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明心》 第1章 小华城 天色渐沉,在屋舍中,一名女子抿着嘴坐在木色脱落的矮桌旁,她抬眼看向在一旁来回渡步的丈夫,拿起茶壶向碗中倒了一些水,把碗移到桌沿,嘟囔道:“好啦!我那是实话实话,也就说了两句,谁知道那丫头气性那么大,这么晚还没回......”,褚青袖子一甩,叹了口气,正色看着妻子,“她只是个孩子,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要是......唉,我怎么向姐姐交代。小朗还小......”许南霜眉头一皱讥讽道:“你可不要厚此薄彼,小朗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常言道好女婿半个儿,还是罗承有出息......”,褚青瞪了许南霜一眼,许南霜张了张口并没有在说什么。褚青把碗中的水一饮而尽,“我出去找找”,许南霜连忙起身跟在丈夫身后。 “爹,娘,姐姐又给我带了糖葫芦”,褚朗右手握着一根红亮亮的糖葫芦,笑吟吟地跑过来。 褚青看向前方的褚意,小巧流畅的鹅蛋脸,柔和的新月眉,丹凤眼透露些许狡黠,嘴角挂着笑意,身穿素裙,及腰的麻花辫垂落在左肩,肩上斜跨一个浅蓝束口袋,腰间一条蓝白相间的丝带,虽不施粉黛,衣着简单,但掩盖不住清丽淡雅的气质。褚青仿佛间看到了少时的姐姐。 “舅舅舅妈,我带了些食材”,褚意把装在束口袋的食材递上,褚青不语,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许南霜上前接过褚意手里的东西,“可真丰盛,我这就去做饭”,拉着褚朗走向厨房。褚青略带歉意地向褚意表示:“现在不太平,有狐妖出没伤人,你别出去采药。你舅妈......她是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褚意一脸不在意地笑道,“我知道的”。 天微亮,褚意便整装待发,蹑手蹑脚的出门了,穿过一条杂草从生的小路,到达“碧峰”,峰中多草木多虫蛇,灵草毒草混杂其中。褚意弯下腰仔细观察周边的植物,忽而她眼睛一亮,言语止不住愉悦:“找到啦!”,从袖中翻出一方紫色手帕,正准备摘下,眼角余光扫到一条双头大蛇正在伺机而动,血风草见皮破血,含毒,深受蟲蛇青睐。她垂眸屏息悄悄从衣袖中捏住一颗药丸,迅速抽出捏爆,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味,那条毒物尾巴四处甩摆,四只竖瞳发亮,蛇信子频繁伸吞“嘶”“嘶”“嘶”,想向褚意进攻却搞不清方位,褚意手拿匕首利落刺入蛇头下方约七寸位置,那双头猛然伸直,“嘶——”,抽搐着倒地,她拿着手帕小心地包裹血风草摘下......褚意忙活片刻收获不小,她把手中的药粉往草地一撒,席地而坐,举葫喝水时发现远处的断峰上长着棵碧芍花。碧芍花可是碧峰独有的灵草,样子像乌韭但叶子顶端却长有碧色小花,能驱邪气、治疗心绞、益气延年。小华城的丹药能闻名,有大部分是它的功劳,且碧芍花只能生长于碧峰,就算连根带土挖回去精心养殖,过不了几天,碧花也会悉数凋零,再也没有奇效。 笑意染上眼角,今日上上大吉,走狗屎运啦呀!只是到了断峰却犯难,石岩松软,碧芍花摇摇欲坠,怎么采摘呢?她略加思路,看到周围的藤蔓有了主意,将网罩穿在藤蔓之中,站到断峰边缘,抛出网罩“啪”笼住碧芍花,拿起周边顺手的小石头精准砸在花周边,几颗石子下去,石岩脱落花随之下坠,她抓住藤蔓的手向上一扭,碧芍花落入网罩,嘿嘿,到手啦! 褚意扯回藤蔓,她仔细端详有无损坏,微风一过,碧芍花在网中轻动,石峰微动,脚下一滑,褚意茫然,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急速下坠,发丝飞舞拍打在脸上,耳边呼呼轰隆,今日大凶!祈祷不要死的太难看,希望能留个全尸呜呜......感觉一软,意料中的重创没有袭来,褚意睁开双眼,眼底尽是枯槁的树干,目光一转,眼前伫立着一棵大树,这树样子十分奇怪,相较与碧峰草木盈盈、生机盎然,这方圆百里寸草不生,高约七百多寸,胸围约四百多寸,树干似松柏,虽干枯可树形却十分完好,全然没有受到风霜蛀虫损坏。褚意一拍脑门,她竟然毫发无伤!这这,难道有神仙庇佑?手中的碧芍花也无碍,嘿嘿,今日果然是大大大吉。正当褚意傻乐之时,“扑通”一颗紫白渐变的珠子掉落手中,它似珍珠,但比珍珠炫彩夺目,只见那珠子闪起一股雪光,碧芍花碎成粉末。 褚意一震,什么妖魔鬼怪,攥紧珠子,“给我吐出来!”,任由她怎么搓揉,珠子都毫无反应,似就是一颗普通的珍珠,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褚意气愤举手正要丢,转念一想,这么便宜它可不行,她倒要看看这东西是何方神圣,欺负到本小姐头上。(珠珠看着这个盯着它歪笑的女人,有些发怵,莫非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轻风吹动浅灰的云朵,空中的药香也因这风愈发流转,在摆满药屉的前面,端坐着一位女医,她一袭绛紫罗裙,身形纤瘦,高惟髻后自然垂落着两条淡紫色束发带,她小巧的脸微白,眼睛清亮,她手拿长针,缓缓搅动小碟中的碎叶。褚意快步走入药堂,眼睛微弯,对着端坐的女子开口道:“潇姐姐”,潇琪看向褚意,不动声色地将小碟碗掩住,轻音曼笑:“你来了”。褚意看着潇琪的脸色,把药草交给她,“这药一日一日的吃着,你的身子怎么总不见好。” “旧疾总是好得慢些,多谢你总是送草药来,近日狐妖频出,你经常外出可要多加小心些。” “嗯嗯,姐姐何必与我见外,不过狐妖......我未曾见到,恐怕是谣传呢。” “你呀,胆子倒大,城中不少人亲眼瞧见,怕不是空穴来风,你可在外必得注意。”潇琪拿着一个香囊,系上褚意腰间,“这里头有我亲手缝制的平安符,你带着我放心些。” 褚意看着香囊,笑意盈盈:“可真精致,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戴着。” 褚意看着潇琪,忽而想起两人初次相遇,那也是她第一次来到碧峰。清甜的空气,到处是奇异的花草,她开心极了,不明白大人为何不许来到此地。她沉浸地四处耍玩,全然没有注意到暗藏的危险,一只钦原停留在不远处的花瓣上,它的样子如同蜜蜂却有着鸟般的羽翼,它盯上了褚意。 褚意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叫声,花香多蜜蜂,她并不以为意,“啊”褚意捂住脖子,额头顿时浮出一片汗珠,她蜷缩着。唰——钦原被剑砍成两半。潇琪拿出紫色手帕将钦原的螫针捏碎,蹲下,掰开褚意的手,将方帕压到血口。“钦原剧毒,凡被蛰到,草木立枯,鸟兽即死。往后不要踏入此地。” 潇琪将食指弯曲,敲在褚意头上:“小意,想什么这么着迷,已快到申时了,去晚了又该被先生责罚。” “呀,是了,我都忘了这茬”,褚意思绪回笼,连忙起身赶往学堂。潇琪无奈地看着小孩心性的褚意。 学堂在小华城的中心位,小华城以丹药出名,罗家是炼丹大家,曾派遣经验丰富的丹师来此教学并大力资助材料、草药拱学生使用,因此罗家在小华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褚意穿过长廊来到明亮的大堂,里边两列并排摆放着几张案牍,有些人在研究案牍上的方子,有些人在相互交谈。 “哎,先生昨日吩咐背诵的方子,你背的如何了?” “无需过问,我那是倒背如流。” ...... 孙代宗见到姗姗来迟的褚意,提着鼻子不屑道:“哟,大大小姐,怎得来得这么迟?” 褚意面色如常,没有理会,自径在座位上落座。 孙代宗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嘲讽道:“啧啧,今日罗少爷不得空,您可要连着罗少爷那份一起努力呢。” 褚意听着觉得有些可笑,“孙同窗这般挂念罗少爷,那不如去到赤乾堂寻他吧,省得在这苦苦思念。” “你”,孙代宗眼一睁,把案牍上的书一砸,正想继续发作,眼角扫到青纹白袍便立刻噤声。 学生们见到先生都纷纷站起,低头抱拳行礼,“先生安好。” 先生衣袖一摆,“嗯,今日功课,练兑云丹,大家把昨日兑云丹的方子交于我。” 炼丹说难不难,只需照着方子逐步练就即可。可先生的兑云丹只有半份方子,其余半份是些功效说明,需自行斟酌选择草药,一旦用量调配不当,便功亏一篑。 对于操练并不多的学生而言,根据功效选择草药练丹是有些困难,但褚意常外出采药并一直在潇琪的药馆帮忙,这兑云丹小菜一碟。 ...... 赤乾堂中,炉烟袅袅,管家守在双耳镂空青铜丹炉旁耐心查看炉中的练就状况。一扇约摸70寸的金丝双龙戏珠屏风后站着一位少年,他发冠高束,面部削瘦,鼻梁直挺,眼睛细长,唇色偏暗且唇角向上,一身湖色游麟丝锦半臂,玄色双袖半挽,虽年轻但透露着自信的气势,他便是罗家少爷——罗承。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一炉丹鼎,鼎中金色液体滚烫,只见他右手一催,一颗金色丹药从丹鼎中慢慢升起。 “二堂主”,管家面对来人恭敬拘礼。 罗承听到动静转身走出屏风:“二叔,今日举行的供缘是否顺利?” “嗯”,罗二堂主目光沉锐,一如平日少言。 “承儿,近日修习是否有所进益?来与你二叔切磋几手。” 罗承自是答应,二叔早年伤到右眼和左腿,功力大不如前,为人严肃但不失长辈关切,对自己十分器重照护。 咔嚓咔嚓......银色铁链随着爪子的挪动发出声响,白色长睫微微颤动,雪蓝的瞳孔,在漆黑的空间优显寒冷。 第2章 出击 翠绿的柳枝泛着金黄的光线,褚意看着窗外,一道道青色光芒闪烁——青铜子母赤镜,此镜中央是一个玉色满月,外轮由一轮黑色残月包围,外缘几丝赤色火焰,满月为母,残月为子,传咒子,母镜现。 褚意拿起赤镜,母镜浮现一行金字:今夜亥时,澄湖边——罗承。 黑夜降临,侍卫们手持火把围着罗家库房巡视,罗二堂主威严地扫视每一处。 “二堂主,有人托交此物给您”,侍卫双手奉上信件。 罗二堂主眼角一撇,并无动作,“何人?” 侍卫动作,继续回答:“属下不知,只说是二堂主在青丘的故人。” 闻言,罗二堂主闪过一丝阴沉,撕开书信,寥寥几字:满月之夜。 他将纸张猛然一攥,吩咐道:“我去去就来,守卫不可松懈。” 褚意来到澄湖边,湖中月色映照在罗承面上,“你怎又提早来了?” 罗承转身相笑:“我也是刚到。” 褚意自是不信,每每相约,他总是比她早到,有次她提早一刻钟,罗承也还是在了,问起时总言“刚到。” 褚意看着罗承递过来的玉环,疑惑。 月光下玉环更显圆润,罗承开口道:“我此次外出历练偶然拾得,名为咸岐玉,传说此玉汇聚天地之养,若能得到便有如神助”,他低头一顿,“不过,需与玉有缘之人方可。我研究许久也未觉与普通玉石有何不同。” 罗承看着褚意,目光柔和:“你自小喜欢新奇之物,这个,便赠你把玩。” 褚意双手一推:“既是你寻的,你便是有缘之人,你拿回去。” 罗承不顾褚意推脱,强行将玉环塞进她手中,按住她又推回来的手:“你收下吧,这玉环一看便知是女子尺寸,我若是女子,那我便日日佩戴。” 褚意听言,噗呲一笑:“好吧,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褚意前后翻转这杏色的玉环,似乎并没什么奇异。罗承神色宠溺,嘴角不自觉翘起:“过几日是我生辰。” 褚意抬头,信誓旦旦:“我知道的,以我两人数十年交情,我定不会缺席。” 罗承轻声说道:“母亲自小便与我提起,在我两未出生前,母亲与褚姨约定,若两人生下一男一女,便寻个日子,交换信物,结为亲家”,他眼神微黯,抬手,却停住,“可惜,褚姨未能定下仪式,便早逝了。” 褚意想起从未谋面的娘亲,情绪有些低落,她出生之时遭逢难产,最终子存母亡,由舅舅舅妈抚养长大,娘亲当年拼了命也要生下她,爱子之情泣泣如血。 人算不如天算,褚意呼出一口气。 罗承深吸一口气,想似下定某种决心,“意儿,我......”,突然一阵犬吠打破了。 褚意与罗承相视,发生什么事了?夜晚寂静,那是罗家的四耳白犬,无重大事情不会出动。 现场围满了侍卫,黑夜如昼,棕黄犬眼锐利地盯着,大堂主面色悲戚,右手一挥,身旁数十里的草木皆碎落,凶狠又悲伤,大声吼叫:“谁干的!” 守卫们大气不敢出,生怕遭受这位大当家的愤火,小命不保。 罗承和褚意这时候赶到了现场,他眼睛锃大,不敢相信。 血泊中躺着一人,青藏的拐杖只剩下半根,他眼睛僵直,面色青白,左胸凹进一个血窟,身体四肢上深红的爪痕,银针散落四处,可见生前战况激烈。他死不瞑目!那是他的二叔。 空气中弥漫着锈气,褚意心下有些沉重,罗家素来乐善好施,平日甚少与人结怨,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平时人满为患的小华城街上现下有些冷清,巡逻的侍卫更增添了几分肃静,侍卫正在街上巡查是否有可疑人物。 褚意在初一时总会提着两坛小酒送往欢楼,这是她和潇琪研制的药酒,入口酸甜,回味微辛,能调理气机、扶正祛邪,在欢楼有一定的受众。 “站住,对,就是你”。 “哎哎,官爷,我,我没干什么事”。 “你脸生得很,打那来的?”侍卫围住一名头戴黄帽男子。 黄帽男子急忙解释道:“我,我是宣邺城人,前几天来做买卖的,可清清...白白。” “昨晚你在何处?可有人证?”侍卫上下打量。 黄帽男子神色闪躲,“我昨日...”。 侍卫见他迟疑便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帽男子犹如惊弓之鸟般,甩开肩上,拔腿就跑。 “抓住他!”侍卫们拔刀往前冲。 黄帽男子什么都顾不上,四处清扫前方的“障碍”,街上顿时乱作一团。 褚意边走边思索昨晚的情形,没留意身旁的慌乱,她被黄帽男子一推,身体一歪,酒坛失去控制,她赶忙回神,往右边转了几圈,抱住准备摔往地面的一个坛子,松了半口气,看向空中的另一个酒坛,回顾身旁,有个簸箕,正合适,左脚一踢,簸箕落到酒坛下方。 她正要松剩下半口气,簸箕被围追黄帽男子的侍卫甩开了!褚意微征,没料到这层,“哎!”。 一名青衣男子往窗栏跳下,他身姿轻盈,左右脚踩在追逐侍卫的肩头,“铮”,一把宝剑出鞘,接住了空中掉落的酒坛,优雅停落。他右手一转,收回剑背在身后,左手托住空中的酒坛。 “姑娘,你的东西”。 褚意看向他,一顶青白玉发冠半束,眉目剑星,面容白皙轻柔,眼神柔和清明,身形修长,发丝随着青白色衣诀微动,他就站在那,仿佛不沾凡尘的仙子,君子谦谦,温润如玉,沁人心脾,只需一眼便令人难以忘怀。 “多谢公子”,褚意接过他手中的酒坛。 青衣男子不置可否。 黄帽男子已被擒下,带头侍卫转头盯上了另一个人。 “这位兄台,身姿不凡,可否行个方便?” 青衣男子额首示意。 褚意看着青衣男子的背影,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褚意来到了欢楼后堂,把酒坛交给掌柜。 “小意,你跟罗家走的近,罗二堂主......是否真是狐妖作恶?” 掌柜有些惴惴不安,这莫名其妙的出了一名凶案,人心惶惶,可不要影响生意才好。 褚意对于昨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眉目,只是安慰掌柜,“狐妖是捕风逐影,掌柜不要担心。” “不是捕风逐影,小唐真见过狐妖,他魂都丢了,病了好些日子。” 掌握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这种倒霉的事情还是不要碰上。 “真见过?那狐妖长什么模样?”褚意有些疑惑。 “黑面獠牙,恶目凶狠,一对视上,就神志涣散,重则立即暴毙,轻则半死不活.......”,掌柜嘴角向下一撇,脑袋摇晃,抱了抱自己胆寒的双臂。 “......”褚意有些语塞,这是狐妖吗?说是地狱恶鬼还比较贴切。 褚意摆脱掌柜的追问回到善堂,堂内点有一炷香,这股清香似有似无,像鲜草掺杂着泥土的气味,她不见潇琪的身影,便往后院寻去。潇琪正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云,她十分专注,连褚意走近都没有觉察。褚意玩心乍起,突然想吓一吓这位平时娴静的姐姐,她轻手慢慢抬起,突然用力一拍。 “啊!”潇琪面容缩成一团,下意识捂住肩膀。 “怎么了?没事吧?你受伤了吗?”褚意有些愧疚,早知道她就不拍这一下了。 “无大碍,前几日拿柜子上的药瓶时,没拿稳瓶子,被砸了下,有些淤青罢了。” 潇琪镇静下来,无谓地耸耸肩,接着她又问道:“要送的东西送好吗?” 褚意这一听,立马打开了话口,“潇姐姐,你不知道,掌柜的纠缠我好长时间呢,像个蜜蜂一样,嗡嗡嗡......” 潇琪被她形象的描述逗笑了。 褚意想着方才被掌柜纠缠的时刻,眉头一拧,好奇地看向潇琪。 “潇姐姐,你见过狐妖吗?” 潇琪一顿,沉静地看向褚意,慢慢开口:“我幼年时见过。” 褚意有些惊讶,思绪顿时被打乱了,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潇琪又继续说道:“我幼年曾在画册中见过。” “......,潇姐姐,你一次把话说全乎。” 褚意觉得潇姐姐其实很有搞笑的天分。 潇琪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天空。 褚意也跟着望去,可天上除了一团团白色的云,什么也没有,甚是无聊。 黄帽男子和青衣男子一前一后走出官府。 黄帽男子向青衣男子拱手抱拳:“兄台,我们今日也是有缘,一齐入官府,也算是共患难。这片白叶赠与兄台,大家留个纪念。” 青衣男子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公子,有些恍惚,这是方才在官府微微颤颤的人? 黄帽男子热情地拉过青衣男子的手,青衣男子有些抗拒,刚要抽手,东西便塞进他的手中,接着黄帽男子便潇洒地离去,只剩手中栩栩如生的叶子,莫名其妙之物。 罗家小厮刚要出门,便看见迎面走来的褚意,他恭敬地上前。 “褚意小姐是要寻大少爷吗?” 褚意点点头。 “少爷在祠堂祭拜二堂主,小的领您过去。” 小厮带领褚意入门,穿过罗家回廊,他们到达祠堂。 褚意冷漠地看着门外的白娟,一言不发地走到跪在蒲垫上的人的身旁。 罗承侧身看到褚意,悲伤倾倒,对着牌位念到:“二叔,是个很好很好的叔叔......” “我一定要抓到凶手,为他报仇!” “嗯。”褚意站在他的身后,翻手靠近他绷紧的身子。 下一秒,罗承眼前一花,身体像被抽干力气,瘫倒在地...... 第3章 妖兽暴乱 罗承来到一扇漆黑的大门——莲生殿。 守门人看到罗承很是新奇,第一次见罗少爷出现在此地,他上前询问:“罗少爷,您来此为何?” 罗承不言,拿出一块玄青令牌,守门人看到令牌上黑色的瞳孔,默默退守回原地。 只见他手指弯成爪状,竖起食指与中指相合,灵气从指尖生发注入令牌,令牌缓缓升起,嵌入大门的凹口中。 原本黑圆的瞳孔立即转为翠色菱瞳,漆黑的石门逐渐开启。 罗承的身影消失在洞中,一阵阵阴寒腥臭的气息侵蚀着肌肤,寂静的洞中黑暗不见亮光,只有他一步一步的踩踏声。 “嗷吼——”嘶吼声响起,这一声像一颗小石子丢入在平静的水面,溅起一阵阵涟漪。 “呜呜——” “哼” “咯咯——” “乒乓,乒乓——” 各类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个囚牢排列着,牢中关押中各样的妖兽,妖兽们凶狠地盯着罗承,凄惨地嘶吼着,“咚咚咚——”,猛烈地拍打着牢口。 “哗啦”一肘遍布疤痕、长满脓疮的双臂猛然从笼中伸出,双手混乱地扒拉着,它双目赤红,犬牙呲立,显然是想把罗承撕裂。 褚朗正穿过街道准备回家,突然,人群陷入了惊慌。 “啊——” “快跑!快.......” “哐嘡——”、“哇哇——”小华城陷入了混乱,人群四处逃窜,是妖兽——獦狙!它的样子像狼,头上的毛是橙红,脖子的毛被却黢黑,长了一对鼠眼,叫声像猪,“咕咕——”。 褚朗从未见过如此猛兽,脑袋空白,只剩下害怕,他想跑,四肢却无法动弹。獦狙的唾液顺着犬牙往地上滴,“嗒”、“嗒”、“嗒”一步步逼近他,褚朗整个人陷入静止,“砰”“砰”“砰”,只剩下心脏在胸膛跳动的声音。 獦狙仰天一声“呼噜——”,后足微弯,正要跳到褚朗跟前。“嘭”一个菜篮砸到它的头上,獦狙眼睛一眯,橙红色的脸转向后侧方。 “姐姐!” 褚朗声音微泣,身子失去了压力,瘫软在地。 褚意见獦狙的注意力已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捏紧双拳又马上松开,她朝褚朗大喊:“起来!跑!” 姐姐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褚朗支撑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向着不远处的商铺跑去。 獦狙身首稍低,向褚意方向冲,褚意瞅准时机,在獦狙接近时,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沙子扬向獦狙的眼睛,“呜——呜——”獦狙眼睛受到了刺激,鼻筒上的红毛炸立,瞬间暴躁起来,张着黄亮的犬牙咬向褚意。 褚意有心躲避,但獦狙速度太快,她的胳膊还是受到犬牙的滑伤,衣袖撕裂,洁白的皮肤立刻渗出鲜红的血迹。在躲避中,褚意抓住獦狙黢黑的被毛并顺滑向它的底盘,左手亮出一把匕首,快速刺进獦狙的心脏,血红的液体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咕咧——”獦狙左右甩头,四肢猛烈踢动,褚意被獦狙踹出,身体在地面上滑出半丈。 褚意右手撑起身子,感受着皮肤的酸辣,看向獦狙,在心里祈祷着,“倒下,倒下,快倒下......”,獦狙鼻子拱起,突然暴起,褚意有些无力,别过脸。 “咕咕——”,獦狙几步后缓缓倒下,褚意紧张的神经松开了。 “姐姐”,褚朗从商铺中冲出来,泪眼婆娑地望着褚意。 褚意抹了抹褚朗的泪珠子,捏起他的脸颊,“现在没事了”。 “呱呱——”,褚意话音刚落,一头扁头鱼在天空出现,它是珠蟞鱼,有四目,身体肿胖像个蝉蛹,嘴巴上下一排排尖牙,有六足,足尖不断涌现着气泡,触角随着气泡不断飘动。 褚意傻眼了,这,这,不带这么玩的。 “姐姐,你快跑,轮到我来保护你”。 褚朗张开双臂,挡在褚意身前。褚意看着这个半米多的小脑袋,傻弟弟啊,你还不够妖怪塞牙缝。 褚意拉着褚朗往后躲,珠蟞鱼四目圆咕噜地转着,两根触角往下伸直,它的气泡便往地面砸去,“砰”,没想到看起来轻飘飘的气泡很有分量,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小坑。 两姐弟躲在障碍物后面,紧紧依偎,不敢发出什么动静。 “咻——”,一把剑划破长空直冲珠蟞鱼,阻挡的气泡也被剑击破,“铛——”,珠蟞鱼的身体居然如此坚硬,剑被弹飞了。 剑在空中翻转几圈,回到他主人的手中。 是他,之前那位青衣男子,褚意在角落中观察的外边的战况。 珠蟞鱼不断挥动气泡,击向他,褚意为他捏了一把汗。青衣男子口中念起口诀,身形快速闪躲着,气泡居然没有沾到他衣袖半点。他挥动手中的剑,在眼前落成一道法符,气慢慢充满剑身,随后,剑便再次刺向珠蟞鱼。这次,剑刺中珠蟞鱼,没有被击飞,却也没有再能前进一步,剑和珠蟞鱼互相僵持着,青衣男子也在和珠蟞鱼的气泡战斗着,战局陷入拉扯。 “这头鱼真厉害”,在旁偷偷观看的褚朗发出感慨。 褚意点头,确实厉害,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这头鱼。等等,鱼?鱼不能离开水里,那它在空中怎么呼吸? 褚意大胆猜测,难道? 她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向青衣男子缠斗方向,呼喊:“泡泡,呼吸。” 青衣男子看向珠蟞鱼,双手结印,左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相触,前后画弧,食指汇集灵气,印成,随即,这道灵气指往珠蟞鱼。灵气在碰到珠蟞鱼那刻,逐渐形成一个圆,包裹住它。“呱呱——”,珠蟞鱼在圆中上下撞击,吐出无数个气泡,但也没能冲破。 过了一会,圆中的气泡逐渐消失,珠蟞鱼也停下了激烈的挣扎。青衣男子再次念动口诀,空中的圆便逐步缩小,珠蟞鱼再次奋起反抗,却于事无补。最后,圆中的珠蟞鱼变身成为一颗雪白的珍珠。青衣男子右手摊开,掌上现出一个碧色的小葫芦,葫芦上还缠绕着几道玄青的藤蔓。 “啪,啪,啪”,几道掌声响起。 “公子,好生厉害,多谢此次相救。” 褚意眼见他把珍珠装进葫芦,尘埃落定,这才从躲避处出来。 “姑娘谬赞”,青衣男子抱拳施礼。 “在下道微,尧光山弟子,降妖伏魔乃本道职责,实在不必言谢。” 道微一脸淡然,并没有过度的喜悦。 “尧光山?仙人呐,姐姐,我们见到仙人了” 褚朗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都亮了,激动地抱住褚意的胳膊来回摇晃。 “咳咳”,道微有些害羞,“小弟弟,在下不是仙人,在下是修仙人,只是个凡人。” 褚朗一脸崇拜地望着道微,继续追问:“仙人仙人,你能不能赐我法术?能不能让我马上长大?能不能给我永远吃不完的糖葫芦?能不能......” 在一连串的期待下,道微不知所措,手指偷偷攥紧衣袖,小弟弟显然没听进他刚才的解释。 褚意在旁憋笑,相比待人,道长还是适合斩妖呀。 罗家遭受大量妖兽的袭击,家仆四处逃散。 “哟呼”,一名精瘦矮小的白发老头从周围屋顶上跳跃而来,他手持黑色手杖,“梆”敲中兕的面额,看似不重的手杖却将兕打落在地。 “哈哈,许老三,你功力退步了”,男子大笑,男子一身凯蓝红边的薄盔,3尺的暗玫色长剑,黑色长发随意散落身后,严肃的脸庞因大笑有些违和。 他双手挥动长剑,“咝”,剑气如虹,妖兽被击退几尺。 “哟哟,廖老头,这剑舞得妙啊,快赶上曲馆的舞姬了”,许老三胡子一蹬,嘲讽道。 身穿银色铠甲的侍卫们正整齐奔动赶到,他们手持黑色长枪把妖兽包围起来,刚才嚣张的妖兽们有些畏惧了,一时间不敢有任何行动。 “刑妖队!我们有救了”,家仆们激动地欢呼。 像山羊的怪兽走到前方,它两两成对,它脸上木色暗纹发亮,红光闪过,两只合成了一只,它左右各有一个脑袋,额上的角比普通山羊更长更直且又扭曲,它是??踢。 ??踢“咩——”,角变成枣红色,“呼呼——”一阵大风生起,风中混杂着沙子,迅猛有力,将侍卫推倒在地。 “咳咳” “呕” 风中的沙子拍打侍卫的五官中皮肤上,划拉出一道道口子。 许老三和廖老头催动灵力稳住身形,可风源源不断,对他们也是颇有消耗。 妖兽现占上风,对它们来说是一种振奋,兕们磨动前蹄,它模样似牛,全身苍黑,头上长有一只角,它重达千斤,如果被撞击,小命难保。 许老三和廖老头相顾一眼,如果是单只妖兽,以他们的功力那倒是游刃有余的,现下它们成群结队,棘手了。 “咚隆——咚隆——”,兕们踏着地面向他们袭来,尘土飞扬。 兕身形壮大,动作笨重,他们很轻易就躲过了兕的进攻。他们双掌向内汇集,右脚催力一蹬,飞身擒向??踢,??踢丝毫不惧,角闪动红光,全身隐入底下,他们扑空了。这时兕回头朝他们冲来,许老三和廖老头面色一沉,右掌打向地面,身子弹向空中,躲过兕的反击。 兕只能双目望向逃之夭夭的双人,但它们却不恼。 “哈哈笨牛”,许老三和廖老头很是得意。 “咔嚓——”,许老三眼睛瞪圆,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 “喀——喀——”,廖老头眉头紧皱,口中吐出几口鲜血。 ??踢!方才它消失在地面,没成想居然出现在空中,它的双蹄在许老三和廖老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攻成功了。它的身形虽远不如兕那样强大有力,但冲击也是不小的。 许老三和廖老头转身挥动武器砸向??踢,它消失了,他们又再次扑空。 许老三胡子都炸了,“这怎么可能?” ??踢生活在流沙地区,空中并不是它的领地,它在空中怎有如此大的本事。 许老三和廖老头只能被动防御??踢的进攻,他们一时陷入了苦战。 廖老头嘴唇抿成一条线,目露沉思,他汇聚浑身灵力,长剑挥向地面,“轰——”剑气在地面炸开。 “啊——” “吱吱——” 廖老头目光一凝,“哈哈哈,原来是老鼠。” 狙如长相似鼣鼠,但它的耳朵和嘴巴是白色的,是尖嘴,狙如收到惊吓,张开肉膜飞窜。失去了狙如的空浮术,??踢失去了平衡,“咩——”??踢失重,从空中高速坠落。 “哞——”兕浑厚的声音在空中传开。 “吱吱——”狙如飞往兕,刺眼的白光以兕为中心扩张,兕苍黑的双肋长出了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耳朵也变成白色。 羽毛轻飘,兕一眨眼便瞬移到廖老头身后,“咚”廖老头面容扭曲,呕出一大口鲜血,四肢颤抖,眼睛发昏。 “廖老头!” 许老三焦急地唤着倒地不起的廖老头。 许老三胡子微微飘动,兕已经来到他的身旁,他赶忙甩动手杖,还未施展功夫,黑色的长角已经袭近身体。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下一秒,许老三身体像抛物一样,甩出了几丈远,他已眼睛发白失去知觉。 局势瞬间被逆转了,侍卫和家仆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