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仇人一起重生以后》 第1章 第 1 章 窗外滴着雨,似乎能够听到雨声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有雨水从屋檐落在,然后,从缝隙中跑到花草树木的根下了。 谢绾宁从床上慢慢的坐起来,看着外面的一切,觉得眼前都是雾蒙蒙的,好像一场梦一样。 此时,她穿着一身粉色的中衣,正坐在床上,表情有点愣愣的,带着说不出来的呆滞,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是水蒙蒙的,皮肤十分的清透,头发带着几分凌乱的感觉,但是十分的柔滑。 她看了一眼周围房间的格局,身下是紫檀嵌螺钿拔步床,床头边是一张梨木方桌,旁边是一张红木的圆凳,一旁的书柜上,放着许多的书,都是各种各样的游记跟民间的绘本,那时候,她最喜欢看了,也是因为看多了这些,所以,她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于是,十五岁那一年,就跟着师父一起出游去了。 那一年,她一路从南走到北,去过大漠,去过雪山,领略了世间最美好的风景,流连忘返。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当自由自在的飞鸟往外飞的时候,家中却出现了事情。 太子被含冤下狱,身为太子妃的姐姐,也没有避过这一切,三岁的小外甥跟姐姐,一起死在了掖庭之中。他们是当时正得盛宠的燕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燕王除去了他们。 在姐姐死去以后,她跑去刺杀了燕王,却被他身边的中书郎云琮给拦住了去路,于是,她想要把云琮杀了。 但是,云琮的武功太高了,所以,她自己也讨不到好。 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在一片灰烬之中,无数的羽箭飞过来,刺入自己的血肉骨头,于是,她就这么的,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醒来竟然回到了十多年前,自己还在京中的家里的时候吗? 她还急着,这一年,她还没有离开京城,跟自己的师傅走遍大江南北,这一年,她还是谢府之中,那一个天真的二小姐,而身为太子妃的姐姐,刚刚喜得麟儿。 脑子痛的仿佛要裂开,她掀开锦被,想要下床,这时候,一个穿着粉绿色的衣裙的少女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盆,见到她醒了,连忙过来,笑着问道:“姑娘醒了。” 谢绾宁有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梳着双环髻,眼睛大大的,很是水亮,脸蛋跟鸭蛋一样,极为的好看。 她伸出自己的手指,捏了捏眼前的少女的脸颊,少女痛的哎哟一声,然后声音带着几分轻嗔,问眼前的少女:“小姐,你做什么?” 谢绾宁眼前直直的,声音似乎有些飘忽:“我就是想要看看,这是不是梦?” 锦绣声音不禁带上几分埋怨说道:“那你怎么不捏捏自己的?” 也是谢绾宁脾气好,所以,丫鬟也敢开她的玩笑。 结果,话一刚落,谢绾宁当真伸出自己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然后“嘶”了一声。 锦绣:…… 看到小姐呲牙咧嘴的样子,锦绣不禁埋怨说道:“小姐,让你自己捏捏脸你就真的捏啊,你怎么那么傻?” 说着噗嗤噗嗤的笑了起来。 谢绾宁看到这个丫头竟然在笑话自己,于是追过去,抓着她就开始挠咯吱窝,小丫头被挠得咯咯笑赶紧求饶。 “小姐小姐,你快放开我,我错了我错了错了。” 见到她求饶,谢绾宁这才放开她,而后,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忽然抬头问道:“我姐姐呢。” 锦绣听到这话,连忙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发烧烧傻了啊,太子妃不是在宫里吗……” 谢绾宁也觉得自己傻了,姐姐确实在宫中,而且,直到死,她再没有出过一个皇宫。 她坐了回去,扶着额头说道:“我缓缓。” “哦。”锦绣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到谢绾宁似乎在思考什么样子,很快退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她父母的声音。 “绾宁怎么样了?好点什么?” 这声音带着几分浑厚的感觉,是父亲的声音。 是另一个丫鬟秀玉的声音:“小姐已经起来了,正在房里呢。” “哎呀,这丫头,真的是平时活蹦乱跳的,一发病,就好几天好不了,真的是人操心啊。” 门口很快进来一男一女的身影,中年男人魁梧无比,留着青色的胡子,穿着深青色的长袍,看起来孔武有力,行走如松。 另一个中年女主年纪也相仿,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宜,因此还是十分漂亮的,此时穿着一条浅黄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外披一件软帽织金披风,看到女儿竟然起来了,她连忙走过来,轻蹙眉头,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见到已经不烫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她穿的单薄,表情带着几分嗔怪说道:“风寒刚好,怎么就起来了。” 说着,让锦绣递一件披风过来,给她盖上,又瞪了一眼锦绣:“小姐平日里心思粗,你也不注意一点。” 锦绣好委屈,小姐一醒就欺负自己,她哪里记得那么多。 见到丫鬟委屈的神情,谢绾宁笑了笑,然后对自己母亲说:“娘亲,我没事,你也别欺负锦绣了,她刚刚还被欺负了。” 锦绣在旁边努努嘴,一脸的委屈:还算小姐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欺负我了。 于是,谢绾宁又被她娘瞪了:“怎么天天欺负锦绣她们啊,小心她们不伺候你了。” 锦绣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连忙点点头,那小眼神,委屈的不得了。 谢绾宁看到这个丫头的神色,笑了笑,故意逗她们说道:“要是她们不愿意伺候我,那就换别人来。” 傅菀珠看着自己女儿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瞪了她一下,说道:“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多的丫头给你欺负。” 说着,给谢绾宁轻轻的拨弄了一下头发,眉眼带着嗔意。 锦绣在旁边更委屈了,快要哭了。 枉费她们平时对小姐掏心掏肺,小姐偷溜出去他们都帮忙瞒着老爷夫人,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小姐竟然要把她们换了。 谢绾宁见到锦绣一双杏眼里边已经眼泪汪汪的样子,顿时笑了,也不逗她了,说道:“真不禁逗。” 事实上,锦绣跟秀玉后面一直到谢家没有了,她们还是忠于谢绾宁,谢绾宁回到京中,表示要刺杀燕王的时候,她们也帮忙周旋。 那时候她们两个都已经成亲,还是为了帮助她,转移了家中的老小,尽全力帮助她。 谢绾宁那时候只想着报仇,倒是没有注意,她们后面会如何,她们只是一个劲的让她放心,她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跟丫鬟们开了一会玩笑以后,谢绾宁也有点倦了,谢霖风看到自己闺女疲倦了,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看着女儿打哈欠的样子说道:“宁宁累了,我们先离开吧。” 出去之前,又不忘回头叮嘱:“对了,宁宁,你上次说要跟你师父出去游历,听说你风寒,你师父便没有过来,等好了以后,给你师父去个信,莫要让你师父等急了。” 谢绾宁的师父是父亲多年前遇到的一个高人,见过她筋骨奇佳,就把她收为了徒弟,教了她许多东西,琴棋书画剑医还有各种暗器,可以说,她如今会的很多东西,都是师父教的,只不过,有的比较精通一些,有的只是学了一些皮毛。 刚刚准备躺下的谢绾宁:…… 她斟酌片刻以后,说道:“爹爹,我不去游历了。” 这下子,轮到谢霖风疑惑了,要知道,闺女为了出去游历,可是费劲了口水,又引经据典,游说她师父送信过来说服他们,他们好不容易同意了现在她竟然不去了。 谢霖风哎哟了一声,然后说道:“要不,还是请一个大夫过来吧,万一孩子烧傻了怎么办?” 见到她爹夸张的表情,她差点想要起来给她爹一锤子。 不是,之前是谁死活不同意的,说她一个女子,跑去外面风餐露宿的,多么危险啊,儿行千里母担忧,现在不想去了,他们还不满意。 谢绾宁缄默片刻以后,忽然说道:“爹娘,我想,进宫。” 谢家夫妻听到女儿的话,一下子愣住了,谢霖风看着女儿似乎很认真的表情,嘴唇都有几分轻轻的颤抖,说道:“怎么,突然就想要进宫了呢?” 傅菀珠也是震惊:“是啊,之前让你进宫陪陪你姐姐你还不愿意。” 谢绾宁嫣然一笑,说道:“那是因为,我想姐姐了。” 之前她嫌弃宫里规矩多,所以姐姐说想念她了,她也不想进宫,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她就想要进宫陪陪姐姐,所以,这一次进宫,是势在必行。 但是谢霖风反而犹豫了,说道:“这,得问问你姐姐才行。” 毕竟进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谢绾宁的姐姐是太子妃,但是也是需要许多规矩的,更不用说,她刚刚生了孩子,前一段时间,他们刚进过宫。 谢绾宁没有什么意见:“可以。”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进宫之前,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第2章 第 2 章 父母出去以后,谢绾宁便歇息了,可脑子里边都是上辈子的画面,有些睡不着,她于是重新爬起来,拿了纸笔,沾了墨,而后在纸上描画上辈子记得的事情,但是皇家的人名讳她不能随便写,毕竟她爹爹现在虽然不打仗了,挂着一个闲职,但是府上也有各个皇子包括皇帝的暗桩,所以她只能用代号写,然后把各个皇子与京中权贵的关系连起来,画着画着,她下意识圈了一下那朵云的符号。 云琮。 这个人,一定要除了他,据说,上辈子,就是他设计害死了太子,也是他下令,除了自己的姐姐跟外甥,这个男人无比歹毒,武功又高,非常的难对付。据说燕王身边还没有他之前,虽然有人才,但是远没有后来那么厉害。他投靠燕王以后,燕王如虎添翼。 而现在,她似乎还在宫外的一个酒楼住着,给人写写书作作画什么的,直到遇到燕王,两个人一拍即合,或许,自己可以去探访一下,再做打算。 她的打算是,先去探访一下,如果能够阻止他去燕王身边最好,如果不能,就杀了他。 她的眼眸之中,闪过几分杀机。 在府上待了几日,她给师父回了信,表明有事情处理,不想去的事情,又托人捎了一些京中比较有名的烧酒,茶叶,以及各种小吃等等送过去赔罪,希望师父能够原谅。当然,她师父自然是会原谅的,不原谅也没有办法,她意已决。 忙完了这一些以后,她这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出门之前,她穿了一条紫色的这支兰花的交领襦裙,外披了一件白色的纱披风,带上幕离,刚刚打算出去,就见到正在门口无聊的数着花瓣片数的锦绣上前拦住她:“小姐,你又要跑哪里去?” 谢绾宁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想要跟自己一起出去,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我有正事,你在府上待着。” 锦绣努努嘴:“可是,小姐自己出去,不安全。” 谢绾宁见到她坚持要跟着,只能想办法支开她:“秀玉在里边忙着呢,你去帮帮她。” 锦绣气鼓鼓的说道:“小姐,你别想支开我,秀玉自己一个人都可以忙,不用我帮忙。” 谢绾宁无奈了,看着锦绣的机灵样,说道:“你不能老是欺负秀玉。” 锦绣一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振振有词的说道:“小姐,我哪里欺负秀玉了,我有吃的我都会带一份回来给她,我可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她自己说的。“ 谢绾宁:……明明上次秀玉说自己是对她最好的人。 知道自己屋里这两个都是活宝,她也不介意,此时已经快巳时了,再不出去等会可能就迟了,也懒得搭理这个丫头,她提了裙摆,走下台阶,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吧。” 院里鸟语花香,新开的海棠正在阳光下娇艳的开放着,看到小姐愿意带自己出去了,锦绣眼睛弯弯,赶紧跟上,她此时穿着一身黄蓝色的襦裙,裙摆飞舞的时候,像是一只活泼的精灵。 两个人出了门,就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街上到处是人,熙熙攘攘,到处是叫卖的声音,小摊上传来香味,店铺里边各种东西非常繁多,有的是京中的特产,也有外面来的布匹,首饰等等,路上人很多,买什么都有,有书生,也有贩夫走卒或者达官贵人走过,十分的热闹兴旺。 过了桥,谢绾宁看到常去的那家糕点店门口排着队,于是跟锦绣说:“你去,买点糕点给我吃。” 锦绣看到小姐看着别处,于是疑惑的问道:“那小姐,你呢?” 总觉得,今天小姐可能不是很想要带着自己。正是因为如此,锦绣盯着她更是盯得严实,仿佛盯着什么要逃跑的猎物一样。 虽然这个比喻似乎有些不恰当,但是谢绾宁感觉就是如此。 “我,我当然是四处转转啊。”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然后指了指旁边买首饰的摊子,带着几分狡黠说道:“我去旁边看看玉佩。” 而后,真的跑到那边看玉佩了。 锦绣只能不情不愿的去排队了,这队伍这么长,她闲来无事,于是盯着小姐在旁边挑选玉佩。 盯着盯着,咦,小姐竟然不见了。 锦绣嘴巴张大成了“o”形,然后,连忙从队伍出去找,但是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哪里还有谢绾宁的身影。 小姐又偷偷的跑去玩了。 “真的是。”锦绣嘀咕了一下,然后重新回到队伍里边,但是人家后面来的已经不让她在原地排了,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回到后面排,有点气不过,她叉着腰,对着前面刚刚说她的那几天,指指点点,偷偷骂骂咧咧:“了不起哦了不起哦。” 见到人家看过来,她又假装什么都没做,看向别处。 又看了一遍附近,还是不见小姐,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姐哦,你到底去了哪里啊?你留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排队,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了啊!” 谢绾宁去了哪里,她去了“书茗轩”,这是京城四大酒楼之一,因为来这里以文会友的才子比较多,形成了独特的风景线,所以,书茗轩里边处处可见头上带着帽子的读书人,而且多是男子,见到她一个姑娘带着幕离四处转悠,身形纤细好看,隐约也感觉这个姑娘也是好看的,于是有人走了过来,对着她微微一施礼,问道:“姑娘来此处,可是找人?” 这男子头上带着个帽子,身形修长,容貌也有几分俊美。手中还拿着一卷书,看起来很是斯文。 谢绾宁刚刚还想要找人问一下路呢,这会儿见到有人主动上前,当即笑着说道:“对,找人。” 这女子声音也泠泠的好听,像是山雀一边,而且听声音,是一个少女。这读书人觉得甚为悦耳,于是更加热情了,笑着说道:“那姑娘是打算找什么呢,这书茗轩中,应该没有我蔡舫不认识的。” “云琮,认识不?”谢绾宁微笑着问道。 这个叫蔡舫的年轻人一下子愣了,思考了一会儿,发现竟然不记得这里有这个人后,挠挠头说道:“我们这里,似乎没有这个人?要不,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没有这个人吗? 谢绾宁说了一句多谢以后,又在书茗轩四处走走。 这书茗轩不愧是京城最充满书香气的酒楼,真的是十分有雅趣啊,路过的长廊处处挂满了梅兰竹菊等画,底下的湖中还种了不同种类的莲花,院子里春天还有牡丹欣赏,夏天有莲花,秋天有菊花,冬天有梅花,且每层楼都有专门摆放书籍的房子,供各大才子取阅,当然,想要看书也没有多容易,要银两,毕竟,这个时候,读书,可是有钱人才能够有的玩意。 云琮不是京城人,甚至,谢绾宁上辈子压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前段时间也让人查了,实在查不到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只知道他来京城,不为科举,甚至,他不曾参加科举,却成了燕王最为器重的门客,后来让他当了中书郎,这个男人,如果当时没有死的话,那么一旦燕王即位,他必然官居高位。 但是,这辈子,估计没戏了。 她从上辈子回到了现在,那么,必然不可能让他有到燕王身边谋害姐姐跟小殿下的机会。 只是,眼下,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的行踪。 于是她去了京城“百晓生”古叶阁,一个带着瓜皮帽的小哥见到是一个姑娘,于是把人迎进门。 种满竹子的园子中,精致幽雅,有水滴从竹管中留下,落入桶中,一名穿着灰袍的青年正在房中弹琴,门上书幽篁居。 瓜皮帽小哥让她在外面等着,进去禀报以后,这才迎她进去。 谢绾宁在门口换了鞋进去,到一张桌子上,提笔写字,写下自己的诉求以后,小哥送进去,过了一会儿,方才在弹琴的青年走了出来,温文尔雅的问道:“姑娘查这个人做什么?” 目光之中,有隐约的好奇。 眼前的青年斯文儒雅,约莫三十多岁左右,长髯,颇有隐士的气度,此时微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这就是古叶阁的主人,王炘,据说他通晓天下事,凡是接的消息,没有查不到的。 有点过于八卦了。 谢绾宁有点不悦蹙眉。 过了片刻,她淡淡说道:“一个故人罢了。” 少女端坐椅上,幕离遮住面容,看不轻里边的容颜,可从那冰肌玉骨的手上,可看出,这应该是一个豆蔻的少女。她静静坐着,仿佛画中的仕女。 “这人,应该不是什么查不得的人吧?” 少女仰头,嘴角微弯,眼底却泛着几分冷意。 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带着天真。 虽然看不清面孔,但,王炘觉得,她应该笑着,且笑容,很甜,眼睛应该很亮 。 这一定是一个绝色女子。 腰肢纤细,脖颈雪白。就是,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目光在上边的名字稍稍定格,把纸条收起来,唇边带着从容的笑,说道:“只要能出得起价钱,自然是可以的。” 谢绾容放了一锭金子在桌面上,遮在面纱下的表情有几分幽冷,道:“自然可以,一个普通人而已,查应该不需要几日,几日之后,我过来拿消息。” 少女说完,转身离开,背影纤细窈窕,周围的竹叶纷纷扬扬落下,带着说不出来的美好。 “查我啊?” 少女离开以后,方才的幽篁居里边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年轻的男子不到二十,生的眉飞入鬓,五官极为精致,偏偏,又十分的端正,容貌是端正了,坐姿却不端正,语气也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古怪,阴测测的。 此时,他歪歪斜斜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方才在王炘手中的纸条,慢慢的碾碎,撒落,嘴角露出一抹散漫的笑。 “原来,你也一起来了,挺好,去死吧!” 好看的年轻人,漆黑的眼中,带上一抹冷酷又残忍的笑,眼底的杀意十分的浓厚,带着想要把人挫骨扬灰的冰冷。 旁边王炘一看到他的表情,声音带着几分轻轻的颤抖,说道 :“不要弄脏我的地方哇!” 第3章 第 3 章 谢绾宁从古叶阁离开以后,就沿着巷子一直往外走,锦绣这会儿估计排队已经排完了回府了,小丫头贪吃,不知道路上还买了什么东西,想到等会回去她可能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副委屈的样子,她就有点想要笑。 心情愉悦,脚步也不禁轻快了起来,她也加快脚步。 这巷子里边并没有几个住户,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很是安静,阳光倒是很足,旁边种着的桃花,也粲然的开放着,还落了一些在地上,慢慢的枯萎着。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里边忽然就响起了异动,很轻微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的异动。 谢绾宁的脚踩在旁边树上落下的叶子上,她猛的回身,就见到一枚很小的箭飞了过来,她当即旋身躲过,刚刚躲开,数支锋利的箭破空而来,直指她的命脉,少女的衣裙飞扬起来,一旁的落在地上的落花也被卷了起来,白纱飞扬,树上的桃花也落了满地,她几次偏身堪堪躲过那些箭。 这些箭小小的,是黑色的,箭头是黑色的,很明显,猝了毒,对方心狠手辣,想要一次性置她于死地啊。 刚好,她也想。 在书茗轩没有找到云琮这个人,已经让她起了疑心,后面一查,果然是换了名字,她来古叶阁,可不是来查他的,她是来找他的,上辈子她听说,他与王炘是好友呢,于是故意来了这么一趟,果然,引蛇出洞,既然来了,那么,就受死吧。 她把飞过来的箭劫了,而后,方向扭转,箭往远处楼上一个红色柱子飞去,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色的人影便闪身而出,谢绾宁拿出腰间的软剑,提剑运气,从灰色的围墙往上飞去,不一会儿,就落在了云琮面前。 这是两个人回到这个时候第一次交锋,两个人的眼底,都看出了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杀意。 上一辈子,谢绾宁伤了燕王以后,中了云琮的埋伏,万箭穿心而死。 而云琮,压根好不到哪里去。 谢绾宁死前引爆了炸药,他被炸的半身不遂,虽然后来燕王上位以后,给了他高官厚禄,可病痛始终跟随着他,他需要以药续命,而且每日每夜都要忍受身体的疼痛,那种致命的痛楚,让他时常想要把这个女人的尸体弄出来鞭尸,可惜这个女人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她引爆了炸药桶,那个地方直接炸出一个坑来,他也是命硬,不然的话,也活不下去,然而,他也没有多活多久,就几年而已。 想到那时候日日夜夜遭受的疼痛,他恨之入骨,就算是重来一世,杀了少女时期的她,也不能让他觉得有几分痛快,幸好,她也重生过来了,挺好的,他要把他上辈子遭受的疼痛,都尽数还之。 白色与紫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两个人从楼上一路打到别人家的屋檐上,草地上,巷子里,卷起无数的飞沙走石,以及屋檐上的瓦砾。 谢绾宁震惊于他武功比上辈子那时候还要高,而云琮,也震惊于,她武功竟然比想象中还要高。 上辈子,她刺杀燕王的时候受了伤 ,所以后面的武功自然没有那么强。 而云琮,他主要是文官,对于武功方面并没有那么精通,但是后面为了恢复身体,他不得不练习武功方面的东西调节经脉,没想到反而让他武功越发高强,只是,那时候半身不遂的坐在轮椅上,他自然无法动用自己的武功。 想到这里,他眸光阴晦起来,引动手中的剑以更加凌厉的攻势向她袭来。 而谢绾宁,也不示弱,偏身一躲以后,从侧边引剑,刺向他心口。但是云琮很快就闪开了,接着,斜刺向他。 两个人都是想要对方的命,但是两个人都打不赢对方,最后,两个人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血从皮肤伤流出来,仿佛一朵朵花一般,极为的漂亮妖冶,比现在满城盛开的桃花还要好看。 因为他们两个打的有点太厉害,引来了附近的官兵,两个人只能收了剑,冷冷瞪了一眼对方以后,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谢绾宁带着一身伤从后门回来的时候,吓了秀玉跟锦绣一跳,两个人连忙扶住谢绾宁,看着她身上的血,心惊肉跳道:“小姐,怎么搞的?” 秀玉胆子要小一点 ,简直要吓哭了:“小姐,你你……” 谢绾宁很努力的挺到了家里,见到两个丫鬟,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昏倒之前,她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没事,不要告诉爹娘。” 而后,晕了过去。 她晕过去以后,两个丫鬟手足无措,一顿嘀咕以后,还是偷偷请了大夫,然后,给她包扎伤口上药,给了钱大夫送走了大夫以后,两个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二人都出了冷汗,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秀玉看着旁边的锦绣,眼泪汪汪的说道:“小姐这是怎么搞的?” 锦绣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小姐自从上次风寒醒来以后,就变了许多,她变得,好像心事重重,而且,她还不跟她师父去游历了,还要进宫。” 两个丫鬟都是伺候她的人,对她的性子也很了解,小姐这个样子,说明,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少不了。 锦绣也是吓坏了,但是这会儿小姐昏迷着,又不敢告诉老爷夫人,只能拿了旁边今天买的糕点,递给秀玉,然后用力的吃着。 秀玉也慢慢的吃了下去,一边吃一边抹眼泪。 他们是待在府中的少女,不谙世事,忽然遇到这样的场面,可不吓坏了。 而另一边的云琮,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浑身是伤,为了不吓到人,只能从书茗轩后门进去,他住的地方临湖,里边养着许多的鲤鱼,颜色非常丰富。 因为跟书茗轩这里的主人是好友,所以,他被安排在整个书茗轩风景最好的地方,因为回去的时候,已经入了夜了,所以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他走到门边,刚刚想要推开门,就感觉到了空气的波动,几枚箭飞了过来,他因为身上伤势严重,反应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被箭逼得后退,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地上竟然被抹了油。 脚上一滑,他就这么跌倒了水里。 水渐渐的没上来,没到伤的地方,带着火辣辣的疼,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让他眼前瞬间黑暗起来,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 他渐渐的沉了下去,浑身仿佛没有一点儿力气一般,压根起不来。 他怕水。 谢绾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午后的阳光撒进来,屋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她坐在床上蒙了一会儿,就见到锦绣端着水进来了,看到她终于醒了,锦绣连忙小跑过来。 身上到处都是撕扯的疼痛,她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放下水盆快步飞奔过来的锦绣,问道:“那个,我爹娘来过没有?” 锦绣看到小姐终于醒了,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当即点点头说道:“来过了。” 谢绾宁眼前一黑,有点着急的说道:“那那那,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自己身上那么多的伤,到时候他们必然得盘问她,她要怎么解释啊。 锦绣看着小姐紧张的样子,努着嘴说道:“不知道,我说小姐你还没有起来,他们说太子妃那边说你过几日可以入宫,就回去了。” 谢绾宁的爹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加上谢绾宁调皮,老是看不到人,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了一面,二老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怀疑。 锦绣说着,非常难过的说道:“小姐,你不要那么冲动了好不好,奴婢吓死了,满身的血,你到底跟谁打架了,打得这么可怕。” 谢绾宁摸了摸鼻子:“呃,这个,不好跟你说。” “对了,你们帮我查一个人,看看他怎么样了?” 谢绾宁吩咐下去,就让锦绣他们去打听,结果非常让人失望,云琮没有死。 谢绾宁昨日那一趟,自然没有白去,辗转摸到了他的住处以后,就在外面设置了机关,想着他怕水,于是在旁边抹了油,没想到,万无一失中终有失,他落水的时候被人看到了,于是捞了上来,请了大夫以后,半夜的时候就醒了。 这醒的,比她还要早。 谢绾宁听说他没醒,神色有点恹恹的,有点不快活。 两个丫鬟见到她听说人家没事表情瞬间变了,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锦绣后知后觉:“小姐,你不会,去跟那个人打架去了吧?不过是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白丁而已,你犯不着……” 谢绾宁一个眼神过去,锦绣当即闭了嘴。 谢绾宁伸手,拨弄了一下床边的珠帘,慢悠悠的说道:“不,这个人,不好惹。” 几年以后,他会把整个谢府都给端了,所以,他必须死。 但是,姐姐那边说她可以入宫了,那么,她必须先进宫,太子是谢家的根基,只要太子不倒,就没有人能够动谢家。 第4章 第 4 章 谢绾宁是十日以后进的宫,此时伤势已经大好,看起来 已经与寻常无异。 姐姐恰逢生完孩子以后心情不佳,加上太子事务繁忙,她一个人也是孤孤单单,所以就想要让妹妹来陪陪自己。 于是,收拾好东西以后,她便进宫去了。 父母其实有点不舍得她 ,因为这一次去,她提前说好,可能至少个把月,这一个女儿被送进宫,他们想要见还得等,这另一个女儿,又要进宫陪着,自己小女儿也是生的越发花容月貌,这要是倒霉被哪个皇子看上了,那他们夫妻两个日后的日子哪里还有指望。 听到父亲这么说,谢绾宁有点汗颜,说道:“爹爹,你放心,没有皇子看得上你闺女。” 谢霖风可不这么觉得,振振有词的说道:“你姐姐当初,在宫外,都能被太子看上。” 谢绾宁回忆了一下当初太子跟姐姐的初识,其实是一个意外,那天他们在寺庙后山放风筝,风筝掉了,穿着一身青衣的姐姐便去捡,因为父亲是武将,姐姐也会武功,她不走寻常路,直接用轻功飞上去,去到人家院子里边的树上捡风筝,刚好被当时在窗下温书的太子看上了,打听这个姑娘是谁。 其实太子也是好人,跟姐姐成亲多年,一直没有纳妃,上辈子死之前,也只有姐姐一个太子妃,只是他性子过于敦厚,御下不严,因此手底下的人出了乱子,被两个王爷抓住了把柄,一再让皇帝失望,这才被关进了掖庭里边。 其实,太子不适合当皇帝,他性子随皇后,过于温和,在充满豺狼虎豹的宫廷里边,注定无法厮杀出一条路。 但是,没办法,谢家站的是太子一派,她姐姐是太子妃,所以,他们谢家的生死攸关,都全系在太子身上,所以,就算路可能是错的,她也得一头走到黑,说不定,走着走着,能够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呢。 父母把谢绾宁送到宫门之前,宫门之外,百姓人来人往,周围有各种小贩在卖东西,各种肉菜青菜还有糖葫芦、乳酪,各色点心,各种小玩意儿,布匹,不时有宫里出来人在附近徘徊,挑挑选选,而宫门之内,守卫森严,看起来带着说不出来的肃穆。金色的琉璃瓦,红色的宫墙,这是美丽的紫禁城,也是带着血腥与厮杀的地方。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倒是不错的。 而她爹爹,这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眼看着小闺女就要走了,当即泪眼朦胧,好像他们就要生离死别一样,谢绾宁感觉有一点无奈,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母亲。 傅菀珠其实有点不舍,但是自己丈夫这样子,就实在太丢人了,再说了,他天天进宫,想要见两个女儿,那只是提前通禀一声的事情,比她想要见孩子方便多了,有什么可哭的。 她声音带着几分严厉训斥道:“不要哭了,你简直就是在丢我们谢府的人,再说了,女儿刚刚进去你就哭,这多不吉利啊。” 谢霖风一听到妻子说不吉利,当即抹了眼泪,不哭了,还呸呸呸的说了一声,大吉大利,然后看着女儿说道:“你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缺的,让人给家里捎话,爹会经常看你们的。” 谢霖风确实经常的很,小外甥出世,她们没有见过几次,谢霖风三天两头去看,当然,这是因为太子如今正得宠,所以宫里的人对谢霖风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这样的盛景,不用三年,就一下子风云变换了。 与爹娘絮语一会儿,她就要进宫了,因为宫里什么都有,所以,她不需要带两个丫头,两个丫头不舍得她,也送到了这里,见到她要走了,也是眼中含泪,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般。 不过,这次进宫,确实九死一生,谢绾宁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平平安安的出来,但是,家族的命运,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她这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在父母的目光下,她穿着一身紫色衣裙,一步步的,走入了这繁华靡丽,带着说不出来的阴森的皇宫。 “进宫了啊?”有一道声音这时候忽然低喃着。 并不只是她的亲人在目送她进宫,云琮也在,他坐在马车里边,这明明是四月,大家都穿上春衫日子,偏偏,他披着深色的狐裘,脸色十分的苍白,还不时的捂住嘴咳嗽起来。 那一日落水以后,云琮虽然被捞了起来,可因为惊吓过度,加上当夜夜里天凉,于是他华丽丽的得了风寒,偏偏,他体质又是那种要么不病,一病就要命的那种,因此,过了十多日,风寒一直都没有好起来,咳嗽得时候非常要命,喉咙都跟烧起来一样。 风一吹,他咳嗽越发的剧烈起来。 脸色也是越发的苍白,仿佛纸一般脆弱,脊背也是轻轻的颤抖着。 车里的小厮见到他这个样子,连忙递了手炉过来的。这么热的天气,也只有傻子会用手炉了,可偏偏,他身上寒得厉害,便是穿的那么厚重,也觉得浑身在颤颤发抖着,没有办法,他只能抱上手炉,让自己的身体暖起来。 同时,眼底带上几分渗人的冷意。 且让她舒坦几天吧。 过段时间,她便没有那么快活了。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双环髻的少女把她领到了东宫以后,便指着紧闭的殿门说道:“太子妃在里边,姑娘,进去吧。” “多谢姐姐。”把自己的行囊交给她们以后,傅绾宁便蹑手蹑脚的进去了。 紫潇殿里边点着龙涎香,香味在殿里飘荡,带着说不出来的好闻。因为这里是太子的寝殿,里边布置的也是非常的富丽堂皇,随处可见的物件都够外面的百姓一家子活一辈子了。 因为太子妃刚刚生产完不到两个月,这会儿需要保暖,因此殿内门窗都是关着,带着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当然,也有几分闷。 刚刚哄睡了孩子,见到妹妹来了,谢绾月连忙笑着迎过来:“妹妹来了。” 谢绾月身上是米白色的中衣,乌黑的长发盘起来,上边没有点缀任何珠翠,因为这几日孩子都在闹腾,所以她休息也不是很好,漂亮的面容有几分苍白。姐妹两个面容相似,但是姐姐更加庄重一些,而妹妹更加调皮,而且,姐姐的眉随父亲,要粗一些,不过,也是很好看的,跟弯月一般。 谢绾月只比谢绾宁大三年而已,她还是天真的少女,姐姐却已经为人妇多年,想到上辈子,自己回来以后,只听到姐姐的死讯,她忽然感觉有点难过,可是,眼下姐姐正在身旁,且,姐姐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于是,她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假装天真娇俏的样子,说道:“是啊,我想念姐姐了,所以,进宫陪陪姐姐。” 说着,她拉着谢绾月到一旁坐下,亲亲热热的说道:“姐姐不高兴吗?” 谢绾月细细端凝妹妹的眉眼,有点说不出来心酸。妹妹自己假装高兴,但是自己却是看出来,妹妹似乎比之前成熟了不少,眉眼处早就已经少了之前的天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成熟感,只是,她自己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已。 不过,她也不会随便揭穿妹妹的,唇边带着宠溺的笑容,说道:“高兴,你要是多陪陪我,我自然高兴了。” “那那那,我这一次,多陪陪你。”说这话的时候,谢绾宁低垂了一下头,眼底闪过几分晦暗。 正好,也借这个机会,摸清楚朝中的局势,说不定,还能改变一下。 “好。”谢绾月手落在妹妹瘦弱的肩膀上,看着她乌黑漂亮的脑袋,唇边带上浅浅的笑容:“姐姐巴不得你多在这里陪陪我呢,以前,让你来都不愿意,总说宫里拘束。” 说着,忍不住嗔怪起来,但是眼底都是对妹妹来到的欢喜。 谢绾宁还像是小时候一样,亲亲热热挨着自己的姐姐,仰着头,看着她漂亮的侧脸,说道:“那是因为,我之前想不明白,现在想通了,天大地大,不如家人最大,爹娘跟姐姐在的地方,才是我永远都心安之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十分的真诚。 忽然从妹妹口中听到这些大道理,谢绾月有点微微的愣神,以前总希望妹妹能够懂事一点,可妹妹当真懂事了,她却更多的觉得,是说不出来的,心疼,不知道这个丫头经历了什么,才这么懂事。 但是,人总要经历一个蜕变的过程,她尚在父母身边之时,也是一个天真的大小姐。 她怜惜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说道:“要不要看看你小外甥?” “当然。”谢绾宁连忙起身,往里而去,看向床上的孩子,眼底渐渐漫上几分喜爱。 上辈子小外甥出生的时候,她忙着去外面,压根没有多在意,如今看着黄色襁褓里边的孩子,皮肤白皙,脸上小小的,眼睛小小的,睡得都样子,十分的乖巧,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她看着,便有些挪不开眼睛。身旁,是姐姐鲜活的气息,床上,是还在酣睡的小外甥,谢绾宁看着,袖子底下的手,慢慢的攥成拳,漆黑的眼眸,越发锐利坚定。 这一次,她一定会尽自己的努力护好他们。 第5章 第 5 章 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了,而且甚至想念家里,因此,带着妹妹看过孩子,放下帐子以后,谢绾月就带着妹妹到外面坐下,问起家里的情况,父母是否安康,家中有什么变化,谢绾宁一一告诉她。 见到父母都好,谢绾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说道:“挺好。” 谢绾宁目光落在姐姐纤弱的脊背上,再看了一眼她有点欣慰的样子,也替姐姐难过。 上一辈子,直到后面出事,她都没有出过宫,姐姐必然是很想念家里的,可惜…… 谢绾宁嘴角微微抿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说道:“没关系,姐姐若是想念家里,过一段时日身子好了,央太子让你出宫。” 谢绾月苦笑了一下,最终,摇摇头。 如今陛下的几个儿子大了,人人都觊觎这储君之位,但是,太子却是不喜欢的,时常说,若是他们是平民百姓就好了。因为派系斗争,太子回来时常日夜疲倦,总是要谢绾月哄着才好入眠一些,如今,太子离不开她,她也心疼他,因此,便是想要回去,也不得回去。 谢绾宁明白姐姐的苦楚,也不提这事,但是,她想,日后姐姐一定会有机会回去的。 姐妹两个转移了话题,又说一些别的话。 就在这时候,殿外忽然有了轻微响动,似乎是太子回来了。 谢绾月跟谢绾宁一起出去迎接。 “见过殿下。” 太子穿着一身紫色蟒袍进来了,见到姐妹两个人行礼,笑着说道:“妹妹来了。“ 又看着谢绾月,似乎有点不满说道:“不是说了,不必多礼,你现在身子还没有好呢。” 说着,伸手去扶谢绾月的肩膀。 宽厚的手掌下,妻子的肩膀越发瘦削,他的心中,也是溢满了心疼。 谢绾月顺从的起来,但是,并没有真心把他当话听进去。 他是太子,话可以随便说,但是,自己规矩若是不好,确是要被外面说道。 谢绾宁起来以后,便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姐夫。 跟以前见的其实差不多,气质清贵,带着说不出的温和儒雅,五官也是长得极好的,即使不是皇子,也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公子。自己来的时候觉得殿内暖和,也不在意姐姐有没有多穿一些,而太子,一回来,看到姐姐穿这么少,好看的眉头就蹙起来,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件外衫给谢绾月披上。 谢绾月见到妹妹在这里呢,而太子竟然举止还这么亲昵,忍不住推他一下,但是太子不以为意,给她披上以后,还伸出手指轻轻的勾了一下谢绾月的手指。 谢绾宁自然看到了他们两个的举动。 姐夫贵气温雅,姐姐纤美温柔,立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她也不在这里碍事了,找了一个理由,赶紧溜了。 到了外面,见到外面的花园里边海棠灿然开放,挨挨挤挤的压在枝头,热闹活泼的样子,她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抬眸看了一眼金色屋檐的飞鸟,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笑了出来。 会越来越好的。 云琮病了许多日。 这几日,难受得死去活来,白日里断断续续的咳,夜晚还时常梦魇,常常半夜吓得醒来。 王炘过来拿书的时候,见他跟一个病西施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人气,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心疼,并且幸灾乐祸的说道:“我说你啊,没事你惹人家干嘛,倒大霉了吧?” 王炘说着,忍不住闷闷的笑了起来。 那一日他只觉得对方不是一个善良的美人而已,可压根没有想到,对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美人,云琮这样诡计多端的人,谁能够在他手里落到好啊,能够整治他的,目前他只见到这么一个。 自己躺在床上起不来,而王炘立在桌子旁边,手中拿着他给他寻的珍贵古籍,说着风凉话。 云琮难受得要命,压根不想看到他,表情也有几分恶狠狠的,说道:“你可以滚了。” 王炘跟云琮熟悉,自然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性格,这个人看着像是一个斯文公子,但是动起手来,可是十分的心狠手辣,他可不敢轻易得罪,但毕竟认识多年了,没见过云琮这么倒霉的样子,他便忍不住的笑话了几句,说道:“哎,我说,这样的毒娘子,你还是不要得罪人家的好,小心哪天死无全尸。” 本来放在墙上的玉笛突然飞了过来,一下子掼在了王炘的鼻子上,他伸手一抹,就看到嫣红的血流了出来。 再一看床上的病西施,施施然的收回手,表情有些冷然:“你可以滚了。” 声音也跟夹着冰一般,眉眼带着几分不耐烦,浑身都带着说不出来的锐利。 王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但是也知道,要是再刺激他,无异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于是当即拿着自己的手仓皇离开,离开之前,还是觉得作为朋友,应该忠言逆耳,于是又回头提醒了一句:“我说真的,那个女人看起来就不好对付,你还是……” “碰”的一下子,门跟着关上了,还有半张脸在门内的王炘被狠狠的拍了半张脸,门上的图案就这样印在他脸上,印的红红的。 “云琮你……”这个狗。 想到自己也是好心,结果这个人竟然还要揍自己,气不过,王炘气咻咻的走了,一边走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脸嘟囔道:“什么人嘛,狗咬吕洞宾!” 王炘走后,这里安静了,云琮重新裹回了被子,如松一般的后背慢慢的往后靠,想到什么,他眼睛微眯,接着,唤了自己的小厮进来。 “云安。” 一个面容青涩,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干净青涩的蓝衣少年小跑进来,殷勤的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凌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凌王,是当今皇帝的第四子,生母是贵妃,是后来燕王最大的对手,太子死了以后,他几次跟燕王作对,好几次,燕王都差点着了他的道。 这一辈子,云琮并没有打算去燕王那边,而是先去凌王那边,静待时机。 虽然他确实重生了,可多了谢绾宁这个未知数,他担忧接下来会有更加多的变数。 想到谢绾宁,他瘦削雪白的手指不禁握紧了腿边的锦被,眼中迸发出森寒嗜血的光芒。 谢绾宁,一定要尽快除了。 这个女人,留不得。 “阿嚏!” 谢绾宁正在给自己的小外甥缝制小脑虎,突然感觉鼻子一痒,而后打了一个喷嚏,更加倒霉的是,她还不小心点扎到手了,细细的血珠流了出来,她看着上边的血,忍不住撅了撅嘴,有点委屈。 妹妹来了,谢绾月心情好了许多,这几日,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整个人看都明媚许多。 此时,姐妹两个坐在贵妃榻上做着女红呢。 看到妹妹打个喷嚏都能扎到手,谢绾月有点无奈的摇摇头,让人拿药过来,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啊,绣个东西都能扎到手,日后谁会娶你啊?” 姐姐今日穿着一条洋红色的刺绣妆花裙,头上略略戴了一些首饰,头发也盘成了百合髻,阳光从殿外照射进来,姐姐头上的金步摇发射出金色的光芒,熠熠发光,看起来极为的美丽。 谢绾宁听到姐姐的话,不以为意,涂着药,冰冰凉凉的,放下以后,她晃头晃脑说道:“没关系,不嫁人就好了。” 反正,上辈子也没有嫁人嘛 谢绾月听着妹妹的话,便觉得有几分天真,妹妹这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啊,若是遇到了,说不定比自己还要用心呢。 不过,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看到妹妹真正露出天真的样子。 谢绾月看着妹妹,眼中带着柔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听到太子的说话声。 似乎正在跟他的门客说事情,声音压的有些低,但是谢绾宁跟谢绾月都练过武,因此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太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愠怒。 “不是,四弟也太胡闹了,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年轻人,竟然要安排在户部,他是疯了吧?” 另一道声音连连说是:“是是是,太胡闹了,一个踢蹴鞠认识的,竟然要安排在户部那样的地方,真的不知道凌王是怎么想的。” “偏偏父皇那边没意见,说是前段时间,四弟从南边给他淘了不少好东西,就当是奖赏他了。”因为生气,太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袖子下的手,也是剧烈的颤抖着。 旁边的门客看到太子这样气愤的样子,也是满头大汗。 他们也觉得荒谬,但是,现实荒谬的事情,还少吗。 “对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云什么?”太子气的脑壳疼,捂着脑袋靠着墙,问道。 “云琮。”有人当即接话道。 谢绾宁跟谢绾月只是听着而已,听到云琮这个名字,她霍然起身,眼中带着说不出来的震惊。 云琮跑去凌王那边干什么了? 换个地方当狗了? 第6章 第 6 章 见到妹妹这么激动,谢绾月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妹妹?” 谢绾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度了,缓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姐姐笑笑,说道:“没什么。” 而后,她在脑海之中快速分析这件事的不妥之处,凌王就是一个草包,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为什么他会去凌王哪里,难道,他觉得,凌王比燕王有希望。 不对,他一定有别的谋划。 但是,不管是谋划什么,肯定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她还是控制不住冲了出去。 太子其实也听到里边的动静了,门客们表情都已经警惕起来,但是太子摆摆手,表示不碍事。 毕竟自己的妻子跟妹妹在里边,妻子的妹妹,在太子眼底,就是自己人,不碍事。 刚要继续谈事,就见到一道蓝绿色的身影跑了出来,少女在他们面前盈盈一施礼以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殿下,各位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几人便看了过来,眼神或诧异,或疑惑,或轻蔑。 好在,太子是愿意广纳谏言的,加上这是妻子的妹妹,他更是宽容,毕竟,朝政上的事情,谢绾月偶尔还能分析几句,太子有时候会觉得,谢绾月是亏在生成了女儿身。 她的妹妹,或许也有自己的看到。 金色的阳光从天际落下,院中怒放的海棠落了几瓣,梳着单螺髻的少女再度屈膝,而后说道:“我倒是觉得,云琮此人,并不简单。” 太子眉梢微挑,静静看着她,等着她下言。 “云琮跟百晓生王炘认识。而且很熟,王炘的朋友,应该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吧,而且,只是靠着蹴鞠,就让凌王把他安插在户部,凌王也不是傻子。” 太子看着周围几人,几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琢磨出问题来了,一人嘴边带着胡子,面容有几分方正,低头沉思片刻以后,手托着腮帮子,眉眼带着凝重,说道:“那,依姑娘之见?” 谢绾宁其实已经做好了他们不信的准备,倒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认真思考了,看来,这些门客也不是什么傻子。 不过,谢绾宁现在也琢磨不清楚他的目的,略微沉思以后,说道 :“先盯着吧,总会露出马脚的,而且,云琮很可能是燕王的人,你们也注意一点。” 一群人的面色,更加凝重了,一个比一个严肃。 是夜,月色清冷。 太子一身白色中衣,躺在床上,搂着面色还带着几分红晕的面孔,盯着桌上面上的烛火,问道:“月月觉得,令妹所说,可是真的?” 谢绾月困的眼皮都在沉沉下坠了,听到太子的话,她红唇微启,说道 :“太子觉得可信,就可信。” 太子仍旧觉得有疑惑,手落在妻子纤弱的后背,眉头 :“可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谢绾月声音带着倦懒,眼眸闭着,说道:“我妹妹虽然是闺阁女子,但是前些年,跟她师父走南闯北,也去过许多地方,晓许多事情。” 谢绾宁并不是只出去过一次,以前,也经常随她师父出去的,只是后来到了待嫁年龄,就回来了。只是京中的公子哥,挑来挑去,没一个她看得上的,父母也是纵着她,让她慢慢挑选。 太子明白了,很快熄灯睡觉。 而就在身旁出现绵长呼吸的时候,本来已经沉睡的谢绾月眼中涌现了几分担忧。 妹妹,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这天晚上,谢绾宁有点儿睡不着,月色清冷,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院子里月光下淡淡的叶影,脑子里想着云琮的事情,感觉还是说不出来的疑惑。 这个人,去凌王那里,到底打算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非常迅速的闪过一道黑影,似乎是一个人。 “谁!!” 见到竟然是一抹人影,她连忙披上衣裳,追了出去,一直追出了东宫,那个黑影一路往前,穿过了重重宫墙,最后消失在了一个假山后面。 谢绾宁见到黑影消失了,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周围,一片黑暗,梅苑的花园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她心中有疑虑,可惜,那个黑影太快了,她压根追不上。 就在她准备折返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假山后面有喘息声,她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就看到树木后面,似乎有一对野鸳鸯在苟合,她目光落在当中的那一名女子身上,似乎是,正得宠的梅妃。 梅妃因为身上带着梅香,所以才被赐封号梅,长得极为艳丽,一双凤眼勾魂摄魄,里边满是流光溢彩。 之前她在东宫外见过一次,生的是花容月貌,因皇上喜爱她,因此她性子也有几分骄纵,听说,有一次一名宫女冲撞了她,她直接把人的手给砍了。 当然,是否是传言,她并不得知,毕竟与她无关。 就比如此刻,梅妃私会外男,那男子,此时正与她欢好,她也当看不见,毕竟,皇宫这么大,皇帝又不止一个女人,所以,有几个女人耐不住寂寞,是正常的,男子不守贞,又如何要求女子守贞,因此,她只扫了一眼,就飞快离开了。 而在她离开时,假山后面的那一对男女,见到了她的身影。 此时,梅妃脸色苍白,脊背僵硬,方才再好的兴致,都没了。 那穿着黑衣的男人草草结束,望向刚刚少女站着的地方,表情带着说不出来的沉重,问道:“那人,可是看到了。” 梅妃懒洋洋的系着肚兜,眉眼还带着方才欢好残余的媚意,似乎并不在意的说道:“看到就看到了,又不会怎么样。” 她料定,那个丫头,不会说出去,不过是太子妃的妹妹罢了,犯不着因为一时口舌之快得罪她。 但,那男子却十分担忧:“万一呢?” “没有万一。”梅妃又不是第一次跟外男做这些事情了,自然十拿九稳,听到他的话,声音也带上几分冷意。 可眼前的男子却十分的担忧:“若她捅出去,我们两个都玩完。” 梅妃还没有尽兴,又见眼前男子十分担忧,于是她软软的贴上去,靠着男人魁梧的胸膛,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既然大人怕,那就,杀了就是。” 梅妃明艳的眉眼,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狠意。 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两人窸窸窣窣,又折腾起来。 谢绾宁回到东宫,确认没有丢东西以后,这才回去歇息去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跟姐姐说了这件事。 谢绾月于是让人去轻点一下东西,确认没丢后,又听到妹妹说昨夜追到外面去,想到宫中夜晚阴私多,她脸上带着严肃,告诉妹妹:“日后,入夜了,可不要乱跑,这宫中可不安生。” 她想要妹妹平平安安的,自然不喜欢她扎入宫中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想到昨天晚上目睹的一切,谢绾宁非常乖巧的说道:“知道了姐姐,我不会乱跑的。” 说着,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谢绾月看着妹妹活泼灵动的样子,无奈的,伸手手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 过一会儿,孩子醒了,谢绾月就去哄孩子去了,谢绾宁跟着姐姐一起去看小外甥,见到这么小的一个小家伙,竟然可以哭那么久,也是有点儿目瞪口呆。 等孩子哄好了,谢绾月把她放回去,却也累出来一身虚汗,见到妹妹在旁边,她便与妹妹多说了几句,笑笑说道 :“我应该找找乳娘的,这样待着,太累了。” 虽然是这样说,可自己的孩子。谢绾月还是想要自己喂,总觉得,让别人喂,日后会跟自己不亲近。 谢绾宁也是一个活宝,见到姐姐说累,跑到她身后,给她锤了锤肩膀,便笑着说道:“没关系啦,等惠儿大了就好了。” 大了她还要再生呢。 嫁给太子,为太子开枝散叶是必须的,尽管谢绾月觉得一个就好了,可毕竟她嫁的人不一般,她若是生不出来,那么,多的是人会为太子生,有时候她会觉得很疲倦,觉得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可有时候,又是觉得幸福的。 谢绾月垂下长长的睫毛,乌黑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疲倦。 可她心绪不佳,身子也容易生病,这不,只过了几天,便有些咳嗽,见到姐姐咳嗽,谢绾宁便想要给姐姐炖一些冰糖雪梨,东宫内的库房没有雪梨了,她只能去外面找,顺便就在外边的御膳房炖。 炖雪梨的时候,她也顺便打量了一下宫中的格局,御膳房这边,多是各宫的宫女过来,蒸啊煮啊什么的,厨工多得很,主要是供各殿的用餐。毕竟,并不是所有宫殿都有小厨房,只有比较受宠一些的妃子或者皇子那里,才会有专门的人过去修小厨房,以及置备东西,别的,都是有一定的份例的。 瓦煲里边热腾腾的冒着烟,御膳房里边,人渐渐的出去了,不多一会儿,竟然只剩下自己,她也没在意,用布拿起来,刚刚想要倒进碗里,后面突然被重重一击。 她扭头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方才在自己旁边煎药的那个宫女,眼神带着冰冷看着自己。仿佛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的眼神。 第7章 第 7 章 谢绾宁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狭窄黑暗的房子里,周围似乎都是草堆,她双手被缚着,无法动弹。 窗外有一年湖,湖上翠竹栏杆青翠欲滴,仿佛翡翠一般,水中浮动云影,旁边就是一个水榭。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格局,大概判断出来,这里,应该是梅妃的梅云殿。 毕竟,上辈子,刺杀燕王之前,她是好好了解过宫中的格局的,当然,最后没用上,因为后来燕王出宫了,她只能跟着出去了。 她想要挣脱手指绑着自己的绳子,奈何,绑得太死了,压根挣脱不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手上脚上此时被绑得都是红痕。 压根挣不脱。 该死! 她不犯人,别人来犯她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房子的门被推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是穿着烟霞色蹙秀罗裙,看起来盛气凌的梅妃,头上是七尾凤钗,看到小丫头被绑在草堆上,她一下子就笑了,笑容冷冰冰的,压根不达眼睛,甚至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伸出吐着丹蔻,细长漂亮的手指,捏住谢绾宁的下巴,眼底带着几分阴沉,说道:“你这个死丫头,胆子还挺大啊,竟然敢闯到我的地盘来。” 说到这里,她有微微笑着,眼底带着说不出来的冰冷。 谢绾宁被迫仰头,只能冷冷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说道:“不是我故意要过来的,是有人引我过来。” 因为被捏着下巴,很痛,她只能被迫的仰头,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有人?”梅妃的语调十分的古怪,看着谢绾宁的时候,腔调十分的古怪:“这个有人,是说,别人故意的吗?” “是。”她的下巴,骨头仿佛被捏碎了一般,梅妃看起来纤纤弱弱的,实际上,这力道,倒是大的很。 梅妃一下子笑了,咯咯咯的笑着,配上这小屋里边阴暗的光线,这笑容更加的渗人了,让人觉得浑身都在发毛。 “我可不信。” “臭丫头。” “幸好,你没有把这事说出去,不然的话,你可能,连一个全尸都没有。” 说着,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看向旁边的宫女们,表情淡漠得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来人,杀了她。” 片刻后,一群面目麻木的宫女拿着白绫上来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似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动手的时候,也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表情冷冰冰的,苍白的手指仿佛木头人冰冷肢体一般。 他们拿着白绫上来,然后,缠缚住她的脖子,想要用力挣扎,但是被仅仅的抓住手脚,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自己的武功竟然也施展不出来,她怀疑,是因为,那一天梅妃看到了她会武功的样子,所以,提前给她喂了药。 而这样残忍的画面,梅妃竟然很好兴致的让人端了太师椅过来,而后,一边低头喝着茶,一边看着她垂死挣扎的样子,看着谢绾宁因为痛苦,而窒息的眼眸闭上眼睛的样子,眼底的快意越发的明显。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来报:“陛下来了。” 梅妃脸色当即一变,连忙拍了拍裙摆,从椅子上起来,而后,看着一群宫女说道:“先留着她的性命,晚上再解决她。” 于是,谢绾宁就这样被留了一命。 小屋子的门被关上以后,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看着紧闭的大门,忽然感觉浑身的气血似乎都凝固起来,她几次动用自己的武功,竟然无法动弹。 没办法,她只能等着干等着姐姐的人找来。 但是,似乎,想要等到姐姐的人来,并不是办法。 她表情带着慌乱,在屋子里边四处寻找,终于,很快,在草堆里边找到了一个瓦片。 她艰难挪过去,而后,把绳子在瓦片上慢慢的磨着,终于,磨了大概有一炷香以后,注意,磨开了,手上的绳子松了以后,想要离开就是容易的事情,她把脚上缚着的绳子解开,而后,从地上起来,看了一眼梅妃的寝殿,然后,飞快的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她连忙找地方躲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覆盖了下来,她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云琮。 他穿着深青色的袍子,外披着一件带着竹叶的披风,看着她面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谢绾宁,没想到,你命这么大,这都能让你跑出来啊。” 谢绾宁抬眸看着,男人的轮廓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清润,偏偏,眼神是冷的,像是冰冷一般,带着说不出来的冷。因为此时外头下着雨,他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这伞十分的硕大,竟然能够把他身上遮得一点儿雨滴都不沾,而他,清清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带着几分说不出来怜悯。 而谢绾宁的身上,都是雨水,湿漉漉的,衣裙湿透了,头发湿透了,手脚还有血痕,十分狼狈,好像一只被淋得十分可怜的落汤鸡。 这里是后宫,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不过,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她就十分的不喜欢,她强迫自己仰着头,而后,带着雨水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说道:“云琮,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少女的眼神带着倔强,或许是因为被水洗过,因此,此时眼睛看起来越发的清亮。 身后是绿色的藤蔓,她纤弱的身影映在一片绿色中,带着说不出来的羸弱,寒风一吹,因为冷,她轻轻的颤抖着。 云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往前一步,而后,倾身,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不好意思,谢二小姐,你迟早会死在我手上,不用这种眼神看你,怎么看你?”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因为靠的太近,因此有点想情人之间的呢喃,可是说出来的声音,可真的不温柔,反而有一种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冷漠。 男人身上有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来香味,有点像是雪松的味道,谢绾宁不喜欢他身上这样的味道,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后,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她这副柔弱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想要施虐的怜惜 可惜这里是后宫,他不能轻易在这里杀人,所以,还是让性子阴狠的梅妃慢慢折磨他吧。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阵尖锐,刺进他的皮肤里,一只本来应该在她头上的簪子,刺入他的手臂。 谢绾宁 苍白的脸上不带一点儿情绪,连沾着水珠的鼻子,此时,也显得十分的陡峭冷漠,像是冬日里边的雪峰一样。 她抬着下巴,眼神带着淡淡的讥诮。 “云公子,这簪子有毒,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你就听我的命令。” 云琮:? 他看到自己手臂被刺的方向,已经流了血,并且,血是紫的,一看就是有毒。但他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毒,可浑身已经有一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了。 他此次进宫还有要是,犯不着因为跟她作对赔了性命,因此,确认自己中毒以后,他盯着她,问道:“你想怎么样?”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男人,现在沦为自己手中鱼肉,谢绾宁唇边带上一抹淡淡的,有几分得意的笑:“自然是,送我回去。” 云琮:…… 他看着少女苍白的脸,因为此时占据上风,因此,看起来有点说不出来的得意,尖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且让她得意一会。 云琮冷笑一声,把伞递过来给她:“走吧。” 谢绾宁这时候伸出手来,说道:“不行,你得,抱我回去。” 云琮:?? 谢绾宁抿了抿唇。 她也不想的啊,但是脚被他们绑的太用力了,上边破了皮,不好走,她现在一点儿武功都用不了,宫里这么大,她实在不好回去啊。 看到她脚上似乎破了皮,云琮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看到这里,他不得不佩服梅妃的心狠手辣,谢绾宁武功这么高,都能被她折腾成这个样。 不过,她总体来说,还算是宫外的女子,所以,梅妃对付她,确实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