一本,只是到最后却让他给驳了回去。 原来是因为他为难了高修的助理吗?陈至山看向陈原臻,那段录像我瞧见了,老三,你的脾气可是不小啊。 陈原臻一听陈至山说看见过那段录像,就知道是陈原烁把录像给了陈至山看。不过看陈至山现在这慢悠悠的样子,大概也是没打算用那录像来为难自己,于是爽快承认道: 我那天也是一时不忿,刚下了电梯就听见那人对纪助理出言不逊。都是女孩子,我肯定是听不得那种话的。 即是如此,原臻你也是太冲动了。陈原烁不甘心道,也亏了你不是男人,否则这集团那么大,你一个高管为了女助理辞退老员工,那风言风语能少得了吗? 风言风语?陈原臻不屑一笑,那个人诋毁纪助理与高律的关系在先,我那天要是不收拾他,以后高律要背负的风言风语又怎么说呢? 可你也 陈原烁还想说什么,突然就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陈至山拿着手中的汤匙轻轻地敲了两下碗碟。 今天是家宴,聊旁人反倒是聊得急赤白脸,你们也真是无趣。陈至山说着看向陈原烁,这话是你挑开头的,你得认罚。 说罢,坐在陈至山身边的徐恭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一瓶白酒走到陈原烁身边,为他斟满一小杯。 您得领罚了。 这爸,我今儿是开车来的。 他话音没落,一旁的崔堇娴就笑道:没事,我开车就是了。她说着还佯装嗔怒地看了陈原烁一眼。《 》 分卷(79) 没事就知道说些个扫兴的,该罚! 第100章风平浪静 陈原烁闹了一通却也没捞着好处,心中憋闷,当下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小杯白酒下肚,他羊脂玉似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血色,他把酒杯往桌上使劲一磕,照谁来看都知道他这是动了气。 陈至山睨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筷子自顾自地为纪叙夹菜。 叙儿是喜欢虾仁的,我特意嘱咐了厨房要为你单炒一盘虾仁。陈至山笑道。 纪叙闻言连忙站起来,乖顺地冲着陈至山说了一声谢谢爷爷。 这俩人祖孙情深,在陈原烁来看就十分扎眼了。借着酒劲,他猛地一推椅子站起身。 这里太闷,我出去透个气。 他说罢转身就走,康潆也担心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忧心忡忡地看向儿子的背影,又看了看主位上的陈至山。 陈至山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根本没有把陈原烁的反常举动放在眼中。 陈原臻也抬起头,她看着崔堇娴。 陈至山的冷漠是在陈原臻的意料之中,可崔堇娴就不一样了。 陈原烁都已经走了几步,可原坐在他身边的崔堇娴却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只顾着给两个女儿夹菜。 眼见着陈原烁是真的要离开餐厅,陈至山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伸出手,一边的徐恭马上为他递上一块手帕,他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才冷冷道: 一家人老的少的都还在用餐,你是打算扫谁的兴? 陈至山的声音不高,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石落进了陈原烁的耳朵,沉重地击打着陈原烁本就不算坚强的精神。 董事长,副总经理大概是累了。高修此时说道。 累了?陈至山笑了笑,没再多说。 徐恭到底是跟了陈至山几十年,见陈至山已经不再对陈原烁发难,就压低了声音对陈原烁的背影说道: 副总经理既然累了,就不妨先回家休息,我来为您叫车。 说罢,他快步走向陈原烁,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与他一起走出餐厅。 而这时再看崔堇娴,陈原臻就愈发觉得奇怪。 要说之前崔堇娴冷静不动声色,陈原臻尚且还能理解,可眼看着现在陈原烁被变相地赶出家门,崔堇娴怎么还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二嫂, 她出声唤崔堇娴。 崔堇娴这才抬头看她,细眉一弯,温柔道: 怎么了? 二哥他没事吧?您不去看看吗? 崔堇娴闻言才终于往刚才陈原烁离开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头看向陈原臻,笑道: 原烁是成年人了,他可以处理好。毕竟这是家宴,你二哥走了,我要是也离席,就太失礼了。 尽管陈原臻明白崔堇娴这番话只是应付她的托词,但无论是崔堇娴的表情还是言辞都滴水不漏,令人挑不出问题。陈原臻就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 坐在陈原臻斜对面的高修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陈原臻,在她与崔堇娴的对话结束后,他垂下眼睑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抬起头,突然看着陈原臻身边的纪叙说道: 董事长,您的这位小长孙还真是好看。 高修仔细打量着纪叙,而后又笑道:这孩子长得乍一看,和陈总监有点相似呢。 他说着又看向陈原臻,上下看了看她精致的面容后,又微微一挑眉,伸手摩挲着下巴低声道: 嗯这么来看,倒是还不只像陈总监还很像一个人 叙儿的眉眼和至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康潆开口道,很多人不是都说隔代人有些地方会很相像吗?这话还真是不假。 您说的是,只是高修说着,突然把眼神落在陈原臻的身上。 他与她四目相对,而后突然狡黠一笑。 只是我总觉得孩子脸上的一些特质,我在别的地方见过。是在哪呢?难道 他的笑意逐渐加深。 难道是在公司里见到过吗?谁知道呢? 高修意有所指,陈原臻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既然没点破,陈原臻就不能轻举妄动。 公司里? 却没想到这时候崔堇娴竟然也出声加火,她故作惊讶的模样看向高修。 原烁回家也没对我讲过呀高律说的是那位吗? 崔堇娴口中的那位其实就是已经离开集团的陈原炀,自从他被调离,陈家就再也没提过他的大名。 不是的。实际上,我和那位交往不深,对他的长相也并不深刻。而我刚才说的那种似乎见过的感觉可是非常强烈的,是谁呢啧,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高修几番暗示,陈原臻都没有接招,只是端起盛满果汁的玻璃杯,边喝果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孩子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什么,像谁不像谁,都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做大人的想出来的,这话在孩子面前少说为妙。 陈至山终于开口说话,他大概是已经吃饱,此时正慢悠悠地擦嘴。 您说的是,我莽撞了。高修闻言马上低垂眉眼向陈至山认错,陈至山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无妨,之后又让已经回来的徐恭附耳过来,与他耳语了几句之后,徐恭又一次离席。 而这一次徐恭的离席,无人知道原因。 大概又有半小时之后,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撤下主菜上了饭后甜点。 今天的甜点是刻意根据纪叙的口味来做,而其余人包括陈至山的那两个孙女则都彻底成了陪衬。 陈至山是真的喜欢纪叙,陈原臻看得出来。也正因此,让纪叙再从陈至山的视线里离开就难于上青天。 可陈原臻今天是答应了纪叙的,她会带他去见纪慈希。 思考片刻,陈原臻放下了手中的银制长匙,托着腮转头看向身边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吃蛋糕的纪叙,看了一会儿,她嗤笑出声。 这玩意儿甜了吧唧的,你就那么喜欢?她低头问纪叙。 纪叙点点头,嘴角还有蛋糕上的巧克力酱。 我家里的这种蛋糕都吃不完,因为太甜了我不喜欢。你要是早说,我就都带过来给你了。 陈原臻说罢,纪叙抬起头,在与纪叙对视的一瞬间,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他二人的对话,陈原臻眨了眨眼睛,纪叙马上就明白了陈原臻的意思。 以陈至山的性格,如果陈原臻主动提要带纪叙出去肯定是行不通的,但如果是纪叙本人要和陈原臻走,结果或许还不一定。 我 纪叙马上看向主位的陈至山,我可不可以去这个大姐姐的家里? 陈至山闻言看了看陈原臻,然后又对纪叙笑道:大姐姐?这是你小姑,不是什么大姐姐。 陈原臻知道,纪叙是不想喊自己姑姑的,之前他就告诉过自己,如果这样称呼她,他就会觉得自己和陈原臻之间有了距离。 陈原臻的心里此时并不好受。 在与纪慈希相识之后,刚开始她还打算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执行下去,只是到后来,陈原臻变得有些迷惑。 把纪慈希和纪叙牵连进来到底对不对? 的确陈原炀玩弄了纪慈希的姐姐,陈原烁间接害死了纪慈文。可是如果她陈原臻不介入,纪慈希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纪慈希的仇恨,是她带来的。 每次想到这里,陈原臻都自责不已。 正当她思绪远游之际,她听到陈至山继续说道: 你想吃什么东西,让张奶奶做给你就是了,你小姑家离这里远,叙儿坐很久的汽车,不会很累吗? 陈至山的拒绝其实在陈原臻的意料之内,但也的确让陈原臻发愁。 以她的立场,无论如何是都不可能动摇陈至山的态度的。至于旁人,高修是绝不可能,而自从陈原炀倒台,徐恭就再不敢有任何偏向,说话办事比往日还要谨小慎微,让他为自己出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康潆,先不说她的话在陈至山心中的分量有多大,能让康潆帮自己这件事本身就要比说服陈至山困难得多。 那让叙儿去我家坐一会怎么样? 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声响起,陈原臻抬头,看见崔堇娴正笑意盈盈地看着陈至山。 陈原臻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她的脑海里竟然漏下了一个人 崔堇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会非常赤鸡,不会让大家等太久,大概就这两天。 第101章各有心思 崔堇娴的话不仅让陈原臻一愣,饶是陈至山,也被自己这个儿媳妇突如其来的提议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向从容的笑容此时在脸上凝固。 虽说叙儿是长孙,但按年纪来说,隐儿和洛儿都算是他的姐姐。这两个孩子一直求着我给她们再添个弟弟,只是我一直也没当回事。这不是今天和叙儿玩在一起,她俩就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央求我带叙儿回家做客呢。 崔堇娴说罢转头垂眸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柔声道:是不是啊? 陈隐与陈洛皆是连连点头,陈洛还不忘对陈至山撒娇,求他一定要同意这个请求。 这话要是崔堇娴提的也就罢了,陈至山说点什么都是可以拒绝的。只是崔堇娴此时搬出两个孩子来,倒让陈至山有些难办。 自从纪叙入了陈家大门,谁都发现陈至山对自己的两个孙女不如以往上心,倒也说不上重男轻女,只是纪叙毕竟是失而复得的孩子,做老人的对他上心倒也不奇怪。 可话虽如此,崔堇娴的背后又牵连着在全国范围内都影响力巨大的z市日报,陈至山不可能完全不考虑崔家的态度。 想了想,陈至山抚掌一笑。 既然我孙女都发话了,那我这个做爷爷的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他说着对陈洛一笑。 你们一会儿就带着弟弟一起回家吧。 时候也不早了,既然是这样,不如就让叙儿在我家住一宿,等第二天早晨我亲自送他去学校就好。崔堇娴乘胜追击。 陈至山点点头,笑道:你觉得好,那就这么安排吧。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起来倒是还很和谐,只是陈原臻知道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以她对崔堇娴的了解,今天她要带走纪叙绝对是有别的用意,只是既然连她都看出来了,陈至山那样目光如炬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之所以还能容许她带走纪叙,无非就是因为陈至山明白崔堇娴主动提出把人带走,就不能让人有什么闪失。 对于陈至山来说,这些年轻人耍的心机玩的把戏都不重要,只要纪叙安全,他就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概又有快一个小时,家宴算是散场,康潆扶着陈至山去休息,待陈至山进了自己的房间后,陈原臻也提出了告辞,之后转身快步离去。 陈原烁的家距离陈家大宅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等崔堇娴开进自家停车场,她刚下车,眼前就突然炸起一道雪白的强光,使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而那强光正是这辆车发出的。 隔着模糊的视线,她看见那辆轿车停在了自己十几米外,而后一个女人打开车门下车。 崔堇娴心中有数,于是先招呼陈隐带弟弟妹妹先上楼,自己则是转身与那女人相对而站。 原臻你这是做什么,既然有事为什么不在家里说? 陈原臻撩了撩头发,笑道:家里?刚才那个地方是二嫂的家呢,还是我的家? 崔堇娴没理会陈原臻的话,而是侧目瞟了一眼陈原臻身旁的车,笑道:你还真是谨慎,换了车过来的。 她说罢抬头看陈原臻, 是怕被人发现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陈原臻也笑道。 崔堇娴垂眸低笑,半晌她再次抬起头,红唇一弯。 小姑子有兴趣陪我喝杯咖啡吗? 陈原臻没说话,只用冷冽的目光看着她美艳的脸庞。 陈原烁没在家,他浑身酒气是不敢呆在家里的。 崔堇娴看事通透,陈原臻也不愿与她兜兜转转,直言道: 我的时间不多。 崔堇娴抿嘴一笑,她伸手解开了自己挽得精致端庄的头发,过肩的黑色直发如瀑布般一泻而下,她揉了揉头发,又解开自己上衣的两颗纽扣。 你放心好了,不会误了你的正事,走吧。 她说罢先转身走了几步,大概是因为今天穿了太久的高跟鞋,双脚实在是难受,崔堇娴只是走了几步就停下,弯腰脱下了高跟鞋,提着鞋赤脚往前走。 陈原臻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幕,她本想上前,只是脚步刚迈出两步,她就又停了下来。 看着崔堇娴的背影走了更远些,陈原臻才又缓缓跟上。 陈原臻还是第一次踏入二哥的家门,整栋别墅很大也很空,装潢看起来典雅有品位,但却绝不是陈原烁的风格。 随便坐吧。崔堇娴说道,我上楼换身衣服。 崔堇娴说罢转身上楼,陈原臻独自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有些局促。 过了一会儿,崔堇娴换了一套衬衫裙下楼,虽然依旧迷人,却绝不是她往日那样高贵令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喝点什么?咖啡?果汁的话,有鲜榨的橙汁。 二嫂有什么事就直接说罢,我说过,我的时间很紧张。 陈原臻的语气很僵硬,崔堇娴却并不在意,她笑了笑把身子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用叫我二嫂,直呼本名就好了。 她说罢,从口袋里竟然摸出了一盒香烟。 陈原臻眼睛一眯,显然是没有想到崔堇娴竟然还有这种爱好。 这盒香烟显然是已经拆开过的,只见崔堇娴熟练地磕出一支细长的香烟,麻利地点了火,两指夹着往口中递去。《 》 分卷(80) 轻轻地吸了一口,而后吐出乳白色的烟雾,崔堇娴偏头看了看陈原臻,笑道: 很意外吗? 在二嫂的身上,我觉得发生什么都不意外。陈原臻面无表情道。 崔堇娴撇了撇嘴,点头不语。她又抽了一口烟之后,慵懒道: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是想把这孩子带走,对吧? 陈原臻不语。 肯定是了,特意换车追我到这里,一点也不怕撞上陈原烁,你这是豁出去了啊。 所以,你打算把孩子交给我吗?陈原臻问道。 崔堇娴耸了耸肩膀,她掸了掸烟灰,抬眸道:今天我把孩子叫过来,就是为了你。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陈原臻微微挑眉,问道:什么? 你要帮我。 崔堇娴的双眸与陈原臻直接对视,乌黑的瞳孔里满是势在必得。 陈原臻闻言一怔,她看着崔堇娴漂亮的双眼,一时说不出话。 片刻后,她才皱眉道:帮你什么? 崔堇娴勾唇笑了笑,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了一些后,才又抽了一口烟说道: 苏真真的下场你也看到了。陈原烁迟早会出事,我不想给他陪葬,我的两个女儿也不该。更何况, 她转眸看着陈原臻冷笑, 更何况,你应该也清楚,隐儿和洛儿是代孕来的孩子,这一点如果被老爷子发现,我们母子三人都会不得安生。 你觉得我能帮你?陈原臻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什么呢?陈原炀陈原烁兄弟二人看似虎豹豺狼,可实际上,明明你的獠牙才是真的能咬死人的。别人不知道就算了,我可不是傻瓜。 陈原臻也冷笑起来,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陈原烁虽然蠢,但他到底要比他那个哥哥聪明些,之前他就已经向我提出过对你的疑虑。他在集团里根基还算深厚,如果老爷子不亲手动他,他是不可能像陈原炀那样一步步就那么乖顺地落入你的圈套的。 崔堇娴说着向前微微探身。 我愿意帮你搞垮陈原烁,但是你得答应我,他倒台绝不会牵连到我和我的两个孩子。还有, 还有什么?陈原臻问道。 今后如果陈氏落入你的手中,你应该记得我们今天的对话。 陈原臻听罢不屑一笑,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么贪婪的女人。 陈隐陈洛都是你哥哥的孩子,作为陈家人,分陈家的产业,也不过分吧。崔堇娴依旧笑得温婉。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联合我,搞垮我的哥哥你的丈夫了? 搞垮你哥哥这种事情你一直都在做,我只不过是帮了你一把。崔堇娴说罢指了指楼上,那孩子现在就在隐儿和洛儿的房间里,你去吧。 陈原臻站起身,她转身正准备上楼,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疑惑地看着崔堇娴。 你既然那么看不上陈原烁,又为什么要与他生孩子呢?以你心思的缜密程度,就算没有孩子,只要陈原烁上位,你也可以通过操纵他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和陈原烁不一样,崔堇娴吸了一口烟,而后徐徐吐出烟雾。 我不是赌棍,不会把一切都押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两个孩子,是能够保证我不会空手离开陈家的筹码。 筹码?陈原臻笑了,笑容里带着些许的凄凉。 所以,你才会选择代孕是吗? 到这时,崔堇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只是不过一瞬间,她就又笑了起来。 能让我产生欲望的是陈氏集团,不是陈原烁。你难道会和一个你根本不爱的人发生关系吗? 崔堇娴的反问让陈原臻无言以对,她站在楼梯口看了崔堇娴一会儿,苦笑着转身上楼。 过了一会儿,陈原臻带着纪叙走出房间,等二人出来的时候,崔堇娴手上的香烟已经消失不见,她站起身,又像是往日里那个永远端庄大方的陈家二少夫人。 叙儿要走了吗? 纪叙点点头。 那再见咯,哦对了还有这个。 不知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崔堇娴递给纪叙一个纸袋。 叙儿很喜欢吃今天的甜品蛋糕吧?叔母很会做蛋糕的哦,这些都送给叙儿。 纪叙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陈原臻,陈原臻点了点头,他这才伸手接过,鞠躬礼貌地向崔堇娴道谢。 真乖。崔堇娴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纪叙的头发,而后抬头对陈原臻低声道: 你直接走就可以,这里的监控记录我都会删掉。 陈原臻看了看她,没说话,低下头对纪叙低声道:对叔母说再见。 叔母再见! 之后,陈原臻就领着纪叙离开了陈原烁的家。 等到停车场取车,纪叙才出声问道:漂亮姐姐不开心吗? 陈原臻回过神,她看了看纪叙,勉强一笑:为什么这么问? 也不是纪叙小声嘟囔,就是觉得漂亮姐姐不太爱说话。 抱歉啊纪叙,可能是因为我有点累吧。不过我没有不开心哦。陈原臻说道。 漂亮姐姐是不是不喜欢那个阿姨?纪叙突然发问。 嗯?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就是觉得漂亮姐姐在那个阿姨面前情绪很低沉,好像总是不太开心。 那纪叙呢?陈原臻蹲下身,保持与纪叙平视。 你喜欢那个阿姨吗? 纪叙闻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陈原臻疑惑。 可能是因为她是两个姐姐的妈妈吧。她会给那两个姐姐做好吃的点心,我刚才还看到姐姐的衣柜里有很漂亮的裙子,洛儿姐姐说那是她妈妈亲手给她做的,比百货商店里的那种还漂亮 纪叙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不再说话,陈原臻抿了抿嘴唇,轻轻地把纪叙揽入怀中。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渐渐变得一片湿润,眼眶也在一瞬间发酸,随即把纪叙抱得更紧了些。 等到陈原臻把车开上市区马路时,已经是傍晚快十一点,纪叙哭了一会就睡着了,此时正在陈原臻的车后座睡得香甜。 陈原臻拨通纪慈希的手机时刚好十一点整,蓝牙耳机里的忙音只响了几下就被接起,随后纪慈希略带疲劳的声音传入陈原臻的耳朵。 陈原臻当下就紧锁双眉,道:你还好吧? 有话快说。纪慈希说道,顿了顿,她低声道:我还在集团加班。 还在加班?陈原臻一怔,她转眸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还在加班吗? 嗯,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会离开。你有什么事? 我把纪叙带回来了。 什么?!纪慈希一听马上站了起来,你说纪叙? 对,我正往你家里赶,不然,我带着他到集团等你? 别!纪慈希干脆道,我这就走,在我家楼下见。 说罢,纪慈希结束了通话,然后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布满文件的桌面。 大概半个小时后,陈原臻的车驶进纪慈希的小区,等看到她所居住的那栋公寓楼后,陈原臻也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纪慈希。 她停下车,转身轻声把纪叙叫醒。 纪叙,快去找你小姨吧。她笑道。 本还睡眼惺忪的纪叙闻言马上来了精神,他马上坐起身解开安全带飞奔着下车,刚下车,他就看见纪慈希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于是疯跑过去,直接扑进了纪慈希的怀里。 一看到纪慈希,纪叙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就又一次落下,正当他要大哭的时候,纪慈希马上拦住。 再哭就把你送回去咯。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纪叙轻声说道。 刚见到孩子就要吓唬他吗?陈原臻抄着裤子口袋缓步走过来打趣道。 看着纪慈希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职业套装,陈原臻笑道:集团这个加班制度还真是反人类。 纪慈希看了看她,见她衣着正式但不如往日张扬,又能把纪叙带回来,也知道她今天大概是回到陈家大宅了。 大概又是不轻松吧。 想到这儿,纪慈希不再反击陈原臻的玩笑,而是轻轻地拍了拍纪叙,对他说道:你先上楼,我和你的漂亮姐姐有话要说。说罢,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纪叙。 纪叙懂事,他撒开纪慈希,抹了抹眼泪,乖顺地从纪慈希手中接过钥匙,与陈原臻道别后转身小跑着进了公寓楼。 等看着纪叙进了电梯,纪慈希扫了一眼陈原臻的车,说道:这里不能停车,走吧,去停车场。说罢,她率先拉开车门上了车。 陈原臻知道纪慈希大概是有话要说,没多说什么,就也上了车。 等把车开进停车场,陈原臻停好了车,纪慈希才低声道:你今天是怎么把纪叙带出来的? 就这么带出来了呀。陈原臻笑道。 我没和你开玩笑。纪慈希严肃道,她看着陈原臻,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我说这是个秘密呢?陈原臻也看着她,你还想要知道吗? 纪慈希沉默片刻,之后她别过脸。 我对探听秘密没有兴趣。 是了,陈原臻苦笑,你对我的一切似乎从来都没有兴趣。 难道这样不好吗?纪慈希说道,明明对你一无所知,但是还是愿意相信你。 她看了一眼陈原臻,这种盲目的信任,已经是我能给的一切了。 陈原臻闻言看向纪慈希,二人对视片刻,陈原臻抿了一下嘴唇,微笑道: 那这就够了,只要我在你这里与他人不同,就够了。 纪慈希没有说话,她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抬起来,摸一摸陈原臻发红的眼睛,但到最后她却依旧没有动作。 躲开陈原臻的眼神,纪慈希低头解开安全带。 我要先回去了,明天一早你来接纪叙。 纪慈希说罢下车,陈原臻也跟着下车,她靠在车边,看着纪慈希踩着高跟鞋向前走。 看了一会儿,突然,陈原臻小跑着到纪慈希身边,她握住纪慈希骨感的肩膀,单膝跪了下来。 她解开纪慈希脚下的高跟鞋,之后又在她身前蹲下。 你这是做什么?纪慈希还处于惊讶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别的人也就算了,在你这儿,我还是当一次骑士吧。陈原臻说着转头,上来啊,别看我挺瘦的,背你还是没问题的。 你是不是 就当是感谢我把纪叙带回来看你,上来吧。 陈原臻是天生的衣架子,因为她的肩膀后背虽然宽却很单薄又有棱有角,因此无论是什么衣服似乎都能驾驭。但是这样的肩膀看起来又极脆弱,尤其是那一日在医院门外,她甩开手中的伞,用她单薄的肩膀面对媒体面对舆论时,纪慈希都在想这个人的肩膀会不会被压垮。 而此时,这个人单薄的肩膀就在自己的面前。 纪慈希伸出手,她轻轻地拍了拍陈原臻后背,轻声问道: 你,真的可以吗? 嗯。陈原臻的回应听起来坚定可靠。 而后,陈原臻就感到有一双手臂轻柔地揽住了她的肩头,像是一片羽毛落下,纪慈希俯身靠在陈原臻的身上。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就今天这个剧情这个分量,你们必须夸我!!!!! 第102章制造筹码 回到家,纪叙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到底是孩子,纪慈希的家又令他安心,所以坐在那儿没几分钟就进了梦乡。 纪慈希从陈原臻的身上下来,陈原臻站直了身体扭了扭腰,笑道:你太轻了,得多吃点。 纪慈希把包放下,一边解衬衫一边说道:你要是还有力气,就把纪叙带到他房里睡吧,在沙发上睡觉会落枕。 陈原臻耸了耸肩膀,走到沙发前拦腰抱起正睡着的纪叙,她本想动作轻些以免弄醒纪叙,但她明显是多虑了,已经睡熟了的纪叙乖乖地贴着陈原臻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把纪叙抱回房,刚合上房间的门,纪慈希就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过来。 洗个澡换身衣服。今晚别走了,我睡沙发。 她说罢就把衣服往陈原臻的怀里塞,刚想抽身离开,手腕却被陈原臻抓住。 我和你挤一挤不行吗?她问道。 纪慈希闻言微微皱眉,却没把手腕从陈原臻的桎梏中抽离。 你是富家小姐,睡不惯的。 我六岁以前还没你现在这条件呢。陈原臻瘪嘴说道。 随便你。 纪慈希说罢把手从她的手中抽离,转身去往客厅。 陈原臻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服,是一套崭新干净的睡衣,看起来似乎还没穿过。 洗过澡后,陈原臻从浴室里走出来,她边擦头发边往客厅里走,却发现纪慈希早已把客厅的灯关上,大概是已经回房了。 走到纪慈希的房门前,陈原臻犹豫了一下,最后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纪慈希的声音闷闷地从房间里传出来,陈原臻屏着呼吸握上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房间里的大灯没有开,只有一盏台灯散发着暖色的灯光。纪慈希打了个地铺,此时她正坐在地上看一本书,抬起头,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合上书指了一下身边的床铺。《 》 分卷(81) 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打地铺就好。 陈原臻见状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笑道:那我还不如自己去睡沙发。 说罢她走到纪慈希身边,蹲下身伸手摘下她的眼镜,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你在床上睡吧,我出去就好。 说罢,她对纪慈希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在她转身的瞬间,却被纪慈希拉住。 陈原臻有些惊愕地回头看她,印象中这还是纪慈希第一次那么主动。 别走。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深夜,躺在床上的陈原臻背对着打地铺的纪慈希,难以入眠。 她看着不远处的窗户,月光透过窗户的边缘挤进房间,洒下一地浅色斑驳。 因为纪慈希就在身边,所以就连翻身,陈原臻都有些胆怯。 她睡不着,但又怕吵了纪慈希休息。 就在她盯着窗户发愣的时候,纪慈希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还没睡吧。她轻声问。 陈原臻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试图装睡蒙混过关。 纪慈希轻轻一笑,说道:你现在又是要装给谁看呢? 陈原臻依旧不敢说话。 见陈原臻大概想要装睡到底,纪慈希也懒得再揭穿她,只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话。 自从纪叙走后,我的邮箱里每天都会收到周鸣发来的,纪叙的照片。 停顿了一下,纪慈希露出微笑,柔声道:谢谢你。 纪慈希的话似乎还没说完,陈原臻就静静地等待着她继续。 按照血缘来说,你是纪叙的姑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伤害纪叙的。当初我应该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才敢把纪叙送到陈家的吧。 纪慈希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可是现在想一想,似乎也不是这样的。 她说着,缓缓转头,看向床上陈原臻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后脊梁。 因为那个人是陈原臻啊,那个曾经承诺我会保纪叙平安的陈原臻。比起孩子姑姑这个身份,我是觉得叫陈原臻的这个女人更加可信,所以才敢下这一招险棋。现在看来,我没有赌错。 或者说,把筹码押在陈原臻的身上,不是一场豪赌,而是一张一定会赢的大乐透。 你 陈原臻终于不再沉默,她转过身,与纪慈希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你这么相信我吗? 纪慈希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如果我让你失望了呢?陈原臻突然笑了起来,商人重利,我身上流着的是世界上最奸诈的商人的血。你真的不怕吗? 纪慈希淡然一笑。 再奸诈不也要和我绑在一起吗?当初是你提出来要和我捆绑在一起,我相信你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切,我还以为你会有多煽情。陈原臻哼道。 煽情的话是假的,可我却从不说谎。纪慈希恬然一笑。 在微弱的月光下,纪慈希似水的目光却愈发清澈澄亮起来,这样看着她的双眸,陈原臻的心像是被突然狠狠地抓了一下似的,骤然的疼痛正中胸膛,逼得她差点流泪。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利用她利用纪叙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现在事情却发展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她现在突然变得恍惚起来, 当初她对纪慈希的那一番话,那一番要与她互利共生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在想什么? 纪慈希的声音撕碎了陈原臻的思绪,她回过神,对纪慈希笑了笑。 只是在想,人生没有后悔药。 这么幼稚的道理,你现在才想明白吗? 不是。陈原臻又换上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声调也扬了起来。 我反而希望永远都不会有,永远都不要给我后悔的机会。 一夜过后,陈原臻早早领着纪叙离开,走时纪叙还没睡醒,纪慈希却很是果决地让陈原臻立刻带纪叙离开。 果然纪慈希还是纪慈希,昨晚的柔和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她依旧冷静自持的惊人。 因为担心老爷子的人会提前守在崔堇娴的家门口,所以陈原臻必须趁着夜色还未完全消散就把孩子带回崔堇娴家,再由崔堇娴亲自送往学校。 敲开崔堇娴别墅的大门,崔堇娴穿着一袭睡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早报。 保姆给陈原臻开了门后,陈原臻走进客厅里,她连头都没回,只是两指轻轻地掀动报纸,悠闲道:你倒是谨慎。 陈原臻冷冷道:昨天的事情,谢谢二嫂了。 我和你商量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崔堇娴忽略了陈原臻语气里的冰冷疏离,问道。 陈原臻闻言看了看缩在自己身后的纪叙,温柔地用手摸了摸他的头,而后又问道: 隐儿和洛儿都醒了吗? 崔堇娴是个聪明人,她明白陈原臻的意思,于是笑道:她们现在估摸着正在挑选上学的衣裳,叙儿啊。 崔堇娴说到这儿才回头,她冲纪叙笑了笑,你上楼去找两个姐姐玩好不好?过一会儿叔母送你们上学。 陈原臻见状也拍了拍纪叙的后背,轻声道:去吧。 纪叙见状也没说什么,规规矩矩地和崔堇娴打了招呼后,就小跑着上楼。 等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陈原臻才把目光挪回到崔堇娴的身上,她马上冷了脸,笑道: 你能说这种话,看来陈原烁还没回家。他一夜不归,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崔堇娴撇了撇嘴,说道:你哥又不是小孩子,他有钱又身体健康,能出什么事呢?更何况,就算他真的出事了,现在该着急的也应该是陈老爷子和陈氏的股东。 呵,陈原臻被崔堇娴这番话逗乐了,不仅鼓起掌来。 丈夫一夜未归,而我亲爱的嫂子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集团的股票,我真该为二哥有您这样一位贤内助而感到高兴。 你想要怎么讽刺我都好,只不过不要岔开话题。说罢,昨晚的事情,你愿不愿意? 二嫂,您聪明又冷静。按理说,我的确需要像您这样的帮手,可是 可是什么? 可您狡猾得令我害怕,您说到时候我要是刚打垮了陈原烁,您就马上反咬我一口,那我该怎么办呢? 陈原臻抱着手臂,一脸玩味。 哦?崔堇娴勾了勾唇角,那你想怎么样呢? 陈原臻抿唇,柔声道:隐儿和洛儿,您挑一个吧。 一提到崔堇娴的女儿,崔堇娴马上就变了脸色,连声音也提高了一度。 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常与纪叙说,他的两个表姐聪明机灵,显然是蛮喜欢隐儿和洛儿的,现在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身边总得多几个孙辈的孩子才能逗乐。 你想让我把孩子送到他身边? 老爷子教子有方,无论是隐儿还是洛儿,能得到老爷子亲自的照拂,都是最好的。 呵,陈原臻,我没看出来,你还真是杀人诛心。崔堇娴脸上的笑容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她咬着后槽牙说道。 没办法呀二嫂,我这边总得有筹码,才能相信您吧。既然无论你我都不把二哥放进眼里,那我也只好拿您的心头肉下手了。 崔堇娴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陈原臻倒是一脸云淡风轻。 只要您能亲自把孩子送到老爷子身边,我当然会和您合作,孩子到达陈家大宅的那天,就是你我合作开始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是fal期还有别的一些考试,忙得头掉,写文属于夹缝中挤时间,希望各位小天使谅解一下吧,抱歉啦。 第103章血灌瞳仁 陈原臻,你这样做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崔堇娴怒道。 对我?陈原臻笑了笑,对我自然是没什么好处,但是对陈氏,却是一张保命符。我虽然不想二哥拿到集团,可也不想让集团落入他人之手。 崔堇娴死死地盯着陈原臻的双眼,鲜红的指甲几乎要刻进手心。 然而没隔多久,陈原臻就看到她的手又已经放松了下来,似乎在刚才这短短的十几秒内,她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陈原臻,我还没看出来,原来你对陈家那么忠心耿耿。 崔堇娴的声调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这让陈原臻心底一寒。 看你这样子怪可怜的,我也就告诉你好了。她笑着撩了撩头发,说道:下周一的公司例会上就会宣布下个月也就是距今两周后会召开季度股东大会,而在这场会议中,老爷子会推选两位总经理候选人。你二哥毫无疑问会占得一席,可另一位呢? 陈原臻闻言心中一惊,她的确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就连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安插的内线也并未通知她。 崔堇娴能知道这件事,只有可能是因为陈原烁得意忘形无意中说出来的。 距今两周时间,实在是太过突然。 陈总监一直苦心孤诣地压制自己,不就是想要在暗处把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吗?可如果陈原烁真的顺利爬上了总经理的位置,他可不像是陈原炀那么好对付。到那时候,陈总监除了自己挂帅出征,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实力与陈原烁做正面竞争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陈原臻沉默了。 看你的样子,估计是从我这儿才知道这个消息。崔堇娴冷笑起来,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啊,陈总监你倒是忠肝义胆,只可惜陈家的掌舵人就连总经理推选这样大的人事变更都不提前通知你,陈总监自己可以掂量掂量,自己的这点忠心到底有多重。 二嫂还是先处理好我的要求,再来奚落我吧。陈原臻冷声道,陈家是陈家,陈氏集团是陈氏集团。我要的,只不过是陈氏集团依旧姓陈罢了。陈原臻说罢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后又抬眸对崔堇娴弯了弯唇角,眼神里却没一点感情地说道:时候不早了,您该送孩子们上学了。 说罢,陈原臻转身离开。 到停车场里取到车,陈原臻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打算给廖特助打电话,然而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廖特助的号码时,她迟疑了一下,转而点了一下退出。 思忖片刻,她拨通周鸣的号码。 商战,根据克劳塞维茨的说法有两大原则,其中一条就是防御,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总经理选举活动,她最好的做法应该是按兵不动。 可如果这样,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原烁登上总经理职位的宝座。 虽然按照陈至山的性格,陈原烁不会那么顺利地爬到顶峰,毕竟这次的选举本身有两位候选者。可如果,除了陈原烁的那一位候选者是个更不好对付的人呢? 比如说高修。 想到这里,陈原臻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所以,陈原臻必须要对此有所动作,不仅如此,她还一定要保证那位不知名的候选者是她的人。 可是纵观局势,陈原臻身边并没有可用的人能够爬到那个位置。 周鸣的电话被接通,陈原臻驶离崔堇娴的别墅。 陈原炀现在还在y国是吗? 已经习惯了陈原臻这样没头没脑的问话方式,周鸣即刻回答道: 是,您想要做什么吗? 陈原臻沉吟片刻,说道:帮我订今天去y国的机票,还有, 她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放出风去,就说陈家大少有回国的意向,陈氏地产将会完璧归赵。 周鸣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道:您说的是 陈原炀一定会回来。至于陈氏地产,绝不可能再回到他的手中。 这周鸣一惊,您这可是 我知道。陈原臻说道,可是棋盘上已经没有棋子了,我也只有把市场当作棋子。 我明白了。周鸣稳住心神回答道,我会想办法为您处理得滴水不漏。 记得我交代过你,你一定要把自己摘干净,明白吗? 明白。周鸣的声音听起来果决又沉重。 陈原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下周一周的时间我要想办法把陈原炀带回来,我不会让他进陈家大宅,所以这件事, 陈原臻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件事,纪慈希没必要知道。 之后,会有大变动是吗?周鸣问道。 我要让陈原炀重新坐上总经理的位置。 老板!周鸣惊叫出声,您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下马啊! 我只是让他坐在那里而已。陈原臻说道,只有依托着他的外壳,我才能够操纵整个集团。 您这是 周鸣,陈原臻露出一丝筋疲力尽的微笑,一切都快结束了,我所期待的一切。 上午九点半,一架去往y国首都的飞机准时在z市国际机场起飞。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陈原臻终于踏上了y国首都的土地。 周鸣做事妥帖,早就安排好了人接应,陈原臻一路直达酒店,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又出了酒店。 负责陈原臻出行的人是周鸣的熟人,当初周鸣和他交代了陈原臻是自己的老板,帮她打工绝不会吃亏,所以这位当然也就对陈原臻有求必应。 本来下午的安排是直接驱车赶往陈原炀所在的工地,可坐上车之后,陈原臻又改了主意。 去本地证券大厅。《 》 分卷(82) 您不是要去工地吗?那人回头看着后座的陈原臻,您要是去了证券所,今天可能就去不了工地啦。 陈原臻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先去证券所。 那人虽然奇怪陈原臻为什么临时改变行程,但他毕竟只是拿钱办事,也就不问更多,直接开车。 到达证券所时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距离股市结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y国到底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与国内常见的宽敞明亮,冬有暖气夏有空调的交易所不同,这里的交易所面积相对较小,前来办理开户、交易业务的人却不少。 y国天气炎热,许多不讲究的男人直接裸了上身,这样光着脊梁的男人们几个几个地聚在红绿相间的大屏幕前,就如同一堵粘腻的肉墙。 隔着这堵肉墙,陈原臻眯着眼睛看大屏幕上不断变化跳跃的数字。 股市如赌场。 眼前的人们抬着头张着嘴,血灌瞳仁。他们就如同赌场上再常见不过的赌徒,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这跳得欢快的数字上,并为之狂喜或沮丧。 大喜或大悲,就在一瞬间。 今天的行情不错,下飞机后坐在车里,陈原臻扫了一眼当地的财经新闻,今天y国的股票交易指数突破1200点大关。 如果这样讲还无法理解的话,那么就来做个对比。在三年前,y国的股市刚刚被人瞩目时,它的交易指数才不过510点,三年不到,上涨超过百分之一百。 这个成绩放在整个大洲都是一骑绝尘的。 这样亮眼的成绩与外国人到此来投资不无关系,而最主要的投资,就是房产。 包括陈原炀,去年也是把最后的希望押在了y国的别墅群上,只是那时候被陈原臻煽动的工人罢工截了胡。 可是陈原臻也没有想到,陈原炀最后被流放的地方竟然就是这里。 这么来看,陈原臻还真是有点怀疑,老爷子这到底是要流放陈原炀,还是想要他在这里养精蓄锐,以备今后重回战场。 正在陈原臻思考之时,一阵欢呼声在她的耳边炸响,她回过神,看到前面蹦跳欢呼的人群,不由得也露出笑容。 谁知道他们手里抓着的东西到底是大□□,还是一张死亡通知单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考四六级的人感觉咋样,我来更文攒人品,许愿一次过关四级\/(或许明后天还会更新哈) 第104章同归于尽 到达工地时是当地时间下午快四点。 眼前原本空旷的土地上被围起了写着注意安全字样的遮板,工地门口蹲着一个皮肤黝黑带着安全帽的男人。 陈原臻和司机一起下了车,司机先走上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与那蹲着的男人分了分,又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那人就领着二人进了工地。 他说这儿的头还在前边的施工现场看着呢。司机对陈原臻小声说道。 陈原臻点点头,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他。 眼下也快收工了,这些钱你招呼着这群工人去附近吃点好的,抽颗烟。 好嘞。 陈原臻进了施工现场,现场的工人很多都是光着上身匆匆忙忙地推车搬砖,唯独有一个衣着讲究,身材修长的男人与眼前的场面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陈原臻远远地看着他,不由笑了起来。 一年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天,这三百六十五天究竟能改变些什么呢。 陈原炀脱下了束缚的西装后反而能直起腰站在这里,他虽然在这一年的苦熬里晒黑了不少,脸也看起来要比过去沧桑,但看他的精神状态,大概在这里他过得要比在z市好吧。 如果只是考虑这些,陈原臻还真是有些担心,陈原炀会不会不愿意回国。 但是好在,她的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想到这儿,陈原臻又戴上墨镜,自信地阔步向前走去。 有一年没有见面,陈原炀远远看陈原臻走过来,还有些恍惚,她戴着墨镜和安全帽,这样走过来,陈原炀还真没认出她。 他叉着腰,绷紧了嘴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陈原臻见他这副表情,抿唇一笑,伸手摘下了安全帽。 被染成深棕色的卷发随风而动,她撩了撩头发,笑道:大哥,好久不见。 是你?陈原炀先是惊讶,而后又厌恶地皱起双眉。 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原炀说罢转身就走,陈原臻也不恼,就一路跟着他。 两人到了办公室,陈原炀啪的一声大力地推开门,直奔自己的位置坐下,丝毫不顾身后的陈原臻。 陈原臻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而后又把门关上,才走到他面前。 大哥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怎么?陈原炀摆弄着钢笔冷哼,来这里看我,结果发现我还没有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半死不活,失望了? 您在说什么呢?陈原臻摘了墨镜笑道,您和二哥之间的事情,何必迁怒于我呢? 陈原炀闻言冷冷一笑,把手中的钢笔放下,抬头道:别装了陈原臻,谁都知道,你是站在老二那一边的。 他说罢又自嘲一笑,说的也是,你一个私生女,只有攀附老二,才能够保住你眼下的幸福生活。毕竟,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嘲讽与轻蔑。 毕竟老二那家伙,为了能拿下集团,才不会管对方是什么野种,都会收纳到自己麾下。我和他可不一样,他不要母亲的脸面,我可得兜着。 陈原炀的字字句句都试图往陈原臻的痛处里扎,可陈原臻却完全不置可否。 她只是感叹,一年的时间,就算是有些东西改变了,但是这个人的内核还是那么的肤浅可笑。 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当初是怎么输给二哥的吗?她笑着问道。 陈原炀翻了个白眼,把脸扭到一边。 用语言伤人谁不会呢?可那点伤害,只要经历过一次两次会不痛不痒。所以如果大哥真的想要打败谁,把谁踩在脚底下,就不要用说的。 陈原臻,你今天过来到底想要说什么? 下周一的集团例会上,老爷子就会宣布召开股东大会,到时候会出现两位总经理候选人。 陈原炀眉心微动,却并未转头看她。 二哥肯定会成为候选人之一,而另外的那位却还是个未知数。您刚才也说过了,我是私生女,所以必然不会成为总经理的候选者,那么另外一位就只有可能是非陈姓者。怎么办呢大哥,您到底是想看到本属于您的位置现在被二哥收入囊中呢,还是被另外一个你可能都不认识的家伙夺走。 你想要拿我当枪使?陈原炀冷笑,陈原臻,你现在来劝我争权夺位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大哥当初自己把蠢事做绝,就算只是为了保我自己,我也不可能帮您吧? 那你现在来找我,就不怕被其他人知道了? 陈原臻的笑意加深。 您不考虑自己,也该考虑一下您的儿子吧。 你说什么?! 果然,陈原臻话音未落,陈原炀就从靠椅上站起了身,直接冲到了陈原臻的身前。 你、你找到 陈原臻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没错,我找到了。 他、他在哪儿?! 这个要保密。陈原臻笑道。 你! 你别着急,先听听这个。 陈原臻说罢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 陈原炀那个废物应该已经来找过你了吧。和你好言相劝,让你把孩子还给他。这样的拖泥带水,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这个人呢,没有多少耐心。所以比起把流浪狗赶出家门,再容它在门外狂吠一段时间我更喜欢直接把它乱棍打死,感觉这样似乎比较简单一些。不过不过就是血迹处理起来太麻烦了,但是如果仔细地冲洗地面的话,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声音,陈原炀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看见陈原炀涨得通红的脸,陈原臻满意地笑了起来。她关掉录音,扬起脸说道:想要这个孩子的人,可不止大哥您。如果今天我和您谈崩了,为了自保,我会把孩子送到二哥那里。 陈原臻的话还未说完,陈原炀就扬起手使劲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的嘴角被擦伤,鲜血丝丝流出。感觉口腔里一阵腥腻,陈原臻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这种话,你再说一遍试一试。陈原炀咬着牙,双眼猩红。 陈原臻用大拇指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冷笑道:怎么了?要演负责的好爸爸吗?是不是有点晚了? 听着陈原臻的话音里并没有畏惧的意思,陈原炀抬手又准备要打,谁知道这一次他却被陈原臻抢先揪住了衣领。 他使劲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挣不开她的钳制。 再打的话,我就要还手了。陈原臻盯着他漆黑的双眸说道。 你最好给我搞搞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威胁谁。 这还是陈原炀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陈原臻,嘴角噙着血,面无表情,眼神狠厉。 他的双腿蓦地一软,竟然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陈原臻撒开手,扯了扯自己衬衫的衣领。 陈原炀,你自己想清楚。陈原烁只有两个女儿,如果他爬上了总经理之位,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到你的那个儿子,然后让他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陈氏集团。也就是说,如果你做不到陈氏集团的总经理,你的儿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陈原臻骗了陈原炀,纪叙已经在陈家大宅的事情,但这一条她倒是真没骗他。 如果陈原烁最后拿下集团,纪叙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说得倒是轻巧。陈原炀喘着粗气,我现在被老爷子流放,你让我怎么出去? 陈原臻弯下腰,与瘫坐在地的陈原炀平视。 路我来给你铺,总经理也是你来做。 陈原炀闻言抬眸。 那你想要得到什么? 陈原臻笑了,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陈原炀的脸。 我要你和陈原烁同归于尽。 第105章匿名大礼 闻听此言,陈原炀的双瞳猛地缩紧,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他张大了嘴一脸恐慌,可霎时间,却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啊,陈原臻,你果然不是善类! 善类在陈家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这些可都是你们教给我的。陈原臻微笑道。 你就不怕,我到时候反而与陈原烁联手?或是直接找老爷子? 与陈原烁联手?陈原臻冷笑,大哥你虽然愚笨却也不至于蠢到把儿子的性命豁出去。至于老爷子,你打心底里也是恨绝了他吧。 你说什么?!陈原炀猛地支起身,发疯般吼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陈原炀此时的模样仿佛是要吃了陈原臻似的,可陈原臻却毫无畏惧,只是淡然道: 你与苏真真离婚不久,他放出苏真真的不雅视频,完全没有照顾到你的面子。一时间陈氏集团大公子原来是绿帽侠的新闻在坊间沸反盈天,从此外人也不再会说你是陈家的前任太子爷,只说你是陈家没出息的老乌龟。你说你是不是恨绝了他? 陈原炀握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节节绽出。 老爷子从来都不是念情的人,这次你若是让陈原烁得了手,今后你儿子就算是死在外面,老爷子也不会动一动眉毛。陈原炀,你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你要我与陈原烁鹬蚌相争,你最后渔翁得利。到时候,你难道会善待我儿子吗? 谁知道呢?陈原臻冷笑,可试一试总比等死强。 她说罢,缓缓地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还瘫软在地的陈原炀,如同在看脚下的蝼蚁。 我是明天中午十二点的航班,到时候如果我在机场等不到你,那么。 她红润的唇角微抿,眼底里满是笑意。 我就当大哥您是死在异国他乡,从此也不会再来打扰。 陈原臻说罢,转身离去。 回到车里,陈原臻拨通了周鸣的电话。 周鸣,订机票吧。 两张吗? 陈原臻胸有成竹地点头, 两张。 看来进展的很顺利。周鸣笑道。 还算可以,还有。陈原臻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通知董副院长,动手。 老板,您的这一招,是直逼药企,搞垮副总经理似乎还 本来我也没想借此搞垮他。陈原臻说道,我只是想让他无法参与到总经理的选举活动中罢了。 那您何必要拖到现在,董副院长那边抓着这个大料可是着急到满嘴燎泡了。周鸣揶揄道。 陈原臻微笑着抬起手,她看着自己的指甲,悠闲自得道:这种事情当然要在最后一刻捅出来,才能达到节目效果啊。 次日中午,陈原臻早已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等待,她悠闲地边看杂志边喝咖啡,倒是身边的司机看起来比她还焦虑,一直往门口张望。 您确定他真的会来? 陈原臻眼皮也没抬,只是吸了一口咖啡。 您看起来可是一点也不着急。 急什么?陈原臻翻了一页杂志,他不来,也不过就是浪费一张机票钱罢了。 这可都快到时间了 他话音未落,贵宾室的自动门就缓缓打开,陈原臻抬眸,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西装革履的陈原炀朝他缓缓走过来,他身后跟着的是他原来就一直在用的袁康。《 》 分卷(83) 陈原臻站起身,她抱着手臂笑道:这才是我的大哥,我们陈氏集团总经理该有的样子。 陈原炀没说话,走到她面前站定。身后的袁康则是颠颠地跑过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u盘递给陈原臻。 这是我们陈总昨晚连夜准备的这一年的业绩,以及对于地产未来在y国发展的规划以及风险预测。 陈原臻看了一眼u盘,她走上前伸手帮陈原炀整了整衣领与领带。 我们大哥看来斗志很足嘛。 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的儿子。陈原炀面无表情道,至于别的,我没兴趣。 您有这样的斗志就够了,不是说了吗,路,我来给您铺。 而与此同时,与s大附属第一人民医院等大型医院都合作密切的药企寻康药业工业园区在今天下午收到了匿名者赠送的五只纯种澳洲黑天鹅。 黑天鹅,这在许多人尤其是生意人的眼中可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可不管怎么样,寻康药业根本无法查询到赠予者的任何身份,无奈于这五只黑天鹅市价不菲又是活物,只能将它们放置于园区中好好照料。 可每当寻康药业的高层管理经过湖畔看到这些天鹅,心中就如同被猫抓似的,浑身不自在。 由于陈原炀是秘密回国,因此陈原臻先给他安排了一个临时的住处,并交代他这几天都先不要出门,生活物资她会派人每天送过去。 直到安排一切妥当,已经是傍晚时分,周鸣用电话给陈原臻汇报了昨天的情况。 崔堇娴到底还是忌惮陈原臻的,昨天下午就把陈洛送到了陈家大宅,陈至山对此无所谓,康潆倒是欢喜。 还有就是, 汇报完了一切,周鸣想了想还是担忧道:您这次是下了一步险棋,之前您可是答应过纪小姐,不会让陈原炀接近孩子的。 陈原臻绷紧了唇线,她握紧方向盘,说道:我不会让他接近孩子。 可他已经回到了z市,而且您这次扶他上位,纪小姐已经在集团内了,她如果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会猜忌您。 我没有办法。陈原臻说道,我不能够在还没有把握推倒陈原烁的时候,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一旦他上位,恐怕那个摇摆不定的崔堇娴到时候也会反咬我一口。 您说的是。周鸣说道,可您真的不打算提前知会纪小姐一声吗? 我陈原臻卡壳了,她倒不是不想告诉纪慈希,只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毕竟这一次,她是拿着纪叙做了交易,就算她本意只是利用陈原炀,可这在纪慈希的眼里会是什么样子,她也无法保证。 沉默片刻,陈原臻下了决心,沉静道:不要说。为了她,也是为了纪叙。 周鸣张了张嘴,却也没再多说。 陈原臻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周鸣深知这一点。 我明白了,他说道,您回去早些休息,三天后的例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还有记得,寻康药业的事情,一定把风口给我兜住。她狡黠一笑,这道大餐那么丰盛,要是提前漏了味道,可就没意思了。 您吩咐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现在都好生在园区里供着呢。 第106章藏身立命 召开例会的这天清晨是个阴天。 三辆黑色如同复制一般齐刷刷地出现在陈氏集团大厦前。 一前一后的两辆车先开了车门,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跑下车,一起到中间的那辆车前,分别站在两旁恭恭敬敬地开了车门。 这时陈至山与徐恭才下车,而早已在大厦前带领一众员工等待的陈原烁则慌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在众人的簇拥下,陈至山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西装一边走入大厦。 早已在会议室里等候的陈原臻此时就站在会议室的大落地窗前,垂眸看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入大厦。 狗腿。红唇里吐出两个字,她嘲讽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阖眸作小睡状。 没多久,其他人也到了会议室,徐恭为陈至山推开会议室的门,他先看见了陈原臻,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陈至山于是笑问道:怎么了? 徐恭回神,马上笑着回答道:陈总监已经到了。 陈原烁闻言一愣,而后马上皱起双眉。 陈至山的反应倒是如常,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就阔步走进会议室。 所有人都进了会议室,陈原臻却还是没睁开眼,徐恭有些看不下去于是刻意地咳嗽了一声,陈原臻这才作出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慌忙站了起来。 陈至山只是挥了挥手,意外地没有对陈原臻进行任何训斥。 例会开始就由高修来宣布今日会议的内容,前面是一些照旧的汇报工作,而之后的事情才是重点。 因为在场所有人除了陈原臻之外在会议开始前都收到了消息,所以当高修宣布总经理之位将会召开选举日程的时候大家都并不惊讶。倒是陈原臻,她睁了大眼睛下意识地说道:什么情况?! 她刚惊呼出声就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只是两只眼睛依旧瞪得溜圆。 陈原烁暗笑她傻里傻气,其余人则是直接无视了她。 会议继续进行,只是会议内容此时却没几个人在意。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谁都知道,总经理这个角色就是今后的陈氏集团的掌舵人,如今已知其中一人是陈原烁,可另外一位却还是未知数。 良禽择木而栖,选择投奔谁就等于选择了自己的前途,所以这一步棋,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错的。 没过多久,例会结束,在陈至山离开后,其余高管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跟在最后面的陈原臻揣着外套口袋看前面的人头攒动。 一大票的人围上了陈原烁,而也有一小撮人是围着高修点头哈腰。 看来大家认为的两位候选者就是这两位了。 守在外面的廖特助见到陈原臻就赶紧小跑着过去,她刚想伸手帮陈原臻拿着文件,可却被她轻巧躲开。 廖特助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她,陈原臻则笑道:这点文件我自己拿就好。 哦那好。廖特助有些发愣,在这次例会之前,她有将近一个周的时间没有见过陈原臻,甚至连电话也没通过。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两人随着人群一起去往电梯,或许是因为之前陈至山在众人面前也给过陈原臻面子,在等待电梯时,本来是最后的陈原臻竟然还被让进了电梯,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在高修的身旁。 陈原烁随着老爷子一起走了自然不会与他们在一起,因此高修看起来要比刚才轻松不少。 陈总监今天例会来得倒是很早,这可真是稀奇。 顾念着身旁还有其他人,陈原臻给了他一个面子,笑道:人有时候也是该勤快些的。 今天董事长说了选举总经理的事情,怎么样陈总监,您有没有想过也去试试? 陈原臻闻言转眸看他,眼神里多了些威胁的意味。 当着公司高管的面,他竟然问她这种事情,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果然,狭窄的电梯里当即就有人在窃窃私语。 本来按照陈原臻的等级,她的确是有参选总经理职位的资格的,只是大家由于她多年来所养成的纨绔形象,并未将其纳入考虑范围中。 倒是现在,高修的随口一提,大家反而开始考虑,或许陈原臻也是个人选。 高律师真会开玩笑,在座的各位可都知道,我可不是那块料。 高修正想说什么,电梯此时却叮的一声停下,陈原臻抬头看向数字,数字显示为35,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高修知道这电梯算是救了陈原臻一次,也就不再纠缠,只是对她意味深长一笑。 电梯门缓缓被打开,纪慈希就站在门外等候。 再看到纪慈希,陈原臻莫名有些心虚,因此刻意地躲开了纪慈希的视线,高修前脚出门,后脚,陈原臻就主动上前按下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钮。 电梯门再合上,在它彻底关上的一瞬间,陈原臻还是忍不住看向纪慈希,而与她对视的一瞬,陈原臻又一次落荒而逃似的别开眼神,故作出一脸冷漠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纪慈希虽然有些莫名,却并未表现出异样,而陈原臻的莫名其妙却引起了高修的注意。 他看了看纪慈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看来陈原臻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回到办公室,陈至山脱下西装交给徐恭,而后走到自己的文玩架前,看了许久,才终于选中了一样摆件。 这是一座巴林鸡血石雕成的藏身立命山石摆件,是前两年陈氏集团的一个下属客商在伦敦以接近三百万的高价拍下来亲自送给陈至山的。 徐恭,你过来。 徐恭快步走上前,恭敬道:您有什么吩咐? 嗯,这个。陈至山伸手指了指摆件,你把它包一下,送到老二的家里去。 徐恭一惊,您说这座摆件吗? 陈至山点头。 这徐恭惊愕的同时也有些犯难,他暗暗咬牙,不知道陈至山这是又玩的哪一出,想了一下,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 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送给副总经理礼物了? 陈至山闻言也笑了,他伸手拍了拍徐恭的肩膀,轻声道:我这是替你送的。 徐恭登时脸就吓得煞白,一股冷气顺着脚底一路飞快地窜上后脑勺,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他内搭的衬衫。 陈至山这是还没忘了他之前跟着陈原炀混,现在是要拿这东西把自己彻底架到陈原炀的对立面。 原烁现在炙手可热,这孩子心窄,你之前的事情,他可都记在脑子里没忘呢。我这是替你想。 是还是董事长您周全。徐恭低头道。 那你去吧。 陈至山说罢背着手转身离开,徐恭寻了副手套,戴好之后才颤巍巍地伸出手,把那座摆件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这座摆件唤作藏身立命,徐恭不由凄然一笑。 想他也是年逾古稀,没想到身家性命还是如此飘摇不定。 第107章今非昔比 一周之后。 股东大会将在今天如约举行。 站在落地镜前,陈原臻仔细地摆弄着别在胸前的坦桑石狐狸胸针,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湛蓝色的宝石,而后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这枚胸针是她花了大价钱特意在国外私人订制的,如此特别的饰品当然要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佩戴。 身后的廖特助手里拿着两只腕表等待陈原臻挑选,而她却回头摆了摆手。 您今天不打算佩戴腕表了吗? 陈原臻笑了笑,说道:今天和往日不同,我不用熬着等待会议结束,当然也没必要戴表,走吧。 廖特助有些疑惑,但也并不好意思发问。 这些天陈原臻似乎是在刻意躲着她,包括现在也是,她似乎是刻意隐瞒了什么,廖特助疑惑,却也并不敢发问。 而与此同时,两辆黑色证监会公车正驶向寻康药业的工业园。 今天的陈原烁可谓是春风得意,陈原臻还没下车就已经看见了站在公司大厦门口的陈原烁,瞧他虽然身上的西装还是普通的黑色西装,可内里衬衫都换成了红色,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喜悦都写在脸上。 陈原臻下车,走到陈原烁身前笑道:二哥今天看着好精神,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 陈原烁笑得都抿不住嘴,他装模作样地扶了扶眼镜,说道:哪有什么好事,只是觉得人就该朝气蓬勃些。 他说罢又停顿了一下,对陈原臻说道:原臻你先进去吧,我等一等董事长。 陈原臻点点头,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哦对了。 她冲陈原烁眨了眨眼睛,附到他耳边说道:我今天就先祝二哥好运了哦。 陈原烁咧了咧嘴,佯装嗔怒道:又瞎说,好了,快进去吧! 陈原臻走进大厦,当她的背影在旋转门中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陈原烁的背影,目光令人胆寒。 一个小时之后,股东大会准时在大厦顶层的高级会议室召开。 大会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公开了两位候选者的身份,令人意外的是,除陈原烁之外的第二位候选者并非是各位之前猜测的高修,而是一位毫不起眼的集团管理人员。 由于这个人过于不起眼,因此大家都认为陈至山这是终于为儿子开了一次绿灯。 在这之后的投票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至此,股东大会要先进行季度总结,而投票则会在总结之后进行。 去年孙遥作为至潆百货的负责人来作年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而今日做季度报告的人却已经是一个新面孔。 还真是惨烈的现实。 陈原臻双着手中的文件。 而坐在主席位的陈至山则是闭目养神,陈原臻根本无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地听。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您说呢?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陈原臻立刻抬眸,身旁的高修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高律师的话我可听不懂。陈原臻压低了声音说道,倒是您,我原还以为这候选人里会有您的一席之地。 高修笑了笑,他翘起二郎腿,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自己的椅子靠背上,不再说话。 既然高修不说话了,陈原臻自然也不愿和他多说,只是继续听着其余人的讲话。 半晌,她听见高修又开口道:陈总监做事可不要太过火。 陈原臻闻言对他一笑,您说什么呢? 高修摇摇头,笑道:您做的事情或许是精妙,可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卑鄙。旁人也就算了,可被身边的人误解,那可就有点不妙了。《 》 分卷(84) 陈原臻挑了挑眉,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动声色,只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问道:您的话我可有点听不懂啊? 高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您听不懂是最好。他说罢又指了指前面,说道:看来汇报快要结束了,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陈原臻暗中咬了咬牙。 完全被高修把握住了节奏,自己只能被动应对。 不过还好高修并非候选者,不然陈原臻也没有把握能够让陈原炀在竞选中胜利。 投票正式开始,今天到场股东有四十二名,其中有大概十名是陈原烁的稳定票,其余三十多人中,去掉与陈原烁交恶的七名股东,还有二十余人处于观望中。 照眼下的局势来看,陈原烁的胜出似乎是没有任何悬念。 就在这时,陈原臻感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手机,是周鸣的消息。 她并没有点开这条消息查看,但已经心中有数。 高修作为唱票员此时正在陈至山身边计票,而一旁的陈原烁则是佯装镇静,可谁都能看得出他眼中压抑不住的喜悦。 为了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他筹谋了多久,如今终于只有一步之遥。这个位置早在陈原炀落马之时就该是他的,他本不需等到现在的。 陈原臻冷眼看着陈原烁,心中只觉得异常讽刺。 翘首以盼了那么久的结果终于要到手了,他现在一定很激动吧。 只可惜,这个梦又要被打碎了。 投票结果已出,就在高修要念出最后结果之时,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室外的气流一股脑地灌进会议室,吹起了桌上的文件,发出哗啦啦的呼喊。 门外,陈原炀整理了一下领带,一步一步踏入会议室。 抱歉,我来晚了。 直到现在,陈原臻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摩挲着自己的胸针,最后用手指在狐狸湛蓝色的眼睛上点了点。 好戏到此,才算是正是拉开帷幕。 伴随着众人的惊讶与窃窃私语,陈原炀自信地走进会议室,寻了个位置坐下。 陈原烁睁圆了眼睛瞪着自己的哥哥,他的嘴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合上,大概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而在众人的惊讶与错愕中,陈至山的冷静就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陈原炀落座后,陈至山才抬起眼皮正眼看了看他,说道:谁允许你从y国回来的? 陈原炀闻言一笑,说道:您的通知文件不是说要召开股东大会吗?我也是集团的股东,当然有责任有义务来参与股东大会。 陈至山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高修见状俯下身低头询问陈至山的意见,陈至山挥了挥手,意思是让股东大会继续进行。 高修点头,而后他直起身,正准备继续念投票结果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机一震。 他拿出手机,本想关机,手指却在看到手机屏幕的一瞬间停止。 半晌,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而后缓缓地合上了文件。 他环顾四周,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用缓慢而沉重的语调说道: 本次投票,由于参选者并不符合《公司法》中允许参与竞选总经理职位的条件,本次投票, 他的眼神落在陈原臻的身上,一个字一个字道: 本次投票结果,作废。 第108章黄雀在后 你说什么?! 陈原烁如同被电击一般一瞬间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瞪大了声音,双手握拳,声音抖得厉害。 如果不是因为陈至山还在这里,他恐怕当时就会冲到高修身前薅住他的衣领。 尽管陈原烁听起来几近崩溃,高修灼人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陈原臻,他死死地盯着陈原臻的脸,却并不说话。 陈原臻则与众人一样,故作紧张,只是当她与高修四目相对时,又暗地里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她也懒得与高修遮遮掩掩。 会议室在一瞬间乱成一团,众人的议论都已不再是私下里切切察察,而转为摆在台面上的闹闹哄哄。 白盒晓说君.羊.五把奇异三流林三儿 没投票的人感叹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投了票的人则一脸堂皇。一个个平均年龄五十多岁的股东,平日里衣着光鲜不苟言笑,此时却都看起来无比滑稽。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至山则是在所有人都已经吵嚷了接近五分钟后才缓缓开口: 高修,这是怎么回事? 陈至山说话时用钢笔轻轻敲着桌沿,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有气势,本还如同菜市场一般的会议室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涨红了脸恨不得将高修生吞活剥的陈原烁也憋着一口恶气回到了座位上。 高修这时才把自己锁定在陈原臻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他低头道: 董事长,就在刚才,寻康药业由于涉嫌财务造假,今天上午证监所的人已经拿着纸箱去搜查证据。而副总经理那边 他抬眼看向陈原烁,冷冷一瞥后转移了目光。 经过查证,副总经理在寻康药业中有占股,属于大股东之一,因此根据公司法,总经理作为涉嫌财务案的当事人,没有参与选举的资格。 陈原烁一瞬间瘫软在了座位上。 寻康药业的突然被查无论对于这家企业本身还是陈原烁都是一场黑天鹅事件。 所谓在阴沟里翻船也不过如此了。 陈至山听罢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而后才看似随意地问道: 怎么突然就来了人? 据说是被业内人士举报,大概高修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之前s大附属医院因为反对医院被我们集团接手而和我们爆发了不少的冲突,您知道的,当时陈原臻总监也因此挂伤,您后续将这件事交给了副总经理,或许是医院里的人直接举报的。 喔陈至山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又问道:有多严重? 高修停顿了一下,把声音又压了压说道:百亿级别。 他的声音虽然轻,可说出来的话却重达万斤,在场的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百亿级别,可以算是国家重案了。 陈至山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与其他人的惊慌失措不同,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陈原烁,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面向众人开问: 既然出了这种事,那总经理选举 他话未说完,身旁的高修突然开口道:董事长,其实在座的诸位中,小陈总也是有资格参与总经理竞选的。 高修说着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陈原炀。 您之前下放小陈总到国外,小陈总在国外也的确没有令您失望,是做出了些成绩的。论资历论能力,小陈总都与副总经理旗鼓相当,今天能凑齐这四十多位股东也实属不易,您看要不然我们就询问一下股东们的意见,如果大家都同意小陈总参选,倒不如就当场再次进行投票? 我说高律师 高修话音未落,下属席位上就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陈原臻循着声音投去眼神。 在座各位可都清楚当初小陈总是如何卸任总经理的位置到国外去的,经过地产的人命官司案后我们再选这位担任总经理,您想让外界怎么看我们陈氏集团? 说话的人是众人皆知的挺烁派代表肖海平。 会议室内再次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避免着与其他人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可内心中却都在进行着博弈。 谁都知道,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到底代表着什么。 陈原臻不是傻瓜,她早已准备好的牌当然要在关键的时刻才能拿出来, 而现在,就是关键的时刻。 她暗里对陈原炀使了个眼神,陈原炀了然,缓缓站起身开口道:董事长, 陈原炀的声音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都在期待着他会说出什么为自己讨要权利的豪言壮语。 可事实上,陈原炀的语调平和,表情自然,他只是拎起了自己的笔电。 今天是股东大会,集团的各个部门都汇报了各自上季度的情况,我下派国外到现在也有一年多的时间,却还从未在您面前做过报告。 他说着转头看了看其余人,微微一笑道:既然选举的事情还在僵持,倒不如我先进行一下汇报,也缓和一下各位股东的心情。 陈至山闻言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电脑,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而这就代表着默认。 高修会意,马上走上前接过陈原烁手边的电脑,为他做一些准备工作,又为他别好麦克风。 时隔一年多又回到陈氏集团,又回到了这座商业帝国的核心,陈原炀的手心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陈原臻。 陈原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陈原炀明白,到现在为止,一切还都在自己这个妹妹的掌握之中。 首先 陈原炀开始了他的演说,这是他回国之前连夜赶制的报告材料,虽然说临时制作,却也是他三十多年来最认真的一次。 他的报告中不仅包含了上一季度的收益问题,还从教育、股市、制造业等方面分析了y国的投资前景,其全面细致的程度就连陈原烁都难以置信。 陈原炀原来明明是个草包,怎么回国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而陈原烁不加以掩饰的紧张惊慌也被陈原臻看在眼里。 他怎么可能知道,就在股东大会之前的几天,她是如何彻夜不眠地帮助陈原炀修改文稿,与他进行现场模拟。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陈原炀合作,更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亲手扶仇人上位。 为了夺取陈氏集团的顶端,她什么都可以咬着牙挺过去。 而此时,站在角落里的高修露出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狡黠的笑容。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嵌在耳朵里的蓝牙耳机,低笑道: 怎么样,观赏体验还不错吗? 高修的办公室内, 纪慈希站在电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会议室内发生的一切,耳机里此时响起高修玩味的声音。 她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直接伸手摘下了耳机掷在了桌上,转身快步离开。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她重重推开,在力的作用下前后大力摇摆。 听到耳机里刺刺拉拉的杂音,高修的笑意加深,而后若无其事地摘下了耳机。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会开始一波日更。 第109章东山再起 陈原炀不愧是有备而来。 今天这一场演说报告或许是他三十几年人生里最完美的一次,就连一向严苛的陈至山在陈原炀结束演说后也象征性地鼓掌。 虽说他的鼓励只是象征性的,但这在其余股东眼里已然是一个信号。 陈原炀东山再起并不是没有可能。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原是一句闺中怨言,可放到这里倒也适用。 陈原烁眼看着是已经没了希望,虽然这次的事件任谁看他都是被人暗害,可毕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陈原炀出尽了风头后回到原位落座,高修则借势开口询问道:董事长,今天的总经理选举 陈至山没说话,他看了看众人,蓦地一笑。 我看各位股东都摩拳擦掌,想来也是等不到下个季度。 他说着准备站起身,高修眼疾手快地扶着他站起来,待他站好后,陈至山俯下身用手撑着比众人高了半截的桌子。 这按理说,我的年纪也是快要退休了。我们陈氏集团,从我的上一辈起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如今体量愈发庞大光靠我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来支撑,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眼皮下的桌面。 听话听音,在座的人没有傻瓜,谁都听懂了陈至山的弦外之音,只是 他们抬起头看了一眼如同酱枣一般陈原烁的脸,又看了看镇定自若的陈原炀。 这一步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步险棋。 再说徐恭, 徐恭此时站在陈至山身后分外尴尬,他背在身后苍老如枯木的手此时正蜷缩在自己的西装袖内,紧紧地揪着昂贵熨帖的衬衫。 一切到此就都说得通了。 陈至山之前让他去找陈原烁送礼,就是想让他撇清掉与陈原炀最后的关系。 到如今,由于他以前站在陈原炀一边,陈原烁并不会轻信他。至于陈原炀那边,陈至山也已经逼他断掉了这条手臂。 徐恭明白,陈至山是斩断了他所有的后路。从此后,无论是谁会登顶陈氏集团,都与他毫无关系。 陈至山这一招既保证了徐恭的绝对忠诚,又为自己之后的接班人扫清了障碍,一石二鸟。 陈至山的话抛了出去,既然无人敢接,那高修自然就要派上用场。 他环顾周围,见大家都作鸵鸟状不语,于是直接开口道:根据相关的法律条文,陈原炀先生完全有资格入选总经理候选人。 他说罢转身看向陈至山。 董事长,请问您是否还要进行总经理选举? 既然原炀有那个资格他话说了半截,后半截自然得是旁人来接。 陈原臻看看周围的人仿佛便秘一般的表情,心中觉得好笑却只能强忍。她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扭着发硬的脖颈,很是不耐烦道: 是不是投完票就没事了? 高修点头微笑道:理论上是这样的陈总监。 那好了,陈原臻站起身,她拿起手包,撇嘴道:你们投吧,我和刚才一样,弃权票。 原、原臻!陈原烁有些慌乱地准备站起身,但看到陈至山,他又只好坐回原位。 嗯?怎么了二哥?陈原臻故作疑惑。 没陈原烁强颜欢笑道,我只是觉得你这票 我的票?陈原臻指了指自己,第一轮投票的时候我可是投给了二哥啊,可这又莫名其妙地开了第二轮,我也只能弃权。《 》 分卷(85) 陈原臻说着挠了挠头。 虽说我和大哥关系不是那么好但我也不能把票投给旁人吧? 我、我不是陈原烁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原臻,他完全没想到陈原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鲁莽地说出这些话。 她的这句话虽然在眼下这场面上听起来幼稚而无知,却也给旁人留了几个线索。 第一,陈原烁投票前就在笼络旁人,而谁都知道,党争是陈至山的死穴。 第二,陈家很明显不会放权给外姓人,如果在第二轮投票时选择了非陈姓者, 那就很有可能触到陈至山的霉头。 不管事实如何,但其余股东的确是从陈原臻的话里听出了这些意味。 陈原臻说罢,又装作一副怯懦的模样看向陈至山。 董事长请问 陈至山没等她说完就摆了摆手,陈原臻马上如获大赦,拿着包快步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高层。 陈原臻跑得倒是快,只是她这样莫名其妙地就投了票,也就等于强制性开启第二轮投票。 很多人本想沉默着就把事情推过去,却没想到陈原臻会来这么一出。 这下子,就算是想躲事也躲不开了。 而高修则是顺水推舟,不再询问任何人的意见,直接宣布第二轮投票开始。 陈原烁紧紧握着拳头,青白色的骨节在他的手背上条条绽出。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翻船,他眼睛发红地看向父亲陈至山的方向。 明明就只差一步了。 陈原臻离开会议室后立刻换了一副如往日一般冷峻的面孔。 路已经铺好了,鱼饵也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只看陈原烁对于陈氏集团的欲望到底有多大。 有没有大到,让他敢于去挑战陈至山的绝对权威。 她虚握了握自己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 这种时刻紧绷的日子,终于是快要看到头了 她走到电梯前按下电梯。 眼下其余人还在开会,电梯畅通无阻,就在电梯下落至第三十五层的时候,电梯突然停滞。 陈原臻揉着眉心的手蓦然停止,她惊诧地看着电梯外站着的纪慈希。 你 纪慈希一言不发地走进电梯,而后直接按下了b1层。 大概是因为心虚,陈原臻没了往日的冷静,她站在纪慈希的身边,甚至都无法看她的脸。 电梯行至地下一层,电梯门打开后,纪慈希率先走出了电梯,陈原臻不明状况,但也只能跟着出去。 她快走了几步到纪慈希的身边,佯装无事道:你怎么你怎么也我的意思是,你今天不需要等高修吗? 纪慈希没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 陈原臻抿了抿嘴唇,她撩了一下头发来掩盖自己的慌乱,而后又开口问道: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或许 她说着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纪慈希的手腕。 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纪慈希终于停下了脚步,她一言不发地转身抬头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监控。 陈原臻意识到后下意识松开了手,纪慈希这才看了她一眼。 公司外的咖啡厅,我要去给高修买咖啡。 她说罢转身,毫无留恋地与陈原臻擦肩而过。 陈原臻回首看着纪慈希的背影,一抹不安染上她的面庞。 纪慈希这个状态大概是知道什么了。 回想起之前周鸣提醒自己的话,陈原臻不由蹙起双眉。 第110章无言以对 集团大厦外有一家咖啡厅,因为与其他连锁咖啡厅不同,更主打享受的风格,所以客人相对较少。 当陈原臻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她看见纪慈希已经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那个位置不靠窗,在咖啡厅内部也属于视角盲区。 果然纪慈希无论何时都很谨慎。 陈原臻深吸了一口气,毕竟陈原炀的事情,是自己做错了,纪慈希无论如何生气都是应该的。 她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走过去坐下。 纪慈希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垂下眼睫不语。 要喝点什么吗? 陈原臻轻声试探着问。 不需要。纪慈希回答道。 是这样啊陈原臻尴尬地笑了笑,其实 还未等她说完,纪慈希就打断了她。 不需要道歉。她说道。 陈原臻一愣,想说的话全梗在了喉咙里。 你做这件事之前没有告诉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会生气。可即使知道,你还是做了。她微微抬眸看着陈原臻,明明是故意要伤害对方,为什么还要道歉呢? 我陈原臻语塞。 在我把纪叙送到陈家之后,你瞒着我带回了陈原炀。纪慈希低笑,让他背上人命官司狼狈地滚到国外的人是你,现在把他带回来让他重新回到姐姐的人也是你。 她看着陈原臻的眼神里带着嘲笑。 你果然本事很大啊,陈总监。 我没有办法。陈原臻说道,如果不是他,就会是陈原烁,甚至还有可能会是更加难对付的人,我 既然有那么充分的理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纪慈希再次打断了她。 陈原臻只能无言以对。 大概是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过分了,只考虑着自己的目标。 为了你好,这种听起来很伟大但是其实自私得要命的话,原来你也会说。纪慈希冷冷一笑,纪叙现在就在陈家,陈原炀重新成为总经理之后,他回到陈家,你要纪叙如何做? 我不会让他接触到纪叙的。 是吗?陈总监您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能够阻拦陈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回家? 不管你相不相信,陈原臻看着她,我会拼尽全力。 相信?纪慈希笑得愈发凉薄,我现在不敢相信您了,因为相信您,我已经把我唯一的亲人都搭进去了, 陈原臻看见纪慈希的双眸微微有些发红。 我也想相信你陈原臻,可是现在,我连唯一可以作为赌注的筹码都输给你了啊。 可你要我怎么做呢?陈原臻紧握着拳头,如果陈原烁上位,纪叙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陈原炀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毕竟是 陈原臻的话本来都要脱口而出,可最后她还是咬着嘴唇忍了下去。 所以你为什么不肯事先告诉我呢?纪慈希平静道,她凄凄一笑,或许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履行过你的承诺。 纪慈希的黑色的双眸此时如同黑洞一般,陈原臻只觉得自己的精神都要陷进去,而后分崩离析。 她的表情一如往日那样冷冰冰,可陈原臻知道,其实都不一样了。 天生冷淡与失望是不同的。 我们真的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陈原臻? 面对纪慈希的诘问陈原臻只能别过脸去。 从一开始你找上我,你的目的其实都只是纪叙罢了。不过是到后来,你发现我不是你随随便便用钱就可以打发的人,所以要与我合作。我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我依旧答应你的原因,是因为我需要保护纪叙,可我却没有能力。 你不要说了。陈原臻低声说道。 到后来,我看到你对纪叙好,那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我选择相信你,所以我可以为了帮你把纪叙亲手送到陈家。可现在,我才发现我这种普通人果然不应该和你这种财阀二世扯上关系。我现在连纪叙的未来都看不到,而更可笑的是是我亲手把他送进去的。 可是这些都是你我没有预料到的啊!陈原臻皱眉辩道,崔堇娴的城府,以及突然提前的总经理选举,这些都是无法预料的,你的行为是临机应变,而我也是。 陈原臻说罢站起身,如果你在意我没有提前把一切都告诉你,那的确是我的不对。也的确如你所说,早就知道不对但还是硬着头皮做了,就失去了道歉的意义。可 陈原臻看着纪慈希的脸。 可我不想让你对我失望,所以哪怕道歉是无用功,我也会做。 纪慈希吸了吸鼻子,抬眸对陈原臻微笑。 都过去了,陈总监。她轻声说道,既然纪叙已经到了陈家,那为了他的安全,我也不会像个傻瓜一样去做什么。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指望您能替我姐姐如何了,之前想要依仗您,妄想着自己也有能被您利用的地方,所以心安理得地希望您能为我姐姐讨回公道,是我错了。可是纪叙我希望您能至少履行这一个承诺, 她抬头看着陈原臻。 保护他,还有不要让我们这一辈的纠葛,牵扯到他。他的名字是纪叙,这一点,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步。 说罢,纪慈希也站起身,她拿起桌上的纸袋,里面是高修点的咖啡。 她准备走,可刚刚到陈原臻身边,就被她抓住了手腕。 纪慈希,如果你现在想解除我们之前那样的关系,那也好。 纪慈希停下了脚步,她知道陈原臻还有话要说,于是沉默以对。 我正好也不想和你做什么合作伙伴了,陈原臻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茶几上映出的纪慈希的侧影。 我 她话还未说完,纪慈希就挣脱了她的钳制,反而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她的唇际。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请你把你现在想要说的话咽回去,我现在并不想听。 说罢,纪慈希快步离开,毫无留恋。 陈原臻独自呆呆地坐在原位,嘴唇上似乎还留有纪慈希手指浅浅的温度。 纪慈希咬着嘴唇冲出咖啡厅,被外面的风一吹,她眼眶里存蓄的些许湿润也随之消弭。 她一会还要见高修,一点马脚也不可以被他抓到。 纪慈希很清楚高修之所以用自己就是想要钳制陈原臻,所以,她绝对不可以给高修创造这样的机会。 她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心情之后又如往日一样面无表情地回到集团大厦。 敲开高修办公室的门,她走上前把纸袋放在高修的桌上。 高律师,您的咖啡。 喔。高修这才把放在财经杂志上的视线抽离,他微微探身看了一眼纸袋,拿出其中一杯冰美式看了一眼,对纪慈希笑道:你去了好久,连冰块都化了。 他说着晃了晃自己被杯壁上的水珠弄得明晃晃的手心。 如果您不满意我可以 哎行了高修摆了摆手,纪助理还真是不经逗。 纪慈希抿了抿嘴唇,而后低着头说道:那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哎等等,高修掀开咖啡的盖子,就这杯子直接把棕褐色的咖啡往喉咙里灌,喝了一大口后,他把杯子放到一边,笑着问道: 今天纪助理看了股东大会是什么感觉? 纪慈希面无表情道:您主持的很好。 啧,就这些吗?高修显然是不满意,他咂了咂嘴,还能品到嘴唇上残留的咖啡的苦味。 我的意思是,他压低了声音,蓦地变了脸,原本随和的笑容消失,换上玩味的笑。 你觉得我们陈总监今天策划的这场大戏如何? 纪慈希不卑不亢,语调平缓。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不过您说这是戏,那您就在戏中,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高修闻言笑了起来,纪助理好会说,这皮球就又踢给了我。可你也没必要在我这里装糊涂,你与陈原臻关系不一般,我能看得出来。 我都看不出来的事情您竟然看出来了,看来高律师还真是胆大心细。 所以,你还满意吗?嗯? 纪慈希闻言淡淡一笑,她抬起头看着高修的脸。 我可不像高律师那样胆子大,敢把集团高层会议的内容偷偷放给普通助理看。不过您要是实在好奇我与陈总监的关系,我告诉您倒也无妨,但毕竟陈总监是集团高层,有的事儿您知道了,却瞒着董事长,那总是不太好。往后旁人要是知道您又是让我看高层会议,又是向我打听陈总监,把这些事捅到董事长那里 纪慈希的声音陡然变得温柔悦耳起来。 让董事长认为高律师您表里不一,可就麻烦了,您说是不是? 纪慈希的一颦一笑都完美得令人无法指摘,高修与纪慈希四目相对,纪慈希却没有丝毫的畏缩之意。 半晌,高修突然又低沉地笑了起来。 他伸手使劲地鼓了记下掌,而后对纪慈希轻声道:纪助理你还别说,到现在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做什么助理简直是屈才了不过,别的工作我又不敢让你做,因为我也是 高修又把声音压低了一读,抬眸露出一丝狠厉。 怕你什么时候会突然一口咬死我,都不一定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点事没更,大家如果还喜欢我的文笔文风的话可以去收藏一下作者哈 第111章追悔莫及 在陈原臻还怅然若失的时候,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回神,有些无力地拿出手机。《 》 分卷(86) 怎么样?她兴趣缺缺地询问。 听筒那头的周鸣听出陈原臻的语气不对,于是小心翼翼道:成了。 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陈原臻点点头,说道:成了就好,不过我没心情去恭喜他。至于陈原烁那边他今天大概要气坏了,张恪成怕不是又要成活靶子,你见机行事。 我明白,不过周鸣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因为太担心陈原臻,而开口询问道:纪小姐发脾气了吧? 在你意料之中。 那您 陈原臻苦笑,还能怎么办,以后慢慢哄吧。 您有自己的打算就好,哦对了刚才廖特助给我打电话,说是新任总经理散了会就往外跑,看那方向,应该是奔着凤凰园去了。 陈原臻闻言冷冷一笑,陈原炀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旧爱?有点晚了吧。 周鸣不敢作声。 不过他到底也是去了,总比连提都不会提起来的人强些。 周鸣知道陈原臻说的是谁,他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敢说话。 行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那您要去凤凰园吗?周鸣问道。 当然要去,万一这个笨蛋好死不死碰到纪慈希,那不就是撞到枪口上了?陈原臻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站起身。 那要我送您吗? 不用。陈原臻回答的干脆,这些日子我都刻意冷着廖特助,但也不能太过分。 那我明白了。 二人结束通话之后,陈原臻走出咖啡厅,站在门口,她拨通了廖特助的电话。 说了没几句之后,陈原臻挂了电话,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一辆银色轿车朝她驶来。 陈原臻眯了眯眼睛,嘴角弯起一丝笑容。 廖特助用的是自己的车,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车停在了自己身前,陈原臻拉开后座车门坐进车里。 总监,凤凰园吗? 陈原臻笑了笑,点头。 汽车随即向前驶去。 因为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又是工作日,所以公墓里来祭扫的人并不多。 大概是因为入了秋,这几天的天气都灰灰沉沉,站在萧瑟冷清的陵园里,即使是白天都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颤。 陈原臻单手又把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系了一颗,廖特助见状正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陈原臻却直接用手挡住。 没关系,她笑道,穿少了衣服是我没考虑到,不该让你受冻,好好穿你的衣服。 她说罢径直向前走去,廖特助只得把半脱下的外套重新穿好,而后快步跟上。 凤凰园公墓虽大,但因为今天没什么旁人,所以找人也不至于很困难,两人兜兜转转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远远地看到了穿着黑色西装的陈原炀。 陈原臻回身对廖特助说道:你在这里等着。说罢,她就走向陈原炀的方向。 越过一排排灰色的石碑,陈原臻静静地站在陈原炀的身后。 陈原炀没转身,但也猜到是谁,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陈原臻笑道,她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纪慈文到如今死了也有一年了,你现在来是不是晚了些。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陈原炀淡淡道。 说什么?陈原臻轻笑一声,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怎么,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又一次成了陈总? 你一手促成的事情,有资格来奚落我吗?陈原炀冷冷道,我现在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只是想护着孩子罢了。 陈原炀你还是别说了。陈原臻怪笑起来,这么爱孩子,当初还丢下怀孕的纪慈文跑路结婚?你现在是在坟前演苦情戏吗?喂喂喂,女主角都死了啊。 陈原炀终于转过身,他蹙紧了双眉看着陈原臻。 你如果没有别的话可说,就走吧。 陈原炀,陈原臻收起了笑容,该走的人是你啊。你刚刚重新回到集团,就要在这里瞎搞,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你就完了。不对, 陈原臻嘲讽一笑,你早就完了,你现在的一切是我给的,所以我不允许你毁掉我的计划。 她说罢看了一眼放在坟前的花束,走上前弯腰拿了起来。 啧她甩了甩花束,几片黄色的花瓣随之落下。 真是令人无言以对啊你。她说着把花束砸进陈原炀的怀里,跟过陈大少的女人最后竟然只剩下这束破花,听起来可真丢人。 花束应声落在地上,陈原臻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半晌,陈原炀听见陈原臻又笑了起来。 不过起码你还知道来看看。她说着又转过脸看向他,比有些人强多了。 陈原炀知道陈原臻说的是陈至山,不由也笑了起来。 看你平时在我母亲面前装模作样的,果然你心里还是恨得要死吧?陈原臻,你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你是我妹妹吗? 陈原炀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早就知道,你的獠牙都藏着呢,陈原烁那个傻子不知道,可我却清楚得很。 那又怎么样呢?陈原臻说着伸手假模假样地理了理陈原炀西装的衣领,大哥您不还是要乖乖听我这个杂种的吗? 啪的一声脆响,陈原炀打开了陈原臻的手。 陈原臻不置可否地把手收了回来,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 陈原臻,我们之间的事情另算。可是我儿子,你怎么恨我都好,可我儿子是无辜的。 陈原臻闻言收起了笑容,她沉声道:那孩子比我要幸运。 陈原炀定定地看着她。 他被很好的人抚养着,因为那个人能够给予他爱,所以就算了没了亲生母亲,他也能好好地长大。陈原臻说着抬眸,凄凉一笑。 不至于像我这样遇到一群垃圾,扭曲地成长。 陈原炀没说话,只是凝视着陈原臻的双眼。 陈原炀,陈原臻一字一句道,你该每天跪着磕头,感谢上天保佑了你的儿子,没让他成为第二个陈原臻。 看了她许久,陈原炀终于也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说的对。 陈原臻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酸痛的厉害,那种痛感从眼眶向着全身上下发散,渗进她的每一处骨节,陈原臻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得厉害,可又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那孩子现在姓纪,对吧?陈原炀开口问道。 你觉得你的姓配得上他吗?陈原臻勉强扯出一丝讥笑。 陈原炀没作声,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花束,转身离开。 与陈原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在陈原臻的耳边低声道: 就让那孩子觉得自己的父亲死了吧。 陈原臻回眸看他,笑得妩媚。 不然你以为呢? 陈原炀闻言干涩的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他看着陈原臻,片刻后突然笑了,就连他猩红的双眼里也带着笑意。 那我该谢你。说罢,他颓然地向前走去。 直到他往前走了许久,陈原臻才转身看向他的背影。 陈原炀一米八几的个头此时在陈原臻的眼里却变得异常矮小,他这些年是真的似乎变矮了太多,本该挺直的背影就像是没了供养的树木,虚弱得似乎可以轻易折断。 第112章烈性毒药 陈氏集团副总经理办公室。 陈原烁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目光无神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恪成。 张恪成额角的伤口还不断地向外沁出血液,挂在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浸入伤口,如同针扎火燎一般,让他连连颤抖。 地上是琉璃制的烟灰缸碎片,还有一根已经弯了的高尔夫球杆。 他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才能抑制住自己痛苦的呻【】【】吟。 恪成 瘫软在老板椅上的陈原烁哑着嗓子呼唤道。 张恪成忙用膝盖跪着往前挪了两步,牙齿终于离开了嘴唇,抖着说道:您说。 陈原烁转眸看看他,见他嘴唇上噙着血,不由一笑。 你瞧你,太不小心了。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嘴上还有额头上全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虐待下属。 张恪成脑袋的汗又铺满了一层,他忙勉强笑着说道:怎么会,只是我不小心撞到桌子了而已,与副总经理您当然无关。 那当然了。陈原烁笑了笑,谁不知道,我是最善待员工的人呢 是,您说的是。张恪成陪着笑脸说道。 可有些人就是不识相。弃子还能回到棋盘上,还真是天下第一笑话。 张恪成明白陈原烁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这话里隐藏了不少对于陈至山的怒气,张恪成并不敢接话。 怎么了?陈原烁微微抬了抬眼皮,嗤笑道:你不说话,是不同意? 怎么会呢?张恪成身子一凛,只是只是我觉得,您这话对着我说说足够了,副总经理,我们还是得小心隔墙有耳啊。 隔墙有耳?陈原烁大笑起来,这座大厦的每一个房间都是用的最好的隔音材料,就算你在屋子里开枪把谁杀了都没人听得见,更何况只是说话了。所以说啊陈氏集团的走廊里是没有鬼的,如果真的闹鬼,那就都是里面的人在扮鬼啊。 陈原烁意有所指,张恪成跟了他那么久当然也不是傻瓜,他忙抬头伸出两根手指对天发誓。 我张恪成能有今天衣食无忧的生活全靠副总经理栽培,您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听到下属这样激昂慷慨地表着忠心,陈原烁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脸上还有自己留下的伤疤,陈原烁不知道是该哭该笑。 权力和金钱真是好东西,除了它们之外,还有什么是能够让人挨着你的打还要舔你的脚呢? 金钱和权力是春【】药吗? 怎么会呢。 它们明明是最烈性的毒【】品,甚至可以让人为之抛弃自己作为人的尊严。 我当然知道你对我是忠心耿耿了陈原烁低笑道,在这坐铜墙铁壁的怪物里,陈原烁说着抬起头缓慢地看着偌大的办公室,看着里面的每一寸墙壁,每一块地板。 我能相信的人,除了崔堇娴之外,也只剩下你了啊,恪成。 张恪成低着头不敢说话。 所以如果你有一天背叛我的话,我一定会把你一点一点撕碎,知道了吗?陈原烁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道。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张恪成的脸已经吓得惨白,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起来吧,跪了也快两个小时了,腿该麻了吧? 张恪成强忍着膝盖的疼痛,慢慢地站起身。 既然总经理已经归位了,那我们也该给他送份礼物,祝贺他一下。陈原烁说道。 您的意思是?张恪成咬牙忍着疼痛,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我的那位前任大嫂,之前老爷子出手整她,却被苏总拦了下来。陈原烁低头拨弄着桌上的摆钟。 老爷子年纪大了心软,还顾念着苏真真曾经是自己的儿媳妇,所以没下狠手。可陈原炀毕竟是我哥哥,我这做弟弟的,当然要给他出一口恶气。 张恪成一瞬间就明白了陈原烁的意思,于是试探着问道:那您需要动用夫人那边的关系吗? z市日报是官媒,官媒总是爆些豪门的桃色新闻成何体统?陈原烁漫不经心道,可官媒的媒体派系复杂,总会有些八卦小报愿意抱崔家的大腿的。 张恪成了然,他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联系各大媒体的娱乐版。 他说罢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陈原烁的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把门关好,张恪成才敢龇牙咧嘴地出点声音,他看了看四周无人,转头冲着办公室门上的牌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而办公室内的陈原烁,他面无表情地拨弄着钟摆,突然,不知是什么触了他的逆鳞,他一把抓起摆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摆钟随之被摔得四分五裂。 陈原烁血红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爷子也该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啊。 而另一边,凤凰园公墓。 纪慈希站在姐姐纪慈文的墓碑前,她看见了地上的黄色花瓣,但墓前却没有鲜花或是祭品,心中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她暗暗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与墓碑平视。 怪不得你当初那么要死要活,也是啊。她轻笑一声,负心汉都知道给你带花,而我却空着手来这里数落你。 纪慈希说着抬起头,轻轻地抚摸着墓碑。 我来这里之前,买了一大杯的冰,全部吃了下去。你看,就算我现在这么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你也不能骂我。你是不是后悔就这样走了,以后连骂我的机会都没有? 而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纪叙长高了,看这个势头,他将来大概要窜上一米八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 纪慈希笑了笑。 那个人渣就是一米八几吧。啧,怎么办,就连身高这种东西,我也不想纪叙和他有一丁点的相似。 纪慈希抬眸,可这我也管不住,就像当初爸妈也管不住你要跑向那个男人一样,对吧?《 》 分卷(87) 冰凉的墓碑把寒意通过纪慈希的指尖沁进她的身体里,她拢了拢夹克衫。 纪慈文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只叫你的名字。可是现在,连这个名字我都很少再叫了。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忘记怎么叫你的名字,是不是你自找的? 纪慈希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阴惨惨的天空。 你和那个人渣是孽缘啊,我们和陈家的孽缘。 她说着站起身,低头看着墓碑上纪慈文三个字。 把孽缘当成宝贝,也只有我们两个傻子了啊。 远处,陈原臻隔着黑色的玻璃看着纪慈希孱弱的背影。 驾驶座的廖特助轻声问道:您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陈原臻说道,她不想见我。 是 廖特助,陈原臻突然轻声开口,今天不会下雨吧。 廖特助被问的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无雨。 陈原臻闻言苦涩一笑, 那看来,这个家伙今天也不会哭了。 廖特助先是一愣,而后才明白陈原臻的意思。 开车吧陈原臻转过了脸,她仰靠在柔软的车座上,合上了双眼。 廖特助发动汽车,缓缓向前行驶。 汽车的发动声在寂静的墓园听起来格外响亮,可直到墓园再变得安静,纪慈希都未转身回头看哪怕一眼。 第113章见风使舵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张恪成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回到家。 他按响了家里的门铃,来开门的却并不是妻子,而是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周鸣。 张恪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满是笑意的周鸣,他脑袋里的神经开始不由自主地绷紧。 他没说什么,只是侧着身从周鸣的身边擦过,走进内室。 妻子在厨房里忙活着烧菜,糖醋排骨的香味隐隐地从厨房里蔓延出来。张恪成皱紧了眉头,他把包放下后就快步进了厨房,对站在锅前的妻子低声训斥道: 我不是说过了,要烧菜就让阿姨过来,你自己动什么手? 而此时周鸣也缓步走到了厨房门口,他双手揣着裤子口袋靠在门框上,悠闲地看着神色焦急紧张的张恪成。 虽然是背对着周鸣,可张恪成还是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锁定。他暗暗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妻子一句让她明天一定要阿姨也把晚饭做了再离开。 之后,张恪成到了周鸣身边,他终于转身看着他说道:到书房来说吧。 说罢,张恪成就直奔书房而去,周鸣耸了耸肩膀,又对厨房里的张恪成妻子笑着说道:那我先过去了哈嫂子。 周鸣走进书房时,张恪成已经在书房的沙发里正襟危坐,周鸣顺势扣上了书房的门,而后坐在了张恪成的对面。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都找到我家里来了,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张恪成说着摸了摸西装的内袋,却什么也没摸到,只能尴尬地又所回了手。 周鸣把张恪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他笑道:我们是大学时住一个宿舍的好哥们,怎么了,我想见见我哥们都不行了? 张恪成闻言一笑,别扯了周鸣,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为谁效力,可你知道我的上司是谁,咱们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周鸣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就喜欢班长你这种说话直的,那既然是这样,我也不给你绕弯子。 他说罢从自己西装的内袋里抽出一张支票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用两根手指推到了张恪成的面前。 张恪成垂眸看了一眼那张支票,而后又对周鸣冷冷一笑。 不过是我一年的年薪,周鸣,如果你想收买我,这点钱,有点寒酸了吧? 班长,这的确只是你的年薪而已,可这发钱的人,却并不一样。周鸣笑着抬眸道,我的那位老板不是要买你张恪成的几句话几个内部消息,他是要买断你今后的每一年,也就是说 周鸣的眸色加深,也就是说,他是要买断你这个人。 周鸣,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是为谁工作了吧?张恪成面无表情道。 嗯怎么说呢,或许我该说,是班长你上司的上司,这样会比较贴切一些? 张恪成挑了挑眉,他踌躇片刻,试探道:你是说陈 他话还未说出口,周鸣就抢先打断道:哎,有些话你心里明白,可别往外说。 张恪成看着周鸣的眼睛,见他表情意味深长,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看了那张支票一会儿,才说道:周鸣,你也知道,我那位领导多疑又暴戾,你这是让我陪你玩儿命呢。 哥们儿,我就是知道你那位上司的脾气才来劝你的啊。周鸣回答道,我先问你一句,嫂子是不是怀孕了? 张恪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强装着镇定道:你说什么呢? 周鸣则痞笑道:你别给我装了,刚才嫂子不过是炒了几个菜,你看你紧张的那个样子。还有,你刚才往西装兜里摸,难道不是想找烟?但是因为嫂子怀孕了,所以没有,对吧? 张恪成没说话。 恪成,咱们大学做了四年的室友我才劝你一句。周鸣停顿了一下,他敛去脸上的笑容,凝重道:咱们自己给人当孙子也就算了,可别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遭罪不是? 张恪成抬头看着他。 周鸣上下扫了扫他的脸,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读书的那时候,你是咱们班长,也是系里学生会的主席。那时候你站在讲台上,不说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那也起码担得起意气风发四个字。眼瞧着咱们离了学校才几年啊?你瞅瞅你脸上,新伤换旧伤都换了好几茬,脑袋上的疤也快遮不住了。你说你值得吗? 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张恪成咬着牙说道。 这倒是没说错,周鸣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只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一个更有尊严的过法。还是那句话,你总不想以后顶着挂彩的脑袋回家时,还要考虑怎么给孩子解释爸爸的脑袋是怎么伤了的吧? 周鸣,我不是傻瓜。张恪成说道,的确你说的没错,我转投旁人,可以不用挨打。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从陈原烁那里投奔别人,那你说的那位老板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我呢?等集团里的利益分割彻底结束,我可就成了没人需要的弃子了啊。 弃子又如何呢?周鸣笑起来,老哥,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只要有钱能好好过日子不就得了?难道说您还指望着跟着哪位大佬最后也爬到集团的什么位置上吗?您可想明白了,陈氏集团姓陈,您继续跟着副总经理,哪怕到最后最后被打残了,您也只不过是个特助罢了。 张恪成再次沉默了起来。 周鸣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张恪成说道:这张支票我就留在这儿,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过些日子再问你。 说罢,周鸣转身准备离开书房,从他刚才的位置到书房的门口有几步距离,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默的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他的手刚好碰上房间门的门把手,就在他拧动把手准备开门的瞬间,他听到张恪成低哑的声音。 他会造反的。 周鸣的脚步停下,却没有转身。 而这时,张恪成已经伸出了手,把茶几上的支票拿了起来。 他拿着支票,对着眼前的灯光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而后又放下。 这张支票上的钱,我只要一半。 周鸣转过身,他眯起眼睛,调笑道:班长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张恪成也笑了,我早就说了,在这个地方,做变色龙一样的人一点都不可耻。 你刚才,是说陈副总经理吗? 我的话点到为止,至于你们能不能听懂,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罢,张恪成也站起身,他对周鸣笑道:怎么样,要留下来吃晚饭吗?你嫂子的糖醋排骨可是一绝。 张恪成说着把支票重新递给了周鸣。 周鸣垂眸看了一眼支票,接过来之后,抬头笑道:不用了,你和嫂子好好吃饭就是,我先走了。 说罢,周鸣打开门,离开了书房。 他离开张恪成家的时候,张恪成的妻子还有些不舍,连说了几次要他留下吃饭,但也都没能留住。 等周鸣走了以后,张恪成的妻子打开了书房的门,对坐在沙发上的张恪成数落道:你怎么这么对老同学?你们都是一个圈子的,多条人脉多条路啊。 张恪成拧着眉心摇了摇头。 谁知道是多了条财路还是一条黄泉路。 他说罢站起来离开书房,回到了卧室。床上有叠好的家常便服,张恪成特意关了卧室门,也没有开灯,摸着黑脱下了西服。 他脱了西服之后走到妻子的梳妆镜前,开了小台灯,转过身透过镜子看自己的后背。 浅蓝色的衬衫上原本满是汗痕,此时也干了大半。他咬咬牙,开始解衬衫的扣子,他的动作极轻,生怕触碰到伤处让自己吃痛叫出声。 可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在他脱衬衫的时候还是会无法避免地牵连到被打伤的肌肉,不过是一件衬衫,张恪成咬着牙脱了有将近十五分钟才脱下来,而他的额头上也已经起了一层的细汗。 透过镜子,他反身看见自己的后背上满是鼓胀的青紫瘀伤,触目惊心。 就在他打算换衣服的时候,妻子突然推门进来。 你这人怎么不开 妻子絮絮叨叨地同时开了屋里的大灯,结果一开灯就正对上张恪成惊恐的眼神。 她一眼就看见了丈夫后背上的伤痕,眼神在一瞬间落下。 你这是你这是怎么 她慌忙跑到张恪成身边,她伸出手想要去摸张恪成的后背,但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会让他更加痛苦,手又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只知道捂着嘴哭。 你哭什么张恪成皱着眉毛手忙脚乱地帮妻子擦着眼泪。 你辞职好不好?妻子抖着肩膀说道,你迟早会被他打死的。 辞职了你和孩子吃西北风吗?张恪成捧着妻子的脸说道,你放心,我没事,而且 他把妻子拥入怀中,目光逐渐变得犀利。 而且死的到底会是谁,还不一定呢。 第114章借力打力 走出张恪成所住的高级公寓楼,周鸣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建筑,轻叹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联系陈原臻。 此时陈原臻正坐在家里的地板上看文件,她扎了个丸子头,只穿着松垮的衬衫和一条短裤,地板上是散落的文件和一碗没吃完的炸酱面外卖。 她没有开客厅的大灯,只是就这笔记本电脑的荧光工作。 实际上比起亮堂堂的屋子,她似乎更适合在黑暗之中工作。 接起周鸣的电话,陈原臻按下免提,继续把目光投入在满是数字的文件之中。 老板,张恪成他 周鸣有些为难,毕竟他平时和陈原臻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情办成了,那件事情办好了。像是这种不太成功的结果,他还真没怎么向陈原臻报告过。 陈原臻听出周鸣言语里的不自然心中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她微笑着说道:事情没办成也不奇怪,张恪成跟了陈原烁多年,他最明白陈原烁是发起狠六亲不认的人,傻子都知道比起钱,小命更要紧。 说到这里,陈原臻不由想起了儿时那只血淋淋的猫,以及他与纪慈文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录音,她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黯淡。 倒也不至于毫无收获,周鸣说道,他和我说陈原烁会造反的。 听到这里,陈原臻划文件的笔微微一怔,她这才看向一旁放着的手机。 造反是吗? 是。 陈原臻闻言一笑,她放下笔,用手托着下巴,像是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道:也是了,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呢,更何况陈原烁不是兔子。他要是到现在还没动那种心思,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也就白费了。 您您安排陈总经理回来是因为周鸣如今才似乎有些明白陈原臻的计策。 陈原烁不比陈原炀漏洞百出,崔堇娴也比苏真真的段位要高得多。想要打垮他,当然不能用当初对付陈原炀的办法。老爷子这次突然开始总经理选举,只是把我的计划提前了而已。 您您还真是周鸣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陈原臻的心思深他是知道的,可他也总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有这样的城府。 那您接下来 接下来我会全力辅助陈原炀,至于张恪成那边,你再使使劲。 好,我明白了。 周鸣说罢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陈原臻本想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可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此时却再也无法心静。 她垂眸看着手机,半晌,拿了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滑动着通讯录,到最后定格在纪慈希的号码前。 犹豫了一下,陈原臻熄灭了手机的屏幕。《 》 分卷(88) 她突然仰躺在了地板上,她的家虽然大,但是没有什么摆设,客厅里除了一张茶几一张沙发之外,再无其他,连在地上打滚都是阔绰的很。 每天有专门的阿姨来打扫卫生,陈原臻倒是也不怕自己这样躺着会脏了衣服,不过实际上,就算真的把衣服弄脏了又怎么样呢,她也不在乎。 就是抱着这种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无所谓的心态,陈原臻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可是现在事情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 她猛地又坐了起来,拿起手机。 她小心翼翼地点了纪慈希的号码,电话开始连通,她不敢再开免提,而是把手机就放在耳边。 手机里嘟嘟的忙音响了几声突然被掐断,陈原臻的耳边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通话被拒绝了。 陈原臻扁了扁嘴,这倒是不令她有多意外。 她把手机搁在一边,此时似乎终于才又有了静心工作的意愿。 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之后,陈原臻的手机屏幕突然一闪,是一条新短信。 她拿起手机,是一条来自于纪慈希的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寥寥五个字。 管好你自己。 话听着生硬,但这也确实是纪慈希一贯的风格。 陈原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机搁在一边。 凌晨三点时,陈原臻猛然从梦中惊醒。 她看文件资料看了太久,以至于直接倒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搁在一旁的手机则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如惊雷一般响起。 陈原臻猛地惊醒,脑袋还胀痛着,她抓起手机,低着头醒了醒神,才接起电话。 是周鸣的来电,他做事一向稳妥,在凌晨时分来电,肯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 或许是刚醒的原因,陈原臻的声音里还带着些沙哑与被吵醒后自带的怒气。 老板,您上网看看。 电脑就在一旁处于休眠状态,陈原臻轻轻敲了一下键盘,发现周鸣给她发了几张截图。 这是 之前董事长要解决苏家那位小姐的时候,曾经有传播过一整段录像带,但是那时候苏家老爷子倾尽了力气把这个新闻挡了下来。 老爷子没想和苏家撕破脸,也就没再继续。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有人把这段录像带传至国外的敏感网站,在网路上飞速传播了半个小时左右,传到了我国的相关网站上,后来又被有心人特意截取了盘的形式传播了全部内容。 陈原臻的大脑在一瞬间涌入了过多的信息,她理了理思绪,才皱眉道:视频有正脸吗? 有,虽然不太清晰,但如果是刻意整人,后续肯定会有人向八卦小报提供相关的对比图。 苏家那边肯定也要赶紧压新闻的,你现在马上去陈原炀暂住的公寓里看着他,我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我明白。 至于苏真真那边陈原臻拧着眉毛思考片刻,你现在马上从娱乐圈的十八线小明星们入手,找和苏真真相貌相似的,哪怕是神似都可以。 您是打算 顶包一次,换免费的新闻头条加一部小成本网剧的女主角,我相信会有人愿意做这笔生意的。 身处娱乐圈的人都不是小白兔,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纵然陈原臻并非那个圈子里的人,可她却对那种规则及其熟悉,操纵起来也是如鱼得水。 说罢,陈原臻挂了电话,她马上又联系了苏健业。 苏总,我是陈原臻。 苏健业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他也是年过花甲的人,却因为这么一个女儿三天两头的担惊受怕。 你们陈家就真的不能放过真真吗? 这次的事情,不是我,也不是老爷子。陈原臻说道,是陈原烁。 陈原烁你的二哥? 您别这么说,我和他不熟悉。陈原臻说道,不过我很清楚他这个人的脾气,他是想要借力打力,毁掉苏真真的同时间接毁掉陈原炀。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健业有些不耐烦地怒吼道。 陈原臻没被苏老爷子的气势所吓倒,她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帮你女儿顶包了,可您应该知道,顶包只能顶一时,只要苏真真的把柄还抓在他手里,他完全可以动不动就来一次,您年纪也大了怕是也扛不住吧。 我不想和你绕弯子,如果你没有话说我 白天的时候,我会去您府上拜访,麻烦您抽出时间。 苏健业闻言一愣,他锁紧双眉,并没有马上回复陈原臻。 您如果不同意,那我也只能再救苏真真一次。 犹豫了片刻,陈原臻听到苏健业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四个字,陈原臻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陈原烁看起来是真的开始着急了,可他越急,暴露出的死穴就会越多。 第115章恼羞成怒 当周鸣赶到陈原炀暂住的公寓里时,还未按门铃,他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摔碎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暗说陈原臻果然想到没错,而后就毫不犹豫地用拳头使劲砸了几下门。 总经理 他这样喊了好几声,楼道里的灯顿时亮了起来,一瞬间周鸣的周围变得明亮,犹如白昼。 旁边的住户有的揉着眼睛开了门,这里住的人普遍是家教良好的高知,因此即使周鸣在深夜里这样大吵大闹也并没有与他争执,只是不满地看着他。 而这实际上也是周鸣的计策,他怕陈原炀故意不开门,只能把邻居们都吵起来,使陈原炀不得不开门。 果然在这样的压力下,周鸣又敲了几下门,陈原炀只得阴沉着脸打开门。 陈原炀一打开门就被门外的白光晃了眼,他皱着眉毛眨了几下眼睛,才堪堪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周鸣。 还身处于黑暗之中的陈原炀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被门外的白光所勾勒,周鸣见他面色阴鸷,于是还没等他发问就抢先道:您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吧,我是陈总监的秘书,我叫周鸣。 陈原炀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没说话,大门还敞着就自顾自地径直往屋里走。周鸣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自己进门,于是也没说什么,向周围的邻居们鞠躬表示抱歉之后就跟着也进了屋。 他合上门,越过进门的那段走廊,走到了客厅口。陈原炀依旧没开灯,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巨大的落地窗。 周鸣见状开了灯,他本想开灯后就走到陈原炀的身边,可当客厅里的灯一亮,他才发现地板上满是粉碎的洋酒瓶,其中还有一瓶威士忌被拦腰砸碎,金灿灿的酒液汩汩流出,在地板上与其他的液体汇集在一起肆意流淌。 周鸣见状没说什么,只是脱了身上的西装,捋起衬衫的袖子,他侧着身绕到厨房里,拿了扫把默默地扫着地上的酒瓶碎片,全程无话。 陈原炀看着窗外看了一会,突然,他站起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径直往门口走。周鸣见状连忙扔了手里的扫把快步走到陈原炀身前挡着他。 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去楼下买包烟。陈原炀面无表情地说道。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距离您这里最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要开车二十分钟,您如果真的犯了烟瘾,还是去睡觉吧。 让开。陈原炀止住了脚步,抬起头看着周鸣说道。 总经理,我拿钱为上司办事,上司要我看住您,我不能辜负我的工资。 你告诉陈原臻,我和陈原烁那个狗崽子的事情与她无关,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了他,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给老子滚开! 陈原炀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没有刚才的镇定,周鸣知道他这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了,于是也没再与他争辩,只是依旧用身体挡着他的去路。 两人纠缠了一番,陈原炀用手抹了一把脸,他怒极反笑,看着周鸣说道:你不让开是不是? 周鸣没说话。 好。陈原炀说罢转身直奔厨房,他从厨房里抄起一把水果刀直接冲到了周鸣的身前。 滚开,不然今天我连你一起杀! 您动刀子的话,最后伤的还是您自己。周鸣说道,他暗里已经把神经绷紧,如果稍后陈原炀真的彻底失控,他还有办法控制他。 让开!陈原炀扬起刀怒吼道,你也是男人,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里有多恨他?!苏真真再不济也是我的前妻他的前嫂子,他这样做是完全没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你要是识相的就给我滚开! 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不会让您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周鸣冷静道,您也不要逼我对您动粗。 好啊陈原臻真是养了一条好狗,那就来看看吧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连死也不怕! 说罢,陈原炀挥起刀,他闭上眼睛,借着一股酒劲往下扎去,可是当他感觉到刀尖切实地插入了人的躯干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留下了惊惧的眼泪,他蓦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周鸣咬着牙,而他的手则是紧紧地攥着自己抓着水果刀的手腕。 他是真的伤了人,陈原炀吓得发起抖来,抓着刀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带血的水果刀应声哐啷啷落在满是酒水的地板上,酒液里混进血液,房间里萦绕着的酒精味道里一瞬间混进去了些甜腥。 刚才陈原炀的那一刀扎偏了,虽然他的力道很大,但好在周鸣早有防备,所以那一刀只是扎在了周鸣的肩膀上。 可纵然如此,当刀子扎进周鸣的身体里时,突如其来的阵痛还是在一瞬间席卷了他。眼见着陈原炀的刀子落地,周鸣咬着牙用脚把刀踢远,这才一把将陈原炀甩到了地上,而他则是靠着身后的玻璃墙缓缓地瘫坐在地。 陈原炀大喘着气,直到此时他才回过神,他回头看看满头大汗的周鸣,一瞬间慌了神,爬到了他身边,看着他逐渐被血液染红的衬衫,陈原炀的双手发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对,对了,救、救护车陈原炀的嘴唇哆嗦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后,又想联系陈原臻,而这时周鸣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了他要拨出电话的手。 他此时的意识以及变得很模糊,双眼沉得厉害,困意在他的脑内翻滚,他感觉自己似乎快要撑不住了,但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是在意识混沌的情况下,他也会做出如本能一般的反应。 不要联系总监不要 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后,周鸣就昏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之间,周鸣闻到了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也依稀听到了女孩稚嫩清脆的声音。 是幻觉吧,女孩早已变成了浑身是伤的战士,声音也早已不再这样清甜。 可即使是幻觉又如何呢?周鸣在心里想。 能再把自己尘封十几年的记忆唤醒,周鸣甚至觉得这一刀挨得值了。 这个声音让他想起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那时的他,遇到了这一辈子里最惊艳的人,女孩的声音最终与陈原臻的脸渐渐融为一体,周鸣扯出一个微笑,再次昏睡过去。 陈原炀到底还是通知了陈原臻。 陈原臻赶到医院的时候,周鸣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陈原臻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或是悲痛,她冷静地与医生交流了情况之后,只对在一旁低着头如同放错的小孩一样的陈原炀说了一句去医院的天台。 说罢,她就转身走了,陈原炀心中有愧,只得跟上。 到了医院的天台上,陈原炀刚推开天台的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陈原臻已经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直接按在了天台的墙壁上。 咳咳咳 他因为喘不过气于是本能地拼命挣扎,只是他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妹妹的力气竟然有那么大,任他如何挣扎,竟然都无法摆脱她的禁锢。 就在陈原炀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陈原臻掐死的时候,陈原臻突然松了手,陈原炀顺势瘫倒在地,陈原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块丝巾,擦了擦手之后,丢到了地上。 酒醒了吗?她问道。 陈原炀咳嗽了好一阵才终于倚着墙壁坐好,可他却没有回答陈原臻的问题。 你最好盼着周鸣没事。陈原臻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最好盼着他能和原来一样。如果他因为你,哪怕只是在肩膀上留下疤痕,我都会十倍还给你。 随便你吧。陈原炀哑着嗓子说道,本来我也没想活了。 活?陈原臻嗤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呢? 苏真真被辱,尽管她出轨是她不检点,可她毕竟也是我的前妻。陈原烁这样侮辱她,我怎么可能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原臻的怪笑声打断。 陈原臻被他的话笑弯了腰,好一会,她才重新站好,挑了挑眉说道:说得和真的似的。到底是侮辱了苏真真,还是你觉得你自己男人的尊严被侮辱才让你恼羞成怒?明明是因为陈原烁把你在婚姻存续期间戴绿帽子的事情往外传播了,你才会成现在这副模样,何必又给自己安个爱妻人设? 陈原臻说着又冷哼了一声,大哥既然那么重情重义,当初怎么还能把怀着你的孩子的纪慈文往死路上逼呢? 作者有话要说:周鸣是喜欢陈原臻的,但他喜欢的是他在初三毕业那年最无助时给予他希望的陈原臻,而不是现在这个城府颇深浑身伤痕的陈原臻。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对陈原臻虽然忠心,但始终保持着分寸。在这本书里除了两位女主角之外,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周鸣。之前在写百合文之前有人说在百合文里尽量不要写男性角色,但是我也很奇怪,虽然是百合文但也不至于要把男角色排除,与其写一个只有女人这样不现实的世界,我更想写的是能经得起推敲的角色,无关性别。《 》 分卷(89) 第116章睚眦必报 你! 陈原炀被陈原臻的话噎得无言以对,只能抬高了自己的音量来充充场面。 算了,你手下的人因我受伤,我欠你的,你今天要怎么样都随便。他说着哼哼一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那是能由你说了算的吗?陈原臻反问道,她一步一步逼近陈原炀,伸手一把擒住了他下巴,把他的头左扭右扭,勾唇冷笑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是托了谁的福。在我没利用够你之前,你的这条命是我的,你没权力做任何事。 说罢,陈原臻一甩手,陈原炀的脸被甩开,他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下颌,皱眉看着眼前的陈原臻,说道:你现在想怎么样? 陈原臻笑道:陈原炀,你今天那么生气那么想不想报仇啊? 你什么意思?陈原炀狐疑道。 这个世界对你们男人到底还是宽容的,虽然苏真真出轨是实锤,可如果当你重回总经理宝座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这个被千人万人羞辱的千金小姐复婚,并且力挺她,又是如何呢? 你、你的意思 你和苏真真复婚吧。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堵住外人的嘴。如果你在大众面前表达出你还深爱苏真真,并对她的历史不感兴趣,那么大家不仅会觉得再嚼苏真真的那些风流韵事无味,还会觉得你陈原炀是个好男人。 不可能!陈原炀想也没想就否决道,她婚内出轨,你要我 你跟我这里装什么精神洁癖?陈原臻冷笑一声打断道,你敢说,在你和苏真真的婚姻存续期间,你就没吃过野味? 我 陈原炀,你这边只要说一个没字,我马上能往网络上发布至少三条你与不同女人的视频,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陈原臻揣着裤子口袋淡淡道。 陈原炀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那、那你倒是盘算的好。隔了一会儿,陈原炀才磕磕巴巴地开口道,就算我愿意,苏真真是否愿意,苏家老爷子是否愿意,还有最重要的,他抬起头看着陈原臻,董事长是否愿意? 这些事你都不用管,你只管到时候筹备婚礼就是了新郎官。 说罢,陈原臻拉开天台的门,准备离开,可她刚走了几步,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敛去了笑容,对陈原炀说道:你最好盼着周鸣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罢,陈原臻才快步离开。 医院天台的门随着陈原臻的动作一开一关,陈原炀见她走远了才长出一口气,额上的冷汗被冷风一激,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此时正是凌晨时分,陈原臻独自坐在昏暗无人的等候室内。 医生说周鸣的手术要做几个小时,尽管伤处不致命,但依旧要小心对待。 陈原臻拿出手机,周鸣进了手术室已经将近有一个小时了。 她用手捂着嘴,双眼酸痛的厉害。 想了想,她给纪慈希发了短信。 我好累。 只有三个字,却是十几个字删了无数遍后的幸存者。犹豫片刻,陈原臻点击了发送。 哪怕收不到回信,起码自己也有人可以说话。 现在是凌晨接近五点,纪慈希应该已经睡了。 然而就在陈原臻刚刚关闭手机屏幕的一瞬间,手机又亮了起来,而后就是手机振动。 是纪慈希的来电。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陈原臻突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像这手机烫手似的,她手忙脚乱了半天,才滑动接听。 喂?她小心翼翼道开口。 有事吗?纪慈希问道,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想来是刚醒。 没陈原臻下意识回答。 纪慈希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些不耐,说。 陈原臻一向瞒不住纪慈希,更何况这一次,她也没打算瞒。她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周鸣受伤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 二人同时沉默着,片刻后,陈原臻听见纪慈希那边传来她起身的声音,而后她就听到纪慈希问道:在哪家医院? 大约四十分钟后,纪慈希冒着寒风赶来,她快步走到等候室门口,一把拉开门,入眼就看见独自坐在黑暗中的陈原臻。 她的脊梁笔挺,一如往日。 纪慈希几乎是跑着过来的,她先稳了稳自己急促的呼吸,才轻着脚步走到陈原臻的身边坐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陈原臻的身边。 大约有十分钟,她才听到身边的陈原臻终于开口。 周鸣高三时最后的那场家长会,是我去开的。 纪慈希闻言转头看了看她,等候室内的灯光微弱,纪慈希看不真切陈原臻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她声音沙哑,也能明白她是压抑着多大的痛苦。 我在他初三暑假那年遇到他,他是个极好的学生。聪明,勤奋,只可惜没有好父母。其实那时候,我的选择有许多,可或许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没有父母的庇护,所以我选了他。而他也的确争气,上了高中后,无论大考小考,都会通过短信告诉我他考了多少分,考了第几名。陈原臻说着垂眸笑了笑,有时候他考得可能不如上一次好,他还会正经地和我分析是哪里出了问题,下一次要怎么加强其实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样的孩子,我把他拉进我的筹谋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有你,他连书都读不了,你们扯平了。纪慈希淡淡道。 或许是这样吧陈原臻微笑道,他与他奶奶相依为命,他那时候不爱和我说话,平时与我在短信里交流,除了成绩,就是奶奶。他那时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只告诉我等他读了大学,就会努力打工还我的钱,然后照顾奶奶。 陈原臻说着吸了吸鼻子,可就是这么一个心里只有奶奶的孩子,在高三的下半学期,奶奶因病去世。明明就快要看到结果了,却撒手人寰。不要说周鸣接受不了,就连我,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恍惚了一会。 纪慈希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因为这种打击,高三一模的时候,周鸣考出了高中三年里最低的分数。他所处的高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除了学习优秀的孩子之外,当然也不乏权贵之子。学校里的老师多,也就不免会有拜高踩低之人。他那时的班主任,因为他成绩的骤然下降,就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奚落他,对一个还处于丧期之中带着孝袖的孩子说,你这样不争气,连你死去的奶奶都会觉得羞耻!我不敢去想那时候周鸣心里会是什么感觉。这还是后来班上的几个调皮鬼把这种话当作笑话在外流传,才能进了我的耳朵。 那你纪慈希看着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疑惑道。 不久后就是家长会,是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全校每个班级的家长会都是由班主任主持,可唯独周鸣所在的班级是由校长来主持。 纪慈希疑惑地挑眉,为什么? 陈原臻转头看着她笑了笑, 因为我动用陈家的压力,把那个出言不逊的班主任赶出了学校。 纪慈希一怔。 那是我第一次用我的姓氏为我带来的特权,因为那个老师动了我的人。陈原臻垂眸笑了笑,或许是因为当年陈原烁杀掉那只猫,给了我太大的刺激。从那以后,我就变得不讲道理起来。无论是谁,无论因为什么,只要动了我照顾的人,我爱的人,她抬眸看着纪慈希,一字一句道:我都不会放过。 那周鸣 周鸣陈原臻抿了抿嘴,笑道:家长会后,周鸣来找我了。也是从那之后,他才对我死心塌地。可是纪慈希,你知道吗,现在我后悔了。 纪慈希听见陈原臻的声音里染上了浓浓的哭腔。 如果我当初没有那样做,或许周鸣现在就不会躺在手术室里。如果我 她话音未落,就被纪慈希一把揽入了怀中。 别说了。她听见纪慈希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一切都是自愿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值得。 陈原臻闭上双眸,任由泪水流淌。 你听好,陈原臻。纪慈希轻轻地拍着陈原臻微微发抖的后背,一切都是因为你值得,所以无论何时你都要挺直腰杆,堂堂正正。 我真的不敢想如果今天周鸣 不要说。纪慈希把陈原臻搂得更紧了些,周鸣不会有事,因为他心里知道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他不敢让自己有事。而你,你只需要记得,你陈原臻值得拥有一切就好了。 纪慈希的身上还有从外面所带来的寒气,可在她的怀中,陈原臻却感不到一丝寒凉,反而倒是突然可以松懈自己始终绷紧的神经。 她伸手抓紧了纪慈希的大衣,在二人颈肩交缠的发丝中落下了一直被自己克制得很好的眼泪。 感受到陈原臻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身上,纪慈希只觉得自己心中憋闷得厉害。 除了在商场上与人勾心斗角之外,陈原臻在别的地方简直如同一个孩子一样莽撞却赤诚。 这样的截然不同的性格汇集在同一个人的身上,除了令她本人痛苦之外,就是会让不理解的她的人认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纪慈希无法想象陈原臻的少女时代是如何度过的。 到最后,纪慈希听见陈原臻沙哑的声音。 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这一生只有周鸣了。 可我知道,我不能锁着周鸣一辈子。所以我那时想,等一切都结束,我放周鸣自由,然后了断自己,彻底结束。 可是纪老师, 陈原臻流着眼泪却蓦地笑起来。 还好你救了我的性命。 纪慈希的眼泪在陈原臻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落进了她的发中。 第117章玩火自焚 天明时,周鸣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陈原臻迎上去,随着医生推床的脚步一同往前跟着走,她看着躺在床上意识尚还不清晰的周鸣,通红的眼睛里又蒙上水雾。 陈原臻跟着一起去了病房,而相比之下还比较冷静的纪慈希则是留住一脸疲惫的医生询问具体的情况。 在得知周鸣的手术成功只需修养后,纪慈希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她马上去找陈原臻,可当她轻轻推开周鸣病房的门,却并没有看见陈原臻的身影。 她有些奇怪,于是在医院的顶层转来转去地找人,好在此时时间尚早,病房人又不多,纪慈希最终在盥洗室里找到了正对着镜子补妆的陈原臻。 她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眼前正在涂口红的陈原臻。 你今天有事? 陈原臻此时早已没了刚才那副满脸泪痕悲伤无助的神情,她又变成了往日那个美艳,玩世不恭的陈家三小姐陈原臻。 有人说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纪慈希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我今天要去苏家。陈原臻对着镜子扭着头端详自己,确定旁人看不出这张脸曾经哭过之后,她才对着镜子摆出一个如往日的笑容。 纪老师也快去上班吧,周鸣这里我会请人来照顾。陈原臻转身对纪慈希笑道。 我已经和高修请假了。纪慈希平静道,我今天会留下来照顾他,不过,你今天一定要去吗? 陈原臻垂眸笑道:嗯,我已经和苏董说好了,不能不去。 哪有什么事是你陈原臻不能做的?纪慈希说道,只是你不愿罢了。 陈原臻也不隐瞒,她抬起头说道:对,我不愿。 哪怕是今天吗?周鸣还在床上躺着,即使是这样,也要去吗? 如果周鸣清醒了,他也会希望我过去的。陈原臻回答道。 纪慈希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陈原臻,你小心玩火自焚。 说罢,纪慈希转身要走,陈原臻却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会怎么办? 纪慈希一怔,而后皱眉想要甩开她的手,但任凭她如何挣扎却也无法摆脱陈原臻的桎梏。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就做第二个陈原臻。 纪慈希的瞳孔骤然紧缩,她没有听懂陈原臻的意思,只能惊愕地看着她。 如果我真的毁掉了自己,那你就来过我的人生。 你在说什么鬼话?纪慈希毫不犹豫地强硬回击道,你的人生当然你自己来过。 说罢,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腕从陈原臻的手中挣脱出来,她垂眸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抬眸有些担忧地看了陈原臻一眼,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你去吧,不用担心周鸣。 说罢,纪慈希转身离开。 手中似乎还残存着纪慈希身上的温度,陈原臻虚握了握低垂的手。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陈原臻抿了抿鲜红的嘴唇,将笑容的弧度固定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 玩火自焚又怎么样呢,就算真的是这样,她也不会只将自己置身于火海之中。 苏健业的府邸在市郊,靠山的别墅位置极佳,站在顶楼抬头便是青山绿水,周围车辆稀少,安静且环境清新,无论是日常居住还是休养生息,都可以说是一块宝地。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可地价却是年年看涨,尤其到了如今,一栋别墅已然拥有几亿的身价。陈原臻开着车经过五道关卡才顺利进入小区内部,汽车轮胎在路上滚动,每往前挪一寸,她都似乎能听见金箔碎裂的声音一般。 这个小区内部房价也有不同,越往里深入,其价值越高,而苏健业所处的别墅就是在小区的最里面。《 》 分卷(90) 陈原臻把车停在一扇巨大的铁门前,有私人安保人员上前询问情况,陈原臻讲明后,就将车钥匙递给他让他为自己停车。 铁门被工作人员从内部推开,陈原臻抬头看看眼前富丽堂皇的别墅,迈步进门。 陈原臻刚到别墅的大门前,保姆就已经帮她开了门,她对陈原臻笑了笑说道:董事长和我们小姐在餐厅里等您,您在我们这里用午餐就好。 陈原臻闻言一笑,点头道: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保姆也笑道,听小姐说您就喜欢吃些家常菜,所以今天厨房也没特别准备,您见谅。 陈原臻暗笑苏真真还真是会装蒜,不过是因为从前一直不将她这个私生女拾在眼里,到如今才会连她喜欢什么菜色都不知道,只能对人瞎掰什么所谓的家常菜罢了。可她也并未拆穿,而是对保姆礼貌一笑表示感谢。 随后她被保姆引进餐厅,才看见苏健业与苏真真都已经在餐桌前坐好。 有一年多未见苏真真,陈原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是依旧如过去一样漂亮,只是却再也没了当年的明艳感。她与以前相比要瘦了,看起来也老了。陈原臻不禁在心中感叹,容颜,尤其是女人的容颜果然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苏董事长,嫂哦不,陈原臻抿嘴一笑,苏小姐好。 苏真真把脸扭到一旁并未理她,苏健业虽然阴沉着脸,但到底是长辈,所以没有失了礼数。 陈小姐来了,就请坐吧。 陈原臻闻言落座,跟着一起来的保姆见状挥了挥手,于是就有两人上菜,来来往往几次,长条的餐桌上就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陈原臻瞥了一眼,不由在心中暗笑。 这桌上山珍异兽,飞禽海味几乎是来了个遍,古代帝王的御膳也比这个规格高不到哪里去,还真是家常得很。 陈小姐第一次来我们苏家做客,不管怎么说,苏陈两家曾经也是亲家,所以今天陈小姐过来,我们做主人的不能亏待。我们也不知道陈小姐爱吃什么,就让厨子把自己会做的菜都来了一遍,陈小姐挑喜欢的吃就是。 陈原臻闻言只是笑,但依旧没有动筷。 怎么?苏健业问道,有什么是陈小姐吃不惯的吗? 当然不是。陈原臻回答道,这里的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很好,但正因如此,我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往日赴家宴时不是吃得很香?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苏真真突然开口说道,怎么一到我们苏家,倒拘束起来了? 苏真真的话里带着酸气,陈原臻暗暗嘲讽她到如今地步也不知悔改,但面上却依旧是笑着,苏小姐说得是,我也觉得原来我太放肆,只不过后来我看了苏小姐,才明白放肆过头就可能给自己招来祸患,弄不好,就是灭顶之灾啊。 你! 所以我现在才要拘束些,这叫什么,这叫吸取教训。陈原臻带着一脸的甜笑回击苏真真,苏真真气得手指发抖,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陈小姐看来今天是没有胃口,那也无妨。一旁的苏健业终究是看不下去自己的女儿被陈原臻单方面攻击,出来岔开话题道:陈小姐今日来苏家是有事前来,既然陈小姐现在不想吃饭,那我们不妨就先谈事好了。 第118章衣冠禽兽 陈原臻看了苏健业一眼,见他苍老的脸上皱纹一抖一抖,嘴角紧绷着,想来是强忍着在小辈面前失了分寸。 老辈人的自控力都极强,无论是他还是陈至山。 有时候自控力强得过了就会变成冷血和麻木。 有时候陈原臻在想,人如果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那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苏董既然要谈事,那就先谈事。陈原臻说着放下手里的筷子,用餐巾擦了擦手。 苏小姐的活春宫现在在各种地下敏感网站里传播,大家嘴上不说,可都明白那视频里活色生香的人是苏小姐本人。 陈原臻的语气戏谑,就像是外人在谈论什么热门的成人女星一般。苏真真虽然有胆量出轨,但到底自小养尊处优,脸皮薄得好似白纸,而陈原臻的那一番话则引得那张白纸上此时满是肆意流淌的红墨。 苏健业明白陈原臻这是故意的,久经商场的他虽然心中窝囊,但到底也不会像苏真真那样沉不住气,只是沉着脸继续听着。 其实这事也好办,若是主流媒体瞎搞,那您就叫一伙律师把他们告得倾家荡产就是。只可惜啊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用眼神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遍,黑色的茶盏在灯光下,银色的毫毛根根分明。她转头对苏健业明朗一笑。 这是位日本名家的银兔毫盏,如今在市场上正炒得火热,单价几乎要突破五位数。拿着旁人接近一年的血汗来饮茶,苏董好生惬意。 说罢,陈原臻轻抿了一口茶水,又抬眸咂了咂嘴,而后微微皱眉道: 怪不得这茶里都有一口铁锈味。 茶里有怪味大概是茶叶坏了。苏健业面无表情道,真真,你去帮陈小姐换杯茶。 我?!苏真真指着自己怪声叫道,我为她话未说完,苏健业赏了她一记眼刀,她于是住嘴,站起身颇为不情愿地走到陈原臻身边。 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爱喝茶的?她拿起茶杯,鄙夷道: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说罢她气鼓鼓地离开了餐厅,见她走了,苏健业朝着身边站着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微微点头,马上也跟了出去。 这儿不需要人了,你们都走吧。苏健业又把在餐厅里的保姆以及其他佣人都遣走,之后他看着陈原臻挑眉问道:怎么样陈小姐,这样够了吗? 不愧是苏董。陈原臻颔首笑道。 你也别捧我了。苏健业冷哼一声说道,刚才你在我面前奚落真真,很痛快吧? 当然了。陈原臻微笑,比想象之中要痛快多了呢。 呵,苏健业冷笑,你和你老子还真是像,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心思却阴毒得很,杀人还不够,非得看着人家流干了血才满意。 陈家的家风再差,也不至于会把衣服都扒光了给旁人看。陈原臻毫不示弱道,我今天来这里拜访,不是为了听您教导的,毕竟您也知道,我陈原臻与别的孩子不同,我自小放养,性子野得狠,就连家父也只是让我自生自灭罢了。谁要是敢碰我一下,我非得把他的手咬得连骨头都不剩。这一点,您女儿应该最清楚不过。 苏健业一时语塞,他喉咙里梗着一句话,却无法说出来,最后只好被他佯装成一口秽物,清了清嗓子掩盖过去。 你之前与我通话时你话里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解决真真的事? 办法我有。不过,只看苏小姐能否配合。 你说。 陈原臻笑道,也没旁的,只需苏小姐与我大哥复婚就是。 你说什么?! 预想之中,苏健业的脸色一变,直接大吼起来。 陈原臻平静一笑,她看着苏健业愤怒的脸,又重复了一遍。 你放肆!苏健业的话音未落,一只茶盏已经飞了出去,那茶盏擦着陈原臻的发丝,直接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后就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陈原臻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她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带着轻佻的笑意。 过了几分钟,陈原臻才缓缓站起身,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那茶盏,弯腰捡了起来。 茶盏多无辜,您想砸的又不是这死的物件。 她说罢拿着茶盏回到原位,她把茶盏放下,又笑道:我刚才的提议您觉得怎么样? 你们陈家也不要欺人太甚,陈原炀有私生子玩弄我女儿的感情在先,你又哪里有脸让我女儿与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复婚?!苏健业怒道。 苏董这话说得也太不公平了些。陈原臻笑道,论荒唐,您女儿与我大哥都是个中高手,怎么,连这也要分出高低来? 你们陈家招数阴险,我们苏家虽然比不上你们家大业大,但也绝不会被动挨打。苏健业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显然是没有妥协的意思,不仅如此,此时他倒还颇有一副要与陈氏背水一战的意思。 你这架势是做什么?陈原臻歪头一笑,不过是几段不雅视频,也不需苏董如此大动肝火,删掉就是了。只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些视频,而是您的宝贝女儿以后的名声。虽说现在社会开放了,可您女儿的那几段视频是发生在她与我大哥婚姻存续期间,婚内出轨还被拍了视频,您说,这以后,您女儿还如何做人? 苏健业沉默起来。 z市的政商圈子虽小,却能辐射整个国家。您女儿如今也是盛名在外,而她如今还没过三十岁,您要她以后又如何呢?您女儿除了花钱旁的什么也不会,可指着哥嫂过一辈子有多不现实,苏董您也应该明白。只是这年头,大家藏自己袍子下的虱子都来不及,谁愿意娶一个虱子都已经往外跑的人呢? 我明白了,苏建业突然大笑起来,你这是在帮你大哥拉人脉呢,对吧陈原臻? 陈原臻只是笑,并未回答。 你大哥重回总经理宝座,可陈原烁也不是吃素的,你现在是怕你大哥独木难支。只是我不懂,你怎么会站在你大哥那一边,据我所知,你二哥对你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苏董这种级别的人还会说这种话。陈原臻抬起手看着自己刚做的美甲,殷红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如同带着露水的新鲜樱桃。 人哪有什么所谓的站队?如果非说站队,那也都是站在自己这一队罢了。 陈原炀蠢钝如猪,就算是为了自己你也 陈原炀如禽兽一般无脑,而陈原烁?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穿着衣裳但依旧是禽兽,有什么不同?我选谁不过是掷骰子,天让我选陈原炀,那我便挑了他。不过这也是天意,她说罢看向苏健业,目光犀利如剑。 是天意让我来保住您女儿的荣华富贵,只看您是要还是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还是走剧情,其实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感情苦手,不太会写感情戏,而且写文喜欢写剧情,一写就刹不住车orz本来还打算少写一点剧情,但是不写就觉得剧情被压缩,心里别扭所以还是写了。。。小天使如果不喜欢可以跳过哈 第119章落荒而逃 陈原臻虽然年纪比苏健业小了几十岁,可眼神里的气势却不见得示弱,饶是见惯了对手的苏健业,也不得不开始认真审视眼前年轻的后辈。 人常说后生可畏,苏健业没从陈家二子身上见识到,却没想到却在陈家所谓的野种身上看了个痛快。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与你大哥复婚,你就可保一切太平? 一切太平倒是说不上,我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只是,只要贵千金肯听我的话,我至少能保全她的脸面。 呵,你说得倒是轻巧。苏健业轻声笑道,可儿女婚姻也并不是他们二人说了就算,尤其是你们陈家,陈至山把大权抓在手里握得死死的,你有把握? 我父亲那边自然由我来解决。陈原臻笑道,您只要点头就好。 苏家已经颜面尽失了。苏健业挪了挪身子,仰靠在椅子上,此时他看起来要比之前自得得多。 只是自古以来婚姻嫁娶,都是男方先开口下聘,女方再谈意愿。尽管我苏家比不上你们陈家家大业大,可也远没有到要主动求婚的地步。你要与我谈这件事也可以,不过你得带着你们陈家的求婚来,我才能做考虑。否则,一切免谈。 苏健业的态度突然转了个弯,陈原臻凝了凝神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小姐如果还想留在这儿用餐,我就嘱咐厨房再给您上一桌好菜。 苏健业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陈原臻也不是傻子,当下就站起身,笑道:刚才您招待得已经很周到了,与您要说的话,我也说完了。您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当下就不再叨扰了。 说罢,她对苏健业微微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苏健业在她身背后高声喊了句送客,而后脸上的笑容便一扫而空。 他刚才不过是拖延法罢了,他明白陈原臻是想靠复婚的噱头,堵住外界的嘴苏真真再滥情,但陈家大少就是爱她,连他本人都不在乎,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只可惜,这虽然是能堵住旁人的嘴,却也换不回女儿的名誉,反倒是给陈原炀弄了一个痴情公子的名号,到了往后怕不是要完全受制于人。 只是,如果不这样做,苏健业也没有别的好法子。 让陈原臻打道回府,一是拖延时间,看看这段时间里自己能否想出更好的办法,另一个,也是苏健业要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尽管苏真真的名声已经臭了,可她毕竟也是自己从小当掌上明珠捧到如今的宝贝女儿,他不甘心。 离开苏家,陈原臻坐进车里,她弯下腰,把头靠在方向盘上。 苏健业不好糊弄,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 正在她头痛之际,手机响了起来,陈原臻拿出手机,是纪慈希的来电。 喂。 纪慈希一听见陈原臻的声音就微微皱眉,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疲惫,大概是事情不怎么顺利。 周鸣刚才恢复了些意识。她轻声说道。 嗯?陈原臻猛地坐直身体,她拨了拨垂在面容上的头发,我这就回去。 他现在又昏睡过去了。纪慈希说道,你开车小心要紧,不要着急。 我知道。陈原臻低低说道,你在医院等着我。《 》 分卷(91) 说罢陈原臻挂断了电话。 她挂断电话后刚想开车,腹部却传来一阵绞痛,她咬着牙捂了捂肚子。 这段时间,或者不如说是这十几年,她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就连之前受伤入院,也不过只在医院休息了几天,就出了医院继续与他们周旋。 可说到底,她陈原臻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体是扛不住这样轮番折腾的。 尤其是之前纪慈希的愤怒与鄙视,加上今天凌晨周鸣的受伤。 这两件事无疑让陈原臻本就不稳定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她觉得腹痛的厉害,本来已经握上方向盘的手只能逐渐松开。 这种痛楚如同有人用生锈的刀子在一点点地锯着她的每一处神经,人都说钝刀子杀人最狠,那种一点点消磨你的耐心的疼痛,令陈原臻在如今已经入了深秋的季节里也不禁起了一层的汗。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陈原臻抬起苍白的面容,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她随便抓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而后颤着手重新开车。 大约三个小时后,陈原臻把车停在了医院的地下车库。 她跌跌撞撞下车,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疾步往电梯前走。 在电梯里,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她要保证自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还是那个气场强大,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原臻。 在去病房之前,陈原臻先去找了医生,确认了周鸣的伤势的确没有大碍之后,她才到病房去看望。 当陈原臻走进病房的时候,纪慈希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削苹果,看见陈原臻走进病房,她站起身,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搁在茶几上的果盘里,而后就默默退出了病房。 在与陈原臻擦肩而过的时候,纪慈希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纪慈希懂分寸,她明白即使陈原臻没把自己当外人,但她也要懂得留给她一些空间。 至少在这个空间里,她无法,也不该介入的,属于陈原臻与周鸣的空间。 同样,纪慈希也深知,她与陈原臻的空间,也是旁人永远无法介入的。 似乎是真的有感知一样,陈原臻刚坐到周鸣的身边,周鸣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惨白,连嘴唇也是灰白的,陈原臻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鼻子一酸,她咬着牙摆出一个如往日的笑容。 醒啦?她说道。 周鸣没说话,只是也笑了笑。 二人于是就再也无言。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周鸣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他想要说话,可似乎即使只是开口说话,也能牵动伤口,他吃痛皱眉,最后还是说道: 您又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您走了。 陈原臻闻言看向他,笑了笑,说道:反应怎么那么不灵光了? 不知道。周鸣说道,刚才一直在这里的人是纪小姐吧。 陈原臻点点头,她伸手帮周鸣掖了一下被角。 这么看来,如果是在我意识不清的时候,我都已经分不清您和纪小姐了。 陈原臻笑道:你想说什么? 纪小姐越来越像您,您也越来越像纪小姐。 挣扎着也要说的话就是这个吗?陈原臻挑了挑眉,好,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讲话,好好休息。 总经理的刀扎进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在想,还好是肩膀。我在想,如果我死了的话老板您可怎么办。 腹部的疼痛再次袭来,陈原臻的眼眶一瞬间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周鸣气若游丝的声音,还是因为疼痛感。 不过还好,您身边现在还有纪小姐。 陈原臻站起身,她咬着嘴唇,对周鸣低声说了一句:睡吧。而后逃一般夺门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荒而逃。 或许是因为她害怕周鸣发现自己的异样,也或许是因为,她在躲避着周鸣口中假设的情况。 如果周鸣死了怎么办。 如果纪慈希不在她身边怎么办。 陈原臻低着头一路疾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她只是想要快点逃跑。 没看到前路,陈原臻直接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她吃痛地捂着肩膀,抬头,看见一脸愕然的纪慈希。 陈原臻想起来,她第一次和纪慈希相遇就是在医院,也是像这样,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只是那时,是纪慈希撞上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很想大家oo因为修文规则更改,我以后基本发出文章不会再修,如果有错别字请小天使帮忙担待一下下 第120章不安之书 你、你这是 纪慈希抓着陈原臻的手臂,睁圆了眼睛看着她。 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原臻这样无措。 手下意识收紧,她抓紧了陈原臻,皱眉问道:你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 陈原臻恍然回过神,看见眼前的人,她不知为什么,莫名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还未等纪慈希反应过来,突然一把将纪慈希拥入怀中。 陈原臻的大衣上还残存在外面的寒意,纪慈希靠在她的肩膀上,蓦地打了一个激灵,她不明白陈原臻发生了什么,也迫切地想要知道,于是轻微地挣扎着,试图挣脱开她的桎梏。 只是陈原臻这一次却把她抱得很紧,也很迫切。纪慈希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只能乖乖地待在她的怀中。 或许是因为挣脱不开,也或许是因为对陈原臻没了脾气,纪慈希乖顺地让陈原臻搂了快有一分钟,才终于在她耳边哑着嗓子开口: 你到底怎么了? 纪慈希呵出的热气在陈原臻的耳边氤氲,顺着贴在脸上的发丝,滋生出一阵痒意,她蹭了蹭纪慈希,低声说道:没什么。 纪慈希默默叹了口气,她看看周围,虽然顶层是病房,人并不多,但毕竟也有来往的护士医生,见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纪慈希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她伸手拍了拍陈原臻的后背。 你先松开我。 谁知道她不说还好,她一说,陈原臻反而抱得她更紧了些。 纪慈希无话可说,只能摊摊手,表示随她便。 又过了一会儿,纪慈希没好气儿地又开口道:我和你说,之前你瞒着我的事情我还没消气呢,你快放开我! 她正说着,突然就看见陈原臻的侧脸苍白得骇人,额前的发丝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正惊讶,陈原臻却突然放开了她。 然后直接跪了下来。 喂!陈原臻,喂! 纪慈希慌忙也蹲下扶着陈原臻的身子,她看见陈原臻的眼睛半闭不闭,似乎是快要昏厥,纪慈希吓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边拍还边着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意识稍微清明了些,陈原臻勉强扯出一丝笑,软软地抬着手说没关系。可纪慈希也不是傻瓜,当即拦下了正好经过的护士。 陈原臻的病并不严重,是急性胃炎。 医生和纪慈希说完了病症后,又补了一句。 陈小姐忍得辛苦啊。 纪慈希闻言一愣,医生见状说道:您回去看看她的手心就知道了。 纪慈希回了病房,陈原臻此时还躺在床上睡着,纪慈希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抬起她的手,才看见她手心里全是血痕,另一只手也是如此。 小说里常有描写,主人公为了忍耐极大的痛苦,手指甲都陷进手心。纪慈希从来没把这句话当真,只当是作者的夸张描写,可今天,她却瞧见真的了。 纪慈希心里有火,却也发不出来,因为太心疼。 这团火郁结在心中,最后就化为重重的叹息。她看着陈原臻苍白的脸,她伸手拨开陈原臻的发丝,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这样细嫩的肌肤,果然还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而已。 旁人在陈原臻这个年纪的时候会在做些什么呢?纪慈希不禁想。 可是想了许久,纪慈希都没有头绪。 到最后,纪慈希明白了,在她不大的心里,已经装不下旁人的二十几岁,自然是无法遐想的。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陈原臻悠悠转醒。 抬头看见白色的天花板,陈原臻又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才彻底睁开双眼。 她作势就要坐起来,只是还没怎么动,就听见身旁传来纪慈希的声音。 别动。 说不动就不动,陈原臻真的没敢再动,而是转头看着纪慈希。 你是不是觉得我放假了,所以让我一次性管两个病号?纪慈希抱着手臂问道。 我 别说了。纪慈希打断道,至少在这里好好呆两天再说别的吧。 她抿了抿嘴,无奈道:无论做什么事,基础都是身体,这个我没说错吧。 陈原臻没说话了。 再睡会吧。 说罢,纪慈希站起身就打算往外走,陈原臻见状连忙问道:你去哪儿? 我回家给你和周鸣熬点粥。纪慈希说道,尤其是你,医生说你这几天都只能吃流食,旁人熬的东西我不太放心。 纪慈希大概走了有快两个小时,天眼看着也黑了下来,当陈原臻再次迷迷糊糊地从梦中苏醒时,纪慈希已经又在她身边坐着看书了。 纪慈希有点远视,所以平时工作和读书时都会戴着眼镜。 陈原臻见她看书看得认真,于是也没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纪慈希的长相和她的性格一样,虽然漂亮,却总是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之前陈原臻也八卦过,问她上学时有没有谈过恋爱,而她得到的回答只是纪慈希的无视。 那时候陈原臻还在心里暗暗泛酸,思索着她不肯说,大概是有过了。可后来她与纪慈希相处下来,陈原臻倒是又放心了。 她笃定纪慈希和她一样,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 可这一切在纪慈希戴上眼镜后都改变了,戴着眼镜的纪慈希身上的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冷漠就被转换成了温和,柔和了许多。 陈原臻看着她,突然就生出了许多的羡慕。 无论是冷漠的她还是温和的她,陈原臻总是能从纪慈希的双眼中找到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光。 不像她,无论是画了浓妆,还是在家里卸下了妆容。她的眼睛里心里总是弥漫着无法消散的雾霾。 她觉得也或许正是因为纪慈希拥有着自己始终渴求可却无法触及的东西,她现在才会为纪慈希着迷。 没错,是着迷。 陈原臻从不害怕承认这一点,而她始终未开口的缘故,也是为了保护纪慈希。 她已经把纪慈希拖进了一个她本不该踏入的世界,陈原臻知道自己不能再自私下去。 她本来的想法是在一切都结束后,她会把纪叙毫发无伤地还给纪慈希,而后就放她自由。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女人,陈原臻却不敢再去想下去。 你醒了?纪慈希抬头,她把手中的书合上,陈原臻瞄了一眼,是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纪慈希一边问着一边把保温桶打开,盛了一碗白粥走到陈原臻身前。 她把粥碗搁在一旁,先扶着陈原臻坐好,之后才把粥碗递给她。 我不太会做菜你知道的,这是白粥,你凑合着喝点吧。 陈原臻看了一眼碗,抬头问道:周鸣呢? 我带了两桶粥,周鸣那边有护工照料,你不用担心。 陈原臻闻言点了点头,可还是没接粥碗,半晌,她突然又抬起头,对纪慈希咧嘴一笑。 你喂我。 纪慈希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人家周鸣是伤了肩膀所以要人喂,你是为什么? 那你喂他了?陈原臻抓了个重点。 没有。纪慈希回答得干脆,我不是说了有护工。 陈原臻这才算是满意,可还是不肯接过粥碗,而是自己小声嘟囔着:哪有让病号自己吃饭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不太好,撒点糖吧。 第121章笙歌灯火 你难道是小孩子吗?纪慈希挑眉问道,纪叙都不需要人喂了,你自己算算你比他大多少? 虽然嘴上不饶人,可纪慈希却还是坐了下来。她用汤匙搅了搅浓稠的白粥,轻轻舀起一小勺,递到了陈原臻的嘴边。 陈原臻这才笑了起来,看着纪慈希的脸,慢慢地张嘴喝了下去。 刚才廖特助给我来电话了。纪慈希边喂粥边说道,见陈原臻的嘴角上沾了些米粥,她侧身抽了一张纸巾轻柔地为她擦着嘴角。 听到廖特助,陈原臻的脸色一沉,可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她说什么? 她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说你一整天没有和她联系,她也联系不上周鸣。 那你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了过去。纪慈希说着又舀起一勺粥递到陈原臻的嘴边,你不和她联系,肯定有理由的吧? 陈原臻张嘴吃下这口粥,她正琢磨着要如何回答纪慈希,纪慈希却先开口说道:你不必告诉我。 陈原臻闻言一怔,此时粥也喂得差不多了,纪慈希把碗搁下,又擦了擦她的嘴唇,然后抬眸对陈原臻说道: 你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事情就不要说,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解释了再告诉我吧。 陈原臻先是怔愣,片刻后,她也笑了起来。 谢谢你啦。 纪慈希收拾好了东西就先回去,说是明天早上再过来,而周鸣那边陈原臻也不必担心,她入院的事情,纪慈希并没有告诉周鸣。 纪慈希做事稳妥,陈原臻是一百个放心。 纪慈希前脚离开,后脚,陈原臻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老爷子那边,她该如何斡旋。 上午苏健业的一番话其实有道理,最后决定陈原炀与苏真真能否复婚的因素其实并不是他苏健业,甚至也不是陈原炀与苏真真,而是陈至山。《 》 分卷(92) 陈至山其人在商场中是出了名的果决狠厉,说出一句话就如同是吐出一颗钉子,是绝对不可能更改的。 陈原炀这次能坐上总经理的宝座,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己与陈原炀连夜赶制的报告真的有多么出类拔萃,只不过是因为她举报了陈原烁属下的产业,使他身陷囹圄,才让陈原炀捡了个便宜罢了。 陈原炀是个空壳子,而真正在做陈氏集团总经理的人是她陈原臻。 只不过陈至山尚且耳聪目明,另一旁高修又虎视眈眈,她只有先稳住陈原炀的位置,才能再谋大事。 可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尤其是如今,陈原烁已经红了眼,毕竟自古以来废太子又重登太子宝座的事情都实属罕见,本来都进了嘴里的鸭子又生生飞出去,如今陈原烁肯定是想尽办法要把陈原炀从太子位上拉下来。 甚至不惜也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几番思索,陈原臻也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不仅如此,大概是因为心中不安,本来已经压下疼痛的腹部又一次隐隐地生出一阵痛意。她按着腹部,皱眉躺下。 高楼病房的窗帘没有合上,陈原臻侧过脸看向窗外,目之所及,只有无边夜色。 陈原臻伸出手,她张开五根细长的手指,通过指缝往外看,看了一会儿,她咂咂嘴,觉得怎么样都好像不太对。 半晌,始终面色沉重的陈原臻却突然笑出了声,她把伸出被子外的手又缩回了被窝,转身躺好,面对着头顶的天花板。 少些什么呢,她现在知道了。 还少一块证明陈至山的丰功伟绩将永远被历史铭记的石碑。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1 这句诗说的哪里是什么富贵景象,明明是烟消云散一场空。 从父辈手中接手陈氏,豁出一辈子把陈氏做成如今的商业帝国,陈至山绝不会允许自己被历史遗忘,也正因此,即使到如今,他还是会死咬着手中的权力。 说到底,陈至山也是凡夫俗子,总是会有畏惧的东西。 既然如此,陈原臻狡黠一笑。 既然如此,那她就往陈至山的心窝里做事。 第二天,纪慈希刚到陈原臻的病房,就被陈原臻支使着先去她的公寓里把笔电拿过来,纪慈希一头雾水,见陈原臻一副焦急的模样,没来得及多问,只好马上去拿。 等电脑一到手,陈原臻顾不得手上还绑着的吊针,就开始找材料,写文件。纪慈希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到最后直接把陈原臻放在膝上的电脑夺了过来。 有什么事先把这瓶液输完再说。纪慈希端着电脑冷声道。 陈原臻本还想挣扎,但看着纪慈希的脸色不太妙,也只好把讨价还价的话咽了回去。 你就不能闲一会儿?纪慈希又问道。 没有啦陈原臻回道,就是我比较迫切而已。 纪慈希看看她,实在也是无话可说。她把电脑搁在一旁,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挂着的吊液,已经只剩下一小半了。她叹了口气,又垂眸看向陈原臻。 就剩一点了,你至少把液输完。 陈原臻乖乖点头。 纪慈希见她这副模样,也没了脾气,她脱下夹克衫叠好放在一边,之后翘起二郎腿说道:明天早上你就出院吧。 陈原臻闻言眼睛当即一亮,她刚要欢呼,却又看见纪慈希不那么和善的目光,于是欢呼声直接被生生噎了回去。 纪慈希没好气地冷哼道:就那么不想休息?亏你还是富二代,怎么天生劳碌命。 陈原臻闻言嬉皮笑脸起来,劳动人民最光荣嘛。 纪慈希白了她一眼懒得再与她嚼,她呵出一口气,又说道:你能走,可周鸣还不行。说罢,她担忧地看着陈原臻。 你一个人可以吗? 陈原臻闻言低头浅笑,也没什么的,周鸣跟着我这些年几乎没有休过假,这一次也让他借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吧。 纪慈希没再多说。 谁容易呢,谁也不容易。 第二天早晨,陈原臻出院,与入院一样悄无声息,临走时,她还装模作样地到周鸣的病房里探望,关于前两天没过来,她的解释是因为一个人做事实在是太忙了,所以要周鸣好好休息,快一点好起来,几句话说得周鸣心里那叫一个愧疚,恨不得现在就拔了针去给陈原臻开车,吓得陈原臻连忙安抚,这才稳住了他的心神。 离开前,陈原臻特地到医院外面的餐馆里吃了一顿早饭。 这两天在医院里吃的东西太干净,她怕自己忘了外面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纪慈希今天从头到尾都没跟着,说是高修找她做事,毕竟之前请了两天的假,高修也不是慈善家,今天当然要变本加厉。 驱车回家,陈原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就坐在地板上开始工作。 等她伸了个懒腰打算吃点东西时,回头一看,窗外已经是霞光万丈。 明天看来会是一个艳阳天。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唐代白居易的《宴散》 第122章铤而走险 两个周之后。 陈原臻独自在一片废工厂里揣着风衣口袋,四处转悠。 她这边转转那边看看,时不时地还用手摸了摸墙壁,以及就随便放置在车间里的旧工具。 呼 她冲自己沾上灰尘的手指吹了口气,然后摘了墨镜抬头看头顶的太阳。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过两个周而已,下了两场雨后,天气就陡然寒凉起来,之前嚣张的秋老虎说没影儿了竟然就真的连个声响都再也没有。 今天明明是个大晴天,可这一到了下午两三点,本来该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空气里却也透着一阵寒,就连阳光似乎也都是冷的。 陈原臻缩了缩肩膀,工厂建在城市边缘,周围没有什么高楼大厦,萧瑟的秋风没了阻挡就放肆起来,陈原臻又扎了扎风衣的腰带,可无论如何却总是会空出些间隙,大概是因为和去年这时相比,她又瘦了不少,就连腰带也没法扎紧。 啧。陈原臻不满地咂咂嘴。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单薄的后背被温暖所笼罩,她回头,看见周鸣正为她披上一件羊绒大衣。 周鸣?陈原臻诧异地看着他。 周鸣微微一笑,说道:您来这里应该和我说的。 你不是昨天还怎么 我今天上午就办理出院了,是纪小姐帮我办的。周鸣笑着回答道。 纪不是,你、你们怎么没和我 和您说了,我就出不来了啊老板。周鸣笑着打断道,纪小姐其实开始也是不同意的,只是我一直请求她,她最后才无奈妥协。 那我在这里的事,也是她告诉你的咯?陈原臻问道。 周鸣诚实地点了点头。 啧,我看我马上就得被纪慈希卖了。陈原臻笑着打趣,只是开了玩笑后,她还是有些担心周鸣的身体。 你的伤,医生最后怎么说的,我的意思是会留下后遗症吗? 您放心,医生说我这段时间恢复得还不错,之后只要注意就没事的。 陈原臻闻言这才稍微放心了些,周鸣看了看周围,开口问道:您来看这座废弃工厂,是有什么想法吗? 陈原臻点点头,她看着周围的破败景象,不禁笑了起来。 这座工厂早在五年以前已经被废弃,而在这五年之间,这里的断壁残垣占了那么大的土地,为什么也不拆也不改建,你知道吗? 我并不清楚。周鸣思索了一下,摇头回答道。 工厂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按理说该是机器,可周鸣你看。 陈原臻说着,伸手指了指作业车间的方向。 里面的大型机器随意摆放,有的机器都已经被拆成了零件,七七八八地陈尸在地上也无人看管,这说明什么? 拥有机器的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一台机器动辄几十万上百万,你说,机器的主人是因为什么,才能那么不在乎的呢? 周鸣皱着双眉,没有回答。 这座工厂并不值钱,可是,陈原臻说着抬起腿使劲跺了跺脚下的土地。 可是这块地皮却是天价。 周鸣这才恍然大悟,他看看周围,也笑了起来。 这应该是z市仅剩的一块荒地了吧。 这片工厂园区面积不小,在z市这种地方,这块地,是可遇而不可求。工厂的主人自然是看不上那区区几百万的机器,还不如就丢在这里,以供附近的居民卖点破铜烂铁,就当积德了。 您是瞄上这块地皮了?周鸣问道。 陈原臻闻言一笑,她晃了晃手指,说道: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这块地。不过我可以让有能力的人拿下这块地。 您是说周鸣约摸着自己是已经猜到了陈原臻的主意,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这边毗邻高速,交通算是发达。那边,陈原臻说着指了指工厂后的方向。 那边的一片矮房,全数推掉,就可以再谋划其他建设,至于这里。 陈原臻仰头看着天空转了个圈。 这里将会有一座高塔矗立。 可是老板,您说的这些实在是有些困难,董事长他 周鸣话还未说完,却先被自己的手机来电所打断,他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陈原臻看着周鸣接起电话时本还神色如常,只是聊了几句后,陈原臻就看见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也不由一沉。 果然,周鸣挂断电话后,就严肃凝重地开口说道: 副总经理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寻康药业的案子,与他无关。至于医院那边 医院怎么了。 医院那边,曹副院长已经被带走了。 陈原臻闻言点点头。 陈原烁本来就与寻康药业的案子没什么关系,之前他被调查,无非也是我们的障眼法罢了,他撇清关系是迟早的事。至于医院那边,你告诉董副院长,院长的宝座已经是他囊中之物,所以让他记得把嘴关得严一点。否则, 陈原臻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否则,我既然能搞掉一个副院长,自然也能搞掉一个代理院长。 我明白。 此时一阵风起,工厂地上的泥沙被刮起,拂过陈原臻的身体,周鸣见状连忙上前护卫,低声询问陈原臻是否要先去车上,陈原臻则摇了摇头。 陈原烁摆脱了官司之后首先想的就是反扑,可是疯狗都是乱咬人的,我总不能让他咬了我的手,所以,这里的这座塔,必须要建。 陈原臻坚定道。 当天夜里,陈原臻就去了陈原炀暂时居住的公寓里。 因为是不请自来,所以当陈原炀打开门看见陈原臻靠在自家的门框上时,还有一点被吓到。 门开了,陈原臻也就不客气,直接撞着陈原炀的肩膀就进了屋,陈原炀虽然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关了门,也跟着回到内屋。 陈原臻一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座,穿着马丁靴的两条腿就大喇喇地直接搁在了茶几上,陈原炀在一旁看着气得直翻白眼,却也只能委屈地捞了把椅子,坐在一边。 你有什么事?他先开口问道。 当了三十几年的财阀少爷,你就是这么学的待客?陈原臻连看都没看他。 客?你是客吗?陈原炀也不示弱,有话快说。 先泡杯咖啡吧。陈原臻说道,这点待客的礼数总该有吧。 没有。陈原炀不耐烦起来。 那就去倒杯水过来,陈原炀,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能再做总经理,是托了谁的福。 陈原炀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站起来给陈原臻倒了杯水。 陈原臻喝了水之后,陈原炀又开口问道:你现在满意了?所以到底有什么事? 陈原臻哼了一声,然后甩给陈原炀一份文件。 这、这是什么?陈原炀看着桌上的文件狐疑道。 是我帮苏家准备的嫁妆,只不过,这份嫁妆,得由你亲手交给老爷子。陈原臻托着腮说道。 陈原炀一听,马上拿起文件翻看起来,翻了几页之后,他就把文件往桌上一扔,看着陈原臻说道:你是不是真要把天捅出个窟窿?! 如果不把天捅出个窟窿,陈原烁就会在你身上捅出个窟窿,陈原炀,你自己考虑吧! 我不会做的,你这你知不知道,这种地皮交易里面藏着多少 连你这个草包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陈原臻冷笑着打断他。 你、你是要把老爷子推进监狱吗?陈原炀哆嗦着问道。 你放心,你判个无期老爷子都不会坐牢,我是要让陈原烁狗急跳墙自掘坟墓,至于到最后蹲大狱的人,当然, 陈原臻莞尔一笑。 当然是你了,我的大哥。 第123章铜墙铁壁 陈原臻的话差点让陈原炀从椅子上跌落。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脸色灰白。 你 他张着嘴却不知道为什么,嗓子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声地叫嚷。 半晌,他才能挤出极细微的声音。 你之前说的,要我与陈原烁同归于尽 陈原臻没说话,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 而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陈原炀先是恐慌,而后他却又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尖锐的怪异笑声,那种笑声如同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 分卷(93) 老爷子知不知道,他当初带回来的那个野种,最后可能会毁了整个陈家?! 陈原炀恶狠狠地看着陈原臻,那眼神灼人,似乎是恨不得能用眼神里的烈火将她燃烧殆尽。 陈原臻转眸看看他,笑道:说什么呢?要是没有我,陈家才是真的完了。 她把水杯放下,撩了撩头发,笑道:你这次肯和我一起回来,不就是想向害死纪慈文,还有羞辱苏真真的陈原烁报仇吗?可陈原烁与你是同一对父母,对于老爷子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如果不豁出去,又怎么能搞垮陈原烁? 陈原臻的笑意逐渐加深,语气也愈发的轻佻。 陈原炀冷笑几声,眼神里满是凄然,他看着陈原臻笑道:是啊,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选择不是吗?我只是后悔,后悔自己没能看出来,这个家里真正的狼原来是你。 他说罢,又伸手去拿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文件,陈原臻看着他五根手指都在打哆嗦,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与讽刺。 他在欺侮自己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她的面前瑟瑟发抖? 我明天会把这份文件呈上去。陈原炀抓着文件说道,只是老爷子机敏,你的把戏如果躲不了他的法眼,我也没有办法。 陈原臻闻言一笑,她站起身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谢谢大哥了。她说罢看看窗外,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 说罢,陈原臻离开了陈原炀的公寓。 空气中还弥漫着陈原臻身上淡淡的海盐香水的味道,不知是不是被这味道刺激的,陈原炀的鼻子酸痛的厉害,当陈原臻把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无声地倾倒而出。 快步到地下车库取车,陈原臻疾驰而去。 当陈原臻的车出库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也亮起了车灯。 高修线条分明的面容在昏暗的停车场中,随着自己的车灯忽明忽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原臻的汽车离开的方向,而后连通了蓝牙耳机。 喂,是徐特助吗?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不,今天陈原臻哪也没去。 麻烦您向董事长汇报了。 挂断电话后,高修又一次变得面无表情,也开车离开。 第二天清晨, 陈原炀站在镜子前仔细地调整着领带,事先挑选好的腕表就放在旁边,他转头看了看那个天鹅绒礼盒,神色沉重。 这块腕表是他第一次做总经理时,陈至山送给他的礼物。 他拿起那块腕表,看着它制作精美繁杂的表盘,他的胸口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令他愈发透不过气。 之前戴上这块腕表时有多么开心,他现在就有多么痛苦。 这一次的路会通往哪里呢,他不敢去想。 当他驱车离开地下车库时,透过车窗,他分明看见了陈原臻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而且他也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驾驶室里,好整以暇地,带着调笑地看着他。 看着他如何一步一步地踩在她为他安排好的绝路上。 大约有一个小时之后,陈原炀到达陈氏集团大厦,大厦外他的特助袁康正伸长了脖子等着他,刚看到他的车,袁康的脸上就露出喜色,连忙迎了上去,为他拉开车门。 您来了。 陈原炀下了车,冲他点点头。 袁康是陈原炀一直用的人,当初他被老爷子遣送到y国,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却没想到袁康在最后一刻拖着行李出现。 在见到袁康的那一瞬间,两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陈原炀那时突然觉得,如果身边还有袁康,或许今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了吧。 他本以为自己今后的人生虽然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或许会很滑稽,但也不过是如此了,能安安稳稳地生活,或许也不是坏事。 可当陈原臻找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 有因必有果,陈原炀对纪慈文有债,只是他没想到这笔债竟然如此昂贵。 袁康 陈原炀深吸了一口气,他使劲睁了睁眼睛,强忍着要哭的冲动。 总经理,您、您怎么了?袁康担心问地问道。 没什么。陈原炀笑了笑,走吧,别让董事长等急了。 您真的不要紧吗? 陈原炀摇了摇头,他抬头仰望着眼前宏伟高大的建筑。 这座大厦在这里矗立了那么多的春夏秋冬,它到底接受了多少人像此时的他一样,抬起头,或者是充满期待,或者是充满了怨毒,再或者是充满了沮丧的目光呢。 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成为这铜墙铁壁的主宰者,可到如今,在陈原炀的眼里,这里也只不过是一堵巨大的冰冷土墙罢了。 走吧。他对袁康说道。 单独面见陈至山,这还是陈原炀回国以来的第一次,站在陈至山面前,陈原炀心中还是有些畏缩。 从小他就怕父亲,哪怕是父亲的眉毛动一动,轻轻地哼一声,陈原炀都怕得要死。 当初陈原烁第一次赌博被发现,陈至山对他说再赌就剁掉他一只手。 而那时陈原炀也在场。 当时不仅是陈原烁跪在地上吓得几乎昏厥,坐在一旁观看的他也吓得双腿僵直,到最后甚至要人扶着才能走动。 嗯? 陈至山靠在转椅上,他抬起头,看着脸色惨白的陈原炀。 不是找我有事吗?说吧。 啊嗯是。陈原炀回过神,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上前把文件轻轻地放在了陈至山的桌面上。 董事长这份提案,我希望您能看一看。 陈至山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看着上面的标题,他轻笑了一声。 陈原炀的腿当即就是一颤。 他这声轻笑是什么意思?陈原炀不敢揣测,也无从揣测。 老大,你的行动力变得蛮强嘛。陈至山笑道。 只是高塔建筑审批很麻烦,建造也很麻烦。我年纪大了也 在建设方面,我可以去寻求雄城建设的苏董。 陈至山话未说完,陈原炀就急匆匆地打断道。 陈至山如墨一般的眼眸于是就定格在陈原炀的脸上。 陈原炀慌了神,他也没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敢打断陈至山说话,此时他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也停止奔流,寒意从他的脚底一点点地涌上头顶。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陈至山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又笑了。 哦?那你说说罢,我也不用看这文件了。 陈至山的这个反应倒是陈原炀没想到的,他愣在原地,陈至山扬了扬眉毛示意他快点开始,他这才反应过来。 幸好来之前他仔细看过文件,所以在向陈至山叙述的时候并不困难。 也正是读了这份文件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只把视线放在陈原烁的身上是有多么的愚蠢。 陈原炀叙述完毕,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陈至山的反应。 陈至山沉吟片刻,而后抬眸一笑。 这是你的作品? 陈原炀的身体一凛,然后才点头说道:是的。 嗯陈至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刚才分析的情况倒是没错。 只不过,陈至山右手的五根手指伸开,你这个项目加上陈氏高塔的规划,总规模达到百万平米的级别,你知不知道,这么大的项目,中间会牵扯多少人多少事? 这个我已经考虑到了,陈原炀说道,只是您是否还记得,隔壁s市的高架系统,几乎是由雄城建设一手促成,所以这一次的项目,我认为雄城建设同样可以胜任。 雄城建设?陈至山挑眉,喔 他拿起文件笑了笑,原来如此。 陈原炀见陈至山这副模样一下子就慌了神,他连忙说道:我只是考虑到雄城建设是行业内的翘楚,这个项目我们双方强强联合 原炀,做生意不是加减法,两个重量级的加数合在一起就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陈至山的目光钉在陈原炀的脸上。 说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至山如刀一样锐利的目光令陈原炀无处遁形,他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请您同意我、同意 他在说话的时候双腿一直不停地哆嗦,冷汗在他的额头上一层又一层的覆盖。 陈至山眯了眯双眼,等待着陈原炀。 请您同意我与苏真真复婚! 终于,陈原炀如同呼唤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第124章仁至义尽 陈原炀说完这句话就吓得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来自于父亲狂风骤雨般的斥责。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陈至山只是仰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说。 等了一分钟,陈至山都没说话,于是陈原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才看见父亲原来一直就这样注视着自己。 陈至山没开口,陈原炀也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 这就是你的目的? 陈原炀捣蒜般点头。 你应该知道她在外面都惹出了多大的事,你不在乎? 陈原炀摇摇头。 我能够再回到集团,是您栽培我。所以,我也想为您做点事,陈氏高塔的项目,是我想要送给您的礼物。 陈原炀说话的神情恳切,然而陈至山却并不吃这一套,他话音刚落,陈至山就冷着脸说道: 老大,陈氏还没有到靠用总经理来换项目的地步。出去吧。 陈至山说罢扬起脸闭上了双眼,大有不愿意再谈的意思。 我 陈原炀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是如果就这样出去,他心里也有不甘。 他明白,如果他走出去,那么陈原臻也不会再帮自己,那到时候他只能任凭陈原烁宰割。 陈原炀是打心里憎恨陈原烁的,是啊,怎么能不恨呢?明明只是比自己晚出生了两年,却得到了母亲所有的宠爱,就连当初赌博败露,母亲还在为他向父亲苦苦哀求。 可当他被父亲流放时,母亲又做了什么呢? 他怎么能不恨呢,陈原烁逼死了纪慈文,令他到现在无法与亲生子相认;他侮辱苏真真,新闻上打着马赛克的视频截图看似是在羞辱行为不端的苏真真,可在他的眼里,却是在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尊严。 就这样再一次离开,陈原炀不甘心。 他明明已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是抱着即使坐牢也无所谓的态度一路走来的,怎么能够就这样退场? 陈原炀此时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浩浩荡荡地奔涌到了他本就混乱的大脑中,在其中不断地升温直到最后变得滚烫。 扑通一声,陈至山睁开双眼,他看见陈原炀跪倒在了自己的桌前。 是我错了。陈原炀双手撑着地面颤抖道,是我想要为您为集团建成这座高塔,好让我能够做一个名正言顺的总经理。 他说罢抬起头,涕泗横流。 请您,帮助儿子完成事业吧 陈至山冷眼看着面目通红的陈原炀,半晌,他才平静地问道: 为了你的事业? 陈原炀用渴求的目光看着陈至山,并没有回答。 老大,你告诉我。 陈至山往前探了探身,目光如炬。 你说的这一切,真的都是你想要做的吗? 陈原炀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陈至山的双眼,此时的他似乎终于明白了陈至山在问他什么,也或许是还没有明白。 只是隐隐约约的,他明白,陈至山的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他直直地看着陈至山的双眼,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想要做的。 而这竟然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敢抬起头与父亲对视。 陈至山看着陈原炀近乎扭曲的脸没有说话,他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眸转了转,最后逐渐露出笑容。 既然你想要这么做。 既然你坚持这么做。 他对陈原炀温和地笑了起来,这笑容比陈原炀以往见过的一次都要柔和,以至于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出现了幻觉。 那就去做吧,原炀。去吧。 话说完,陈至山长吁了一口气,又一次靠在了柔软的座椅上。 如同一切都尘埃落定。 陈原炀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逐渐睁圆了眼睛,大脑此时才开始像是蚕吃桑叶一般接收着信息。 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艰难地站起身。 这个项目就由你来全权负责,集团会支持你。至于你与苏家姑娘的事情 陈至山勾起手指,用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既然无所谓,哪有能赢过子女的父母呢。不过你们的名声太难听,就不要大办了。 是、是 陈至山点点头,摆了摆手,意思是让陈原炀出去。 那我就先离开了,董事长。您、您注意休息 说罢,陈原炀后退着离开。 等陈原炀终于离开,办公室内室的门被打开,徐恭端着一杯茶走了出来。 他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而后在旁边站好。 陈至山闭着双眼没有说话,二人就一直这样保持着沉默。 片刻后,陈至山才悠悠开口。 你都听到了? 徐恭颔首。《 》 分卷(94) 是。 不是我不肯搭救他,是他甘愿要做砧板鱼肉。 是,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切自有定数,外力能够扭转的也只是虚像罢了。 陈至山说罢端起茶盏,他掀起盖子,先是嗅了嗅茶香,而后才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温度适中的茶水在他的口腔里流转一番而后滑入喉咙,陈至山咂了咂嘴,他这才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徐恭。 自从老大与苏家断了姻缘后,我就再没喝过那么好的茶叶,现在还真有点想念。 苏董讲究,包了几座茶山专供饮茶。 是啊。陈至山笑道,当年托他的福,我也喝了许多的好茶,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说到谢,徐恭,陈至山转身对徐恭笑道:你也得谢我啊,谢我帮你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徐恭闻言,太阳穴旁的神经顿时一跳。 陈至山说的是他之前站队陈原炀的事情,这一次陈原炀归来,陈至山表面上是同意了再由陈原炀做总经理,可实际上却在后方把陈原炀原先培养的势力完全架空。 徐恭知道陈至山多疑,于是也不敢怠慢,忙低头表忠心道:谢谢董事长,之前是我糊涂。 无妨无妨,陈至山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糊涂嘛谁都有糊涂的时候,不过既然知道自己以前糊涂了,往后就别再做糊涂的事。 回到车上,陈原炀拒绝了袁康为他开车的请求,而是独自一人坐在车里。 他给陈原臻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事情已经办成,而陈原臻几乎是秒回道: 我在雄城建设等你。 陈原炀看着那几个字微微皱眉。 这人的动作还真是快,一秒钟都不肯耽误。 而此时的陈原臻正坐在雄城建设的贵宾室内,在她一旁站着的是神色为难的前台员工。 要说旁人,如果没有预约就要见集团的董事长,那她便随口打发掉就是了,只是如果那个人是陈原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是大名鼎鼎的陈氏集团的三小姐,前台员工不能也不敢得罪,于是只好把她请到贵宾室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嗯这东西不错,挺好吃的。陈原臻此时翘着二郎腿仰靠在沙发上,双指间还夹着一块香芋酥。 甜度正好,嗯她抬眸冲前台职员眨了眨眼,手艺不错嘛,一会儿给我装一些吧,我带回家。 这陈小姐,我们这儿的点心,您想吃什么想吃多少都没关系。只不过,董事长现在真的在开会,您看,连特助们都不在,不然也不会是我来招待您了呀。您今天要不然就先回去,改日子再来? 陈原臻没搭理她,只是伸了伸手,在她旁边站着的周鸣见状忙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陈原臻接过湿巾擦了擦手,随手丢在了周鸣摊开等候着的手心里,之后才敛去了笑容抬眸说道: 怎么,你们雄城建设里的一个小员工也敢赶我了? 陈原臻的语气并不好,前台一听就慌了神,就连她这种底层员工都听说过陈氏的三小姐性格古怪跋扈,能别得罪就别得罪,她一听陈原臻这话哪能不怕,当即脸色就变得苍白,忙摆手道:陈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陈原臻挑眉,我不就是坐在你们这个贵宾室里,喝了你们一杯咖啡,吃了你们几块点心。你说你老板在开会,我也没有硬闯会议室,怎么了,我这样安安静静的你都觉得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您误会了我不是 误会?你刚才说的话里字字句句可都是在撵我走呢,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你什么了? 我、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您真的误会了前台眼看着都快要急哭了,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原臻。 而正在这个时候,贵宾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外面站着的人陈原臻认识,是苏健业的特助。 陈小姐来了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他笑道,暗地里比了个手势示意前台赶紧离开,前台职员见状如获大赦,擦了把眼泪就逃似的匆匆离开。 董事长刚才在开会。等没了旁人,这位特助解释道。 现在会议结束了,他正在会客室里等您,请跟我来吧。 他说着转身作出一个请的动作,陈原臻扫了他一眼却并不买账,依旧坐在原位稳如泰山。 别急啊。陈原臻说道,还有人没到呢。 还有?他闻言一愣,正要询问,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陈原臻,然后谨慎地拿出手机,侧身接了电话。 你说谁?与电话里的人没说几句,他就皱起了双眉。 陈原臻见状才缓缓站起身,嘴角一弯。 看来贵客到了,这位特助先生,麻烦您带路吧。 他闻声回头,看见陈原臻正笑着看他,那种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笑容,令他不禁想起狡黠的狐魅 正躲在谁也不可知的暗处伺机而动,似乎随时都可以突然一口咬断敌人的喉管。 第125章有因有果 苏健业坐在靠椅上,睥睨着眼前的二人。 陈原炀再见昔日的老岳山,因为心里对苏真真到底还是有些不满,于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也很是不自然。 而陈原臻倒是神态自若地先寻了张沙发坐下,她今天穿了件火红色的长风衣,这样艳丽的颜色与此时办公室内压抑的气氛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陈原炀看了陈原臻一眼,见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口袋里皮质礼盒冰凉的触感令他的手指不禁一缩。 犹豫了一下,陈原炀还是上前一步,把礼盒拿出来,打开,放在了苏健业的桌上。 礼盒里是一枚硕大的钻戒,陈原臻远远地瞄了一眼,轻笑出声。 这枚钻戒是当年陈原炀向苏真真求婚时的戒指,价值上百万美元。以陈原炀爱打肿脸充胖子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向苏真真要的,只有可能是苏真真离开时主动还给他的。 这么一想,苏真真也是挺潇洒。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健业瞟了一眼那枚熠熠闪光的钻戒,抬头问道。 我今天来,是希望您能允许我和真真重新在一起。 苏健业闻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陈原臻,笑道:你倒还真听你妹妹的话。 陈原臻面不改色地端起杯子喝咖啡,陈原炀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但还是强忍着脾气,好声好气道:陈氏高塔的项目,我父亲已经全权交给了我。只要我与真真复婚,那这项目,就是我们与雄城建设共同的项目。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女儿卖给你?苏健业冷笑道。 瞧您这话说的。此时坐在一旁的陈原臻才开口,苏健业的目光一瞬间聚焦在她的身上,她放下手中精致的描金瓷杯。 这个项目能带来的商业价值不可估量,哪是您那个拍不雅视频的女儿能够值得上的。 苏健业听了这话虽然恼怒但也只是盯着陈原臻的眼睛发狠,并未发作。 只是这二人针锋相对,陈原炀夹在中间只觉得浑身都别扭得厉害。 我和真真并不是没有感情才离婚,当时的情况是,我们的脑袋都很混乱,在这样混乱的状况下我们仓促分手,过了一年多,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足够冷静,所以才对您说出我的想法。 即使心里再别扭,陈原炀还是硬着头皮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他这话里倒也不是一点真货没有,毕竟他与苏真真也共同生活过几年,尤其刚开始,苏真真并未出轨的时候,陈原炀知道她还是喜欢过自己的。 无论是陈家还是苏家,在他们这种家庭里,就算仅仅只是基于皮囊而产生的喜欢的感情,都是极为珍贵的。 更何况之前陈原臻说得也没错,真要细细算账的话,他陈原炀在婚后也并不是检点的人。 苏健业看着陈原炀那副看似真诚的模样,心里其实也和明镜似的。 真正想要拿到苏家这层关系的不是陈原炀,而是他背后的陈原臻。 可尽管陈原炀只是傀儡,但陈原臻的手不能摆到明面上,而陈原炀如今又是独木难支,只有把苏家的关系拉过来,陈原炀的位置才能坐稳,陈原臻也才能借陈原炀的手来扫清自己眼前的障碍。 这本来只是陈氏自己窝里斗罢了,苏健业并不想让女儿也掺和进去。 只是苏真真之前惹的麻烦太大,如若只是婚前贪玩那也罢了,可婚后还是如此,顶着一个出轨的名号,可就不太好听了。 说实在的,在这个圈子里各玩儿各的夫妇不计其数,有几个不是人前光鲜,人后下作的?只是虱子到底是虱子,永远都只能藏在袍子的下面。 苏健业宠女儿是不错,可他也深知一旦自己百年,儿子接班之后,苏真真的下场会是怎样。 豪门不养闲人,哪怕是亲妹妹。 尽管他在大脑里做着思想斗争,可表面上却还是要对陈原炀摆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今时不同往日,苏健业说道,当初你二人离婚,你们陈家做得可是要多绝情有多绝情,呵,我们苏家虽然比不上你们陈家家大业大,但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门小户。 说罢,他伸手拿起那只礼盒,左看右看之后,又随手丢在桌上。 这事说到底是你与真真之间的事情, 他说着抬眸看向陈原炀。 你若真有意,就亲自去找真真说罢。 陈原炀倒是还真的在为难,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可听话听音,坐在一旁的陈原臻倒是听出了苏健业话里的意思。 老头子是松口了,只是顾念着面子罢了。 到这里就够了,陈原臻笑了起来,她站起来又弯腰整理了一下自己风衣的下摆,而后长腿一迈,直接跨过了面前的小茶几,一个箭步走到陈原炀身边,一把夺走他手中之前准备递给陈至山的文件。 苏董,我想您有必要看一看这份提案。 她把文件放到苏健业的桌上,又笑道: 不管今后怎么样,之前陈苏两家是秦晋之好,现在也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您看看总不会吃亏。 苏健业之前的反应明显是已经有些动心了,眼下陈原臻再把那份文件给他看,让他知道雄城建设帮助陈原炀促成陈氏高塔对于苏家是百利而无一害,则是如虎添翼。 商人重利轻别离,如果之前苏健业对陈原炀的请求还只是犹豫与动心,那么有这个项目的加持,或许他还会帮陈原炀推一把。 陈原炀与陈原臻离开时,是乘了同一班电梯。 这是陈原臻主动要求的,她还屏退了高修,要他去与袁康一道。 两人共同站在狭小的电梯轿厢内,陈原炀就像是穿了件没处理好的羊毛毛衣似的,浑身刺挠,哪里都不自在。 倒是陈原臻,她还真的拿了一大袋的点心抱在手里,没事就往嘴里塞一个。 香芋酥甜腻的气味在空气里蔓延,陈原炀愈发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现在满意了?陈原炀转头看着她问道。 陈原臻的嘴里还嚼着东西,等她把点心都咽了下去,她才目视前方道:满意什么?你结婚是大喜事,你有喜事,我为什么要满意。 呵。 陈原炀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你想好怎么向苏真真求婚了? 陈原炀闻言又转过头看她,愤恨道:你满意了吧?嗯?看着我不得不向给我戴绿帽子的女人求婚,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开心?陈原臻依旧没看他,我为什么要开心。你不过是把曾经别人对你做过的事,对其他人做一遍罢了。 陈原炀一听就哑了火。 他知道陈原臻在说谁。 只是现在这样,你就那么屈辱了。当初纪慈文怀着你的孩子,她得有多痛苦呢。还有你这样伤害纪慈文,又会让纪慈文的家人多痛苦呢。 陈原臻说罢终于看向陈原炀。 如今你只不过是要去求婚罢了,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呢? 我与纪慈文的恩怨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陈原炀还在嘴硬,纪慈文是死是活,好像都和你陈原臻无关吧。明明只是自己想要争权夺位罢了,何必作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 陈原臻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哪是替天行道啊, 她看着陈原炀的眼睛,轻声道: 我只是在处理家事罢了。 她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向两边缓缓打开,门外,周鸣与袁康已经在等候。 陈原臻率先走出电梯,她刚往前走几步,又转身对陈原炀说道: 往后的事,你继续听我安排。 说罢她与周鸣都快步离开。 陈原臻在车后座坐好后,周鸣抬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对陈原臻说道: 听您的吩咐,我已经把陈氏高塔的项目告诉张恪成了,他下午应该就会和陈原烁透露。 陈原臻闻言点点头。 廖特助又联系您了,粗略算一下,您已经有许久避着她了,您今天要不要去 陈原臻叹了一口气,她抿着嘴唇思忖片刻,说道:不见。 周鸣回头,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我怕 我就是要她绷不住。陈原臻没等周鸣说完就回答道,这块伤口上的腐肉如果没有彻底烂透,我挖掉的时候,可是会疼的。 周鸣见状知道陈原臻心里有主意,于是没再多说,直接开车。 陈氏集团副总办公室。 张恪成站在门外,他看着手里影印的文件,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 分卷(95) 陈原烁这几天刚摆脱了官司,但也因为之前麻烦缠身,所以集团此时算是将他冷藏,并未给他任何的工作。 他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愤怒却也无奈。 有事?陈原烁摆弄着桌上的一只摆件,瞟了一眼进门的张恪成。 副总经理 张恪成刚要开口,脸侧就有一阵凉风拂过,一只笔筒就落在他的身后,被砸得变了形。 我说过吧, 陈原烁看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 别叫我副总经理,你不长记性吗? 张恪成咽了口唾沫,他抬手飞速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对不起。 他抓着文件的手逐渐缩紧,眼神里也再没了游移不定。 总经理今天向董事长呈递了一份文件, 他迈步上前把文件放到了陈原烁的桌上,然后谄媚一笑。 我想,您应该看看,好做打算。 陈原烁一听马上来了精神,抓起文件就翻看起来。而看着这样的陈原烁,张恪成没了感情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嘴角也勾起了冷笑。 是啊,一切有因必然有果。 第126章一派胡言 所以,这就是你的求婚计划吗? 几天之后,陈原炀把自己求婚的计划交给陈原臻时,本以为陈原臻会很满意,却没想到她看了一遍之后就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 作为结婚与离婚都体验过的经验者,陈原炀显然对母胎单身的陈原臻不屑一顾。 鲜花、香槟、钻戒。还真是老土三连啊,我说你,怎么说也是从小接受过品味培养的财阀大少,怎么还那么无聊? 一听这话,陈原炀也不满意了,抱着手臂直接回道:怎么无聊了?你们女人不就是喜欢这一套? 陈原臻抬起眼皮,摇了摇头,意思是这货真的没救了。 女人都吃这一套?有本事你对纪慈希试一试,看她会不会给你一个眼神。 可腹诽过后,陈原臻也耸了耸肩膀对陈原炀表示你开心就好。 毕竟苏真真和纪慈希相比,可是差了一百个崔堇娴,所以管他陈原炀用什么招数,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 只是计划写得再好,第一步都是要先把苏真真约出来。自从离婚之后陈原炀就再也没联系过苏真真,而陈原臻就更不要说。 到最后,在陈原臻的威逼利诱之下,陈原炀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在陈原臻的面前拨通了苏真真的号码。 令人意外的是,时过境迁,苏真真竟然并没有更换自己的号码,手机听筒里的忙音响了四五声,苏真真就接通了。 通话刚刚被接通的瞬间,陈原炀还有些惊慌,下意识地要把手机往陈原臻的手里塞,结果被陈原臻一个眼神吓得又把手机放回了耳边。 苏真真接通陈原炀的电话后并没有说话,可陈原炀却能听到她压抑着的浅浅的呼吸声。 真真 陈原炀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她。 他这时才突然又有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自从与苏真真离婚之后,陈原炀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然而他没有想到,在苏真真听到自己的声音后,突然又挂断了电话。 陈原炀傻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陈原臻,半晌,才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傻乎乎地在陈原臻眼前晃了晃。 她挂了。 陈原臻细眉一挑,腿一发力,转椅于是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等再转到陈原炀面前,陈原臻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这事儿啊,有谱! 陈原炀一脸绝望,还抄着裤子口袋怼陈原臻:有谱个屁有谱,电话都给我挂了。 我说陈原炀你是不是真傻?陈原臻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不和你讲话,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挂断电话,明显是因为还无法面对你。如果真的把你当成陌生人,无关紧要的人,和你说话又有什么呢? 你 陈原炀本来想反驳,可是仔细想一想,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那、那你说要怎么办? 那是你前妻,你还问我怎么办?!陈原臻怒极反笑道,我说陈原炀,你和苏真真好歹也过了好几年呢,怎么,你连她的脾气都摸不透吗? 陈原炀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大声地清了一下嗓子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陈原臻不由发出一声冷哼,当初纪慈文还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看上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往后你怎么再追苏真真,我可没办法。陈原臻冷哼道,可我告诉你陈原炀,我不是只有用你才能打垮陈原烁。相反,现在是你该感谢我给你提供了扳倒陈原烁的机会。所以,你如果做不成这件事,我也不会再管你。到时候无论陈原烁是把你当成蝼蚁一样碾死,还是要让人彻底在人间蒸发,都与我无关,明白了? 陈原炀没有回答陈原臻,只是低头沉默。 啧,瞧你这现在这副样子 陈原臻本想再说几句奚落他,只是看着陈原炀这副颓丧的模样,她突然也就没了再说他的意愿。 并不是出于心疼与失望而不舍得再说,而是本就对他无话可说,与他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你看着就是了。陈原炀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道。 陈原臻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过几天,我会带结婚证来找你的。 说罢,陈原炀拎起沙发上的西装,转身离开了陈原臻的公寓。 陈原臻其实说得没错,苏真真对陈原炀并非无意。 苏真真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家里人对她纵容,于是她本人也就养成了高傲跋扈的性格。读书时因为周围总是围着保姆与保镖,再加上她本人心气高,把身边的男孩子都视若无物,于是并未谈过恋爱。 算起来,陈原炀还是她的初恋。 第一次见到陈原炀时,她是觉得对方个子高,长得也不错,起码外貌关合格,但要说喜欢甚至是爱,那还相差甚远。 只是后来,她听说陈家势力通天,而陈原炀就是陈家未来的接班人。怀着虚荣心的苏真真此时再看相貌不俗的陈原炀,眼神里于是才开始多了些别的东西。 她以为这就是爱,也相信这就是爱。 可是结婚后,她才知道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 在遭受几重打击后,她开始堕落,于是才被埋伏在暗处如同毒蛇一般的陈原臻抓住了把柄。 自从不雅视频事件爆发,苏真真就再也没参加过任何一次上层社会之间的聚会,哪怕是只有一两个小时的名媛之间的下午茶小聚,她也再没去过。 只是她人虽然不在,可坊间却没有少了她的传闻。 到这时,苏真真其实已经处于一种绝望的状态。 她看不清自己往后的路,也觉得或许自己已经没了后路。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陈原炀,那个她曾经喜欢过,也怨恨过的陈原炀竟然回来了,还重新做回了总经理。 并且,他还向她请求复合。 苏真真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是傻瓜。她虽未在商场厮杀过,但也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做事都是有很明确的目的的。 可尽管她明明知道陈原炀这一次是带有目的才又来寻找她,可她还是不可抑制的心动。 她就好像是快要在水中溺毙的人,而陈原炀就像是一块远远漂来的木板。 或许这块木板已经腐朽,并不能救她。可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苏真真还是想要赌一把。 只是她还是有自尊的,就算她现在在外的一切都与婚内出轨包养情夫这种词难舍难分,可她还是希望陈原炀能够亲自过来求她。 而陈原臻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尽管她今天奚落了陈原炀,却还是没太担心他二人之间的事情。 等陈原炀离开之后,她拨通了纪慈希的手机。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纪慈希还在集团的餐厅里吃午饭。 陈氏集团到底是大集团,阔气得很,菜式多不说,员工吃饭也是由集团直接补助,并不需要花什么钱。 纪慈希端着餐盘刚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她把盘子放好后才拿出手机。 有事?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接听,而另一只手这是用筷子搅弄着眼前热腾腾的牛肉面。 今晚有空吗? 陈原臻转了一下靠椅,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笑着问道。 嗯纪慈希的眼睛紧盯着随着自己筷子搅弄而在鲜汤里翻覆的嫩红色的牛肉。 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陈原臻说道,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顿晚饭。 啧,其实很难讲。纪慈希回答道,高修那边放我放得早的话,或许就可以。我到时联系你吧。 你现在在干什么? 吃午饭。纪慈希回答道,你们集团的牛肉面真的挺不错,你知道配方吗? 陈原臻闻言一笑,你想干什么?要学着做吗? 看着也不是很 纪慈希刚想要说看着也不是很难的样子。,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原臻嬉笑着打断。 你放弃吧,如果是你的话,绝对做不出来。 这是赤裸裸地嘲讽啊。 纪慈希当即就啪的一声摔了一下筷子。 隔着手机,陈原臻似乎都能感受到纪慈希的怒气,于是当即就怂了,听着对方没出声,她的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怯生生地问道: 你筷子掉了? 没有。纪慈希的声音倒是还很平静, 筷子断了而已。 陈原臻的肩膀缩了缩,她故作无事地打着哈哈道:筷子怎么会断了的呢,餐厅里都是竹筷子,不好弄断来着 谁知道呢?纪慈希的声音里带着笑,不过,或许把筷子掰断,要比做一碗牛肉面简单多了,你说是吧陈总监。 纪慈希的音色听着意外的温柔,可陈原臻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明显是生气了啊 你、你先吃饭,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说罢,陈原臻就手脚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她又想起刚才陈原炀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说女人都很好搞定。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陈原臻在心里暗暗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陈只活一天原臻 第127章商场闹剧 陈原炀采取的办法其实很老土,但不得不说,对于有些女人来说的确是管用。 礼物轰炸以及死缠烂打。 在接下来的几周内,他每天都会派人往苏家送礼,最开始的一周多,陈原炀派去的人还能看到礼物被人扔出来,可到后来,就再也没看到过。 这就算是初具成效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人在暗中帮助。一向对人吝啬赞美之词的陈至山竟然在两次集团例会上都表示出了对于陈原炀的满意与欣赏。 陈至山是陈氏集团目前唯一的帝王,他的话无论是对陈氏集团还是对整个商界,都极有分量。 所有人都觉得,陈原炀这一次是浴火重生,他做下一任陈氏掌门人的事情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这些混迹于商场的人都会如此认为,更何况毫无城府的贵小姐苏真真。 她对陈原炀的态度逐渐软化,到后来陈原炀再试着请她出门约会,似乎也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原臻也紧抓着机会,每一次陈原炀与苏真真外出,她都会暗中买通娱乐杂志八卦小报,把这二人旧情复燃的事情炒得愈发火热。 娱乐营销往往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这边既然在炒陈原炀与苏真真复合,那另一边自然也要把苏真真的丑事揪出来鞭尸。 这些当然都在陈原臻的计算之内,只有把苏真真逼得无路可退,才能让她觉得陈原炀是她唯一的救星。 今天是至潆百货几家精品店上新款的日子,陈原臻已经提前让陈原炀打了招呼,让他们通知苏真真今天必须过来亲自更新客户信息。 尽管苏真真这些天并不愿出门,但是陈原臻太了解她了,像这种人,就算命没了都不会放弃享受的欲望。几句如果您不亲自到场就无法再享受超级会员的待遇这种轻易就能被人识破的谎话,却还是让苏真真即使翻着白眼,但也出了门。 而今天同样在场的人还有苏真真昔日的小姐妹,这些阔小姐富太太每天的日常除了买买买,做个美容吃个午茶,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正事。她们的社交账户里最多的东西除了自己的自拍之外,就是各种奢侈品或者是豪车的照片。 曾经陈原臻还与纪慈希打趣,说这种级别的炫富只能恰好说明她们是暴发户出身,真正的上流是不屑这样做的。 可虽然陈原臻对此不屑一顾,苏真真却和这些女人曾经都是一同出游玩乐的塑料姐妹。 只不过现在苏真真绯闻缠身,原来见到这些女人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想要绕着她们八丈远。 被什么样的人践踏才最痛苦呢? 是被比自己强的人吗? 当然不是,因为被比自己强大的人践踏,虽然会难受,但心里却有一种啊,我的确不如他来着这样自我安慰的情绪。 可如果是被曾经与自己差不多,甚至曾经还如同哈巴狗一样粘着自己的人践踏,那么,就连心里的那点自我安慰都不会存在。 而陈原臻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要为苏真真攒这么一个局。 如今是初冬,昨天下过雨,外面萧瑟的秋风里还裹着冷冽的雨丝,打在人的身上如同小刀子似的。 司机去停车了,苏真真就独自先进了百货大楼。 至潆百货作为全国最知名的连锁百货,在其大本营z市的大楼自然装潢得是更加前卫气派。《 》 分卷(96) 站在金碧辉煌的底层大厅,苏真真不仅抬头仰望,看着楼上几层皆是人头攒动,她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以后陈原炀真的拥有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沮丧,垂着脑袋看自己倒映在奶白色瓷砖上的影子。 她那时不该这么干脆利落地与他离婚的。 惆怅了片刻,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多想,又抬头做了个深呼吸,而后迈步向前。 作为v顾客,苏真真只是来更新一下自己的信息自然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等她都登记好之后,就开始在大楼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突然,她在一家高奢男士服装店前停下了脚步。 透过橱窗,她看见了一根很漂亮的深蓝色暗纹领带,她不禁在脑袋里模拟了一下陈原炀佩戴这根领带的模样,竟然意外地适合。 犹豫了片刻,苏真真还是走进了这家商店。 正当售货员为苏真真精心打包这份礼物的时候,苏真真突然听见自己的身后有一个既刺耳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呀这是谁啊? 苏真真的身子一僵,她不想回头,但对方显然也不打算放过她,直接绕到了她身前。 这不是陈太太,啊不对, 女人用手掩着嘴唇,应该是前任陈太太才对。 这女人苏真真认识,是一家健康食品公司的老总夫人,不过此女上位历史并不光彩,联合着老公逼得原配跳楼自杀,这才成功上位。 因此在过去,苏真真没少当着旁人的面奚落她,只不过那时她不仅是苏家的千金小姐,还是陈家的大儿媳,这女人忌惮她的背景,所以每一次都只能隐忍不发。 可如今苏真真身陷桃色丑闻,两人可以说是五十步笑百步,这女人再遇到苏真真自然是不可能放过她。 好久没见苏小姐了,您过得还好吗?女人假惺惺地问道。 苏真真到底是心气儿高,即使到现在也不可能在这种女人面前服软,只是睨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更不要说开口搭理她。 苏小姐还和当初一样心气儿高,女人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对她。 不知道是不是当下的小男孩都喜欢您这种高岭之花似的人物,我们这种家庭主妇只能甘拜下风。 女人说得话明里暗里地讽刺苏真真,就连旁边听着的店员也都只能咬着牙肉忍笑。 你说什么?苏真真也是忍不了,直接转过身怒气冲冲地问道。 不过我听说,最近陈总又在追求您了?啧,也是苏小姐您的魅力大,才能让陈总念念不忘。只是不知道陈总原来那么念旧,也是,本就是旧的东西耐用不是。 这女人全凭着一身皮囊上位,没读过几年书,说话自然也没多么文雅,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如此粗鄙,依旧是让旁人一惊。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全场。 苏真真自小受过的教育让她完全无法这女人对她这样不留情面的讽刺,她当即就扬起手给了这女人一个耳光。 女人没想到苏真真会直接动手,捂着脸当时就红了眼圈,嚎叫着一把薅住了苏真真的头发,也给了她一耳光。 苏真真刚才是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打了她,可她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如果真打起来哪里会是对方那种从街头混上来的女人?等她一抓住自己的头发,苏真真就只能被动挨打。 二人撕打起来引了不少的人来看热闹,店员们都想拦,但顾念着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也怕拦坏了再给自己惹出麻烦,只能虚拉着二人,根本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你个臭货自己做得丑事还不敢认?!跟野男人连视频都拍了好几条,现在在老娘这里装什么贞节烈女?! 女人披头散发地抓着苏真真被自己扯得松松垮垮的衣领,说完了话就又要再给她一耳光。 就在她的巴掌即将落在苏真真的脸上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发力将其甩到一旁。 而身后,陈原炀脱了自己的西装盖在苏真真的身上,将她直接揽入怀中。 远处的一家冰激凌店里,陈原臻一边舔着手中的香芋甜筒,一边看着对面的全武行。 啧。 在看到陈原炀后,她与身边正在舔巧克力甜筒的周鸣同时咂了一下嘴。 老板,你们女人打架都那么可怕的? 别什么你们你们的,我打架可不是这样的,你要试试吗? 周鸣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不过陈原炀刚才很帅嘛,本来按照我的安排,他不该这时候出场的。陈原臻说道。 那您联系的记者们还来吗? 陈原臻又咬了一口手上的甜筒,因为太凉,让她打了个激灵,等她费力地把嘴里的冰激凌咽下去之后,她才说道: 来啊,为什么不来呢。通知他们马上上楼。 她说着用手指摆出了个长方形,把远处的闹剧都框入其中。 这一幕如果不能上报,也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吃冰激凌群众原臻 第128章三流小说 再次成为总经理之后,陈原炀又重新全盘接下了至潆百货大楼的生意,而今天恰好是他巡视商场的日子,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到商场,就听到了楼上的骚动。本以为是顾客与商家的纠纷,他只想看一眼就离开,可谁知道他竟然看到了苏真真。 出于本能,陈原炀上前救了苏真真,而此时那个女人看到陈原炀过来了,自然也是有些畏惧。她一把甩开抓着自己手腕的袁康,一边揉着被抓痛了的手,一边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二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陈原炀皱眉问那个女人,语气很是不悦。 做什么?女人瞪着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刚才被苏真真打了一耳光的脸颊。 她打人在先,我不过是正当防卫。 打得就是你!被陈原炀抱着的苏真真还不解气,指着女人的鼻尖怒吼道。 陈总你可看好了?女人马上看向陈原炀,她可到现在都对我出言不逊呢,既然你现在也在这里,那就来评评理吧! 正当陈原炀准备说话的时候,商店外又传来一阵骚动,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争先恐后地涌入商店,几个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袁康最机灵,先一步张开双臂挡在了陈原炀的身前。 记者一进来,商店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闪光灯连成一片如果闪电一般,陈原炀眯着眼用手挡着自己的脸,完全的手忙脚乱。 陈总,外界有传言说您和苏小姐旧情复燃请问是真的吗? 您对传言中苏小姐流出的不雅视频是否有耳闻呢? 请问您二位之前离婚的理由是什么呢? 苏小姐,您与雄城建设都未曾回应过网传的不雅视频事件,请问您这是默认的意思吗? 记者们咄咄逼人的问题让从未见识过这样阵仗的苏真真完全招架不住,她想逃,可此时门里门外都围满了人,她根本无路可退,只能在陈原炀的怀中瑟缩成一团。 在远处看戏的陈原臻悠闲地吹了声口哨,我把路都铺好了,陈原炀只需要演戏就行了,啧,不知道他演技如何呢。 而之前那闹事的女人此时认清了情况也得意了起来,她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把自己刚才被苏真真一巴掌打肿的脸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堂堂雄城建设的千金竟然就当众殴打我。 一时间,所有的记者都把镜头伸了过去。 你!苏真真咬着牙指着她怒声叫道,那明明都是你自找的! 所以苏小姐您现在是承认自己当众殴打路人了吗?记者的重点抓得巧妙。 我,我没有!苏真真气得跺脚,但她笨嘴拙舌的,根本无法反驳。 而在一旁的陈原炀则是暗暗地摩挲着苏真真的后背安抚她,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苏小姐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 陈原炀的一句话给这件事定了调子,他信苏真真,他愿意给苏真真撑腰。 记者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知道之前写下的一些报道可以发了,于是乘胜追击继续问道: 陈总您今天是特意来会见苏小姐的吗?商场约会? 怎么会呢。陈原炀回复道,他低头看了看苏真真,眼神里满是宠溺。 而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女人,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寒气逼人,那女人只是与他对了一个眼神,就吓得立刻别过脸去。 可陈原炀却始终盯着她,然后一字一句道:如果是约会的话,我怎么能让苏小姐卷入这种可笑的纷争里。 陈原炀说着,揽着苏真真肩膀的手又收紧了些。 被陈原炀圈在怀里,苏真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连站在这里的底气也比刚才多了许多。 而被形容可笑的女人其实也并不是傻瓜,她想羞辱苏真真是不错,但她却没必要得罪陈原炀,毕竟自己老公的那点家底,连出现在陈家的眼底下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她趁着谁都不注意,直接偷偷溜走,而她逃跑时虽然没被其他人看见,可却被陈原臻看了个真真切切。 刚点的三色球冰激凌被端了上来,陈原臻一边拿勺子戳着绵软的冰激凌,一边看着那女人跑向商场扶梯落荒而逃。 周鸣,她打了个响指,周鸣马上凑了脑袋过来。 刚才那个惹事的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您这么说我看的也不大真切。不过等一会我可以去调店里的监控,就能找到了。 陈原臻点点头,瞧刚才的状态,她应该早就认识苏真真,只是之前一直没敢招惹,想来也是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你找人挖一挖她男人的底,一锅端了就算了。 周鸣点点头。 而那一边,记者还在不依不饶。 那陈总您是承认自己和苏小姐已经旧情复燃了吗? 请问苏小姐,您今天光顾男装是要为谁买礼物呢?陈总吗? 苏真真的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她的衣服和头发也因为刚才的撕打而变得一团糟,以这种面目出现在镜头前,苏真真不自觉地想要回避,自然更不可能有心情回答任何问题。 而陈原炀则按了按她的肩膀,暗暗地低声对苏真真说道: 都交给我? 苏真真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陈原炀想要做什么。 既然你们这么问,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陈原炀气定神闲道,我现在的确和苏小姐在约会,还处于再次互相了解的状态中,至于她今天来这里,大概也是为了给我挑选礼物吧。 其实陈原炀也没猜错,苏真真选的那根领带的确也是买给他的,只是如果没有今天这场闹剧,这份礼物或许到不了陈原炀的手中。 陈原炀说罢用手轻轻地拨了拨苏真真的发丝,又擦干了她眼角的泪水。 而后他环顾四周,突然一把扯开了自己原先的领带,丢在地上,而后又低头对苏真真柔声道: 帮我。 苏真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而还在看戏的陈原臻的脸也皱成了一团。 他好肉麻,我要不行了陈原臻捂着心口面目狰狞道。 老板你听说过霸道总裁吗?这就是啊。周鸣抱着手臂笑得一脸油腻。 陈原臻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脑袋过来,周鸣也真听话,真的凑了过来,结果陈原臻勾起了手指放到嘴边哈了一下,然后就朝周鸣的脑壳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周鸣吃痛地捂着脑袋叫出了声,陈原臻则撇嘴说道:你个大男人能不能少看点三流小说。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在等一部电影,所以更晚了。 第129章如释重负 尽管陈原臻对陈原炀的手段嗤之以鼻,可显然苏真真却很是受用。 陈原炀在众目睽睽之下护着她从商场离开,又嘱托袁康把她亲自送回家,坐在车后座,苏真真还一直回头张望着远处陈原炀的影子,而她的身上此时还裹着陈原炀的西装。 经过这件事,陈原炀知道一切都成了,当他再也看不到车的时候,他转身快步回了商场。 在商场的v休息室中,陈原炀果然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杂志的陈原臻。 商场的主管站在一旁一脸讪色,他一见到陈原炀就如同见了救星似的连忙上前,陈原炀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示意主管离开,主管当即如获大赦般一溜烟就跑出了办公室。 等贵宾室里再无旁人,陈原炀走到陈原臻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满是不悦。 陈原臻不是没感受到头顶上陈原炀阴沉的视线,她勾唇笑了笑,依旧低着头看杂志,并未理会。 你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陈原臻却突然出了声。她抬头把手中的杂志递给陈原炀看,声音里透着欢快。 你看这款胸针怎么样?我拿这个做你们的结婚礼物如何? 陈原炀一把夺过陈原臻身上的杂志丢到一边,他俯下身,一点点地逼近陈原臻,直到最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寸。他盯着陈原臻的双眼,恶狠狠地说道: 今天的事,是你策划的吧? 陈原炀的脸色难看得厉害,眼神里都冒着戾气。可陈原臻直视着他的双眼却并不害怕,反倒是歪头笑了笑。 可你不是也配合着演了吗? 但是你玩得也太过了一点吧。陈原炀压抑着怒火说道。 不过火一点,怎么能让苏真真对你死心塌地?陈原臻轻笑着挑眉反问,更何况你可不要搞错了,今天那帮记者是我找的没错,可是那个女人却和我没半点关系。 她说着又低头垂眸看着自己黑色的指甲,我可不认识那么低级的货色。 陈原炀轻哼一声,站直了身体后退几步,与陈原臻拉开了距离。他抄着口袋,眯着眼对陈原臻嗤笑。《 》 分卷(97) 怎么样,现在你满意了? 最满意的人应该是你吧。陈原臻笑道,现在网上应该就已经全是你今天英雄救美的雄姿了吧。 陈原炀别过脸不语,陈原臻于是撇撇嘴,拿起手机,打开了几个时下流量最高的门户网站,入眼的就是关于刚才所发生的的事情的新闻报道,陈原臻看了看新闻发布的时间,不由得轻笑出声。 三分钟之前,啧,这速度,几乎是刚把苏真真送走就发了新闻。你的手倒是快啊。 陈原炀抱着手臂用侧身对着陈原臻,嘴角也勾起冷笑。 与你相比,我还是差得远。 陈原臻也不再与他打嘴仗,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陈原炀身后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趁热打铁吧。我希望在下个月就能看到你们的结婚证,能做到吗? 陈原炀没说话,但陈原臻知道这是一种默认。 她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周鸣此时就在停车场里等候她,陈原臻刚走出电梯,周鸣就迎了上去,与她并肩走着交代刚才她交代要查的东西。 那个女人的丈夫是一家健康食品公司的总裁,而这家公司70的控股是握在一家陈氏收购的急冻食品生产公司的手里。 陈原臻仔细听着周鸣的汇报,脚步却没减速,等走到车前,周鸣为她拉开车门,临上车前,她回头对周鸣说道:你把这件事告诉陈原炀,让他好好处理,当作是送给苏真真的礼物。 说罢陈原臻上了车,两人预备再去之前选好的旧工厂,实地勘察一番。 回到家后,苏真真没理会家人的询问,直接小跑着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苏健业恰好没有去公司就待在家里,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苏真真的身上披着一件西装,心中已然有数。 他与自己的妻子对视了一眼,而后就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缓缓踩上了楼梯。 回到房间,苏真真把自己丢在床上,身上的西装就轻轻地盖在她纤瘦的身体上。 直到现在她的心跳还没有稳定下来,在胸腔里如同战鼓一般。 刚才在商场里发生的令她屈辱的事情似乎已经被逐渐淡忘,现在她的大脑里充斥着的,只有陈原炀可靠的胸膛和他低沉的声音。 其实之前她也在怀疑,陈原炀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他怎么可能对自己还恋恋不忘。 但是现在,她已经无暇去想陈原炀是不是真心的,或者说,在她的想法里,陈原炀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护着自己,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真心。 她越想,脸越红得厉害,到最后,她干脆把自己的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而这时,房间里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掩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的声音并不真切,却也传到了门外人的耳朵里。 苏健业轻轻拧开门走进女儿的房间,听见脚步声,苏真真坐起身,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下意识地把陈原炀的西装藏在身后,垂眸说道:爸。 苏健业早就看见了那件西装,他坐在沙发上,对女儿和蔼道:别藏了,你一进门我就瞧见了。 苏真真的脸上一热,只能扭捏地把藏在身后的西装又拿了出来。 是陈家那小子的吧? 苏真真羞涩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他了? 苏真真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嗫嚅道:还、还没。 不过也快答应了吧? 闻言,苏真真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苏健业一眼,见他的脸上依旧满是笑容,并无半点愠色,她犹豫了一下,才点了头。 见女儿的这个反应,苏健业心里五味杂陈。 以他商人的敏锐直觉判断,他很明白陈原炀绝不是那么单纯的想要和苏真真复合,更何况他也知道陈原炀只是陈原臻的傀儡。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以苏真真目前的处境,也找不到比陈原炀更好的人了。 至于普通人家的男孩子,从来都不在苏健业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拼了一生才让苏家走进上流,他不会允许任何因素来拖他,拖苏家的后腿。 真真,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苏健业忧心忡忡道,你真的把一切都想好了吗? 苏真真沉默了片刻,郑重地点头。 陈原炀的一切你都可以承受吗?你也知道当初你二人离婚,虽然是你提出的,但也有些逃跑的意思。你真的觉得陈原炀会原谅你的背叛吗? 爸,苏真真的眼圈红了起来,除了您之外,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就是他了,我确定。 苏健业看着女儿涌上眼眶的泪水,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问道: 你应该知道,他身体的状况。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子,但陈原炀却有在外的私生子,这你也可以接受吗? 苏真真忍着泪点头,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孩子的下落,只要那孩子永远都不出现,就没有关系的。 苏健业不再说了。 看着苏真真一副铁了心的模样,苏健业也无话可说。 甚至,他竟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之前陈原臻说的那个高塔计划,苏健业不是没有动心,只是那时他碍于一名父亲的关系,从心底里不允许自己拿女儿的婚姻与利益交换。 可现在苏真真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嫁给陈原炀,苏健业心中的那点罪恶感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于是没再却说,而是走到苏真真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而后转身离开。 下楼回到客厅,他拿起手机正想要与谁联系的时候,却先看到了一条推送新闻。 雄城建设千金在商场与路人争执,陈氏集团太子爷英雄救美,旧情复燃疑坐实。 苏健业震惊地点开新闻,视频里面,他看见苏真真被陈原炀揽在怀中走出人群,身后记者的询问以及快门声都没能让他回头看哪怕一眼。 苏健业终于明白苏真真今天为什么会下了决心。 只是看着这一切,苏健业脸上的表情愈发复杂。 新闻下的网友评论几乎都是在夸陈原炀,有不少女孩子还表示陈原炀简直就是从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主角一般,纷纷对苏真真表示羡慕。 是啊,视频里的陈原炀可真是完美。 他拥着苏真真离开的那个画面完美得令人不可思议也令人艳羡,也正因此,苏健业才会觉得这个画面假得扎眼。 闭上眼睛,苏健业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关掉了网页窗口。 开弓就不能有回头箭。 等再睁开眼睛,苏健业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犹豫与挣扎,他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最后拨通了电话。 喂,是局长吗?是我,老苏。咱哥儿俩最近好久没见了吧?今晚要不要约着喝口酒? 刚才的那声叹息最后还是在他爽朗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第130章二次婚宴 一周过后,苏健业主动给陈原炀来了电话,约他在自己集团大楼内相见。 陈原炀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原臻,陈原臻当即就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恭喜,这事儿成了。陈原臻说道,之前让你处理的那个小老板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对苏真真挑衅的女人的老公吗?陈原炀用脸和肩膀费力地夹着手机,腾出两只手来拿出一盒烟,点了一根衔在嘴里。 深深地吸了一口,陈原炀终于又好好拿住了手机,另一只手夹着烟,烟雾迷蒙之中,他眯起了双眼。 那公司不大,犯的事儿却不比任何大集团少,怎么说来着,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冷笑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那你都处理好了吧。 你说的嘛,只揪它食品安全的毛病,别的毛病就当没见着。这不,今天就有人把那小老板带走了。这次算是证据确凿,我估摸着判个十几二十年应该没问题。 陈原臻闻言点点头,那你今天就把这个结果带到你岳父家,别空着手。 陈原炀嗤笑一声,看不出来,你的手还挺狠的,还真要把人家搞得倾家荡产不可? 陈原臻一瞬间敛了笑容,冷若冰霜道:他老婆侮辱的是你的老婆,你还要去装什么圣父?你自己蠢,我费力手把手教你,你倒还多话? 陈原炀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没话可说。 录音笔都带着了?她又问道。 西装的内袋里,准备好了。陈原炀回答。 陈原臻满意地点点头,而陈原炀显然并不愿意与陈原臻再多说,于是又问道:没别的事,我挂电话了。 说罢,陈原炀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坐在陈原臻家里的沙发上看文件的纪慈希发出一声冷笑。 你也不怕他反水咬你一口? 陈原臻抓着手机坐在转椅上,她把两条修长的腿盘在狭窄的椅子上,发力转了个圈。 他可以试试看。陈原臻回答得自信又轻佻。 纪慈希抬起眼,再嘚瑟小心摔下来。 她话音刚落,陈原臻盘着的双腿就突然一个不稳往下滑,陈原臻下意识地使劲抓住了椅子把手,这才没让自己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 纪慈希见状强忍住笑,故作面无表情道:啧,报应来得还真是快。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陈原炀带着自己的特助袁康出现在雄城建设的小型会议室内。 会议室内加上陈原炀本人一共有五个人,苏健业身边坐着的,是自己负责拿地的总裁,而他身边坐着的人,陈原炀细细上下打量了好几圈,也没认出来是谁。 你先坐吧。苏健业发了话,陈原炀笑着点点头,扯出一把椅子坐下。 苏董,这位就是您的那位乘龙快婿吧?那人问道。 苏健业点点头,笑:局长您过奖了,说罢他又对陈原炀介绍道,原炀啊,来,打声招呼认识一下,这位是局长。 苏健业没点破这位的真实身份,但能一起来讨论土地项目的局长还能是谁,陈原炀心里清楚得很。 早就听说陈氏的大公子是一表人才,今天我可终于见到本人了。这么看起来,一表人才那个词,也是辱没了陈公子啊。 惯例的商业互吹之后,再皱起眉毛来卖几声惨,之后再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谈价钱。 这在写作手法里被称为欲抑先扬,陈原炀小时候就会玩这招。 因为是早在计划之内的开支,对方也并没有狮子大开口,所以两方商谈得还算顺利。局长嘴上说着增大周边就业机会,加速城市化这些话都被陈原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陈原炀看着他不断张合的嘴,心中冷笑。 有部著名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陈原炀到现在还记得。 嘴上全是大义,心里全是生意。 双方谈得顺利,于是没多久就散场了,等送局长走了,苏健业拍了拍陈原炀的肩膀。 晚上陪我喝一盅。 岳父有命,做女婿的,陈原炀也不敢不从,他暗里把录音笔交给袁康,然后对苏健业笑逐颜开地应了下来。 至于那支录音笔,送到陈原臻手上之后就被周鸣连夜进行剪辑,最后又发给了张恪成。 第二天清晨,张恪成就把剪辑过的录音交给了陈原烁。 屏退了所有人,陈原烁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边听录音边大笑起来。 他以为他掌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此时就站在他办公室外侧耳听着的张恪成也冷笑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掌握了秘密。 在陈原炀这次会面之后的一个月后,陈氏高塔项目就被写入了会议纪要之中,此次项目的预计规划范围除了那片废旧工厂之外,还有周边大块范围,总面积高达百万平方米,而根据周边如今即将过万的地价来算,这个项目的总价值已然是百亿级别。 在宣布这个项目的同时,陈至山还宣布无限期搁置了陈原烁之前主导的电子科技园区项目,理由简单粗暴却也合理。 困难时期,只能顾此失彼。 会议上,陈原烁的牙咬得咯吱吱响,但也只能笑颜以对。 陈原臻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在心里笑出了声。 紧跟着项目之后被官宣的事情,当然就是陈原炀与苏真真的婚礼。因为是复婚,到底是不太好听的,于是两人的婚礼的规模相较之前自然是小了不少,准备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 两个月后,两人的婚礼在国外的某个古典庄园内举行。 作为高修唯一的助理,尽管纪慈希的内网级别并不够,但还是跟着高修一起到场。 二人到场时,陈原臻早已到场,刚走进宴会厅,纪慈希一眼就看见了一身香槟色礼服的陈原臻。她在廖特助的陪同下在宴会厅内穿梭,如同一只蝴蝶。 而陈原臻也在纪慈希入场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她,但是因为不能相认,所以陈原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就转身与其他的宾客攀谈起来。 而此时,纪慈希身边的高修笑着开口道: 纪助理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吧。 纪慈希点头道:是。 唔,高修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里面灿金色的液体随之掀起一片涟漪。 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纪小姐能不怯场,也是蛮厉害的。 纪慈希闻言礼貌地笑道:毕竟我不能给您丢人。 高修笑了笑没说话,他也看向陈原臻,而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你看见陈总监了吗? 他突然问道。 纪慈希不动声色点头,是。 陈总监的相貌在这个圈子里可是一等一的,还是商界一把手唯一的女儿。我听说,无论政商,想借着这次婚宴与陈总监攀关系的小伙子可是不少。 正说着,就看到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着陈原臻的方向走去,与她主动聊天。 你瞧瞧,我这话音还没落,就有人围上去了。高修打趣道。 纪慈希看着陈原臻身边围着的男人,他们衣着光鲜,笑容得体,聚在陈原臻的身边就如同在讨女王欢心的骑士。 莫名的,纪慈希的心中有些憋闷,但她也知道这是高修的计策,于是也笑道:《 》 分卷(98) 陈总监各项条件都很好,就算抛开家世 纪助理你说什么呢?高修打断道。 在这个圈子里,最不能被抛开的东西就是家世。他突然敛去了笑容,连陈董事长当初也摆脱不了的禁锢,陈总监怎么能做到呢。 纪慈希哑口无言。 半晌,她对高修提出要去补妆,独自去了盥洗室。 纪慈希刚到盥洗室不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人见到纪慈希后也是一愣。 纪小姐? 廖特助,好久不见。纪慈希礼貌地点了点头。 两人补完妆后一同出了盥洗室,期间,廖特助提出要与纪慈希聊几句,于是就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停了脚步。 纪小姐,廖特助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们总监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您也知道吧,廖特助苦笑,总监这段时间对我很是疏离,不瞒您说,在今天的宴会之前,在集团之外,我没有与总监再见过面。 纪慈希闻言也是一怔。 的确这段时间她只见过周鸣,但她没想到陈原臻竟然与廖特助变得如此疏离。 所以,您知道总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纪慈希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也不清楚。 廖特助听了倒也没再纠缠,她点点头,笑得有些无力。转过身,她眺望着远处的陈原臻,如同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也到时候了啊。 您说什么? 廖特助回头,看着纪慈希笑道:我跟着总监也有许多年了,这些年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现在总监长大了,离我越来越远似乎也很正常。只是我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说到这儿,廖特助不禁笑得更加温柔了些。 也对,董事长现在都已经在考虑总监的终身大事了,我怎么还能把她当成过去的小妹妹来看待。 廖特助的话无异于重锤,在纪慈希的心口处一下又一下地重重击打着。 她不禁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对呀,纪慈希暗自想道。 一向心如明镜的她怎么忘了,陈原臻不只是纪慈希认识的陈原臻,她还是陈氏集团的陈原臻。 第131章江河奔流 只不过纪慈希也很快意识到廖特助是故意对自己说这句话。 陈原臻从来没有在纪慈希面前说过廖特助的事情,但是现在纪慈希明白,这两人的关系绝非她眼中那样简单。 总监的前途远大。廖特助又开口道,她聪明又果决,在她的身上我不止一次看到了董事长的影子。像她这样的人,你我都只不过是她人生中的过客罢了。 她说完转头看着纪慈希。 我留不住她,纪小姐你又有几分的胜算呢。 虽是反问,但廖特助的语气却很柔和,丝毫没有挑衅的意思。 纪慈希闻言笑了笑,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道:一路奔流的江河本就不该停留,否则就会成为一滩死水。她看向廖特助,目光温柔而坚定。 吸引我的陈原臻,正是那个永远不会满足,永远都在往前冲的女人。所以我从没想过让她在我这里停留,反而是我。 她的笑意加深了些,低声说道:反而是我,我想要成为汇集百川的大海,成为江河的宿命,而非只是拦着它方向的堤坝。 纪小姐似乎很有信心?廖特助笑问道。 并不是什么信心,只是对必然事件的推理罢了。纪慈希淡淡回应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祈祷事情能够像纪小姐所说的那样发展了。廖特助说道。 纪慈希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总监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我知道她的性格,这个圈子里常见的商业联姻虽然困不住她,却挣扎的过程却会让她痛苦。 她说罢对上纪慈希的目光,笑了笑。 我终归还是希望她能快乐。 突然间,大厅的灯光唰的又亮了一度,两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过去,只见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上台,郑重其事地宣布了婚礼的开始。 两人分别快速地回到了自己上司的身边落座,纪慈希刚到高修身旁,就听到高修低沉的声音。 去哪儿了? 高修虽然问她,却并没看她。没有与高修的眼神正面接触,这让纪慈希撒谎都顺嘴了许多。 我有些饿,刚刚去吃了些东西。 高修依旧没回头,只是点点头说道:这儿的甜品不错,甜品师是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甜品主厨,你该多吃些。 纪慈希没再回他。 虽说此次陈苏两家都没有再大办婚礼,但财阀基本的排场却还是有的,纪慈希给高修办事久了之后也多少认识些各界名流,她暗暗环顾四周,光她能叫出名字的无论是政界艺界的名人就有不少。 显然对于这里的大部分人来说,这并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场用于交换资源的饕餮盛宴。 作为男方家人的陈原臻此时就坐在纪慈希的斜对面,她坐在崔堇娴的身边,此时随着正随着人群优雅的鼓掌。 主持人这时终于结束了开场致辞,台下又是掌声雷动。 在嘈杂的掌声中,崔堇娴压低了声音对陈原臻说道:这是你的杰作? 杰作算不上。陈原臻回答道。 两人这一问一答都很是隐蔽,从二人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一丝端倪。 接下来就又是令人昏昏欲睡的婚礼常规流程,直到新郎正式入场,会场上才又活跃了些。 看着第二次做新郎官的陈原炀,陈原臻鼓掌时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讽刺。 而另一边的纪慈希,更是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根本无法抬起为陈原炀鼓掌祝贺。 让自己没了父母也没了姐姐的人此时正在台上意气风发的做新郎官,而她竟然还要在台下为仇人鼓掌庆贺。 人生还真是讽刺。 从陈原臻开始策划到婚礼举行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原来这些财阀二世们领张结婚证竟然如此的简单。 而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却让自己的姐姐求了一生,到最后甚至为此丢了性命。 在她身旁的高修此时突然冷笑了一声,他转眸看了看身旁的纪慈希,又看向台上的陈原炀。 世界上比这要荒诞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才算什么呢。 纪慈希没有回答。 没过一会儿,苏真真挽着苏健业的手臂款款上台。 她的身上穿着由最好的设计师设计,几百名工匠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婚纱,在现场柔和的灯光下,整个人真的宛如圣洁的公主一般。 今天清晨陈原炀还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作为另一份求婚礼物。 那个在商场里羞辱她的女人,她丈夫之前被带走了,而就在昨天,法院宣布那人数罪并罚,最终判了个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这应该是苏真真收到的最好的结婚礼物了。 而此时在台下的崔堇娴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她压低了声音道: 大嫂还真是判若两人。 陈原臻当然知道崔堇娴意有所指,但她却并没有接着崔堇娴说下去,只是戏谑地看着苏真真。 此时看着台上的新人,在心里把牙咬得咯咯响的人恐怕不止一位。 为首的就是陈原烁,他双手握拳,藏在西装下面的身体一直在微微的颤抖。崔堇娴没说话,只是把手覆盖在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而除他之外,陈原臻知道在场的还有许多人是不愿看到这一幕的。 有人以为苏真真与陈原炀离婚后有身陷桃色丑闻,或许就会委曲求全,所以之前一心想要做苏家的上门女婿,渴望一飞冲天。 也有人觉得陈原炀离婚后又成了国内上流社会里的最强钻石王老五,或许自己就有机会改变命运。 可是陈苏两家却并不是傻瓜,有些资源虽未说明,但他们知道,这些资源只能在同级之间流转。 耳边又炸起一阵犹如雷鸣的掌声,陈原臻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才看见台上的两人正在拥吻,画面好不甜蜜。 她抬起手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崔堇娴又与她搭话, 大家都在为陈总监的杰作鼓掌呢。 陈原臻面不改色,笑道:二嫂能和我打趣,看来女儿在我父亲身边生活得很好。 崔堇娴闻言果然不再说话,只是对陈原臻不明意义地笑。 陈原臻一向善于噎人。 正式的流程进行的差不多了,大家就都起身前往室外接捧花。 未婚的青年们都在草坪上站好,等待着苏真真朝后扔捧花。 陈原臻对这种活动没兴趣,干脆找了个后面的角落站着。 苏真真环顾了全场,转身背对着众人大喊了一声:我要抛咯!之后就使劲把手中的捧花抛了出去。 在陈原臻前面站着几个人是真的想要接到捧花的,于是他们凑在一起伸着手等待着捧花朝自己飞来,可是苏真真这次丢捧花的力气着实不小,捧花擦过他们的指尖,最后竟然直直地朝着在最后的陈原臻飞来。 陈原臻没预想过这种情况,她只是抬头看着捧花朝自己飞过来,却并没想过要伸手去接,到最后,那束捧花就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见状才弯腰把捧花捡了起来,她刚想说这捧花谁也没接到,可谁知道当她的手碰到捧花的瞬间,在场的人就都开始起哄。 哇是陈小姐接到了诶! 而此时抄着西裤口袋站在她斜前方的高修也笑着添油加醋,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喝到陈总监的喜酒咯。 陈原臻无奈地对在场的宾客笑了笑,没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她却看见了在一旁并未参加活动的纪慈希,陈原臻脸上笑容加深了些,还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捧花。 纪慈希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在她看到陈原臻朝着自己晃了晃捧花后,她也只是抿了一口自己酒杯里的酒,再无其他的反应。 婚礼的正式流程都已经结束,加下来就是宾客们自由活动交流的时间。 陈至山与康潆夫妇借着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的缘故提前退场,而高修既然是陈至山身前的红人,自然也要随着离开。 纪慈希随高修离开的时候,陈原臻还在应对那些围着她的宾客,她只能目送着纪慈希离自己越来越远。 回到车上,高修扯了扯领带,他看向身边的纪慈希,此时她正漠然地看着车窗外出神。 舍不得走吗?他突然问道。 纪慈希闻言缓缓地转过脸,摇了摇头道:没有。 舍不得也很正常吧。高修笑道,纸醉金迷,见识过上流社会的风光后,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住欲望。 纪慈希并没有反驳,而是反问道:难道高律师也是吗? 高修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纪慈希一番。 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纪慈希没有回答他。 有时候太清醒反而会痛苦啊,纪助理。高修又说道。 知道痛,那还好。纪慈希垂眸说道,如果有一天,麻木到连痛苦都感受不到,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高修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突然一凛,他别过脸,看向自己的车窗,也不再说话。 司机在此时发动汽车,一路飞驰。 第132章开始布局 因为陈原炀是二婚,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蜜月,婚礼结束后一行人就火速回国。 回国后的第一个夜晚当然是在陈家大宅,第二天早上是例行的儿媳要与公婆见面,陈原臻既然在家中,自然也得与苏真真再见面才行。 与上一次见面相距竟然已经一年有余,陈原臻再看到苏真真以大嫂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还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虽然苏真真还是很反感陈原臻,但她熬过那不太好过的一年之后到底也是成长了些,虽然心里厌恶,但是她见到陈原臻时,脸上竟然还有了些笑模样,语气神态中也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想来是苏健业在家中也嘱咐过女儿,不要随便招惹陈原臻。 有一点陈原臻倒是欣慰,之前陈至山说过不会让陈原炀父子相认,这话他到现在还放在心里。今日家宴,他早早的就让保姆带着纪叙离了家,其余人见状也都对此缄口不言。 陈原炀其实心知肚明,只是要瞒着苏真真罢了。 而坐在陈原炀对面的陈原烁,此时他握着筷子,面前是珍馐美味,只是他却完全没有品尝美食的心情。 倒是身边的崔堇娴,一如往日优雅。 原烁, 坐在主位上的陈至山突然开口,他拿着餐巾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陈原烁回过神,连忙应道:您说。 嗯,你之前不是做过大型工业园区吗? 是。陈原烁乖乖回答道。 嗯原炀那边有个高塔项目,这你也是知道的。只是你哥哥之前出国了一段时间,他对国内现在的形势不太了解,你今天就和他仔细地讲一讲。 说罢,陈至山还很罕见地笑了笑。 他是总经理,你是副总经理,你既是弟弟也是下属,该好好辅佐他。 听了这话,陈原臻差点把一口虾仁喷出来,尽管还没那么夸张,但她也因为被呛到而咳嗽了好几声。 她知道陈至山说话不留分寸,但她也没想到陈至山说话能那么直白。 他明知自己两个儿子为了争权夺位打得不可开交,而他今天竟然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定了调子 陈原烁辅佐陈原炀。 果然,他话音未落,陈原烁那张白玉似的脸就又苍白了一个度,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扶了扶眼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局促,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而另一边的陈原炀,或许是因为早就料到这种结果所以并没有很激动,而他的妻子苏真真却是高兴坏了,尽管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但是陈原臻还是清楚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狂喜二字。《 》 分卷(99) 陈原烁的脸上挂不住,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老婆,而崔堇娴此时却连看都没看他,只顾着给自己的两个女儿的碗里夹菜。 这顿气氛本来就很尴尬的午餐被陈至山的一句话搅和的彻底乱套,好像一只蒸屉,陈原烁坐在这里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他的胸膛里有一团邪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发泄。 到最后还是康潆跳出来和稀泥,她夹了一块鸡肉丁放到陈至山的碗里,嗔道:吃饭时又谈公事,你们这些大男人也不考虑考虑自己媳妇儿的感受? 见康潆出来给陈原烁打圆场,陈原炀的心里自然不太舒服,于是开口说道:妈,我们是在谈集团的事,集团的事应该是我们的家事才对啊。 康潆见状转头很是不满地看了陈原炀一眼,陈原炀也不心虚,直接与自己母亲的眼神正面交锋。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比看着亲生父子,亲生母子,亲兄弟之间互相猜忌更滑稽有趣的呢? 陈原臻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胜过她看过的任何一部剧喜剧。 吃过饭后陈原炀就要去工地上看现场,而陈原烁则是由于陈至山的命令而不得不跟着一起。 陈原臻吃了饭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临走时崔堇娴叫住了她,说要与她一起。 陈原臻明白崔堇娴是有事要与自己讲,所以并未推辞。 果然,两人刚上车,崔堇娴就开口道: 他在找机会。 陈原臻闻言弯起嘴角一笑,问道:什么意思? 崔堇娴看了看她,也笑起来。 玄武门之变,他是把自己当成唐太宗了。 太宗丰功伟绩,从古至今想要做第二个太宗的人比比皆是,陈原臻笑道,只是,最后成功了的人又有几个呢? 所以啊,成功的人做了唐太宗,失败的人,只是历史里的尘埃。崔堇娴轻描淡写道。 回到家中,陈原臻马上联系了周鸣。 今天陈原烁和陈原炀一道去实地勘察,到时陈原烁一定会疯狂地寻找陈原炀的漏洞,而陈原臻要做的,就是让陈原烁顺利地发现他想要找的漏洞。 周鸣思忖了片刻,说道:我了解到这次建筑所用的材料有一部分是来自国进口,而 什么? 国。 陈原臻一听就明白了周鸣的意思,倒腾白糖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只要数量够大,那就是重罪。 她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女人的丈夫现在在哪儿? 周鸣闻言一愣,问道:您是说 那个在商场羞辱苏真真的那个女人的丈夫,他不是做健康食品生意的吗? 是啊,难道!周鸣马上就明白了陈原臻的意思,陈原臻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能想办法让我们见面的吧? 周鸣虽然为陈原臻工作而因此也常出入些高级场合,但他毕竟出身底层,身上的江湖气是无论穿多么昂贵的西装也无法磨灭的,也正因此他能结交到许多有用的人脉。 几天之后,陈原臻就与那个男人见了面,而两人见面的当天晚上,张恪成就在夜里主动找陈原烁联系。 在电话里,张恪成不过给陈原烁说了几句,陈原烁就大喜过望,连忙让他驱车赶到自己的住处来做仔细的说明。 总体来说,就是我收到消息,今天海关那边查得严,拦下了一大批货,就为了查有没有糖。 张恪成刚到陈原烁的家,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陈原烁就揪着他要问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批木材里 副总经理,这批木材里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可知道,您是希望里面有东西的。 可要是这样,我们这可就是嫁祸了啊。陈原烁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老板,陈氏的人从脚指甲到头顶都是黑的,这次只是想要更黑一点罢了。 两人聊了几乎一夜,虽然陈原烁有些动心,但他的心思到底还细腻些,所以并没有妥协。 离开陈原烁的家,张恪成走到别墅台阶下的一个角落蹲着打了电话。 兔崽子聪明着呢,没那么好骗。张恪成说道。 别着急,只是时机没到而已,周鸣回答道,此时他就在看守所外。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从他身后的审讯室里开门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找你。 周鸣见状双眼一亮,连带着自己的声音也明快了不少,他对着手机说道: 现在的时机才是刚刚好。说罢他挂断了电话,快步又回到刚才的审讯室。 当天凌晨三点,就有一份自白书的电子稿发送到了张恪成的邮箱,而在五个小时后,这份电子稿就到了陈原烁的手中。 电子稿里详细地写了犯人收受贿赂的全过程,当然还有这次格外致命的伪造的交易。 陈原烁仔仔细细地阅读后,高兴得连鼓了好几次掌。他转过脸看张恪成,问道:所以我们真的能在那些木材里搜到一大袋一大袋的白糖吗? 张恪成笑得灿烂,只要您想。 陈原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此时,张恪成暗中按下了自己藏在裤袋中的录音笔,之后他主动开口问道: 您这次的目标是 陈原烁裹着羽绒服吃着刚刚泡好的方便面,连嘴里的东西都没咽下去,就说道: 擒贼先擒王嘛。 您的意思是董事长吗? 陈原烁听了还笑了起来,陈氏里难道还要第二个王吗? 而从头到尾都始终没有参与的人,就是崔堇娴。 直到她确定陈原烁不再是开开玩笑之后,她才主动联系了陈原臻。 以随时向陈原臻交代陈原烁的动向为代价,陈原臻答应了她永远也不会把大人的恩怨施加给孩子们。 现在陈原臻几乎已经把陈原烁架空,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就够了。 两天后,海关部门在运送建材的船上查到了两千百八余吨的白糖。 当天夜里,已经被关押的犯人供认,自己所经营的食品公司与陈氏集团有不正常的合作关系。 而就在同一时间,集团内部人员都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的标题是明晃晃的三个红色加粗的大字 清君侧 第133章雨夜暗行 接近三千吨的货物,涉案金额上亿,这样的数码足够陈原炀去喝好几次茶了。 而尽管事发突然,但是陈原烁的岳丈的反应也是极快,陈原炀还没被警车接到局里,警局外早已围满了闻讯赶到的记者。 今天凌晨下了一场大暴雨,说是有风暴过边。 坐在车里,陈原炀的表情看起来平静得好似死水。黑色的挡风玻璃上不断有如线般的雨丝滑落,它们在玻璃上逐渐又汇集在一起,最终顺流而下,被车轮无情地碾碎。 或许是照顾他的身份,他在家中被带走时并没有套上手铐,上了车后,身边的警察也并没有架着他的手臂对他严加看管。 他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自己是真的被抓走了没错吧? 雨天路滑,大概是因为打了下滑,车子颠簸了一下,陈原炀也跟着往前颠了一下,好在他眼疾手快地紧紧抓着座位,才没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 开车的人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尽管顾念着陈原炀在场他没敢把那句话说得真切,可陈原炀还是听出来了那是一句脏话。 身旁的警察倒是和颜悦色多了,他还关切地问了陈原炀一句,陈原炀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陈先生,待会我们可就到了。那警察又说道,他说罢拿出一副手铐。 我们不难为您,您也别难为我们。这手铐,您待会就自觉点儿。 陈原炀知道既然陈原烁要搞他,此时即使是狂风暴雨,警局外大概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没多久,警车驶入了警局,紧接着陈原炀就看见了车窗外的闪光灯,它们被玻璃挡着所以早已不再刺眼,一闪一闪,如同星辰。 车停稳后,陈原炀自觉地伸出了双手,任由警察为自己戴上手铐。 打开车门,陈原炀在两名警察的庇护下下车,而他带着手铐的双手则被一块黑色的毛毯裹着。 记者们一见到陈原炀,就如同见到腐肉的苍蝇一般一拥而上,这架势远远地看过去,不亚于哪个当红明星的粉丝见面会现场。两个警察显然控制不住局面,陈原炀低着头往前走,可记者们的镜头却还是往他的脸上怼,一番挣扎,覆盖在他手上的黑色毛毯也被扯落,明晃晃的手铐在黑夜之中格外扎眼。 雨水顺着他湿溻溻的头发向下滴落,落在陈原炀的脸上如同眼泪,而强光又晃得陈原炀双眼发红,这样拍下来的照片真的就如同陈原炀在警局外痛哭一般。 而记者们显然也没有放过这一点,许多杂志周刊在之后的报道中都用了这张照片来描绘陈原炀的狼狈与凄惨。 可实际上,当时的陈原炀内心却极为平静, 仿佛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时刻。 警局外,陈原臻站在远处,身着黑色羊绒大衣的她仿佛与此时黑暗的世界都融为一体。她站在伞下,透过雨帘,冷眼看着陈原炀走入警局。 她伸出手,无数雨滴快速地落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上粉身碎骨,它们的残骸逐渐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水洼,陈原臻抖了抖手,转身对周鸣低声说道: 走吧。 而此时独自在家的苏真真早已大乱阵脚,她与陈原炀复婚不过几个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实在令她措手不及。 她抓着手机联系陈家大宅,却始终无人接听,迫于无奈,她又一次联系了自己的父亲。 手机里父亲苏健业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焦躁,只与女儿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陈氏高塔的项目由雄城建设打理,这次建材里查出私糖,找陈原炀只是第一步,而下一步就会是苏家。 更何况,这次他能够拿到这块地,其中猫腻几成,只有他自己明白。 至于陈至山,此时他还在自家的书房里练字,而徐恭则是端着一台平板,双眉紧锁。 徐恭。 陈至山突然开口,徐恭忙把目光从平板上挪开,应道:董事长。 《道德经》第三十六章里,是怎么写的?我有些忘了。 徐恭闻言只思索几秒,就回答道:第三十六章写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陈至山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记得比我牢。 董事长您平日繁忙,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偶尔有遗忘实属正常。 老二的邮件,你看了?他没理会徐恭的奉承,而是又发问。 陈原烁的邮件规避了董事长办公室,可这不代表徐恭这边听不到风声,他回道:副总经理也是怕惹您烦心。 陈至山闻言一笑,他抬眸看看徐恭,说道:你也是怕我烦心,所以才这么宽慰我的吧? 徐恭听了也笑了,说道:董事长您耳清目明,您的身边儿都是能人,副总经理这是关心则乱。 陈至山笑而不语,他俯下身执笔在雪白平整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无为。 写罢,他放下笔,端详着自己写下的字,低笑道:连你都明白的事,我的儿子却不懂。 徐恭笑了笑,却没言语。 片刻后,陈至山从书桌后走出来,徐恭见状连忙把早就预备好的茶水端上来,陈至山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后,又问道:老大怎么样了? 总经理已经被带走了,眼下应该正在审讯中。 陈至山闻言点点头,淡然道:交代了吗? 局长与您是旧友,他们不会为难总经理。当然,总经理处事也有方寸,自然也不会难为您的好友。 嗯。陈至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烁那边,先随他去闹。陈至山说道,闹一闹才会死心,他既然想要这么做,那便随他去。 徐恭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他就明白了陈至山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了。 陈至山的预料并没有错,显然,只把陈原炀弄进警局并不能让陈原烁满足。 他此时坐在电脑前已经红了眼,走私罪不过十几二十年的刑罚,这远无法满足陈原烁的欲望。 他手中还握着更厉害的牌,也就是那份陈原炀在雄城建设的录音。只是那张牌他现在还无法正当地出手。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能够证明那份录音的材料了。 而就在这个关口,他想要的东西就主动送上了门。 只不过,那到底是及时雨还是催命符,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台风天,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心情不太好就没有更新。 大家这两天尤其是沿海地区小伙伴要注意安全哈 这本书写到这里也终于走入最后阶段了,最近的剧情线比重还是会比较大。 第134章将计就计 徐恭做事仔细,就算想要做什么,他也绝不会亲自动手。 雨夜,肖海平卧室的电话乍然响起,肖海平在惊悸中猛地睁开双眼,正入眼帘的是黑暗中惨白的天花板。 此人在前文也被提过几次,是坚定的挺烁派。 咔嚓嚓一声巨响,白得晃眼的闪电劈开黑暗的天空,一瞬间世界亮如白昼。 头顶上悬挂的水晶吊灯也在这一瞬间映出肖海平苍白的脸和圆睁的双眼,而后又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肖海平的手指死死绞着被子,他急促地大口喘气,好像喉咙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令他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留。 刺耳的铃声还在耳边响,肖海平感觉自己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些之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才挣扎着坐起,接起电话。《 》 分卷(100) 喂 肖总? 徐恭的声音一如往日温和悦耳。 肖海平听出对方是谁后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上下垂的肥肉抖了几下,挤出一个笑容。 徐特助,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还没。徐恭笑道,肖总难道已经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 哎别别别肖海平闻言急忙拦住徐恭,您说您说,我这也还没睡着呢。 徐恭暗暗一笑,但表面上还是故作内疚道:我是想着以肖总您现在的情况,这个时间肯定没休息,才打了电话来的。 肖海平的心里一咯噔,他强装着镇定没敢搭话,生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好就露了怯。 贵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果然,徐恭的话一出口,肖海平的身子就震悚起来,他强抓着床单,五根手指几乎要把床单抠出窟窿来,才没能让自己瘫软在床。 肖总以为用下属的身份证去登记患者就能够瞒住所有人了吗?徐恭笑问道,儿子都进icu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您得告诉董事长才行啊他话里的笑意还未消散,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董事长当您是陈氏的肱股之臣,所以哪怕肖总刻意隐瞒,也有心去查。倒是肖总您,到底把董事长当成什么了呢? 肖海平下意识地跪在床上,他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把丝质睡衣浸透。 徐特助您误会了,我之所以没告诉董事长只是不希望董事长为我的事情烦心,毕竟您也是知道的董事长他老人家日理万机 我想也是。徐恭笑道,我想肖总您也是害怕董事长太累,才隐瞒他的。 是、是 不过董事长他老人家一向都把员工当作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像肖总您这样的集团骨干。这不,董事长已经派我去查了,只是我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我没想到原来这车祸有意思的很。 肖海平屏息不敢言语。 价值百万的豪车在深夜撞得那么惨烈,车上一男一女,其中那位女性乘客当场死亡。这么严重的事故,怎么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徐特助 我觉得奇怪,所以就仔细地查了下去闹了半天,那女乘客原来是酒吧公主 徐特助!!! 徐恭的声音在肖海平的歇斯底里之中戛然而止。 而后,他就听到肖海平急促的喘气声。 当天开车的人可不是我儿子,至于那个死了的女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儿子也不知道,当然了,这种事我们也不想知道 与您儿子同行的人死了,您不想知道吗?徐恭问道。 这个世上每秒钟都会有人死,我只在乎活着的人就够了。肖海平说道。 徐恭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您说的是。 徐特助,您也知道的,我儿子本打算明年出国,可碰上这么个倒霉的事儿,计划不得不推迟您也是有子女的人,该懂我的心思。 徐恭闻言一笑,肖总,我的子女可没有嗑【】药飙车,隧道里那被贵公子撞毁的护栏可还没来得及修好呢。 是肖海平颤抖着说道,我教子无方。 徐恭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又一改之前的充满嘲讽与揶揄,变得如同平日一样,柔和悦耳。 您别泄气呀,您忘了我说的啦?董事长视您如亲人,自然也会把您的儿子视作是自己的侄子一般,那么大的事故,无论是在网路上还是电视上一丁点儿风声都没有,您难道还真以为是您的本事? 肖海平的身子骨一哆嗦,彻底瘫坐在床上。 他自以为的神不知鬼不觉,原来始终都暴露在他人的眼皮底下。 而他,则如同可笑的木偶一般,在他人的操纵下作着世上最滑稽的表演。 一瞬间,懊恼,气愤,无力,羞愧,这几种不同的感情混杂在一起一股脑地涌入他本就如一团乱麻的心中,在他的胸腔里搅来搅去。 一阵强烈的呕吐的欲望涌了上来,肖海平捂着嘴,双眼睁得几乎裂开。 肖总,董事长对您的诚意,您看清楚了吗? 肖海平闭上了眼睛,重重地点头。 是 那您也该,回报董事长吧,嗯? 当然我肖海平,这一辈子都会为董事长肝脑涂地。 啧,肖总说得言重了,您说董事长要您的肝脑又什么用呢,怪腥气的。 而在自家书房中的陈至山,此时刚好完成一幅书法,收笔的瞬间,势在必得的笑容在他的嘴角浮现。 忠诚? 陈至山从来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美德。 在他的字典里,只有控制二字。 只抓住他们的喉咙,随时可能让对方毙命,对方才会乖乖听话。 而控制这个词对于陈至山来说又极为宽泛,不只是那个人本人,包括他的家庭他的一切,都必须牢牢握在陈至山的手里,才能被称作是所谓的控制。 他走到窗前,一把扯开浅灰色的窗帘,窗外的树影映在玻璃上张牙舞爪,如同魔鬼的爪牙。 他抬头看了看被杂乱的树枝分割得七零八碎的天空,暗红的天空如同一大滩凝固的血液,雨丝如同粘稠的血滴,滴滴答答地飞速落下,砸在玻璃上劈啪作响。 这场雨可不能下的太久啊 陈至山笑着喃喃自语。 凌晨时分,陈原烁的电脑中收到了来自肖海平的邮件。 这封邮件对于陈原烁来说就似久旱逢甘霖,他迫不及待地唤来妻子崔堇娴。 崔堇娴细细查看了邮件,她的神色几变,可到最后,她还是对陈原烁嫣然一笑。 原烁,我想,你或许都不需要从总经理做起了。 崔堇娴嗓音像是给陈原烁的心里撒了一把砂糖,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笑容。 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安享晚年了。 早晨,陈原烁的专车直达地方检察院。 走出检察院后,陈原烁站在检察院门外伸了个懒腰,下了一夜的雨此时早已停歇,天空一片晴朗。 正在他得意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他拿出手机,是崔堇娴的电话。 喂堇娴,怎么了? 手机里崔堇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 原烁,我母亲突然昏倒了,我得回娘家几天。 陈原烁闻言一愣,哦、哦丈母娘没事吧?用不用我 他话音未落就被崔堇娴打断道:没事,你别过来了。还有,我把孩子们都从学校接走了,我爸想外孙女了。 嗯好,陈原烁没有半分的怀疑,你快去吧,有事联络我。 两人随即结束了通话。 此时张恪成也把车开了过来,迎着陈原烁上了车,一路飞驰。 直到陈原烁的车都消失不见,远处才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挪动了位置。 陈原臻面无表情地看向陈原烁消失的方向,而此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陈原臻直接打开了扬声器,车内,崔堇娴的声音瞬间响起。 陈原烁这些年做的事我都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里,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原臻笑了笑,二嫂,哦不,应该是崔小姐。 她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明明离婚就够了,您又何必非把他推入大牢呢? 崔堇娴此时正坐在回娘家的车上,她如今一改往日端庄大气的打扮,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胸前,鲜红的嘴唇上挑,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要还是自由身的话,离婚多麻烦。他进了大牢,我也方便不是。 要说绝情,您比我绝。陈原臻笑道。 你这么说也无所谓,反正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说罢,崔堇娴就挂断了电话。 二人结束通话后,驾驶座上的周鸣转头问道,这些材料,您要亲自用吗? 陈原臻抬眸,她笑着摇了摇头。 有人比我更需要。 说罢,陈原臻直接拨通了纪慈希的手机。 听筒里的忙音响了两三声后被对方接起。 喂,纪老师吗。 接下来的事,就由你来做吧。 就此打住也好,把他彻底推向绝路也好,都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肖海平这个角色初次出场是在正文第51章。 第135章别来无恙 而到目前为止,陈原炀在审讯室中已经呆了接近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里,无论对面的警察是□□脸还是白脸,他都一言不发。 苏真真已经第三次申请探视,但由于陈原炀本人的意愿,也未能如愿。 陈总经理, 对面的警察也陪着熬了一夜,早已因为疲劳而变得烦躁。 那些货都被查出来了,你以为现在是你沉默就能够解决问题的吗?或者,你去请你的律师过来也行,可你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是在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 陈原炀始终垂眸看着自己双手手腕上的手铐,依旧连一个字都不肯说。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联系陈氏集团的负责人了吗?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联系了,但是另一个说到一半摇了摇头。 该死!警察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正要再次对陈原炀发作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来人也是一名警察,他小跑到这名警察的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只见那名警察的脸色一瞬间变了,还睁大了眼睛小声问道: 真的? 刚进来的那名警察点点头,而后给他使了个眼色,迅速离开。 陈原炀本来自然低垂的手突然握紧,就在那名警察刚刚离开,他就抬起头,微笑着对自己对面的两名警察说道: 我要找律师。 当日中午十点钟,在一个小时前收到陈原烁的实名举报以及证据材料后,检察机构火速赶到陈家大宅提人。 当检察官们推开陈宅大门时,陈至山早已端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长条桌的两侧是摆放好了的精致茶点,而徐恭则站在陈至山身后。 本来气势汹汹的检察官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毕竟他们以往看到的画面都是那些所谓的精英政要一生中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像陈至山这种即使大敌当前也依旧体面的人倒是还真少见。 各位来了? 陈至山稳坐在原位,抬眸环顾了一圈。 来得好快,连早茶都来不及饮。 他说罢,徐恭便上前一步,对来人笑着恭敬道:董事长今日起得晚,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我们董事长胃不好,早餐是不能省的。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众人,又笑道:诸位奔波劳碌也辛苦,倒不如也在这儿吃些东西再去工作。厨房里最近刚换了一位从五星级港式餐厅里请来的大厨,也劳烦您各位帮他试试菜。 为首的检察官也是老江湖了,知道像陈至山这种等级的大鳄到这时也不会耍什么花招,所以对他还是客客气气。 陈董事长岁数大了,该照顾的我们自然也要照顾。您请便吧,至于我们,就要辜负陈董事长的好意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手下的人便分成两列,各自站在陈至山的两侧。 身穿黑衣的检察官们严阵以待,此时现场的空气都几乎要凝固。 而就在这样的重压下,陈至山却能气定神闲地吃早餐,他的动作如往日一样慢条斯理,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半分惧怕的意思。 他这一吃就吃了有接近四十分钟,这期间,作为要被调查的陈至山完全是一副闲适自得的模样,倒是作为前来调查的检察官中,有几个年轻人因为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双腿发麻,连走路都踉踉跄跄。 用过早晨后,陈至山接过徐恭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对为首的检察官笑道: 走吧。 而此时,陈原炀要找的律师也已经抵达警局。 当高修阔步走进警察局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接下来的结果。 果然,陈原炀很快就成功申请了取保候审。 而走出警局,陈原炀直接乘坐高修的车奔赴检察院。 当陈原炀抵达检察院时,陈至山才在检察院的审讯室里坐了不足半个小时。 检察院显然相当重视这个案子,派了院里经验最老辣的检察官来亲自盘问陈至山,只是还没问几句,他就接到了上级的通知。 接到电话的瞬间,检察官的脸色瞬间黑了几个号,他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怒吼道: 什么叫做有人认罪了?这里也是证据确凿! 只能说那边的证据更能够说服人吧。 检察官不甘心地挂断了电话,缓缓站起身,陈至山笑着抬眸看他,虽然是抬头看着他,可却总有一种俯视的感觉。 看来,我已经无罪了吧。陈至山笑问道。 检察官咬着牙没有说话,他与陈至山对视良久,终于走到门口,亲手为陈至山打开了门。 就在刚才,陈原炀主动向检察院自首。 而在他离开警局不久,也有人到警局投案自首,宣布负责走私案的全部责任。《 》 分卷(101) 至此,陈氏集团的两宗大案尘埃落定。 而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十几小时。 当得知父亲陈至山从检察院中全身而退之后,陈原烁就发了疯似的从集团冲回家中, 他回到家直扑自己的书房,当打开书房门的一瞬间,他呆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自己的书房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他的抽屉,保险柜都大敞开着,实木地板被雪白的文件散页所覆盖。 陈原烁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愣怔了许久,他才嗫嚅着吐出几个字。 崔、崔 崔堇娴!他歇斯底里起来,转身又奔向自己的房间。 而他的房间里一切与崔堇娴有关的东西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崔堇娴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也一同犹如蒸发一般。 崔堇娴崔堇娴 他明白,崔堇娴已经走了,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能够给他最后一击的东西。 陈原烁颤抖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手机,他知道崔堇娴自己肯定是无法再联系了,于是就想要联系张恪成,可是当他拨出号码,手机里立刻传出了通信客服冰冷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陈原烁握着手机的手逐渐缩紧,最后他把手机使劲一摔,连带着他的怒吼,一同变得支离破碎。 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 张恪成提供的录音,肖海平提供的材料。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圈套。 而自己亲爱的妻子,也已经弃自己而去。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抓着车钥匙冲出家门。 他要回集团,他知道经他这么一闹,陈至山肯定会先去集团稳定军心,他现在必须要面见父亲,哪怕是真的要被剁掉一只手臂,他也不可以就这么倒下。 四十分钟后,陈原烁抵达陈氏集团大厦。 他冲进大厦时,在大厦一层的员工们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一向温文尔雅,英俊得体的副总经理这副样子:头发散乱,双眼通红。 陈原烁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他直接冲向自己昔日常用的电梯,可这一次,他用自己的磁卡却无论如何也刷不开那扇紧闭着的电梯门。 可是无暇思考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高层除名,陈原烁使劲地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大厦五十五层楼,爬完这五十五层,陈原烁几乎断气。 可他还是连滚带爬地到了,他弯着腰趔趔趄趄地奔向自己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 陈原烁是半摔进自己曾经的办公室的,他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痛意令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痛得大叫起来。 而就在此时,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了他昔日充满轻佻的声音。 我这个人呢,没有多少耐心。所以比起把流浪狗赶出家门,再容它在门外狂吠一段时间我更喜欢直接把它乱棍打死,感觉这样似乎比较简单一些。不过不过就是血迹处理起来太麻烦了,但是如果仔细地冲洗地面的话,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纪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听懂我在说什么。 z市这座城市说到底还是太拥挤了一些,不太适合纪小姐养病,希望纪小姐早点做出选择,以免害人害己。 陈原烁的瞳孔一点点地扩散起来。 他现在看清了,他原来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他。 当录音戛然而止的时候,那个女人也终于转过了身。 是、是你! 当陈原烁看清了那张脸之后,吓得变了音。 他见过纪慈希的,他知道她是高修的助理。 副总经理,别来无恙。 纪慈希把手中的录音笔随手丢在桌上,而后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歪头对陈原烁笑了笑。 现在,也是时候,清算我们的债务了吧。 陈原烁到这时才终于明白, 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的结局到底会如何呢。 第136章血债血偿 你、你到底是谁? 纪慈希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我会是谁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陈原烁吼道,你进公司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就算到现在我也、我也连你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纪慈希说罢一把扯下别在胸前的金属小牌子,掷在地上。 陈原烁见状连滚带爬地上前,他捡起那块小牌子,在看到牌子上的名字的瞬间,他的瞳孔一缩,像是碰到了一块烫红的铁一样把胸牌又丢到一边。 是、是 怎么样陈副总经理,现在,您知道我是谁了吧? 陈原烁此时还在极度的恐慌之中,他打着哆嗦喃喃自语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纪慈希的脸, 纪、纪慈文和你是什么关系? 副总经理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纪慈希反问道。 陈原烁没再说话,只是他似乎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身体像是被雷劈过一样,麻木到动弹不得,只能一直这样瘫坐着,如同一滩烂泥。 纪慈希缓缓站起身,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到陈原烁身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自从我走进陈氏集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不顾一切地,撕碎你,毁掉你,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只要能报我心中之恨。 纪慈希向来平静无澜的脸上此时满是憎意,双眼之中的厌恶与怨恨几乎要溢出眼眶。 可是我忍住了,尽管痛得要死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原烁低垂着脑袋,他此时不敢看纪慈希的眼睛,他也害怕自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会被她眼中的恨意再次灼伤。 终归到底,我姐姐的死,她自己要负一部分责任,然后是你,再然后是陈原炀。你们的恩怨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而我却因此家破人亡。纪慈希说着冷笑了一声,我都已经这么悲惨了,怎么能够再把自己搭进去,和你这种垃圾陪葬呢? 纪慈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陈原烁微微地抬起头,他看见纪慈希笑着用手抹掉了自己脸颊上悬挂着的泪珠,而后站起身。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然后全数甩在了陈原烁的身上。 花白的纸张如雪片一般飘飘落下,在陈原烁的周围散落。 纪慈希敛去了脸上的表情,冷声道:这些,是你这些年在任时犯下的罪行,我虽然不是学法律的,可我跟着高律师这段时间也学了些皮毛。算一算,副总经理您今后的人生,大概都会在监狱中度过了呢。 你胡说!陈原烁嘶吼道,他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憋了好久,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你可不要忘了,我陈原烁,是陈至山的儿子,我是他的亲儿子!陈原炀已经进去了,如果我再出什么闪失,以后陈氏集团要谁来继承呢?! 谁知道呢。 陈原烁的歇斯底里被纪慈希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噎了个半死。 只是,如果我是董事长,哪怕把集团给外姓人,我也不会给一个曾经举报过自己的人吧。 纪慈希说着说着不禁笑出了声。 为了夺权而告发父亲的儿子,是耻辱吧? 陈原烁张大了嘴,目眦欲裂,却是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副总经理您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助理,今天凭什么能够自由进出这间办公室呢?纪慈希笑问道。 助理级别当然不能对副总级别的人怎么样,可如果,您现在已经不是副总了呢? 你胡说 是我胡说吗?纪慈希挑眉反问,瞧您的衬衫都被汗浸透了,您大概是爬楼梯上来的吧? 陈原烁语塞。 您,已经被陈氏抛弃了,当然,也被董事长抛弃了。 如果我是您,我现在就会开始思考,到底是去吃牢饭会比较好受,还是被疑神疑鬼的父亲软禁在家中一辈子会比较好。 被彻底抛弃的您,到底,会是什么呢? 陈原烁涕泗横流的脸此时已经变得极为扭曲,任谁也无法在这张丑陋扭曲的脸上再找到一丁点属于昔日那位英俊文雅的陈副总的影子。 后悔也好,怨恨也好,此时都在他的脸上张牙舞爪。 他突然腾地站起身,还带着婚戒的手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擦掉了眼泪,在白皙的脸上也留下了几道血痕。 丝丝缕缕的痛意舔舐着细嫩的皮肉,陈原烁抬起手,看着自己在光下熠熠闪烁的婚戒。 纪慈希冷眼旁观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陈原烁看着戒指好一会儿,突然又大笑起来,他的眼泪顺着通红的眼角在他涨红的脸上淌,如同混了鲜血。 突然,他另一只手使劲地把箍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拔了下来,直接丢在一边,分量不轻的戒指落地转了几个圈,像是被抽打的陀螺,似乎不会停歇。 纪慈希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枚戒指吸引,趁她没注意,陈原烁突然站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向巨大的落地窗,哗地一声拉开了窗户。 纪慈希缓过神,她转身惊叫出声,而此时陈原烁却站在窗边对她狂笑不止。 窗外的寒风灌进室内,散落一地的文件被吹得呼啦作响。 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陈原烁狞笑着吼叫道。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倒是你,当你亲眼看到我从这里跳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想干什么!纪慈希怒道。 从这里掉下去,我是死定了。可是你,我的死至少能够给你带来一场噩梦吧?那也值得了 说罢,陈原烁对着纪慈希又大笑了几声,而后直接倒栽着奔向大地的怀抱。 陈原烁坠落的瞬间实在太快,快到纪慈希都来不及反应。 当她意识到陈原烁已经掉下去的时候,陈原烁已经倒在血泊中变得粉身碎骨。 而那枚被陈原烁丢掉的戒指,此时也终于结束了它的舞蹈,与它的主人一样,悄无声息地躺着。 纪慈希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她差点就要倒下,可或许是因为自尊,她在即将倒下的瞬间,快速地伸手死死地抓住了桌角。 她最终还是没有倒下。 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擦了擦鼻尖冒出的细汗,纪慈希做了几个深呼吸先稳住自己的心神。 待她的双腿不再发软之后,她又快步走到桌前,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戴好,又拉开陈原烁书桌的一扇抽屉,把其中一封早就准备好的遗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作为陈氏集团乃至整个陈氏家族的弃子,时至今日,没有人会质疑陈原烁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情急之下被逼所致。 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纪慈希快速地离开了陈原烁的办公室。 而陈原烁办公室内的监控探头,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切断了线路。 大概是早已下定决心,纪慈希仅仅在刚才有一瞬的恐惧与彷徨,可现在,她的背影却十分决绝。 在陈原烁死后的半个小时,坐在娘家客厅里的崔堇娴从电视里看到了这条新闻。 而她的身边此时还有自己尚且年幼的两个女儿。 陈影已经在她身边睡熟,而陈洛却还在一旁玩耍。 看到这条新闻,崔堇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轻柔地覆盖住了女儿的眼睛,电视也调成了静音。 崔堇娴并没有调换频道,而是平静地看完了整条新闻。 等新闻播报完毕,她的嘴角微微弯了弯。 看来这一次,她又赌对了。 而此时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同样也看完了整条新闻的陈至山沉默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中用。 而后他关了电视,又回到桌前,俯下身。 他屏气凝神,片刻,他睁开双眼,落笔写字,依旧是一气呵成,龙飞凤舞。 博尔赫斯曾经写过这样一句话, 人死了,就好像水消失在水中。 果然不假。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惨烈的便当。 第137章歇斯底里 直到回到家中,纪慈希的双手还是冰凉的。 在她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里,她从未有一刻想到过,自己会这样走到今天。 曾经以为读完书就找份工作然后安稳生活的她,却成了间接夺走人生命的刽子手。 哪怕这其中有再正当的理由,可纪慈希也明白,自己曾经在梦里构造的安稳人生,已经彻底找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突然一酸,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口鼻,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她的鼻腔之中蔓延,使她不得不又把捂着脸的手挪开。 眼泪在眼眶中满盈,纪慈希拼了命地不让她落下来。 她这时候不能哭,大仇得报,她哭算什么意思呢?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势头似乎是把房门砸烂都在所不惜。 纪慈希跌跌撞撞地去开门,门外站着陈原臻。 在看到纪慈希的一瞬间,陈原臻一个箭步逼近她身前,另一只手把门重重地甩上后,就将纪慈希拥入自己的怀中。 被陈原臻紧紧抱着的纪慈希终于阖上双眸,眼泪在此时也才终于敢肆意流淌。 我知道我没有做错。在陈原臻的怀中,纪慈希流着眼泪说道。 你做得很好。陈原臻的眼圈也逐渐红了起来,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正在陈原臻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可尽管如此,陈原臻依旧只是抱着纪慈希,并没有去理睬在一旁闹得欢快的手机。《 》 分卷(102) 纪慈希擦了擦眼泪,她的眼睛虽然红肿着,可她的神情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离开陈原臻的怀抱,声音里的鼻音还很是浓重。 接电话吧。她说道。 陈原臻摇了摇头,她的声音此时听起来也有些哽咽。 我不在乎。 你不要这样。纪慈希劝道,应该是家里,接吧。 我都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纪慈希说罢直接把手伸进了陈原臻的大衣口袋,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你应该也不希望功亏一篑吧。 看着纪慈希抓着手机的手,陈原臻咬了咬嘴唇,还是把手机拿了过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廖特助。 陈原臻吸了吸鼻子,她清了一下嗓子,故作镇定地接起电话。 是我。 总监,您回家一趟吧。 陈原臻闻言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夫人,夫人她 陈原臻闭上双眼,烦躁地咬了咬牙,而后她睁开眼睛对纪慈希使了个眼色,接着就快步离开了纪慈希的家中。 她怎么把康潆给忘了。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即将入狱,一个粉身碎骨,试问哪一个做母亲的人不会崩溃。 陈原臻离开后,纪慈希缓步走到窗前,没一会儿她就看见陈原臻奔跑着去取车的身影。 陈原臻到家的时候与即将离开的私人医生正好撞了个对脸。 一脸倦容的苏真真在见到陈原臻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忧伤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身进了别墅。 保姆张妈倒是上前与她寒暄了几句,好让她不至于在自家门口太尴尬。 刚一进家门,陈原臻就听见从楼上康潆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哗啦啦器物破碎的声音,张妈作势就要上楼,陈原臻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没事,让我去吧。 廖特助和陈原炀的特助袁康都要阻拦,陈原臻却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地上楼。 她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百感交集。 陈原臻回想起自己三年级的时候,在爷爷奶奶门前跪了一夜才求得了与哥哥们同样能够出国留学的机会时,她的双腿在下楼时都疼得打颤。 她那时在心里下定决心,下一次自己再走上这个楼梯的时候,一定不会再像这次一样狼狈。 而如今十几年过去,她真的做到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以寄人篱下的私生女的身份来到这个家,而是以这场游戏的胜利者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站在康潆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而后开门走进了房间。 她看见康潆穿着睡裙披头散发地站在房间的中央,而地上满是瓷器和珠宝的碎片。 滚。 在看到陈原臻的一瞬间,康潆咬着牙吐出这个字。 陈原臻听见了也没反应,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瓷器碎片,上下打量一番后,微笑道: 这瓶子我认得,是爸爸很喜欢的物件,康阿姨您不该这样。 你给我滚出去。 刚才医生来了是怎么说的?您的身体没大碍吧?陈原臻温柔地笑着问道,对康潆的怒火依旧不理不睬。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滚出我的视线!康潆终于再没耐性,对陈原臻怒吼道。 陈原臻捡珠宝的手停滞了一瞬,可以只不过是那一瞬而已,接着她就又笑着把地上一条被康潆扯断的钻石项链捡了起来,伸手递给康潆。 可她的笑脸相迎却并没有换来康潆同样的以礼相待。 啪的一声脆响,陈原臻白皙的左脸上很快就有一道鲜红的掌印,嘴角也由于康潆尖锐的美甲而豁开了一小道伤口,沁出丝丝的血迹。 都说了让你滚出去了康潆的声音都在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 陈原臻用大拇指搽了一下嘴角,而后低头看了看拇指上残存的血迹,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这十几年,阿姨您也憋坏了吧。说罢,她抬头看向康潆,凄然一笑。 那现在,我和我妈也不欠您的了吧? 康潆听罢先是一怔,而后她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啊陈原臻,你果然还是忘不了你那个狐狸精母亲! 当然了,俗话说得好嘛,子不嫌母丑。纵然您和我的那两位哥哥都说我母亲是狐狸精,可我还是爱她。陈原臻嬉皮笑脸道。 所以,这就是你要毁掉他们的理由吗?!康潆恶狠狠地怒瞪着陈原臻质问道,她说罢又上前突然扯住了陈原臻的衣领。 果然、果然是你康潆说着扬起手作势又要打陈原臻。 康阿姨!陈原臻此时也似乎再也按捺不住深藏在心中的委屈,眼泪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一样从红肿的眼睛往外淌。 陈原炀陈原烁那都是咎由自取,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逼迫他们做过什么。他们今天的结局,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陈原臻说罢,康潆也哭了起来,她泪眼婆娑地对陈原臻歇斯底里。 你真的那么恨原烁,恨到要他去死吗! 那不是我啊,阿姨陈原臻流着泪说道,陈原烁也毁了别人的性命他要还的债不是我的,我不能代替别人来决定他该如何偿还啊 康潆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缓缓地松开了揪着陈原臻衣领的手,脱力般跌倒在地。 你好狠的心 陈原臻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她看着坐在地上无助哭泣的康潆,只觉得无力。 事到如今,康潆还觉得她两个儿子有今日的下场都是因为她陈原臻。 她颓丧地转身,打算离开。 当陈原臻的手刚刚握上冰凉的门把手时,她的身后传来康潆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陈原臻! 陈原臻停下了脚步。 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和你那个毁了我人生的母亲 陈原臻悲怆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再次无声落下。 只是这一次,陈原臻再擦掉眼泪后,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垂头丧气,而是努力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地打开门,神色漠然地离开。 离开房间后,陈原臻快步下了楼,她打了个响指唤张妈过来,给她交代了要随时照顾康潆的同时,却也交代了要她不闭再去管康潆砸东西的行为。 她爱砸什么就砸什么,晚上老爷子回来,她自然要想办法收场,你不必费心。 如今陈原炀入狱,陈原烁死亡,陈原臻在陈家的地位已经由不受宠的私生女上升至陈家独女,她的话自然要比之前有分量得多。 只是少夫人那边张妈犹豫道,陈原臻这才想起还有苏真真,她笑了笑,说道:家里只有一个人发疯就够了,少夫人如果也发疯,你就通知苏家,把她接回家去发疯。 说罢,陈原臻招了招手,唤廖特助与自己一起先去集团。 也是时候,去做最后的了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陈原臻来说,她对康潆的内疚到此也终于结束了。 第138章彼此彼此 在车上,陈原臻收到了陈原烁的讣告。 而此时距离陈原烁坠楼也不过几个小时。 陈至山的速度之快不仅令围观的吃瓜群众咋舌,也让陈原臻感到滑稽与寒心。 她到现在也无法理解,陈至山的这种做法竟然会是一个老年丧子的父亲的反应。 她关上手中的平板电脑,看向车窗外。 开车的廖特助透过后视窗扫到了陈原臻沉重的表情,她眉心微动,开口道:您的脸上 不碍事。陈原臻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 廖特助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唇,两人一时无话。 片刻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陈原臻闻言转眸,冷漠道:难道我现在应该心情好吗? 廖特助又从后视窗里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而后,她的眼神暗了几度,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全力加速。 离着陈氏集团大楼还有一段距离,可远远的,陈原臻就看到了把大厦围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 闻到血腥味的记者们如同秃鹫,早已对发生在这座大厦里的新闻虎视眈眈。 廖特助, 陈原臻突然开口。 今天这个画面,在你心中构画了多久?她笑着问道。 廖特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躲闪,她不自觉地别过脸,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总监在说什么,我实在不懂。 陈原臻闻言发出一声嗤笑,她转眸看着廖特助表情僵硬的脸,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既然不懂就算了。 汽车抵达大厦前,廖特助看见那乌压压的人群,微微皱眉。她从包里拿出一副足以遮住陈原臻大半张脸的墨镜递给陈原臻。 您还是戴上这个吧。 陈原臻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墨镜,目光丝毫没作停留,直接自己打开车门下车。 廖特助见状眉头皱得更深,她拎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一把黑伞,也跟着冲出了车。 陈原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前面的人群立刻发生了一阵骚动,旋即大队的人马就往陈原臻的方向涌来。 在后面小跑跟着的廖特助见状咬着牙暗骂了一句,而后也加快了脚步的速度直接冲到了陈原臻的身边用黑伞遮住了她。 可谁知,陈原臻却又一次推开了她手中的伞,失去了遮挡物,陈原臻毫无防备地置身于闪光灯中。 总监!廖特助抬高了声音。 陈原臻看着她,淡淡一笑。 记者们也要领工资的,不能夺人饭碗。 说罢,陈原臻就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径直往前走。 请问陈小姐对于陈副总经理的自杀有什么看法吗? 陈副总经理曾经就有过轻生的想法吗? 传闻陈副总经理揭发陈董事长的罪行,请问陈副总经理的突然死亡与传闻是否有关呢? 记者们的质问如同苍蝇振翅时发出的嗡嗡噪音一般在陈原臻的耳边盘旋,尽管没了伞的遮盖,可廖特助还是挡在陈原臻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送着陈原臻走入大厦。 看着在自己身前被记者挤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廖特助,陈原臻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 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人到底会有几副面孔呢。 陈原臻不知道,她也不愿再去想,只是让自己迈向集团大厦的步伐愈发坚定。 挡在集团门口严阵以待的保安们此时也冲了上来,他们分裂两侧,为陈原臻挡住来自于两边记者的推搡。 几方僵持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陈原臻才顺利进入集团大厦。 陈原臻径直走向电梯,专用电梯此时空无一人,两人进入轿厢后,陈原臻直接按下了直达陈至山办公室的按钮。 当电梯门从两边缓缓合上时,陈原臻转眸看了一眼廖特助。 她平日里高高挽起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由于刚才的骚乱而变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 您刚才不该这样的。廖特助嗔怪道,如果那些人伤了您怎么办? 陈原臻闻言一笑,她一手抄着自己的西裤口袋,玩世不恭道:怎么办?伤得严重了就进医院呗,又不是没去过。 您!廖特助听了陈原臻这种不负责任的语气就来气,她刚想再说几句,却撞上陈原臻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神。 廖特助的神色一瞬变得有些黯然。 她和陈原臻之间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两人各怀心思,狭窄的轿厢内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叮 一声电子音的脆响,电梯停稳后,厚重的门向两侧分开,陈原臻先一步走出电梯。 走出电梯再顺着走廊往前走不远,拐弯就是陈至山的办公室。 当陈原臻到陈至山的办公室门口时,门外坐着的两名助理就先前去通报,片刻后,陈原臻看见徐恭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徐特助。陈原臻首先打招呼。 徐恭见她也笑了起来,陈总监,您来了。 陈原臻也客气地笑了笑,请问董事长现在还空闲着吗? 徐恭闻言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董事长现在还在和高层议事,您且稍等一会儿。说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 也快了,我估摸着,您再等几分钟就好了。 陈原臻点点头,徐恭马上招呼着她先坐,又打发了一名小助理去给陈原臻上茶和点心,之后,他又走进了办公室。 大概等了有七八分钟,徐恭又走了出来,而这一次,他则亲手为陈原臻打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恭恭敬敬地说道:您请吧。 陈原臻起身准备进去,可她没走两步,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廖特助并没有起身,见状,陈原臻回头,对廖特助笑道: 你跟我一起吧。 廖特助有些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我、我吗? 陈原臻点头。 虽然感到奇怪,但廖特助还是只能站起身,随陈原臻一起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尽管陈原臻也算是陈氏集团的高层之一,可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陈至山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一间宽敞的套房,里面分了会客厅,茶水室,还有陈至山办公时的书房。 饶是陈原臻也见过不少所谓的商界大鳄的办公室,可像是陈至山这种风格的办公室,陈原臻还是第一次见。 徐恭引着陈原臻往内室走,等进了内室书房,陈原臻终于看到了坐在桌后闭目养神的陈至山。《 》 分卷(103) 他今天穿着一件石灰色的羊绒薄褂,褂子里面是熨得平整的藏青色衬衫,老爷子也是六十几岁的人,可他的身材却保持得极好,丝毫没有发福之态。而且面色红润精神隽烁,乍一看,绝不会让人以为是什么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人家。 这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一个刚刚经历老年丧子之痛的人的形象。 而更令陈原臻惊讶的,是分别站在陈至山两侧的两个人。 一个,是之前带着妻子离开z市,在s市第一人民医院一事上给予陈原臻巨大帮助的赵之祯。 而另一个,是高修。 董事长,总监已经到了。把人带到后,徐恭低声汇报道。 嗯,你下去吧。陈至山此时才缓缓睁开双眼,徐恭接到命令后也没拖延,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办公室。 等徐恭离开之后,陈至山才抬眸睨了陈原臻一眼,而后压着嗓子低沉出声: 瘦了。 陈原臻垂眸道:董事长。 明明是亲生父女,可两人的对话却竟然如此生疏。 你哥哥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吧。陈至山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陈原臻沉默地点头。 老大入狱,老二自戕。陈至山说到这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事也是天意,怪不得旁人。 陈原臻屏着气,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想的?陈至山突然话锋一转,开口发问。 我没有什么想法。陈原臻回答道。 哦?陈至山饶有兴趣地哼了一声,没什么想法? 陈原臻依旧沉默。 要是平时,你不该吓得哭出来了吗?就像那一次,我要卸掉你二哥一条胳膊的时候,那时候你不是说哭就哭了吗? 事情没发生时哭,是因为太害怕。可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哭也没有什么用。陈原臻说着抬眸,与陈至山犀利的目光正面交锋。 陈至山见状竟然笑了起来, 终于演不下去了,是吗? 陈原臻闻言也莞尔一笑。 终于,您也演不下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这本书快要完结了,很多盗文网站都是在完结之后一起盗走,所以从这章起,我会把防盗调整为90,72小时,请各位小天使谅解一下哈,如果造成一些读者的不便,也麻烦多等一下哈 第139章无路可逃 办公室内的气氛在二人摊牌之后凝固至冰点,陈原臻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陈至山身边表情玩味的高修,发出一声轻笑。 我和董事长之间是父女对话,高律师不打算避让一下吗? 高修还没来得及回复,陈至山却先笑着开口, 高修不是外人。 陈原臻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绷着脸沉默不语。 之前我曾经宣布过, 陈至山又突然开口,陈原臻闻声抬眸看向他。 我之前就宣布过,想要在一定时间退下来,把集团交给孩子们去处理。 陈至山说话时双手交叉,左手的食指则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右手食指上戴着的蓝宝石戒指。 可是老大入狱,老二又没了。我陈至山这一生不过子女三人,现在看来,这陈氏的江山, 他看向陈原臻,嘴角掀起一个不明意义的弧度。 现在看来,陈氏的江山,只能落在你的肩上了。 尽管陈至山的口中说着放权,可陈原臻却明白,以陈至山的性格,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果然,陈至山马上就话锋一转,他仰靠着柔软的皮质座椅,笑道: 可原臻这些年对集团的事务参与不多,平日里也是不学无术。 陈原臻冷眼看着陈至山,他刚才明明都已经揭穿她的伪装,可现在却又突然把戏捡起来自己演,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果然,在把集团的事务交托给原臻之前,我这个做父亲的,要先把女儿的终身大事解决。 陈原臻的瞳孔蓦地一缩,她飞速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至山。 看到陈原臻的惊慌失措,陈至山的笑容变得愈发胸有成竹。 高修,只听陈至山突然沉声唤了一旁的高修上前。 被陈至山叫到名字,高修应了一声,而后他面无表情地从陈至山的身旁走开,反而与陈原臻并肩而立。 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陈原臻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高修,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而高修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对方惊诧的目光一样,目不斜视。 当年化工厂爆炸,是我派人把你养大,让你接受了最好的教育。陈至山抚掌说道。 高修闻言点头,您是我的恩人。 高修!这时的陈原臻已经完全乱了阵脚,她不受控制地出声阻拦,可高修依旧看都没看她一眼。 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娶我唯一的女儿,爱护她,辅佐她吗? 我愿意。高修毫不犹豫地,平静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高修的声音掷地有声,廖特助也吓得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的惊呼溢出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陈原臻一把抓住了高修,她的五根手指紧紧地攥着他西装下覆盖着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抠破西装的布料,刺入高修的皮肉之中。 可高修此时却像是木头人一样,他咬牙忍着手臂上的疼痛,依旧一言不发。 见高修没有反应,陈原臻马上转头,红着眼对陈至山咬牙切齿道: 我拒绝。我对集团没有兴趣,您想让谁拿走就拿走,可我一定不会和他结婚的! 说罢,陈原臻又狠狠地用眼神剜了一下高修,然后甩开他的手臂,就要转身离开。 可陈原臻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陈至山玩味的声音。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把叙儿送到陈家的吗? 陈原臻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她的脚步突然凝固在了原地。 要说我们陈家和纪家还真是有缘分,陈至山说着冷笑了一声,老大和纪家的大女儿纠缠不清,你又和纪家的小女儿说不清楚。 陈原臻看向廖特助,廖特助则心虚地别过脸。 她见状冷笑起来,看来廖特助给您汇报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廖特助听着陈原臻的讽刺,此时也只能闭着眼默默承受。 你也不错,如果你没那么快就发现的话,她还能告诉我更多。陈至山笑道。 眼泪无声地从陈原臻的眼眶中落下,她下意识闭上双眼。 叙儿到最后只能姓陈,这件事不用我再强调了吧。陈至山冷声道。 陈原臻闻言下意识握紧了双拳,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直至她感到自己的口腔里都逐渐有了淡淡的铁锈味,她才吸了吸鼻子,睁开双眸,转身道: 不,那孩子姓纪,而且, 她说着勾起一抹笑容。 而且,只会姓纪。 这你可做不了主。陈至山面对女儿充满敌意的目光却丝毫不在乎,毕竟在他的眼中,此时的陈原臻就像是被猎人的网束缚住的小兽,尽管在张牙舞爪地挣扎,可在他的眼中,她的爪牙都还是那样娇弱,根本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纪家现在只剩下那个姑娘了吧。陈至山敛去笑容说道,如果你不想纪家最后的女儿也在世界上蒸发,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和高修结婚。 如果我说不可能呢。陈原臻颤声问道。 那你就想想看你二哥的结局吧。陈至山说道,你难道真的觉得,你把原烁办公室里的监控线路全部截断就够了吗? 陈原臻语塞。 我的丧子之痛只能靠你的婚礼来抚平,你明白了吗?陈至山笑道。 而站在陈至山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赵之祯,此时也开口道:董事长的意思是,下个月就有好日子。 陈原臻此时还处于头脑混乱之中,根本没有理会赵之祯的话,倒是一旁的高修,此时还能平静地向陈至山道谢。 而后,他看了看身边的陈原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高修就强拽着陈原臻快步离开了陈至山的办公室。 等走出办公室,陈原臻使劲地挣脱开了高修的手,高修甩了甩手,他抄着口袋看看陈原臻,笑道: 看来现在有力气了。 陈原臻没搭理他,她伸手擦了擦自己脸颊上还挂着的泪珠,而后径直向前走去。 高修见状连忙跟上。 两人前后脚进了电梯,并肩而立,陈原臻突然冷笑道: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原来高律师对我还有这种感情,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高修听出了陈原臻话里的讥讽,却丝毫没在意,而是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陈总监现在知道也不晚,反正还有一个月。 陈原臻闻言嗤笑出声,她转身抱着手臂,怒道:怎么,高修,难道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嗯? 高修冷着脸没有回答。 难道你现在爬的还不够高吗?还需要和我结婚来让你坐上集团的姐姐吗? 高修却依旧保持沉默。 陈原臻气结,她伸手又一次抓住了高修的手臂。 如果你想要陈氏,那你尽管拿走好了,可是结婚,不可能。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陈原臻, 一直沉默的高修终于在这时开口。 认命吧。他说道。 陈原臻本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高修的脸,她却突然说不出口。 此时高修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嘲讽之前的游刃有余,相反的,陈原臻在他的脸上找到了沉重,无奈。 逃不掉的,如果能逃,我会比你逃得还要早。高修继续说道。 你也听到了吧,刚才。 高修说着凄然一笑,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如果不肯认命,纪慈希真的会完蛋的。 你在说什么 董事长他, 真的会杀人的 高修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陈原臻却在他的眼中准确地捕捉到了悲伤与恨意。 不要不相信哦。高修咧开嘴笑,可是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话音刚落,电梯中就响起叮的提示音,电梯门在大厦一楼缓缓打开,而与此同时,陈原臻也看到一滴眼泪,从高修的眼眶中落下。 没再停留,高修转身离开。 只留下陈原臻还呆呆地站在电梯里,看向他离开的方向,直到电梯门再一次重重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在酝酿的高修的身份也即将揭开啦,以及最后一场战争就要打响啦。 第140章心理素质 匆匆赶到的廖特助按下了电梯门的按钮,电梯门两边分开,她才看到站在轿厢中失魂落魄的陈原臻。 总监她轻声唤她,陈原臻回过神,可当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廖特助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顾一切地径直往外走,廖特助见状慌忙拦在了陈原臻的身前。 被廖特助堵住前路,陈原臻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她冷冷地看了廖特助一眼,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 让开。 大门前全是记者,您不能过去! 陈原臻闻言冷笑,她伸手甩开廖特助的手臂,冷漠道: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说罢她就要继续往前走,廖特助拧了拧双眉,一个箭步上前,再次挡住陈原臻的去路。 这个时候,董事长肯定已经把您和高律师的婚讯放出去了,您难道想要做记者们的靶子吗! 廖特助声嘶力竭的阻拦,陈原臻停住了脚步,她看着廖特助脸上的表情,那是真实的关心与担忧,不是演戏。 我之前让人把车停到了别处,我带您从集团的侧门离开。我知道您现在已经不愿意相信我,可就这一次,您再信我这最后一次,好吗? 廖特助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经近乎哀求。 陈原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门外被保安竭力阻拦才没能冲进大厦的记者,最后也只好低声道:带路吧。 得了允许,廖特助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马上就快步带着陈原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陈氏集团大厦的侧门常年不开,所以记者们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侧门,廖特助提前打点好了人在这里守着,等两人赶到时,就有小职员跑过来为这二人开了门,陈原臻才得以脱身。 廖特助之前安排人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地下车库,她和陈原臻从侧门逃出来之后再走不远,就能看到地下车库的入口。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安静得骇人,两人错落有致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原臻跟在廖特助的身后,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跑来跑去的身影,陈原臻的心口像是发了炎症似的,一缩一缩的疼。 她曾经是那么相信廖特助的。 可是自从孙遥对纪慈希的那番话里,陈原臻就发觉出了不对,可那时她还不敢确定。 直到后来,当她知道廖特助的丈夫原来就是s大附属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她才确定,原来廖特助一直都在骗自己。 可是陈原臻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自认自己对待下属都是大方体贴,陈家两兄弟身边的人能够享受到的一切,陈原臻都会加倍给予她与周鸣。 她不明白,廖特助到底还有什么可不满足。 想到这,陈原臻抬眸再次看向廖特助的背影,她微咬了一下嘴唇,直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廖特助的肩膀,然后直接将她抵在了车库的承重柱上。 被陈原臻突然袭击,廖特助没有任何防备所以直接惊叫出声,陈原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别喊。《 》 分卷(104) 廖特助倒也听话,登时就不再喊,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里也满是恐惧。 陈原臻眯了眯双眸,她挪开捂着廖特助嘴的手,眼神阴鸷。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她开口说道,我十岁出国,那时你就跟着我了。 廖特助的手下意识地背在身后,紧紧地贴着冰凉的水泥柱。 我问你,这十六年,我对你如何? 总监对我一直都很好。廖特助回答道。 是吗?你,真的是这么觉得吗?陈原臻又往她身前逼近了几寸,廖特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她的鞋跟却已经抵住了柱子,退无可退。 我一直都把总监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她说道。 那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老爷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亲妹妹的吗?陈原臻冷笑着问道。 不是这样的!廖特助辩解道,事情不是总监您想的那个样子 你的丈夫,是s大附属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对吧? 廖特助霎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陈原臻。 看着廖特助这样的反应,陈原臻只觉得心如刀割,即使到这个时刻自己将她按在角落里,她原来也是不打算给自己说实话的。 觉得一切都太过讽刺,陈原臻的冷笑中又染上几分悲凉。 李沧华院长跳楼自杀的前一天,他的女儿,也就是前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就辞职离开医院,接替李院长女儿工作的人,就是你的丈夫。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对我始终保持沉默? 总监 廖特助显然没有想到陈原臻能把她的事情调查的那么细致,她的眼神中一半是惊诧也有一半是绝望,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陈原臻的衣袖,眼泪从眼眶中簌簌落下。 我本来也是不想瞒着您的。 廖特助泪眼婆娑地看着陈原臻。 可是董事长说了这家医院里的人如果他要查,那就不只是李院长,大家谁都跑不了我丈夫他,一生的梦想都是做一名好医生。从他手下经过的每一场手术,他都很负责任,到目前为止从未有任何一场医疗事故。而且他、他也一直恪守着自己的本分,没有收过红包没有做过任何有违医德的事情我不能让董事长的莫须有毁掉他 所以,陈原臻笑了起来,她布满血丝的眼中再次盈满眼泪,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因为,我不像老爷子那样有通天的本领,可以保住你的丈夫,是吗? 总监对不起 廖特助哭着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原臻摆手打断。 够了,我不想再听。她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想把已经涌出的眼泪再度收回。 反正现在你的丈夫也已经坐上了副主任医师,想必他以后的前途一定是光明万丈。 总监 至于你,廖特助。陈原臻看向她,强扯出一个笑容。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解雇了。 说罢,陈原臻收了按在廖特助耳畔的手,转身毫无留恋地往前走。 而此时的廖特助也由于过度害怕与紧张,顺着身后的水泥柱脱力地跌落在地。 没一会儿,她就听见了一阵汽车的发动声,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眼泪源源不断地从廖特助的眼眶中滑落,她闭上双眼,不知是对已经走了的人,还是对自己,再次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廖特助的预测并没有错,果然,当陈原臻与高修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在门外等候的徐恭就已经安排好了新闻,对外公布陈氏集团的三小姐将于下个月嫁给法界新精英的代表人物高修。 由于陈氏集团之前的两个新闻而大跌的股价在陈氏集团发布婚讯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度回升至涨停,外界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一片哗然。 大家都惊讶于陈氏集团的做事风格,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噩耗才不过传来两天,陈氏竟然就能收拾好心情准备嫁女儿,很多人都奇怪,陈氏的掌门人到底是有怎样的心理素质,才能这么快就收拾好心情准备下个月做岳丈老泰山。 这个爆炸新闻被各大媒体转载推送,自然也推送到了纪慈希的手机上。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慈希还在菜市场买菜,她打开手机的同时,装着刚买的活鱼的袋子从她的手中不受控制地落下,还活着的草鱼挣脱出了塑料袋的束缚蹦跶了好几下,最后坠落在纪慈希的脚边,再也没有力气的它,双腮无力地翕动了几下后,终于断了气,只有不甘心的双眼还圆睁着瞪着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孙遥在第21章初登场。 剧情流比较麻烦的就是要把之前埋的线现在全部再扯出来 第141章关系暧昧 从震惊之中缓过神,纪慈希看了看在地上已经不再乱动的草鱼,弯腰去捡。 等弯下腰时,她的眼眶逐渐发红,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好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可就在她弯腰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自己的身后似乎又黑影一闪而过,可等她定睛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一无所获。 纪慈希的心中有些疑惑,她把鱼装进袋子,为了安全起见,她不打算再在市场中逗留,于是快步往市场的出口走。 纪慈希的感官一直都很敏锐,尽管她没有转身,但她总是觉得后背发麻,总感觉似乎有人始终盯着她的脊梁。 从菜市场到家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宽敞但人流量大的大路,另一条则是偏僻且人流稀少的小路。 纪慈希边往前走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她本想联系陈原臻,但考虑到刚才的那个新闻,此时的陈原臻或许并没有机会接电话,所以纪慈希选择打通了周鸣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纪慈希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她并没有把手机放在耳边,而是就抓着手机,选择了走小路回家。 小路相比大路要窄,周围没有什么人也少有遮蔽物,因此如果有人在跟踪纪慈希的话,几乎无处可躲。 周鸣起先接通纪慈希的电话,却迟迟听不见她说话还有些奇怪,不过好在他也机敏,并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机里纪慈希明显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纪慈希一进家门就反手把大门迅速地扣上,之后她靠在门上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把手机放在耳边。 有人在跟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周鸣闻言心惊,忙问道:纪小姐你没事吧? 还没,不过是暂时的。她说罢,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灌了一大杯水之后,纪慈希坐下说道:刚才我刻意走了小路,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跟在后面。果然,平日里没什么人走的小路上加上我突然就有了三个人,而且那两个人还都是生面孔。这条路,如果不是附近地区的居民,很难找到。他们只有可能是一路跟着我。 你没事就好,不过你被跟踪的事情,我们总监知道吗?周鸣问道。 我没和她说,毕竟,现在的她也很难接到我的电话吧。 周鸣一听心中一沉,忙开口先替自家老板解释道:纪小姐,我们老板她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纪慈希打断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也从来没认为这是她想要的。 周鸣听到纪慈希这样说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些,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些人只有可能是董事长派的人,估计是怕您这时候回去找老板,到时候坏了他的事。 你告诉陈原臻,让她别管我。大概是觉得有些胸闷,纪慈希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告诉她,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变得缩手缩脚。 说罢,纪慈希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结束通话四个字,周鸣蹙了蹙眉,他马上又把电话拨给了陈原臻。 你说什么?! 在听到纪慈希被人跟踪之后,陈原臻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了撕裂般的吼声,汽车往前又推进了好几米才堪堪停下,好在此时的公路上没有别的什么车辆,不过其实现在的陈原臻也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 她又想起在电梯里,高修对自己说的话。 董事长他,真的会杀人的。 一阵寒意顺着陈原臻脊椎向上攀爬,她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还有,纪小姐要我交代您,说,希望您不要顾及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周鸣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在说什么胡话呢?!陈原臻怒道,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可却万万没想到陈至山还有后手等着她。 陈至山对她的命门了如指掌,她无路可逃。 周鸣, 老板。 从现在起,你亲自去保护纪慈希。 那周鸣有些担忧地迟疑了一下,那您这边没关系吗? 陈原臻闻言冷笑,她挪开捂着脸的手,她顶着脸颊上的眼泪,笑得讽刺。 老爷子还等着看我的婚礼,他怎么敢在这时候动我,除非他想看到一个在车祸中毁了容的女儿。 周鸣听了这话吓得脸上都没了血色,他忙说道:老板你冷静一点,一切总还有办法的你别 你慌什么,我没那么脆弱。陈原臻笑着打断道,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就去守着纪慈希,其他的不用管。 周鸣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陈原臻的那句话真的把他吓了一跳,到现在心还砰砰直跳。 我明白了,我这就过去。 不过你记着,别让她发现你。陈原臻叮嘱道,说罢,她按断了与周鸣的通话,点了一下屏幕,把电话拨给高修。 当陈原臻再次发动汽车的时候,高修接起了电话。 我们谈谈吧。陈原臻冷声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高修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而且我也不想引火烧身。如果你是想聊婚礼的事情,那么过几天去拍婚纱照,我们到时候就会见面。 高修说罢就想要挂电话,可陈原臻却又叫住了他。 你就那么想做他的提线木偶吗?! 高修的身体僵滞了一瞬,他抿唇片刻,又如往日一样,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那就最后一件事,陈原臻皱眉,你找个理由吧,开除纪慈希。 高修闻言一愣,半晌没说话。 至少这件事,是你可以做主的吧。 为什么是我?高修问道,你的职别,开除掉她,很容易吧。 你是我未来的丈夫,由你来亲手开掉和未来妻子关系暧昧的人,才比较容易被外人接受吧。陈原臻忍着在心口翻滚的疼痛,竭力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 高修明白陈原臻的意思,蹙眉道:你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纪慈希吗。其实没有区别的。 不管有没有作用,都拜托你帮我这一次。陈原臻的语气里已经全然没有往日的高傲,到这时,她几乎已经是在哀求对方。 听到陈原臻这样求自己,高修虽然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两个小时后,纪慈希接到了来自陈氏集团人事部的电话,电话里的工作人员声称她的辞职书已经被受理,她现在已经是自由身。 纪慈希瞬间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可她想要再问什么别的问题,对方却已经结束了通话。 纪慈希没再犹豫,抓起自己随手放在一边的风衣往身上一披,就冲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已经快要完结啦,我可不可以卑微求个长评捏 第142章初见曙光 顶着寒风一路跑过去,纪慈希站在陈原臻的家门口时,手与脸都是冰凉的。 她呼出几口白气暖了暖手,之后抬手按响了门铃。 一下,两下,三下。 陈原臻没有开门,然而纪慈希也没有疲倦。 在纪慈希不知是第几次按门铃的时候,陈原臻终于开了门。 她穿着随意的家居服,手上还拿着一罐啤酒,倚在门框上对纪慈希笑得随意。 抱歉,我刚才放音乐太大声了,所以没有听见你敲门。说罢,陈原臻又喝了一口啤酒,之后她上下打量了纪慈希一番,笑道:纪小姐是跑着过来的吗?看着很累的样子。 纪小姐,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开始。 我有事问你。纪慈希冷着脸开口,怎么,陈小姐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以牙还牙,纪慈希丝毫没有客气。 笑容在陈原臻的嘴角凝滞了一瞬,她抬起手又喝酒,这种掩饰心慌的动作在纪慈希的眼中无路可逃。 有这个必要吗?陈原臻问道。 我当你同意了。纪慈希说罢侧身与陈原臻擦肩而过,走进了她的家。 陈原臻暗暗咬牙,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把门关上,转身也走进客厅。 纪小姐,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纪慈希进了门倒也一点都没不客气,坐在陈原臻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倒是比陈原臻本人还像是主人,逼得陈原臻只能靠在电视柜前,无奈地询问。 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底还是问了,陈原臻心中一痛,面上倒是平静似水,还能笑得出来。 所见即所得,纪小姐不是都看见了? 那你是真的想嫁给高律师咯?纪慈希的唇边泛起冷笑。 高修人长得可以,能力也强,更何况他受老爷子重用,嫁给他,对于我来说是笔好买卖,我没有必要拒绝。《 》 分卷(105) 你当婚姻是买卖?纪慈希问。 陈原臻闻言笑出了声,她把啤酒罐放到一边,堪堪止住笑后对纪慈希说道: 纪小姐以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婚姻是什么? 纪慈希没有回答。 如果纪小姐今天来,是来给我普及什么价值观的话,那就请回吧。陈原臻笑道。 那纪叙怎么办。纪慈希问得直接。 我可以这样脱身,那纪叙怎么办,保护纪叙,是我们的条件之一。 陈原臻眸色一暗,她收起笑容,沉默片刻后,抬眸又变成了纪慈希所熟悉的那个陈原臻。 等婚礼结束后,纪叙就会平安回家。 之前陈原臻怎么故作无事,纪慈希都平静得好似死水,可现在,她却突然有些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转眸看向别处,错开陈原臻真挚的眼神。 我知道了。她说罢,站起身,缓步离开了陈原臻的家。 刚走出陈原臻的家门,纪慈希就捂住了脸,之前她从未好好哭过的那些委屈似乎在此刻全部涌了上来。 父母的死,纪慈文的死,纪叙的离开,还有陈原臻的婚讯 纪慈希这些年忍住的全部眼泪汇集在一起,在这一刻终于淹没了堤坝,在纪慈希的脸上肆虐。 她掩面逃跑一般冲进电梯。 当纪慈希走进电梯的轿厢,一旁的楼梯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周鸣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 他挠着脑袋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老板,她好像哭了。 纪慈希这一路都是恍惚的,如果说去陈原臻的家时是因为有想要确认的事情所以来不及悲伤,那回来时,纪慈希则是仿佛被人抽干了灵魂,大脑一片混沌的她根本想不起悲伤。 回到家中,纪慈希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温水,目光放空。水由温转凉,窗外的天色也已经转暗,纪慈希把那杯自己一口未动的水放下,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霓虹夜景。 突然,纪慈希伸开双臂把厚重的窗帘拉上,然后她又拿起大衣,出了门。 出门后,纪慈希径直走向电梯旁的楼梯间,一脚把门踹开。 正坐在楼梯上抽烟的周鸣来不及躲避,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陪我去一个地方。纪慈希面无表情道。 被当场抓获的周鸣已经很尴尬了,正在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来捡起自己被纪慈希□□的面子时,纪慈希已经发号施令了。 周鸣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认栽。 去哪儿? 周鸣没有想到,纪慈希这晚上的竟然要他开车载她去另一个市。 他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纪慈希,见她拿着手机拨弄了半天,终于还是好奇地问道: 你这么晚要去邻市,到底是为什么? 三个月前,纪慈希看着手机,头也没抬地说道,三个月前邻市的一家工厂发生爆炸,这件事你知道吧? 周鸣点点头,那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当然知道。 我是在高修的办公室里,和他同时看到这个案子的。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因为案子还没有明了,于是新闻里只是说是化工厂爆炸。可是高修,这个非专业人士,却在一切信息都未公布的时候,直接说,这个工厂大概是做苯胺的。 周鸣闻言也陷入了思索。 实际上在化学反应中,能够引起爆炸的反应有很多,比如几年前由于丙烯聚合反应而爆炸的某化工厂。可他为什么要把矛头直指苯胺?还有,我跟着高修也有接近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从来都没有看到他对任何与他无关的事情有过任何评价或者关注,邻市化工厂爆炸一案,这是唯一的例外。 说到这里,周鸣的脑子里也突然灵光一闪,他记起陈原臻之前交代给自己去查三十年前在z市或者本市附近发生过的一切大事,他在前几天的确查到了一场发生于邻市的化工厂爆炸案。 而巧的是,那家工厂做的是染料,而染料的原材料正好就是苯胺。 这正好与纪慈希的疑惑严丝合缝地对上,这样一来,一切就都不再是巧合。 一切线索到此终于都能串起来了,周鸣觉得自己好像也终于能够见到了些曙光,精神一振,他踩了一脚油门,汽车直线加速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陈原臻在87狼吃幞头一章中提到要周鸣去查找线索。 第143章惨绝人寰 既然已经知道调查的方向,周鸣就直接把车开到了原来那家爆炸的化工厂的遗址。 因为三十年前的那场爆炸实在过于惨烈,三层楼高的工厂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方圆两公里的居民楼的玻璃在那个夜里齐齐爆裂,玻璃碎渣如同雪花般簌簌落下,空气中则弥漫着腥甜的化学物质与血液混在一起的味道,所以即使是在排除危险后,这家工厂也再也没有复工。 而三十年后的今日,这片废墟早已成了当地的村童嬉戏玩耍的地方,似乎之前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浩劫都只是一场都市传说。 下了车,纪慈希环顾四周,眼前的破败景象还能依稀看出当年惨案的影子,如果再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地狱,纪慈希想,这里大概就是驳斥这种论调的最好证据了吧。 根据当时的新闻记载,说是这场爆炸使得当晚所有在这工厂里的工人非死即伤,总共五十八人遇难,剩下的几十个人也基本都是终身残废。想想看吧,厂区外的汽车都被炸得变了形,这场爆炸得多可怕。 这场爆炸案最后是怎么解决的?纪慈希回头问道,这么惨烈的事故,总不能草草结案吧。 具体的还真不明了,不过据说化工厂的老板也死在了这场爆炸中,所以有些事情,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纪慈希闻言一愣,她狐疑道:厂长也死了?那有交代厂长的信息吗? 没有。周鸣回答得迅速,我当时也想再挖,不过再挖就已经有点困难,还没找到什么线索呢,总监就又 看了看纪慈希的脸,周鸣没把话说下去。 这件事有些奇怪。纪慈希也没在意,她此时一心想着找到真相,根本无暇伤心难过。 你看看那边,周鸣说着伸手指向远方,那里隐隐约约有些光亮。 那里是这二十年来形成的城中村,爆炸案发生之后由于安全问题,很多原本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搬家了,可后来一切都已经结束,又有老人念旧,想要回来,就都在那边安了家。 你的意思是 周鸣笑道:有些事情也不能只看官方的消息,当年的爆炸案还是留下了些幸存者的,我手头上有几个人的联系方式,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纪慈希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她马上应道:走吧! 两人于是又上了车,往前面的城中村驶去。 城中村这种地方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汽车开到路口处就因为前面的道路过于狭窄无法通行,而附近也没有什么车位,周鸣只好寻了个不碍事的地方把车停好,再与纪慈希步行前进。 城市边境的气温本就要比城市内部低,此时又已经入了夜,气温相比白天又降了五六摄氏度,周鸣走在纪慈希身后,见她穿得单薄,怕她被冷风一吹要是感冒了,自己又要挨陈原臻的碎碎念,于是就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他拍拍纪慈希的肩膀,把外套递了过去。 纪慈希转身看了看他,却没接。她看着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衬衫的周鸣说道:你穿着吧。 纪小姐你要是病了,我们老板又得说我蠢直男都不会照顾人了,你也别让我为难。 还是你穿上比较好。纪慈希说道,毕竟城中村里鱼龙混杂乱得很,我还得靠你保护我。你要是冻个好歹,到时候真的出了事,你不仅没法保护我还会变成我逃跑时的累赘。 周鸣被纪慈希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递出去的外套此时尴尬地在风中凌乱。 纪慈希说完就转身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周鸣挠了挠脑袋,喃喃自语。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城中村的道路逼仄,周围全是年久失修,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倒塌但事实上依旧苟延残喘着的老式筒子楼,一进了这个区域,周鸣就自动走到了纪慈希的前面,他让纪慈希牢牢跟紧自己的脚步,由于这里的路不好,环境又复杂,一旦纪慈希迷路,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路虽窄,但这里却并不因此而冷清,反而热闹非凡,空气里是烂菜叶子和烧烤混在一起的味道,街道两旁有站在楼口的中年妇女嗑瓜子,她们背后倚着的高楼里有间小屋,那里就是她们的工作地点。一次二十五块,还可以议价,即使是这样,生意却也依旧冷清。 两人最后停在一座楼房前,周鸣指了指楼上,对纪慈希说道:五楼。 纪慈希冲他点点头,两人就一起走进了这栋楼房。 井字楼的结构复杂,一般人大概会绕不明白,但好在纪慈希之前住过这样的老式楼房,所以她指挥着周鸣,两人行进的倒也顺利。 只是当两人爬到三楼的时候,走到楼梯口,纪慈希的身右侧突然响起一阵狗吠,纪慈希吓了一跳,周鸣见状连忙拿手电筒照了照,才看见是三楼夹角处的住户家里有一只狗,两只爪子正扒拉着铁门,恶狠狠地往外看。 上了五楼,周鸣抬头看看标号,501室,就是这里了。 让纪慈希躲在自己身后,周鸣敲了敲门。 门里很快就有人询问是谁,周鸣没吱声,继续敲。 终于在他敲了接近两分多钟之后,防盗门上挂着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谁啊?中年女人问道。 您好,我们是做自媒体的,听闻您家有三十年前化工厂爆炸案的幸存者,所以我们想要采访一下。 女人一听周鸣的来意就马上放下了布帘子,不耐烦地说道:走走走,我们家没听说过你说的那什么爆炸,你找别人吧。 女人说罢就要关上门,而这时周鸣身后的纪慈希却突然站了出来说道: 即使有报酬,您也不肯合作吗? 周鸣一听傻了眼,他看看纪慈希,纪慈希则暗中掐了他一把,周鸣这才反应过来,也忙附和道: 是是是,有报酬的。 一听说有报酬,中年女人关门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掀开了帘子。 给多少? 纪慈希和周鸣对视一笑,周鸣比划了一只手掌。 女人见状试探着问道:五张? 周鸣闻言笑着摇摇头,说道:五十张。 女人一听双眼瞬间瞪得溜圆,五、五十?!她没再拖拉,直接打开了门把二人迎进了屋。 到底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可是一点也不假。二人一进门,这女人的态度相比刚才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刚才还一脸的不耐烦,现在却已经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看起来好不滑稽。 而就在这时,从内屋里突然响起一个怪异苍老的声音,那声音难听得瘆人,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才能发出来的。 而当纪慈希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比喻是一点都没错。 直接一个人,又或者说是一个怪物,坐在轮椅上缓缓地过来。那个人的下半身已经截肢到几乎大腿的根部,而他的上半身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条胳膊已经消失,双眼依旧全瞎,身上与脸上满是伤痕。 饶是周鸣这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看到眼前的这个人都吓了一哆嗦,浑身发凉,更何况纪慈希。 纪慈希的脸在一瞬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别过脸,不愿再去看眼前的惨状。 这两个人被吓得不轻快,中年女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你们要找的幸存者,就是我的公公了。女人说道,她说罢走到那人面前,粗着嗓子吼道:这俩人是记者,来问你爆炸的事! 爆炸?那人的脸色瞬间一边,他挣扎着就要转身再回去,只是这时他的轮椅却已经被中年女人牢牢按住。 你就说吧,说完了赚的钱能抵你儿子两个月的工资呐! 中年女人看似是劝说,可她手上的动作却是强迫,老人无论如何挣扎似乎都无法再回到里屋,到最后竟然无助地哭了起来,只是他的声带也在那次爆炸中毁得厉害,那哭声怪异尖锐,仿佛是在受什么酷刑。 纪慈希坚持到现在终于再也忍不住,她松开了刚才因为惊吓而死死抓着周鸣手臂的手,夺门而出。 她趴在楼道的扶手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周鸣见状微微皱了眉,果然这种场合对于纪慈希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些。 而此时那个中年女人则拨了拨周鸣的胳膊,她抱着手臂,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着啊,还问不问啦? 第144章万劫不复 纪慈希几乎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在那些恐怖故事中才能读到的场面,今天竟然以十倍的程度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好不容易吐完,纪慈希扶着栏杆虚脱地喘着粗气,周鸣走上前,递给了她一瓶矿泉水,担忧道:先漱漱口吧。 纪慈希勉强抬起手接过那瓶水,漱了漱口后,她擦了一下嘴角的水渍,拖着虚弱的身体就又要回到那户人家的家中。 等等, 还没走几步,纪慈希就被周鸣拦住,她回头看看周鸣,周鸣皱眉道:你还是就在这里等着吧,别进去了。 纪慈希闻言摇了摇头,她捂着自己还翻江倒海的腹部,咬着牙说道:我要亲自问。 可你 我没事。纪慈希强撑着说道,走吧。 说罢,纪慈希转身往前走去,周鸣明白自己根本拦不住她,可是看着她似乎随时就会倒下的背影,他还是担忧地皱了皱眉。 等两人再回去时,女人已经把自己的公公哄好了,她招呼着两人进了里屋,老人就在那张破床上躺着。《 》 分卷(106)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天花板上那个焦黄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老人裹着一件脏棉袄,蜷缩在墙角。 纪慈希看了心中一阵阵抽痛,而身后的女人还不肯住嘴。 你快把当初怎么回事给人家说说啊。 纪慈希心中升起一阵烦躁,她看看周鸣,周鸣马上会意,转身对女人说道:麻烦你出去一下,我们有话要和老人单独讲。 那怎么行?女人拒绝道,我 她还想再说什么,周鸣却已经垮下了一张俊脸,冷漠道:你要是继续呆在这里,刚才的价码可就得去掉一位数了。 女人闻言直接瞪起了眼,似乎是要与周鸣大吵一架,但她抬头看看周鸣高大的身材,思索着自己或许也占不了什么好,于是只能翻了个白眼,悻悻离开。 她刚走,周鸣跟着也出了屋,他把门哐的一声合上,然后就站在门外守着,完全杜绝了女人偷听的可能。 世界都清净了,纪慈希才开口对老人说道:您好老人家,我今天来,是有事需要您帮我 然而回答纪慈希的,只有老人的呜咽声。 我知道您在那场惨案中受了很重的伤,我也不想逼您再去回想那么惨痛的过往。我只是想要问您一件事。 老人没吱声,只是用胆怯的双眼看着纪慈希。 当年的厂长,您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纪慈希恳切地询问道。 厂、厂长?老人怯生生地小声重复。 对。纪慈希急切地点头,厂长,您还记得吗? 厂长高、老高老人似乎说着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越来越小。 纪慈希蹙起双眉,她根本听不清老人再说什么,于是只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您说厂长叫什么? 老高,对,老高。老人含含糊糊地说道,说着说着,他竟然笑了起来,他拍着手欢快道: 老高的媳妇儿怀了第二胎,他说要请我喝酒呐,可、可 说到这儿,老人突然止住了笑,他脸上已经坏死的肌肉逐渐颤动起来,浑浊的眼泪顺势滚下。 可是火,好大的火老高让我爬出去啦,可他、他却没了,在我的眼前!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抬高了语调,他用他唯一的手使劲地抓着脸,脏兮兮的指甲在黝黑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可他却还没停歇,依旧使劲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脸。 纪慈希见状慌了神,她忙上前阻拦,可即使如此,在挣扎之中,老人的脸上也已经满是鲜血。 老高把我推了出去,然后工厂又炸了一次,我看到老高变成了好几块,你知道吗?上午他还要请我吃酒,可晚上,他就成了碎块! 纪慈希吓得连连后退,虽然老人神志不清,但是纪慈希却隐约好像知道了什么。 厂长姓高,高修也姓高。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纵然没有把细节打听清楚,可是看着在自己眼前发了疯似的抓挠着自己的脸颊的老人,纪慈希觉得自己没有胆量能够继续待下去了,她推开门,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周鸣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即将要摔倒的纪慈希,纪慈希使劲地抓着周鸣的肩膀才使得自己没至于倒下,她虚弱地对中年女人说道: 你进去看看你公公吧他似乎发疯了。 折腾到凌晨,纪慈希与周鸣终于回到了车上。 所以,你怀疑那个惨死的厂长,就是高修的父亲?听了纪慈希的讲述,周鸣问道。 纪慈希点点头,一切都不会那么巧合。 可高修最后怎么会投奔到老爷子麾下的? 或许并不是投奔呢?纪慈希说道,如果,是董事长找上了高修呢?三十年前的高修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如果全家人除了他之外都丧生于爆炸中,那时他孤身一人怎么有能力主动投奔谁? 周鸣闻言一愣,他思考片刻说道:所以如果是董事长主动找上了高修 突然,周鸣的身体一凛,纪慈希见状询问道:你怎么了? 周鸣此时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寒意所淹没,他一开口,声音都是抖的。 如果是这样,你不觉得,这场爆炸或许也不是意外那么简单了吗。 纪慈希一听,身上也顿时起了一阵凉意,鸡皮疙瘩爬满了双臂。 车内的两人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车内的暖气正盛,可无论是周鸣还是纪慈希,此时却都如入冰窟,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半晌,纪慈希终于开口了,她低声道:你应该能够查到吧,那家化工厂的底细。 周鸣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查吧。 周鸣闻言抬头看着纪慈希精致的侧脸,他抿了一下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酝酿了许久,才颤抖着开口。 有些事情,一旦挖开了,或许就会万劫不复。 纪慈希闻言,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笑容,她目视着前方,说道: 你怕了? 周鸣摇摇头,他也转头看着远方,淡然道:我的一切都是老板给的,为了老板我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 他突然又看向纪慈希。 只是老板最珍重的人是你,你这样做,万一出事,我怕老板会痛苦一辈子。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个地方吞噬,我也会痛苦一辈子。纪慈希平静地说道,看着她被像是蟒蛇一样的婚姻与家庭缠绕至死,我也会痛不欲生。所以与其让她一个人去承受,倒不如我也陪着她一起。 纪慈希说罢看向周鸣,她淡然一笑。 你老板和我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利用共同生存,如果这时候我选择事不关己,那我就违约了啊。 纪慈希都已经这么说了,周鸣知道,自己是没有必要再劝了。 他看着纪慈希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发动了汽车。 既然是这样,那就去做吧。周鸣说道,看看到最后,一切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说罢,汽车向远处飞驰而去。 第145章寻根溯源 因为时间太晚,考虑到安全问题,周鸣直接在邻市市内寻了家高级酒店安排纪慈希先住下,他则连夜联系自己的人脉,希望能够通过那一点点的线索,挖掘到更多信息。 大概是这一天过于奔波劳累,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生理上,纪慈希都过于疲劳,她刚到房间里一躺下,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沉沉睡去,直到中午十二点多才恍惚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纪慈希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只有周鸣的几个未接来电,她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眸,但是一切却又理所应当。 陈至山安排陈原臻在下个月结婚,在这个关键时刻,陈原臻的身边肯定是布满了眼线,她不能也不该联系纪慈希的。 正在这时,纪慈希的手机再次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鸣。 喂。 给纪慈希接连打了四五个电话都没人接,周鸣本想直接去酒店找人,可就在这时纪慈希却接起了电话,这倒是给他省了点事,周鸣把车停好,对着手机说道: 你下来酒店车库吧,我在那里等你。 纪慈希闻言问道:你查到了? 周鸣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道:当初爆炸发生后伤者分散着送往了几家医院,我今天都去查了一遍,到现在还能保存着当年的诊疗记录的医院只有两家,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纪慈希从床上爬起来,她的身体酸痛的厉害,但这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和周鸣说了一声一会见后,她就去盥洗室进行了简单的洗漱,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乘坐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周鸣就在电梯门外守着,电梯门刚一打开,纪慈希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周鸣。 周鸣见纪慈希的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纪慈希走出电梯,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直入正题道:只用查这里的医院吗?转院到邻市的情况不需要考虑一下吗?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车前,周鸣为纪慈希拉开车门,等纪慈希坐进车里,周鸣才扶着车门解释道:爆炸发生后很多人都是当场死亡,只是运到医院去做了死亡登记。幸存者不是说,厂长是当场去世的吗,这样的情况就不需要考虑转院了。 大概半个小时,两人抵达第一家医院,只是事情总是不会太顺利,两人在医院里查了许久,也是一无所获。 走出医院,周鸣见纪慈希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就强行带着她到医院附近的饭馆里多少吃了些东西。 坐在饭馆里,纪慈希盯着窗外不自觉地放空了精神,连菜端了上来,也丝毫没有察觉。 周鸣默默叹了口气,他伸手在纪慈希的眼前打了个响指,纪慈希这才终于缓过神。 我知道你心急,不过,这个时候你能保重身体,才是给我们老板帮了最大的忙。 纪慈希闻言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闷头吃菜。 见纪慈希这么没精打采,周鸣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最后终于开口道: 今天她就要搬到大宅子里去了,说是为了婚礼做准备。 纪慈希拿筷子的手一顿。 不过这样,起码你可以放心纪叙了,他现在就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 纪慈希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这种时候虽然说什么也不起作用,但是我希望纪小姐你可以好好保护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实际上能够救老板的人,也只有你了。 你不用说了。纪慈希笑了笑,谢谢你,愿意帮我。 周鸣闻言也笑了起来:帮你就等于帮我们老板了。 两人吃过午饭后就直奔第二家医院,这也是两人唯一的希望。 抵达医院大门口,周鸣先给自己联系的熟人打了个电话,和熟人交代好了之后,他与纪慈希下车走进医院一楼大厅。 医院一楼的人流量比较多,两人刚进大厅就立刻混入了人群之中。大概等了有一刻钟,周鸣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扯了扯,他回头,就看见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站在自己身后。 医生把周鸣扯到一边,他左顾右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他扯下口罩,从白大褂里拿出了几张订好了的记录表,他随手把记录表折了几下,然后塞到了周鸣的怀中。 我可告诉你哈,这玩意儿是绝密信息,我这可是冒着摔饭碗的风险给你拿来了。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医生压低了声音对周鸣说道。 周鸣把记录表又折了几下,然后塞进自己大衣的内侧口袋,他嬉皮笑脸地拍着医生的肩膀说道: 忘不了忘不了,不就是跳槽嘛,s大附属医院,那儿的院长和我老板也是老熟人,你这次帮了我老板,她肯定不会亏待你啦。 医生把口罩重新戴好,他打开周鸣的手说道:这些就是全部了,如果你再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没办法了。说罢,他又对周鸣挤了挤眼睛,之后就小心地跑着离开。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周鸣赶紧回到了纪慈希的身边,两人对视点了点头,迅速地离开了医院。 等把车开回酒店,周鸣才把怀里的文件拿了出来,他把折了不知多少次的记录表小心翼翼地展开,两人用手指点着,手眼并用地仔细寻找。 终于,在最后一张记录表中,纪慈希找到了一位疑似患者。 高增国。她指着这个名字看了一眼周鸣,这个人是唯一一个各方面都能对上号的人了。 周鸣闻言点点头,他拿出手机先是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然而在这三千多个结果当中,竟然没有一个是与他们想要找到的那个人有关的。 其实想一想倒也正常,高增国死的时候不过是八几年,距今络信息更迭如此迅速的时代,那些早年的信息早已经被时间的巨浪打散,彻底湮灭。 想到这儿,周鸣有些犯难地咂了咂嘴。 见状,纪慈希瞟了一眼周鸣的手机屏幕,她马上就明白了周鸣的为难之处,思考片刻后,她的大脑里突然灵光一闪。 陈氏在化工产业上,有涉及吗?她问道。 周鸣闻言思考了一下,大概想了有几分钟后,他才迟疑道:几年前陈氏的确有涉及过这方面,也投过化工厂,不过陈氏的重心还是在别的领域,这两年对化工产业已经不重视了。 那或许纪慈希沉吟片刻,你可以查一下,陈氏在这里是否有过化工厂的投资吗? 周鸣闻言思考了一下,他觉得纪慈希的想法或许真的是一条新路,所以没怎么犹豫,他就在手机上敲上了陈氏集团以及化工厂等关键词。 这一次手机上给出的结果就更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搜索结果虽少,但几乎每一条都十分有用。 资料显示,陈氏的确曾经也在这里投建过化工厂,并且做的也是苯类化学物的生意。陈氏所控制的化工厂要比高增国的化工厂晚几年,于是陈氏的化工厂刚刚建成时,作为本地老大哥的高家工厂始终是占据领导地位的。 可令人奇怪的是,就在陈氏入驻的九个月后,高家化工厂竟然就因原料变更未经审批擅自开工而被要求整改,而那时,高家的化工厂才刚刚接下本市的石化项目投资。 由于整改停产,高家工厂无论如何是无法偿还巨额的赔偿金的,大概也正因此,高增国最后选择铤而走险,在夜里偷偷进行生产,而疲劳作业的工人最终酿成惨剧。 而这一系列的蹊跷之处就在于,当初那个整改,到底是真的有不规范之处需要整改,还是被人陷害。 这件事虽然不得而知,但是后面的事情确实众人皆知。高家工厂成为一片废墟,陈氏所控制的工厂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这个价值无量的大单。《 》 分卷(107) 如果是这个样子,爆炸当日,高修的父母都在工厂劳作,而那时还是孩子的高修则在家中睡觉,因此躲过一劫。纪慈希推测道。 可是董事长,他到底为什么会和高修走得那么近呢?周鸣疑惑道。 这一点,我们就得去问当事人了。纪慈希看着周鸣笑道,即使都是臆测,但是有这些东西在手,我觉得我们已经可以去找高律师问个究竟了。 第146章醉生梦死 然而一切也并不会那么顺利。 自从纪慈希被辞职后,她已经无法再进入陈氏集团的内部,而高修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高修的行踪一向成迷,周鸣也并不知道他的所在。 事情于是就这样搁置,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行进,眨眼间竟然一周过去,距离陈原臻的婚期也只剩下三周的时间。 终于耐不住性子的纪慈希突然想到了廖特助,可当她把求助于廖特助的想法告诉周鸣时,周鸣却面露难色。 周鸣把廖特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纪慈希,纪慈希于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垂眼看着脚下木质地板的纹路,大概有五分钟,她终于结束了思想斗争,抬起头看向周鸣。 我不是要求她,而是给她机会。 周鸣抬眼看她,眼神里满是不解。 也是给陈原臻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原谅她的理由。 在纪慈希的坚持之下,周鸣开车载纪慈希去往廖特助的住址。 打开房门的瞬间,廖特助愕然地站在原地。 借着楼道的声控灯,纪慈希上下打量着她。不过是一个星期,廖特助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头发散乱地扎着,没有化妆的脸上尽显岁月的痕迹。 纪慈希也有些怔愣。 谁的体面不是面具。 站在纪慈希身后的周鸣见到廖特助还是无法有好脸色,他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拔了一下大门,将门完全打开。 方便吗?他蹙眉问道。 廖特助这才回过神,她躲闪着周鸣不善的眼神,低声道:进来吧,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人。 打扰了。纪慈希轻声说罢,跟着廖特助一起走进了屋。 两人在客厅坐好,廖特助去厨房里准备喝的,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两只杯子走来。 你只喝温水,对吧。廖特助说着把一只装着温水的杯子放在周鸣的面前,而另一杯普洱茶则放到了纪慈希的面前。 普洱养胃,纪小姐胃不太好,就喝这杯吧。 纪慈希低头道谢,在心里也不禁赞叹廖特助的为人处世果然高招,但也因此,她更痛心廖特助对陈原臻的所作所为。 你们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纪慈希抿了一口茶水后把杯子放下,她抬头看着廖特助,开门见山道: 您应该知道高修的地址吧。 廖特助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她躲开纪慈希的目光,低头喝水掩饰着自己。 而她的这些细微表情却没有逃过周鸣的眼睛。 你知道,对吧?周鸣冷声问道。 温水滋润了有些干燥的嘴唇,廖特助抿了抿唇,她抓着水杯的手先是微微收紧,而后却又放松。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抬起头,淡然道:我知道。 纪慈希一听这话,脸上紧张的表情终于稍有缓和,正当她准备继续询问的时候,廖特助却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微笑道: 可我却不能告诉你们。 自从陈氏集团对外宣布陈原臻与高修的婚讯之后,高修就再也没来上班。 他请了两周的大假,回到家后就关了手机,也切断了网络,让自己与世隔绝。 偌大的客厅里,高修坐在沙发上,他的双臂张开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右手还提着一只红酒瓶子。 沙发旁已经堆满了空酒瓶,茶几上的烟灰缸也有烟头堆成小山。 高修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电视巨大的黑色屏幕里自己颓丧的影子,他此时就好像被折了翅膀的鹰隼,脸上满是恨意与绝望。 他仰起头,拿着酒瓶子对准自己的喉咙就是一阵猛灌,他的喉结不住地上下蠕动着,暗红色的酒液如同血液一般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淌,渗进他的衬衫里,在白色的布料上绽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朵。 哗啦啦一声巨响,酒瓶被甩到一边支离破碎,高修抬手擦去唇际的红酒,他脱下身上已经脏了的衬衫,昂贵的衬衫被他丢在一边弃若敝履,而他则光着上身又点起一支烟。 抽完一支烟,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踉跄着就要去酒柜再拿一瓶酒,而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却突然响起。 他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眯着眼看向紧闭的大门。 门外站着的廖特助等了大概有五分钟,高修才前来开门。 门刚被打开,一股浓重的烟酒气就扑面而来,廖特助下意识地皱眉捂住鼻子,她看着满脸胡茬,赤膊上阵的高修,嫌弃地开口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高修靠在门框上,他半开着门,玩世不恭地笑了笑。 婚纱照不是这周末才拍,你找我做什么。 廖特助没搭理他,她伸手把门完全拉开,径直走进了屋。 没经允许,廖特助就这么进了屋,高修倒也不恼,他甩上门,也走进内屋。 廖特助站在客厅中央,她龇牙咧嘴地看着这客厅里的一地狼藉,完全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一向精明强干的高律师的客厅。 我家没有茶可酒却管够,你要喝酒就自己去拿。 高修无视了廖特助的震惊,他把刚才没来得及拿的酒拿了出来,然后直接又倒在了沙发上。 你这个样子哪像是马上要结婚的人?!实在是忍无可忍的廖特助怒声道。 怎么了,我这样子怎么了?高修醉醺醺地笑道,他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要是你家小姐嫌弃我这副样子,你让她去求她爸退婚。 高修你混蛋!廖特助指着高修的鼻尖怒道。 到底是谁混蛋?高修反问,是我,还是我们最伟大的陈董事长? 廖特助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她用手扶着酸痛的额头,片刻后,她才闷声道: 纪慈希要见你。 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劝你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她说罢又看向高修,或许,这是你和总监唯一的机会了。 她说罢从包里拿出钱夹,又从钱夹里抽出了一张卡片放在茶几上。 我帮你们约好了位置,那里比较隐蔽。 高修闻言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卡片,然后他讽刺地笑了笑,说道:你这时候来做什么好人? 不是做好人,是补偿。廖特助低声说道,说罢,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着沙发上醉生梦死的高修,而后转身离开。 第147章敬爱憎恨 这家餐厅是廖特助推荐给纪慈希的见面地点,远离市中心,客流小且安静,是个隐蔽的地方。 高修的家现在和总监一样,已经被严密布控。如果你出面去找他,恐怕之后就算是十个周鸣也保护不了你。 廖特助昨晚的话还历历在耳。 最后三人商量出来的办法是让廖特助在今天把高修带过来,因为陈至山至今还认为自己把控着廖特助,所以如果是她去联系高修,陈至山应该不会起疑。 约定会面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纪慈希低头看表,时间已经快到了。 十分钟后,两点刚过一分,纪慈希所在的包厢的门被人推开,高修迈步进门,廖特助则在旁边的包厢等待。 高律师,您终于肯见我了。纪慈希站起身,她看着高修朝自己走来,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光鲜,只不过他眼窝中盈着的青黑色痕迹,还是能够让纪慈希意识到这些天他到底有多么疲惫和痛苦。 高修没说话,只是把椅子扯了出来坐下,坐好后,他翘起二郎腿,抬起脸笑道: 听说你有事要找我,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了。 要不要先点菜,纪慈希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先拿起菜谱耐心翻看。 高修深深地盯着纪慈希莹白的面庞,突然嘲讽一笑,然后他突然狠狠地握拳砸了一下桌子,脸上却是依旧平静。 他弯弯嘴角,笑得春风和煦。 你应该知道我这段时间要准备婚礼的事情,很忙吧。浪费我的时间对于纪小姐来说,很有意思吗? 面对已经恼怒的高修,纪慈希的脸上依旧挂着平和的笑容。她轻轻合上菜谱,放到一边,然后柔声道: 接下来我要问您的事情可能会唤起您不太好的记忆,基于这一点,我才希望您至少能好好吃一顿饱饭,之后再和我聊。 高修闻言有些怔愣,他狐疑地看着纪慈希,思忖片刻,他冷着脸说道: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看来高律师是真的不想吃饭了啊。纪慈希看似无奈地一笑,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她说罢,从身边的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放到空无一物的餐桌上。 您自己看看吧。 高修警惕地探身把文件拿到手上,他刚翻看了几页就啪的一声合上,抬头怒瞪着纪慈希。 显然,纪慈希对他的这种反应并不意外。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彼此不分上下。 此时的纪慈希只剩下这唯一一线希望,她知道高修是难缠如蟒的对手,但却是唯一能够救陈原臻的办法。 你调查了那么多,到底想知道些什么?高修问道。 那就告诉我吧,纪慈希笑道。 高修微微眯起双眸。 告诉我,你变得这么怯懦的理由。 高修转过脸,似乎并不打算理睬纪慈希。 因为一场爆炸而失去双亲的你,究竟又经历了什么?纪慈希追问道。 可高修绷着唇线,似乎依旧不打算回答。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像是提线木偶吗?做什么说什么甚至,甚至以后要和谁度过人生,都不能够自由。这样换来的荣华富贵,真的是你所渴望的吗? 纪小姐, 终于,在纪慈希的步步紧逼之下,高修开口说话。 我想问你,如果你的双亲尚还在世,你会不会孝敬他们,爱护他们呢。 高修一句话就戳中了纪慈希的痛点,心中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灼痛感由内往外流淌,纪慈希在一瞬间痛得竟然说不出话来。 六岁时的爆炸让我险些不知该如何生活,救我,给予我一切的人是董事长,所以现在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难道你真的觉得那场爆炸是纪慈希抬高了声音,她想要给高修解释那场爆炸并不简单,但还未等她说完,对方却已经抢白。 是意外。高修斩钉截铁道,他把纪慈希未说完的话生生地噎了回去,似乎并不打算给纪慈希解释的机会。 警察的认定书上既然说是意外,那就是意外,没什么可说的。 不是这样的。纪慈希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她眼神里的热切逐渐冷却,语气中满是嘲讽。 其实你都知道的,对吧。 从我上学开始,我的每一场家长会都是董事长来亲自参加,老师那边留下的家长电话也一直都是董事长的号码。在我六岁以后的记忆里,担任父亲角色的人就只是董事长。 高修并没有正面回答纪慈希,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像是在作自我陈述。 恨一个给予你一切,却又不得不去憎恨的人,到底有多痛苦,纪小姐你能懂吗? 所以你就要麻痹自己吗?纪慈希问道,他就是在用这种所谓的亲情来拴住你,让你无法恨他,因为只要憎恨他你就会痛苦。可是,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就算不去憎恨,也至少不要去爱他吧。 不爱的话就会恨。高修苦笑道,在这种情况下生存的我,如果不去努力把他当作父亲去敬爱,那就会变成永远无法休止的憎恨。 说罢,高修站起身,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桌上的文件。 天花板上的报警装置在感测到烟雾后立刻响起,随后又落下水来,浇透了地上已经成为灰烬的碎纸。 听到警报的廖特助惊恐地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纪慈希坐在那里抬着头,冷眼看着高修的场面。 高修对纪慈希笑了笑。 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对你保证永远不会去爱陈原臻。 他说罢抄着西裤口袋,表情冷漠地走出了包厢。 廖特助见状也只能无奈地看了一眼纪慈希,然后悻悻地追着高修的脚步离开餐厅。 而纪慈希也只能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无奈而沮丧地闭上双眼。 到底是为什么要过这么扭曲的人生呢。 第148章一无所知 这周末是陈原臻试婚纱的日子。 陈氏集团唯一的女儿要结婚,一切应用之物自然都是最好的,作为新娘子来说,最重要的婚纱,当然也不可能马虎。 由法国空运的定制婚纱造价已经高达几十万美元,换算下来,价格已经足够普通人在二线城市购买一套还算宽敞的住房。 穿着一套房子在身上,陈原臻站在镜前,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还真是朱门酒肉臭。 怎么样?她看着镜里身姿窈窕的自己,轻佻地问坐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高修。 你觉得好就够了。高修冷声说道。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这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道:陈小姐您身材好,长得也美,当然怎么穿都很好看啦。 陈原臻没领服务生的情,她转身看着高修,抱着胳膊冷笑道: 你又有什么委屈的呢?当初你不是答应得很爽快吗?怎么了,现在开始耍性子了?《 》 分卷(108) 高修闻言一笑,他站起身走到陈原臻身前,抄着裤子口袋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陈原臻一番,然后说道: 好看,好看得我都挪不开眼。 两人不善的眼神在碰撞的一瞬间就开始了无声的针锋相对,就这样僵持了片刻,陈原臻逐渐收敛了笑容。 你下去吧。她看着高修,却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道。 知道这两人都是不好惹也不能惹的主儿,服务生早已想逃,只是无奈于没有机会。现在陈原臻既然让她离开,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服务生走后,贵宾室里就只剩下陈原臻与高修二人。 现在也没有旁人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陈原臻说道。 我问你,你真的想要和我结婚吗? 又一次听到这个问题,高修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绑在脖颈上的领结。 你我的想法没那么重要。他说道。 可我们并不相爱,这场荒唐的婚姻只会是缠在我们身上的枷锁!陈原臻抬高了声音说道。 相爱?高修不置可否地冷笑出声,陈原臻,婚姻是契约,和那种甲方乙方签合同没有任何区别。我问你,当你签合同的时候,你还要爱上你的乙方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听命于他?! 高修闻言突然别过脸,他本能地伸手进口袋想要摸烟,可此时他的口袋却是空空如也。 该死。他低声地骂了一句,转身看向窗外。 化工厂爆炸你的父母,是死于那场事故。对吧。看着高修的背影,陈原臻缓缓开口问道。 紧接着,她就看到高修的背影一僵,他像是被人从身后重重一击,即使裹着西装也能看出痕迹的肩胛骨突然向上一怂,低垂的双手逐渐握拳。 她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高修的痛处。 那场爆炸,难道真的是意外吗?她又问道。 高修没转身,所以陈原臻并不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也不能由此来判断他现在的心情。 可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陈原臻不想放弃。 他供你读书,培养你,这些都并不是恩惠。陈原臻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高修的脊梁,她逐步走向他,直到可以伸手触碰到他。 而是赎罪 她说着,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 而就在这时,高修却突然转过身,在陈原臻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他突然掐住了陈原臻裸露的脖颈,将其按在了墙上。 脊椎骨重重地撞上冰凉的墙壁,一阵钻心的疼痛沿着后背袭上陈原臻的大脑,她的脸由于吃痛而皱了起来,挣扎着睁开双眼,她对上高修猩红的双眼。 因为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高修的呼吸声在此时就格外的明显,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掐着陈原臻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 而陈原臻在此时除了痛之外也再也感觉不到其它,她强忍着痛感,扯出一个不顾一切的笑容。 好啊,你杀了我吧,这样杀了我也要比让我没了自由好! 听到陈原臻的这句话,高修的双瞳猛地一缩,他终于从狂怒之中醒悟,扼住陈原臻喉咙的手渐渐放手,到最后失落地垂下。 终于能够再顺畅地呼吸,陈原臻剧烈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高修见状后退了几步,烦躁地看着已经咳弯了腰的陈原臻。 你个孬种。终于咳完,感觉嗓子不再那么疼痛,陈原臻哑着嗓子说道。 我没那么傻。高修垂眼看着陈原臻,还有,不要再试图探寻我的过去。 怎么,难道你怕?陈原臻轻蔑地笑道。 没错。 意想不到的是,高修竟然很是爽快地承认了,这让陈原臻也是一愣。 我现在过得很好,恨和痛都已经被我忘掉了,而且我也不想再想起来。所以拜托你,如果你想要做什么,请不要拉上我。 他说罢一把扯下自己的领结随手丢在地上,他又看了看陈原臻的脖颈,上面还能依稀看到自己留下的掐痕。高修皱了皱眉,扶额道: 我会告诉他们我的状态不太好,婚纱照下周再拍。 说罢,高修没再看陈原臻一眼,径直走向门口开门离开。 贵宾室的门再次被人重重合上时,陈原臻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婚礼的前一周,陈原臻和高修拍了婚纱照。 和其他即将要结婚的人会甜甜蜜蜜地拍好几组照片不同,这两人仅有一张穿着婚服并肩站立的照片,且二人的眼神是一样的深邃悲怆,像是马上要奔赴刑场,丝毫没有即将结婚的喜悦与甜蜜。 尽管这张照片很是令人尴尬,但陈至山看过之后却不置可否,甚至还直接对外公开,似乎根本不在意两位主角的感受。 纪慈希几乎是在看到这张照片的同时接到了婚礼的请柬。 请柬是高修派人送来的,打的旗号是,要邀请妻子最好的朋友去参加婚礼,给妻子一个惊喜。 纪慈希可以打赌,陈原臻对此一无所知。 第149章把握节奏 婚宴当天,政商各界名流齐聚现场。 陈至山满面春风地与来捧场的大人物们寒暄,如果不是因为他身边的康潆即使盛装出席但依旧面色惨白表情悲切,众人都几乎要忘了,原来陈至山还有两个儿子。 作为新郎官的高修此时也在宴会现场接受着众人的祝贺,他穿梭于衣着华贵的名流之中,自由随意得如同蝴蝶,仿佛之前的不情愿都只是伪装。 高律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高修闻声转身,只见廖特助拿着一只高脚杯朝他款步走来。 高修见状也笑着迎上去,等二人站定,他看了看廖特助的周围,而后问道: 怎么没见到廖特助您的先生? 廖特助轻轻摇晃着酒杯,笑道:他是书呆子,不喜欢这种场合,我自然也不能强迫他。 那您还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高修笑道,真希望,我的妻子也能像您一样。 高修的后半句话显然是故意说给廖特助听的,果然,当听到这句话后,廖特助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 高修,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廖特助最后还是没能绷住,撕碎了二人的表面和平。 高修倒是也不恼,只是笑道:有意思吗?当然有。把廖特助你惹恼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思。 高修说罢对廖特助笑了笑,转身走向别处。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廖特助气得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但无奈于今日的场合特殊,她只好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婚礼即将开始,工作人员们都已经就绪。 当司仪宣布新郎入场时,高修整理了一下自己领结,他今天的状态不错,柔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圈光圈,伴随着优美的音乐,在众人的目光与无数镜头的注视下,他缓步走上前,在之前已经定好的位置上站好。 台下掌声犹如雷鸣,大家显然对这场最强豪门的盛大婚礼接下来会如何举行十分期待。 而接下来就是真正的重头戏了。 在司仪宣布新娘入场后,音乐再起,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身着洁白婚纱的陈原臻被父亲陈至山牵着手出现在了高修的身后。 本就貌美的陈原臻在今天更是格外的光彩照人,尽管她薄纱下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今天婚礼的主角是旁人一般,但她的美貌也着实吸走了众人的目光,台下的来宾们有不少都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机,想要把这一刻定格在照片或是录像之中。 笑一笑吧。 牵着女儿的手,陈至山轻声说道。 您这是在难为人呢。陈原臻回答道,适可而止吧。 陈至山闻言微微一笑,却并未再强迫。 直到走到高修的身前,陈至山上下打量着高修,笑道:我把我唯一的女儿,交给你了。 陈原臻转眸看了一眼陈至山,只见他历经沧桑的脸上此时竟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幸福。她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也是演戏吗?陈原臻搞不清楚,可现在的她也无暇去思考这些。 她刚才一路走来,看到台下有人在拍照,也并未有安保人员阻拦,想来是父亲陈至山默许的。 她想,现在网络上应该已经满是婚礼现场的照片了吧。 陈原臻眼睫低垂,心中愈发的酸涩。 她不敢想纪慈希会不会看到这些,她在这一刻突然就好希望,好希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纪慈希,或许这样,她还可以真的去做一个傀儡,不抱着任何憧憬与希望的生活。 把陈原臻的手亲自放在高修的手心里,陈至山笑得愈发欣慰。 高修看看陈原臻,见她一脸的沮丧,脸上笑意更甚。他突然抓紧了陈原臻的手,陈原臻下意识地抬眸看他,只见他用口型说道: 恭喜。 陈原臻见状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心说难道这人被这场婚礼刺激出了什么毛病? 而就在陈原臻奇怪的时候,身后的礼堂大门却被人突然一把推开。 众人惊诧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女人就站在门外,而她的身后则有周鸣护航。 在看到纪慈希的一刹那,陈原臻忍耐了整整一个月的眼泪终于落下。 她的眼眶随着纪慈希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而变得越来越红,直到最后,纪慈希终于站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的陈原臻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看着纪慈希因为近日奔波而憔悴不堪的脸,心疼得连话也说不出。 台下随康潆一同观礼的纪叙在看到自己小姨的瞬间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却又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只能瞪大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台上的二人。 陈原臻, 再看到陈原臻,纪慈希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她强忍着泪水,故作往日的镇定。 你,你怎么会到这里陈原臻哭着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解除了,我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虽然说着绝情的话,但是陈原臻声音里的痛苦却并不能骗人。 解除关系了是吗?纪慈希紧紧地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正合我意。 纪慈希话音刚落,台下就炸起一阵与尖叫声混杂在一起的惊呼。 只见纪慈希说完那句正合我意之后,突然伸手将陈原臻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在所有人包括陈原臻在内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一把扯下了覆盖在陈原臻姣好面容上的薄纱,对着她微微颤抖的嘴唇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吻了下去。 陈原臻的双瞳骤然放大,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发生的过于突然也过于惊喜,她看见纪慈希在亲吻自己的时候闭上了双眼,连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纪慈希这样的人,竟然会如此主动吗? 这在以前是陈原臻所永远无法想象的事情,但一切却真实地发生了。 纪慈希做出了改变,而陈原臻就是那个原因,甜丝丝的感觉先是细如毛发般在心中滋长,到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纪慈希已经不顾一切了,那她还需要在乎什么呢。 这样想着,陈原臻伸出了抱住纪慈希纤细的腰肢,而后她的嘴唇变得反客为主,霸道蛮横地侵略着纪慈希的唇齿。 在场的所有来宾在此时都已经处于石化状态,一旁的周鸣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纪叙的身边捂住了纪叙的眼睛。 高修这个看似被戴了绿帽子的人此时倒是一脸吃瓜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拥吻的两个女人。 陈至山的脸阴沉得可怕,但除此之外却也没有其他的表现。 两人深吻了接近有一分钟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陈原臻与纪慈希相扣,同时站在了陈至山的对面。 即使看到了这样的场面,您也依旧要让我结婚吗?陈原臻冷声问道。 陈至山倒是依旧镇定,他耸耸肩,看着陈原臻笑得淡然。突然,他的脸色一变,中气十足地怒吼: 安保人员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话音刚落,礼堂的几道门被人齐齐撞开,身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们四面而入,为首的人小跑到了陈至山的身边,鞠躬道:请您吩咐。 陈至山笑了笑,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那个发怒的人并不是他。 这位小姐我并不认识,带她下去。 他说罢,几个保镖就到了纪慈希的身前,陈原臻下意识地把纪慈希扯到自己身后,用纤瘦的身体挡着她。 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陈原臻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摆出了自己的威严,怒声质问道:我倒要看看谁敢!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一旁的陈至山再次下了命令。 就当保镖们要进一步上前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高修却嗤笑出声: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又有一队人马从正门进入礼堂,众人转眸看过去,皆是一惊。 是检察院的人。 显然陈至山也并没有想到这一出,他一向成竹在握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陈至山董事长,您因涉嫌操纵市场以及持有非法资金已被检方立案批捕,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检察官上前一步笑道,他说罢,身后就有人把手铐拷在了陈至山的手上。 陈至山缓缓回头,他看向高修,却看到他狡黠的笑容。 你到底还是不会忘。陈至山说道。 您年纪也大了,做到现在也该满足了。高修笑道,能让您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现在,您对我的恩情,我也算是还完了。 说罢,陈至山就被带走,而此时坐在台下的康潆则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而晕死过去。 没在乎台下的骚乱,高修揣着裤子口袋走到陈原臻的身前,笑道:所以你爸刚才没说错,你今天该笑一笑。 你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陈原臻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应该是我还有纪小姐。高修笑道,他说罢看向纪慈希,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你的节奏感设计得棒呆了,检察院的那些人出来的时机简直绝了,我还以为是在拍电影。《 》 分卷(109) 等等,那我们前天的结婚证 啊那个。高修笑了笑,回去撕掉吧,是假的。他说着冲陈原臻眨了眨眼,我的大学同学可有不少人在登记处工作。说罢,高修扯掉了领结,把身上的西装也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啦。他伸了个懒腰笑道,环顾四周,见大家都还在惊慌之中没有缓过来,他仿佛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笑得更加开心。 陈原臻,他又转身看向陈原臻,我这是在帮我自己脱身,至于往后你和老爷子之间的斗争,可都与我无关。 陈原臻闻言点头,也笑道:我知道。 那,保重吧。高修说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临近门口,他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然后走出了宴会现场,背影一如往日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第一吻,也是最后一吻。 第150章尾声 万众瞩目的婚礼上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外面早已乱成了一团,但陈原臻却无暇顾及这一切。 她和纪慈希匆匆地换了衣服之后就先分别回家去取各自的户口本,然后直奔民政局做婚姻登记。 虽然不知道陈原臻为什么如此着急,但纪慈希还是跟着陈原臻领了结婚证。 看着崭新的结婚证,陈原臻终于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但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 走出民政局,两人直奔陈氏集团。 现在网络上关于婚礼的新闻已经炸了锅,陈原臻扯着纪慈希的手腕刚到公司,就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陈原臻看看所有人,突然放开了抓着纪慈希手腕的手,转而揽住了纪慈希腰肢。 我们连证都领了,就让她们看个够好了。陈原臻嘲讽一笑,就这样揽着纪慈希走进了电梯。 而此时廖特助则坐在陈原臻的办公室的电脑前,十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当陈原臻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旁的打印机中刚好有文件打印完成。 再见到廖特助虽然有些尴尬,但陈原臻还是对她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她走到桌前拿起笔,在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她抬眸,对纪慈希温柔一笑。 你来。 纪慈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走上前,陈原臻拉住了她的手。 你相信我,对吧?她问道。 纪慈希回握了握她的手,怎么了? 陈原臻把文件和笔一同递给了她,柔声道:是我送你的礼物。 纪慈希闻言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陈原臻,然后她低头,瞬间愣住。 股权赠予 她抬眸看着陈原臻,脸上先是疑惑,而后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你想做什么?纪慈希颤抖着问陈原臻。 陈原臻的声音也变得哽咽。 签字吧。 我们可以逃。纪慈希说道,她把文件反扣在桌上,然后紧紧地抓着陈原臻嶙峋的肩膀。 不要做。她说道。 陈原臻的眼泪再次无法抑制地落下,可即使已经泪流满面,她还是强扯出一个笑容。 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纪慈希死死地咬着嘴唇,但却也没能忍住落泪,她别过脸,不敢再去看陈原臻的泪眼。 你看着我。陈原臻却不依不饶,你看看我,好不好。 陈原臻的声音里混着呜咽,近乎哀求。 纪慈希不想看她,她害怕自己一看她就会心软,然后妥协。 可她却忘了,自己对陈原臻下不了狠心。 到最后,纪慈希还是输了,她微微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原臻。 我是不是说过,会让纪叙留在你的身边? 纪慈希垂泪不语。 老爷子官商两通,他很快就会被保释。高修的材料只能给他模糊地定罪,只有我把自己豁出去,才能把他困在里面。 陈原臻说罢咧嘴笑了笑,她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在商场上下的脏手也很多。所以,她伸手轻轻地擦掉纪慈希脸颊上的泪水。 所以我这次也想进去,去赎罪,然后出来做一个干干净净的陈原臻。你帮帮我,好不好? 纪慈希此时已经失声痛哭起来,一旁的廖特助也捂着嘴哭泣起来,她实在无法再看下去,最终流着泪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陈原炀进去之前已经把股份给了我,陈原烁生前也有一部分的股份在崔堇娴的手上,崔堇娴临走时也把那些股份卖给了我。现在加上我手上所持有的股份,我会全数送给你。从现在起,你就会是陈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是陈氏集团的实际掌权者。 陈原臻说着把笔亲手放到了纪慈希的手中。 纪老师,再最后,帮我一次吧。 陈原臻深深地看着纪慈希,她现在只想把纪慈希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袋里,连一寸也不想放过。 纪慈希此时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现在终于明白陈原臻为什么那么着急的要与她结婚,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以一个正当的身份入主陈氏。 她原就打算和陈至山同归于尽的。 理解了陈原臻的苦心,纪慈希似乎找不到有任何理由去拒绝她,可是她手中的笔此时就仿佛有千斤的重量,纪慈希几次都握不住,任由它落在地上,再由陈原臻捡起来放进自己的手里。 她知道陈原臻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纪慈希也不再坚持,她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混着眼泪的字迹歪歪扭扭,大概会是纪慈希人生中写过的最丑的字。 纪慈希签罢,陈原臻再次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她的手臂牢牢地禁锢着纪慈希的身躯,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但是一切都会有结束。 已经泣不成声的周鸣此时站在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 正拥抱着的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陈原臻擦了擦眼泪,又对纪慈希笑了起来。 等我。她轻声说道,然后逐渐地松开了与纪慈希五指相扣的手。 打开办公室的门,门外站着周鸣。 周鸣此时还在低声地抽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大男人哭什么。陈原臻强笑着打趣,她拍了拍周鸣的肩膀,然后也轻轻地抱住了他。 我走之后,你就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了。 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周鸣哭泣的声音愈来愈大,他想要抱陈原臻,却也不敢去抱。 他害怕自己一旦抱了她,她就会把这当成他允许她离开的证明。 我投资了很多的公司,也靠这些投资赚了很多钱。可是我细数这二十多年,我发现我最成功的投资,就是在当年资助了你。 陈原臻笑道。 周鸣,抱抱我吧。她说道,然后就去寻找你的人生吧。 此话一出周鸣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他抱住陈原臻,痛哭起来。 离别虽然悲伤,但却也无法躲避。 把陈原臻送到集团楼下,廖特助已经在车中等待。 站在大厦前,她回头看了看那摩天大楼,嘴角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二十七年后,她终于可以这样毫无顾虑地笑了。 她对众人又挥了挥手,然后上车,汽车几乎没有停顿,当她坐好后,就全速前进。 坐在车后座上,陈原臻闭上双眼,她开始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每一步都很痛,都很艰辛。 想着想着,她逐渐地开始释然。 一切都要结束了。 驾驶位上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陈原臻蓦然睁开了双眼。 别哭了。她温柔地说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呢。 廖特助抹了一把脸眼泪,没说话。 谢谢你,廖特助。陈原臻有开口说道,开始照顾我的那一年,你也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我又不服管教,真的辛苦你了。 您别这么说。廖特助的鼻子一酸,哽咽道。 你是很好的姐姐,谢谢你爱护我。陈原臻笑道,明年一定要做妈妈啊,嗯? 廖特助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说不出话,但还是重重地点头,当作是对陈原臻的回答。 汽车驶向检察院,半小时后停下。 下了车,陈原臻与廖特助拥抱,廖特助抱着她却始终不肯撒手,直到陈原臻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说时间到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臂。 走啦。陈原臻对廖特助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向检察院走去。 看着陈原臻孑然的背影,廖特助突然有些恍惚,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独自出现在异国机场上一脸迷茫的小女孩。 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人走到她的面前,奶声奶气地问: 你就是廖特助吗? 陈原臻去检察院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自首,而是先去申请面见了陈至山。 由于陈至山身份的特别性,检察院里对待他和其余犯人自然是不同的,他不仅不需要戴手铐,甚至坐在审讯室里还有吃有喝,完全是v级待遇。 面见时间是半小时,父女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却极其尴尬。 我猜到最先来见我的人就会是你的。即使是身陷囹圄,陈至山的气场依旧强大,仿佛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检察院的审讯室,而是自己的办公室一般。 那您有没有猜到,我现在来是要做什么?陈原臻冷笑着问道。 原臻,陈至山突然开口,你何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什么程度?陈原臻笑道。 你才二十七岁,前途光明万丈。为了报复我,你搭上你自己打人生真的值得吗?陈至山问道,他此时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倒真像是慈父一般。 把你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收起来。陈原臻敛去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装什么呢。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陈至山皱眉说道,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你难道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陈原臻闻言嗤笑出声,她冷嘲热讽道:您是不是被审问吓糊涂了?怎么突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呢? 陈至山也笑了起来,他翘着二郎腿,平静道:你是怎么扳倒两兄弟的,你难道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呢?陈原臻冷笑着反问,您不是一直在看好戏来着? 我那是在培养你!陈至山突然抬高了声音,如果你不在和你两个哥哥的竞争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以后商场上会遇到更血腥的争斗,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至山你疯了吧!陈原臻直接怒吼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直呼父亲的名字,说出这种话,你都不觉得自己可怕吗?! 可怕?!陈至山也吼了起来,我告诉你什么叫可怕,你可以算一算数一数,这些年到底有多少人死在商场厮杀上的,哦对不用去看别人,你看看陈原烁就知道了!我是你的父亲,我当然不想看到最后你被其他饿狼拆吃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所以您就故意看着我们三人争斗是吗?陈原臻凄然一笑,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加入到您这种荒唐的战局当中?您当初为什么要接我进陈家,嗯? 这能有为什么?你是我的女儿 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不想!陈原臻嘶吼着打断了陈至山,陈至山被她吓得怔愣在了原地。 两行清泪从陈原臻的眼眶中落下,我本来也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可你却把这一切都夺走了 陈至山此时的面容也逐渐变得扭曲,他不明白陈原臻的愤怒从何而来,他给予了她豪门的生活,他让她享受了他拥有的一切可她却还是不满。 当时你妈妈死了我不能接受我的女儿生活在那种穷乡僻壤他低声说着,像是喃喃自语。 你闭嘴。陈原臻怒道,我不许你的这张脏嘴提妈妈,你不配。 你妈妈的事情我很难过, 我说过你不许提我妈妈吧!陈原臻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突然冲到陈至山的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陈原臻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陈至山,似乎是想用这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可是这些年我却从未忘掉过她也正因此,当我知道你是一个比你的哥哥们要聪明许多的孩子之后,我很开心。因为我我也最想要把集团留给你啊原臻。 陈至山伸手抓住陈原臻的手,浑浊的双眼里也有了些湿润。 陈原臻盯着陈至山的双眼半晌不语,突然,她抓着陈至山衣领的手松开,她站直了身体,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我手上所拥有的材料,可以让你在监狱里呆到死。她别过脸不再看陈至山。 我只恨妈妈命苦,她说着转头看着陈至山冷笑,不能亲自看着你身败名裂。 说罢,陈原臻打开审讯室的门,不带有丝毫留恋地离开。 门被重重甩上,陈至山愣怔了许久,终于还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一个月后,陈至山与陈原臻同时被宣判,一个无期,一个两年有期徒刑。 据悉,陈至山在供述过程中将陈原臻自首的大部分罪行也归因于是自己的逼迫,陈原臻只是被逼无奈,因此,陈原臻才能只判了两年的刑期。 又半个月后,陈氏集团再召开股东大会,来讨论集团今后的发展。 陈至山被判刑入狱,总经理与副总经理一入狱一死亡,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集团里一些股东自然就开始蠢蠢欲动。《 》 【全文完结】 股东大会当日早晨,会议室里头一次变得如此嘈杂。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争闹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打开。 紧接着两列黑衣保镖鱼贯而入,他们分列在会议室的两侧,站如青松。 而保镖身后的女人却是各位股东都未曾见过的新面孔,女人一头褐色波浪长发,曼妙的身材被一身黑色西装勾勒得尽显无余,她踩着高跟鞋面无表情地走进会议室,而在她身后的一众簇拥者中,为首的人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只见西装革履的高修此时跟着那女人一同走向了会议室的主座,并为女人恭恭敬敬地拉出了椅子。 女人落座后目视前方,不怒自威,气场强大。 而站在女人身旁的周鸣则环顾了四周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为诸位股东分发文件。 当确定文件已经人手一份后,坐在主位上的女人终于红唇一弯,露出了笑容。 各位股东好,我是纪慈希。 与此同时,城郊的监狱中,一个短发女人,正望着窗外的大好阳光,笑靥如花。 end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作者f,《互利》这本书到此终于告一段落了,我也该和这本书里的人物们暂时说一声再见了。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本全本完结的书,虽然有很多瑕疵,但是却是我很珍视的作品,尤其是这样不成熟的作品能受到这两千多位读者的喜爱,我真的很荣幸也很感谢大家。 写《互利》的时候其实没有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当时只是灵光一闪随手写了第一章,结果没想到会被大家喜爱,所以才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故事写下去。虽然我本来是言情的写手,但脑子里出现《互利》的人物时,却自动设置成了两个女孩子,或许也是因为我太想看女孩子们搞事业了,所以即使商战题材很困难,还是坚持地瞎写下去了。 写这本书的时候正逢上我要学习还要考试,我知道大家等得很辛苦,因为同样体量的小说基本几个月就可以完结,我却拖拖拉拉写了一年多,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我也没有想到,我这么拖沓,竟然还有小天使愿意等待,在每一章节里打卡讨论剧情,真的真的很感谢大家。 这本书我其实在一开始就想好了结局,就如文章里所写的,陈原臻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的结局也要为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写书的时候我在考虑人设时,就有想过,要不要写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完美人设呢,可是我后来想了想,人啊哪有完美的呢?如果什么缺点都没有的话,那还是人类吗?所以我可以说是很大胆地,写了人物的缺点,并且已经做好了读者们去骂人物的心理准备,但是好在,大家都是理性讨论剧情,并没有看到什么辱骂角色的言语。不过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大家,就是可能我的书没有什么糖,因为我本人其实是感情线苦手,真的不太会写糖。我觉得写不好就不如不写,万一写出劣质糖,让大家看得厌烦就不好了哈哈哈。往后我也会继续磨练我的感情线描写的,希望在以后的作品中能写出的其实有很多很多,但是真的写起来却什么都忘记了,总之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们都在下一本书里,在新的故事里再会吧。 至此,《互利》全文149章,小剧场1章,共503786字,耗时共425天,正式完结! (喜欢我的文风觉得我文笔还ok的小天使可以关注一下作者哈,下次见) 第151章番外归来 两年后。 今天的天气不错,雨季的夏天能遇到这样一个晴天着实不易。 早晨要接纪慈希去集团上班,走在路上,周鸣随手买了个手抓饼,打算边走边吃。 刚做好的手抓饼香气四溢,周鸣从老板娘的手上接过饼,立刻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饼还冒着热气,周鸣吃得龇牙咧嘴,嘴角都是甜酱,实在不太雅观。 无意间,他回了一下头,本是无意识的动作,可当他回头看的瞬间,他就愣在了原地。 一边咀嚼着嘴里还烫的食物,一边眯起双眸看过去,他的双眉突然开始皱起。 又来了。 身后不远处的公交站牌处,有一个女孩子瑟瑟缩缩的身影。 周鸣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跟踪对方结果被人家抓了个正着,女孩子有些尴尬地别过脸,不敢看周鸣。 我说这位小姐。周鸣站在女孩子面前有些无奈地开口。 你已经跟了我一周了,而且每次都被我抓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孩子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手袋的带子,看起来很是不安。 看着女孩子似乎很害怕,周鸣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把语气放得稍微柔和了些,低声道: 别再跟着我了,嗯? 说罢,周鸣转身欲走,可他刚转身,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轻轻扯住。 他回头,看见是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涨红的脸如同盛春时的桃花,她颤抖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被碎花布包小心包着的东西,然后直接塞进了周鸣的怀里。 以、以后别再吃这些东西了。女孩子怯懦地小声说道。 周鸣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女孩子却已经害羞地跑开。 周鸣还从未谈过恋爱,所以对于女孩的示好,他一时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只是感到莫名其妙地愣怔在了原地。 接到纪慈希的时候,他在车上把这件事当成奇闻告诉了纪慈希。 坐在他身后的纪慈希本来还在看文件,当她听到周鸣笑着说:这小姑娘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还给我东西,大概是害怕我吧。 纪慈希抬起头,扶额说道:周鸣,我劝你往后还是不要只知道工作了。 嗯?正在开车的周鸣透过后视窗看了纪慈希一眼,笑道:怎么了?工作挺开心的呀。 纪慈希拿着笔的手摆了摆,然后继续低头看文件。 没什么没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她用连周鸣都听不清楚的声音低声碎碎念:哪家的姑娘那么倒霉看上这块木头 嗯?总经理您说什么?周鸣无辜地问道。 今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大日子。 上午做完所有工作,纪慈希低头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高修却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纪总,高修走到她办公桌前,笑得一脸狗腿。 我想请半天假,你准不准? 纪慈希看着他冷笑,不准。 高修闻言立刻就急了,哎不是为什么啊?我下午可是有约会的啊,你不能让我放人家鸽子吧。 放就放呗。纪慈希撩了撩头发,反正高律师您每段恋爱谈不超过两个月,这次就算再提前一个半月也没什么。 说罢纪慈希绕开他就要往门口走,高修见状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再抬眸看他,高修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是今天吗?他微笑着问道。 纪慈希点点头,她拍了拍高修的肩膀。 所以今天,你就帮我在集团里守着吧。 切。高修忍俊不禁,他抄着西裤口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记得帮我前妻带句话,说我很开心她回来。 纪慈希闻言笑着作势要打他,然后她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集团楼下的车内,高修和廖特助都已经提前在车内等候,纪慈希走到车前,当她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的廖特助后不禁皱眉。 她伸手拉开车门,埋怨道:你怎么来了?眼看着快要生的人。 廖特助闻言笑着垂眸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摇头道:没关系的。 纪慈希见她坚持,也不再勉强,只是又嘱咐了几遍让周鸣今天小心开车,然后她拉开后座的车门,也上了车。 从集团到监狱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看着沿途熟悉的风景,纪慈希不仅抿唇笑了起来。 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再孑然一身地归来。 几人到达监狱门外时,天上正好有一块浮云飘过,遮住了毒辣的太阳。 哐啷啷的一声脆响,面前高高厚厚的铁门被缓缓地推开,纪慈希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把眼前的景象永远定格在自己的心中。 她看见陈原臻穿着两年前与自己离别时的衣服,与之前无异地从监狱中走出来。 如果不是看到她被剪到与耳垂齐平的头发,纪慈希还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两年恍若隔世。 纪慈希再次落下泪来。 陈原臻笑着朝她走来,她轻轻地抱住了纪慈希,附在她耳边轻声: 我回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