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憾》 第1章 余憾 花渝出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家里个个是美女,少有的男子,也是美得超凡脱俗,所以,她对美貌无感,对丑陋反感。 她所在的家族隐世,是个占星师世家。 她本人也是占星师。 占星师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母亲闭关了,奶奶也闭关了。 整个家族仅有她一个主人,最近她收到了来自海川界占星师协会的邀请,参加一个比试:卜知,这算是占星师圈子里最权威的一个比试了。 花渝本可不去,但去去也无妨,反正也闲来无事。 占星师有一套独特的服饰,穿上藏头藏尾,主打一个神秘。 占星师拥有属于自己的圣城。 卜知。 占星师在海川界拥有好几支强流派,大多神秘。 比方说她的家族,占星阁等等。 这些大的流派在卜知城里都拥有自己的一块地界,由于她家族的强盛,花渝在卜知待得虽然无聊,但也顺遂。 在晨曦家族的驻地边上,便是占星阁的驻地。 嗯……若不是柳梦生跟她说,她都怀疑那小破屋是块没人要的废墟。 “小姐说笑了,卜知的中心地界怎会有没人要的废墟。” “不过,占星阁确实许久无人来过了。” 花渝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柳梦生:“路上听人说的。” 花渝感叹:“不愧是情报探子。” “多谢夸奖。” 柳梦生将自己的兜帽往下拉了拉。 “我走了,小姐一切小心。” “哦,知道了。” 花渝挥挥手,柳梦生便走了。 卜知不欢迎非占星师。 天快黑了。 花渝没事做,坐在二楼的栏杆上,酌杯小酒,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卜知的星空很美,忽然街道尽头走来一个人影霸道地闯入她的视野,吸走她的视线,即便是在层层袍子的遮掩下,那人的气质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神秘感与危险感。 啊,真让占星师痴迷。 那人的周身自动腾出了一米的空地,他缓步走到花渝所在的阁楼,边上的废墟,啊,不,应该是破败的小房子门前。 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古朴陈旧的大门。 门页转动,扬起阵阵尘埃。 “咳咳!” 沈星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老家伙们还真是实话实话,真——破啊! 就连最简单的除尘阵都坏了。 沈星然想了想口袋里那所剩不多的钱财,实在想不明白,占星阁好歹是五大帝国的合立占星组织,受五大帝国的供养,怎么就能混得这么差呢? 想了一下曾经的苦日子,沈星然抿了抿唇,将屋中央蒙尘的夜明珠擦干净。 屋子瞬间亮堂了许多,简单施了几个清洁术,舒服了。 沈星然观察起屋中的布局,虽然破败,但还是能看出祖上富过。 走进里间,沈星然又甩了几个清洁术,铺好床。 等打扫了差不多了,连日赶路的沈星然倒头就睡,直到日上三竿才起。 简单洗漱过后,沈星然打算去集市逛逛。 占星师是个高危职业,走在路上的人皆是黑袍加身,从头遮到脚。 如果沈星然没记错的话,占星阁在集市里还有一座楼来着。 她循着老家伙告知的地址走到一处楼阁前,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反复确认地址,又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走错,周围也没有废弃的楼阁才又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楼阁。 星阁。 沈星然抿了抿唇,她怎么记得老家伙们告诉她占星阁名下的产业都处于亟待重启的状态呢。 这时星阁里的小二见门口的这人气质不凡,赶忙迎了上来。 卜知里的小二皆是占星师的打扮。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灵丹灵草?还是法器?” 沈星然看着凑近的小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冷声开口:“我要这栋楼。” 小二有一瞬怔愣,而后赔笑。 “客官您别开玩笑呢,您看您要点什么,小的给您推荐推荐?” 沈星然撇眉,声音愈发冰冷。 “哦?不知现在这楼是谁在经营?” 小二一听沈星然语气不善,心下不满,面上却也不敢过分。 谁知道这位占星师背后是什么势力。 不过小二也不敢正面回答。 “客官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小的哪里知道?” 沈星然点头后转身离开,小二见人走了,暗道晦气后又去招揽其他客人了,不一会儿就将这位奇怪的客人彻彻底底抛之脑后。 沈星然离开并不是放弃,那本就是她的东西,就算在哪里放烂也不可能白白让人占了去。 卜知作为占星师的圣地,占星阁作为卜知的主要股东之一,直接找管理队解决最好。 万一这是其他与占星阁交好的势力以占星阁的名义租出去的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楼里原本存放的东西可价值不菲。 占星阁许久未有新鲜血液注入,老家伙们眼见离坐化不远,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才关闭所有运行的产业,到处寻找弟子。 占星阁还是很有钱的。 不过也挺分散的。 她记得占星阁在卜知城里的产业还有好多。 大大小小零碎。 在城东的庄园群里,占星阁有大小两座,沈星然去看了一下。 好莫?都有人住。 沈星然撇眉,观察了一番后离开。 她记得还有几处店面。 有地契的店面。 沈星然几乎将大大小小的产业走访完,发现只有驻地是无人敢占。 奇怪,明明那些地方的法阵都需要占星阁独有的令牌才能打开才对。 沈星然想到一种可能。 该不会是老家伙们撤离时忘了打开法阵吧。 沈星然嘴角抽了抽,在黄昏时分回到了驻地。 她没有直接回那座小破屋,而是去了管理总部。 她算是管理部的一员,职位很高,长老级别的那种。 管理部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值班人员在看着一本老旧的书。 沈星然屈指敲了敲桌面。 那人理都没理她。 沈星然直接亮出阁主令。 “把近百年卜知城里属于占星阁名下产业变动的那一部分给我。” 那人余光瞥了眼沈星然手里的令牌,吓得人都站直了。 “阁,阁,阁主好!” 沈星然颔首,示意他动作快点。 那人也不负沈星然的期望麻利地从身后的书架的最上方的几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她。 沈星然接过,打开卷轴查看。 上面记载,占星阁近百年的产业几乎没有变动,没有经营也没有出租。 沈星然慢慢将卷轴卷起来,声音冷冷。 “看来管理队得跟本阁主走一趟了。” —— 花渝闲来无事,决定到处逛逛,突然走着走着,前面热闹起来,花渝好奇地凑上前。 只见昨天见过的那气质不凡的占星阁的人正站在那名为星阁的楼前,管理队的人将星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渝只是因为好奇心作祟,绝对不是因为那人气质绝佳。 她亮出晨曦家族的令牌,凑进去看热闹。 谁让晨曦家族也是管理部的一员呢? 沈星然余光里看见靠近的花渝,不动声色地拉远距离。 等一位管理队的人员递上一份名单,沈星然简单看过后又掏出另一份单子。 最后总结。 “胆大包天。” 沈星然又拟订了一份名单递给管理队的队长。 “三天时间,本阁主要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是。” 管理队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连应是,忙碌了起来。 花渝在一边看着沈星然拟单子,嘴角疯狂抽搐。 心黑哦。 声音还挺好听。 低沉磁性,不疾不徐,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唉,可惜是名男子,要不然她都要心动了。 这么好的身量,这么好的气质,这么好的声音,唉,可惜是名男子。 众所周知,占星阁只招男弟子。 沈星然不知道身边的人在可惜叹惋着什么,交代完她便走了。 她只看结果。 过程不重要。 明天就要比试了,沈星然在思考今天晚上吃什么。 驻地的小破屋后有一处小院。 沈星然搭了个简易的土灶烤兔子。 鉴于自己本质上穷得叮当响,沈星然并没有选择在外面吃,而是烤自己路上打的兔子。 感觉光吃肉没意思,沈星然又掏出一壶酒。 刚喝了没几口,随着天空一声巨响,一道人影落到了自己前面。 被炸飞的花渝发誓再也不自己炼药了。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一张呆愣的帅脸。 那帅哥抬头花渝也抬头。 沈星然十分惊讶地看着将驻地的阵法破了的花渝。 看着对方被炸得灰头土脸的样子,茫然得给对方递了壶酒,然后两人就莫名其妙地吃了起来。 虽然驻地的阵法只是装个样子,但沈星然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脆。 两人都没有拉上兜帽,相顾无言。 花渝看着跳跃的火堆,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个,不好意思,我会让人来重新布置阵法的。” 花渝没好意思看对方那张巨帅的脸。 沈星然咽下嘴里的肉,看了眼收拾了一下后,露出的那张很美的脸,浅浅羡慕了一下,淡淡地说:“不用。” 沈星然的容貌偏男性,虽然老家伙们挺高兴,但是她自己偶尔还是会羡慕别人的美脸。 沈星然掏出占星盘,占星盘转了几下,重新落下一个新的阵法。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 默默吃完,花渝提出要回去,沈星然将其送了出去。 这莫名其妙地氛围才恢复正常。 沈星然简单收拾了一番,倒头就睡。 第二天比试开始前有一个开幕式,在主位上有几把椅子,那就是几大占星势力的主位。 鉴于自己是来参与的,不是来当评委的,沈星然的本意是不想坐的,但是又鉴于她的身份早就亮明,又不好不坐。 最后沈星然弄了个傀儡上去。 自己则待在角落里啃着一块肉饼。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沈星然一边啃一边盘算着等比试结束后去哪里搞钱。 也不知道就占星阁在卜知城里的产业能索赔到手多少。 沈星然身上有一道诅咒,解起来也不麻烦,就是差钱。 鉴于她没有那么多钱,很多原材料她决定自己去搞,顺带还能接点任务啥的。 也可以采一些灵草换钱。 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沈星然没仔细听管理部的长老说了些什么,只感觉突然安静了。 原来是每一位坐于主位上的占星势力的人都会发言以示对新星势力的鼓励。 第一次参与,不太懂的沈星然自然而然地踩了坑。 因为她用的傀儡并不高级,而她本人在发呆,没人操控的傀儡就那么愣在那里。 而她本人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场面一度尴尬。 她悄咪咪地向身边的人问:“发什么了什么?” 身边那人也好心回答她:“到占星阁那位发言了,但那位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干坐着。” 沈星然心里死了一下,没人告诉她还有这一步。 她迅速操控傀儡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揭了过去。 等开幕式结束后,沈星然收回了傀儡。 下午比试才正式开始。 沈星然决定先回去睡一觉。 等她远远看见自己的小破屋时,她没忍住停下了脚步。 她的小破屋前站了不少人。 沈星然转身回到了比试场,找了处角落的座位闭眼浅眠。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沈星然忍不住撇了撇眉,抬眼看去。 对方也正好看向她。 由于占星师袍的遮挡,并不能看清样貌。 “道友,总算找到你了,呐,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给你赔钱。” 声音没有故意模糊化,沈星然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那个晨曦家族的人,那炼药炸炉,人飞到她院子里,还砸坏了她院子阵法的家伙。 看着递过来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沈星然摇了摇头。 “不必,那阵法年久失修,本就是要换了的。” “哦,那就当你请我吃饭的谢礼了。” 沈星然沉默了下,接过钱袋子,从中那出一块灵石,然后将钱袋子递还给了花渝。 “够了,剩下的道友收好。” “行。” 花渝点了点头,将钱袋子收好。 或许是对方过于对她口味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阁主大人还亲自参加比试啊?” “嗯。” “那阁主大人还挺年轻。” 沈星然:…… 比试是二百岁以下的新星。 沈星然顶天了也才二十多岁。 “嗯。” “阁主大人来炸鱼?” 沈星然:不,我为了钱。 前三的报酬丰厚啊。 “不至于。” “哦,阁主大人是几阶占星师?” 占星师按照品阶分一到十阶,往上统称占星术士。 沈星然是占星术士。 老家伙们一致觉得她会短命。 毕竟占星师越厉害,活的反而越短。 特别是像她这样几万年都不知道有没有的天才占星师。 沈星然并没有隐瞒自己于占星一道的成就,有些东西,说出来反而能减少不少麻烦。 “我是占星术士。” 好奇一问的花渝:? 花渝嘴角抽抽。 “阁主大人过谦了。” 这何止炸鱼啊?这简直是往荷塘里哐哐扔了几框炸弹。 沈星然:…… “我姓沈,你可以叫我沈道友,沈公子也行。” 别叫阁主大人,显得她有点老了。 她也只是个刚刚走出家门的孩子。 花渝点头。 “那叫沈公子吧,你们魔法域好像不叫道友来着。” 花渝于占星一道的天赋并不差,她今年二十二,五阶占星师,已经算很不错了。 花渝露出渴望的神情。 “敢问沈公子年岁几何呀?” 沈星然反问花渝。 “晨曦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花渝觉得她都问人家了,人家问她合情合理。 “二十二。” 沈星然想了想,然后道:“那我应该比小姐大几岁。” “几岁?” 沈星然点头。 花渝震惊得看向沈星然。 二十多岁的占星术士! 二十多! 花渝还以为对方好歹有个一百来岁,快二百来着。 结果人家才二十多! 花渝震惊地没话说,默默地待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唉,跟真正的天才带在一处,总显得自己格外渺小。 沈星然修为其实很高,元婴。 假设沈星然今年二十五。 筑基,金丹,元婴,三次雷劫。 她五岁入道。 二十元婴。 她大概五年就会渡一次雷劫。 元婴后就没那么快了。 沈星然看不清花渝的修为,应该是隐藏了的缘故。 不过以大家族的底蕴,花渝的修为应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花渝不太死心,又问:“那沈阁主修为也不低吧。” 沈星然点头。 “还行。” 花渝偏头。 “具体?” “元婴。” 花渝将头偏回去。 有时候真觉得天挺不公的。 靠,二十多岁的元婴老怪,还是占星术士。 “沈阁主。” “嗯?” 沈星然疑惑地偏头看向花渝。 只听见少女般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生无可念。 “您真的应该坐到那上面。” 沈星然被花渝的反应逗笑。 “啊~我觉得我应该参与一下。” “您的自我感觉看来是有些偏差。” 沈星然侧头。 “怎么说?” 花渝看向沈星然,就见沈星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花渝突然想起昨晚那张被火光映射的呆愣的帅脸。 有点子心动是怎么回事。 看来她就是喜欢好看的啊。 “您都作为阁主了,难道不觉得自己可以碾压在坐的诸位吗?” 沈星然轻笑。 “我也可以是占星阁的首席占星师,不过是阁主说话更有作用罢了。” 花渝嘴角抽了抽。 “那阁主不会说你什么,啊,也对,你都敢这么做了,还怕阁主说。” “阁主不会说我。” “嗯。” 沈星然见花渝点头,没忍住勾起一抹笑。 “因为我就是阁主。” 花渝:…… 这就像她说家主不会说她什么,因为她就是家主一样装逼。 虽然她现在还不是家主。 花渝听见沈星然愉悦地笑了两声,还挺好听。 第2章 余憾(二) 最后的最后,沈星然完胜。 还是那种压倒性的胜利。 比试总共三天。 这三天里,花渝跟沈星然差不多混熟了。 她等沈星然打完决赛,拿到头筹后,邀请沈星然吃个饭。 沈星然也没拒绝。 不过在看到花渝选的地儿后,她拒绝了。 这聚味阁名气还挺大的。 但总的来说,也不怎么好吃,而且贵。 主打吃个风雅。 还没她做的好吃来着。 “等等。” 沈星然叫住准备往里走花渝。 花渝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沈星然。 “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要不还是我来做吧。 花渝闻言也没多问,直接就跟着沈星然走了。 然后她就被沈星然带到了卖灵米,灵兽肉,灵果一类物品的地方。 沈星然看向花渝。 “那聚味阁还没我做的好吃。” 除了那晚稀里糊涂地蹭了沈星然烤的兔子外,花渝还没吃过沈星然做的东西。 抱着好奇的心理,花渝陪着沈星然采买。 她负责付钱,沈星然负责做。 等采买完后,花渝跟着沈星然回到了占星阁的驻地。 等阵法打开后,沈星然脱了那件玄色的占星师外袍,将散乱的长发用木簪挽了起来,系好围裙。 然后带着花渝穿过逼窘的小屋来到后院。 后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个灶台,还放了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花渝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兔子坐在石凳上看着沈星然忙碌。 不得不说沈星然长地真的好看。 气质那么神秘危险的人,结果不仅挺好相处,还会下厨。 沈星然在花渝心中的形象突然就从神秘危险的天才,变成了居家贤夫。 有点割裂。 沈星然做饭是真的很好吃。 唉,心动项加一。 等吃过饭后,沈星然掏出一壶酒,并邀请花渝下棋。 两人边喝酒边下棋。 虽然沈星然举止温和,有那什么大家风范。 但是花渝现在属于看见沈星然那张脸都有点烦。 靠,她屡战屡败。 最后实在输得多了。 花渝一扫棋盘,黑白双色的棋子滴滴答答地滚远。 花渝趴在棋盘上,脸上绯红,不知是气得还是醉的。 沈星然用灵力将棋子收起来,看着有着生气的花渝,又掏出一只毛绒绒的灰色的肥兔子去哄人家。 花渝摸着兔子毛绒绒的毛发,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过了。 她跟沈星然好像也没多熟啊。 花渝将目光投向那半盏酒。 喝酒误事啊~ “沈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沈星然如实回答。 “今晚。” 花渝看了看天,原来都黄昏了。 “你那赔款拿到了?” “嗯。” 沈星然点头。 “哦。” 花渝应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沈星然才发现花渝睡着了。 长长的羽睫轻颤,有点可爱。 沈星然没有叫醒花渝,而是确定花渝熟睡后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瘦瘦的,很轻。 是属于女孩子的香香软软。 花渝无意识得靠在沈星然的肩头,轻浅的呼吸打在沈星然的颈侧,带着淡淡的酒意。 沈星然将花渝轻轻地放在床上,留了一块令牌在枕边。 灰色的兔子蹦到床上,紧贴着花渝入睡。 沈星然无声地笑笑。 希望这位小姐醒来后不会把她当成登徒子。 花渝醒时周围漆黑一片,脑袋也一抽一抽地疼。 她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出现,周围也亮堂了许多。 花渝坐起身,揉着太阳穴观察四周。 这处房间不算大,床倒是铺得舒服。 花渝撑着的手动了动,摸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花渝疑惑地拿起来查看。 是一块由特殊材料制成的令牌。 通体玄黑,上刻一古朴的大字,占。 占星阁的令牌。 花渝有一瞬间的懵逼,观察了一番四周。 她应该是在占星阁的驻地,沈阁主的床上。 沈阁主大概率已经走了。 花渝翻身下床,走到后院。 后院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下,只有一副残局,一盏早已凉透了的酒。 花渝看着残局。 靠解不出来! 突然脚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蹭,花渝低头看去。 是一只灰色的兔子。 花渝气愤的抱起兔子,捏住兔爪子,指着那副残局,洋装恶狠狠地说。 “你主人简直人神共愤,走了还气我一下!” 兔子茫然得蹭蹭花渝的手臂,无辜极了。 花渝狂撸兔子,心里舒服了才带走棋局,走出了占星阁的驻地。 迎面撞上来接人的柳梦生。 柳梦生疑惑地看着从占星阁驻地出来的人,就很像她家失踪了的小姐。 “小姐?” “嗯。” 花渝闷闷地应了声。 得到肯定回复的柳梦生松了口气,转而疑惑地询问。 “小姐怎么从占星阁的驻地里出来?” 花渝挑眉。 “有问题?” “没。”柳梦生面对自家心情不好的小姐,选择规避风险,“家主醒了,让小姐回去。” 花渝的眼睛瞬间亮了。 “母亲醒了?那快走。” —— 沈星然连夜从卜知城里出来后,连坐了几处传送阵,不出两日便踏上了中部的陆地。 东部不能久待。 万一性别暴露就惨了。 占星阁的神秘还是一直保持着好。 沈星然找了处雇佣兵的登记点,以个人名义注册,开始了接任务下秘境的生活。 花渝回到总部已经是半月后。 她扑到母亲和阿娘怀里疯狂蹭蹭。 花染和重夜宠溺地摸着女儿的头。 花染好笑地问花渝。 “卜知城一行感觉怎么样?” 不问还好,一问花渝就生气。 “不好,遇到了一个变态!” 重夜眼神微眯。 “什么变态?他对你做什么了?” 花渝被自己娘亲问得一懵,挠了挠头。 “那家伙没对我做什么啊?除了邀请我吃饭,约我下棋,把我灌醉,可能还抱了一下,其他什么也没做啊。” 就很正常的朋友关系啊。 重夜捏了捏花渝的脸。 “小鱼儿,对方是男是女?” 女孩子就算了,要是男的抓起来喂狗。 “是男子,不过人还是很好的。” 这两极分化的评价,让花染眉头皱了皱。 “既然小鱼儿认为他人挺好的,为什么又说他是变态呢?” 说起这个花渝就气愤。 “二十多岁元婴期占星术士,不仅是占星阁阁主,做饭还好吃,老天到底给他关了哪扇窗?” 原来是这种变态法。 花染和重夜松了口气。 “那他为什么把你灌醉?” 花渝摇了摇头,抓起一边的点心,边吃便解释。 “吃过饭后,他邀我喝酒下棋,由于我屡战屡败,有点气,不小心喝多了,然后应该是被他抱到床上去了,有点模糊的感官。” 重夜还是不放心地刨根问底:“他没对小鱼儿做什么?” 花渝撇眉。 “他做了。” 花染站起身:“什么?” 花渝抱起一边的胖兔子。 “他送了我一只兔子,和一块令牌。” 花染又坐下了。 女儿说话大喘气也太考验她的心脏了。 “令牌给我看看。” 花渝将沈星然给她的令牌递给母亲。 “占星阁?阁主?” 花渝点头。“嗯嗯。” “不是一老头?” 花渝摇头。“不是,女儿见过他的容貌,很帅,很好看,气质也很好,性格也很温和。” 花染听完花渝的描述,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他就没什么缺点?” 花渝想了想,只道。 “除了有些变态,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已经理解了女儿口中的变态二字的妻妻两人,顿感危机。 花染语重心长。 “小鱼儿,记住母亲的话,越是风光霁月的人,越是善于伪装,以后若是喜欢谁,一定要好好考量。” “喜欢他吗?”花渝想了想,摇头。 “我还是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就像母亲跟娘亲一样。” 花渝扑进娘亲怀里蹭蹭,对着母亲说着。 虽然沈阁主确实让她很喜欢,但是仅限于朋友了。 要是沈阁主是女子就好了。 唉,找一个像沈阁主那般好的人怕是有些困难了。 花渝在母亲跟娘亲的陪伴下进一步了解了家族的许多秘辛,了解地越多,花渝的心就越沉。 终于有一天,花渝没忍住哭唧唧扑进阿娘的怀里。 “阿娘跟母亲是不是不要小鱼儿了?” 重夜拍拍都快比她高的女儿的肩。 “怎么会?小鱼儿是阿娘的心肝宝贝,阿娘怎么会不要小鱼儿,阿娘就算不要你母亲都不会不要小鱼儿。” “骗人!阿娘跟母亲那么相爱,怎么会不要母亲。” 重夜好笑得拍着花渝的背。 “所以,阿娘也不会不要小鱼儿。” 重夜将小姑娘从怀里扒拉出来,宠溺得点了点花渝的鼻子。 “是因为你母亲的伤势更重了,我跟你母亲要去祖地修养,不知何时会回来,所以将家族的事都告诉小鱼儿。” “以后小鱼儿就是家主啦。” 花渝抽噎。 “那你们尽快走吧,万一母亲出事了怎么办?” 花渝抹去眼泪。 “小鱼儿会管理好家族的!” “嗯。”重夜摸摸花渝的头,“阿娘相信小鱼儿,小鱼儿最棒了。” 重夜状似回忆:“阿娘记得小鱼儿快到自己闯荡的时候了,实在是遇到特别难处理的事就摇人,听见了没有?” 花渝点头后摇头:“小鱼儿会处理好的,才不要摇人。” “嗯嗯,好。” “小鱼儿最棒了。” “哼!” 花渝将头偏向一边,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第3章 余憾(三) 墨府: “阿姐!” 墨凝竹看着窗户上探出的脑袋轻笑。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墨凝竹搁下纸笔,看着翻窗进来的自家妹妹一脸气愤的神情,不免有些好笑。 墨凝蝶将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愤愤地说:“那老登在给阿姐说亲!” 墨凝竹今年十四未满,赞同地点头。 “那确实有些早了。” “何止是早!”墨凝竹将茶盏狠狠搁置在桌上,“那老登是不是不想养阿姐了?” 墨凝竹好笑。 “那阿蝶可有听见是同谁说亲。” “还能是谁?就那傻逼。” “隔墙有耳。” 墨凝竹从一旁掏出个画本子看。 “阿爹不会不想养我的,这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墨凝蝶压下墨凝竹手中的画本子,气愤地说。 “阿姐真的愿意嫁?” 墨凝竹揉了揉墨凝蝶的头。 “这与我的意愿无关,再者,阿姐若是不愿,难道还能抗旨不遵?” “乖啦,阿姐想吃城东的桂花糕了,阿蝶给阿姐去买如何?” “哼!” 墨凝蝶生气地翻窗走了。 夜里,墨凝竹听到有石子击打窗棂的声音,挥手让守夜的丫鬟退下后,才披上外衫走到窗边。 墨凝蝶顺着打开的窗缝进来后关上了窗页。 “靠,那老登又四处抓我。” 墨凝蝶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墨凝竹。 墨凝竹结果那温热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完整的桂花糕。 墨凝竹拿起一块塞进还在骂骂咧咧的墨凝蝶嘴里。 “甜吧。” 墨凝蝶偏过头咀嚼。 “才不喜欢吃甜的。” 墨凝竹又拿起一块塞自己嘴里。 “今晚跟阿姐睡好不好?” 墨凝蝶没说话,那便是同意啦。 两姐妹吃完桂花糕,用茶水漱口后,一同躺在床上。 “热不热?” 听着身边翻来覆去的声音,墨凝竹柔声问起。 “不热。” 听着墨凝蝶闷闷的声音,墨凝竹好笑地将墨凝蝶拉进,捧着对方的脸,看着那红红的眼眶。 “怎么哭了?” 墨凝蝶哽咽。 “那老登是不是不想给阿姐治病,为什么阿姐还是这样?” “怎么会呢?阿姐的病需要一直喝药,渐渐就会好了。” “胡说……”墨凝蝶抹了抹眼泪,“几年前阿姐就是这么说的,明明一点都没好。” 墨凝竹看着还在流泪的妹妹,有些心疼。 “乖啦,睡觉,要是热,阿姐去给阿蝶拿一床薄一些的被褥。” “不热,现在是春三月,不热。” “那过几日阿蝶陪阿姐去城外踏青如何?” “阿姐想去。” “嗯。” 夜渐渐深了,两道人影悄咪咪地摸到两姐妹睡的屋子。 两道压低的交谈声于寂静的夜里响起。 “我就知道这小兔崽子在她阿姐这里。” “啪!” “你给老娘小声点儿,什么小兔崽子,那是老娘的乖宝宝。” “当年你弄丢蝶儿的事老娘的账还没算清呢,现在你又想把我的阿竹嫁到皇家,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夫人,轻点,轻点。” “那是皇帝的意思,我也不想啊,那太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而且宫里水深,阿竹身体弱,我怎么舍得!” “那你就舍得让蝶儿嫁!嗯?” “蝶儿身体好,性子也强,到时候她跟太子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啪。” “蝶儿在村里生活了九年才接回府,性子直率,怎么会宫里那些弯弯绕绕!” “那夫人说怎么办?” “让老大嫁!” “夫人说笑呢,不是?老大是男子如何能嫁?” “分明是你先跟老娘说笑的!” “过继!就说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儿,你别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疼疼疼!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 墨凝蝶起的时候,墨凝竹也醒了。 墨凝蝶麻利地穿好衣服,东拐西拐找了处较低的院墙翻出府。 “老爷,二小姐出府了。” 墨老登一掌愤愤地拍在桌上。 “别管她!她最好饿死在外面。” 管事的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退下了。 他很想告诉老爷,二小姐其实在回府后的这四年里,在府上吃饭的时候寥寥无几。 墨丞相无奈得叹了口气,屏退所有的下人,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两块玉来。 玉身莹润无瑕,仿若白玉泼墨。 墨丞相将玉踹进怀里,今日休沐,他踱步到了大女儿的院子里。 “爹爹?您怎么来了?” 墨丞相心头一梗。 气愤地甩袖坐下,掏出一块玉给墨凝竹。 又掏出一块相同的玉。 “这是你妹妹的!” 墨丞相说完甩袖就走,不一会又折返回来。 丢下一本泛黄的书,又走了。 墨凝竹不明所以,拿起那本泛黄的书翻阅,然后又放下。 什么鬼画符? 又拿起那两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收起来。 唉,不要白不要。 这两块玉一看就是一对,而且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 墨凝蝶是午后才摸回来,一路躲着墨老登,到了阿姐的院子里。 墨凝竹闲来无聊又看起了画本子,看着看着,一只小兔崽子就蹦到了她身上。 墨凝竹和小兔崽子大眼瞪小眼。 “怎么又带了只小兔子回来?” “因为我把它阿娘吃了。”墨凝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些撕好的兔肉。 墨凝竹小口小口吃起来,指了指桌上的玉。 “今早爹爹来了,给了我们一人一块玉。” 墨凝蝶看都看没看玉一眼。 “谁稀罕。” “拿着吧,看着年头不小了,说不定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价值不菲,换钱也能换不少的。” 墨凝蝶嗤笑一声:“祖上传下来的,那老登能给我?八成是从哪里收来的,肯定不值什么钱的。” 墨凝竹觉得有道理的点头。 “还是拿着吧,正好一对呢。” 墨凝蝶这才不情不愿得将那玉揣在兜里。 墨凝竹笑眯眯地看着墨凝蝶。 “大哥快回来了。” “哼!”墨凝蝶没好气地轻哼一声,“谁要见那小登。” “大哥是武将,阿蝶怕是打不过。” “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墨凝蝶刮了刮鼻尖,“跑路我是专业的。” 墨凝竹笑笑没说话。 —— 等到出游踏青这天,墨凝蝶已经和墨小登过过几招了,确定打不过还跑不过,遂溜着走。 等墨凝竹被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就见靠在车厢上睡着的小妹。 丫鬟看见墨凝蝶,全都当没看见。 墨凝竹给小妹盖上薄毯,吩咐车夫驾车。 一路上道路不见得平稳,墨凝蝶被颠醒了,窝在阿姐怀里蹭蹭,就是不起来。 等到了地儿,墨凝蝶才肯起来,用发带随意将头发扎起来,陪着阿姐在林间慢慢走。 这是一处桃树林,粉嫩嫩的桃花挂满枝头,层层叠叠,好不漂亮。 两人安静地走着,愈走周围愈是清幽。 丫鬟远远地缀在后面。 突然一只兔子从一旁的草丛窜出来,电光火石间,一道裂隙出现,强大的吸引力将两人吸了进去。 最后关头,墨凝蝶紧紧抓住姐姐的手。 裂隙来的快,去的快,只一眨眼间,好似从未出现,只是带走了一对双生姐妹。 —— 墨凝蝶恢复意识时,身处一处密林,姐姐紧紧抱着她,面色苍白。 墨凝蝶迅速起身检查起墨凝竹来。 “呕~” 好臭。 墨凝蝶四处嗅了嗅,发现是自己跟姐姐。 隐约听见不远处有小溪流淌,墨凝蝶抱起姐姐就是狂飙。 溪边有人,墨凝蝶放慢脚步,危险地眯起眼睛。 一群大老爷们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墨凝蝶默了默,将姐姐倚靠在一棵树干上,看见不远处掉落的断剑,摸过去,对着叫的最欢的那人就是一剑。 不知道为什么墨凝蝶感觉自己的脚步比从前要轻,力道比从前要大。 墨凝蝶打架没什么招式,全靠自己摸索,哪里痛往哪里招呼。 小姑娘反应过来,也疯狂打,下的死手。 斩草除根。 墨凝蝶解决完,又摸回去现姐姐,远远看见有一条一看就有毒的蛇准备偷袭姐姐。 直接将断剑脱手而出,斩断了那蛇。 墨凝蝶惊讶一瞬,但很快敛住神色,去监察姐姐的情况。 虽然墨凝蝶说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但,其实,那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看着比十三四岁的墨家姐妹要大很多。 那姑娘走过来,墨凝蝶警惕地看着对方。 她可没忘记这姑娘下手的狠辣。 只见那姑娘递来一个荷包样式的东西,放在地上。 “多谢,谢礼。” 那姑娘闪身离开,速度很快。 墨凝蝶小心地用棍子挑起那荷包样式的东西。 此处深山老林,指不定有什么大型捕食动物。 见没什么危险,墨凝蝶收好那东西。 抱起姐姐就飞奔。 等距离远了,才重新找了处水潭,准备清洗一番。 但是一想到没衣服穿,墨凝蝶就莫名烦躁。 墨凝蝶四处找了找,最后从怀里掏出临出门前打包的烤肉丢进寒潭。 等了一会,见没什么威胁的生物出现,才褪去衣物,麻溜地洗干净自己和衣服。 墨凝蝶:啧,怎么越洗越觉得自己怪怪的呢。 是了,从前她虽然白,但是因为常年在外溜达,没白到这种地步。 而且身上的陈年伤疤也不见了。奇怪。 墨凝蝶穿好湿漉漉的里衣,开始收集柴火。 等把火生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烤干,墨凝蝶才给姐姐清洗。 也不知道姐姐怎么了,一直不醒。 给姐姐穿好自己的衣服,放在火堆边上。 墨凝蝶才开始洗姐姐的衣服,烤干。 这深山老林里挺热的,衣服干得很快。 墨凝蝶给姐姐盖上那厚厚的大氅,才稍稍放了心。 摸了摸姐姐的额头,不烫。 姐姐的头发也快干了。 现在天已经黑的彻底。 墨凝蝶洗衣服时看见那水潭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虽然好奇,但是姐姐这副样子,墨凝蝶只好收起好奇,守着姐姐。 夜里,墨凝蝶浅眠,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然睁开眼,抱起姐姐隐入黑暗。 不一会只见两道人影出现在刚刚她待的地方。 一男一女。 那男人摸了摸她刚刚坐过的石头。 “刚走,也不知道是真走还是假走。” 那女子说:“没感受到附近有人的气息。” “不出几日,秘境就要关闭了,这万年寒潭水还没找到,这处一探便知不是,快走吧,别耽误时间。” 那女子催促着男子,两人御剑飞走了。 御剑…… 飞…… 走了…… 墨凝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不是劳什子修仙话本里的东西嘛。 她就说刚刚跟人干架,别人怎么人手一柄剑。 还朝她乱扔东西,还一砸一个坑。 想起修仙话本里的人阴险狡诈,墨凝蝶决定再躲一阵。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 即便是异世,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都从那段乱世里熬过来了,还怕这异世不成。 待到山林里光线渐渐亮起来。 墨凝蝶才惊觉自己抱着姐姐站了一夜。 这可不能让姐姐知道。 正想着,怀里传来动静。 墨凝蝶低头看去,正好对上姐姐的眼睛。 墨凝竹踩在实地上,摸了摸墨凝蝶的脑袋。 “怎么又哭了?” 墨凝蝶抱住姐姐。 “才没有。” “好啦好啦,没有,没有,我们阿蝶怎么会哭呢。” “哼!” 墨凝竹拍拍墨凝蝶的背,疑惑地观察起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墨凝蝶从墨凝竹怀里起来,声音闷闷的。 “听别人说,是什么秘境,还说不久就要关闭,他们要找什么万年寒潭水,我还看见他们御剑飞走了。” “好好好,阿姐相信你,我们现在得想办法出去。” “嗯。”墨凝蝶点头,急忙说,“阿姐等我一下。” 墨凝蝶飞快地脱掉外衫,跳进寒潭,下潜。 等来到昨夜看见的发光地,只见一个拳头大的水珠静静地呆在那里。 水珠透明,只是略重,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墨凝蝶没有容器弄走这玩意,只能先浮上去。 墨凝竹站在岸边担心地看着。 墨凝蝶刚从水面出来,就见两个人正在靠近姐姐,猛得喝到。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墨凝竹猛得回头,就见两个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而她竟然一点知觉都没。 心下一怔,警惕地看着来人。 灵渡看着眼前的双生子,对着一旁的人传音。 “你确定是这两个小朋友救了你。” 繁涂偏头。 “也不算救吧,其实我还是打的过的。” “而且是那个待在水里的小姑娘,不是两个,这个站在岸上的小姑娘,昨天还是昏迷状态。” 繁涂反问。“你确定是这里?” 灵渡:“废话。” “得得得,赶人?” 灵渡用灵力将墨凝蝶从水里弄起来,还贴心地给对方弄干,穿好衣服。 “离开这里,一只往西走,离开秘境。” 鉴于两小朋友人还不错,灵渡贴心地让她们离开。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墨凝蝶秉承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原则带着自己阿姐离开。 走着走着,墨凝蝶见墨凝竹愈发苍白的脸色,蹲下身。 “阿姐,我背你,快点哦,不许墨迹。” “好。” 墨凝竹也没有强撑,任由墨凝蝶背着赶路。 墨凝蝶听话地一直往前走,不多时便走出密林。 看见了一处古老的石台。 石台上有一个似镜子的东西,但镜中的景象却是一处不大的城镇模样。 墨凝蝶尝试触摸,却感受到一阵吸力。 第4章 余憾(四) 眼前一黑,待再次清明时,便已经身处于城镇之中。 墨凝蝶抿着唇,放下墨凝竹。 两姐妹直接出了城。 两姐妹没有在城里多待,越是人多,越是危险。 一路上所见之景皆是陌生。 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是少待为妙。 等出了城,走在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上,身处异世的茫然才后知后觉地席卷全身。 墨凝竹笑着摸摸墨凝蝶的头。 “没关系的,会好的,何况,姐姐会一直陪着阿蝶的,永远!” 永远。 —— 繁涂将灵渡从一片废墟里挖出来,抗在身上。 灵渡虚弱地咳了两声。 “跑……” “啧,要你说?” 繁涂抗着灵渡飞快的闪走了,还不忘用上几张千里瞬移符。 “啧,真是欠了你的……” 两人修为不高,还是灵族,本就招人馋,现在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赶快跑才怪。 繁涂一路往深山老林里跑。 灵力枯竭之际,一个不慎,从半空跌落。 本以为会落到一处荒郊野外,结果随着一阵阵法的灵光波动,她带着灵渡摔倒了一户人家的屋子里,还把人屋顶砸坏了。 繁涂瞬间拔剑程防御姿势。 抬头对上一张极富水墨意境,好似画中仙的脸。 墨凝竹拔剑指着从天而降的两人。 墨凝蝶晚上才会回来,她身体不好,修为不高,不太妙。 何况,还有几道气息在朝这里靠近。 墨凝竹无奈将剑插到一边,周身水墨之力涌动,开始加固屏障。 不管撑不撑地住,先骗过去再说。 阿蝶千万千万不要提前回来。 走在路上的墨凝蝶只觉心头一慌。 什么也不管了,急急忙忙往家的方向敢。 远远地墨凝蝶就感受到几道气息落到了自家院子附近。 心头一跳。 墨凝蝶隐匿好自己的气息小心翼翼极速往家的方向赶。 家的方向传来的气息愈发缭乱。 估计打起来了。 墨凝蝶加快步伐,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被人发现了。 对方太强,少说金丹了。 墨凝蝶一边暗骂,一边用水墨之力凝聚成剑。 经过几年的摸索,墨凝蝶和墨凝竹发现自己的力量跟别人的不大一样。 更强,更易于掌控,同时被反噬的概率也越大,越容易暴走。 暴走后,一般只有对方才能控制。 墨凝蝶一边打,一边躲,一边朝姐姐的方向靠近。 墨凝竹支起的屏障摇摇欲坠,在另一道水墨气息出现的时候,墨凝竹心下一慌,屏障瞬间被突破。 一柄剑直直朝她飞来。 “姐姐!” 墨凝蝶大叫一声,一股暴戾直窜心头。 水墨之力翻涌,所有的一切都在水墨化,时间在此刻静止。 天上,地下,只余下水墨质感。 就好像一处全白的清泉里泼入一罐浓墨。 墨与水交融,呈现千姿百态,万象众生。 一切在生成的同时消散。 万象更新。 于变化中长存。 几道身影被轻松捏爆,就像墨点氤氲。 墨凝蝶就像造世之神般,将寂灭的目光投向一处水墨院落里的两道人影。 “阿蝶……” 一道急切地声音从远方传来。 模糊,空灵。 “阿姐……” 造世之神呢喃着,清泉之中的墨色开始向着一点汇聚。 一切归一。 墨凝蝶失焦的眼睛恢复光彩,看着焦急的阿姐,眼泪吧嗒吧嗒地落。 墨凝竹为墨凝蝶抹去泪水。 “乖啦,都十七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墨凝蝶嘟囔。 “才不是。” 墨凝竹将墨凝蝶哄好,墨凝蝶去重新支起屏障,墨凝竹则将目光放到带来危机的两道身影上。 繁涂刚从要归西的情绪中缓过来,就见刚刚还温温柔柔地哄妹妹的人一脸冷漠地走来,还顺手抄起了一柄剑。 墨凝竹用剑指着清醒的繁涂。 “我问你答,懂?” 繁涂赶忙点头。 “了解。”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被追杀?追杀你们的是什么人?” 繁涂将剑放下,往后就是一摊,刚好砸在灵渡身上。 昏迷的灵渡咳了两下,吐了口血,继续昏迷着。 “我们只是两个可怜人,为什么被追杀?因为我跟她是灵族,灵族懂不懂?” “说说。” 墨凝竹丝毫不隐瞒自己的不懂。 繁涂抓了抓自己暗红色的头发。 她指了指自己跟灵渡,现在她俩所有的伪装都没了,那家伙还自个睡地很香。 “首先,我跟她都不是人,其次我跟她也不是妖,再次……我们是灵族。” 墨凝竹:…… 墨凝竹举剑就准备送这满口废话的人归西。 繁涂举起双手。 “慢着,慢着,有话好说。” 靠啊,黑心的。 一簇荆棘沿着手臂往上爬。 繁涂的本意是想给墨凝竹展示,结果就见墨凝竹毫不迟疑地将剑插了下来。 繁涂就地一滚,伸出手,一朵玫瑰就这么递到了墨凝竹面前。 墨凝竹后退一步,冷声喝道:“干什么?” 墨凝蝶听到姐姐的声音,连忙跑了进来,将墨凝竹挡在身后。 墨凝蝶撇眉。 “你要对我姐做什么?” 墨凝蝶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 “此地不宜久留。” 墨凝蝶又指了指地上的两人。 “要不我把她们杀了?然后我们卷财跑路?” 墨凝竹:…… 繁涂:…… 我还醒着! 墨凝竹给了墨凝蝶后脑勺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繁涂都有些幻痛。 “别一天天的打打杀杀,我饿了,去做饭,这里阿姐处理,实在不行就叫你来毁尸灭迹。” 墨凝蝶揉了揉后脑勺,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呐,阿姐先吃,我去做饭。” “嗯。” 墨凝蝶出去了,繁涂看向留下来的墨凝竹,惜命的解释。 “我跟她属于灵族中的同一分支,花灵,我是玫瑰花灵,她是彼岸花花灵。” “我们这一支族人很少,攻击力不高,势力也不强,但却浑身是宝。” 繁涂看着墨凝竹。 “知道美人鱼吗?也就是鲛人。他们也浑身是宝,但是攻击力高,不过,他们已经灭族了。” 墨凝竹点头轻笑。 “就不怕我起杀心,就这么告诉我。” 繁涂不着调的说。 “你好看,好看的人一般不会太坏。” 墨凝竹将剑插在繁涂身侧,距离繁涂的脑袋就那么一指距离。 “听说过蛇蝎心肠吗?” 繁涂沉默一瞬。 “你劫财还是劫色?”繁涂不等墨凝竹回答,自顾自分析起来。 “劫财估计不行,我的钱都喂给昏迷的这家伙了,劫色的话,我姿色也还可以,而且同灵族双修……”效果听说很好来着。 墨凝竹满脸黑线。 “闭嘴!” 繁涂识相地闭嘴,并将嘴抿成一条直线,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用行动保证除了呼吸外,不发出一点声音。 墨凝竹捂住嘴闷闷地咳起来。 繁涂猛得瞪大眼睛。 靠,碰瓷,您那位疯子妹妹不得给她拆了。 “嗯……” 墨凝竹冷冷看了眼发出声音的繁涂。 繁涂猛得收声。 那眼神不像看活人啊。 “咳咳!” 突然,繁涂身下传来灵一道咳嗽声。 “起……开!” 灵渡不耐烦的声音好似从地狱而来,像极了地狱恶鬼的呢喃。 啧,不识好人心,我还带你跑呢,结果就这态度。 灵渡想支撑起身体,可却怎么也撑不起来。 繁涂拿起刚刚弄出来的玫瑰花,一瓣一瓣地塞进灵渡嘴里。 靠啊,老子的本源之力!真是便宜你了。 墨凝竹冷漠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灵渡的伤势开始极速恢复,虽然仍旧虚弱,但人总算是清醒了。 灵渡地目光落到墨凝竹的脸上。 “感觉你有些眼熟。” 繁涂在一边点头。 她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对双生姐妹。 但是按理来说,如此特质鲜明的人,见过了应该有深刻映像才对。 屋里的三人沉默着,这时,墨凝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只小兔子。 “啧。” 墨凝蝶将小兔子放进阿姐怀里,对着另外两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后,又出去了。 墨凝竹摸着新捉来的小兔子,冷声道。 “你们走吧。” 说完,墨凝竹走到灶房。 “阿蝶,我们走吧。” 墨凝蝶什么也没问。 拿起已经收拾好的东西跟着阿姐就走。 屋子里,繁涂拍了下脑门。 “我想起来了,就是在你开启那啥的时候,遇到的那对双生姐妹。” 那时候她还一直以为病弱的那个是妹妹来着,竟然是姐姐。 繁涂追出去。 “等等,姑娘。” 繁涂将一支玫瑰递给墨凝竹。 “谢礼。” 墨凝竹看了眼繁涂,最后还是收下了。 两姐妹走后,繁涂和灵渡也走了。 不久一批人赶来时,此处早已人去楼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