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死后我成了万人迷》 第1章 第 1 章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驶过,最终停在一处静谧的庄园门前。 车上是一对男女。男人约四十五岁,身材高挑挺拔,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丝毫掩不住那份沉稳与气度。眉眼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而女人容貌清丽,穿着剪裁得体的浅色套装,半扎的发丝在阳光下微微闪光。整个人散发着年轻的生机。 他们一同下了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踏入这座隐世的庄园。 陈念微不经意地环视四周。眼前是大片精心栽种的园林,无数叫不上名的名贵植物沿着石径层层铺展,高耸的树木在阳光下投下深沉的阴影。整个庄园占地数公顷,本应是绿意盎然、充满生命气息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她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那种静得近乎凝滞的气息,仿佛连风都不愿在这里停留。 陆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别紧张,行之的性格很好,你不用担心。” 陈念微怔了怔,随即勾起唇角,露出那个她早已练习到熟稔的笑容——明媚、得体。 “好。”她应了一声。 随着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冷意从庄园深处弥漫而出。 陈念微终于见到了陆岩那位神秘的儿子。 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一袭黑色西装,正坐在客厅中央的三角钢琴前。指尖在黑白键间游走,琴音清冷、克制,像是被囚禁在某种无声的秩序里。那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眉眼间透出淡淡的倦意,仿佛整个人与周遭世界隔绝开来。 宽大的西装包裹着他单薄的身躯,瘦得似乎连衣料的线条都被勉强支撑着。 琴声并未因他们的到来而停下,反而在静默的空气中愈发显得冷峻而孤独。 直至最后一个音符坠落,房间终于恢复安静。 陈念微轻轻鼓掌,打破了短暂的凝滞。 然而掌声才刚响起,陆岩的声音便冷冷插入其中,“最后一段错了三个音。” 他目光锐利,转向一旁的家教,语气如刀,“你是怎么教的?” “抱歉,陆先生,可能是小少爷见你太紧张了。他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错误的。” 家教林先生极力辩解。 而陆行之依旧坐在那里,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仿佛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小微你去跟行之熟悉一下吧,我跟老师有话要说。” 陆岩转换了一种态度对她说。 陈念微点头,懂事地转身离开。 她走到钢琴旁,轻声道:“你好,我叫陈念微,很高兴认识你。” 男生缓缓抬起头,目光清冷得像一潭无波的湖水。 于是她用手语又比划了一遍。 这一次,他的眼神终于动了,像冰面被风掠过,细微地晃了一下。 她刚刚就看见了,他耳朵上微微的反光,那是助听器的外壳。她早听说陆岩的儿子听力障碍,也不会说话。原来是真的。不枉她早做准备。 她在陆行之的身边坐下,伸手抚摸钢琴,模仿着刚刚陆行之的动作,却突兀地只谈了首最简单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弹完一曲后有些尴尬地笑笑,她继续比着手势,“你刚刚弹的很好,以后你能教教我吗?” 陆行之没有回答。 他的眼神依旧淡淡的,像隔着一层雾看人,漠然而疏离。 可在他垂落的手下,右手食指却轻轻向内卷了一下 陆岩坐过来,他伸手,极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语气温和又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你们在聊什么?” 陈念微立刻露出明亮的笑容:“我在向行之讨教弹钢琴的技巧呢!” “哦?”陆岩笑了笑,眼神在儿子和她之间来回打量,“那真是难得。” “对啊,”她顺势接过话,语调柔和,“我觉得跟他很有缘呢。” 说完,她微微转头,看向陆行之,眼底那一抹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陆岩的目光却变得深沉起来,他忽然说道:“那等我们结婚后,就把他接回去和我们一起生活怎么样?” 陈念微怔了一下,但很快扬起笑容,语气温柔得恰到好处:“可以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陆岩低低一笑,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在确认什么。 而在他们之间,陆行之仍旧静坐着。 很快他们重新上车,离开了这里。 陈念微笑着挥手,目送陆岩的车逐渐驶远。 随着车影消失,她仿佛变了一个人。白日里的开朗与温柔不见,只剩一身的疲惫。 她回到家脱下一直踩着的高跟鞋,才发现后跟早就磨破出血。 她没有处理,只是习惯性的忽略去做别的事情。 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以为是陆岩返回了,她急匆匆地重新换上精致的连衣裙,将自己磨破的后跟处理掉。在门口的全身镜前确认自己现在是精致的,才微微呼出一口气打开了门。 来人并不是陆岩,而是一位看上去就保养精致的贵妇人。 “小微,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是你最爱吃的蝴蝶酥。” 陈桂枝一脸慈爱,谄着笑容就挤进了家门。 陈念微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发白,停顿片刻后才关上了门。 陈桂枝还在自顾自地说话,“小微啊,你真的是有出息了啊现在,居然真的傍上了陆家。妈妈真的是为你感到骄傲。” 陈念微倚在门上,面容严肃的打断她,“你究竟要干什么?” “你过得这么好就没什么要感谢我的吗?” 陈桂枝见她的态度冷淡也装不下去了。 “感谢你什么?” 陈念微觉得可笑,“感谢你打我,骂我,还是要把我介绍给老头当小三?” “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吗?” 陈念微苦笑,“你真搞笑。说吧,你这次又要多少?” “三百万。” “三百万?你以为你女儿会下金蛋吗?” “其实是三百万美元,我想移民去美国。” 陈念微直接拒绝了她。 陈桂枝上前抓住了陈念微的手,姿态卑微,眼角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你马上都是陆太太了,这对你来说只是小钱而已。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我求你了好吗?” 陈念微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你之前哪次不是说最后一次了?这钱我没有,有也肯定不会给你的。” 陈桂枝的眼角还挂着泪水,眼神却一下变得犀利起来。 她从后面一把拽住陈念微的长发,将她压倒在岛台上。就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 “你真的是长大了啊,翅膀硬了。我警告你,要是你不给我这个钱,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好好跟我未来女婿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让他知道他即将要娶的妻子其实是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洗碗工。” 陈念微的手臂狠狠的撞在了岛台尖锐的一角上,鲜血就这样顺着手肘往下流。后脑勺的疼痛让曾经地狱般的回忆涌上心头。 不行,她不能让陆岩知道,她不能让事情暴露,自己废了那么多力,现在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成功,她不可能让这一切付之东流。 她更不想回到以前那样一贫如洗的生活,那太痛苦。 身后一直传来陈桂枝的威胁声,不断的,不重复的,恶毒的咒骂和威胁。 心中的恨和不甘让她的大脑麻痹,她看着不远处的菜刀,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只要一下,就能结束从小到大的痛苦,就能掩盖自己的谎言,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脑子里不断有这样的声音重复。 “好,我给你钱。” 最后她还是没有动手。 陈桂枝得到想要的答案才松了手,洋洋得意的离开。 陈念微看着自己刚被划破的伤口,狠狠地按了上去,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活着。 第二天,她照样打扮精致,妆容得体,陪着陆岩参加各种商业聚会。 不知道为什么陆岩很喜欢带她认识商业场上的人,并且向他们都介绍她为自己的太太,即使他们还没有领证。 宴会开始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国昌。 陈念微直接把手机静音。 陆岩的手机过了一会也响了起来,他直接接了起来。 “念微,伯父好像找你有事,他让你接电话。” 陈念微只得假装刚刚没听到,走到角落接起了李国昌打来的电话。 “我现在在忙!” “陆岩在你身边吗?” 李国昌小心翼翼地问。 “不在。”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提投资的事情啊。“ “等有机会我会提的。” “你都当上陆岩的太太了,还没有机会吗?” 他继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有本事答应给陈桂枝那个贱人三百万美金,难道没本事帮我要一个两千万的投资吗?你也有一半是留着我身上的血啊!” “我知道了,我尽快。” 陈念微不想让陆岩起疑,只想敷衍着赶快挂掉电话。 “别忘了这个身份是谁给你的,也别忘了我既然能给你,也能收回。今天就跟他说,三天内我要合约签订成功。” 电话被对方狠狠挂断。 陈念微的心里烦躁急了,狠狠把手机摔倒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毁了她的生活,凭什么每个人都可以威胁她。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只能继续按压昨天的伤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她蹲下来捡自己的手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一看就昂贵的皮鞋,她顺着往上看是一张精致的脸。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陈念微心慌了片刻,她不知道这人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的聊天。 她刚想说点什么,结果男人却直接绕过了她,径直向前走去。 陈念微深呼吸,重新在镜子里整理自己一番,才回到了宴会。 第2章 第 2 章 但她却看到了刚刚的男人正在跟陆岩相聊甚欢,她心里已经,下意识地想逃。但依旧被自己的**死死钉在原地。 她走了过去,带着标准的笑容。 陆岩见她回来,揽过她的肩向她介绍眼前的男人,“我一个弟弟,MIT毕业的大才子,秦昱。” 陈念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我叫陈念微,很高兴认识你。” 秦昱礼貌的和她握手,仿佛两人刚刚没有见过。 这个宴会很快也就过去了,陈念微已是筋疲力尽。 回去的路上,陈念微向陆岩提出了关于投资的事情,秦昱敷衍着应下。 陈念微见他兴致变得不高,她不能让领证前出任何意外。 “不如今天你留在我那?” 她的声音柔软地似飘落的羽毛,轻轻地挠着他。 她的心思陆岩再明白不过了,他看着她,眼里是上位者的嘲弄。 陈念微嘴角了笑容僵了僵,却还是往他身边贴进了些,伸手搭在他的胸口。眼神如一汪春水般柔和深情。 陆岩却推开了她,“你父亲的投资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我把婚期提前到了下周末,我希望你的状态能够让我满意。” 陈念微苦笑应下。 她在他眼里好像一直是一只好看的装饰品,没有思想,只需要按着他的心意去摆弄。不过陈念微不在意,这是她得到美好生活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这些天,她一直在找人盯着陈桂梅,终于她发现陈桂梅一直和现任丈夫一起非法经营赌场。为什么忽然这么急要那么多钱,原来是她的丈夫被发现了,她现在急着逃出国。 “哈哈哈哈哈哈。”陈念微得知这个消息在家里大笑起来,终于,这是这些天自己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当天陈桂美就被抓了。 几天后,她穿着华美的婚纱与那个男人结婚,仪式很盛大,也邀请了很多的媒体。可以说整个海市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结婚了。 陈念微终于完成了她的目标,但她依旧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她在心里问自己。小时候的童话一直告诉自己,灰姑娘嫁给王子后就会幸福一生。母亲也告诉自己,只有嫁给有钱人才能幸福快乐。而自己也确实厌恶曾经的贫苦生活。但为什么,已经成功了啊,但为什么对未来还是一片迷茫呢? 陆岩的开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他给她递了份婚前协议,里面是关于陆岩名下所有财产的规划。仅有很少是陈念微能得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 “在明天领证之前你把它签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陆岩冷漠的说,和今天婚礼上那个体贴万分的丈夫完全不一样。 陈念微的心早已凉透,但她依旧拦住了陆岩。“你不要走,我们才刚刚举办完仪式,你要去哪?” “我跟你说了,我有事。” 陆岩的表情极其不耐烦。 “陆岩,不,不对…老公。别走好吗?哪有新婚就丢下妻子的,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她的语气卑微,还试图扯出笑容来。 陆岩却甩开她径直离开了。 陈念微狠狠将柜子上的摆件砸向地面。碎裂的瓷片蹦的到处都是,她拿起一片,用力捏住。 忽的她看到了角落的陆行之,他站在二楼的阴影里,看不见表情。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就立刻躲回屋里去了。 “怪物。” 陈念微小声喃喃道。 她仔细看了协议,里面只写了婚后给她两栋别墅,以及每个月五十万的零花钱,其余什么也没有。还要求她照顾自己的儿子,帮助完成所有的应酬,在公众面前树立恩爱的夫妻形象。 这些钱对于陆岩来简直就是指缝里漏出的一粒细沙。 陈念微看着看着冷笑起来,“真是个贱人。” 门口突然传来异响,她打开门看却没有看到人。低头才发现地上的碘伏和创口贴。 第二天清晨,随着浓雾到来的还有她新婚丈夫的死讯。 医院里,陈念微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只披了件外套就匆匆赶了过去。 怎么可能呢,前不久还活着的,那样讨厌的一个人怎么会去世呢?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煞星吗?出生的时候因为自己是女孩所以父母感情破裂离婚了,高中的时候外婆因为自己的学费太过劳累去世了。现在呢,刚结了婚,证还没领呢就死了丈夫。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自己吗? “您节哀,陆先生是遭遇车祸,并且他本身已经是肝癌晚期了,身体也很虚弱。” 医生看着她坐在椅子上呆滞了好一会,于是安慰她道。 “你说什么?” 女人忽地转头,“肝癌晚期?” 医生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是,是的,之前一直是赵医生负责治疗您丈夫。” 她就在这一刻想通了,怪不得呢。急着找一个女人结婚,家境不用太好,学历不用太高,学教育学会更好。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为了给他儿子找个称职好用的保姆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计划。而现在陆岩死了,在领证前死的。这也意味着她甚至得不到婚前协议中的那些,到头来自己一无所有。 “贱人。” “您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小,医生没听清。 她的眼睛通红,医生以为她在哭还想安慰什么。哪知对方却笑了起来。 “死得好,我说,死得好。” 陈念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中途接到了一个名叫顾景明的律师电话,说要来跟她沟通陆岩的遗产问题。 不到十二个小时,她看了两份协议,一份是丈夫给自己的婚前协议,一份是丈夫死后的遗产分配协议。 但相同的是留给陈念微的很少。遗产里只分给她公司百分之二十的代持股票,以及照顾陆行之成年后能得到五千万的遣散金而已。然而要获得这些她需要严格遵循遗嘱,维持好陆家的颜面,承担陆夫人以及照顾陆行之的责任。 陈念微看完直接打了个电话将律师约了出来,在理清楚所有遗嘱内容后,她直接签下了。 她不能让自己到头来一无所有,这些都是她应得的,甚至之后她要得到更多。 她的婚礼结束十几个小时后,她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操持“丈夫”的葬礼。这场葬礼异常盛大,甚至超过了他们的婚礼。她也邀请了几家大型媒体。 葬礼上她穿着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头发看似随意扎起,却连落下的几缕头发都恰到好处。脸庞苍白,泪水将她整个脸颊打湿。看着像是立刻就要难过的晕倒,却依旧勉强支撑自己去面对一般。 当然整个葬礼上大家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也都在悲伤或者哭泣。 只有一个人不是,那就是陆行之。他总是那样,明明带着助听器,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完全与世隔绝,在想自己的事情。 媒体们如同是苍蝇见了肉般,一个个凑上去争先恐后地要去拍摄这个奇怪的,也是第一次在公众露面的海市富豪独子。 “请问你父亲去世后你为什么不哭?是你父亲对你不好吗?” “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吗?” “听闻你从小就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是真的吗?” “你好,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陆行之面对突然涌上来的人群,不自觉向后退去。 他好像撞到什么人,还没等他看清就被人捂着耳朵拽到怀里去。他只闻到了玫瑰的香气。 “他还是个孩子,请你们不要外传任何信息,不然我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陈念微道。 记者们现在纷纷将话筒递到她面前。 “请问您接下来什么打算呢?” “你是否会继续照顾这个孩子?” “外界都说陆先生的死另有蹊跷是真的吗?” “我会好好照顾行之,毕竟这也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说到这她的眼泪刚好就滑落下来。“另外,我和阿岩就像是普通夫妻一样。没有什么豪门恩怨,也没有任何狗血剧情。请大家不要妄自猜测,我不想他在天上也过得不安宁,谢谢你们。” 说完她深深鞠了一躬。 还没等葬礼结束,外界就全部知道了。不少人称赞她做到这个份上真的不错,也有的在同情她,还有些少部分则觉得她惺惺作态。 别墅内,陈念微早就没了悲伤的状态。 她在翻阅陆岩房间内所有的公司资料,以及相关法律。她得找到能够让自己顺利进入董事会并且得到执行权的方法。 她要学习的太多,需要发掘的也太多。 几天后,她盯着公司突然空降的新任CEO“秦昱”的名字看了又看,陆岩留给他了百分之十五股份以及在陆行之满二十岁之前公司的实际控制权。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契机。 不过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归自己所用,还不能打草惊蛇。 她正想着呢,手机却震动起来了。 是顾景明打来的。 “我们见一面。” 两人约在不远的咖啡厅里。 顾景明依旧穿着他上次的那套西装,坐在上次的位置。不一样的是这次陈念微终于有心思去打量他这个人。五官但拎出来都平平无奇,可是凑在他的脸上却透漏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似乎有些韵味。 但他算是陆岩那边的人,陈念微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有事快说,我忙得很。” “我听说你把陆行之的家教遣散掉了?” “是。” “他现在还是在上学的年纪,遗嘱中可是让你负责他到大学毕业。” “我可没让他不上学啊。” 陈念微说,“我打算把他转到普通高中。”说完她抿了口面前的咖啡。 “可是他。。。” 顾景明想说什么,但被打断了,“协议上没规定不能这么做吧?据我所知他是能听到声音的,就是不会说话而已。你可不要歧视人哦。” 陈念微没有继续在这种小事上讨论的耐心了,她拿起自己的包就径直离开。 第3章 第 3 章 虽然刚入秋,但海城的夜晚依旧闷热。 陆家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灯光冷白,窗外是一片繁华。秦昱毫无心思去欣赏窗外的风景,陆岩意外离世后他有一大堆的事物需要去处理,他忙得甚至三天就只吃了两顿饭。 陈念微推门进来时,他还在埋头处理文件。 “秦先生。” 还是陈念微喊他他才反应过来办公室来人了。 他抬起头,看见来人是倒是有些意外,“陆太太怎么来了?” “喊我名字就好。” 陈念微拎着一个银色的保温饭盒,笑意温柔,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要不你先吃一点。” 秦昱下意识地绷紧,语气冷淡:“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关于我先生的。” 她走近几步,环视了一圈凌乱的桌面,语调不急不缓,“阿岩一直把你当弟弟,那我也算半个嫂子了。总不能看着你忙成这样连口热饭都没吃吧?” 她说着,已经自顾自地收拾出一小块空地,把饭盒放下,语气轻快,“就当给我个面子,尝尝我的手艺?” 饭盒打开的那一刻,热气混着姜香弥散开来。 秦昱的胃早就饿得发疼,他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接过筷子。 饭是热的,菜切得细致,油盐恰到好处。 他神情也慢慢放松了几分。 陈念微找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没出声,只静静看着。 秦昱个子很高,又因为常年健身,这份饭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好吃吗?” 陈念微问,她的眼神期待。 “嗯。” 他的语调含糊,似乎不愿意承认它们确实合自己胃口。 “行之也很喜欢吃这种清淡的菜。” 秦昱放下筷子,拿纸擦了擦手,神情重新冷了下来:“您想说的,恐怕不止这些。” 陈念微低头,抚了一下饭盒盖子,像是在斟酌措辞。 “你跟阿岩关系应该很好吧,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位置给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进公司。” “进公司?” 秦昱挑眉,语气像是笑了一下,但笑意并未到眼底。 陈念微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继续说,“我不是想来插手公司。我只是想找份事做,哪怕是最普通的岗位。陆岩没给我留钱,现在靠那点股份,我连儿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怎么会?” 秦昱皱眉。 陈念微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片刻迟疑,她从手机里翻出陆岩的遗嘱。白纸黑字很清楚,她只获得了股票以及抚养陆行之结束后的遣散费。白纸黑字,签名盖章,一字一句都像在为她的说辞背书。 “他一直不太信任我。”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原以为婚后可以慢慢改变他。可没想到他走得那么突然。” 她轻轻吸了口气,抬眼看他,泪光恰到好处地闪动,“就算我不重要,那看在行之的面子上,帮帮我吧。” 秦昱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的妆容精致、举止优雅,每一个字都经过计算,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像一株艳丽的红色玫瑰花,太过惹眼,也**太重。这种女人他见过太多。 他一直认为女人的眼泪是不值钱的,它是她们迷惑敌人的武器,只有愚蠢的男人会因此缴械投降。 “陆太太单单会做饭是进不了公司的。” 说完他画风一转,“不过,您是陆家的女主人,这里也是陆家的企业,你当然有权利进来。不过公司现在人员架构都已经非常完整了,除了销售部缺人之外,其他都满了。” 陈念微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得温婉得体。 “那就麻烦你了,秦先生。” 他低头继续翻文件,没有再看她。 而陈念微的手,轻轻抚过那个空了的饭盒,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只剩下安静。 她不在意秦昱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她只在意自己是否能够完成目的,这就够了。 陈念微刚上任,大家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没有人主动跟她讲话或者是给她安排任务。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准时上下班,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去接送陆行之上下学。 秦昱一直怀疑她进公司背后另有目的,但几天过去了,她始终没有任何异常动作,也没有像他想象中一样作妖。渐渐地,秦昱心中的戒备也慢慢松弛,那个念头似乎被时间冲淡了。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 媒体曝光了陈念微接送陆行之上普通高中,并暗示她频繁出入陆氏集团总部。知情人还透露,陆太太在公司只担任销售部门的普通岗位。消息一出,外界便开始揣测陆家内部股权争斗,暗示股东暗自操作、试图夺权,公司股价随之下跌。 紧急召开的董事会里,气氛紧绷。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映在光滑的桌面上,显得格外冷清。 秦昱坐在首席位置,眉头紧锁,面前堆满文件和手机。助理小心翼翼地把会议资料放好。 “秦总,您能解释一下,最近媒体曝光陆太太进公司一事吗?”年长股东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压力。 秦昱抬头,语气克制:“各位,这件事是我决策上的疏忽,我会尽快稳定舆论。” “稳定舆论?”年轻股东冷哼,“媒体已经拍到她接送继子、频繁出入公司总部,还指出她在公司只是普通岗位!公众和投资者都在看热闹,你作为CEO,难道就没有考虑后果吗?” “她好歹是陆岩的妻子,你让她去销售部做杂活,这说出去像什么话?”另一位股东紧接着质问。 秦昱心里一紧,略微调整坐姿,语气平稳却沉重:“是我的问题。我已经让公关部删除相关报道,并发表声明澄清情况。” “那结果呢?”年长股东语气更重,“我们要的是实际效果!作为CEO,你必须为这次事件负全责!” 会议室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落地窗外车流的轰鸣。 秦昱沉默片刻,眼神平静而坚定:“我明白各位的关切,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将各位的损失弥补回来。” 年轻股东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希望这次不是空话,否则我们不得不采取进一步措施。” 秦昱微微点头,语气平稳:“不会让各位失望。” 会议室的气压稍稍缓和,但秦昱心里清楚,股东们本就对他这个异姓CEO有所排斥。这次舆论风波,只是他们刻意施压、试探他的手段。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他必须将事件处理到位。 等安抚完所有股东,只剩自己一个人时,他低声喃喃那个名字,“陈念微”。 他清楚,这一切,都不只是偶然。是自己之前太小看她了。 而另一边。 周日陈念微在家收到了自己升职的消息。她想到那个之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吃瘪的样子,她竟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上班了呢。 她心情愉悦地放下了手机。 吃饭期间她无意间瞥到了坐在对面的陆行止的手臂,青紫色的淤痕在袖口处若影若现。她只假装没看见,继续享用自己的美食。 隔天,她依旧准时去公司上班,穿着得体,妆容精致,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而这次她来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虽然负责人这个职位更像是一个虚职,也像是秦昱专门用来讽刺自己的。但她却对此很满意。 晚上她主动找到了秦昱,两人约在一处安静的餐厅。 陈念微故意晚了半个小时到场。她换了一身精致的针织连衣裙,长发卷出优美的弧度。耳朵上还坠着一对珍珠耳饰。 秦昱抬眼,语气里透着几分冷意:“陆太太好雅兴,吃顿饭还要盛装出席?” “刚升职嘛,”她笑着回应,语调温柔,“得庆祝一下。”\ “以你的工资,”他冷笑一声,“恐怕买不起这一身。” 她慢条斯理地坐下,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是啊,这不还要多亏我那早逝的丈夫嘛。” 秦昱的目光微微一凝,语气笃定:“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他是没给我留钱。不过行之那还有点。” 本身陆岩就每个月给陆行之留下了生活费,再加上她把他的家教给辞了。这下手上确实空余出不少。 她洋着好看的笑容,落在秦昱眼里却格外刺眼。 她忽然换了话题,声音轻柔:“秦先生,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秦昱目光一沉。她没等他回答,自己接下去说:“看来很满意。” “既然这么满意不如和我合作?” “你要做什么?” “你帮我加入董事会。” 秦昱挑眉,低笑一声:“陆太太,这不像是求人。” “因为我不是在求你。” 她缓缓靠近,声音低得几乎像在耳边呢喃,“这是一场合作,”她继续说,“你最近过得应该不太平吧,董事会那群老家伙们对你怕是不满意啊。” 他神情未变,语气却更冷了几分:“你觉得我需要你帮忙?” 陈念微手背拖着下巴仔细的看着他,“你确实和秦家那老头长得有点像,不过看上去与秦夫人却完全不一样。” 秦昱瞬间抬眸凝视着她。 “我上次和秦夫人聊天,她跟我说她的大儿子不务正业,不过小儿子已经考上了国外名校。唉——要是你这个私生子半年不到就被赶下台,秦老爷子会不会觉得,你连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都不如?他还敢放心让你加入秦氏吗?” 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一直是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如今被这个女人当成笑话一样一样讲出来,还威胁自己。空气在这一刻骤然紧绷。 秦昱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狠得像要把骨头掐碎。 “你在威胁我?”他低声问。 陈念微笑意不减:“只是提醒。” 他冷笑一声:“你认为你有本事把我弄下台?怕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吧。””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像是两道锋刃互相摩擦出火花。 陈念微忽然凑上前去,离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那就试试看。” 下一秒她嘴角扬起笑容,眼神中带有狠劲。她迅速双手搂紧秦昱的脖子,用力地吻上男人的唇。她几乎是狠意十足地咬破了他的下唇。 鲜血的味道迅速蔓延。 秦昱猛地推开她,呼吸微乱:“你发什么疯?” 他摸过自己的嘴,鲜血沾了一手。 “秦先生说话是挺硬气,嘴唇却是柔软的很。” “你…”秦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如果这段视频出现在网络上应该取什么名字好呢?” 她做出思考的神态,“秦氏私生子幽会陆氏遗孀?” 面对这样的无赖,秦昱气到胸口隐隐作痛。 “秦先生答应我吧?不然我不能确定我还可以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轻轻舔去自己嘴角的血。这个动作带着诱惑,不过更多的是威胁和嚣张。 秦昱目光寒冷,手指微微发抖。 这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危险。 “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我等不了太久。” 陈念微说完就垮上包就离开了。 陈念微离开的路上还在欣赏包厢的监控视频。 第4章 第 4 章 手机却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来,是个陌生电话,在她挂断后还依旧坚持不懈地打过来。 “你好,请问是陆行之的监护人吗?” 陈念微拧眉警惕地问道:“你是哪位?” 电话里温柔的女声继续道,“我是陆行之的班主任,陆同学出了些意外现在人在医院,能麻烦您过来一趟吗?” 陈念微忍住了不悦,洋装担忧地问:“行之他受伤了吗?我现在就过去。” 她到达医院的时候,见陆行之正坐在病床上,脸上以及身上裸露出的皮肤上都有轻重不一的伤痕。特别是耳朵处,他左边耳朵的助听器已经消失不见,耳朵和脸颊的连接处还被包着绷带。 他垂头坐着,像只流浪的小脏狗。 陈念微跑过去,眼角噙着泪水,“行之,你没事吧?” 一旁的女老师慌张开口:“陆同学和同学发生了点冲突,助听器被打坏了……他现在听不见您说话。” 她的声音发抖,连连鞠躬:“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 女老师以为自己会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但是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同学家长却将她扶起来。 “老师着怎么能怪你呢,你带这么多学生也不容易。孩子还小发生点小矛盾也算正常。” 老师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动手的同学也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也会道歉并且做出赔偿的。” “他们人在哪呢?”陈念微问。 过了一会女老师领着两个男生以及他们的家长进来了。 陈念微的眼神却突然一沉,两个男生一脸吊儿郎当,身上也没有半点伤痕。 在老师的示意下,那两个男孩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对不起”。 陆行之察觉到来人了,但是他并没有抬头。 其中一个男生小声嘟囔,“有什么好道歉的,他反正也听不到。” 身后的父母听到他的话,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儿子。 几乎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但是没有人教育,大家都在默契地配合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当这句话没有存在过。 几乎是转瞬之间,陈念微直接站起身甩了那小孩的父亲一巴掌。 没人能想到那个看着温柔年轻的女人会直接来这一出。 陆行之的目光跟随着陈念微的动作移动。他的世界是静谧的,昏暗的。却在那一瞬间耳朵能听到轰鸣,却不知道声音来自于哪里。 “你做什么?”男孩的母亲质问道。 “子不教父之过,我没连你一起打算好了。” 他们还想说什么,她直接无视对方,拿出手机给什么人打电话。 仅仅十几分钟后,顾景明带着他的工作电脑到场。 陈念微拽着陆行之的衣服,把他揪起来。 拍了拍顾景明的肩膀,轻声道:“既然你那么关心陆行止,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行之十六岁个字已经一米八了,站起来一大个就这么呆愣着跟着她。 到了家,陆行之看着陈念微的背影,微微张口,眼里是犹豫、紧张,还有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光。 他看着陈念微转身,心里莫名的忐忑和愉悦。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陆行之盯着她的唇形,心脏一阵骤紧。 他读懂了那两个字—— “废物。” 这两个字像钉子一样钉在他心口。 无数次这个词在家教和父亲的嘴里听见,以至于他已经有了肌肉的记忆,是恐惧和浑身冰冷。 他僵立在原地,指尖发抖。 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他在医院,让她觉得丢脸? 陈念微:“别人打你,你都不知道还手吗?你是蠢货吗?” 陆行之怔怔地望着她,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听不到。不用去直接面对那些冰冷的话语,即使现在这样也没有好很多。 陈念微看到他愣在原地,突然意识到对方现在听不见,自己这样也是在白费口舌。于是直接转身上了楼,眼不见心为净。 出乎她预料的事三天后,陈念微又接到了老师打来的电话,这次并不是陆行之受伤,而是他和同学打架。 陈念微将这件事件全权转交给了顾景明,对方作为陆家的专属家族律师,她认为他才是最适合处理这些问题的人。 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比如说在工作间隙发消息询问秦昱今天过得怎么样,再把那天的监控视频分享给对方。在得到对方明确的答复后,才停止了短信轰炸。 除此之外,她还要按照遗嘱的内容继续参加各种的宴会,并且代表陆氏出席各种公开活动,维持企业形象。当然这些都要在她完成工作之后去做,她是真的完全抽不出空来。 当她伪装了一整天的温柔贤惠,顶着一个除了名字之外都是假的的身份,去和另一群自视甚高但同样虚伪的人虚与委蛇。 她觉得好累,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日子。 她的母亲陈桂枝一个菟丝花般的女人,没有男人的爱她就会活不下去。为此她不惜去成为小三,因为争夺而来的爱让她更有成就感和满足感。李国昌便就是被她“抢”来的,她渴望生一个男孩稳住对方,然而却生下了陈念微。李国昌借着这个理由抛弃了她。 从此母亲因为她是个女孩而动辄打骂她,直到她上了初中,母亲又找到了一个相对于有钱的男人,于是也抛弃她走了。 从此之后只剩她和外婆在一起生活。外婆老了,所以如何养活自己和外婆成为了她需要解决的大问题。 高中后她没有继续上学,当时因为没满十八岁,她只能偷偷的去餐厅的后厨替别人洗盘子。工资也少得可怜,两人就在租在二十平的老破小里相依为命。生活很是拮据,但赵梅也习惯了,觉得就这样下去也挺好,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然而老天却不如人愿,她的外婆生病了,是尿毒症。治疗这个病要花很多时间,也要花很多的钱。当然时间和金钱正是陈念微最缺的东西。 她将自己来所有的积蓄全部加在一起也才一万块,攒这一万块她花了五年多的时间,没日没夜地工作。而现在都不够外婆一个疗程的治疗费用。 她开始打电话给母亲,然而对方因为害怕她打扰到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而全面拉黑了她。她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完全陌生的亲生父亲身上。 母亲在时,常常搜索那个男人的信息,吹嘘自己曾在这个男人身边过得多么风光,他是多么的对她好。 陈念微在这个时候不敢多说话,她正在写字的笔都停了下来,整个人忍不住地颤抖。她知道自己又即将迎来一顿毒打。 母亲越讲越激动,熟练地拿起门口专门用来打人的扫帚把。她瞪着通红的双眼,龇着牙,狠狠的朝她打下去。嘴里还念着咒骂的话语,“你这个扫把星,你害了我,你害了我。要不是你,我早就是陈太太了。你真该死,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讨厌那个男人。然而去见他时她却尽力将自己收拾干净,站在他的公司楼下紧张万分。 她按照母亲曾经提过的名字,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李国昌的公司楼下。她堵住对方,想要恳求他借给自己五万块钱。对方对她的却是辱骂,说她和她的母亲一样是寄生虫,是下贱的女人。然后转头就和他的另一个女儿走进商场买了许多陈念微叫不上名的奢侈品。 后来外婆还是去世了,她哭了整整两天。而两天后她看着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出租屋,她想凭什么有人一生下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凭什么同样是李国昌的女儿李珍玉能够花十几万买个包,自己却连五万都借不来?凭什么自己的外婆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却还要受生病的苦?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自己要过这样的日子。 是老天安排的命吗?她不信,她自此发誓自己要过的比所有抛弃她的讨厌她的人好上一百倍。 然而这依旧是吃人说梦,她没有任何的资源,没有学历,没有眼界,她什么都不是。在父亲重新找到她时,她依旧像只哈巴狗一样“舔”了上去。 她的父亲把她接回家,打扮了一份,重新给了她一个身份,“一直生活在国外的小女儿,大学学得是教育,并且非常喜欢小孩。” 李国昌跟她说:“你不是想要钱吗?陆岩就是整个海市最有钱的人,你攀上他,几辈子都花不完。赶快好好表现吧。“ 她父亲像是在施舍一块肥肉给她,高高在上的嘴脸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陈念微知道这是李珍玉不要的,才会给自己。但她却觉得庆幸,因为这对她说是一个机会,是一条登云梯,她必须要抓住了,也要好好运用。 现实总是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轻易能够得到的。现在的她很累是有奔头的累,而曾今的苦是看不到尽头的苦。 总有一天她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东西——钱和权。 秦昱同样作为一个私生子,若是任人宰割,也不会坐到今天的位置。 隔天他到公司时办公桌上就已经摆上了一份陈念微的详细背景资料。 他的大拇指无意识摸索着纸质资料上“私生子”的字眼,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 此刻他右边的电脑上显示的是她出席在慈善晚宴上的照片,他的嘴唇上是她昨天咬下的伤口。 秦昱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嘴角扬起一抹自嘲般的笑容,“原来你也和我一样,都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他将资料收起来,琐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在陈念微信息轰炸了半个小时后回复了她,“我同意合作。” 不久后,陈念微就找上了秦昱,这次她连最基础的寒暄都没有。她在地下车库堵住了晚上刚下班的秦昱。 秦昱的SUV行驶在车流中,夜风从窗缝灌进来,吹乱陈念微鬓边的发丝,她顺手掠到耳后,动作流畅,几乎优雅得过分。 陈念微低声道:“明天,你为我开一场股东会,董事席位我自己去争。” 秦昱:“你要怎么做?” 陈念微从挎包里掏出几份文件,转头看他,眼神锋利,“你晚上可以把后面的文件看了。明天你只需要点头就可以。” 对方太过嚣张和大胆,他觉得有趣。 第5章 第 5 章 隔天一早。 陆氏集团会议室,一整面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切割成冷色几何。 上午九点,董事会例行会议准时召开。 长桌尽头,秦昱居首,面色沉稳。 股东们陆续落座,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权力的味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议题无甚波澜时,会议门被推开,陈念微缓步走进。 她穿着黑白撞色西装裙,妆容极简,手中拿着薄薄一叠文件。 那一瞬间,空气骤然凝住。 年长股东皱眉:“秦总,这是什么意思?陆太太也要列席会议?” 秦昱语气平静:“她以陆家家属身份,来陈述一份关于公司公众形象的提案。” 年轻股东冷笑:“公众形象?我们在座都是投资人,不是做慈善的。” 秦昱没有正面回应,只侧头示意陈念微发言。 陈念微环顾会议桌,笑意恰到好处。 “各位先生,我的丈夫陆岩生前一直认为。陆氏不仅是一家企业,更是海城的名片。但现在,外界的信任度下降,股价下跌5%,客户流失10%。这是一个警讯。” 她翻开文件,干净利落。 “我带来的是陆岩先生遗留的品牌形象规划书草案。根据其中条款,我有义务协助集团维持公众形象。因此,我建议成立‘企业公众形象顾问委员会’,由我担任临时顾问,向董事会汇报。” 她说完,会议室陷入短暂寂静。 几位股东对视,眼神中透着不耐与警觉。 年长股东冷声道:“陆太太,这里是董事会议,不是秀场。你丈夫的遗嘱,我们都看过——你只有代持权,没有参与决策的资格。” 陈念微依然微笑,轻轻把那份遗嘱复印件推到桌面中央。 “遗嘱的第七条,写着‘陆夫人须协助集团维护形象、监督品牌公信度’,这也是职责的一部分。而我今日的提案正是为了履行那一条。” 秦昱微微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光。 他知道她这是在逼他们自己念出“允许”二字。 秦昱也配合道:“董事长遗嘱具有法律效力,陆太太此举确属履责。我建议先通过临时提案,由陆太太担任顾问,期间不得干预运营,仅限公关决策。” 陈念微眼神狠狠瞪了他。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窃语。 几位股东交换眼色,似乎在衡量这场“名义合作”的得失。他们见识过前段时间陈念微用舆论手段带给公司的股价损失。 接着是沉默蔓延。 几个股东互相对视,神情明显动摇。 秦昱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稳得像刀锋上的冰。 “我认为陆太太的提议合情合理。她的身份能为我们缓冲舆论,稳定公众信任。建议通过临时提案,由陆太太担任集团公众形象顾问,任期则定于陆小公子成年之前。” 一个平时喜欢站在中立的股东魏正霖这时也开口了,他惨成了这个提议。“我觉得可以一试,况且陆太太本身就有百分之二十的代持股份,加入董事会也算是合情合理。” 东魏正的股权占比是百分之十五,在其余的股东中是占比较大的一个。 会议继续僵持了不下两个小时,在最后的投票中陈念微成功了,虽然票数仅仅险胜。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 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人。 窗外的阳光被百叶切成一条条锋利的光线,落在她脸上。 她抬眼,唇角轻扬: “谢谢你,秦总。” 秦昱没有应下她的感谢,而是带着不悦道:“你是怎么说服魏正霖的?” 那个老头是和陆岩父亲一起创立公司的元老,现在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了,很少主动在公司重大决策上发言。 陈念微笑:“当然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啦!” 她走出会议室,脚步声逐渐远去。 秦昱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桌面。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不是他安排进来的棋,而是他亲手放进来的风暴。 自从她进入董事会之后,公司的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讨论过她。无非再说她没有什么实力,只是一个公司的花瓶。 她每天九点准时进公司,不论谁冷嘲热讽,都坐在自己的位置看资料。 别人喝咖啡、闲聊,她在看项目报表、品牌定位、外媒报道。 没人帮她,她就一个人抄、一个人查。 第一周,没人理她。 第二周,公关部故意拖她的文件审批。 第三周,她的提案被扔回来了三次。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秦昱都是知情的,而别人的态度都是他在默许。 第四周那天,她站在秦昱的办公室门口,按响门铃。 男人正低头看报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腕的线条分明。 他抬头,神情平静,“又被谁为难了?” 对方明知故问,她也没有回答,只把文件放在桌上。 “品牌重塑项目,我写了方案。想请你帮我看。” 秦昱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我以为陆太太不需要别人帮忙。” 陈念微神色不变:“我现在的目标,是让陆太太这个称呼变成工作称谓,而不是讽刺。” 她的语气冷静到极致,“既然秦总总是公然驳回我的提案,所以这次我打算先给您过目一眼。” 秦昱盯着她几秒,终于拿起那份文件。 第一页,是她自己分析的市场舆情。 她把过去一个月关于陆氏的所有新闻报道按热度和关键词分类,用一张表统计出“公众信任下降曲线”。 第二页,是她自己提出的重塑计划。 让陆氏以“家族式传承”概念重新进入公众视野,通过公益合作、年轻设计联名等手段修复形象。 她写得不完美,但思路极清晰。 秦昱合上文件,沉默片刻,“你做这些多久?” “两个星期。” “没人教你?” “之前没有,”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秦昱,“不过,你不是在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撒娇,也没有求助的语气。 只是陈述事实。 秦昱看着她那种“认定要学”的眼神,忽然觉得有点烦。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于:他看见她竟真的在一点一点爬上来。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品牌预算你算错了。” 她立刻拿出笔,“哪一处?” 陈念微走到他身旁,低头看着他在文件上圈出几行。 他的气息带着雪松木制香味,手指指到预算表那一行:“这里,公关费用不该算入运营支出,否则股东会认为你没分清概念。” 陈念微点头,抿唇记下。 她挨在他身旁,身上地玫瑰香气萦绕在他的周围,若有似无的。 他微微出神,直到她再次问道:“方案还有哪里要改的地方吗?” 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你知道我处理的文件都是多少钱的吗?” 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轻声笑了一下:“我的提案也能够带来那么多的收益。” 陈念微毫无意外是一个有耐心的猎手,也是个厚脸皮的无赖。 从那天起,她几乎每天都去找他。 每一次都带着新修订的文件。 陈念微总在他离开的路上堵他。 两个月后,她主导的第一个项目 “陆氏青少年艺术公益计划”上线。所有人都以为是摆拍活动,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这种面子工程。但陈念微硬是把它做成了真正的公众事件。 她请来本地美院学生参与艺术展,将陆岩的收藏作品公开展出。并且拿出陆家收藏多年的文物无常捐献给国家。 她在现场亲自接受采访,说:“青少年时祖国未来的力量,而陆氏将会和孩子们一起助力祖国繁荣昌盛。” 一场简单的活动,陆氏的名字再一次家喻户晓。新产品在几天后的发布会上的预约量就已经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 董事会议再次召开。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邀请的嘉宾”,而是“主动被问意见的人”。 当时反驳的小股东忍不住开口:“陈顾问,这次的活动不错。听说连市政厅都想跟咱们合作?” 她微微一笑:“那得感谢秦总的指导。”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承了情,又拉了盟。 第6章 第 6 章 陈念微自从进了董事会之后就在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如今快过去了四个月,自己总算是做出了些成绩。她躺在床上,想要好好睡一觉。但是却一直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两个小时后,还没有睡着的她想着干脆就不睡了。 凌晨一点,她直接去了附近最有名的一家酒吧。里面灯光昏暗,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是没有钱,后来是没有必要,再后来是没有时间。 她在吧台要了杯酒,就独自喝了起来。过了会音乐和酒精让她彻底融入了环境,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脑子里装着的很多事情一下子就飘得很远。 她跑到舞池里,把自己融入人群。 不知跳了多久,她才喘着气跑进洗手间。 水声嘩啦地响着,她俯身在洗手台前,头发散乱。酒精的作用让她的脸颊泛红,水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一张看似柔弱,不经事故的“纯欲”。陈念微曾今很不喜欢,她不希望自己看起来是好欺负的,为此特意每次化妆都很浓。但她现在明白了,有的时候看似柔弱也能成为她的工具。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回吧台。 “可以帮我打个电话吗?”她对酒保说。 “打给谁?” “秦昱。” 酒保挑眉,但还是照办了。 电话那头的信号断断续续,音乐太吵。 “喂?是秦先生吗?您朋友……喝多了,让您来接一下。” 挂断后,她重新问吧台要了杯酒,一饮而尽。 秦昱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处理工作,看到是陈念微打来电话时他都已经习惯了。他以为又是问他问题之类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模糊的男声。 那一瞬间,秦昱的眉头轻轻一跳。 他没多问,拿上外套,径直出门。 二十分钟后,秦昱出现了。 他穿着深灰色大衣,神情冷峻,和这家灯红酒绿的地方格格不入。 推门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带偏。 陈念微靠在吧台,灯光在她的颈侧打出柔和的阴影。 秦昱暗自松了口气。 她抬眼看他,眼神迷离。 “你怎么来了?”她轻声问,声音带着一点沙哑。 秦昱皱眉,低声道:“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陈念微眨了眨眼,神情空茫。 那一刻,她的表情有一种陌生的脆弱,与白天会议上那个沉稳、自信的女人判若两人。 秦昱知道她醉了,于是直接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毫不客气地从椅子上拎起来。 陈念微软若无骨地往他怀里倒,他直接打横抱起她,迈步走向门外。 车旁,冷风钻进衣领。 秦昱放下她,打开车门,想让她进去。 谁知陈念微忽然一抬手,手臂无意间扫过“啪”。 他的眼镜被打落在地。 秦昱叹了口气,轻轻地将陈念微安置在后座系上安全带后才弯腰去捡自己的眼镜。 镜片在地上划出了几道痕迹,幸好秦昱度数不深。他只有工作的时候会带着,刚刚出门地太急忘掉它的存在了。不然刚刚陈念微挥过来的时候自己就会躲开。 路上秦昱还在担心陈念微会不会在车上耍酒疯呢。 结果后座安静得出奇。陈念微歪倒在窗边,长发铺散,遮住半张脸。霓虹灯的光在她的唇上跳动,一明一暗。 车停在陆宅门口时,已是凌晨两点。 院里的灯早熄了,只剩门廊那盏昏黄的小灯孤零零亮着,光晕打在地上,模糊得像雾。 秦昱熄了火,靠在驾驶座上,转头看了眼后座。 陈念微依旧安静地靠在那里,头发垂在肩头,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他原本想直接叫醒她。 可手刚抬起来,动作忽然顿住。 他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紧接着一滴闪着微光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没有声音,没有抽泣。 只是无声地、慢慢地落在她的唇边。 秦昱怔了几秒,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为什么会哭呢? 他知道的陈念微可能会骂人,会缠着别人,会不惧怕任何人的眼光,有目标,也是坚毅的。 所以为什么?他不懂,却似乎能感觉到原由。 他伸手想要去拭去她的眼泪,抬手到一半却还是放下了。 身后的院门在这时被打开,一位清瘦的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是警惕并且略带着些敌意的。 秦昱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他没有因为对方的不善而生气。他重新抱起陈念微跟着陆行之的引领进了别墅内。 他放下她后,嘱咐了陆行之几句就离开了。 陈念微仰躺在床上,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映在她的脸上。她的五官精致,长发散落在枕边,几缕贴在她颈侧,微微卷着。 鼻尖和唇角因为酒意泛出淡淡的红,像是刚被霜冻过的花。脸颊处还带着些许湿润。 陆行之站在床尾,垂眸望了她片刻, 陆行之抿了抿唇,终究走上前,把被角轻轻拉过,盖在她的肩头。 退后两步,站在门口,又看了她一眼。 然后,轻轻关上门。 等到房间内仅剩下她一人时,她慢慢睁开眼,眼神是清明的,毫无醉意。 第二天,陈念微依旧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回公司加班。整个陆氏一整栋楼,有无数加班的打工人。偏偏她和秦昱坐着同一班电梯上楼,就只有他们两个。 若是平时陈念微一定会调侃或者讽刺秦昱两句,然而这次却是异常的安静。 她抱臂盯着电梯门,眉头紧皱像是不悦,又像是急切地不想要和他共处一室。 秦昱站在她的侧后方,垂眸看着她的模样,拧眉不解。 之后的两个星期都是如此,不发短信骚扰他,在公司假装不认识他。直到圣诞节快要到来时给他发了份生日请柬,还是在董事会结束时给所有人都发了,顺便给他的。 圣诞节当天,也就是陆行之的十七岁生日。 这次的宴会设置在祖宅,夜幕初降时,庄园的外墙被温柔的金光笼罩,灯火沿着檐角一盏盏亮起。远远望去,那一整片建筑像是嵌在山腰上的一座光之城。 主宅前的长廊铺满了手工织就的红地毯,两侧整齐地摆放着金叶冬青与雪白玫瑰。门口的大理石喷泉换上了节日的装饰,水流在光影下闪烁,仿佛一条流动的星河。 室内的壁炉燃着柔和的火,烛光摇曳,映着顶上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一座十米高的圣诞树立在前院中央,用从法国空运来的金丝松装饰而成。 每一根枝叶上都挂着定制的琉璃饰品与金线缎带。 好一个尽显奢华。 第7章 第 7 章 陈念微作为目前陆氏的女主人却穿得很低调,仅仅一条暗紫色的丝绒长裙勾勒身形,其余什么首饰都没有佩戴。 而作为整个晚宴的主人公陆行之,则是身穿定制的手工西装现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将整个人修饰得更加挺拔。五官也更加锋利。他没有了以前的消瘦,现在身上更多的沉稳。 “怎么长这么高了。”陈念微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想起第一次在祖宅见他时的样子,不经暗暗感叹。 不过她还是喜欢他之前的样子,至少比现在看起来更好掌控,更像是一个废物。 在下楼前她再一次叮嘱他,“今天你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就好,其他的什么动作都不要有。明白了吗?” 陆行之乖顺的点头。 两人一起顺着旋转楼梯下来,瞬间整个晚宴的焦点都在他们身上。 秦昱站在人群当中看着那个简单却艳丽的女人,暗紫色的丝绒在灯光下泛着深海般的光泽,随着她的步伐缓缓起伏。 陈念微保持着那份无懈可击的微笑,下了楼从容地与每一位来宾寒暄。 她的语调柔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分寸。 “好久不见,赵总。” “听说夫人最近在筹建慈善基金?” “陆氏永远欢迎合作。” 她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节奏,就像一位完美的舞者,在精确的节拍中,让所有人都跟随她的步伐。 秦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太会“演”了。哪怕是微笑的角度、侧头的幅度、手指轻触酒杯的力度,都被她拿捏得近乎艺术。 他在心里暗自嘲讽她的惺惺作态,却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不舍离开。 陈念微让陆行之在宴会上露脸,带着他见了董事会上的几个股东。 “这就是行之。” 陆行之向股东们微微点头示意。 股东们是第一次真正的见到这个陆家唯一的血脉,他们想知道传言中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们旁敲侧击地问陆行之一些问题。 他就站在陈念微身后,一句话都不讲,像是一个旁观者。 “行之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先让他回去休息吧。”陈念微暗示他离开。 几番寒暄后。 走廊的灯光柔和,空气中还残留着香槟与玫瑰的气味。她正准备转身上楼,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女士,留步。”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顾律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顾景明穿着深色西装,面色沉稳,一如既往地礼貌。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我只是想提醒您一句,”他微微一笑,“陆行之的身份,现在还不适合在公众面前过早曝光。” 陈念微眉眼不动,声音平静:“您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不是质疑,”顾景明依旧缓声,“只是忠告。陆氏还不够稳定,你现在将行之推出去,您在利用他的同时不怕玩火**吗?” 空气陡然一静。 陈念微的笑容一点点收敛。 “顾律师,”她轻声问,“这是不是与你无关?” 顾景明的神情微滞。 “请你不要再继续插手我的事情了。”她的语气依旧平缓,却像刀子一样冷。 顾景明看着她,忽然笑了笑。 那笑意不带温度。 “陈女士,您想做什么,我其实很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陆氏企业的任何变动,我都要知晓。这也是陆岩先生亲自立下的规定。我劝你不要有更多的行动。按照遗嘱,只要你好好照顾陆行之,陆岩留给你的那五千万,足够你过好之后的日子。” 陈念微缓缓抬起头,眼底的冷意彻底散开。下一秒,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顾景明没料到她会动手,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推到身后的墙上。墙壁与肩膀的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你以为那五千万能买断我?”她说到这儿,她冷笑,“你们谁都以为我该识趣地在幕后照顾陆家的继承人,帮整个陆家维护体面,在陆行之十八岁之后功成身退吗?” “一个从小生活在贫困环境的女人,一个不受父亲重视的女儿,一个温顺体面的妻子,她们都有可能会在被吸干价值后拿着钱默默离开。可惜,我陈念微不是。”她向他逼近,声音了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早就在陆岩死后翻过整个家,在陆岩的书房发现了自己的详细资料。原来自己在他那完全是透明的,他在看她演戏。是不是突然对她的抽问原来不是对她的怀疑,而是故意的逗弄。自己遭遇过的苦难只是他能够更加容易拿捏的工具。 她一直将这些愤怒压抑在心底,今天终于发泄了出来。 顾景明被逼得退无可退。走廊尽头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燃着怒火,也燃着某种更深的决心。 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猛的一颤。 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较为富裕的家庭中,父母不算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他的父亲专门为陆氏服务,自然他的路也从小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一路高校毕业,然后进入陆氏,为陆岩服务。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到几乎没有任何有趣的地方。 今天是他第一次被一个人的眼神和话语震撼到。 她像根野草,顽强,不服输,拥有让人为止震撼的生命力。 半晌,他缓缓叹息,语气复杂,“你斗不过他的。” “不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这会让我更恶心。” 她松开他,转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像是心跳。 顾景明站在原地,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抬手扶正眼镜,目光沉沉。 陈念微走到后院,这里远离了屋内的喧嚣,寒冷的风将她的烦躁吹散。她重新冷静了下来。 她意识到刚刚的动作太过激了,这会过早地暴露自己。但现在也不是后悔地时候,而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仔细想想后面应该要怎么做。 她突然感受到肩头有些许湿润,抬眼却发现原来是下雪了。她退到屋檐下,但并不离开,任凭风雪吹打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已经冻到瑟瑟发抖。 这是她给自己的惩罚,为今天的冲动行事。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宴会的客人,重新收拾好表情。打算转身笑脸相迎时,肩头一沉。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陈小姐好雅兴啊,零度的天气还光着胳膊赏雪啊。” 秦昱调侃她道。 陈念微自是也不甘示弱,“秦家老爷子我也请来了,你不去讨他欢心来这里干嘛?” “我出来透口气,”秦昱从兜里摸出盒烟来,“陈小姐介意吗?” 陈念微手心朝上,“给我一个。” 秦昱将递上第一根给她,随后自己才叼上一根。 他向她的方向侧身,陈念微下意识退后一步。 “我的打火机在外套口袋里。”说完他笑着摸出自己的打火机,顺势为她点火。 寒风将刚点燃的火苗熄灭,他们的脸凑的很近,秦昱伸手挡住吹来的风。终于火焰被成功点燃。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烟头的火星一明一暗,呼吸之间暧昧四起。 秦昱不留念,迅速抽离。 两人沉默着,隔着一段距离。吞吐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又在空气中重新混合在一起。 “陈念微。”秦昱率先打破沉默。 “嗯?”陈念微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我们是合作伙伴吧。” “是。” “我以为我帮完你后,你就不认账了呢。”秦昱呼出口烟,洋装不在意地说。 “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为什么不理我?”秦昱按灭烟,转头看着她的眼睛问。 陈念微迟疑了好一会,秦昱当时认为那是她在盘算着是要讲真话,还是假话。 “对不起,我前段时间遇到点麻烦。”她语气真诚。 秦昱一愣,他没想到陈念微居然会向自己道歉。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顺着她问:“工作上的事你可以问我。” “是私事。”陈念微朝他微微一笑,却透露些苦涩。 秦昱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递上烟问她是不是还要。 陈念微接上一根,自己打火点燃。 她靠着墙,慢慢抽着这根。 “是我爸来找我了,他听说我在陆氏混得风生水起,来找我要钱来了。”她微微到来这件事,口气轻松,像是在描述今天的天气一般。 秦昱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感同身受。 “小事,我已经解决好了。”陈念微说。 “你给他钱了?”秦昱问,见对方沉默他着急道:“你给他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这本就是她的借口。况且被威胁了许多次她早就领教过了他们的无赖。 她一直在秘密调查李国昌,他居然在外面还有三个私生子,其中最小的是个男孩。他本就是入赘,这就是他最好的软肋,她自然这次不会放过。 “你在担心我吗?”陈念微反问。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他立刻反驳。 陈念安抬头看着他,眼神从跟他对视后慢慢往下滑,一直盯着他的唇。 秦昱被她看到噤声。对方明目张胆带着**的眼神像要把自己看穿,他想到了之前她带着目的的吻。 “秦昱。”她叫他的名字。 “嗯?” “你过来,我有个事情想悄悄告诉你。” 秦昱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朝她走去。 在两人仅剩一尺距离时,她走向前一步,没有上次的粗暴。而是踮起脚,她轻轻地吻了上去。 秦昱早在走进她的时候就猜测到了,他没有拒绝,他渐渐沉沦,直至他的理智彻底被吞没。他搂紧她的腰,弯下身,去主动探索她。 陈念微肩头的西装滑落在地,两人都没有丝毫关注。 这处安静的角落现在只有他们,和一直在下的大雪。 当十二点时,大厅墙上的机械挂钟响起时,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他低下头,依依不舍地捧着她的脸颊,眼神还未清醒。 一双带着雾气和红晕的丹凤眼,就这样看着她。嘴唇上还带有她晕开的口红印。 陈念微没动,只是仰头看着他,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该回去了。” 秦昱不悦皱眉,“每次用完我就丢?” “您是我的上司,我哪敢啊。” 她嘴上说着不敢,手上却已经推开了秦昱。 她转身要离开,“你不走吗?” 秦昱轻咳一下,“我在抽根烟就走。” 陈念微意识到什么,轻笑一声,离开了。 第8章 第 8 章 雪越下越大,下山的路几乎被吞没,目前几乎完全通不了车。 虽然陈念微提议家里的客房完全足够,大家可以留下来。但直到最后,就只留下顾景明和秦昱两人。 壁炉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偶尔一两根火星溅出,落在壁炉台上,又被迅速吞没。 两人相对坐着,就这么僵持着。 秦昱半靠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指尖夹着烟,却不点燃。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窗外被雪覆盖的院子。 顾景明则正襟危坐,平板放在膝上,屏幕的光映得他那双金丝眼镜反着冷色。 “真巧。”秦昱率先开口,声音低哑带笑,“没想到今晚能跟顾律师作伴。” 顾景明的声音平稳,却藏着几分锋芒,“秦总最近过得还好吗?” 秦昱抿了抿唇,笑容真实了些。“嗯,挺不错的。” “公司最近忙吗?”顾景明问。 “什么时候轮到顾大律师来视察我工作了?” “秦总怎么这么大火气,我不过是看你今天难得没有留在公司,所以问一下而已。”顾景明说。 “哎,我不过是忙里偷闲,哪有顾律师那么轻松啊。” 两人剑拔弩张。 张姐来到客厅客气地说:“两位先生,陆太太给你们安排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秦昱皱眉问道:“她人呢?” “太太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张姐解释道。 两人被安置在二层的客房中,位置相邻。 秦昱特意去车上拿了电脑,正在处理公务,他时不时瞥向手边的手机。 他一个小时之前给陈念微发了消息,“谁让你光个膀子吹风的,感冒了也活该。” 他现在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过分了,毕竟现在自己还住在她家呢。 在他又看完一份报表并做好记录时,他的手机传来震动。 是陈念微发来的,只有短短几个字,“三楼,左一。” 他看着着几个字,陷入了犹豫。 她是陆岩的妻子,而自己和他从小就相识,曾今一段时间陆岩还是自己的榜样。今天已经过界了,现在自己更加不能这么做。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自己和陆岩并不熟悉,还帮他接手这么大的烂摊子。况且在法律上丧偶后是可以谈恋爱的。 他思考片刻后,洗了个澡,上了楼。 别墅内现在只剩下走廊的几盏昏暗的灯,他走得很快,并且上楼时确保周围是没有人的。 到了房间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见没有动静。于是再次确认了一遍房间正确好,推门进去。 入眼的是一片漆黑,他呆在原地想要张嘴喊她的名字。 却被人捂住嘴巴,扑鼻而来是一股温和的花香。 是陈念微。 他没有别的动作,等待着她的引领。 “没人看见你吧。”她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脖颈之间,他像触电般下意识瑟缩一下。 “没有。”他开口时唇轻抚过她的手心。 秦昱不再等待,抓住她捂住自己的手,反按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能够依稀看到眼前的女人。 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慢步走到床边。当然嘴巴也没有停下。 陈念微被吻到缺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压倒在床上。下一秒,秦昱的吻继续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然后接着往下移。 他的动作不粗暴,却带着侵略性。 等到陈念微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秦昱还在亲吻她的脖颈。 陈念微这次没有放任他,直接推开了。 “你好回去了。” “好啊,你果然翻脸无情。”秦昱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 “再不回去会被发现的。” “被发现又怎样?”他无作为的笑道。 陈念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你的CEO刚坐稳不久,现在就不想要了?” 秦昱的笑一下子就停了,“你是怕你在董事会的席位难保吧?” 回答他的是对方的默认。 他的好心情全无,像是一下子被从梦境中抽离。 “我知道了。” 说着,他收拾了一下就回去了。 在楼梯拐角,他迎面遇到了陆行之。 他与他擦肩而过,陆行之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从他身边走上了楼。 他回去思考片刻后,还是将这件事却告诉了陈念微,对方只回复了一个字,“哦。” 早晨九点半,仅仅睡了三个小时的秦昱被张姨喊起来吃早饭。 顾景明,秦昱,陆行之,三人一个八人的圆心餐桌,彼此中间都隔了好几个座位。 顾景明,秦昱偶尔话里有话地互相装模作样地聊两句。二陆行之就一直斯斯文文地埋头吃他的饭。 二十几分钟后,这场尴尬的饭局才结束。 顾景明,秦昱各自回家。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书房厚重的地毯上。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壁钟的秒针一下一下敲打的声音。 陈念微端着一杯咖啡,指尖修长,红色指甲在杯壁上敲出微弱的声响。她敲门走进了房间。 陆行止坐在真皮沙发上,安静地看书。 他今天看起来一如往常,衬衫笔挺,头发被打理得整齐,神情安静。 助听器藏在耳后,银色的金属边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光。 看上去看上去既忧郁又乖顺,像一头毫无攻击力的小怪物。 “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陆行之抬头,微微点头。 她勾了勾唇角,那笑淡得几乎没有温度。 “可我听说,你凌晨还在外面晃悠。” 她说得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小心地试探,又像是无意的闲谈。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像要从他那平静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波澜。 陆行之垂下眼,在手机上敲打。 “睡醒了,想来书房看看书。” 空气异常安静。 陈念微想想道:“你的助听器是不是又好久没有跟新了,我这次帮你换一个更好的吧。” 陆行之没有过多的思考,熟练的摘下助听器给她。 他的世界又变得一片模糊。 他看着她收起助听器,动作优雅、从容,像是在处理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就那么坐着,神情依旧平静,只是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摩挲,那种细微的触感成了他判断世界唯一的依据。 他早已习惯。 每当她生气,或者觉得他越界,她就会剥夺这根“连接外界”的线。仿佛只要拔掉那小小的金属片,他就不再属于人群,成了她随时能掌控的哑兽。 可是她不知道,很多时候,他根本不想再听见任何声音。 他垂下眼,重新拿起书。阳光照在他睫毛上,细小的影子轻轻颤抖。 第9章 第 9 章 圣诞节过去了,很快便就是年关了。 陆氏变得很忙,秦昱本来平时就已经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公司里,现在更是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还是自转的那种。 乘着他忙碌的间隙,陈念微开始偷偷彻查秦昱是否在公司存在非法行为,以及重大过错。但不知道是时间太短,还是他做得是滴水不漏,又或是他确实是对陆氏鞠躬尽瘁的。竟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就在过年的前两天。 两人在公司时任谁看都不像相熟的样子,谁知下班后,在海市最奢华的酒店当中,两人竟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陈念微想到这,不自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秦昱抬头,面色绯红,不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叹秦总好体力。” 秦昱皱眉,哑声道:“叫我秦昱。” 陈念微仰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秦昱却突然提出让她去衣帽间帮他拿件衣服。 陈念微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秦昱推了她两下,见她没有丝毫想下去的意愿,只得自己去了。 片刻后。 陈念微感到自己身边被扔了什么东西,她这才睁开眼。 是一个方形的红木盒,她打开。里面竟然一条通体莹润的翡翠玉镯,绿且通透。 “前几天拍卖会顺手买的。” 秦昱本来放在了衣帽间的化妆镜上,想着她看到礼物是惊喜的样子。却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念微到真的感觉到惊讶,她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只是她没想到才短短一两个月,他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看来快是时候能够向他提出另一个合作要求了。 新年时,秦昱第一次被接回了秦家。 秦家老宅在山腰,整座宅邸都被冬夜的灯光笼罩。外头鞭炮声接连不断,窗上的红剪纸被火光映得通透,像燃烧的血。 长桌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笑,声音热闹而虚假。 秦昱坐在最边上,那是个几乎可以被忽视的位置。 他背脊挺得笔直,衬衫袖口被利落地扣好,语气恭谨,神情冷静,像是在参加一场考核。 餐桌上其乐融融。 秦夫人笑着夸小儿子成绩进步,秦老爷子罕见地露出满意的神情。至于大少爷,依旧吊儿郎当地坐着,举杯时眼神空洞,话里满是敷衍。 只有秦昱,始终保持沉默。 每当他想插话时,话音还没出口,就被别人的寒暄轻轻淹没。 那些笑声、酒杯碰撞声、客套的寒暄,像一层层透明的墙,把他隔绝在外。 他忽然觉得,这一桌人都像是镀了金的假人。笑得温和,语气亲切,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拍——那是陈念微的习惯。 她不耐烦听人讲废话时,总是无意识地敲桌。 一个念头忽然闯进脑海。 她要是坐在这里,一定会有千万种方法将这群人都呛得脸都憋红。 秦昱胸口忽然有种闷热感。那种明明知道是错的,却偏偏控制不住的想念。 她太生动了。那种明亮、锋利、带着侵略性的活着。而他此刻坐在这张桌边,就像个精致的木偶。 “昱啊,尝尝这个,是你弟弟亲手包的饺子。”秦老爷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回。 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爸。”声音温和到几乎无害。 只是这句称呼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变,秦夫人最为明显。 他低头尝了一口饺子,味道寡淡,馅料的盐分几乎没有。喉咙里泛出一点涩味。 桌上的谈笑继续在进行,没人察觉他的表情。他突然觉得透不过气,借口去透风,起身离开了餐厅。 客厅外的空气冷冽得刺骨。秦昱站在窗台边,推开那扇厚重的落地窗。夜风夹着烟火的余味钻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 火光一闪,他眼神里那点隐忍的冷意才真正浮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烟雾在唇边散开,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 微信的聊天框还停在上次的对话,陈念微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吐槽他最新的公司决策太过死板苛刻。 他光盯着那行字,就盯了很久。 他忽然发现,只有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在斗嘴,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像是想按下语音,又像是在克制。 烟燃到了尽头,他还是没有发出任何信息。他把烟头掐灭,重新合上手机,深吸一口气。 转身回去时,他换上了那张完美的笑脸。步伐稳重,语气平和,像个真正的秦家人。 另一边的陆家。 餐厅的灯是暖色的,橙金的光照在长长的胡桃木餐桌上,映着两人的影子。屋外的烟花声隔着厚厚的玻璃传进来,爆炸成模糊的回响。 桌上摆满了菜肴: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腊味糯米饭,还有她最喜欢的酒酿圆子。可整个陆宅依旧冷清得让人不安,只有壁炉里的火在跳动,烛光晃着,像要提醒他们这是个“该团圆的节日”。 陈念微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鱼肉,神色温柔。她看向对面那个安静吃饭的少年。 陆行之低着头,专心地把碗里的饭舀进嘴里,动作乖得像样板戏。衬衫领口整齐,头发被打理得干净,耳后的银色助听器在灯光下闪着光。 她忽然出声,“行之,最近你怎么总和顾律师见面?” 陆行之的手顿了一下,筷子在碗沿磕出一声轻响。 空气像是凝固了几秒。 他抬起头,慢慢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在备忘录上写字,只是直接滑开相册,翻出一个文件界面,递了过去。 陈念微接过,眉头微挑。屏幕上是一份扫描件——《个人财产转让协议》。 文件上署着陆行之的名字。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陆行之名下所有不动产全部无偿转让给陈念微。 她看着那一行字时,心口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一瞬间,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不管陆行之到底是否真的归顺于她,但他现在让出的财产总是真的。陈念微心里却轻飘飘的,仿佛终于看到了通往权力的终点线。一切都在跟着她的计划来了,很快她就可以得到一切。 她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她仿佛终于看到了通往权力的终点线。一切都在跟着她的计划来了,很快她就可以得到一切。 陆行之静静地看着她,灯光从他侧面打来,把他那双眼睛里的阴影衬得更深。 过了几秒,他拿出身边的小本子,在上面快速写了几行字,笔迹稳重、漂亮: “半月后是您的生日,我本想着到时候送给您。” 他写完,再次抬头时眼睛里的阴翳早已不见,是如同往日般的温和。 她伸手合上本子,语气带着几分温柔的假意:“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行之。” 陆行之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神情平静,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餐厅里重新回归安静,只剩下瓷器轻碰的细碎声。 那一夜,她破例给陆行之夹了很多菜,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你喜欢吃这个吧?”她的声音轻柔,甚至带着笑。 陆行之安静地抬头,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微微弯了弯唇角,像是在回应她。 所有的财产整理,合同拟定,资产过户全部完成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后。这期间陈念微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直到他的高考那天。 六月的天燥得像着火,空气里都是闷热的焦灼。陆行之考完最后一科回到家,整个人烧得通红。医生诊断是高烧引起的轻微脑膜炎,需要静养。 这让她预感不妙。果然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只考了四百多分, 那一刻,陈念微几乎掐碎了手里的茶杯。 遗嘱上那行字像针一样钉在她脑海里: “陆行之需要考入TOP前100的院校,监护人陈念微才可于其十八岁成年时,获得陆岩的五千万遗产。” “他爹的。”陈念微咒骂一声。 陈念微拿起手机,指尖敲在屏幕上带着不耐烦的节奏。她拨通了顾景明的号码,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顾律师,我要问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陆行之这成绩……显然达不到遗嘱上的要求。” “这完全是他陆家的基因差,与我无关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景明低声开口,带着一丝谨慎:“有没有考虑出国呢?。” 陈念微眉头微挑,心中掠过一丝迟疑。出国?她稍作思索。 “行,就按你说的办。”她终于答应下来,语气里带着算计的平静。 陈念微挂掉电话,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只早已凉了的茶杯。 她这次没有把所有的事情交给顾景明,而是特意找了额外的中介去帮她处理这件事情。 陆行之知道这件事情后,依旧是顺从地接受,并且向她表示了感谢。 等他真正离开的时候,说实话陈念微并没有太大的实感。因为他在家里一直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在家时要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自己房间。只有吃饭的时候两人会处于同一个空间。 就算面对面他们也几乎毫无交流。 第10章 第 10 章 在几个月后,陆行之18岁时她成功获得了陆岩的遗产,并且成功解除了抚养关系。 但她还是在过年前去了趟美国,距离陆行之20岁接手公司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解除抚养关系后她也损失了对他法律上的控制权。她需要再次亲眼确认他还是可控的。 陆行之的学校在费城,一个不算不上繁华的城市。街道上都是流浪汉以及尿骚味,陈念微捂着鼻子勉强在街道上寻找着他的地址。 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城市越加颓废。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导航的问题,太阳都快落山了她还没有找到。为了自己的安全,她打算先回酒店再说。 在路边打车的间隙,她看到了我在墙角的女人。她整个人非常消瘦,怀里还抱了个孩子。两人对视,陈念微有些心生不忍,于是她做出了让她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她给了那个女人10美刀。 刚开始女人向她道谢,等到她一只脚跨上Uber时,那女人抱着孩子还如一头迅猛的鹿,拽过她挎在右肩的背包就跑。 陈念微想追,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包里有自己的护照以及所有的现金和卡。 司机到还是好心,他借给陈念微手机,还帮她找了一个最近的比较安全的餐厅。 她只得打电话给陆行之。 十五分钟后,他出现了。 陈念微坐在前台旁的沙发上,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双修长的腿。 她抬头,看见了一年未见的陆行之,他的变化令人震撼。五官更加立体鲜明,身形健壮而高大,188的身高站在人群里就自带气场。没有人会想到,这样英俊的男人竟然是哑巴。 “你怎么才来啊?”陈念微开口,语气里带着指责。本来是来暗中监视他,却没想到如今竟要向他求助。 陆行之没有多言,伸手要带她走。陈念微递出手中的账单。她飞了这么久,饿得慌,刚刚点了一份披萨垫肚子。 他接过账单,付了钱,然后领着她走向他的住处。 陈念微跟在陆行之身后,步伐有些犹豫。 街道昏暗,垃圾桶旁散落着破碎的瓶子,风吹起塑料袋拍打地面发出刺耳声。陆行之走了几步,停下来,转头看向她,眼神里透着警觉。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又用手势示意:“跟紧我,这里不安全。” 陈念微心里一紧,环顾四周,街道空荡而凌乱,昏黄路灯下的阴影仿佛随时会伸手抓住人。她连忙靠近陆行之,步伐不再落后,尽量保持与他同步。 很快两人就进入了一栋公寓。 打开门,狭小的一居室映入眼帘,让陈念微不由得皱起眉头。 陆行之自顾自地拉开沙发床,铺好被子,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平静而坚定。 她看出了他的意图,忍不住问:“你让我睡这里?” “为什么不给我定酒店?” 陆行之:没钱。 陈念微愣了愣,心中一阵复杂。她突然记起,自从陆行之出国后,所有资产早已转移到自己名下,而他似乎只在乎学费的问题,每次给钱,她都会唠叨一番。 “好吧。”她勉强道。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去洗漱。 陆行之正在给自己铺床,手机传来震动。是一个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我是秦昱,我找陈念微,如果她在你那一会就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说完等待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陈念微从卫生间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她穿了件灰色T恤,略显宽大,领口滑落到锁骨下方,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侧,她一边用毛巾擦拭,一边随手把头发挽起。没有化妆的她少了往日的精致锋芒,反而显得格外柔和。灯光从天花板斜照下来,映出她清透的皮肤和淡淡的水汽。 陆行之抬头的那一刻,目光明显停顿了一瞬。那种不合时宜的陌生与熟悉交织在一起,让他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微不可察地咽了口气。 她注意到他手里正拿着一部手机,屏幕还亮着。 “刚才谁打来的?”她随口问。 陆行之只是看了她一眼,把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停留着一个陌生的国内号码。陈念微的眉头轻轻一动,接着回拨。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熟悉的低沉男声。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去了费城?”他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气,隐隐带着颤抖,“你知不知道那地方多危险?” 陈念微抿了抿唇,语气尽量平静:“我本来打算待一两天就回去的,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 秦昱那头明显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更重:“给我你现在的地址。” “别来。”她立刻打断他,语气里多了一丝焦躁,“我能处理好,很快就回去了。” “你连护照都没了,怎么回去?”秦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陈念微一时语塞,只能低声解释:“我会去大使馆补办的,不用你操心。” 可她的安抚毫无作用,电话那头传来坚定的话语:“我已经买好票了。” 陈念微怔住,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秦昱,你太冲动了。” 客厅那边,陆行之坐在沙发边,背对着卧室,手指微微收紧。这通电话他听了个大概。 他早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但这还是让他胸口莫名地堵得发闷。 他盯着地板,眼神冷了几分。指尖的力气一点点加大,直到骨节泛白。 陈念微挂了电话,走出来时,陆行之还坐在那里。 她看了他一眼,试图轻描淡写地解释:“工作问题。”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秦昱的关系,她害怕打草惊蛇。 她需要在彻底掌权之前切断任何可能的威胁。 陆行之像以前一样什么也不多问,安静又木讷。 费城的夜晚很安静,陈念微躺在陆行之的床上,被单是新换的,上面有一种洗衣液和棉质物品夹杂的味道。 她心里总有些不安,一墙之隔的少年和她记忆中的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理性告诉她,他还是之前那个不问世事,冷漠,乖顺的孩子。 而感性告诉她,这只小怪物已经开始长出獠牙,你要小心了。 反正是睡不着了,她起床开着手电筒开始翻找他屋内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出乎意料的,她在书桌旁边的筐中竟然发现了几只避孕套,夹在学校的笔记本当中。 随即,嘴角微微一勾。那笑里带着几分讶异,又藏着淡淡的嘲讽。 “果然,男人啊~”她心想。 真有意思,她心想。她原觉得像他这种人,身体和性格都有残缺,性格又冷淡孤僻,整个人像被隔绝在**之外,大概根本不会有这种反应。可没想到,他也不过如此,终究逃不出“男人”这两个字。 她觉得好笑,甚至带着点轻微的快意。 陆行之以前一只是顺从的,好像没有任何个性,这让她摸不透他。而现在她有了他也是一个普通人的实感。 她的悬在空中嗓子眼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些。 第二天,陈念微醒来时秦昱就已经到达费城了。 他们约在她之前定的酒店见面,秦昱先确保了她没有收到任何伤害,然后再开始嘲讽她,“你也有被欺负的一天啊。” 陈念微:“你要是来就是来跟我说这些,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被骂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笑意盈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护照,“看我找到了什么?这次不能再骂我了吧!” 陈念微还在担心护照的问题耽误自己的工作,没想到秦昱竟然有办法帮自己找回来。 “你怎么找到的?”语气里有惊讶。 “这里警察说是被一个学生捡到的,除了现金其他的都在。” 陈念微没有搭理他,只低头检查了一遍证件。 “我买了今天晚上的机票,你跟我一起回去。”他说。 她抬头,目光清冷:“不行,我还有事。” 秦昱笑了笑,语气忽然变得正经:“你策划的慈善活动出事了,有人受伤,现在网上的舆论闹得很大。我这次来,就是把你带回去处理的,不然你真以为我是担心你?”话音落下,他故意盯着她。 陈念微并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情绪,而是沉思几秒后同意了。 这个反应倒是让秦昱有些吃味。 下午,陈念微和秦昱一起出现在陆行之的学校内,两人带着口罩偷偷摸摸的。 秦昱跟在她后面,双手抱臂不满道:“至于这样偷偷摸摸的吗?我上大学的时候逃课都没有这样。” “那你别来啊。” 秦昱就知道她要说这句话了,他不满地小声道:“你对我每次就只有这句话。”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在跟着陆行之,他没什么异常活动,上课,写作业,吃饭,然后就是回家。 黄昏时分,天色开始泛冷。秦昱靠在车门边,语气里有些无奈:“看来你是白担心了。” 陈念微看着远处那栋宿舍楼,眯了眯眼。那一瞬,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收回了目光,轻轻点头。 “走吧。”她说。 两人上了车,驶离了那所安静的校园。费城的天色一点点暗下,霓虹灯闪烁的倒影映在车窗上。 他们都不知道,再次见面就会是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