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语 晚意知风》 第1章 梧桐枝上的夏光 第一章梧桐枝上的夏光 夏末的风浸着栀子花的甜香,漫过向晚意家小别墅的红砖墙,懒洋洋地攀上院中央那棵老梧桐树。 这棵梧桐有些年头了,枝桠遒劲地向四周伸展,最高的一截甚至探过了隔壁的院墙,枝叶茂密得向一把撑开的绿伞。向晚意偏爱坐在二楼窗户外延伸出的那根粗壮枝桠上,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没带书,也没拿手机,就只是蜷着腿,半眯着眼,任风拂过脸颊。藤编的小坐垫被晒得暖烘烘的,手边摆着一只白瓷盘,盛着两块妈妈刚做的抹茶慕斯,一杯凉透了的柠檬水斜斜靠在盘边,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在枝桠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蝉鸣聒噪得很,却不恼人,反倒衬得这午后愈发安静。视线越过院墙,远处的青山是清晰的黛色轮廓,在流云里时隐时现。偶尔有几声鸟叫掠过,惊得梧桐叶簌簌作响,阳光穿过叶隙,碎金似的落在她的发顶、肩头,晃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晚意喜欢这样的时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她是被家里宠大的姑娘,爸爸在外经营公司,妈妈是全职主妇,把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此刻别墅里隐约传来妈妈收拾厨房的轻响,碗筷碰撞的叮当声隔着风飘过来,添了几分烟火气。妈妈总说她像只闲不住的小雀儿,偏偏一到这梧桐树上,就安分下来,一坐就是大半个下午。 她发了会儿呆,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垂下来的梧桐叶,目光漫无目的地飘着,忽然就落在了隔壁的院子里。 隔壁的别墅和她家的款式一模一样,米白色的外墙,黑色的铁艺栏杆,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路,路两旁种着些叫不上名字的绿植,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平日里,这院子总是安安静静的,像没人住过一样。向晚意搬来这里快半年了,从没见过隔壁的主人,只偶尔瞥见院子里的灯光,知道里面是有人的。 此刻,院子里却多了道身影。 是个少年。 晚意扶了扶眼镜,目光一下子就被勾住了——他刚收了拳,上身穿着件黑色的速干背心,露出流畅紧实的肩背线条,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滑,没入背心领口,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他的头发很短,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侧脸的轮廓利落分明,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冷硬的劲儿。 只见他走到院子角落的水龙头旁,接了一桶水,又拎起靠在墙边的洒水壶,动作不疾不徐地灌满。他拎着洒水壶转身,脚步沉稳地走向青石板路旁的花畦。那些花是清一色的月季,开得热烈奔放,红的、粉的、黄的,挨挨挤挤地簇拥在一起,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少年半蹲下身,手腕微微倾斜,清澈的水流顺着洒水壶的壶嘴淌出来,落在月季的根茎处。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那些娇艳的花瓣。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双眼睛里盛着的,是与他冷硬外表截然不同的专注。 风轻轻吹过,卷起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青草的气息,越过院墙,飘到向晚意的鼻尖。 向晚意看得有些出神。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生,明明刚练完拳,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可浇花的时候,却又温柔得不像话。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握着洒水壶的柄,骨节分明。偶尔有调皮的蝴蝶落在月季花瓣上,他会停下动作,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蝴蝶上,几秒钟后,才又继续浇花。 蝉鸣依旧,阳光依旧,向晚意的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妈妈闲聊时提过的话,妈妈说隔壁住着个男孩子,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好像是一个人住,从没见过他家有大人出入。那时候向晚意没太在意,只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现在看着院子里的少年,她忽然生出几分好奇。 他家里怎么总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爸爸妈妈呢? 少年浇完最后一畦花,直起身,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目光越过院墙,直直地朝梧桐树上望过来。在瞥见枝头那一抹蓝色后,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很快收回了视线。 晚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躲在梧桐叶后面。她屏住呼吸,透过叶隙偷偷往外看,只见少年拎着空了的洒水壶,转身走进了别墅,黑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晚意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重新坐直身子,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阳光依旧暖融融的,蝉鸣依旧聒噪,可这午后的发呆时光,好像和往常不一样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隔壁的院门上,心里悄悄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原来,隔壁的邻居,是这样一个又酷又温柔的少年啊。 第2章 巷口的风与少年的拳 九月的黄昏,晚霞把半山的路染成了暖融融的橘红色。向晚意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滑到了鼻尖,她抬手推了推,脚步放得慢悠悠的。书包里装着几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心理学专著,书页的边角被风掀起,带着淡淡的油墨香。 她今天放学比往常晚了些,因为留下来帮老师整理了心理社团的活动资料。沿着蜿蜒的山道往下走,蝉鸣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巷口传来的几声尖利的狗吠,还有少年们嚣张的笑骂声。 晚意的脚步顿住了。 她循着声音拐进那条狭窄的巷子,巷子里堆着些废弃的纸箱和破旧的自行车,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见三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正围堵着一只蜷缩在墙角的小黄狗。那小狗看起来才几个月大,一条后腿微微瘸着,浑身的毛被揪得乱糟糟的,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为首的黄毛混混抬脚就要往小狗身上踹,嘴里还骂骂咧咧:“死狗,敢咬老子,看我不弄死你!” 晚意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她平日里看着软乎乎的,骨子里却最见不得这种恃强凌弱的事。但她没有像愣头青一样冲上去硬碰硬——这些天泡在心理学书里的知识告诉她,对付这类冲动易怒的混混,硬碰硬只会把自己拖进麻烦里。 她深吸一口气,先是放缓了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沉稳,然后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喂,你们这样欺负一只小狗,算什么本事?” 三个混混闻声回头,黄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见她背着书包、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顿时嗤笑一声:“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晚意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三个混混的面部表情——黄毛眼神凶狠,却透着一丝色厉内荏;他身边的瘦高个眼神躲闪,明显是跟着凑热闹的;另一个矮胖子则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兴奋,是典型的从众型人格。 “收拾我?”晚意扯了扯嘴角,故意拔高了声音,“这巷子口的监控可是对着这边呢,你们欺负小狗的样子,说不定已经被拍下来了。要是我喊几声,把巡逻的保安引来,你们觉得警察会信谁的话?” 黄毛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往巷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其实向晚意心里也没底,她根本不知道这巷子有没有监控,但她清楚,这类混混大多做贼心虚,最怕的就是警察和保安。 果然,瘦高个拉了拉黄毛的胳膊,低声道:“哥,算了吧,别惹麻烦。” 黄毛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向晚意,眼神里的凶光更甚:“臭丫头,你唬我呢?这破巷子哪来的监控?”他说着,就撸起了袖子,“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另外两个混混也跟着围了上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小黄狗吓得“汪汪”叫了两声,往墙角缩得更紧了。 晚意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沁出了薄汗。她知道,自己的心理战术只能拖延一时,真要打起来,她一个女孩子根本不是这三个混混的对手。她的目光快速在巷子里扫过,想找个突破口逃跑,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巷子深处的石阶。 石阶旁摆着个半旧的帆布包,包口露着半截护具,一个少年正坐在石阶上,慢条斯理地揉着脚踝。他的动作带着几分隐忍,眉头微蹙,侧脸的线条冷硬利落。晚意认出他,是隔壁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少年。此刻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速干T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面对巷子里的骚动,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两眼,似乎并没打算掺和。 黄毛也注意到了石阶上的少年,他啐了一口,骂道:“看什么看?识相的赶紧滚!” 江彻今天心情非常不好,从拳馆出来,想抄近路回家,却一个不留神,踩到石子崴了脚。面对黄毛的挑衅,江彻没搭理,只是低头继续揉着脚踝,手指按压着脚踝外侧,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忍着疼,浑身透着一股“别来烦我”的冰冷气息。 晚意的心沉了沉,但很快又定了定神。她知道,对付这种冷漠的人,普通的哀求没用,激将法也未必奏效,得用点心理学的技巧——既要戳中他的顾虑,又要放低姿态,让他觉得帮忙不算麻烦。 她定了定神,放缓了语气,对着石阶上的江彻喊了一声,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恳求,刚好能让对方听清:“同学,麻烦你一下好吗?” 江彻的手指顿了顿,依旧没抬头。 晚意咬了咬唇,声音更软了些,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我知道你不想管闲事,我也不想麻烦你的,可是他们人多,我实在打不过……还有这只小狗,它好可怜的,要是没人帮我们,说不定真的要出事了。” 她偷偷观察着江彻的反应,见他的头微微抬了一点,赶紧趁热打铁,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的讨好:“我看你带着护具,肯定是练过的,身手肯定很好,对付他们三个肯定很轻松的。等下要是你愿意帮忙,我请你喝汽水好不好?冰镇的,橘子味的,特别甜!” 她刻意把话说得简单又直白,没有提什么警察、监控的麻烦事,只说自己和小狗的处境,用最软的语气,消解江彻的抵触心理。 黄毛听烦了,骂道:“你这丫头片子磨磨唧唧干什么!”他说着就朝向晚意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石阶上的江彻动了。 他把护具塞进帆布包,站起身,虽然脚踝还有点不利索,但动作依旧快得像一阵风。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冲过来的,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黄毛还没扑到向晚意面前,就被江彻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疼得蜷缩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瘦高个和矮胖子都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江彻没说话,只是抬眼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力。瘦高个最先反应过来,拉着矮胖子就往巷口跑,一边跑一边喊:“疯子!你是疯子!” 黄毛也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喊疼,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跑了,巷子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仓皇的脚步声。 晚意松了口气,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她扶着墙,喘了几口粗气,才看向站在巷子里的江彻。 夕阳的余晖穿过巷子口的梧桐叶缝隙,落在他身上,给他黑色的T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正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那小狗大概是被吓坏了,起初还瑟缩了一下,后来竟慢慢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 向晚意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原来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骨子里也是温柔的。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对着江彻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谢意:“谢谢你,刚才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小狗今天肯定惨了。” 江彻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小黄狗身上的灰尘和污渍。 擦完最后一下,他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拎起石阶旁的帆布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再看向晚意和小狗一眼,转身就往巷子外走,脚步依旧沉稳,只是脚踝处的微跛,还是能看出一丝痕迹。 晚意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随即抱起脚边的小黄狗,快步跟了上去。 她其实早就认出他是隔壁的邻居,刚才道谢时没戳破,就是想看看这个冷淡的少年会是什么反应。现在看着他径直往别墅区的方向走,心里憋着一点小小的狡黠,故意放慢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江彻很快就察觉到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眉头不自觉地蹙紧。这丫头怎么一直跟着自己?是想赖上他,还是另有别的心思?他最烦这种黏黏糊糊的纠缠,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连带着脚踝的疼痛都被压下去不少。 晚意看他提速,也跟着加快步子,嘴角偷偷弯起一个弧度。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道往别墅区走,一路无话。晚霞渐渐沉下去,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江彻走到自家院门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身后却传来一阵刻意放大的惊讶声。 “咦?你也住这里?”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抱着小黄狗的向晚意站在隔壁的铁门前,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全然意外的模样,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滑到鼻尖,更添了几分无辜。 她的手里,正捏着一串和他款式一模一样的钥匙,上面挂着同款的枫叶门禁卡。 江彻的目光落在那枚门禁卡上,又扫过女孩那张写满“惊讶”的脸,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向晚意迎着他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好巧啊,原来我们是邻居!我叫向晚意,就住你隔壁。” 江彻没说话,只是看了她几秒,然后转回头,“咔哒”一声打开自家的铁门,闪身进去,反手就将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所有光亮和气息。 向晚意看着紧闭的铁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头揉了揉怀里小黄狗的脑袋:“你看,他是不是很有趣?” 小黄狗轻轻“汪”了一声,蹭了蹭她的掌心。 晚风拂过,带着栀子花的甜香,向晚意抱着小狗,转身走进了自家的院子,心里那棵悄悄埋下的种子,正迎着晚风,悄悄发了芽。 真的吼喜欢这种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小甜蜜[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巷口的风与少年的拳 第3章 小院犬吠与隔墙余光 周末的晨光漫过院墙时,晚意是被一阵细碎的呜咽声吵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一眼就看见趴在床脚的小黄狗。小家伙大概是夜里受了惊,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地板,见她睁眼,立刻颠颠地跑过来,用湿乎乎的鼻子蹭她的手背。 晚意失笑,弯腰把它抱进怀里。昨天傍晚把小狗带回家时,妈妈起初还有些犹豫,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又瞧着小狗瘸着条腿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是点了头。临睡前,晚意给小狗洗了澡,吹干了毛,还找了个纸箱垫上旧毛巾,算是给它安了个临时的窝。 “以后就叫你巷巷吧。”她戳了戳小狗的脑袋,“纪念我们在巷子里遇见的缘分。”巷巷立刻摇着尾巴回应,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呼噜声。 洗漱完下楼时,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桌上摆着温热的牛奶和煎蛋。“赶紧吃,等下带你去宠物医院看看巷巷的腿。”妈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瞥了一眼脚边绕来绕去的巷巷,“这小东西还挺乖,就是以后得教它别乱吠。” 晚意点头如捣蒜,扒拉着煎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瞟。两家的院墙是统一的铁艺矮墙,不过半人高,上面爬着星星点点的蔷薇藤,站在院子里稍一探头,就能看见隔壁的动静。此刻隔壁的院子安安静静的,黑色的铁门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半分人影。想起昨天傍晚男孩转身关门时那冷淡的背影,想起他当时微微跛着的脚步,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吃完饭,晚意抱着巷巷先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巷巷的腿只是轻微骨裂,养一阵子就好,还给开了些消肿的药膏。从宠物医院出来,她特意绕路去了街角的药店,挑了一管口碑最好的活血化瘀药膏,捏在手里,心里盘算着怎么送出去才不显得刻意。 她抱着巷巷哼着歌往家走,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江彻正蹲在隔壁的花畦旁浇花。矮墙挡不住他的身影,晚意站在自家门口,刚好能看见他半蹲的侧影。他的动作依旧轻柔,水流顺着洒水壶的壶嘴缓缓淌进土里,滋润着那些娇艳的月季。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连带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都少了几分疏离。 晚意抱着巷巷站在自家院门口,看得有些出神。她发现江彻其实很细心,浇花时总会特意避开花瓣,生怕弄坏了那些脆弱的花苞。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江彻忽然抬起头,视线越过矮墙,与她撞了个正着。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宠物药膏,扬声道:“嗨!我刚带巷巷去看了医生,它的腿没什么大事!”顿了顿,她又从口袋里掏出那管活血化瘀的药膏,对着江彻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对了,路过药店顺手买的,治脚踝扭伤很管用,昨天看你走路有点跛,给你买的。是给人用的哟!” 最后一句带着点俏皮的尾音,像风拂过风铃,轻轻脆脆的。 江彻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药膏上,愣了愣,随即站起身,绕过花畦走到矮墙边。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接过药膏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晚意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 两个字落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格外磁性的沙哑,像磨砂纸轻轻擦过心尖,让晚意的心里猛地一颤。她怔怔地看着江彻,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江彻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点了点头,拿着药膏转身走回花畦旁,继续慢条斯理地浇花,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晚意这才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抱着巷巷快步进了院子。她靠在门后,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他的声音这么好听。 午后的时光慢悠悠的,晚意搬了张藤椅坐在梧桐树下,给巷巷的腿上涂药膏。小家伙起初还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后来就乖乖趴在她腿上,眯着眼睛晒太阳。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蔷薇藤的香气飘过来,甜丝丝的。 偶尔她抬眼,就能隔着矮墙看见隔壁的江彻。他要么在院子里打拳,动作利落干脆,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要么就坐在花畦旁的石阶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落在书页上,安静得像一幅画。 他们很少说话,最多只是眼神交汇时,晚意会主动打招呼,江彻则会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但晚意总忍不住想起那句沙哑磁性的“谢谢”,心里像揣了颗甜甜的水果糖。 巷巷的腿渐渐好了起来,不再一瘸一拐,每天都精力充沛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偶尔还会扒着矮墙,冲着隔壁的方向“汪汪”叫几声。 每当这时,晚意就会笑着把它抱开:“别吵啦,小心惹得邻居不高兴。” 其实她心里清楚,江彻从来没因为巷巷的叫声表现出不耐烦。有一次她特意趴在墙上看,巷巷冲着隔壁叫的时候,江彻正蹲在花畦旁,闻言只是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巷巷,又低下头继续忙活。 这天傍晚,晚霞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向晚意抱着洗干净的床单往院子里晾,刚走到晾衣绳旁,就看见巷巷正扒着矮墙,冲着隔壁的方向使劲摇尾巴。 她好奇地走过去,顺着巷巷的目光看去,只见江彻正站在花畦旁,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正一点点掰碎了喂给一只流浪猫。 那只猫浑身雪白,胆子很小,缩在矮墙根的阴影里,只敢小心翼翼地叼起江彻递过来的火腿肠。江彻的动作很轻,眼神里带着晚意从未见过的温柔。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黑色的T恤镀上了一层金边,连带着他垂落的眼睫,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向晚意看得有些怔愣,手里的床单滑落到地上,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江彻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矮墙,落在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桂花的甜香——九月的风,总是带着这样清冽又温柔的味道。 晚意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慌忙捡起地上的床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家巷巷吵到你了吗?” 江彻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将手里剩下的火腿肠放在墙角,转身走进了屋子。 晚意抱着床单站在原地,看着隔壁紧闭的铁门,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果然,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江彻,其实藏着一颗很柔软的心。 夜里,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巷巷均匀的呼吸声,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傍晚江彻喂猫的样子,想起他打拳时利落的身影,想起他接过药膏时那句磁性沙哑的谢谢…… 隔壁的房间里,江彻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却久久没有翻页。他的目光落在桌角那管药膏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药膏的包装。 他想起午后阳光正好,晚意站在院门口,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还有她怀里那只摇着尾巴的巷巷,以及那句带着俏皮尾音的“是给人用的哟”。 江彻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耳根,却悄悄泛起了一点微红。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嗷嗷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小院犬吠与隔墙余光 第4章 晨光里的“偶遇”与论坛风波 周一的晨光刚漫过矮墙,晚意就蹲在自家铁门边,捏着巷巷的爪子轻轻晃着。小家伙软乎乎的尾巴摇得飞快,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哼唧声。晚意的耳朵却竖得高高的,目光时不时瞟向隔壁紧闭的黑色铁门,连巷巷扒着她裤腿讨要零食都没太在意。 她算准了时间,高二的早自习时间固定,江彻平日里出门的点就在这会儿。果然,没等多久,隔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铁门解锁的声音。晚意心里一跳,慌忙低下头,摸摸小狗的头,轻声道:“巷巷乖,姐姐要上学啦,在家要听话哦。” 铁门开合的吱呀声落下,那道清瘦的身影从门内走出来。晚意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故作惊讶地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咦?好巧啊,你也这会儿出门?” 江彻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脚边摇着尾巴的巷巷身上,又很快移开,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并肩往山道上走,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路无话。风里飘着路边桂花的甜香,偶尔有几声鸟鸣掠过。晚意偷偷瞟着身旁的江彻,他背着黑色的双肩包,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利落分明,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走了半程,晚意觉得这样沉默着有点别扭,主动开口打破了安静:“我叫向晚意,虽然之前已经介绍过一次了,但怕你忘记,再跟你说一遍。” 江彻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却比上次道谢时柔和了些:“江彻。” 两个字简短利落,却让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弯着嘴角笑了笑:“很好听的名字。” 江彻没再接话,只是脚步放慢了些,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快到山脚的公交站时,江彻忽然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向候车的队伍,晚意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却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高二的教室总是弥漫着一股紧绷的书卷气,早读的琅琅书声刚落,教室后排就炸开了锅。文艺委员孟瑶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发抖,她的同桌周彤正拍着她的背安慰,周围围了一圈同学,脸上都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 晚意凑过去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学校的匿名论坛上,凌晨冒出来一个帖子,指名道姓骂孟瑶“虚荣做作”“靠走关系当上文艺委员”,还编了些子虚乌有的谣言,用词刻薄又难听。孟瑶性子软,哪里受得了这种污蔑,一早就红着眼睛来上学,看到帖子后更是崩溃大哭。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发帖的人是谁。周彤第一个怀疑的是班里的另一个女生肖冉——上周文艺委员竞选,肖冉以一票之差输给了孟瑶,当时脸色就很难看,事后还在朋友圈发过“某些人不配”的阴阳怪气的话。 “肯定是肖冉!除了她谁还会这么针对孟瑶?”周彤气得涨红了脸,撸起袖子就要去找肖冉对峙,“我现在就去问她,看她敢不敢承认!” “别去。”晚意伸手拉住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没证据,贸然对峙只会把事情闹僵。” 孟瑶抬起哭花的脸,眼睛红红的:“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她这么污蔑我吗?” 晚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把论坛帖子调出来。她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又点开发帖人的主页翻了翻,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这个发帖的人,不是肖冉。”晚意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周彤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你有证据?” “你们看。”晚意指着帖子里的一段话,“帖子里说孟瑶‘仗着自己会弹钢琴就看不起人’,还特意提了‘上周三音乐课,孟瑶弹错了一个音符还装淡定’。但上周三的音乐课,肖冉因为发烧请假了,根本没去教室,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大家纷纷点头,周彤也怔住了:“那……那会是谁?” 晚意又指着发帖人的主页:“这个人的主页里,除了这条骂人的帖子,还转发了好几条关于篮球的动态,甚至还有上周校篮球赛的现场照片。肖冉从不看篮球,她的主页全是明星和美妆内容。” 她顿了顿,又看向班里一个总是缩在角落的男生——张浩。张浩平时沉默寡言,上周竞选文艺委员时,他也报名了,却因为票数太少早早被淘汰。那天他离场时,晚意注意到他看了孟瑶一眼,眼神里带着不甘。 “还有一个细节。”晚意继续说,“这个帖子的发布时间是凌晨一点十七分。心理学上,人在深夜情绪最容易失控,尤其是心里积压了委屈和嫉妒的时候。而且帖子里的错别字和标点符号用法,和张浩上次交的作文一模一样——比如把‘的’写成‘地’,疑问句结尾从来不用问号。” 她的话音刚落,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张浩。张浩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任何人。 晚意没有点破,只是轻轻说:“其实发帖子的人,可能只是心里不舒服,想发泄一下。但匿名诋毁别人,只会让自己更难堪。如果有什么不满,当面说出来,总比躲在屏幕后面当键盘侠好。” 张浩的肩膀抖了抖,过了几分钟,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孟瑶面前,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发的帖子。我输了竞选心里不服气,就……就乱写了那些话。我现在就去删掉帖子,给你道歉。” 孟瑶愣住了,随即摇了摇头,擦干眼泪:“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晚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周彤佩服地拍了拍晚意的肩膀:“你也太牛了吧!这都能推理出来,简直是心理学小侦探!” 晚意笑了笑:“心理学不是用来抓人的工具,是用来理解人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晚意的心情格外好。她哼着歌,脚步轻快。走到巷口时,她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江彻。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逗着一只流浪猫。 江彻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 晚意心里一动,笑着挥了挥手:“嗨!江彻!” 江彻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橘红色的光温柔得不像话。巷口的风里,又飘起了桂花的甜香——那是专属于九月的味道。 第5章 便利店的暖光 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刚落,晚意就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路边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她今天帮孟瑶理清了匿名帖风波的后续,又和心理社团的同学敲定了下周的案例分享会,走出校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在柏油路上铺出长长的光斑。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晚意的脚步顿住了。她想起上周在巷子里承诺江彻请他喝橘子汽水,正好趁今晚兑现,便推门走了进去。玻璃门“叮铃”一声轻响,暖融融的暖气裹着关东煮的香气扑面而来。 晚意径直走向饮料柜,指尖扫过一排排瓶身,目光落在最上层的橘子汽水上面。她刚伸手取下两瓶,一转身,就撞进了一道熟悉的视线里。 江彻就站在不远处的货架旁,手里拿着两盒速溶咖啡,穿着和她同款的蓝白校服,黑色双肩包随意地搭在臂弯里。路灯的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冷硬又干净的轮廓。 方才在便利店外,他就瞥见了晚意的身影,也听见了旁边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议论白天她凭心理学知识化解校园风波的事,心里那点探究的念头,又清晰了几分。 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空气安静了两秒。 晚意先回过神,扬了扬手里的橘子汽水,语气自然得像是偶遇同班同学:“这么巧,你也来买东西?上次说请你喝汽水,一直没机会,刚好今天看到了。” 江彻的目光落在那两瓶橘色的汽水上面,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沙哑的磁性:“嗯。”他其实早知道她白天的事,却没戳破,只是觉得这个看似软乎乎的女生,骨子里的敏锐和通透,确实和旁人不一样。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拎着咖啡,和晚意一起走到收银台排队。 队伍不长,很快就轮到他们。晚意把汽水放在收银台上,收银员扫码的时候,江彻忽然伸手,将手里的咖啡也递了过去:“一起结。” “不用不用。”晚意连忙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又飞快地收了回来,“说好我请你的,这两瓶汽水算我的,咖啡你自己付。” 江彻的手腕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 结完账,两人一起走出便利店。晚风更凉了些,晚意把其中一瓶汽水递给江彻,瓶身还带着冷藏柜的凉意:“喏,橘子味的,应该是你能接受的甜度。”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瓶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晚意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一口,橘子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江彻知道她说的是巷子里那件事。他想起她当时面对混混时的冷静,和众人口中的夸赞,心里竟生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可。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挨得很近。一路没什么话,却不觉得尴尬,只有晚风偶尔吹过,带起树叶的沙沙声。 快走到岔路口,就是两家的院子了。晚意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向江彻,似乎是随口一提:“对了,江彻,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比如巷巷又扒你家院墙了,也好及时跟你说声抱歉。”她怕江彻觉得突兀,特意找了个由头,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汽水,补充道:“下次再请你喝汽水,也能提前问问你喜欢什么口味。” 江彻的脚步也顿住了,他转过头,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光。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没犹豫太久——他其实并不反感和她多些交集,甚至想看看这个擅长心理学的女生,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样子。沉默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 晚意的心轻轻跳了一下,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二维码界面,递到他面前。路灯的光映在手机屏幕上,照亮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江彻也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低垂的眼睫。“叮”的一声轻响,好友申请发送成功。 晚意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江彻”两个字,收起手机,笑得眉眼舒展:“好了,以后就是微信好友了。” “嗯。”江彻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汽水,又抬眼看向她,“明天见。” “明天见。”晚意挥了挥手。 江彻转身走向自家的铁门,掏出钥匙开门的瞬间,忽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晚意站在自家门口,朝他挥了挥手。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铁门“咔哒”一声关上,她这才转身走进自家院子。巷巷立刻摇着尾巴跑了过来,蹭着她的裤腿。晚意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把没喝完的汽水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心情轻快得像是揣了一兜的风。 夜里,晚意坐在书桌前,翻着今天从图书馆借回来的心理学笔记。她握着笔,在笔记上认真标注着微表情识别的关键特征,眉眼间满是专注。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落在她的笔记本上,也落在隔壁的院子里。 江彻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瓶没开封的橘子汽水,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的纹路。桌角的那管药膏还在,月光落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刚添加的联系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才将手机锁屏,将汽水放到了一旁,重新拿起桌上的习题册,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