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se of You》 第1章 第 1 章 七点五十分，许霁站在电梯里，对着锃亮的梯壁整理了一下领带。 灰条纹，爱马仕，和他身上这套定制西装很配。 很好，完美无缺的盔甲，足以应对那个难搞的上司。 “叮” 28楼到了。 总裁办这层一如既往的安静。 许霁的工位就在总裁办办公室门口，首席特助的“殊荣”。 他刚放下包，还没坐稳，右半边脑袋就毫无预兆地抽痛起来。 又来了。 许霁暗自“啧”了一声，下意识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 卫泠，他的顶头上司，传闻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肯定已经在里面了。 这诡异的偏头痛，几乎成了卫泠在场的生物感应器，三个月来，屡试不爽。 许霁认命站起身，走向茶水间，熟练操作起那台昂贵的咖啡机。 双份浓缩，黑咖啡，不加糖奶，符合卫泠一贯冷硬，不近人情的风格。 端着滚烫的杯子往回走时，许霁故意让指尖多承受了一点热量，仿佛这种微小的自虐能抵消一些心里的不爽。 八点整，办公室门准时打开。 卫泠走了出来。 裁剪精良的深色西装沿着他宽厚的肩膀，紧窄的腰线，流畅地向下延伸，勾勒出利落而富有力量的倒三角轮廓。 只是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总是像是结着层寒霜，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温度都能自动下降两度。 许霁注意到，卫泠今天的脚步比平时慢了一拍，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卫总，您的咖啡。”许霁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恭敬的把杯子递了过去。 就在卫泠伸手过来接杯子的瞬间，许霁的左手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 “呃！”许霁手一抖，咖啡杯差点脱手，幸亏他反应够快，最终只是晃出几滴褐色液体洒在托盘上。 他疑惑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皮肤光洁，什么都没有。 几乎是同时，他听见卫泠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许霁立马抬头。 只见卫泠已经接过杯子，但右手拇指正用力按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和许霁感觉到刺痛的地方相同。 两人隔着空气对视了一秒。 “上午的日程表。”卫泠率先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办公桌。 “好的，卫总。”许霁压下心头的疑惑，把早就已经打印好的日程递过去。 只是在递过去的时候，让自己的右手小指“不小心”在桌沿上刮了一下。 一阵细微的摩擦感传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正准备坐下的卫泠，身体猛地一僵，右手小指条件反射般地蜷缩了一下。 许霁：“……” 完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许霁心不在焉，一边处理着工作，一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留意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卫泠批阅文件时有个习惯，会不停的用指尖敲击桌面，许霁的指尖就跟着发麻。 似乎是感觉到有些疲惫，卫泠抬手捏了捏鼻梁，许霁的鼻梁上也同步传来被挤压的酸胀感。 最要命的是，部门主管战战兢兢汇报失误时，卫泠虽然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对方，但许霁却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怒意顺着自己的脊椎爬上来。 还夹杂着一丝……类似胃部抽搐的紧张感？ 这共感的范围，似乎远不止疼痛？! 中午，许霁决定做一个危险的实验。 他借口要去楼下便利店买三明治，却悄悄走进了距离办公室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消防通道。 站在冰冷的楼梯间，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心一横，抬起右手，对着坚硬的混凝土墙面，用力捶了一下。 “咳——！”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咳立马从办公室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文件散落和椅子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脚步声逐渐逼近楼梯间大门，“哐”一声，门被推开。 卫泠站在门口，脸色比刚才更白，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许霁身上，气息有些不稳，几乎是咬着牙问：“许特助，你在干什么？” 许霁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指指节，又抬头看向明显在忍受同样痛楚的卫泠，心里那股荒谬感达到了顶峰。 他扯了扯嘴角，“卫总，如果我说……我在测试墙体的抗震系数，您信吗？” 卫泠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又像是在极力消化着这个超出理解范围的诡异状况。 “测试抗震系数？”卫泠声音低沉，“许特助，你的敬业精神，还真是别具一格。” 许霁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手举到两人中间，晃了晃微微发红的右手：“效果显著，卫总。看来楼体结构相当扎实。”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补充，“就是反馈……有点过于即时了。” 卫泠紧抿双唇，没有说话。 他显然也感觉到了右手指骨上传来的，和许霁同源的闷痛。 这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现象，打碎了他的世界观。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掌控感：“你，跟我进来。” 说完，他率先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许霁认命的跟上，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这破班真是上得越来越有“惊喜”了。 回到宽敞奢华的总裁办公室，卫泠没坐回他那张象征权力的高背椅，而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许霁。 “解释。” 许霁站在办公室中央，像个犯错的学生被罚站。 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刚才卫泠推门那一下估计也撞到了头，无奈的说：“卫总，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从今天早上开始，您头疼，我这边也跟着疼。您手腕疼，我这就跟真挨了一下差不多。”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汇报工作，而不是在讨论什么玄学事件。 “刚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卫泠猛地转过身看着他，“确认？用自残的方式？” “互利共赢嘛，”许霁耸耸肩，“毕竟，伤在我身，痛在您心……呃，不是，痛在您身。” “总得搞清楚影响范围和严重程度，方便后续……风险管理？” 他差点把“应对方案”说出口，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卫泠的脸色更难看了。 许霁这句话，精准戳中了他的痛点。 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高强度的工作和精神压迫来“磨练”这个，他看着不太顺眼的特助了。 因为任何施加给许霁的压力，最终都会反弹到他自已身上。 这简直是个终极版的“投鼠忌器”。 就在这时，卫泠的胃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感。 他下意识蹙眉，这才想起因为早上的不适，他还没吃午饭。 几乎在同一时间，站在对面的许霁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许霁：“……” 尴尬的想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 卫泠：“……” 脸色黑得像锅底。 空气凝固了几秒。 卫泠抬手，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果然，对面的许霁也同步做了一个揉额角的动作，做完后，两人都是一愣。 “出去。”卫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下午的会议推迟半小时。先去……解决你的午饭问题。” 许霁赶紧点头：“好的卫总，我马上安排……呃，我是说，我马上去吃饭。”说完转身就要溜。 “等等。”卫泠又叫住他。 许霁尴尬的站在门口。 卫泠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秘书室，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但内容却让许霁大跌眼镜：“Ella，订两份清淡点的午餐套餐，送到我办公室。对，两份。” 挂了电话，卫泠看都没看许霁，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文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半小时后，我要看到市场部的新方案在你桌上。” 许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是……怕他饿着，连带自己遭殃？ 他心情复杂的应了一声：“明白。” 走出总裁办公室，许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手腕上并不存在的“伤口”，又摸了摸确实有点饿的肚子，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再次袭来。 他拿出手机，手指停在搜索框上，犹豫了半天，最终输入： 【两个大男人突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疼痛和生理需求，是什么医学奇迹？】 而办公室里的卫泠，在许霁离开后，也放下了根本看不进去的文件。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看着那杯琥珀色的液体出神。 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光滑一片，但刚才被“划伤”的刺痛感却记忆犹新。 他又想起许霁那副又怂又刚，带着点破罐子破摔表情的脸，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他花了三个月都没能完全驯服的下属，现在以一种他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式，和他绑在了一起。 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再平静了。 想到这，卫泠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来自某个正在楼下疯狂搜索“怪病”的特助的同步反馈。 这该死的共感，连喝酒的自由都没了。 卫泠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第一次觉得，这个总裁当得有点憋屈。 第2章 第 2 章 下午一点半，市场部总监顾明抱着厚厚的一摞方案，战战兢兢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他已经在外面徘徊了十分钟，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 “进。”卫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顾明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卫泠依旧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神色冷峻，许霁则坐在一旁的会客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 看似在忙碌，但表情有点……微妙？ 像是憋着点什么。 “卫总，这是您要的新方案，我们部门加班加点……”顾明陪着笑，把文件递上去。 卫泠接过，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突然，卫泠的眉头皱了一下。 方案里有一个数据明显对不上，这种低级错误让他瞬间火大。 他习惯性地想用手指重重敲击桌面，以表达他的不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落下的瞬间，“咳！”沙发上的许霁猛地咳嗽了一声，像是被口水呛到了。 卫泠的手指停在半空，那股敲下去的冲动被硬生生打断。 他抬眼，冷冷扫向许霁。 许霁赶紧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 卫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手，指着错处，“第三页，市场份额预估，这个数据来源和计算依据是什么？解释一下。” 顾明额头冒汗，支支吾吾。 而在这个过程中，卫泠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因为自己情绪波动而引发的轻微痉挛。 下意识抬手按了按上腹。 几乎同时，沙发上的许霁也微微蹙眉，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悄悄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卫泠：“……”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平和的语气说：“拿回去，重做。” “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准确的版本。” 顾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泠今天居然没发火？ 只是让重做？ 他赶紧抱起文件：“是是是，卫总，我们马上改！明天保证让您满意！” 临走前还感激的看了许霁一眼，好像许霁是什么能平息总裁怒火的吉祥物。 办公室门又被关上。 许霁偷偷瞄了一眼卫泠，发现对方也正在盯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 “那个……卫总，”许霁硬着头皮开口，“下午和研发部的会议，您看……” “推迟到三点。”卫泠打断他，揉了揉眉心，“我需要安静一会。” 许霁心领神会，“好的，我马上通知研发部。” 他拿起内线电话，低声沟通起来。 打完电话，他轻手轻脚地收拾起东西，准备溜回自己的工位，把清净留给这位需要“静静”的总裁。 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卫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霁。” 许霁回头：“卫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卫泠依然闭着眼，“通知下去，以后我的午餐，都订两份。” “口味清淡点。” 许霁忍住想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点头：“明白了，卫总。” 走出办公室，许霁看着外面忙碌的总裁办，再回头看看那扇紧闭的门，突然觉得，这该死的共感，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以后挨骂的风险是大大降低了。 办公室里的卫泠，在许霁离开后，缓缓睁开眼，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安保部：“李主管，把我办公室和旁边消防通道的监控，今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的记录，调出来发我加密邮箱。” “另外，此事保密。” 他需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卫泠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了一半的茶，喝了一口，味道有点怪，但胃里确实舒服了一点。 下班回到家。 许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踢掉脚上的皮鞋，袜子随意甩在地板上，光着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才感觉灵魂回来了一点。 “终于解脱了。”他揉着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拿过手机，熟练点开外卖软件。 划拉了半天，最终锁定了一家川菜馆。 “今天受了这么多惊吓，必须得用麻辣水煮鱼和麻婆豆腐压压惊。” 下单成功，许霁美美扔下手机，准备先去冲个澡。 热水冲刷在身上，确实舒服。 许霁闭着眼，哼着不成调的歌，感觉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就在他打好沐浴露，满身泡沫，准备来个激情四溢的搓洗时，小腹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又无法忽视的痒意。 不是皮肤痒，更像是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难以言喻的膈应感。 许霁动作一顿，狐疑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光滑的腹部。啥也没有啊？ 紧接着，那种痒意变得清晰起来，还带着点细微的蠕动感，位置似乎……在往下移？ 一个惊悚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靠！不会是卫泠那家伙……在上厕所吧？ 许霁整个人都不好了！ 手里的沐浴露瓶子“哐当”一声掉进浴缸里。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共感他妈的是不是有点太全面了？ 还有没有点**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掉泡沫，裹上浴巾逃窜出浴室。 直到那诡异的感觉彻底消失，他才扶着墙，大口喘着气。 “卫泠……我跟你没完……” 这时，门铃响了。 外卖到了。 许霁眼睛一亮，暂时把悲愤抛到脑后，冲去开门。 接过香喷喷的外卖，他的心情瞬间阴转晴。迫不及待打开餐盒，红油滚滚，香气扑鼻，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鲜嫩的鱼片，吹了吹，满怀期待地送进嘴里。 “嘶！” 辣！太辣了！这家川菜是打死了卖辣椒的吗？！ 他张着嘴，用手扇着风，眼泪都快辣出来了，赶紧跑去冰箱拿冰水。 与此同时，那种辣椒素刺激黏膜的强烈痛感，精准传递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卫泠站在开阔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璀璨的灯火。他刚刚结束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身上还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只是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袖口挽到了小臂。 手边放着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冰块轻轻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间公寓极大，装修是简单的冷色调，昂贵，但没有烟火气。 卫泠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今天经历的这一切，比他谈成一笔上亿的并购案还要耗神。 那个许霁…… 想到这，他眉头微蹙，拿起手机，调出安保部发来的加密监控视频。 画面显示，上午在消防通道，许霁确实对着墙捶了一拳，而几乎同时，办公室的自己出现了异常反应。 这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卫先生，吃饭了。” 听到阿姨的声音，卫泠放下手机，走向餐厅。 巨大的大理石餐桌上，摆放着一盘煎鳕鱼配芦笋，蔬菜沙拉，还有一碗看起来清淡无比的鸡汤。 色香味俱全，但总让人觉得少了点温度。 卫泠坐下，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 鳕鱼火候恰到好处，鲜嫩可口，但他却有些食不知味。 就在这时—— 一股如同被烈火灼烧的痛感，毫无预兆地袭击了他的口腔和食道。 “咳！咳咳！”卫泠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脸瞬间涨的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 阿姨闻声赶来，惊慌问：“卫先生，您没事吧？” 卫泠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抓起手边的水杯猛灌了好几口冰水，才勉强压下去那股要命的灼烧感。 他喘着气，靠在椅背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暴怒。 许霁！ 绝对是许霁那个家伙！ 他在吃什么东西？ 火锅？ 还是直接啃辣椒了？ 卫泠看着桌上那盘摆放精致的鳕鱼，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他辛苦工作一天，回到家，连安安静静吃顿像样的晚饭都成了奢望？ 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松了松领口，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那股该死的辣意还在隐隐作祟，提醒着他与那个不着调的许霁之间，存在着怎样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麻烦死了。” 卫泠走到酒柜前，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依然没有喝，只是狠狠瞪着窗外。 许霁对此毫无察觉，正仰着头灌下大半瓶冰镇可乐，明明已经辣得嘶嘶哈哈，却还一脸满足地夹起了第二块水煮鱼，“好吃！真过瘾！” 卫泠捏着杯角的手指，微微用力，接着力道越来越大，仿佛他手中的已经不是红酒杯，而是某个不长眼的人的脖子。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找到许霁的微信。 【明天早上，我不想再尝到任何刺激性食物的味道。】 发送。 他几乎能想象出许霁看到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时，先是一脸懵逼，接着又恍然大悟，然后可能还会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越想越觉得烦躁，卫泠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决定，明天就去联系最顶尖的神经科医生。 或许，还得去找个靠谱的道士？ 第3章 第 3 章 第二天早上，许霁刚到公司，就被前台告知，“许特助，卫总特地交代，让你到公司后，直接去他办公室。” “知道了，谢谢。” 他昨晚收到卫泠那条微信后，差点把嘴里的烧烤喷出来。 看来他猜对了，连味觉都他妈是共享的！ 于是今天早上，他只能含泪抛弃了自己最爱的豆浆油条，啃了个寡淡无味的三明治，喝的还是白开水。 一进门，许霁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卫泠坐在办公桌后，脸色比昨天更冷，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沙发上，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没打领带，看起来二十七八，带着点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翻着卫泠桌上的一本财经杂志。 那模样，完全不像个来谈正事的。 “卫总。”许霁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眼神疑惑地瞟向那个陌生男人。 卫泠没吭声，只是用下巴朝沙发那边指了指，示意他过去。 陌生男人放下杂志，笑嘻嘻站起来，主动朝许霁伸出手：“哟，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许特助吧？长得真美味。” “久仰久仰，我叫陆时安，卫泠的……嗯，算是他的‘御用庸医’兼发小。” 御用庸医？ 这什么组合？ 许霁愣愣地跟他握了手，“陆先生，您好。” 卫泠也走了过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烦躁：“陆时安，说正事。” “急什么嘛，你这求人办事的态度可不行。”陆时安嘴上调侃着，却还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疗箱，然后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上下打量着许霁。 许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所以，”陆时安的目光在卫泠和许霁之间来回打量，“就是你们俩？从昨天开始，突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嗯，一切？” 卫泠的脸更黑了。 许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把昨天的经历，简明扼要的跟陆时安说了一遍。 陆时安听完，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惊奇，最后直接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牛逼啊老卫！” “你这可是开创了人类关系的新范式，比什么灵魂伴侣牛逼多了。” “你们这是痛觉伴侣，感官连体婴啊！” “你再笑一声，我就让安保把你从28楼扔下去。” 陆时安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 他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从医学角度来看，这种现象，嗯，非常不医学。” 卫泠&许霁：“……” 陆时安摊摊手，“昨天你刚给我发完消息，我就去翻了一晚上的资料，没有任何已知的病例或者理论能完美解释你俩这情况。” “不是幻肢痛，不是感应性精神病，更不是什么心灵感应，总之，这玩意太玄学了，不归我们管。” 他凑近两人，压低声音，“目前最不靠谱但又是唯一沾点边的猜测，可能是某种极端罕见的镜像触觉联觉的超级加倍变异版？ “通俗一点来说，大概就是你们的神经系统，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产生了异常的交叉连接，把对方的身体信号当成了自己的。” “未知原因？”卫泠抓住了关键点，眉头紧锁，“什么原因？” “这我上哪知道？”陆时安一摊手，“可能是你们同时被雷劈了？或者一起接触了什么奇怪的化学物质？” “再不然，就是你们上辈子缘分太深，这辈子老天爷强行给你们绑了根看不见的线？” 许霁听得一脸绝望：“陆医生，那有办法治吗？” “比如吃点药？” “或者做个手术把这破连接切了？” 陆时安摸着下巴：“真是个好问题，吃药？吃啥？止痛药只能缓解症状，治标不治本。” “至于手术，那你告诉我，在大脑哪个区域切？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的，我可不敢给你们开颅。” 他顿了顿，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卫泠，正经起来，“目前看来，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适应它。” “适应？”卫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啊，”陆时安一拍手，“就像隔壁邻居装修，一开始你觉得吵得要死，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而且，你们要往好处想嘛。比如，以后你就不用担心许特助摸鱼了，他偷懒你立马犯困。” 他又用手肘碰了碰许霁，“许特助，你也不用怕卫总给你穿小鞋了，你生气他马上胃疼。” “这简直就是职场和谐的最高境界！” 卫泠：“……” 许霁：“……” 陆时安无视了两人杀人的目光，又从医疗箱里拿出两个类似运动手环的东西递过去：“来，这可是高科技玩意。” “戴上能监测心率，包括皮电反应这些基础生理数据，我倒是要看看你俩的数据是不是真的神同步。” 卫泠一脸嫌弃，但还是面无表情地戴上了。 许霁也只好乖乖戴上。 刚戴好没多久，许霁因为紧张，下意识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 几乎同时，陆时安指着连接手机的屏幕，惊呼：“我靠！看！老卫，你的心率刚刚有一个小幅波动！” “就在许特助舔嘴唇的时候。” “神了！真他妈神了！” 卫泠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同步的波动曲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持续崩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绝望。 “所以，”他看向陆时安，语气平静的可怕，“结论就是，我们只能像连体婴一样，适应这种共享生活？” 陆时安收起玩笑，耸耸肩：“至少在找到真正的原因和解决方法之前，恐怕是的。” “我会继续查资料，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现在，你俩的首要任务是保持沟通，避免互相伤害。比如，许特助，你下次想吃麻辣火锅前，最好先问问卫总他老人家的菊花同不同意。” 许霁的脸瞬间爆红。 卫泠的额角青筋暴起。 “滚出去。”卫泠对陆时安下了逐客令。 陆时安笑嘻嘻地收拾东西：“得令！对了，老卫，诊金记得打我卡上，这次出诊费得加倍啊，太开眼界了！” 他临走前，还同情地拍了拍许霁的肩膀：“小美人，保重。下半辈子都要跟这座冰山绑定，真是辛苦你了。” 陆时安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和一片死寂的尴尬。 “那个……卫总，”许霁硬着头皮打破沉默，晃了晃手腕，“这玩意儿要一直戴着吗？洗澡的时候怎么办？” 他可不想连洗澡都感觉像是在直播。 卫泠抬眼，冷冷看向他：“你说呢？” 许霁蔫了。 得，看来这“连体婴”生活是板上钉钉了。 就在这时，卫泠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起来。 “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即使隔着点距离，许霁也能听个大概：“小泠啊，晚上回老宅吃饭吧，你王伯伯和他女儿也来，人家刚从国外回来的，很优秀的，你们年轻人认识一下……” “我晚上有应酬。” “什么应酬比这个还重要？推了！你都多大了，一点都不着急！就这么说定了，七点，别迟到！” 卫母根本不给儿子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卫泠放下手机，抬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几乎是同时，许霁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念了紧箍咒，一阵抽痛。 “靠！”许霁低骂一声，忍不住抱怨，“卫总，您这情绪波动，能……能不能提前打个报告？” 这无差别攻击谁受得了。 卫泠没理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脸色难看。 被逼相亲，这感觉比谈崩了一个项目还让他心烦。 而且，现在这破事还多了个“现场直播”的观众。 许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幸灾乐祸慢慢变成了同情。 “卫总，”沈述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您是不是特别不想去？” 卫泠睁开眼，“你想说什么？” 许霁嘿嘿一笑，“您看啊，咱俩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得互帮互助？您要是心情不好，我这班也上得提心吊胆，对吧？” 卫泠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您想啊，要是您晚上去相亲，对着不喜欢的姑娘，还得强颜欢笑，那得多憋屈？您一憋屈，我这心里肯定也堵得慌，说不定还会胃疼，失眠，甚至严重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许霁观察着卫泠的表情，继续说：“但如果您去不了呢？比如，突然得了什么急病，病的来势汹汹，但又不太严重，休息一晚上就好那种。” 卫泠的眼神动了动，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什么病能来得这么巧？” “这您就别管了，您就配合我一下，到时候给我妈……啊不是，给您妈回个电话。语气虚弱点，就说身体突然不舒服，去不了了，剩下的交给我。” 卫泠盯着许霁看了几秒，最终，对相亲的厌恶压倒了对许霁的不信任。“别太过火。” “明白！” 下午五点。 卫泠正在看一份合同，突然，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眼前一花，差点没坐稳，赶紧扶住桌子。 “呃”他闷哼一声，感觉天旋地转，恶心想吐。 几乎是同时，门外工位上的许霁也“哎哟”一声，整个人软绵绵的往桌子上一趴，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晕！好晕啊！我怎么突然这么晕……” 整个总裁办的人都看了过来。 “许特助，你怎么了？”Ella关切地问。 “我也不知道。”许霁演技上线，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虚弱，“就突然，头晕眼花，想吐，卫总！卫总您没事吧？” Ella急忙推门而入，“卫总？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卫泠强忍着那股许霁同步传递过来的强烈晕眩和恶心感，拿出毕生演技，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对Ella说：“Ella，我有点不舒服，晚上的安排……全部取消。” “明白。” Ella刚离开，卫泠立马又用私人手机给母亲回了电话，“妈，我可能食物中毒了，去不了了……嗯，不用担心，休息一下就好……” 挂了电话，卫泠感觉那股晕眩感开始缓缓退去。 他看向手机。 上面是许霁刚发来的消息： 【搞定！特效晕眩体验券，十分钟限量版，还不错吧？】 卫泠：“……” 许霁为了庆祝计划成功，偷偷从抽屉里摸出一块黑巧克力，迅速塞进嘴里。 浓郁的苦甜味在口腔里化开，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坐在办公室里的卫泠，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陌生却愉悦的甜意。 他猛地一愣，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这感觉，不讨厌。 甚至有点，奇怪的好。 他轻手轻脚来到门口，听到许霁正小声哼着歌，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 这该死的共感，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门外的许霁，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美滋滋地回味着巧克力的味道，心里盘算着晚上该点些什么外卖庆祝一下。 第4章 第 4 章 周六。 许霁在床上艰难翻了个身，把脑袋死死埋进枕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天杀的卫泠！” 不是骂人，是陈述句。 他本来打算好好睡他个天昏地暗，可是，从早上七点开始，他每隔一小时就会准时被一股莫名的清醒感拽出梦乡。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身体自己觉得睡够了，该起来了。 第一次被惊醒时，许霁还以为是自己的生物钟错乱了。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他才迷迷糊糊想起卫泠那变态的工作狂作息。 “妈的，周末啊！这是周末啊大哥！”许霁抱着被子，欲哭无泪。 挣扎到十一点，他彻底放弃了睡回笼觉的想法，顶着鸡窝头，怨气冲天地爬下床。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刷牙，而是恶狠狠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冰山头像： 【卫总，您老人家周末还起这么早，是去拯救世界了吗？】 后面跟了个熊猫头吐血的表情包。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许霁撇了撇嘴，想象了一下卫泠看到消息时那副皱眉嫌弃又懒得搭理的样子，心里稍微平衡了点。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啤酒，半盒牛奶，就是一堆速冻食品和泡面。“唉，单身人士的悲哀。” 他嘟囔着，拿出两个鸡蛋，准备随便煎一下凑合顿午饭。 油刚烧热，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是卫泠： 【有事？】 许霁翻了个白眼，一边把鸡蛋打进锅里，一边单手戳着屏幕： 【没事，就是感受到了您蓬勃的生命力，由衷赞叹。】顺便拍了个锅里滋滋作响的鸡蛋照片发过去。 【我的早饭，羡慕吗？】 这次对方回的很快： 【糊了。】 许霁一愣，低头一看，果然，锅边的蛋清已经开始发黑，他手忙脚乱地关火，把鸡蛋铲出来，卖相确实不咋地。 “靠，这你也能管？”他对着手机吐槽，心里却有点发毛。 这共感连厨艺审美都同步了？ 他悻悻地坐在小餐桌前，对着那俩有点焦的鸡蛋和米饭，开始了孤独的午饭。 刚吃两口，一股莫名的轻松感，从四肢百骸弥漫开来。 许霁动作一顿。 这感觉……是卫泠健身结束了？ 紧接着，一种淡淡的，愉悦的满足感涌上心头，还夹杂着一点点饥饿感。 看来总裁大人运动完，心情不错，而且也饿了。 许霁嚼着鸡蛋，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看看人家，规律运动，健康生活。 看看自己，睡到昏天黑地，午餐凑合了事。 这对比，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不行，不能让他看扁了！ 许霁几口扒完碗里的饭，决定打扫一下乱得像狗窝的房间。 扫地，拖地，擦桌子……一下午后，腰开始酸。 他扶着腰呲牙咧嘴，同时感觉到卫泠那边似乎也传来了类似的肌肉疲劳感。 看来总裁做家务也不是铁打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许霁以为是外卖到了，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住在对门的张阿姨，手里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小许啊，这是阿姨刚包的韭菜猪肉馅饺子，给你尝尝鲜，年轻人一个人住，总吃外卖不健康。” “谢谢张阿姨！您太客气了！”许霁赶紧接过，笑的眉眼弯弯。 他关上门，美滋滋地把饺子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夹起一个吹了吹，塞进嘴里。 “唔！真好吃！”许霁满足地眯起眼，感觉幸福感爆棚。 然而，这股幸福感还没持续三秒，一股极其强烈的，难以形容的厌恶感当头浇下。 “呕……”许霁差点真吐出来，赶紧把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猛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压住那阵反胃。 他愣在原地，看着那盘香喷喷的饺子，有些不解。 难道卫泠讨厌韭菜？ 而且不是一般的讨厌，是深恶痛绝级别的，以至于通过共感，把这种强烈的厌恶情绪直接同步给了他。 许霁表情复杂地看着那盘饺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可这是张阿姨的一片好心啊，他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对邻居人情的尊重战胜了共享来的厌恶，硬着头皮，像吃药一样，快速把剩下的几个饺子扒拉完了。 吃完后，他目无表情的躺在沙发上，生无可恋。 手机又响了。 还是卫泠。 这次是一条语音。 许霁点开，里面传来卫泠不悦的声音，背景音是优雅的轻音乐，估计他正在某个高级餐厅里就餐： 【你刚才吃了什么恶心东西？】 许霁：“……” 他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恶人先告状啊这是，于是他也咬牙切齿地回了一条语音： 【韭菜饺子！人间美味！还有，托您的福，我吃得很愉快！】 发送成功，想象着卫泠在高级餐厅里突然接收到那股韭菜味时可能出现的表情，许霁心里终于升起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此时，一家格调高雅的餐厅里，正在用餐的卫泠，确实在听到语音时，再次被那股残留的韭菜味恶心到了。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餐具，对服务生说：“麻烦给我一杯冰水，谢谢。” 许霁躺在沙发上，和卫泠隔空“吵”完那场关于韭菜饺子的架后，感觉身心俱疲。 他决定用肥宅快乐法来治愈自己，于是点开了一部无脑爆米花电影，还把声音开得震天响。 电影看到一半，正当主角在枪林弹雨中耍帅时，许霁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专注的，带着轻微批判意味的情绪流。 不像是在看电影，更像是在审阅什么精密复杂的东西？ 许霁抬手按下暂停键，疑惑的眯起眼。 卫泠那家伙，周六晚上还在工作？ 看报表？ 还是审合同？ 几乎是同时，那股专注感被打断了，转而变成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许霁乐了。 原来还能反向干扰。 他坏心眼地又按了播放键，让激烈的枪战声再次充满房间。 果然，那股不悦感更明显了。 “嘿嘿，”许霁得意地啃着薯片，“让你也尝尝被噪音污染的滋味。”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卫泠那边的不悦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头皮发麻的专注，仿佛在说“这点小干扰算什么”。 紧接着，许霁自己的注意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涣散。 明明眼睛看着屏幕，但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去分析刚才电影里一个一闪而过的逻辑漏洞，思考主角的行为动机是否合理，甚至开始挑刺特效的细节。 平时他看这种片子就是图个乐呵，根本不过脑子的。 “停停停！”许霁抱着头，对着空气哀嚎，“卫总！我错了！我不该干扰您日理万机！您快收回您那可怕的分析脑吧，我就想当个快乐的傻子看个电影啊。” 他这通鬼哭狼嚎似乎起了点作用，那股强行让他“深度思考”的压力渐渐褪去。 许霁松了口气，可电影也看不下去了，干脆关掉。 刚拿起手机刷了十多分钟的社交平台，就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看了一眼屏幕，才七点。 这个点犯困？ 霸总到底什么作息？ “我真服了。”许霁担心强忍着不睡会被搞的神经衰弱，赌气似的从沙发滚到地毯上，扯过一条毯子，把自己卷成一团，闭上眼睛。 卫泠那边传来的睡意实在太具有传染性，他几乎是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等许霁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窗外只剩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他摸过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而且，醒来的感觉有点奇怪。 不是平时睡懒觉醒来的那种昏沉，而是一种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的感觉。 这不是许霁睡醒的正常状态。 肯定是共享了卫泠那种精准高效，充满纪律性的高质量睡眠的结果。 许霁坐起来，挠了挠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心情复杂。一方面，睡得很爽是事实；另一方面，连睡觉的节奏都被别人掌控，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正想着，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本来晚饭就只吃了几个饺子，远远不够，又加上他还干了一下午的体力活。 许霁走进厨房，正好看到远处一栋高级公寓楼的某一层，灯光亮着。 很巧，那楼层高度，似乎跟卫泠之前无意中提过的住处位置差不多。 许霁当然知道不会是那，怎么可能那么巧，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隔着窗户，看向那片温暖的灯光。 卫泠现在在干嘛呢？ 是还没睡醒？ 还是在灯下继续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 这个念头让许霁心里微微一动。 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情绪，顺着那根看不见的共感纽带，极其微弱地传递过来。 不是疼痛，不是厌恶，更像是一种……孤独感。 许霁被这细微的情绪触动了。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仿佛无所不能的卫泠，原来也会有这种时候吗？ “啊啊啊！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许霁甩甩头，把这些奇怪的联想赶出脑子。 饿死了，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要紧。 他打开外卖软件，手指在炸鸡和粥铺之间犹犹豫豫。最终，他想起了卫泠的那条微信，手指一滑，点进一家口碑不错的潮汕砂锅粥，选了一份鲜虾干贝粥，外加几个清淡的小菜。 下单，付款。 然后，他拿起手机，对着窗外那栋公寓楼亮灯的方向，拍了张模糊的照片，给卫泠发了过去。 附言： 【卫总，晚上好。您看，今夜的月色……额，不对，今夜的灯光真不错。顺便汇报一下，宵夜已点，绝对清淡养生，敬请放心。[龇牙笑]】 卫泠没有回复。 但许霁能感觉到，那股从共感连接另一端传来的，微妙的平静感里，似乎掺进了一丝无奈。 这个周末，虽然过得鸡飞狗跳，但好像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