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总想吸我血》 第1章 苏醒 上个任务的报告还没来得及报送，一条新的支援请求响着急促的警铃声弹送到了艾德的电脑上。 古墓深处弥漫的陈腐湿意，每次呼吸卷着尘埃和孢子刺激着鼻腔。 艾德不适地皱起眉，强压下捂鼻的冲动，但令他烦躁地根源不止这个。 从踏入这里的一刻起，莫名的焦躁就如影随形。越靠近墓室，心脏越是剧烈的震动，但一路上遇到的探查队员们却神色如常，甚至氛围轻松，交谈愉快。 艾德只好暂时将疑惑压回心底。 “杜瓦尔队长，谢谢支援。”负责此次勘查的队长迎上来，衷心的感谢，“你来之前组内研究员已经评估过了，能量波动平缓，数据一切正常，只是普通墓穴。” 见艾德没有回应，他继续抱怨：“局里也太谨慎了，真没必要老麻烦你们，本来你们就忙，还要负责第一现场工作，现在又要在这种低级外勤任务中浪费精力。” “职责所在。”心脏持续不停的躁动让他愈加烦躁，艾德语气不自觉地加重，“正是因为前车之鉴，才有对应的规定。遵守它，是对你和你的队员负责。” 队长脸上那点殷勤的笑意僵住，讪讪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愤懑。 “我先进去，你们负责在外面监控能量波动，等我通知再进来。”也不等队长的回答，艾德就一头扎进墓穴。 踏入这里的一刻，仿佛有道结界立刻隔断了身后的光线，哪怕拥有远超常人的夜视能力，里面的景象也只能看个大概轮廓。 整个墓室空无一物，没有陪葬器皿，也没有壁画装饰，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伫立在中央的这具棺椁。 触及墙壁，冷冽的光芒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这光芒随着呼吸明灭流转，光亮微弱但也足够艾德看清周围的环境。 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荧光苔藓，脚下凹凸不平的石板沉积着灰尘和泥土，以及他自己的脚印。艾德闭上眼，轻声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一股能量如涟漪般扩散。 在这片死寂之下，他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波动在感应他。 源头，来自那具棺椁。 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爬上头顶，艾德瞬间绷紧身体，伏低身体，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意图。 不明确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被动永远不是艾德的选择，他的视线始终锁定着目标，同时用余光警惕着四周和地面慢慢前进。 越是靠近，越是让艾德心悸，每靠近一步，心跳或者可以称之为共鸣就愈加清晰。那不寻常的波动，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方式，强行同步他的心跳。 他最终停在一个可攻可退又能看清棺材细节的地方。 遍布棺身的繁复纹路依稀可以见到曾经的精雕细琢，但湿气的侵蚀已经使大部分图案变得模糊难辨，只留下深浅不一的沟壑。 棺盖上古老的符文正随着那诡异的共鸣，闪烁难以察觉的幽光，律动的节奏模糊了艾德的思绪，引诱他继续靠近。 艾德的手悄悄地按在了腰侧地武器上。 通讯器的鸣叫骤然响起。 艾德眉头皱起，门口队长举着通讯器无声的示意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过去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对面虚伪的客套。 “艾德，情况如何？我收到汇报说一切正常，要不让勘探队自己收集数据，你就提前撤离吧，没必要浪费时间。” 那股萦绕不去的共鸣始终在催促着艾德，且越来越急促。无法平息心跳，这个未知存在为什么只召唤他？好像只有他这么躁动不安，是挑战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是平时格雷森·安德鲁斯副局长想要他不再插手，而现场确实正常，他也就听从安排，但今天不一样。 他声音听不出波澜：“格雷森副局长，我的初步判断是目前依旧有高危级的风险，建议中止勘察行动，由特别行动组全权负责。” “我看过数据了，能量波动平稳，你的风险判定标准是来自哪里？你独特的直觉？”格雷森不屑一笑，“我已经下令让勘探队进去了，你负责在旁边确保安全就行。” 通讯单方面被切断，艾德缓缓放下手臂，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旁的队员抱着设备，小心地撇眼看，弓着身体快速绕过他，而队长则有恃无恐地上前搭话：“杜瓦尔队长，是副局长的指示，麻烦你在旁边协助就行。” 艾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副局长的命令，我自然会协助。现在以棺为中心，半径十米设为禁区。所有操作需要在我的视线下进行，数据实时同步给我，执行。” 队长脸色一僵，悻悻照做。 等待他们布置设备的时间，艾德尝试分析那串符文，尽管已经破损大半，但残存的部分仍在运转，从中逸散的能量和魔力，给人一种安抚之感，多半不是用来分封印的。 思索中，耳边响起叹息声，艾德一怔迅速后撤半步，吸引住全部的目光，满脸疑惑。 “所有人撤离，立刻！”武器俨然已经对准棺材。 堪察队友们互相看来看去，没有任何动作，队长笑道：“杜瓦尔队长您太累了吧。” “咚。” 一声极轻的闷响自棺内传来。 大家僵在原地，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好似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脑海深处回响，想要仔细听却一个字也听不真切。 “怎么回事？”队长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艾德太阳穴突突直跳，体内的血液正顺着心跳加速，指尖发麻。 艾德心脏猛地一紧，低声说道，“有东西要醒了。” “什、什么意思？”队长崩溃，“不是只是普通墓穴吗？！没有检测到有未知生物啊！” 没有人回应队长的大喊大叫，墓室随即陷入一片死寂。 艾德抬起手，示意全员保持绝对安静，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那符文上移开。 那符文上光芒的脉动与他心跳完全同步，艾德指尖传来的麻痹感刺激着他，这一切的怪异就好像他是应召而来之人。 “咚。” 又一声闷响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沉重的石棺棺盖并未发出预想中的刺耳摩擦声，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托举，平稳地向一侧滑开。 墓室内壁的荧光苔藓受到某种刺激，开始不规则地闪烁，忽明忽暗。 而当棺盖完全打开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怔在原地。 棺内铺陈着看起来柔软而富有光泽的某种织物，在这织物之上，躺着一位穿着不凡的青年。 他拥有一头流泻般的银白长发，散落在枕边。他的皮肤是近乎病态的苍白，光滑得不见一丝毛孔，如同上好的白瓷，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极致的美感。 青年双目紧闭，面容安详静谧，他的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处于将醒未醒的边缘。 “......天哪。” “好美。” 先前那诡异的共鸣彻底消失，而另一种更强烈的悸动却攫住了艾德。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目光如扫描仪般仔细审视着棺中的青年。对方的容貌具有极强的冲击力，那种超越性别和种族的美丽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生命体征微弱，周围逸散的能量很平和，没有攻击性。”一名队员看着仪器屏幕喊道。 队长也回过神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没有攻击性，意味着不是高危级的生物，看来是我们虚惊一场？这外貌特征......是精灵？” 艾德没有立刻回答，他极其谨慎地向前迈了一步，靠近石棺边缘。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棺中的沉睡者。随着距离拉近，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青年苍白的脸颊，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即使紧闭也显得线条优美的眼睛。他注意到青年交叠在腹部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甲透着淡淡的青色，但形状圆润，并不尖锐。 艾德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专业性的判断，“更接近吸血鬼，但又有明显不同，没有吸血鬼常见的特征。” “不是高危种就好。”队长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轻松了不少，“看来只是个沉睡了很多年的家伙？” 艾德的眉头却并未舒展，队长的乐观并不能打消他内心的疑虑。“棺材打开一定是苏醒的前兆，”他盯着青年沉睡的面容，提出关键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还不醒？” 他看向队长，语气不容置疑：“在没有掌握他确切的身份和状态前，不能掉以轻心。通知局里，这里由我们管控科正式接手。你们先退到墓室入口，建立警戒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墓室中再次安静下来，氛围异常宁静，艾德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声，以及青年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 艾德独自站在棺边，低头凝视着银发青年。他注意到青年银白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交叠在腹部的手指也蜷缩起来。 艾德屏住呼吸，他的左手依旧按在腰侧的木仓上，保持着最高警戒，但右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他到底是谁？为何沉睡于此？目的是什么？ 他与他之间的共鸣，是巧合还是某种联系。 在思绪飞转之际，棺中青年的呼吸节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艾德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便看到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牢牢地锁定着他。 第2章 转移 棺椁中，莱恩的意识浮沉，外界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模糊不清。细碎的交谈声，摆弄仪器时的摩擦声，还有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莱恩竭尽全力想睁开双眼，却以失败告终，最终只能捕捉到一丝模糊的身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再次尝试睁开眼，比起眼前的景物，最先感知到的是一股近在咫尺的、诱人的气息，不同于远处那些紧张人类的味道，它更加醇厚，像是陈年美酒，每一次呼吸都能让他染上醉意。 这难以抗拒的诱惑，仿佛像一剂强效催化剂，加速了他的清醒。莱恩艰难地压下喉咙深处泛起的痒意，几乎是在睁开眼的瞬间，红宝石般的眸子便立刻锁定了气息的主人。 四目相对，他在那双锐利的琥珀色眸中看到了审视与警惕，同时也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果然如此的神色，对方似乎早料到了他的苏醒，并做好了应对准备。他颇有意思，心底那点因为被打扰清梦而产生的不快，也消散了许多。 他撑起身体，许久没有活动过的骨骼发出轻轻的啪嗒声，虚弱感涌向四肢，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这个无意识的动作，使得血液芬芳愈发清晰，迫不及待的渴望犹如针扎般刺激着神经。 “啧，这一觉睡得浑身都僵了。”莱恩轻轻咂了下嘴，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他舒展了一下四肢，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艾德身上，调侃道“现在的叫醒服务都这么的......兴师动众？我要说早上好吗？”他甚至还朝墓室门口窥探的身影们弯了弯嘴角。 艾德没有马上回应，在莱恩视线扫过来的那刻，拳头却悄悄收紧。青年宝石般的红眸果然如他预料之中那样，明媚夺目。扬起的眼尾像猫科动物般勾人，尽管眼里透露出的是与慵懒不符的警惕，但这副不着边际的话语、试图掌握对话节奏的模样，反而让艾德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他必须掌控局面。 他上前半步，依旧维持着一个可进可退的安全距离，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是隶属于国家超自然事务管理局的特别行动队员，为确保在场所有人的安全，我们必须对您的身份进行确认，麻烦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莱恩轻笑一声，觉得他纠结的样子很有趣，玩味道，“好啊，应当如此。” “你的名字。” “唔......”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指尖轻轻搓着下唇，像是在努力回忆，“好像是叫莱恩。” “姓氏呢？”艾德追问。 “不太记得了。”莱恩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可能是蒙克莱尔，也可能是德雷文沃尔德·温莎。” 艾德有些头痛这人分明是在戏弄他们，“莱恩先生，以你现在的状况和明智，我相信你会选择更高效的合作模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浪费彼此的时间，”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严肃。”莱恩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莱恩·蒙克莱尔。” “莱恩·蒙克莱尔，”艾德将名字在舌尖轻轻滚了一遍，“是吸血鬼？” “不像吗？”莱恩歪了歪头，红眸中闪过一丝戏谑，“还是说，你想试试这个？”他故意抬起手，指尖划过自己的颈侧，说话间隐约能看到一截尖锐的犬齿闪现。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向艾德颈部，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迅速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艾德。 艾德将那一瞬间视线的落点和生理反应都看在眼里，对方现在渴求鲜血，而且目标明确是他自己。 意识到这点让他呼吸一滞，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告诉自己这个吸血鬼是利用这种危险的氛围试探着他的，他必须保持冷静，然而，当他对上那双充满挑衅与戏谑的红眸时，心里诡异的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冲动。 “根据安全管理条例，我们需要将你转移至指定设施进行进一步观察。”艾德的语气依旧公事公办，但措辞相比之前的强硬委婉了些，“这是标准流程，也是为了保护你，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也不适合独自行动。”他指出莱恩显而易见的疲惫。 莱恩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好吧，既然是规定，那就按照规定来。我也确实需要地方休息。” 他尝试挪动腿，酸意侵袭而来，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连忙稳住，他皱眉看向艾德带着真实的困扰和狡黠：“靠我自己走好像有点困难，有没有体面点的方法带我出去？” 艾德盯着他，没有立刻回应，他快速扫视一圈当前的状态和环境。让这个明显对自己血液有强烈兴趣的吸血鬼靠近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但让那帮没有危机意识的家伙处理风险更大，如果使用强制手段和束缚工具可能会立即激怒对方，反而增加不可控冲突。 短暂的沉默后，他看向莱恩，交谈间不容置疑的掌控着一切：“我有责任确保转移过程的安全和高效，考虑你的情况，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由我提供协助；二，使用工具......不过这肯定会限制你的自由行动。相信你会选择出‘体面’的方法。” 说完，他沉默地向莱恩伸出手臂。 莱恩看着他如临大敌却又不得不伸出援手的样子，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指尖轻轻搭上艾德的手臂。即使隔着一层衣袖，对方的体温依旧清晰，诱人的气息被体温蒸腾得几乎让他眩晕，他借力站起，顺势将大部分重量靠过去。 “谢了。”莱恩低声说，声音贴在艾德的耳边，温热的吐息拂过对方耳畔，视线中他的耳廓泛起微红，于是得寸进尺地侧过头，近距离地看着艾德地侧脸，试探道：“你好像不太普通？” “我是隶属异常生物管控科的艾德·杜瓦尔，现在请跟着我离开这里。”艾德忽视了莱恩的提问，莱恩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努力忽视内心翻涌的情绪和身体本能，半搀半扶地带着他向出口移动，同时也在默默地评估其真实状态和威胁等级。 “回答我又不会怎么样。” “艾德你好像很紧张。” 空旷的墓室里只剩下莱恩的声音不停地回荡，他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不停地用言语试探着艾德的反应。 当他说话时，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艾德的颈侧，艾德则始终目视前方，除了必要的提醒，几乎不再回应任何话。 队员们紧张又好奇地看着局里的王牌队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带着那个银发青年走出墓室。 明明可以安排行动组别的成员一起接手，但这次却亲自带离现场。监控组在远处交头接耳，谁也没想到，向来冷静、恪守规则的队长，会允许一个任务目标如此贴近自己。 艾德全程精神紧绷，直到将莱恩小心安置进等在外面、刻满符文的特制车辆里，锁上门，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他隔着车窗，看着里面那个慵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身影，眼神复杂无比。 这个自称莱恩·蒙克莱尔的存在，对他的血液有异常强烈的兴趣，他理应优先考虑如何控制甚至消除这种风险，保持绝对的距离。 然而，他们之间的种种异常，有着难以解释的魔力，像是无形的手拉着他沉沦，他想要揭开其中的全部秘密。 他坐进副驾，透过后视镜，时刻关注着车厢的动静，“直接回总部，启动二级监护程序。” 第3章 审讯 原本关上的车门再次开启，随着落锁的声音响起，意料中的身影在莱恩的对面坐下。 一时之间两个人无言。 仅有的窥视窗口只能看到后视镜里司机撇来不安的视线，整个车厢除了角落里的袋子也没有别的什么了，莱恩移回视线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密闭的空间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不断诱惑、动摇他的意志。 简直折磨，莱恩咽下喉间的渴求，摊在椅子上，抿起嘴，就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灼热感。 “我展示了我的友好和配合，换来的却是......这种？连一杯像样的酒水都没有。” 莱恩抱怨时不断扫过艾德脖颈的目光，他注意到对方猛地攥紧了木仓柄在，但又装作毫不在意地俯身从角落的袋子取出一袋暗红色的液体递给他，“吸血鬼特供，O型血。” “唉，没想到一觉起来还是这些没意思的东西。”莱恩嫌弃地摆摆手，直接拒绝。 他对那袋替代品嗤之以鼻，普通的吸血鬼或许会为此疯狂，但他莱恩·蒙克莱尔不会。他唯一的渴求，正坐在他对面，颈动脉在皮肤下诱人地跳动。 “既然你对血浆不感兴趣的话，例行询问不如现在......” 艾德的话没说完就被莱恩突然凑近的动作打断，视线对上，仿佛猛兽锁定，“我可没有同意，而且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吸血鬼特供吗？” 莱恩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裹满危险的诱惑，“你不想试试吗？” 他不掩饰对艾德的渴望，而艾德紧张的鼻息和喉结滚动的幅度就如他预料之中一样，莱恩得意极了，他在动摇。 “规定......并不允许。” 莱恩靠回椅背，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但眸里笑意渐深，“那我只好先饿着了，直到......规定允许。” 车内再次寂静。 *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车辆最终驶入名为艾西林管制局的庞大设施。 莱恩下车后便感觉到周遭若即若离的目光压迫着他，哪怕他确实记不清过去，此刻于他而言，十分熟悉。 艾德接到副局长格雷森的紧急传召，不得不先行离开。走之前表示他马上就会回来安排，让他能先跟着医护组和行动组到中转室等候，莱恩耸耸肩，慢慢悠悠地跟着明显焦躁不安的人群出发了。 虽然叫管制局，但整个大厅和走廊的风格意外的温馨，浅灰色的墙面包裹着柔软的材质，应该是某种吸音材料，光线从嵌入墙壁的灯带渗出打亮地毯，众人闷闷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深处。 然而中转室内和外部的温馨假象截然不同，光线骤然变得刺眼，墙面也不再是布艺的，充斥着压制魔法。 显然这不是艾德口中所谓的中转室。 特别是当他看向那把特殊的椅子的时候，莱恩已经完全褪去懒散的态度，眼神如冰。 “谁允许你们带我到这种地方？”他的声音明明很轻，但每个人都听的真切。 与此同时，一股窒息的压迫感涌来，不断挤压着他们，几名胆小的队员瞬间瘫倒，手中的资料更是散落一地，勉强能站立的也是颤颤巍巍。 无人敢回答。 莱恩再次开口，“谁允许你们对我用禁锢魔法了，是觉得我无知，还是你们太过自信？” 组长脸色惨白，汗珠顷刻间布满了额头，他顶着威压艰难说道：“我们收到上级通知，必须要对你进行检查和......审讯。” “呵。”莱恩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我这么配合是因为你的上级？” “我......我......”组长嚅动着嘴唇，一句也说不出来。 就在他快要被威压碾碎的时候，一道冷静的声音拯救了他。 “我为超管局内成员私自的行动向你道歉，希望你看在我的面上能饶恕他。”艾德撇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队员，朝莱恩微微颔首。 莱恩注意到他的头发有些散乱，呼吸也略显急促，想必他是收到消息后就立马赶过来的。 “即便是你，如果只是嘴上的歉意也满足不了我。”莱恩抬起眼，舔了舔尖牙。 艾德沉默片刻，对着面如死灰的组长，质问道：“戴维斯组长我需要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没有接到我的直接命令就转移我的负责对象，还是最高规格的审讯室？” “杜......杜瓦尔队长，我们接到副局长的命令。” “告诉格雷森副局长，”艾德打断他，声音没有波澜却让组长打了寒颤，“在我的行动任务没有确认结束前，哪怕是局长都无权插手安排我的任何决定。身为我的直属队员，我不相信你连这点都不知道，甚至越权启用审讯室。” 莱恩目光如炬地盯着艾德。 艾德忽视掉身旁火热的视线，继续吩咐：“鲍勃·戴维斯立刻停止所有权限和工作，交由内部纪委评判决定你的去留，其他人扣除当月绩效，禁止参与当前相关的任何任务。”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他对莱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的补偿，不如在我特意为你申请的住所里仔细讨论。” 跟在艾德身后，莱恩回味刚才的一幕。既然艾德在超管局内部有这么大的权限，那他之前所说的‘规则并不允许’不是压抑自己的训诫，而是一场欲拒还迎的勾引？ * 莱恩来到这之前就已经知道，声称保护性收容实则管控不安威胁，尤其是看到艾西林管制局六个字的时候，都升不起一点果然如此的想法。 但看到艾德为他安排的房间的时候还是露出了意外的神情，这个布置远超常规标准，不亚于一间高级套房，忽略房间内隐藏的压制符文，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兼顾舒适和娱乐。 艾德在墙上的面板操作了一番，伴随着“滴”地一声，那股微不足道的压抑感褪去，莱恩诧异地扬了扬眉。 “低级的符文估计你一进来就发现了，如果你真的会威胁到我们，想必刚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所以凸显诚意关掉它更明智点，”艾德眼神微暗，音色低沉，嘴角勾起一个无法察觉的弧度，“说不定还能刷下你的好感，对我更有利些。” 莱恩不置可否，他在房间里兜了一圈，装饰风格也很符合他的心意，“唔......还算不错。” “在我没有结束行动前，你的一切全权由我负责，任何人不得干预。我已启动权限，优先服从该房间内的任何要求，所有人不得以任何形式要求你接受检查及审讯。” “确实远超被管控的特殊生物能有的待遇，”莱恩漫不经心的应答着，“你有求于我。” 艾德没有否认，目光落在莱恩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们之间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共鸣......或者说是联系。” “你的意思是指，我的苏醒并非偶然，而是你唤醒了我。” “只是猜测，但我不想被动的回应，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帮助你，也是帮助我。” 莱恩眼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他慵懒地靠在了沙发扶手上，示意对方继续。 “我会尽快想办法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你离开这里。”他话锋一转，“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刻能够协助我。” “我不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困住我，你的提议并不够吸引我。” “但这里有东西吸引你。”艾德走上前凑向莱恩，两个人面前的空间被极具压缩，莱恩倚在扶手上稍一抬头便能看到艾德带有暗示意味的神情，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唇，吞咽间干涩的疼痛折磨着他。 艾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眉眼间的神色笃定他的自信。 “我想......”艾德猛地被拽了过去，仓促间不得不撑在了沙发靠背上，比起过于别扭的姿势，现在艾德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脖颈处的呼吸上，对近在咫尺的声音也反映慢半拍，“现在就收取报酬。” 莱恩埋在他的颈间轻嗅着，若有若无的鼻息让艾德全身绷紧，却没有任何挣扎，他似乎知道他刚才的举动会迎来什么。 然而，预料中的结局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湿润、柔软的触感擦过，紧接着，一阵细微的钝痛传来，是莱恩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蹭了下颈边的肌肤，留下了暂时褪不掉的印记。 “这是利息。”莱恩红眸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第4章 探索 艾德落荒而逃了，也可能不是，总之有些狼狈，逗得莱恩哈哈大笑。 几天时间过去，莱恩身体的酸软并没有减轻多少，无数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是因为被唤醒而非正常苏醒的关系才模糊了他的记忆？ 不仅记忆残缺不清，力量的恢复更是缓慢，莱恩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心不在焉地敲着沙发扶手。 日常如艾德所说，他的需求基本上都得到满足，也没有人强制要求他再进行所谓的“检查”，除了对自由的限制，倒也不算坏，也正好方便他慢慢理解现状。 他索要的文献和书籍倒是送来了，不过却是记载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各种英雄事迹，至于涉及到符文魔法的研究以及超管局的资料并没有如愿给他。 莱恩嗤笑一声，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想找艾德谈谈，但对方大多时间都以在外执行任务为由拒绝了，这几天里也只收到了别人代替传达的一句“别给我惹麻烦”的警告，莱恩认为他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事不好意思，丝毫不在意。 但他自愿被关着是一回事，枯燥无趣是另一回事，他在房间里这边瞧瞧，那边摸摸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面板——一个含有魔法能量的设备，是个打发时间的玩具，他突然有点好奇这些蕴含能量的科技是靠系统控制还是依靠能量驱动。 莱恩抚上机器，闭上眼静静的感受其中的流动。指尖刚触碰到面板，一股熟悉又温暖的能量缠绕而上，是艾德的。 这股能量似乎很亲近他，不抗拒他的试探，他也在里面感受到了艾德说的无法解释的联系。 它信任他的接触，还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意味包裹住他、引领他，莱恩没有施加任何力量，只是放任自己的感知与它交融，任由它牵着自己路过系统内的能量网。 面板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不同于警报的嗡鸣。 “咔哒” 门开了，莱恩却迟迟没有行动，指尖残留的温暖让他愣神，一抹介于玩味和沉思之间的神情掠过他的眼眸。 空旷的走廊回荡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对于锁定他的摄像头毫不在意。莱恩踏入电梯，随手挑了一个顺眼的数字按下。 门在第十层开启，夕阳的余晖有些刺眼，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开始打量四周。 相比他所在的14层，这里更像是规模成熟的微型社区。眼前是开阔的中央广场，一块正播放新闻的光屏，周边分布着咖啡馆、花园和小摊等，视线最远处一幢幢的房屋多半是住所。 一些形态各异的生物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时不时有身影穿梭。皮肤如树皮般的老者正慢悠悠地浇灌着绿植，身形矮壮由岩石构成的“人”正搬运着物资，还有几团颜色不一的灵体簇在一起飘忽不定。 莱恩的出现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大多数只是投来好奇惊艳的目光，他们无声地示意彼此看向青年的银发和红宝石眼眸，欣赏片刻便继续忙碌自己手头的事。 他注意到一个公告栏那边聚集了很多人，就在莱恩准备朝那走去时，一个带着善意地声音响起。 “下午好，蒙克莱尔先生。” 莱恩侧头，看见一位穿着白色衬衫制服的男性青年站在几步之外，脸上带着拘谨的微笑。视线扫过对方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着“9-10层负责人：安德鲁·陈”。 “我是安德鲁·陈，第九第十层区域的负责人。”他恭敬地自我介绍道。 莱恩用他些许慵懒散漫的语调回应：“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不喜欢被打扰。” 安德鲁微笑僵住，他磕磕绊绊地解释：“十......十分抱歉！我也是收到上级通知......” 莱恩若有所思，他一到第十层就安排人来接触他，是想试探什么？ “我开玩笑的，别紧张。”他宝石般的红眸闪烁不明的光泽，他看着安德鲁，声音带着磁性的低沉，“是艾德派你来......兴师问罪的？” 安德鲁对上银发青年的眼神，脑袋昏昏沉沉的，带着诱惑的低声话语让他无法抗拒，脱口而出：“不是，是格雷森副局长的指示，他......他想了解你的恢复情况。” 话一出口，安德鲁自己也有点诧异，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全盘托出了。 “让他去问艾德，你也可以离开了，我不需要有人陪着。”也不等回答，莱恩径直离开。 安德鲁不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的，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来到公告栏前，这里已经不如刚才那么热闹了，人群散去大半，这正和莱恩的意。 他扫过板块，正中央列了些如“管制区域调换申请流程”“失踪人数上升！出行注意”等官方通告和重要新闻，两边则是意见收集、特色服务和资源交换的信息。 “艾西林街道8号求助：符文解读......” “塞缪尔那家伙已经挂了好几天了，感兴趣不妨去试试。”有道声音在旁边响起。 刚刚诱导安德鲁动用部分能力，此时一阵眩晕般的疲惫感此刻涌了上来，莱恩忍着不适皱眉看去，没穿制服没戴铭牌，不是工作人员。 “乔。”乔咧嘴一笑，指了指他的獠牙，“我刚刚看到你在和安德鲁说话，新来的同类？欢迎啊！你和童话书里描述的吸血鬼一模一样。” 他对同族总是多一些耐心，但对奉承没有太多回应，“头发是染的，你说的塞缪尔是谁？” 乔乐呵呵地解释：“他是【雾林间隙】古董商店的老板，他最近收了个物件一直没有头绪，正到处找人帮忙，你对符文有研究的话可以去艾西林街道8号找他，他报酬一向大方。”乔挤挤眼。 “雾林间隙......艾西林街道8号。”莱恩低声重复了一边，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他朝乔轻轻颔首，推谢了对方要带他逛逛的好意，转身朝来时的电梯走去。 莱恩倚在电梯墙上，那股强压下的眩晕感再次来袭，抬起手都有些发颤，他揉了揉刺痛的额头，只想马上躺下休息。 随即一阵强烈的情绪猛地传递过来攥住莱恩的心脏，门缓缓开启，同时出现的是站在面前艾德晦暗不明的神色。 艾德上前一步，抓住险些瘫软的莱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是不是说了，别给我惹麻烦？” 极度的疲惫让莱恩懒得掩饰，索性完全靠在艾德身上。他本来就面色苍白，现在连嘴唇也毫无血色，嘴上还在逞强：“这个麻烦是你自己领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