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哪门子的师兄啊》 第1章 天苍山湖 冷! 很冷! 这是池思菱醒来时的唯一念头,身上仿佛顶着一座巨山,翻来覆去避无可避,身心俱惊下,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底下浓重的寒气激的他一下子坐立并蜷缩起来,一抹柔顺的青丝被他的动作压在了唇边。 缓了会儿,他勉强从透骨寒意中缓过来,也恢复了些思考能力,头发、这头发、他头发有长到能压在唇边么?! 池思菱这才从仿若无人境中惊醒。 旁边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醒了?” 他旁边还有个人?池思菱大惊,转眼看去。 此人一袭黑袍带地,黑发黑瞳黑唇,正端坐在几步之外的石桌旁,手中杵着一柄沉重、古老的权杖,看着像西方巫师的装扮,但他那袍子明显不同于巫师服饰,反而是明显的古代样式。 “你……” 池思菱才堪堪吐出一个字,便被飞来的碗吓得呆滞住了。 但别说,这碗虽飞得吓人,但还真算稳固,飘到他双手间,挤了个最安全、最不会被打碎的角度不动了。 池思菱低下头,只见这碗中黑棕色满满一碗汤药,看着能生生将他苦晕,但动动鼻子,却没有任何味道,汤药上方浮着层冰蓝色的雾气,让它看上去诡异的难以下咽。 “喝了它。”黑袍男人道。 池思菱不敢喝。 他此时才呆呆地反应过来,他不是……死了么? 在那个连天般辽阔的天苍山湖边。 他只是离开父母出去散散心,听说附近有个远近闻名的大湖,便决定去看看,还奇怪他出发之前,怎么搜也没看到这个湖的任何信息。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儿是令人心惊的清透,这样的美景按理说应当早该被发掘成景点才是,他想着,一时不察,落入水中,他素来不会游泳,竟就这么淹死在水中。 浸入水中的感觉还徘徊在他的脑海,回忆起那阵窒息感,他打了个寒颤。 但若是死了,他现在又是谁? 这个男人又是谁? 男人见他久久不动,若有所思地垂眸。 下一刻,一颗果脯也以相同的方式飞到了池思菱手中。 池思菱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人,但刚刚还稳坐如山的男人,突的起身而来,坐着没什么感觉,站起来后,池思菱才感觉到这人极具压迫的身高。 缓缓靠近来,广袖随动作微动,愈近压迫感愈重,一股淡却不可忽视的威胁之意也随之靠近。 僵着身子衡量了下,池思菱麻溜将汤药灌了进去。 这人看上去,特别不好惹! 浓浓的苦味霎时蔓延他整个口腔,不是一般的苦,池思菱痛苦地想,是糖浆里边还搅三斤苦糖粉和三斤板蓝根的恶心的苦,他素来不能吃苦,脸都皱成一团,一双水亮的猫眼简直要溢出泪来,黑长上翘的睫毛似是挂上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溜又不见了。 池思菱连忙将果脯塞嘴里,总算有些作用。 男人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将汤药喝的干干净净,似是满意了些。 池思菱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想问很多很多个问题,想了下问了他觉得目前最重要的一个。 男人道:“你死了。” 池思菱:“……” 远了看不清,这人走近了,池思菱才发现,他的头发长得已经蜿蜒至地面,若非袍子接着,便已与岩石地面直接接触。 他什么都知道,池思菱能断定,他有些恍惚。 这是一个黑暗的岩石洞穴,空间很大,只有墙上的壁火跃动着,令这里面有些忽明忽暗。 刚刚那人坐的石桌上摆着茶杯茶壶,还有厚厚一摞古籍。 池思菱环视了遍整个石洞,除了石桌,便只有他现在躺着的这张石床,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凌凌冒着刺骨的寒气,活生生一张冰床。 坐在这上,他浑身一片冰冷,但自饮下那汤药,能感觉到一股火热从他丹田涌出,源源不断流向全身经脉,缓解了这股寒意。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死了,才来到了这具身体。”男人寥寥几句,说清了他的从前与现状。 池思菱看向男人的眼神咻然变了。 “……别这么看我,”男人转过眼,淡淡道:“让你来到这里的,不是我。” “这一切,都是天定。” 说的深奥,池思菱不言,面上的表情却很明显,他不信。 男人扔给他一本书。 池思菱看着腿上的残本,翻开那一刻,源源不断的情节涌入了他的脑海。 这是一本名叫《人间仙途》的书,讲的是主角荆成溪从农家子靠着修炼走上人生巅峰,飞升成仙的故事。 很明显,这是一本大男主本。 主角荆成溪参加天下第一门派照影门的弟子大选成功进入宗门,看似平凡不起眼,却在第三年门派切磋中意外受伤后,激发了原本被隐藏的逆天天赋,从此如同开挂一般,进步神速,一步步走到首席弟子之位,打败魔尊祝松橙,拯救苍生! 而他,便是主角进步路上的一大炮灰。 原身池思菱,照影门门主栖云仙君门下小弟子,背靠师尊,嚣张跋扈万千宠爱,自小入门后便被养成了一个小废柴,于是荆成溪展露天赋后,这小废柴自然对他千般万般看不惯,暗中陷害多次,但都被主角巧妙化解。但原身如何肯就此罢休,在最后人魔大战中,更是使阴招差点害了主角性命。 但主角到底是主角,在最后一刻识破他的诡计,并向整个宗门揭发,原主于是众叛亲离,逃跑路上被魔尊祝松橙抓住吸干了修为,沦为了养料。 最后主角自然依旧顺理成章打败了魔气大涨的魔尊,拯救了世界,赢得天下人的赞誉,并且飞身上界,圆满结尾。 …… …… 所以,他穿成了书中和他同名的废柴反派池思菱?! 池思菱眼前一黑。 没死掉却要以另一种方式死掉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完了?”男人问道。 池思菱气势汹汹,“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到这本……莫名其妙的书里?!” “荆成溪天命之子,而作为反派炮灰,原主怨念太重,书的主线已经因此偏离了,你们正好同时落水,于是就将你的魂魄召来。” “所以呢?” 男人道:“所以你须逆天改命,改变原身身死的结局,实现他安度一生的愿望。” 池思菱质问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男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回去的话。” “你若完成任务,我自有办法让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死而复生。” “……” “……行。”池思菱答应了。 除了答应,他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别忘了你的剑。” 池思菱这才注意到身旁静静躺着一把闪着银芒的长剑,似是注意到他的注视,长剑嗡鸣一声,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 他的剑,原身的剑? 不等他做出反应,男人叹息一声,五指在空气中狠狠一抓。 池思菱只觉整个五脏六腑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捏在手中,这力道大到不可抵挡,将他整个身体、乃至整个魂魄钳制住,接着穷尽力气般狠狠抛了出去。 ——没有砸在石壁上!而是仿佛被抛出了天外,无边无际的送了出去。他的眼皮被气流压住,无法睁开分毫,只能隔着一层眼皮感受到天光大量。 他似乎出了山洞,但仍在高空中无休止地飘着,很久、很久也无法着陆。 这股失重感,让他此刻在空中,却也似落入水中,一层一层拨开,下陷去,被裹挟着动弹不得。 直至狂风散去,他这才轻轻落在了一地花香中。 * “思菱。” “思菱。” 有人这般唤着他。 他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看见一张芙蓉泣露般的玉面,浅浅笑看他。 女人如珠似玉地轻触他的脸,另有一双大手抚着他的额发。 两人轻轻靠在一起,珠联璧合,令人赏心悦目,被这般宠溺地瞧着,合该笑才是。 他也想回以一个笑容,又蓦地忆起洞中的一切,后怕般皱起眉头,想如往日般撒娇告状,倾诉这场梦的惊吓。 该是如此的,他一向是如此的。 却见刚还贴着他的手眨眼间如玻璃般开了裂,一寸一寸不可阻挡地蔓延至二人全身,如飞花般炸了开。 “爸爸妈妈——” 池思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绝望地呐喊出声。 嗓子眼涌上一阵刀割般的痛意,他泪流满面地睁开了眼睛。 他头疼欲裂,睁眼却不觉刺眼,不似刚从黑暗中醒来,恐怕自己是在此处躺了不止一时半会儿。 身旁一阵喧闹。 “找到小师兄了!” “池师兄!” “这边!快去叫大师兄!” “思菱!思菱你怎么样?!” 四面八方团团围上来一大片人,见他睁了眼,连忙拨弄他,唤他。 还有几人激动地起了身,往旁道一闪不知道奔往何方。 衣袍卷起一地花瓣,打着旋儿扑了他一脸。 池思菱这才恍然发觉自己正躺卧在一地花瓣中。 心口传来阵阵钝痛,所以……刚刚才是梦? 见他神色恍惚,离他最近的那个少年连忙半搂半抱地将他扶了起来,拿袖子擦干他脸上淌的泪,紧张地问:“思菱,思菱你怎么样了?” 池思菱无力地扫视了一遍这群泪眼汪汪的弟子,使出全身力气摇了摇头。 “师兄没事!”这群弟子顿时欢呼起来,纷纷喜极而泣,恨不得扑上来检查他的全身。 他靠着的少年也高兴地紧紧臂膀,“还好,思菱,你不知道这七天我们有多担心你!大家没日没夜地寻你,还好你没事……” 说着说着竟是哽咽起来,猛地将头埋在他颈窝中。 “这边——”先前那几个弟子喘着气回来,身后烈烈飞来几道身影,到了跟前稳稳收剑落地。 此处本就桃林树众,偏还满地桃花,几人无甚防备当空而下,更是惊起整林的飞花。 走在最前头的百草袍男子大力拨开堆积的弟子,急急蹲下身握住池思菱手腕察看,身后跟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也关切地凑上来。 池思菱能感觉到这医仙往他身体里源源不断注入着一股“气”,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灵力吧。 但他此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大脑如同宕机一般,身子宛若石化,只有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透过这飞花雨,微微瞪大眼望着落在最后的那道清影。 此人一袭飞仙白袍飘逸非凡,身长如松,面如冠玉,额前黑发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眉目英挺却冷若万古寒冰,直直望来,全然一副不可侵犯的仙人姿态。 只是这仙人许是为风所乱,发丝微乱,衣袍也往外虚虚张着。 一旁空下来的弟子战战兢兢唤他“掌门”。 池思菱就这么痴痴望着那人,仿佛被那人身上的什么死死吸引住了,他心道,我是怎么了。 腕中灵力愈发强劲,原本只在四肢流通的气此时已至他心肺,试图修复那片断裂的蛛网,行至破裂处竟一下子被黑洞吸了进去。 那医仙顿时神色凌凌,青筋鼓起,似有难以忍受之痛,他胸中也涌上股难以抑制的巨痛,仿佛两气相冲,难以融合。 池思菱猛地呕出一大片鲜血来。 弟子们一片哗然,池思菱感到精神气如水泄般消散,身子一晃竟是朝前又晕了过去。 失去神志前,仿佛有一双大手稳稳当当扶住了他。 第2章 照影门 “思菱如何了,云澜?” 一道男音在池思菱耳边娓娓而谈,很熟悉,但他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于是他费劲地睁开了眼。 只见一张大大的脸正杵在离他不满毫厘之处,池思菱张开眼皮正好与此人直直对上眼。 “思菱!” 思考了半晌,池思菱终于想起这人正是桃林中扶起自己那少年,此人似是极为跳脱,又想扑上来。 池思菱抬手挡了一下,这人却未攀上来,他倒是神经一颤。 再抬眼,关于面前一群人的信息如碎石般大片大片砸入了他的脑中。 这少年名唤向天歌,乃是照影门下藏剑峰二长老首徒,王孙贵族出身,自小被送来照影门修炼,与原身是自幼的好友。 这人正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盯他,期盼他说些什么来。 拦住他的人收回手,狠狠用扇子敲了他一道:“要我说几遍!他现在是病人,病人!稳当点。”说着将池思菱扶坐了起来,正是那小医仙,此刻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草药味,熏的他晕晕乎乎,难以言语。 一旁高大的身影摇摇扇子,劝慰道:“天歌一向如此,云澜何必如此紧张呢。” 正是梦中的那道声音! 这小医仙名唤云澜,那此人…… 这人说着,走近了来,伸手轻轻贴贴自己的额头,对上池思菱的眼,笑的更加温柔。 “小徒弟,可还安好?” 这竟然就是……我师父?! 池思菱愕然:这也太年轻了吧! 此人一袭白衣,衣冠飘飘,一派翩然,手中持着片星纹灵木扇,好像时刻飘飘欲成仙,按记忆来看,自己这师父尊号乃是云遥仙君,这么看这尊号取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合适。 池思菱默默腹诽着,终于从药香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并无大碍。” 栖云仙君闻言,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发顶。 云澜自桌上抱了几包草药,道:“一日一包,没了再来找我拿。” 不等其他人开口,向天歌便从云澜手中将药包夺了过去,急急道:“我来,我来!我来给思菱熬。” 云澜被扒拉的身子都一晃,扶额道:“随你!” 这二人都是池思菱的好友,云澜乃是药山谷弟子,精通医术,主药修。 而栖云仙君作为藏剑峰峰主,更是照影门门主,自己这还真是地位超然啊,门主小弟子。 栖云仙君见他发着呆,从桌上取了把剑来,池思菱看见其周身闪着的光,认出来这是山洞中自己的佩剑。 “溯月同你一起失去踪迹了七日,弟子们在你昏迷的桃林将它一起带回来后,便一直如此,徒儿身体恢复后可好好探查一番。”栖云仙君说着,从袖中掏出个精美的囊袋塞到他手中。 “徒儿落水,又略受内伤,受苦了,近些日子便好好在雪玉峰休养吧,”栖云仙君一笑,接着道:“若是嫌峰上闷,便让天歌他们陪着下山去,好好逛一逛。” 话音未落,向天歌便惊呼起来:“门主,您又给思菱塞小金库啊!”说着说着恨不得跪倒在地,虚空扶了那囊袋一把,“年年塞月月塞,怎么我师父就没这么大方?” 云澜无奈推了他一把,“二长老知道你天天在外边这么吐槽他么?” “师父天天带我们吃糠咽菜,大家都是苦不堪言啊,啊啊。”向天歌想着想着,狠狠抖了下身子。 栖云仙君笑而不语。 池思菱有些忍俊不禁,很奇怪,他并非原身,却对原身这两个朋友莫名的好感无限,看着向天歌搞怪也忍不住想笑。 或许是原主的身体吧,他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也就继承了他的情感。 云澜回身到桌上收拾起用具,“思菱,若是还有其他不适,就来药山谷寻我。” 池思菱应了一声,默了两秒便在脑中忆起云澜的居所在何处。 这些记忆…… 他想起山洞中那个男人,恐怕都是出自此人手笔。 此人到底是何身份,能找来他这个异乡人,还把人家的记忆都给了他? 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穿越剧,此刻竟也像到了部穿越剧中,何况那人说,只要他改变原身命运,就能让他回去。 自己已经淹死了,再回去便是灵异剧了,他笑笑。 只是有这一丝可能,自己也得试试,他想起家中等他回去的父母,暗暗下了决心。 栖云仙君将溯月剑放在床边,也舒眉嘱咐了几句,同云澜一同离开了。 见向天歌还死死抱着药包,池思菱软了软神色,正想让他放那去休息。 这人就猛地扑了上来,扶住了他的肩膀,倒还知道缓着劲,没见他扑在床沿上,紧绑着的药包一个一个掉在了被子上。 池思菱瞪大眼看着他,向天歌只甩甩头发,一字一句一顿问道:“思菱,你告诉我,你表白成功了没?” …… 表白?! 和谁表白?! 池思菱懵了。 向天歌却是滔滔不绝,“从我们出发去天苍山湖起,我就日日夜夜忧心,本想回来那晚好好问问呢,谁知你就此失去踪迹。” “现在你既安然无恙,便实话告诉我,你向掌门大师兄表白,是成了,还是败了?” 五雷轰顶! 池思菱现在是真真希望哪里降下一道天雷劈死自己了。 当今掌门莫徽城。 同样师出栖云仙君,自入门来因天赋异禀备受整个照影门看重,长久以来都是出了名的修炼狂魔,时至今日,已迈入元婴大关。 前辈们也自然而然让他接过了掌门的担子,上一辈未接任,而是上上辈直接传入小辈手中,这在整个整个修真界都未有先例,可见其地位超然。 而在原书中,莫徽城冷面无情,最开始便对主角心性赞赏有加,在结尾识破原主真面目后,立刻代替师尊将他赶出了宗门。 而且这《人间仙途》,要说还有有什么异常的,那便是它是一本妥妥的**文。 而这莫徽城,便是荆成溪的官方cp。 他、还抢人家官配啊? 更痛苦的是,他还真有想起来些什么…… 漫天萤火,他涨红着脸低头一口气说了些什么,五指紧紧握着剑,恨不得将剑鞘给捏碎,隔着记忆也能感到身上冒火般发热。 对面身姿如松的男子淡淡道:“你我,绝无可能。” …… 然后戛然而止。 这后头的记忆,池思菱便是一丝也无了。 池思菱绝望地瘫软了身子,向天歌见状急急晃了他两下,“思菱,你、你别丧气呀。” 又搂住他,将他头往自己肩上搂了搂,再开口,竟是有了几分忧郁:“我知道,思菱,你别伤心。” “大师兄,一向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你和师兄是嫡亲师兄弟,但你当时说要去告白,我也是不赞成的。” 告白失败,还是男子,还是师兄,还是主角男人。 随便一项就让池思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任务可是平安度日啊,这若是以后让主角知道了,这不是个大大的感情竞争点啊。 而且他长到这么大还未曾谈过恋爱,但这么仓促就和一男子有了感情牵扯,他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接受无能的。 靠着向天歌,池思菱只觉得自己已经身如死物了。 突的灵光一闪。 池思菱战战兢兢开口,“天歌、你、你告诉我,我怎么回来的。” …… “掌门大师兄啊。” 向天歌挠挠头道。 “他见你昏倒,抱着你便御剑上路了。” “你别说,莫师兄的臂力真大呢,灵力也丰厚,回来千里,他一天一夜便到了,我们都被他远远抛在后头,过了两日才到呢。”这人还挺乐呵。 好家伙,不仅表白了,还身体接触了。 池思菱只觉眼前一黑又一黑。 送走向天歌,池思菱默了两息,掀开被子便跳下了床。 “嗬啊……”胸腔传来阵痛,他捂住缓了两把,只觉得人生如此倒霉。 难怪他见了那个人便失了态,原来是原身心仪之人……却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师兄既无意,待你回来,也该抛却前尘,好好度日才是,他暗想着,拍了拍胸口。 不过还是等他先活下来再说吧。 他光脚跳下床,还衣衫单薄,这里正值春季,还带着寒气呢,脚下的地板也是格外透心凉。 得了闲,池思菱这才有时间观察整个屋子。 这一看便是感慨万分,从前看过多少古代电视剧,却抵不得真正来一遭,此屋古香古色,装饰摆件皆是上品,那边桌上排排摆着的闪闪发光的,他一个外门汉都能看出些端倪。 就连脚下踩着的地——他使劲跳起来踩踩感受了下。 也不像是一般石头,更像是从内里透出的冰凉。 这便是门主小弟子的待遇么,他乐呵呵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就这么绕着屋子观赏了遍,回到床前,竟有些微微冒汗了。 坐回床上,手突的触碰到了什么,池思菱转眼看去,竟是那把发光不停的剑。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们都会使剑,他有些稀奇,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没上手用过宝剑。 他便动手要去抓那把陷在松软被子中的剑。 溯月、溯月。 此剑唤作溯月剑,还挺好听。 正想着,刚到手里的剑蓦地重重震了一下,池思菱只觉手心有些麻。 下一瞬,溯月忽地脱手,腾空而起,那道柔和的光芒一点点刺眼起来,似要破开什么桎梏,使劲晃动起来! 剑身的灵力波动也愈演愈烈,光芒便刺啦一声碎出密密麻麻的裂缝。 池思菱呆若木鸡。 到此地步了还不安生!溯月又剑锋一转,直直往门口去了—— “哎!你别走呀!”池思菱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追了上去。 只见此剑狠狠撞开紧闭的两扇门,朝右闪了去。 这鞋今天看来是穿不上了! 池思菱捂住摇摇欲坠的裤子,手忙脚乱地跳出了门。 又欲往右追去,却见剑并未飞走。 …… 门侧不知哪来一细木枝,草草钻在壁上,溯月的剑穗穿枝而过,直挺挺挂在上头。 池思菱气极反笑,玩他呢?! 正要松口气,却见溯月周身灵气如旋,愈卷愈深、愈卷愈亮,白芒大作,闪到池思菱都快觉得它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噗嗤一声——从光中跳出了一只白团子,啪啦一下砸在了他面中,奶呼呼唤道: “主人!” 第3章 照影门 这是什么东西?! 池思菱一脸懵。 他被这团子大力扑倒在地,扑通一声仰坐在了地上。 白团子却无知无觉,只顾在他身上亲昵地蹭着,声声唤着“主人。” “你是?嗯……何物啊?”池思菱将它提起来,斟酌了下这个时代的用词,问道。 白团子挣扎了两下,听此一眼,“哎”了下,想解释,却被牢牢提在手里,连忙道:“主人,快放开我!” 池思菱只好松开它。 团子扭动着圆滚滚,飘到他头上,正式地咳了下,道:“主人刚刚唤我,我这才出来的。” “我!是主人的剑灵啊。” “我等了主人好久,主人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我唤你?”池思菱使劲思考了下,没想明白自己何时喊它了,“剑灵,你是……溯月?” “主人在心里唤我了!” 说罢又嫌弃地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溯月剑,“我是剑灵,和它才不一样。它是只个灵智都还没开的剑身,但是我是主人的亲亲剑灵宝宝。” 池思菱这才想起自己在心里嘀咕的两声“溯月”。 白团子傲娇地哼哼两声,被池思菱够到手里狠狠盘了两下。 “啊!”团子正要充气,又想起这是自家主人,悻悻散了力。 池思菱稀奇地不行,他还未真正见过这个世界那些神奇的生物,看着这个长得像面粉一般,却能说会道有脾气的白团子,忍不住捏着它。 团子只觉得自家主人怎么捏都捏的舒服极了,正享受着,却突觉得阴风袭来。 ——只见挂在上边的溯月不知何时飞下来,一剑鞘给它抛飞了。 团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被踹了出去,池思菱一愣,不自觉追了两步。 …… 这一追,叫他惊呆了。 只见檐外鹅暖石路前,是一张无边无际的湖,此刻正值夕阳西下,落日浸在湖水中,化作万千鎏金漫向天边,这湖正在峰顶边缘,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湖边还是天边。 “好美……”他看呆了,喃喃道。 咚的一声,白团子砸进了湖水中,激起高高一层巨浪。 这白团子还真不轻。 池思菱缓过神,只觉好笑,溯月凑上来蹭他的手,像是想讨到两下抚摸。 他带着溯月大步追下阶梯,白团子正好从水中钻出来,趴在岸边石头上,见罪魁祸首来,边吐水边叫嚣着:“你这可恶的剑!我揍死你啊啊啊啊啊啊——” 溯月晃晃剑身,似是有些得意。 池思菱无奈扶额。 “好啦,团子,也是你先说它,就别吵架啦。”他将地上**的团子捞起来用手擦擦。 团子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团子?主人给我取了名字?!” 他笑着嗯了声,心说你可不就是个团子嘛,团子便飘飘欲仙,“主人给我取了名字……团子,好听!” * 带着小白和溯月,花了好几个时辰将这座山头逛了遍,池思只觉得腰酸背痛,同时对原身的受宠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么大个峰,全是他的。 果然是门主小徒弟啊,福利就是好。 除了那个很得他心的湖之外,后山满满种的一大片灵草灵果也让他兴奋的不行。 摘了个发着幽幽绿光的果子,嗯,很甜,长得奇怪也不是不能吃嘛。 团子一直趴在他肩上,见他吃了也摘了个来尝,团身像张嘴一样出现个凹陷,将果子咬了个圆圆的缺口。 见更深露重,池思菱方才悠悠往屋子方向赶。 边走边和团子扯闲,“你从前从没出来过吗?” 团子点点头,“我要等主人唤我才能出来。” 池思菱奇怪,“我从没唤过你?” “对,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主人!”团子越想越乐,“主人长得真好看。” 池思菱想说你还有颜控属性呢,又道:“那你就一直呆在剑中?你是剑灵,不应该是溯月幻化出来的吗,但是你们两个却不是一体的……” 团子说:“我是主人的剑灵,主人使哪把剑,哪才是我的家。” 池思菱听笑了,点点它,“这么说是你占山为王了,难怪溯月要打你。” 团子可怜巴巴的飞到他头上,“主人……” 池思菱拍拍它,进屋简单收拾了会儿歇息了。 * 池思菱就这么逛了几天,自己的雪玉峰逛完了,就来到他所属的藏剑峰,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藏剑峰正是照影门的主峰,弟子们以剑修为主,人员众多,一路攀上来,哪哪儿都能看到弟子们修炼的身影。 他在此,不多时便摸清了时间点。 现在应该是主角入门的第二年,尚未崭露头角,还只是外门一个小小的扫洒弟子。 他还没极尽手段地欺负人家。 而魔尊祝松橙也还未出世。 还好,还来得及。他庆幸道。 看来是上天有眼,特地让他来到这个节点,让他还有机会改变剧情。 “小师兄好!”正想着,迎面凑上来队弟子们,个个青春活泼,看见他更是激动成了朵朵花儿,纷纷叮嘱他注意身子。 池思菱应是。 正想让他们继续操练,方才还笑嘻嘻的弟子们忽然噤了声。 他扭头看去,只见路头上两人并肩而来,左边那位脸上黑云密布,束一高马尾,身上的服饰明显与一般弟子不同,颜色更深纹路更精致,步步稳若泰山,气势逼人。 他想起来这位师兄叫做温天雷,正是掌管新弟子们的训练,书中此人威名在外,故而弟子们怕他怕的不行。 而右边那位,是向天歌。 “都在这干什么,盯你们半天了!操练就操练到你们小师兄旁边了?”近了来,左边这人一声怒吼,吓得弟子们瞬间恢复了队形,念念有词地离开了。 池思菱被这大嗓门波及,只觉得耳边震声仍在,向天歌冲他挤眉弄眼。 而这温师兄走到他身边,却咳了两下换了道温和些的声线,“池师弟,身体可好了?” 池思菱点点头。 “行,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师弟尽管说!”温天雷伸手拍拍他的头,皱眉斥责了几声弟子们不知分寸缠着生病师兄,离去了。 人一走,向天歌也揽了上来,“温师兄不苟言笑,却也一向喜欢你,思菱果然讨人喜欢。” 池思菱笑推了他下。 谁知这人脑洞跳得飞快,“哎,思菱,早上我给你熬的药,乖乖喝了没?” 池思菱点点头,“喝了。” 这几天向天歌果然如那日所说,日日熬煮半天药给他送过来,这汤药极好,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在慢慢修复,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汤药无色无味。 问了才知道,云澜知道他怕苦,特地给他祛了苦味。 池思菱无比感激,改日一定要好好去谢谢他。 “是不是感觉身体好多了?”向天歌自豪道:“我熬的可认真了!配上云澜的绝佳配药,绝对让你恢复如初。” “确实好多了。” 向天歌立马眼前一亮,“那我带你去采点新鲜草药。” 说罢召出佩剑发动,拉着他便一起上去,“和我共乘一剑吧,向阳也想你了!” 金光闪闪的剑晃了下,似在附和向天歌的话。 池思菱想起自己昨晚在团子的指导下试了下御剑飞行,却不得其要。 眼睛顿时一亮道:“天歌,你教我御剑飞行吧!” “教你?你不是早便会了。”向天歌奇怪道。 池思菱随口扯了个理由,说自己病了些日子身体不知怎的难以保持平衡。 向天歌只当他大病初愈,摇头晃脑应下了。 整个下午就在这么磕磕绊绊前往云澜的药圃路上消磨而去。 * 月上树梢,榻上的池思菱正熟睡着。 天地猛地巨震了下。 睡在床头的团子被大力砸在了地上,口水都来不及擦便跳了起来,“嗷!怪物来了,怪物来了?!” 池思菱骤然睁开了眼。 什么动静? 团子见他也醒了,终于清醒了两分,“主人,好像地震了。” 池思菱沉沉道:“不对。” 地震怎么会就震一下,刚刚那巨动,倒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爆炸的动静。 思及此处,他一下掀了被子,“走,去看看。”说罢草草披了外衣,提了灯往外探查去了。 团子哀嚎两声,也飞着跟了上去。 * 屋外并无一丝异常。 池思菱走过回廊,此时正值深夜,万籁俱寂,湖水都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团子跟着池思菱转了圈,青芜榭周边并无乱象,“主人,好像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是我们搞错啦。” 池思菱在心中否定了。 他和团子同时感受到的异动,不可能是意外,且看那个力道,应当不是在峰顶,而是在山中,这般想着,他跨越大片竹林,循着阶梯向下而去。 下至半山腰,他感觉手上扶着的木栏似有些不对劲,使了点力道,两三块木栏杆便一下子连着倾倒下去。 就是附近了,池思菱暗想。 于是他从缺口一跃而下,轻轻落地,并捂住了正想大叫的团子的发声点。 唔唔?团子闭嘴了。 在这杂草丛生的道上走了半晌,前方的植物越来越深,越来越长,蹲下以手触地,能感受到物与物撞击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就是这里,池思菱轻轻拨开最尽头的草。 此夜月亮被云雾层层遮掩,露不出一丝月光。 只见前方豁然开朗,地上满满长着小灯笼状发着黄光的草,不知这草有何奇效,竟竟引得大片大片发着萤光的飞虫盘旋,照亮了此地。 他抖抖身上的露水,迈步至空地中心。 果不其然。 大片长满黄灯笼草的空地前头,只见原本完好无损的山石被炸了个巨大的豁口,甚至因为威力之大,洞顶还在不断往下掉着石块。 团子顿时惊叫起来,“谁?!谁把我主人的地盘炸了这么大个洞!” 池思菱观察着,这整座雪玉峰都是原身的地盘,还被师父下了结界,到底是何人能在此作乱。 他已初步掌握了灵力的使用,方才探查此地,并无任何人的气息。 到底是谁……大半夜会来此炸这么大个洞? 正思索间,余光却见一道剑影凌凌而来! 池思菱大惊,伴着团子的尖叫声闪身躲过。 他灵息一动,下一瞬溯月便闪着光破空飞至手中,提高声音问道。 “何人在此?” 此等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突来了几阵清风,云雾拨开,月儿露出,照亮整片大地。 只见此人手提利剑,神色凛然,翩翩衣诀随风飘飞,露出一张皎皎胜月的玉容来。 他缓缓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衬着月光,此人好似月下神仙,池思菱对上他清亮的眸子,只见其中显出几分隐隐的紫光来,若非他眼力超群恐怕都注意不到。 池思菱咻然变了脸色。 此人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