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她觉醒了【快穿】》 第1章 第 1 章 “魔君,这就是司清衡最疼爱的小徒弟。” 萧迟低头哈腰,朝着王座上的男人讨好地笑道。 谢昭瑶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一双圆融清澈的狐狸眼,此刻黯淡得没有一丝光彩。 师傅死了,师门也亡了……或许,死了也好。 “扔进乾坤炉里。” 绳索被炉火瞬间烧断,漆黑的魔焰立刻舔舐上她的肌肤,发出阵阵滋啦作响的声音。 痛! 如同无数细小的天雷同时劈落在身上,灼热的电流窜入四肢百骸。 小巧的鼻尖动了动,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 上一次闻到这般味道,还是师傅替她抗下天雷之时。 师傅! 若不是她亲手将那杯动了手脚的酒端给师傅,师傅又怎会为了拖延魔族,最终落得祭阵而亡的下场? 谢昭瑶蜷缩起身体,冷意像是从骨髓里钻出来,冻得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冷…好冷……” “小师妹还觉得冷,我们还有能盖的被子吗?” “这时候还盖什么被子,该给师妹渡些灵气取暖才是!” “可师妹向来只接纳师傅的灵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吵…是谁在耳边这样吵闹? 谢昭瑶蹙紧眉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喘不过气。 她奋力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召出仙剑,朝着那片黑暗猛地一划——刺啦一声,是布料破裂的脆响。 “小师妹,你总算醒了!” 一道带着担忧的气息猝然靠近,谢昭瑶下意识并指如爪,直取对方命门。 但就在触及前的一瞬间,她嗅到了来人的气息,是二师姐。 魔族虽善于幻化形貌,但独有的气息却无法作假。 她硬生生收住攻势,下一刻便被拥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鼻尖萦绕着如同冬日暖阳般令人安心的味道。 “吓死我了,小师妹!你昏睡了整整三日,还一直说冷…” 她的喉咙干涩得发痛,声音沙哑如同生锈的刀刮过石板,“我…师姐,你说我睡了三天?” 不等二师姐回答,门口便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二师姐,你使这么大劲儿,也不怕把小师妹给勒散架了?” 谢昭瑶思绪纷乱如麻。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可梦中的一切,为何都真实得令人心悸? “二师姐,三师姐…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何年何月了?” 两位师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向来只黏着师傅的小师妹,竟会主动询问她们。 三师姐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才摸着下巴道:“大师姐昨日动身,去南城调查魔族了。怎么,睡迷糊了,连日子都记不清了?” 谢昭瑶身体猛地一颤,梦中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两族交战,大师姐竟泄露了关键阵法图。 她们后来才知道,真正的大师姐早已遭了魔族毒手。 南城城主是第一个投诚魔族的……不好,大师姐此去凶多吉少! 她强撑着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却毫不犹豫地召出仙剑就要往外冲。 “小师妹,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这又是要去哪儿?”三师姐眉头紧蹙,一把按住她的仙剑。 二师姐立刻张开防御罩,后退半步,语气带着安抚:“小师妹,我们知道你记恨玉镜仙子公报私仇,可师傅已经重罚过她了……” 谢昭瑶只觉眼下刺痛,一摸,竟多了一颗泪痣。 她无暇深究,急道:“大师姐有危险,我必须立刻去南城!” “危险?”二师姐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除了师傅就数大师姐最厉害,能有什么危险?” 三师姐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找玉镜仙子寻仇就好。 “我这就传音询问大师姐的情况。小师妹连站都站不稳了,二师姐,快扶她歇下。” 谢昭瑶这才想起,自己被玉镜仙子诬陷偷盗,被关水牢三日,难怪浑身虚软。 她看着两位师姐担忧的面容,握紧剑柄:“情况紧急,待我找回大师姐,再向师姐们赔罪!”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仙剑化作一道银光,直取二人。 她此番出手不为伤人,只为逼退她们。 二师姐性子最急,见剑光袭来,虽惊不乱。 一双浑铁重锤瞬间入手,她硬生生格住剑锋,却被震得虎口发麻。 她心中骇然,小师妹何时有了这般力道? 三师姐眸色一沉,并未立刻出手,而是疾步后撤,冷静观察。 她看得分明,小师妹的剑招狠辣诡谲,角度刁钻,全然不似平日路数,倒像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实战之法。 谢昭瑶心知二师姐力大势沉,不可久缠。 她剑势陡然一变,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剑尖专挑重锤难以回防的关节、穴位点去。 一时间,剑影如绵密细雨,逼得二师姐空有一身力气却只能被动防守,额角沁出冷汗。 就在二师姐招式再起之际,谢昭瑶抓住转瞬即逝的空档,左掌闪电般拍出,并非硬撼,而是巧妙地击在防御罩力量流转最薄弱之处。 “砰——!” 气劲交击,防御罩应声而碎,狂暴的灵力将一旁的小屋也震得轰然坍塌。 就在这尘土飞扬的瞬间,一道银光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袭向谢昭瑶耳后。 谢昭瑶与三师姐视线相撞,清晰看见她眼底深切的怀疑。 任谁见到身边人一觉醒来便性情大变,都难免心生警惕。 只见三师姐眸中竖瞳骤现,手中骨鞭真如活物一般,带着破空之声灵巧袭来。 鞭影重重,快得无法招架。 她的招式变幻莫测,时而如灵蛇盘绕,封住去路,时而如毒蝎摆尾,直取要害。 谢昭瑶提剑格挡,仙剑与骨鞭碰撞出刺耳锐响。 她勉强凭着直觉屡次避开致命抽击,但她的灵力虚浮,又被水牢耗尽了气力,一时间竟被打的步步后退。 眼看鞭梢即将缠上她的脖颈,下一刻,两人却同时身形一僵,被一股无形之力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仔细看去,才发觉二人背心各贴着一枚符箓。 “别打了,自家人打架多伤和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原来是二师姐看不下去了,祭出定身符,强行中止了这场争斗。 她搓着手,一脸“我可算办了件明白事”的表情凑过来。 “小师妹,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定身符效力只有一刻钟,谢昭瑶心急如焚,却是有口难言。 难道要她说自己梦到魔族阴谋,现在必须去救大师姐? 就凭一个荒诞的梦,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她气得瞪圆了眼睛,师姐,你是不是忘了我还被定着身,根本说不了话! 二师姐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瞪得溜圆的狐狸眼,恍然大悟般摆了摆手。 “小妹,你别跟我瞪眼睛撒娇。最多……最多师姐换个方式,用乾坤绳把你捆起来再说。” 一旁伸着脖子也被定住的三师姐,拼命朝二师姐使眼色:快,趁机检查一下小师妹,看她是不是被魔族附身了。 二师姐接收到了信号,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我懂你”的欣慰表情。 “三妹,我就知道你也是关心小妹的。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她身体不舒服呢!” 谢昭瑶屏息凝神,全力调动体内灵气冲击符咒禁锢。 刹那间,天地万物仿佛静止,她眼角的红痣随之变得愈发鲜艳夺目。 机不可失! 她指尖一弹,一枚定身符疾射而出。 “二姐,对不住了。” 二师姐还未来得及将传音符彻底激发,便身形一僵,被定在原地。 符纸从她手中滑落,轻飘飘地掉在地上。 等谢昭瑶御剑抵达南城时,已是傍晚。 放眼望去,城中竟魔气弥漫,冲天而起。 她心中顿时一沉,顺着魔气最浓的方位一路探查,发现有人在水源里投下了魔种。 这魔种虽无法直接害人性命,却能释放魔气,不断激发并放大人们内心的**与恶念,使其逐步堕落,最终经脉逆行而亡。 她蹲在井边,舀起一捧水,突然一道凛冽的剑气横空扫来,将水瓢击得粉碎。 谢昭瑶对此早有防备,当即反身,远处的黑影疾攻而去。 一时间,两人你追我赶,在街巷间飞速穿梭。 眼看就要抓住黑影,却在巷口拐角处,一道凌厉的剑光骤然向她袭来。 谢昭瑶正要格挡,那剑势却硬生生偏转角度,深深劈入一旁墙壁。 “小师妹?” “大师姐?”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中满是惊愕。 大师姐强行逆转功法,气息尚有些不稳:“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大师姐你被魔族害了。” 谢昭瑶猝然见到牵挂的师姐,思绪未及回转,实话便已脱口而出。 大师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并未多言。 夜色渐浓,谢昭瑶望向地上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一颗心直坠下去。 她感知到,大师姐身上缠绕着魔气。 黑暗中,她低垂的眼睫轻颤。 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古早言情千千万,虐女主的占一半。 但谢昭瑶觉醒了,誓要逆天改命。 她渐渐发现:每个世界总有一人为她而来。 世界一【仙门小师妹vs 战神师傅】 谢昭瑶梦到师傅以魂祭阵,师姐死伤过半。 她被未婚夫献给魔君,丢入丹炉中。 梦醒后,谢昭瑶不想装了,彻底缠上了她思念数万年的人,“师傅,我好看吗?” 世界二【和亲公主vs 女驸马】 谢昭瑶死在了男主最爱她的那年,死后她才知道自己是虐文的女主。 她重生回到了十八岁,还没有救下敌国皇子。 看见新科状元的第一眼,她脚一崴就跌人家怀里,“我对你一见钟情。” 世界三【替死鬼姐姐vs 捉鬼道士】 阴时出生的双胞胎姐妹只能活一个,不然会克死全家。 谢昭瑶是被丢掉的那个,她一步步修炼至鬼王,却发现世界陷入循环。 看着清风霁月的道长,谢昭瑶坏心一笑,“我与道长是前世的缘分。” 世界四【战斗系向导vs 残疾哨兵】 谢昭瑶在女巫的水晶球里看见,自己会对皇子一见钟情,还割掉尾巴送给他。 她来到主星的第一件事情是解除婚约,听说未婚妻精神错乱,残暴嗜血。 世界五【丧尸猫咪vs 科学博士】 她有九条命,却被主人抛弃,断尾求生后被人救回。 当小猫决定正式任命她为自己的铲屎官,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为了研究她的异能。 世界六【堕落天使 vs 龙族】 直到祭祀的前一天,她听到了所有人的心声,原来她是复活爱之天使的容器。 谢昭瑶选择堕天弑神,却有一条龙天天给她送珠宝。 她讽刺地笑了笑,大概又是爱之天使的追随者吧。 【阅读排雷】 主线:每个世界的官配都是司清衡,1v1,HE。 男主工具人:原男主存在感为推动剧情和女主成长服务,不洗白。 快穿爽文:节奏快,主打一个爽字,逻辑为剧情服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身子可好些了?” 大师姐忽然开口,声线依旧清冷,却透着关切。 “好些了,只是灵气还有些虚浮。”谢昭瑶轻声应答,目光落在师姐沉静的侧颜上。 大师姐向来少言寡语,道心坚定,毕生所愿便是斩妖除魔。 正因如此,直到最后……也无人怀疑她会堕入魔道。 难道,师姐就是在此刻被魔族趁虚而入的? 眼下还无法断定,师姐是否已被种下魔种。 更让她奇怪的是,方才那黑影分明是魔族,为何要阻止自己喝下泉水? “晚膳用过了吗?”大师姐生硬地转换了话题,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 听着这笨拙的关怀,谢昭瑶心中微动。 “大姐此次来南城,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大师姐摇了摇头,眉宇间凝着一抹凝重。 “目前只知有魔族在此地为祸百姓。但他们极擅隐匿,魔气收敛后,与凡人几乎无异。” 谢昭瑶闻言,眸色沉了沉。 梦中,她也是机缘巧合才发觉自己能看见魔气的能力。 可对寻常修士而言,若非借助天机阁的至宝两仪镜,想要分辨魔族,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今世人只知魔气会侵蚀心智,放大恶念,却还不知魔种的存在。 她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透露:“大姐,我曾在古籍中读到,魔族能凝出一种名为魔种的东西,混入饮水食物之中。一旦魔种附身,便会持续散发魔气,诱人沉沦……” 大师姐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是在师尊的藏经阁里看到的?” 谢昭瑶一怔,没料到师姐已经为她找好了缘由。 想起自己从前对谁都满怀戒备,总觉得有股无形之力在操控言行。 否则,自己当初怎会对萧迟一见倾心,还求师尊前去说亲? “小妹?” 她蓦地回神,连忙点头应和。 “大姐你知道就好,可千万别让师傅知道我偷看藏书,不然又要罚我了。” 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了些许,就好像寻常姐妹一般走在石板路上。 大师姐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声音压得很低:“上次魔族现世,已是百年前的事了。师尊虽然已将其封印,但如今看来,魔族亡我之心不死,仍在暗中蠢蠢欲动。” 谢昭瑶闻言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轻声道:“魔族最棘手的,并非其战力,而是他们极擅幻化,更嗜好玩弄人心,诱人堕落。” “小妹似乎对魔族颇为熟知?” 大师姐侧目看来,眼中有一丝探究。 谢昭瑶心头一紧,想起自己此刻仍是不谙世事的小师妹,连忙找补:“是……是听师尊平日教诲时提起的。” 她暗自庆幸夜色遮掩了自己一瞬的慌乱。 行至威严的城主府门前,两人停下脚步。 大师姐却并未立即进去,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妹,有时是非对错,不要单凭一双眼睛去断定。” 谢昭瑶一怔,转头想问个明白,却见大师姐已径直踏入府中。 她只好按下心中疑虑,快步跟上。 管家早已迎候在旁,语气急切:“仙长,可擒住那魔族了?” “被他遁走了。这位是我师妹,特来助我一臂之力。劳烦管家安排一下住处。”大师姐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管家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太好了,有两位仙师坐镇,那魔物定然插翅难飞!” 他一边引路,一边殷勤说道,“城主已备下薄宴,为仙师接风洗尘。” 穿过庭院,步入灯火通明的大厅,谢昭瑶的目光却被正中央香火缭绕的牌位吸引。 “管家,为何在厅中供奉牌位?” 管家神色一肃,语气充满了敬重。 “此乃老城主与夫人的牌位。当年仙魔大战,城主与夫人率我等死守南城,浴血奋战,终将魔族击退。可恨魔族卑鄙,夫人不幸被魔气侵体。她为保清白,不愿堕魔,在生下小城主后,便自尽殉道了。” 谢昭瑶静静地听着,正思忖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伴随着木质车轮滚过地面的声响从廊后传来。 她抬头,只见一位身着素色长袍的男子坐于轮椅之上,被侍从缓缓推来。 他面色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仙师回来了,某略备薄酒,还请赏光。” 管家连忙上前低声禀报。 城主耐心听着,随后朝谢昭瑶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笑容谦和有礼。 几人落座,桌上只是些寻常家常菜肴,与城主的身份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谢昭瑶看着眼前的饭菜,心情却有些复杂难言。 这就是南城城主? 看他如今模样,以及这满府对老城主夫妇的追思……为何日后会投靠魔族? 谢昭瑶指尖在桌下微不可察地一探,灵力悄然扫过面前饭菜,心下稍安。 至少这宴席之中,并未被种下魔种。 大师姐的声音打破了席间的沉默,她似乎仍在思索魔族踪迹。 “城主,除魔族现身外,南城近日可还有其他异状?” 城主闻言,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似乎……并无特别之事。” 一旁的管家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城南近来斗殴争执之事频发,远胜往常,民风似乎都变得暴戾了许多。” 谢昭瑶垂下眼眸,心中凛然。 她发现的那口井,正是在城南。 井口石栏光滑,相较于河水,百姓显然更依赖井水。 而那井深不见底,直通地下水源,若将魔种投入其中,既可精准影响一片区域,又不易污染主流河川,手段颇为刁钻。 魔族特意将目标锁定城南,究竟所图为何? 这时,城主轻轻叹息,语气带着倦意:“今年收成不好,百姓生计艰难。陈叔,再加派些人手,去城南多设几处粥棚吧。” “少爷,府内开支已……”管家面有难色。 “陈叔。”城主放下竹筷,虽病体支离,眉宇间却自然流露出一城之主的威仪,将管家的话头止住。 突然,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慌忙用素帕掩口,谢昭瑶却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气。 “咳咳……二位仙师见谅,某身有不适,暂且失陪。”城主气息不稳地告罪离开。 谢昭瑶与大师姐皆微微颔首,目送他被推离。 待二人走后,谢昭瑶才低声问道:“大师姐,你之前怎会在城南?” “魔族踪迹最先于城南显现。起初只是寻常治安案件,但结合你提及的魔种,我怀疑城南某处已被投放大量魔种,这才导致人心浮躁,争端频起。”大师姐冷静地分析。 谢昭瑶心中暗赞,不愧是大师姐,洞察力惊人。 但想到师姐身上曾沾染的魔气,她仍不放心,顺势提议:“师姐,我恰巧知道一种秘法,可以探查是否被魔种附身。” 大师姐闻言,竟是毫不迟疑地将手腕径直伸到她面前,神色坦然:“正好,你便替我探查一番。” 谢昭瑶下意识地捻了捻衣角,神色间流露出几分犹豫:“大姐,我并非怀疑你……” “无妨。”大师姐淡然摇头,眼神平静无波,“只要此法于你自身无损便好。” 这番话让谢昭瑶心头微动,正当她指尖即将触及大师姐腕脉的刹那,一股阴冷邪祟的气息袭来。 一双狐狸眼警惕地眯起,寒光乍现。 “有魔气!” 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般提剑纵身,化作一道流光疾射而出。 谢昭瑶疾掠而至,身形定住的刹那,屋内的一片狼藉便狠狠撞入眼底。 苦涩的药味与浓重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碎木残片中,城主瘫坐在地,双目空洞,怀中紧紧抱着已无生息的陈叔。 谢昭瑶正要上前查看尸体,却蓦地对上城主抬起的视线。 他的眼中血色弥漫,如绸缎般浓稠黏腻的恨意,几乎要流淌出来,将她钉在原地。 大师姐随后赶到,见此情景,神色愈发深沉,低声道:“城主,节哀。” “呵。” 一声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的嗤笑,从男子瘦弱的身躯里逸出。 若非谢昭瑶离得近,几乎要错过这道尽讽刺与悲凉的声响。 “陈叔是为救我……”他声音嘶哑,眼神空茫得如同魂魄已随怀中人而去。 谢昭瑶迅速从他手中接过陈叔的遗体。 伤口处残留的魔气与她方才感知到的别无二致。 仔细查验后发现,陈叔的手臂有搏斗痕迹,致命伤在背心,符合以身相护时被一击贯穿的模样。 证据确凿,可正是这过于合理的一幕,反而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难道……那血流成河、师尊祭阵的种种,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若一切皆虚,她此刻这对魔气异乎寻常的敏锐,那近乎本能的狠厉招式,又从何而来? 思绪纷乱间,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全身。 谢昭瑶只觉得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脚下随之一软,膝盖便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师妹!” 视线模糊间,她看见大师姐那向来沉静的脸上闪过罕见的慌乱,随后便坠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第3章 第 3 章 无数狰狞的面孔将她淹没。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师尊!” “师门尽灭,唯你独活,你怎还有脸苟存于世?”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谢昭瑶看见战死的师姐厉声逼问,看见枉死的百姓满眼怨毒。 最后,她看见师尊转身离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是的,不是的,师尊…别走!” “师尊——!” 猛地惊醒,如同溺水之人重获空气,她浑身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里都透着水汽。 她蜷缩起来,试图汲取些温暖。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已不在城主府。 耳边有潺潺水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木地板上,茫然地向前走去,伸手掀开一层层轻柔的纱帘。 草木的清新香气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一方宽阔的温泉池氤氲着热气,四周纱幕重重,如云似雾。 谢昭瑶身着湿透的中衣,径直走入温暖的池水中,任由那暖流包裹住冰冷的四肢百骸。 司清衡在她掀开第一道纱帘时便已察觉,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她眼神空洞地步入池中,水面咕咚一声冒起一串气泡,心下蓦然一紧,立刻伸手将她捞起。 谁知谢昭瑶顺势站直身体后,反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司清衡扑倒在温热的池水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吻上了那双总是紧抿的唇。 温热的池水包裹着两人,谢昭瑶还未从那突如其来的亲近中回过神,便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推开。 哗啦一声,她眼前骤然一黑,视觉被彻底剥夺。 “师傅?”她心下一慌,下意识向前摸索,声音里带上了不自知的依赖和轻颤。 “你……真是放肆!” 司清衡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喘息,更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罚你今日目不能视,静思己过!” 谢昭瑶耳尖微动,虽看不见,却能从这语调里听出师尊怕是气狠了,偏又拿她无可奈何,最终只用了这般不痛不痒的惩罚。 她那双失了光彩的狐狸眼眨了眨,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颈侧,更显得整个人无辜又可怜。 “师傅,”她放软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我方才……以为还在那噩梦里,分不清虚实了。” 司清衡语塞,似是被她这借口噎住,半晌才带着点恼意低斥,“便是做梦,也不可……不可如此胡来!” 谢昭瑶嘴角微勾,几乎能想象出师尊此刻的模样。 定然是微蹙着眉,那双惯常清冷的含情目带着羞恼,眼波流转间欲说还休,漂亮得让人心尖发颤。 “师尊,我害怕……”谢昭瑶朝着四周茫然摸索,指尖忽地勾住一片轻薄柔软的纱料。 她下意识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脆响,空气似乎都静了一瞬。 那双失神的狐狸眼无辜地眨了眨,带着几分闯祸后的无措,她怯生生地开口:“师尊,我……”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手便带着些许急促地捂住了她的唇,将未尽之语全数堵了回去。 司清衡呼吸微乱,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番胡闹,究竟是在罚她,还是在折磨自己。 谢昭瑶最擅顺竿而上,当即顺势抱住她的胳膊,如同藤蔓缠绕乔木,说什么也不肯松开了。 “松手。” “师尊再陪我一会儿嘛。” 司清衡揉了揉眉心,半个时辰前,小徒弟便是用同样的借口赖住了她。 此刻,谢昭瑶倒是乖乖躺在锦被中,唯独仍紧紧攥着师尊的衣袖,美其名曰:心中惧怕,需得牵着师尊方得安宁。 “说起来,师尊怎会来南城了?”她赶紧转移话题。 司清衡坐在床沿,垂眸看她,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如今是长本事了,定住两位师姐,独身跑来南城,便是为了护你大师姐周全?” 谢昭瑶睫毛轻颤,像受惊的蝶翼:“师尊……都知道了?” 微凉的手指将她颊边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知道什么,莫非你又做了哪般的噩梦?” 谢昭瑶缩了缩脖子,经此一夜折腾,她倒觉得那预知梦愈发不可信了。 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玉镜仙子在她身上下的咒术,专为看她惊慌失措、出尽洋相。 “快些休息吧。” 清冷的嗓音染上了几分难得的温柔,谢昭瑶只觉得心口怦然,跳得厉害。 若在以往,她断不敢如此放肆,最多不过缠着师尊撒娇卖乖。 可梦中种种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师尊。 师尊既然不讨厌她,那便是有可能……也是喜欢她的。 “师尊,您怎知南城有这般好的温泉?”她轻嗅着师尊身上令人安心的冷香,随口问道。 “此处别苑,还是老城主当年赠予我的。” 想起那个不祥的梦境,谢昭瑶不禁蹙眉。 “师尊……您认为,如今的南城城主,会投靠魔族吗?”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意味。 谢昭瑶舒服地眯起了那双狐狸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儿。 司清衡的声音沉下来,“魔族最擅蛊惑人心,即便是我,亦不敢断言不受影响。” 谢昭瑶心中诧异,连师尊这般厉害,也会受其诱惑吗? 她听见师尊极轻地叹息一声,继续道:“魔族与人族不同,魔气唯有特定体质方能修炼驾驭,旁人若借魔种强行吸纳,必遭反噬,承受经脉逆流之苦。最终不是心神崩溃,便是经脉尽断而亡。” 谢昭瑶还想再问些什么,一阵深沉困意却如潮水般袭来。 “师尊……耍赖……”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便沉沉睡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睡,竟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令人极为不适的气息将她惊醒。 她下意识放开神识探查,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仙尊,我等亲眼所见,玄宁仙师浑身魔气缭绕,欲刺杀南城城主!” 谢昭瑶只觉胸口一窒,几乎喘不上气。 玄宁正是大师姐的名讳,大师姐竟然入魔了? 还要刺杀城主? 她脑中一片空白,赤着脚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不可能,我大姐绝不可能入魔!”话音未落,她的脚步和声音都猛地顿住。 眼前说话之人,竟是她的未婚夫——萧迟。 司清衡见她只着一件单薄里衣就跑了出来,眉头微蹙,迅速取出一件披风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隔绝了外界投来的视线。 “瑶瑶!”萧迟见到她,眼睛一亮,上前一步。 “除了我,还有数位仙友也目睹了玄宁仙师入魔。我知道你素来与师姐感情深厚,可是……” 谢昭瑶思绪纷乱如麻,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厉声打断他:“没有可是,我大姐定然是被人陷害!” 司清衡将她护在怀中,目光冷冷地扫向萧迟,语气不容置疑:“我徒儿身体不适,萧公子,请回吧。” 萧迟接连碰壁,笑容有些挂不住,“在下也盼着玄宁仙友是遭人陷害,这便动身回南城查明真相。瑶瑶,仙尊,萧某先行告退。” 谢昭瑶将自己埋在衣料中,往日的细节却不受控制的在眼前闪过。 她要抓住魔族时,大师姐便恰巧出现。 她刚要探查大师姐是否被种下魔种,管家就遭魔族毒手。 大师姐的身影似乎总与魔族的踪迹相伴,却不同时现身。 难道大师姐早已被魔族替换,而自己却因过度信赖探查气息的能力,错过了救她的最佳时机? “昭瑶,昭瑶!凝神!” 司清衡一声清喝,伴随一道清心咒打入灵台,将谢昭瑶从纷乱的思绪中唤醒。 她抬眸时,眼眶已微微泛红,“师尊……” 司清衡见她这般模样,知道她又钻了牛角尖,语气不由得放软了许多。 “昭瑶,玄宁的心性和毅力,你我深知。此事蹊跷,我们一起去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连师尊都难以抵御魔气的侵蚀。 她怕的是,梦中的结局终究是真,纵使奋力挣扎,改变的也不过是抵达终点的过程。 细长的眼角耷拉下来,她的眼睫轻颤像是受惊的小鸟。 “有时,眼见未必为实。” 司清衡轻抚她的发丝,语气竟带上一丝难得的傲然。 “再者,以你师姐的心性,即便入魔,也必然是个侠义之魔。” 谢昭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门口的传音符,如柳絮般散落一地。 谢昭瑶随手拾起几封,内容不外乎是指责师尊、怀疑大师姐的言论。 她指尖一簇火苗跃起,将它们点燃。 跳动的火光,在她眼底明灭不定。 两人径直前往城南调查井水,只见领粥的队伍排得很长,在巷子里弯弯曲曲地延伸着。 百姓们见她们腰佩长剑、仙姿凛然,几乎都绕着走,也不敢出声。 即便谢昭瑶有意打听,也未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走到井边,只见一个还不到她腰高的小姑娘,正费劲地打着水。 井绳勒得手疼,小姑娘一个没拽住,溅起的井水便打湿了她的发髻和衣裳。 “我来帮你吧。” 小姑娘闻声转头,看见两位如话本里走出的仙人般的女子,眼睛一亮,抓住了谢昭瑶的衣袖。 “姐姐,你们是仙师吗?” 谢昭瑶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当然啦,我们是来帮你的。” 小姑娘看见衣袖上两个明晃晃的黑手印,赶紧把手藏到身后,声音也小了几分。 “我……弄脏了姐姐的衣服。” 谢昭瑶笑了笑,伸手在衣袖上一拂,污渍便消失得干干净净,顺手也将小姑娘周身打理清爽。 小姑娘吃惊地瞪大眼睛,转了一个圈,又跑到地上的水坑边照了照。 “哇!真的变干净了!我以后也要学仙术,娘亲就不用冬天洗衣服了!” 一旁的司清衡闻言,挑挑眉,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孝心,目光落在这大小两人身上。 谢昭瑶捂嘴轻笑,仙气飘飘的师尊一手拎着一个木桶,这画面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违和,宛如有人将高岭之花摘下来,却扔进锅里做成菜。 她牵起小姑娘的手走在前面,柔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打水?家里人呢?” “哥哥出去找姐姐了,娘亲身子痛痛的,躺在床上说很渴。”小姑娘言语稚嫩,谢昭瑶听懂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递过去一块糕点。 只见小姑娘反复擦了擦手,小心地掰下一小块含在嘴里。 谢昭瑶微微一怔,软声道:“快吃吧,我这儿还有很多,都给你。” 糕点还没吃完,几人便到家了。推开门的刹那,谢昭瑶脸色倏地一僵。 她阻止小姑娘打水,就是不愿她被魔气沾染,却没想到这家中的魔气竟浓郁得如同沼泽中缠绕的藤蔓,丝丝缕缕渗入破旧的屋墙——而一切气息的源头,正是床上那名女子。 “团团回来了,你跑去哪儿了?” “团团去打水了,还带了好吃的糕点,是仙师给的!” 话音未落,床上的女子猛地一挥手臂,重重打翻了小姑娘递过来的碗,碎裂声刺耳地炸开。 “不是说了不准喝井水吗!你喝了没有,你喝了没有!” 谢昭瑶想将小姑娘揽到身后,却被她挣脱了。 只见那小小身影扑到床边,边哭边打嗝。 "呜呜呜……团团没有喝,嗝,团团没有嗝。" 床上的女子这时才看向两人,足够厉害,又善良。她像被日光刺到般蜷缩了一下,不舍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紧接着,女子身体猛地僵直坐起,双眼彻底化为漆黑,躯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异化,利爪骤现,直扑谢昭瑶。 谢昭瑶抬手欲挡,利爪划破皮肉的刺痛袭来。 听到"噗嗤"一声,利器穿透血肉的闷响。 她睁开眼,看见自己的仙剑正从女子心口贯穿而出。 回头看,是司清衡出手,杀了想要偷袭的女子。 中剑的女子却露出一个笑容,眼中黑气渐散,浮现出释然与托付。 "娘亲,团团还不能睁眼吗?"小女孩带着哭腔问道。 谢昭瑶这才发现,女子即便在魔化攻击时,另一只手仍死死护在女儿眼前,为她挡住了这残酷的幕。 女子剧烈咳嗽着,声音温柔得发颤:"娘亲要出远门治病……你以后跟着两位仙师学习仙术,好不好?" "好呀,团团可以学习仙术啦!"小女孩破涕为笑。 在身影彻底消散前,女子化作一阵轻风,眷恋地拂过女儿的发梢。 谢昭瑶握紧了衣角,轻声道:"团团,可以睁开眼睛了。" 团团睁大眼睛,望着眼前高大的石狮子和朱红的大门,小脸上写满惊奇:“仙师姐姐,这是哪里呀?” 谢昭瑶揉了揉她的发顶,努力让语气轻快些:“另一位姐姐送你娘亲去治病了,我先带你来城主府休息一下。。” “瑶瑶!这孩子是——” 萧迟闻声从门内走出,声音又惊又喜,迎上前却看见她牵着一个小姑娘,笑容一滞。 “我徒弟。”谢昭瑶答得干脆。 萧迟却被这话噎得一顿,笑容有些勉强:“瑶瑶还是这么心善,来历不明的小丫头都往身边带。” “师父,”团团拽了拽谢昭瑶的衣角,“这个叔叔是谁呀?” 谢昭瑶低头对上她的目光,唇角一翘:“不认识,见面就套近乎,好没礼貌。” 两人径自越过脸色发青的萧迟迈进府门,小团团还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 “炼丹师呢?快来看看我师弟!”府内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谢昭瑶下意识地捂住团团的眼睛,只见厢房里躺了不少修士,伤口处缠绕着黑沉的魔气。 她忽然想起自己手臂上那道伤,却发现伤口即将愈合。 可为什么……她没有沾染半分魔气? 谢昭瑶咬住下唇,心头猛地一跳。 第4章 第 4 章 “师父,团团好困呀……” 衣袖被轻轻拽动,谢昭瑶低头,对上小姑娘那双湿漉漉的圆眸,心头一软,便先寻了间清净厢房安顿她歇下。 指尖灵光微闪,小姑娘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帐幔落下,谢昭瑶脸上的柔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凝。 那日她昏迷后,师尊及时赶到。 大师姐心思缜密,必定会查验管家遗体,仔细盘问府中众人。 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致命的线索,才会被城主设计陷害,以至于如今下落不明。 眼下各派修士都被城中骚乱的魔族牵制,正是她暗中行动的绝佳时机。 她在榻边仔细布下防护阵法,又取出几件护身法器置于四周,反复确认无误后,方才悄无声息地离去,身影没入廊下的阴影中。 深紫色的衣裙与浓重的夜色完美交融,她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翻过窗棂,落入房中。 屋内异常整洁,所有日常用具皆已收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空旷的冷清。 想来管家死后,房间被下人清理过。 她屏息凝神,拉开书桌抽屉,里面多是些泛黄的医书,另有一本手札与一册《南城城记》。 那手札上的字迹潦草,墨团遍布,像是主人心绪不宁时的随手消遣。 【公子随城主出游,吾留守府中。】 【公子双腿伤势沉重,医者皆言……恐难回天。】 谢昭瑶眸光微动,原来现任城主并非天生残疾,而是后天重伤所致,难怪此处医书堆积如山。 继续翻阅,后面尽是管家抄录的各式药方,却又被大量涂抹划去,透着一股绝望的徒劳。 手札的末页被人撕去,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她勉强能辨认出残页上印着的零星字迹:“双腿”、“种植”…… 她暂压疑惑,转而翻开《南城城记》,一段记载跃入眼帘。 原来南城是因城南一口甘泉井而发迹,老城主带领先祖依井建村,逐步发展为今日之城。 魔种被精准投放在这口具有特殊意义的古井中…… 这魔族,莫非与城主府有着极深的渊源,否则为何选中此地? 她指尖一簇灵火燃起,将四周照得微亮,目光仔细扫过屋内每一处角落。 最终,在抽屉最内侧,指尖触到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轻轻一推,暗格滑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布满铜绿的药瓶。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冰凉的铜瓶,指腹摩挲过瓶身斑驳的纹路,随即发现瓶底连着一条极细的铜链。 心下一动,她轻轻拉动铜链。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从脚下传来,书桌正下方的石板缓缓凹陷,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灵火自指尖飞射而出,落入黑暗的地道,却如同一滴水坠入火海被瞬间吞噬。 谢昭瑶沿着地道小心前行,刺骨的寒气从地底冒出,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水珠滴落的空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透出微光,地道的尽头出现在眼前,头顶上方是一块厚重的木板。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木板推开,却正对上一双空洞的眼睛。 谢昭瑶心头一凛,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具男尸。 尸体骨肉早已腐烂,看来已死去多时。 那双眼眸漆黑如墨,周身的肌肉不自然地膨胀扭曲,是魔气入体导致的经脉爆裂。 谢昭瑶从阴湿的地道中爬出来,发现自己竟置身于城外一座荒僻的小院。 她钻出的那间屋子是主人寝居,而左手边还有一间厢房。 推开虚掩的木门,地上散落着各式铁器与丹药残渣,墙壁上留着深浅不一的划痕和血渍。 凝神屏息,指间法诀流转,她试图召唤此地残留的气息。 一缕微弱的灵气显现,指引她来到院子后面。 脚下的泥土明显被人翻动过,新旧土色交错,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斑驳痕迹。 不远处的老树下,还插着三炷早已燃尽的香。 谢昭瑶低声道了句“得罪”,便动手掘开那片松软的泥土。 红褐色的土壤下,赫然露出一具具残缺的尸身——皆是被齐根断去双腿,骨头的切口整齐得令人心惊。 她蹲在坑边,真相呼之欲出。 管家为治愈城主双腿,在城中掳掠少女,想要用移花接木之术。 却被少女的兄长发现真相,哥哥借助魔种手刃仇人后,经脉爆裂而亡。 谢昭瑶的目光落回那具男尸的手掌——指节与虎口处布满厚茧,正是常年使剑的痕迹。 想必当初在井边阻止自己饮下泉水的黑影,便是此人。 冥冥之中,竟是团团的兄长阻止她喝下井水,而她也阴差阳错地救下了团团。 真相虽已大白,可迷雾并未散去。 她依然不知道大师姐为何要刺杀城主。 谢昭瑶沉默着,在枯树下点燃三炷清香。 青烟袅袅升起,她弹出一簇灵火,将这座浸满罪孽的院落付之一炬。 火光跃动间,一道传音符破空而来,符纸中传出两位师姐的声音。 谢昭瑶心念电转,已然无暇细听师姐说了什么。 既然传音符能寻到她,自然也能寻到大师姐。 她足尖轻点,身形倏忽间已掠过屋檐。 晨光熹微中,一袭紫衣翩跹如蝶,在层叠的青瓦间起落无声,直向城主府而去。 悄然伏于房梁之上,她眸光一凝。 不曾想,大师姐的气息竟指向此处。 下方传来轮椅转动的细响。 一双狐眼微眯,她无声地融入暗处。 只见城主抬手触动机关,书柜缓缓移开,露出其后幽深的密室。 就在石门即将闭合的刹那,谢昭瑶迅速掠入其中。 然而密室之中空无一人,唯有死寂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 她缓步探查,不过数息之间,竟又回到原点。 谢昭瑶心头一沉,顿时明了——自己中了圈套。 城主是故意引她进来。 事到如今,只能继续向前。 她一边留下符纸作为标记,一边小心翼翼地深入。 可当她回头望去,却发现刚刚布下的符纸已消失无踪,此地的阵法竟能随时变幻方位。 地面上,晨光正好。 司清衡正带着团团用早膳。 城主倒了一杯茶递到孩子面前,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恰巧将一片树叶吹落杯中。 城主见司清衡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不由低笑一声。 “宿主!女主失踪了!你怎么还能坐在这里吃东西啊啊啊啊!” 司清衡指尖按上眉心,神色清冷,“闭嘴。” “师祖,这个点心好好吃呀。” 司清衡低头,就着团团的小手咬了一口点心。 恍惚间,却见城主缓缓站起,双眼已漆黑如墨,显然已然入魔,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别急,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大师姐!” 谢昭瑶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响起。 她没有找到生门,而是以力破巧,直接毁去了整个迷阵。 她拍去脸上的灰尘,一眼望见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地喊道。 那人闻声回头——赫然是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 谢昭瑶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整个人愣在原地。 下一刻,数支铁箭撕裂寂静,挟着尖啸从不同方向朝谢昭瑶袭来。 箭矢角度极为刁钻,封住了她所有退路,令她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阵密集的铿锵之声,大师姐身影如电,挥剑为她挡下了侧翼的致命箭矢。 不容分说,大师姐一把攥住她的衣袖,带着她疾步冲向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内漆黑一片。 谢昭瑶指尖跃起一簇灵火,柔和的光晕瞬间驱散黑暗,也清晰地映照出大师姐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大师姐的目光在触及灵火的刹那,瞳孔急剧收缩,她猛地转过身,将整个人沉入洞穴深处的阴影里,仿佛光晕是灼人的烈焰。 山洞中陷入死寂,唯有那团灵火不安地跳动着,映照出两人之间无形却厚重的隔阂。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谢昭瑶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始终相信,大师姐还是那个心系正道、誓要荡尽天下妖魔的师姐。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师姐缓缓抬眸,漆黑的双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我通过密道找到那个魔族时……他还剩最后一口气。他告诉我,城主才是真正的魔族,是一切的主使,而他不过是被操控的傀儡。” 老城主与夫人皆是德高望重的仙门表率,怎会诞下魔族子嗣? “我和你一样吃惊。”大师姐的声音沙哑,“我暗中追查真相,却……不知道何时被种下了魔种。在城主的操控下,我当众‘入魔’,身败名裂。待我再次恢复神智,便已被困在这暗无天日之地。” 头顶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冲出洞穴向外疾奔。 沿着一座石桥奔至断崖边,谢昭瑶正要开口说“师姐,我们可以跳——”,话音未落,一股力道猛地推向她的后背。 耳边风声呼啸骤起。 瞳孔里映出大师姐决绝的身影,整个人已如断线的纸鸢,向万丈深渊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