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之人生大事》 第1章 重新开了一局 暗河是一个恐怖的杀手组织，只要有人找上门，不论男女老幼，不论是非黑白，不论善恶好坏。统统杀！杀！杀！ 世人谈之色变，生怕那些暗河里阎王厉鬼半夜找上门把自己给杀了。 它的存在就像阴影，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才是暗河。 苏暮雨就是暗河的。他本名并不叫苏暮雨，叫卓月安。 他小时候生活很优渥，出生在以剑闻名的无剑城，父亲是武功卓绝的城主，剑术造诣极高。无剑城被人买凶，一夜屠城之后，属于卓月安的安逸人生就不复存在了。 江湖上流传，那晚血流成河，整座城的人，全都死于非命，无一幸免。却不知，他是唯一幸存的一个。——却又不幸的进入了暗河。 在这一点上，你和他很像，本来生活无忧，没想到祸从天降，出门走个路能被楼上扔下来的砖头砸死。幸运的是你死后灵魂被一个系统选中，进入了这异世界。 它作为一个系统，要求你在这方世界，救人，积攒功德，攒够一万才能投胎，担保你一定能投个好胎，有钱又有健康，长得还好看。 你听后大笑三声，极为开心的答应了。 可没成想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杀手。出生在暗河三家之中的慕家，逼着你从小学习杀人技。这真是费脑筋！你问系统，为什么不让你做神医？！你想做白鹤淮。 系统说:想做白鹤淮是得有后台的。 你:.......xx 都死了一次，还被这样耍！怒！一气之下你干了件蠢事。 拿刀把自己抹了…有点疼。那还是跳崖吧，虽然老套，但不见血。到了悬崖上，低着头往下看又害怕。啊啊啊啊！！你不是很想死，又不太想活，有些憋屈！ 想躺赢怎么这么难！ 你顶着六岁小孩的身板，蹲在崖边长吁短叹。 “唉呀妈呀...谁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揣着这样的思想，又过两年。当你用慕家的武功，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杀了人。那一瞬，你手里的剑沾血，你所有的幼稚念想全都消失了。 那个人是慕家家主找来给你练手的。你与她素不相识，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你看见了她清澈的眼睛，因为你的捅剑子，那双眼睛里慢慢浸染绝望，神色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她很年轻，面庞稚嫩，到死，眼神里也没有对你的怨恨。 你感受到了系统对你的刻意为难=恶意，让你救人，却给了你一个不得不杀人的身份。 拿着滴血的剑，红色的血珠顺着剑身慢慢滑落。你的手腕抖如筛糠，脸色惨白似鬼。望着地上还有余热的尸体，你的内心深处渐渐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完全丧失理智的转身对着你的师傅咆哮。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推我！！我踏马刚举起剑！！！” 你师傅给了你一巴掌，打的你脑袋嗡嗡响: “蠢货！为师是为你好！看看你的师弟师妹们，哪个像你这样怂。” “我不想杀人怎么就怂了！！！你们这群疯子！！！” 啪！又挨一巴掌，脸估计得肿。你师傅的眼神像在看外星人，或许在他眼中，你才是疯子。“无知小辈！你以为你自己出生在什么地方？这里是暗、河！住在这里哪个没杀过人，这是所有人的命！你不杀也得给我杀！” 你被最后一句话激的暴怒，挥起长剑砍他。结果显而易见，你...鼻青脸肿的趴在了地上，这还是他惜才手下留情，不然你得断一条胳膊。 他一甩袖子:“给我好好反省！你是这代弟子里最好的苗子，不然非得宰了你。” 你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最好的苗子，有着成年人的灵魂，虽住在一个正在发育的小孩的身体里，脑袋也足够用。因此你才成为所谓的习武天才。 学东西永远最快，杀人永远..学不会。 再次来到悬崖边上，你并没有想跳下去。眼皮还肿着，嘴角也裂了一个口子，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挨打的滋味就像得了新冠。 怀里的匕首削铁如泥，是你那混账师傅去年送你的生辰礼。当它横在脖颈，那块皮肤慢慢的被割开，你能感受到细微的小碎音，似乎是皮肉分离的感觉。悬崖刮来的阵阵风声，落进耳里，仿若时针转动——滴答..滴答.. 一切都变慢了，你感知到脖颈的痛楚在逐渐加剧，仍不肯停手，越痛，你越清醒，甚至还在感叹，原来这就是被伤害的感觉。直到手腕蓦的被人攥紧，匕首落地。 听得一句嗔怪的女声:“挺小的孩子，对自己下手这般狠？” 你恍惚的睁开双眼，看到了苏绣云，她未来会是苏暮雨和苏昌河的老师。 这个女子为你止血上药耗费了一些时间，天边的云已有了晚霞的颜色，橘红色的光芒倾洒于天地间，浓烈到空气都染上色彩。 苏绣云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摸摸你的脑袋:“遇到什么事了，这么想不开？” 你模样呆呆的，语气也呆呆的，“我师傅要我杀人。” “那就杀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神色特别轻松，还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调调，“杀个人有什么难的。” 你无法理解她。低着脑袋，“我不想这样...” “你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呀~”苏绣云的话落在你的耳朵里，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你抬头望她，她正在笑，笑的很无忧无虑，“可是我现在已经杀了很多很多人。” 你怔住，问她，“你不觉得难过吗？”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着哼一下:“我为什么要难过？买凶杀人的又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吓你，眼神故作凶狠，对你装大灰狼要吃人的模样，把你惊得缩了缩脖子。 嘶... 却不小心牵扯脖子上的伤口，痛的你直抽气。 看到这一幕，她很不厚道的笑了几声，“怎么，现在知道疼了？刚才那狠劲哪里去了？” 捏捏你的脸，苏绣云望着你的眼睛，语重心长，“孩子，你得先适应环境，才能做你自己想做的。” 你不认同，蹙着眉头，盯紧她，“适应环境也得有底线吧。” 她被你盯得直笑，“在生死面前，底线可以先放一放。” 你又把头低下了，“有些事情，比生死更重要。” “哼...”她又笑了，“你这话还真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口的。” 你在想你本来也不是个小孩啊！！你有完整的三观，以前那个和平世界里杀人是犯法的！夺人性命这种事连想都不敢想。 “不管怎样，努力活下去吧。我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她说完就走了。红色的身影很快隐匿在夕阳西下的山林中。 要回去吗？ 你小小的身影伫立在金灿灿的光芒下。 风儿轻抚着脸颊，带来微凉的舒适。 天慢慢地暗下去 暗下去 暗下去 暗下去 ... 你还是回到了那个你再也不想回去的慕家。 回去了，就得认命。你手中的剑很快染上新的血液，那是你同伴的，你们曾朝夕相处，一起练剑，一起吃饭，一起拜师。 他叫慕夏鹿，是个好胜心特别强的小孩。你一直知道他对你有敌意，经常耍手段，却也只当做小打小闹。没成想这次，他趁你受伤，竟埋伏在你的房间搞偷袭，对你背后捅刀子。 温热的躯体躺在地上慢慢变冷，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你作呕。 他说你死了师傅才能看见他，他要做这一代最强的弟子。 他应该没料到最后死的是他自己。 你应该...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种生活你适应不了。如果没有五星红旗里的记忆，假如你从小生活在这里，或许你会逐渐接受，融入。 系统很无情，它发布的任务是救人，而今你杀了两个人，它提示:功德-2，持续亏损到-100，你将被抹杀。 既然是早晚的事儿，还不如趁早，还能清白点。你又拿出那个削铁如泥的匕首，这次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临死前你骂骂咧咧，本以为重开一局能有新生，没想到尽是折磨。 心口刚破了点皮，你师傅来了。你又没死成！他见你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也不和你客气，直接打断了你的腿，把你逐出慕家。 如无意外你将被带去炼炉，那是无名者呆的地方，想死都不会死的安生。 ... ... 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是因为她杀了同门师兄，闹出的动静很大，残杀同门这种事经常有，她却被打断了一条腿。 她是慕家最好的苗子，作为一个杀手培养，手里的剑竟然见了就然恐惧到想死。那张小嫩脸死气沉沉，眼睛虽然清澈，但完全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她的师傅有意将她送去炼炉磨炼意志，我看她恐怕不能活着回来。 看着她被人拖走，我出于爱才之心让我的傀·苏喆暗中跟着。 与人对战，招招留手，生怕别人砍不死她。苏喆怕她真死了没法交差，就把她拎回来让我处置。 她躺在大殿上，浑身是伤，仍不肯松口，就是不肯杀人。 透过她，我似乎看到了年少的自己，那种不肯屈服于命运的倔强。我也曾被这样逼迫，为了活下去，我屈服了。 如今的我贵为三家之首，身边再无可信之人。唯一的兄弟远在九霄城看守蛛巢，已十多年未见。这么些年，我杀的人多到记不住他们谁是谁，可对生命的敬畏还是有的。 我不是无情之人，我每杀一人，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他/她是死在我的手上的。舍弃不了心中最后一点善念，仅存的愧疚让我一直噩梦缠身，看到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在梦里一次一次找我索命，经年累月，数不清到底多少次，无穷无尽的感觉，似乎永远都停止不了。 于是我在我的梦里，又杀了他/她们无数次。我并不怕这些孽债，也不会有丝毫心软，因为这是我的命！我认。 可我会累，特别是梦醒时分，意识到自己又又又又做了这样的梦，有那么一瞬间，心底散发出的疲惫感，让我不禁思考。 我这样活着，真的意义吗。 我给她下了毒，“这么硬气，就别求饶。” 我需要让她活下去，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让她活下去，我要让她像我一样去杀人，在阴影里挣扎着向上攀爬。 那种感觉...就像一点点溺死年幼的自己，又像是拯救。 看她一步步走过我曾经走过的路，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毕竟我已经老了，她，还年轻。 第2章 她师傅的碎碎念 这个不孝徒，我在她七岁生日送她一把匕首，是叫她用匕首保护好自己，她倒好，用它自杀去了。抹完脖子又扎心脏！真是蠢货！！ 她不愿夺人性命，恨我趁她举剑，背后推她捅人，可最后，口口声声说不杀人的她，不也为了自身安危，弄死同门。一切冠冕堂皇的说辞在自身性命面前，都显得可笑又虚伪。 她表面一副寻死觅活的模样，可我知道她就不会真的想死。特别是当时已经阻止过她一次，那点子愧疚也该消磨没了。 打断她一条腿，逐去炼炉，是叫她认清现实，也认清自己的内心。这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要想活命，就得舍弃那所谓的良善，只有心狠，才能于暗河中立足。 我自身资质有限，不能为慕家的荣耀，她是慕家新的希望。 那孩子善用剑，慕家的暗器和毒药是学了也不用，她那同门倒是全无禁忌，一招招的全都使出来，火攻也用，房子都烧了，毒物放的满院子都是。 出事时，慕明策正在慕家前堂与家主议事，出于好奇，便来凑热闹。 之后不过几天时间，那位从慕家走出来的暗河之主，破坏了我训练她的机会，把我最得意的徒弟从炼炉带走。 听人来报，她在炼炉里被针对，一天之内数次被人找茬，即便是带伤断腿，也可轻松抵御。我并未让人搜她的身，她身上有最好的伤药。按我推断，不出月余，她必脱胎换骨。 那些踩着无数尸体存活下来的无名者，数量每天都在锐减，不是成为点灯童子被当成垫脚石，就是去完成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任务被放弃。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通过鬼哭渊的试炼，正式成为暗河三家之人。 而她，是被逐出来的暗河慕家弟子。嫉妒，会让他们千方百计抹杀她。 等我那心善的蠢徒弟被逼至绝境，一定会明白我教她的道理。 慕明策横插一脚，简直是明抢！以为做了大家长就能为所欲为？他是不是忘了，就算做了大家长他也还是别人握在手里的刀刃，提魂殿的三官都比他更有话语权。 去找慕明策要人，他说只要那孩子愿意跟我走，就可以带回慕家随意处置。 好一个随意处置，还是当着她的面说的。蠢徒弟根本不和我走！ “你今日要是不与我一起回慕家，日后便不再是我慕子蛰的徒弟。” 我说的很硬气，多年的师徒情在这摆着，我就不信她这般无情。逐她去炼炉，只是叫她滚出慕家，并未说的如此之绝，若还不跟我走，那从此便是真的一刀两断。 她竟然真的不肯，真的死也要在慕明策这呆着。 “好啊，”我气得咬牙，“从此你不许再姓慕！！” 白白损失一个好弟子，气得我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那个不孝徒，枉我费尽心力的教导，这么不长进！还敢倒戈他人！！千万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一定狠狠教训！臭丫头.. 慕明策那老东西早晚有倒下的时候，历任做了暗河之主的大家长，没一个有好下场，等着吧。 · 慕词陵是我师弟，他和我不一样，他为自己活。而我这一生都在为慕家活。 既然从出生就注定做别人手中的剑，那便要做最强的剑.... 慕子蛰就这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她师傅的碎碎念 第3章 慕楠叶的生存之旅 夜深露重，无名者们都入睡了。身上盖的被褥很薄，抵御不了屋外的寒冷，也有可能是不适应环境，她就是睡不着。 刚被逐出慕家，慕楠叶的生活质量瞬间低了好几个档次。 白日刚落难，整日都受排挤，入了夜好不容易安顿点。师傅真是狠毒！冷酷！她对慕子蛰没什么好感，这男人在系统给的资料里，亲生儿子被杀死，他也仅仅只是说了句，暗河中人朝生暮死本就是常态，眼泪都没掉。 腿伤虽有他留下的极佳伤药，可伤筋动骨一百天，骨头是断了啊...妈的。 炼炉真不愧是炼炉，这个名字和它真搭，寻常人在这里熬不过一天就得死。内斗，互殴，必死的任务和抓人挡刀的队友。水深火热的感觉能生生把人熬干。 慕楠叶在这地方是众矢之的。尤其是混账师傅似乎故意照顾她，给她分发任务的总教习对待别人冷漠无情，对她就态度温和。这差别对待导致炼炉众人就连晚上也不放过搞事情，誓要弄死她。 才不过几天时间，她已经被搅和的精疲力尽。 一群十几岁的小孩，杀气这么重，招招不留余地，把腿瘸的她打的节节败退。慕楠叶手持利剑艰难的抵抗，身上的口子渐渐染红衣裳。如今的局面，拼死一搏尚有胜算，可赢了这次，活下去之后呢？ 肯定还要继续杀人，她不想过刀口舔血的人生，何况那个系统还给她算负功德。 死就死吧，当一柄剑朝面门刺来，她没有再反击，不闪不躲的闭上眼睛，面容平静。 苏喆便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的，从暗处飞出来，降魔法杖一挥，一群小身影全哎呀哎呀的倒地。他转身瞪着她，揪住衣领用方言骂了句，“老子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这么想死的暗河人！” 慕楠叶没力气挣扎，气息虚弱的回了句，“多管闲事。” 可把他惹恼，眉头一挑，“你以为我想管？！”眼神嫌弃，“老子奉命而来，不然肯定看着你死。” 慕楠叶咳了咳，故意气他，“你说的东北话，我听不懂..” 苏喆没好气的哼一声，揪着她衣领飞身而起，“管你听不听得懂，跟我去见大家长。” 阴森森的暗河大殿之上，慕明策坐在主位，一副王霸之气，睥睨趴在地上，浑身是伤的慕楠叶，询问的目光瞄向她身旁的苏喆。 苏喆语气平静的汇报，“这丫头被无名者围攻，往死里打也不还手。” 慕明策沉默着，一双眼睛极具压迫的盯着她，半晌恩赐一般开口道，“只要你肯为我效力，我便救你一命。” 慕楠叶面色很苍白，神色没什么变化，完全不为所动。 “怎么？”见没有回应，他又问，“真不想活了？”语气半调侃半威胁。 慕楠叶身子动都没动，开始小声碎碎念，“让我效力，不就是杀人嘛，你会让我杀一个人就算了吗，不会，你会让我一直杀，无休止的杀下去，我很累，干不来这样的活..还不如就这样死了干脆...” 苏喆离得近，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唇角一扯，不屑的冷哼，真是怂。 慕明策自然也听到，并没有表现出不屑，而是陷入沉思。而后袖子一挥，一阵裹挟着毒气的厉风冲她头顶百会穴袭来，入体的一瞬，慕楠叶整个头颅如蚁噬一般，痛苦万分。 这滋味，真是把之前受的所有伤都比下去了，真真生不如死。这个大家长，真是比慕子蛰还狠毒，王八蛋啊王八蛋。 不消三十秒，额头满是冷汗。 他冷眼看她抱头翻滚哭喊， “这么硬气，就别求饶。” 能不求饶嘛！现在别说为他效力，为小日子效力慕楠叶也得憋屈的答应！ 慕明策见她服软，袖子又一挥，大发慈悲的赐下解药，风浮过头顶，疼痛稍缓。她呼吸都带着颤，抬起几近虚脱的手臂，擦拭鬓发间浓郁的湿意。 慕明策对苏喆吩咐，“给她安排一处房间，不必回慕家。” 她已经爬不起来了，一个八岁的身体受此重刑，没晕过去就算不错。苏喆负责的捞起她，就像捞尸体似的，一路慢行，推开房门将人扔到床上，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还没等到床榻，可怜的楠叶已经撑不住，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第一次非主动睡觉而失去意识。 伤还没养好，期间慕子蛰来要过一次人，她当然不会跟他走。气的慕子蛰彻底断绝师傅关系，还不让她姓慕..不姓就不姓，谁稀罕！ 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在慕明策的庇护下安心的养起伤，养伤期间还有不错的膳食送过来。伤好后的楠叶发现当杀手真的很没自由，特别是还在杀手头子眼皮底下，丝毫不敢偷懒，起早贪黑的练剑生活仿佛回到了慕家做弟子那会儿。 每日安逸的练剑生活岁月静好，好到感觉之前的事情都只是一场噩梦。 直到慕明策给她接了一个杀人的任务，她很想耍赖，刚一开口，就瞥见他要挥袖口，怕他又下毒，赶紧拿着任务目标的资料跑了。 远离他的视线，楠叶是不可能再听他摆布。当即出了暗河甩掉随行的同伴，准备再也不回去，如果当做叛徒抓住被处死，算她本事不到家，死也无怨。 偏偏大家长慕明策又叫他的傀·苏喆，暗中跟着，一见她作妖，甩了同伴去的不是任务目标所在的方位，立马现身捉拿。回到暗河又是一顿‘爱的教育’，久违的蚁噬再次爬上整个头颅。 把她折磨到奄奄一息。 楠叶受不住这折磨，崩溃的问: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你就缺我一个帮你杀人吗？ 慕明策:不杀你是因为你有可能是暗河百年来最好的苗子，而且我也想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他说，“我要让你打破自己的原则，要你变得冷血，变得无情，要你毫无顾忌的去杀人。” 变态！疯子！神经病！楠叶作为一个现代人是绝不会屈服于这个败类！ 无论怎样折磨，总是咬紧牙关不妥协，哪怕意志薄弱看似马上就答应，到最后也总会一瞬改口。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晕死过去。 这场尊严保卫战，打了整整好几天，慕明策做出了让步，“只要你肯杀人，我只让你杀坏人。” 楠叶身心俱疲，濒临极限，仅仅犹豫了几秒，“...好。” · 她第一次愿意杀人，接了任务，同行三人，其中一人被杀。本就奔着取那人的命去的，眼见他造孽，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只要能杀死对方，楠叶不怕自己受伤，剑招狠厉，一点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和之前优柔寡断的打法完全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 待到真的杀死对方，一剑贯穿胸膛，她身上多处已血迹斑驳，楠叶这时站在旁观看，看那人怎么慢慢咽气，她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冷漠的光，莫名间又带点奇特的自傲，这人的命是在她手里没的。 资料里说他十恶不赦，杀死叔婶，谋夺财产，强抢民女，落草为寇。 慕明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她，说给她接坏蛋的任务，就不会给别的。系统也很给面子:检测到你杀了一名匪寇，负功德清零，正功德 98。 至此，楠叶真的开始毫无忌惮的杀人。 杀的人越多，手中的剑握的越稳，内心也越坚定。她看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平淡，冷静，情绪越来越不外显。苏喆看到她总会扯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也不知笑什么。 转瞬已过五年，功德在系统的记录下，越攒越多，攒够一万之时，系统提醒她可以转世投胎了。 “转什么世投什么胎，我现在不算活着吗？”她冷冷的自语，并不打算遵循规则。 系统:您现在确实活着，但是您有两世为人的记忆，并不是毫无负担的在做人。若是用功德换一次洗魂，重新再入轮回，您会拥有一个美满无瑕疵的人生。 她:不需要，我觉得现在很好，休想骗我再重开！ 系统无奈，用一万功德开启外挂商城，里面尽是这个世界的至宝。楠叶从意识空间看到这些东西，眼睛都瞪大了！ 无敌追风丹，吃了能获得顶级轻功。需功德10000兑换. 九转洗衣诀？吃了能永远保持身上衣裳洁净？需功德10000兑换. 绝世高手丹..吃了能瞬间获得五十年内力，功德10000兑. 超级治伤丸，吃了能快速恢复身体机能。功德1万 美容养颜粉，喝了能使肌肤巴啦啦巴啦啦... .... .... 这么随意的吗！往下拉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楠叶从意识海里出来，枯坐在房间，望着自己的手掌陷入沉思。 既如此，那就去..挣功德。 第4章 矛盾的楠叶 去大殿找慕明策表明要多多的接任务，他眉毛上扬:“给我一个理由。” 她抬着头，脸颊素白，眸色转深，“想多杀坏人需要理由吗？” 慕明策略显无奈，“想多杀坏人不需要理由，可暗河哪有那么多坏人让你杀。” 挑挑拣拣，扔给她一个。 “就这个吧。” 经过多年历练，楠叶功夫见长，任务目标从匪徒流寇、江湖草莽、升级为衙门捕头、门派掌门。低头细细浏览资料，耳边听慕明策问，可需帮手？ 她心底有七八成把握，便说，“不需。” 给她供的疗伤药都是极好的，纵使受伤是家常便饭，楠叶丝毫不惧，伤口若重一些，疼得厉害，涂上药一晚，第二天仅仅是活动受限，精神完全不受折磨，而且还有专门给她补血的药膳。故此，她真的是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怕身体多个窟窿。打起架表面看上去，更不要命，慕明策有心铺路，养她像养闺女，给她的任务从不会超纲，她也从未失手。 但就是因为完成的太快了，适合她的任务目标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有一次拿到资料，楠叶看了几眼怀疑自己看错了，一个屡破冤案的县令百姓交口称赞，一看就是好人这种任务也给她？ 这资料是苏喆送来的，还没走，闻言指着一处说，“这不在这儿呢...他私下在家打老婆！还杀了后院一只无辜的鸡。” 楠叶面无表情把任务扔还，不接。 次日她拿到另一个武功高强的任务目标，粗略一扫就知不是什么好人。这家伙很难缠，身边的同伴都受了重伤，她不善用毒，只能以身诱敌，被一剑刺到肩膀，才成功把手中利剑贯入对方心口。怕死的不够透彻，楠叶蹙紧眉头，将剑身旋转，目标闷哼一声，都不用她拔剑，就直挺挺向后倒下去。 解决完目标，一同打坐调息时，没想到那两同伴是佯装重伤，有计划的袭杀。 “有暗河之主庇护你过的顺风顺水，你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大家长这么栽培你，你将来一定会入蛛影十二肖，把你杀了我的机会就多一分。” “暗河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真的死了，只能说明你实力不济。就算是大家长，也不会多说什么。” 打斗过程中，刚上完药的伤口崩裂，痛苦难当。俩人还在步步紧逼，她现下真的不想这么死去，拼尽全力将他们反杀，近身战没有力气规避，还溅了一身的血。 五年多第一次斩杀同伴，来时结伴同行，也算互相照应，今却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敌，她望着两人的尸体，心脏着实有些抽痛。 实在没有力气安葬他们，坑都挖不动了，只能拖到树丛里，这片林子若有野兽，估计会尸骨无存。不是她无情，这是有史以来伤得最重的一次，返程的路都撑不回去。只能就近找一户农家暂时歇脚，安顿下来，环境危机解除，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系统没有给她算负功德。 为什么？她不是杀了同伴吗？难道那两人算坏人，可也没加功德。又或许自卫杀人不增不减，可之前那个同门算怎么回事？ 期间农户所在村庄遭马贼掳劫，由于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她受伤很重，救人心切，用了最不常用的毒术。 腰间玉笛吹响，能操控方圆百里的毒物。那曲调吹的乱七八糟，好歹才想起来，也总算吓退马贼。谁知道就被人给认出来是慕家人！ “你是暗河慕家的？！”村庄里武功平平一男的，语气凶狠，来了个翻脸不认人，看衣着打扮也是江湖人，不知办什么事路过此地。 “你们暗河慕家人杀了我大哥，哈哈哈哈哈哈今天可叫我碰到一个！看我不宰了你！”这人连哭带笑的举起大刀来砍人，靠的尽是一股蛮力。楠叶十分无语，捂着肩膀咳嗽的躲开。 江湖草莽代言人！ 躲了几个回合，伤口牵着整个胳膊疼，手心一片湿濡，肯定又渗血了，逼的楠叶使劲全身力气对他甩出一把银针。那人伤到手臂，十秒内晕厥倒地。 村民们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全都惊恐的远离她，表情就像见了恶鬼。这其中也包括收留她住宿的那户人，一个时辰前好奇的凑到跟前找她玩木头的男孩，清澈的双眼被她母亲的手捂得死死的。而那曾对自己笑容温和的母亲，现在满脸恐惧，眼底还藏着很深的憎恶。 楠叶望着这一幕，僵住了。 他/她们...他/她们非常厌恶她。 呆呆的站了半晌，那些人的眼神一点改变都没有，她突然觉得这地方的空气很冷，血液都冻凝固了。 楠叶走后，村民骂骂咧咧的诅咒她，还说马贼说不定就是她这个鬼引来的，还埋怨上收留她住宿那家人，絮絮叨叨个没完，有好奇者去探那拿刀莽汉的鼻息，发现他还有气儿，连忙当恩人送村医家里拯救... 回到暗河休息好几日，她没有急功近利的继续接任务，整个人都恹恹的。她没杀错人，死的都是坏人，她手染鲜血也是好人。系统可以证明，它给了她功德，楠叶为求个安心，第N次闭上眼睛进入意识海去查看当前功德积攒状况。 这次却发现功德被清零，还负了，是负10000！ 她睁大眼睛，甚至抬手去摸虚空的数字。 没有变，怎么会这样！？空间商店呢？！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是为了逃避现实的压迫。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万功德，系统也从未兑换过空间商店。慕明策当时根本就没有让步，是她自己受不了折磨妥协了。 楠叶低头一看，自己满手鲜血，周围一张张惨白的脸挤满了她的视线，一个个的都对她张开血盆大口。 啊！！！！ 她满头冷汗的醒过来，呼吸急促到心口发闷。 原来是个噩梦，她竟然开始做噩梦了。 意识海里的功德并未变负，商店也还有，可楠叶望着，总觉得不真实，抬手摸摸那漂浮的数字，心底也跟着飘忽忽的没有底，怕这又是自己生出来的幻象。 她开始失眠，焦躁，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没日没夜的练剑。慕明策不明真相，以为她被药膳喂养的精力旺盛，便又给她任务。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除了吃他的饭还拿了他给的内功心法，只能领命。 这次的目标是女的，不会武功却杀父杀夫杀子，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言行无状，状若疯癫。死前还莫名其妙的对楠叶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淡淡的释然和解脱。 换做往常，她不会去感触，最多愣一下，收剑，再挖坑埋尸。有随行同伴便支使同伴去挖，埋好后不会立碑。 而这次....她在乱想。 她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笑？她是有苦衷的吧，我杀了一个好人吗！？慕明策是不是骗了我？他给我的任务都是被篡改的！肯定是！杀手头子怎么会对人如此慈悲！ 楠叶复命时质疑慕明策，“你是不是骗我？”她平静的面容压抑着一丝惆怅，惆怅之下是快要将她溶尽的岩浆。 慕明策看不透她内心，也感觉到她出了问题，沉声答道，“我从未骗过你。”自她肯接受杀手这个身份，他就没再让苏喆暗中跟随，只悉心照料她的身体，完全不知道她内心的煎熬。 今日这一问，苏喆又奉命成为隐形跟班。 傍晚十分，太阳都下班了，苏喆躲在暗处抽着他心爱的烟斗，眼神时不时盯住院中练剑的身影，腹诽她要不要这么拼... 楠叶是真睡不着，总感觉心口有一团火在肆虐，又过一个时辰，耗尽了全身气力才去冲凉入睡。月上中天，她啊的一声叫，把窗外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弄醒，乌鸦十分不满，呱呱叫了好几下，迎着冷月清风，扑闪着翅膀飞远。 屋内床榻，她冷汗直冒，噩梦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假，房间里安静到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待到天明，晨光破晓，窗格子间透进几许光亮，楠叶早饭都没吃，直接提了剑离开住所。 隔壁就近监视的苏喆听到响动，不声不响跟在身后。 她无目地的在暗河之外的地域闲逛，越过一片丛林，走到开阔的高坡，山脚下炊烟袅袅，村庄里鸡鸣狗吠，一派烟火气。 挑了近道，进了村内。 饭菜的香味儿浓郁，院内灶坑柴火燃烧的劈啪作响，她站在篱笆墙外默默的看，眉目柔和又平静。忽有一道声音窜入耳朵，连绵不绝，极其难听，似是什么东西在嚎叫。 循着那声音过去，停在门前，这家人的院落外是厚高的土墙，她看不见里面，运起内力脚尖一点，身姿轻盈的落在墙顶。 只见院内三四个人摁着一头肥肥的猪，要宰了。 那猪吓坏了，使劲挣扎四只蹄子，崩溃的嚎出那难听的声。拿刀的少年似乎是个生手，手都在抖。一刀下去，惹得楠叶皱眉。 猪的嚎叫声更甚，挣扎的更狠，有红色的鲜血从它脖颈泊泊的淌，妇人拿着盆在底下接。 摁着猪腿其中一青年骂道:没捅正，歪了！杀个猪都不会，怎么继承老子的家业！ 少年被骂的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刀再次上前，颤颤巍巍对准先前捅的位置，牙一咬，扎进去！拔刀的时候血染红衣角。 伤口血流如注，那猪还在没命的嚎，血快接满盆，妇人小心翼翼端进家中。 青年有意训练儿子杀猪本事，嚷:再来一刀。儿子憋着狠劲又扎进猪脖。 妇人已从家中端来新盆，猪奄奄一息，还在垂死挣扎，嚎声却已渐渐虚弱。 院中灶上的一口大铁锅烧满沸水，就等一浇烫猪毛。滚烫的水宛如热油，皮上过两遍，腥热的气息散在空气里，它连腿都不蹬了。 楠叶轻飘飘站在墙头，一直紧皱的眉头蓦地松了，表情变得淡淡的。她不再看，转身跳回院外，望着前方的土路，目不斜视的离开。 苏喆抽着烟斗走在她身后，路过那家杀猪的，停伫在门前，从门缝里瞅了一眼，并未多留。他径直跟回了暗河住所，慕楠叶吃完早饭，又要去大殿。 她向大家长要了任务，最后加了句，不设限。 苏喆听得这句，明显愣了一下，慕明策难得沉默，“你...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慕楠叶语气平静而坚定，眼神无波无澜，“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护着我。” 她如愿的拿到了目标资料，等她走后，慕明策问苏喆，她怎么突然想开了？ 苏喆说:她看了别人杀猪。 慕楠叶第一次杀了一个她可以确认的——是好人的人。行走江湖的侠客，言行无忌，武功不俗，很容易招惹是非。她杀了一个这样的人，一剑穿心。 系统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不算负，也不算正。 “哼哼哈哈哈哈.....”她看着尸体忽然讥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全凭己心吗~~” 从这一刻开始，慕楠叶脸上常挂着的疏离神情彻底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她看人的目光变得和苏绣云一样，七分云淡风轻三分漫不经心。 以至于她像个狐狸似的喊苏喆“喆叔”，把他吓得够呛。之前遇到可都是不吭声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矛盾的楠叶 第5章 成长在于学会善待自己 自从确确实实杀了好人，你对自己的认知发生改变，你不再是替天行道的卫道士？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杀手。 你至此之后从未做过噩梦。 你认为那些人时运不济才会被杀，只要进入暗河任务名单，不是你杀，也会被别人杀，最终都会死，没什么区别。 话说，你最近着实有些累，接触到更多的目标发觉自己学艺不精，打起架更疲惫，遇到会武功的都不能痛快的一剑穿心了。前后思索一番，你决定暂停任务，去补充傍身本领，你想重新拾起慕家的阵法和毒术。 听说慕子蛰月前去了炼炉当总教习，你猜测剧情开始转动，苏暮雨和苏昌河很有可能已入了无名者的大坑。而慕子蛰此行是为慕家寻找新苗子，暗河谢家有谢七刀，苏家有当上傀的苏喆，慕家一个能拿出手的都没有，唯一一个武学天才慕词陵还被慕子蛰告密偷学阎魔掌，合三家家主外加提魂殿三官共同捉拿关进死灭棺，这么看确实势弱。 你动了重回慕家的心思，大家长一口拒绝，“你想学什么，我这都有，慕家你回不去。”他说慕子蛰很记仇，定会把你再次逐进炼炉折磨。 你不是自虐狂，虽然有点想见见年幼的主角儿，也没必要搭上自己。 制毒秘籍和奇门阵法有关的书籍一沓一沓搬进你的房间，数量多到够你看一辈子，你感叹暗河的藏书量丰富，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埋头苦读，几乎日夜钻研。 阵法的玄妙不亚于数理化，你研究到眼发花。而毒药的合成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像解锁新物种，前提是得熟悉各种草药，熟背它们的功效以及各种搭配所产生的药性。 剧中慕雪薇是慕家用毒第一人，慕青羊是阵法造诣第一，还真的不是很容易。 剑声阵阵，光影绰绰，对于非主角的外来人你的剑法已练到自保的极致，但内力不足以支撑让法相现身，你准备用功德在商店里兑换药品，也学那些人放大招！ 去意识海看了眼，还差8000多个功德才能兑换，这意味着你要继续杀人，而且只能杀坏人。屈指敲敲脑壳，沉思了会儿，再在暗河耗下去，哪怕是有大家长庇护，估计也难以保持初心，不是人人都能做苏暮雨，他身上的坚定和执拗你都没有。 你已经变了很多，不能保证接下来还会怎样变化。 一切都在筹备中，只能暗暗努力，每天都进步一点点，奔着攒够功德换至宝提升自身实力，像后来阎魔掌大成的苏绣云逃匿的无影无踪，让暗河倾尽全力都找不着。 同时也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被环境同化了。 可总是事与愿违，没过几天大家长偏偏给了你一个屠戮满门的任务，他说这是提魂殿分给你的，不得不接。那份名单列了28个人，其中有个三岁的孩子。你在房间里拿着纸张，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你觉得你能做到无情。 行了三天两夜的路，来到任务目的地，这一路上你的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即便是刚睡着也会惊醒，推开他家大门的时候，这根弦终于松下来了。 你一句话都没说，脸上略微焦躁的神情又恢复了疏离，你笑不出来，却握紧剑柄刷的一下拔出佩剑，开始见人就杀。 这家是富贵人家，住宅周围没什么散户，你一路杀进正厅，多年练出来的剑招和刻进骨子里的规避让你身上没沾一滴血。 有人求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 杀！ 有人怨恨，“恶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杀！！ 有人哭泣，“放过我吧..求求你别杀我...” 杀！！！ 提着沾剑的剑进入后院，你听到了小孩嚎啕哭声，冷漠的眼神微微一动。 剑光一闪，仆人倒地，一锦衣女子抱着孩子瘫在地上踉跄的后退。 你没有去看那孩子，一剑杀了抱着他的大人，那孩子从温暖的怀抱跌落到冰冷的地面，哭的更大声了。 听着刺耳的哭声，你的视线慢慢挪动，极为艰难的落到孩子身上，他正哭的厉害，脸颊上的泪痕一道一道的，鼻涕都流到嘴巴里，那满含泪水又恐惧的小眼神，无助伸开的小胖手，无一不冲击着你。你的心脏蓦地骤停，之后是持续的钝痛。 你绝对做不到用长剑捅这么小的人类幼崽，光是看着他，呼吸都有点困难。你扔了剑，走上前，蹲在他身前怒吼，“不许哭！！” 他丝毫没听，哭的更吓人，似乎要喊破喉咙，没过一会儿就咳嗽。你没有办法碰他，对他撒了一把迷药，哭声渐渐歇止...他身体晕过去鼻尖还在小声抽泣，过了一小会儿才彻底平息。 望着他渐渐陷入沉睡的模样，一直沉浸在杀戮中的你，竟莫名其妙的放松下来。你吸了一大口气，感觉到空气中带着初秋的凉，抬头四处望了眼，日头已渐渐西落，即将入夜，昏黄的光景将一切事物镀上色彩，院落里的梧桐树飘飘零零的落下叶子，墙角的大瓦缸盛满了水，上面漂浮着半个葫芦做成的瓢，墨绿色的藤蔓顺着瓦缸后的石墙攀沿而上，其间还坠有紫黑色的小葡萄.... 收回目光，你下意识又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在地面上扫一眼，拾起一个软绵绵的包裹，你将它打开，把里面的衣裳铺成小被褥形状，去抱了那孩子过来，他的后背已经有些沾上寒气，你怕他冻着，才想把他安顿好。 层层叠叠的衣裳压在他身下防寒，你蹲在他身旁看了一小会儿，他婴儿肥的小脸脸圆嘟嘟的，睫毛尤带着泪珠，你想伸手摸摸他，伸到一半又收回去。 你的手是握剑的，人还没杀完呢，你快速起身，去寻找漏网之鱼。将这座宅子细细搜寻了一遍，杀了几个躲藏隐秘的，又扩大范围地毯式搜索，确定没有一个人逃出去，才慢吞吞回到后院。 此时天色暗淡，你因修习内功眼力极佳，远远就看到那个小男孩还在衣裳堆里躺着，你慢慢慢慢的走过去，蹲下，目光触及他仍在熟睡中的小脸，神色一下柔和。你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这次你没有半路缩回来，如愿以偿摸到了他光滑的小脸蛋。可你却愣住了——他的皮肤好凉，你下意识又摸了几下，真的好凉。 你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气体呼出来，是空的。 “啊！！！！” 你突然崩溃的大叫，抱着脑袋跌坐在地上，眼泪也飙出来。 你的心跳乱成破风箱，呼哧呼哧的喘，你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死，你没想杀他，他怎么就死了？难道是迷药下重了！？ 你太害怕了无法集中心绪思考，只要一想到可能是迷药害死了他，你就痛不欲生，你抱紧脑袋，泪眼朦胧的惨叫。悲痛欲绝中，你恍惚间看到另一个你，她白呼呼的，眼中流出血泪，表情空洞麻木你向你飘过来，“你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人？” 你吓得失声尖叫，像疯了一样，我没有！！我没有！！啊！！！！啊！！！！啊！！！！ 你歇斯底里的喊，声音难听程度和被宰杀的动物一模一样。 还语无伦次，神色癫狂，“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凭什么人杀人不行，人杀猪就行了？？！猪的命不是命吗？！！对错都是人定的！我也可以给自己定！！我没错！！一切都是众生相！因果相连生生不息，没人会因为天上打雷劈死人埋怨老天爷！他们只会说是运气不好！！这都是命！！！是命！！！” 她听了你撕心裂肺的话，停止向你走近，只说了你一句，“你如果真的认为自己没错，那为什么要哭。” 你抬起手指，轻轻抚摸泪流满面的脸，语气逐渐平静下来，“因为....”因为你后悔了，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慕明策，不该杀人，哪怕是被这个世界定义为坏人的，也不行。 你真的做错了事，如果过去的你没有屈服，现在的你根本不用面对这个孩子的死。 你又想一死了之，不过你即使是死，也已经不干净了，沾了满身因果，灵魂都被染成黑色。长剑一点点没入心口，空中的风似乎有片刻凝滞，只要再稍微往前一点点，你就无药可治，千钧一发之际你的视线里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晃动。 她充满怨恨的对你念叨，“你甘心吗！就这样死去！你本来是个好人，你是被逼成坏人的！我们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一点？” “既然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宰杀动物，那人也就可以杀人！你知道一个人类一生要吃多少生灵，它们都是无辜的，它们比这个小孩还无辜，一生只吃草。你每杀一个人，就等于少一个吃它们的人..你没错！” “你知道你杀的人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吗，他们会不会也变坏，也丧失人性？一切都是未知的，你把他们扼杀在摇篮也是一桩好事！...” 絮絮叨叨的话充满极端，她就是不想让你死，她想活下去。你颤抖着闭上眼睛，那就把控制权交给不想死的她吧。 四周已经全黑下来，你突然睁开眼睛，停下自残，视死如归的表情倏地一变，赶紧从怀里掏出止血丹，极为惜命的给自己吃上。同时你耳边连绵不绝的响着系统提示音: 你杀死了一名农户女儿，功德 100 你杀死了一名慕家同门，功德 100 你杀死了一名谢家同伴，功德 100 你杀死了一名苏家同伴，功德 100 你杀死了一名江湖侠客，功德 100 你杀死了一名肉铺老板，功德 100 你杀死了一名xxx...功德 100 ... ... ... ... 等终于停止报喜，加上之前那些，你已经积攒了10000多功德！ 你哼哼的笑，点穴封闭血流速度，再慢慢将心口的利器拔出，最后拿出止血粉撒上，这一番操作下，绝对能继续活下去。你松了一大口气，小命总算保住！ 理智回笼，你低头看了看那小孩，你清楚的知道他的死绝不可能是你的迷药惹的祸。不过你也没深究，死都死了，就算在你身上吧，任务完成，你要回暗河了。 第6章 苏喆视角下的慕楠叶 苏喆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觉得她很怂，同门相残，杀了就杀了，还一副活不起的样要干嘛？后来在炼炉看到她那优柔寡断的模样，更觉得她怂，人家都要杀她了，她还留手，真蠢！！ 大家长偏偏就喜欢这个怂孩子，想尽办法要收为己用。那孩子也倔，慕家常出阴狠诡谲之人，她这直肠子倒是一点都不像姓慕的。 身在暗河，还妄想做个好人。只杀罪大恶极之人，大家长可护不了她一辈子。五年下来，因她杀完人酷爱掩埋尸体的爱好，有人给她起外号叫埋尸鬼...也倒是贴切。 苏喆想，他自己这辈子是被暗河同化了，娶了个漂亮媳妇都因为是外族人不让过好日子，最后还把人家害的得了绝症死了。老婆是没了，他在外有个女儿，还不知啥时候能见得到。一开始他也曾想过离开暗河，可真的得到手令能离开，才发觉已经被世人打上标签，根本就没得办法像普通人一样过活。 苏喆觉得自己的人生这么惨，都被暗河拖累的。他是暗河本家人，从出生就被当成刺客培养，从小没干别的，杀人学到手软，所接触到的一切都跟杀人有关。 所有人都这样过得嘛，为了活下去，无一例外。偶然看到了个不一样的，因为不想杀人怂到要去死的奇葩，肯定很是好奇。 自从慕楠叶开始当杀手，他就时有时无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想看看她在暗河，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忽忽悠悠五年过去了，本来还好好的，一次任务过后..她开始怀疑大家长骗她。奉命监视她的那天晚上，他听到了她喊叫，窗外乌鸦都惊飞了。真是服了她了！杀恶人还能做噩梦！？大家长都说没骗过她了嘛！ 苏喆是真没搞明白，她怎得看了别人杀猪，回来就要接个杀好人的活？大家长叫他跟着去，他没去成，那丫头鼻子尖得很，说闻到他的烟味儿，喊他不要再跟，不然她撂挑子不干了.. 他就没有继续跟... 慕楠叶从那天之后就开始变化，她之前手中沾了坏人的血，越沾越多人也越冷漠，五年了都没怎么笑过，稚气未脱的脸年少老成，充满冷漠和疏离，看人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件物件。 而现在她会笑了，笑的和苏绣云一样假，嗯..也不是假，就是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游戏人生似的。 提魂殿老早看她就不顺眼，大家长护着说她是百年一见的好苗子，能当顶尖杀手，不能过分逼迫，才一直压着，好吃好喝养在暗河。得知她破例，简直是想狠狠利用，给她指定的任务，一个比一个难杀！她还以为是大家长给的..表示自己学艺不精，要暂停任务去学习阵法和毒术。 大家长是同意，可提魂殿不同意！憋了个大的，不出一月就送来了个灭满门的，指名要她接。于是护犊子一样的大家长一定要他跟去保驾护航！她要是下不了手，他就帮她一把！ 结果多虑了...有人抢着杀！ 那个戴面具的男的是三官之一的水官，一掌打进那三岁小孩的身上，掌风力道柔和，外边看不出来有伤痕，里面内脏全都震碎了。他杀完人还用暗器逼着苏喆现身，语调戏谑的问，“你说她回来要是看到这男孩死了...会怎样？” 还能怎样！苏喆没好气的哼了声，“哭呗。” 等到慕楠叶回来发现真相，她不仅歇斯底里的哭，还语无伦次的要作死.. 没有小匕首就拿长剑捅心窝子，差点把自己捅死喽...水官还在看热闹，苏喆深深地叹气，刚想救人，发现她突然表情一变，鬼上身似的，非常惜命的点穴止血，之后动作停滞了一瞬，拔完剑给伤口上药吃补血丹，又看了眼地上的小孩，毫不留恋的一扭头准备回暗河复命。 这个熊孩子变得咋这么快！ 水官看完好戏先行一步，苏喆默默跟在她身后，心里嘀咕死了这么多人，这次她倒是不埋尸了。 ... ... 慕楠叶纵然是学了慕朝阳的眠息法，也架不住连夜赶路的疲惫，天一亮前方的黑色身影扑通一下跪地了，他立马停住身形躲到一棵树后，暗自凝神，那丫头要晕了直接拎回去。 等了半晌，她起来了，然后直接化身猿猴，一通叫唤，撕心裂肺呀。苏喆恨不得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这是又犯病了.... 跟着她回到暗河大本营，是真难..走走停停磨磨唧唧时不时怪喊几声，折磨死苏喆了，这真不是他这个暗河第一高手该干的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耶，她还不如是个小人呢，一金环弄死完事儿了。 唉...他不停的叹气，烟袋子都快抽没了，他算是想明白喽~是大家长害了这个小丫头，她压根就不是当杀手的料，非得硬逼，逼着做她不想做的人，这下好了，人快疯了。 据他猜测慕楠叶这个倒霉催的，最后的结局不是死在暗河，就是被暗河彻底吞噬，跟他一样，变冷血，除了这两种，没别的可能。 请自动带入角色的方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苏喆视角下的慕楠叶 第7章 选择捷径还是死路 林间的枝叶沾了清晨露珠，走动间浸湿裤角，仰天望去，泛青的天穹被密林分割成无数块，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啼，听声音像是花喜鹊。 第一缕阳光出来时，你的脑海有短暂的空白，而后眼神空茫的低下头，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耳边嗡嗡的杂音让你无法思考，你抬起迷茫的脑袋望向四周，一切都蒙了一层雾，杂音似乎更大了，你崩溃的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嚎叫。 你想起了很多事，脑海中响起的尽是功德-100。转眼间就负了两万多...系统把之前兑换商店的功德也算里了。 浑浑噩噩的站起身，你欲哭无泪。 你真的很、后、悔！！！后、悔、答、应、慕名策去杀人。 能重来一次，你肯定咬着牙坚持到底，不会那么识时务。 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或许你不答应他，你会面临一个比现在更凄惨的处境，可...那是没有发生的事情，现在你经历的，是已经确确实实发生了的。你受不了现在的状况，自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未知的可能。 你不想回暗河了。身后飘来的烟草味告诉你苏喆在跟踪你，不回去会被抓，你打不过他，下场就是又被折磨。 你想偷偷的寻死，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就有另一股力量压制你，它很顽强，甚至在你心里扎根，你根本不能对你自己做什么。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等天黑的降临，那时会有另一个你来接应。 另一个你简称:她，她和你完全不一样，你如果是吃斋念佛的菩萨，她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对万事万物没什么情感，是最坚定的利己主义者。 她更适合生活在暗河，而且她一出现功德全都会变成正数。经过那次屠杀，你的灵魂被一分为二，白的是你，黑的是她，换句话说，她——是你人生的捷径。 有了她，你不用再痛苦，不用再挣扎，不用再有任何顾忌。 她不像你是有情有义的普通人，她的本性是杀手，一切你背负的罪孽落在她身上都是功勋。你可以毫无负担的生活继续生活。 你的确想毫无负担的生活，越来越多的负功德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你，你有罪。每当她离开，你的脑中都会被杀人信息充斥，即便是有她帮你应对一切，也掩盖不了铁一般的事实。 关于你的传闻在江湖四起，你成了暗河年纪最小的新晋杀手，她用了所谓的正功德兑换了系统商城绝世高手内功丹，经过几个月的吸收已经完全归为己用。 另一个你真的很认真的在做任务，她把那些人命统统划分为功德 10086 ，你知道她内心所想，她还要继续杀杀杀，攒功德兑换绝顶轻功。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各凭本事活命，那些被她送上天的人，如果有本事反杀她，她不会有一句怨言。 弱者注定成为强者的垫脚石。 因此她更怕被杀，不接任务的时候都在练武，特别是带毒暗器，见血封喉的每次出任务都得带个十几支，有时候还会拉同伴挡刀，真真做到了冷血无情。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她定会一路畅通无阻，爬到慕明策的位置，并且买遍商城里 武力值的东西，还会视杀人为乐趣。 可有了你，就有了变数，她无法杀死你。 两年多了，你已经无法无视她做下的错事，你逐渐意识到，她从不是你的捷径，她是你的噩梦，是你逃避现实的缩影。 你现在想面对了。 当你毫无阻隔的看清眼前的事物，你脑海中正在执行任务的她消失了。 面前是一柄能让你致死的刀，你的后背是大海，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离你越来越近，潮湿带腥气的风吹刮着你的脸颊，从高处落进海面的巨大冲击使你昏死过去。 再睁开眼时，周遭寒凉如坠冰窟，天上的弯月静悄悄的，你冻麻木的身体跟着起伏的海浪飘荡，它宛若举托婴儿。 你无一丝气力，恍恍惚惚的的望着天边月，看着它清冷的光辉极缓慢平稳的消散，再一点点的从天上落下。你不知被水流带到了哪处岸边，松软的泥土唤醒你的身体，你气息微弱的咳嗽几声，涣散的目光恢复些许清明。 你喘着粗气翻了个身，在岸边慢慢的爬，艰难的爬，毫无知觉的身体每向前挪近一小段距离，就要停歇一会儿。你使尽全身的力气在做这件平常很简单的事，往前爬，是你现在最想做的，它让你全神贯注，让你突然对人生有了新的希望。 爬呀爬，你远离了满是海水的岸边。 你抬起头看，前方是一片沙滩，再往前是一条土路，路的两边两边生长着高大的树。胸前的刀伤很深，失掉很多血，你已经耗尽最后一丝生机，你趴在你费尽力气爬到的地方，望着前面那条路，即将黯淡的双眸浮现出淡淡的憧憬。 你觉得这条路才是你应该走的。 意识流的逃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选择捷径还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