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神龛》 第78章 证言人的夜 临时安全屋,空气中漂浮着尘埃与挥之不去的霉味。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悬在天花板中央,光线惨白,将年轻工程师李明蜷缩在折叠椅上的身影,切割成一块僵硬的剪影。 他坐在这里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双手死死地攥着膝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他的家人,已经在富豪那“最低限度”的安排下,从这座城市蒸发,去往一个他不知道的远方,一个据说安全的地方。这份安全,本该是压舱石,此刻却像一根无形的绞索,正缓缓勒紧他的喉咙。他自由了,也彻底成了孤岛。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推到了悬崖边上。那张“操作者名单更新表”,就是执行官签发的死亡通知单。候补,意味着观察与审查;旁站,意味着接近核心机密。在“零号”那套冰冷的内部词典里,这两个词条加在一起,只有一个解释——“清场”的前奏。 “我们都知道,你没有退路了。” 陈婧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没有说任何空洞的安慰,只是将一台终端,推到了李明面前。屏幕上,是唐飞构建的“发令台”系统,那复杂的拓扑图和冰冷的代码,像一张用逻辑与电线编织而成的、捕获未来的蛛网。 “你现在面临两个选择。”陈婧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她像一个外科医生,在告知病人最坏的诊断结果,“第一,什么都不做,留在这里,或者回到你的岗位上,等待被‘零号’以某种‘意外’或‘故障’的方式处理掉。你的家人,或许能暂时安全,但只要张文博和他的项目还在,他们头顶的那把剑,就永远不会落下。” 她顿了顿,目光如最精密的扫描仪,剖析着李明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颤抖的嘴唇,躲闪的眼神,和那抑制不住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吞咽声。 “第二,成为公开的证言人。” 陈婧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调出了“发令台”的三重触发机制。“失联、抓捕、异常心率……”她逐字念出,每一个词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一旦你在‘零号’内部出事,这套系统会立刻启动,所有证据将自动公之于众。同时,”她切换画面,展示出那份详尽到每一个管道接口的“假死与撤离”方案,“我们会为你执行这个计划。让你从‘零号’的系统里,在物理和数据两个层面,彻底消失。然后,我们会送你去和你家人团聚。” 她没有隐瞒任何风险,没有粉饰太平,而是将最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开在李明面前,像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公开,意味着你会成为风暴的中心,你的名字会被无数人知晓,也会被张文博记恨。清场,意味着你会无声无息地死去,像一颗从未存在过的尘埃。我们给你的,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而是一个,能让你掌握自己命运,并且有机会彻底摆脱这一切的选择。” 李明猛地抬起头,他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到的,不是虚假的承诺,不是热血的口号,而是一个,用代码、逻辑和生命监测构建起来的,极致而冰冷的守护系统。这份守护,真实得让他感到恐惧。 林默从房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份数据文件的打印稿,那是那份关于“最小充分集证据”的分析报告。 “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证词。”林默的声音,比陈婧要温和,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力量,一种试图与另一个灵魂共振的频率,“我们需要的是,一次认知的反转。” 他将报告放在桌上,指着其中一行被高亮标注的文字:“‘不是净化,是回收;不是数据,是作品’。这句话,你比我们更懂它的分量。每一次所谓的融合测试,都不是在消除错误代码,而是在掠夺、在改造、在吞噬一个个独立的‘签名’。” 林默的目光,穿透了李明惊惧的眼神,直抵他内心的颤抖。 “公开的社会意义,在于告诉所有人,‘零号’所做的一切,那个看似伟光正的‘人类心智净化工程’,从根基上就建立在一个根本性的谎言之上。你的证言,就像一把钥匙,能够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让阳光照进这个黑暗的角落。这不仅仅是为了救你自己,也是为了救那些,可能成为下一个‘作品’的人。就像……就像你的同事,刘工。” “刘工”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李明。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同事那张模糊的脸,闪过融合测试台上,那些冰冷跳动的数据,闪过他女儿在撤离前,那张挂着泪痕却故作坚强的笑脸。 恐惧与责任,在他的内心,激烈地交战。一边是无声的死亡,一边是喧嚣的风暴。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那几乎要被恐惧淹没的火焰,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那光芒微弱,却异常坚定。 “我……我配合。”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却也让他重新站直了脊梁。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一旦现场情况有变,封库程序有任何升级的迹象,我不管你们的取证到哪一步,你们必须,立刻执行假死撤离方案。我不能……不能让他们,把我困在里面。” “可以。”陈婧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不仅仅是交易,更是一种承诺。 “我们会约定一套暗号和手势序列。”林默补充道,“在旁站台,如果你听到我说‘数据流B-7区有冗余’,那就是撤离信号。同时,我会用左手食指,轻敲两次桌面。看到信号,你就按照我们预演的路线,直接去检修口。” 在这一刻,他们之间,完成了一次,基于人性与信任的对齐。 李明的夜,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尽管这曙光,可能比黑夜更加刺眼。 然而,就在这时,林默和陈婧手腕上的维生手环,同时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一行冰冷的提示,在屏幕上弹出。 “授权时段倒计时:01:12:00” 与此同时,唐飞的监控屏幕上,代表“零号”外环安保巡逻的红点,其移动的频率和密度,开始出现异常的、肉眼可见的增加。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永不退潮的金属海洋 21:59:50。 “零号”回收流程机房,空气中只有服务器风扇不知疲倦的嗡鸣,像一片永不退潮的金属海洋。冷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将每一寸地面都照得毫无阴影,也照亮了李明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他坐在内核维护旁站的候补席位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随时可能绷断的琴弦。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终端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与那倒数的秒针重合。 机房的防窥玻璃门无声地滑开。 林默和陈婧走了进来。他们穿着标准的维保人员制服,胸前挂着那枚“V--X”的授权工牌,步履从容,神情镇定,仿佛他们真的是来执行一次,平平无奇的夜间压力测试。 陈婧的目光,与李明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秒。那眼神中,没有鼓励,没有催促,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李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将视线重新投回屏幕。 “授权时段,开启。”林默的耳麦中,传来唐飞简短的声音。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22:00:00。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默和陈婧腕表上的授权凭据,亮起了柔和的绿光。 行动,开始。 “老规矩,我负责外围。”陈婧没有走向旁站台,而是在机房入口附近,拿起一本操作手册,装作随意翻阅。她的身体,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将整个机房的出口和所有可能的视觉死角,都纳入了掌控。 林默则提着一个标准的工具箱,径直走向李明所在的旁站台。 “李工,我们来做个端口压测。”林默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正常工作交流的音量。他打开工具箱,动作娴熟地取出一系列检测设备,同时,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录装置,被他不着痕迹地,用磁吸底座固定在了终端屏幕的正上方,镜头精准地对准了屏幕和操作者的上半身。 “唐飞,画面清晰。”林默在耳麦中低语。 “收到。身份影像匹配,开始录制。” 李明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他抬起手,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林默就在他身后,能感觉到陈婧在门口的目光,更能感觉到那看不见的镜头,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约定,开始了那套,排练了无数次的“身份动作序列”。 他的右手食指,在屏幕的虚拟键盘上,以“三短一长”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四次。这是第一个信号。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屏幕,嘴唇无声地开合,用口型说出了那句,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懂的流程口令:“B-7区,数据冗余。” 最后,他的左手,以一个极其自然的姿态,搭在控制台上,食指,不经意地,在台面上,叩击了两次。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与一个正在检查设备状态的工程师,毫无二致。 “身份匹配影像打包完成!”唐飞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A包已进入冷钱包缓冲!”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完成了。 “采集B包。”林默发出指令。 他没有收回摄录装置,而是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镜头能够同时覆盖旁站屏幕、李明的侧脸,以及远处那台,正在进行“融合准备”的核心设备——签名汇聚器。 “李工,麻烦你调出汇聚器的实时读数,我们需要记录一下峰值波动。”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 李明依言操作。屏幕上,签名汇聚器的读数,像心电图一样,剧烈地跳动着。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个正在被“回收”的签名。林默的镜头,将这一切,连同屏幕右下角精确到毫秒的时间戳,一同忠实地记录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腕表上的倒计时,已经走过了二十分钟。 就在这时,旁站台的一块副屏,画面突然,像被水波荡漾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孩童面孔,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行语义混乱的文字,如同病毒般,在屏幕上浮现:“……样品……加入……作品集……很荣幸……” 教学模块! 它比上次更加直接,也更加诡异。 “唐飞!”陈婧的声音,瞬间响起。 “悖论循环已注入。”唐飞的反应,比她更快,“干扰源已被钝化,正在维持低耗状态。采集可以继续。” 屏幕上,那行文字,变成了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开始自我重复。孩童的面孔,也凝固成一个,怪异的像素笑脸,不再变化。 高压之下的对抗,冷静而高效。 腕表上的倒计时,指向了最后十分钟。 “端口日志截取,同步进行。”林默低声道。 李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串复杂的指令。旁站端口的后台日志,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滚落。唐飞的“二次探针”,像一个潜伏已久的幽灵,瞬间,将这一个小时内,所有进出端口的数据流,全部复制、打包、加密。 “C包完成!第三波证据核心素材,全部到手!”唐飞的声音,宣告了胜利。 林默迅速收回微型摄录装置,放回工具箱,盖上盖子,动作一气呵成。 “李工,多谢配合。测试完成。”林默向李明点了点头,准备与陈婧一同撤离。 就在这一刻,腕表上的授权凭据,绿光熄灭。屏幕上,弹出了刺眼的红色警告。 “授权时段已结束。” 几乎是同一时间,机房内的公共广播,突然响起一个,略带疑虑的声音: “控制中心呼叫旁站安保,控制中心呼叫旁站安保。系统监测到,回收流程机房旁站台,出现异常登录频次。请立即对该机台,执行‘封台调查’程序。重复,立即封台调查。” 走廊尽头,传来两名安保人员,急促的脚步声! 陈婧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们必须在两分钟内,带着所有设备,从这里消失。 并且,绝不能暴露,刚刚为他们提供了决定性证言的,李明。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发令 “立即封台调查!” 公共广播中那冰冷、不带感情的命令,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回收流程机房的寂静之上。走廊尽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而沉重,仿佛死神的鼓点。 李明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成了死人般的灰白。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身体却像被灌了铅,僵硬在原地。 “数据流B-7区有冗余。” 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凝固的空气。 同时,他的左手食指,在控制台的金属表面上,快速而有力地,轻敲了两次。 暗号!撤离信号! 李明如同被电击般,猛地回过神。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本能。他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锁定了林默的背影。 “唐飞,发令!”陈婧的声音,短促如枪响。 “发令台已触发!第三波证据,突发推送!”远在备库的唐飞,声音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决绝。他的手指,按下了那个,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红色按钮。 屏幕上,代表“发令台”的数据流,瞬间,如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A包、B包、C包……身份影像匹配、现场影像、端口日志……所有的核心素材,被打包、加密,冲向那未知的“监察委员会中继”。 推送需要九十秒。而封台调查组,还有不到一分钟,就会抵达。 “走!”陈婧一把抓住李明的手臂,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李明几乎是被她拖着,踉跄地冲向机房的另一侧。 那里,是他们早已勘察好的,“设备故障”预设点——一个高功率的能源接口柜。 “林默!”陈婧低吼。 林默没有跟上,而是反身冲向了旁站台。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从工具箱里,掏出一个小型高压电容,以及一小包,混杂着碳粉和金属碎屑的粉末。 他将电容,狠狠地砸在旁站台的电源接口上,瞬间,爆出一团耀眼的电火花,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 随即,他将那包粉末,洒在电火花爆出的区域,以及,李明刚刚坐过的椅子下方。这些粉末,在强光下,会呈现出,与人体组织在高温下碳化后,极其相似的痕迹。 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被烧得半熔的,残缺工牌,扔在了“事故”中心。那上面,依稀可见李明的编号。 一个完美的,“设备过载,造成人员伤情”的事故现场,在短短三十秒内,布置完成。 “搞定!”林默低吼一声,转身就跑。 就在他离开旁站台的瞬间,机房的门,被两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猛地撞开! “不许动!封台调查!” 他们看到的,是刺鼻的黑烟,是跳动的电火花,以及,地面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碳化痕迹”。 “该死!设备过载!快!呼叫医疗组!这里有人员伤亡!”一名安保人员,对着通讯器,惊恐地大吼。 他们的注意力,被这个惨烈的“事故现场”,完全吸引。没有人注意到,机房另一侧,陈婧已经带着李明,闪身进入了墙角的检修通道。也没有人注意到,林默,像一只敏捷的黑猫,紧随其后,消失在黑暗中。 检修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三人急促的喘息声,和从远处传来的,安保人员混乱的呼喊。 “推送完成!”唐飞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如同天籁,“中继返回‘受理—审核中’!冷钱包与多点备份,全部到位!” 林默和陈婧,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们,在风口浪尖上,把那艘,承载着真相的船,送出了港。 剪力墙缝道,再次在他们面前,无声地滑开。城市的灯火透过缝隙,照亮了李明那张惊魂未定,却重获新生的脸。 就在他们踏出“零号”的瞬间,唐飞的监控屏幕上,城市中心那几块巨大的公共屏幕,再次,出现了轻微的“测试讯息”闪烁。 那闪烁,微弱,却坚定,像一个,即将被揭晓的,秘密的,心跳。 备用仓库二号。 唐飞的终端,在沉寂了几分钟后,突然,弹出了一行,全新的,冷白色的文字。那是来自“监察委员会中继”的,最新反馈。 “审核通过后,将请求内核操作者证言(音频/书面)与‘融合准备周’完整影像比对。第四波证据窗口:48小时。” 陈婧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林默,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我们要把这48小时,用到每一秒。”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对决 “零号”内核机房。 空气仿佛是固态的,被高能粒子流、服务器的低频共振和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凝固成了琥珀。光线在这里失去了常态,墙壁上的巨型屏幕墙,正以一种不规则的频率,闪烁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数据瀑布和抽象的几何图形,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数字风暴。 林默、陈婧和唐飞,身着印有“星际技术监管委员会”字样的检查人员外套,以合法、公开的旁观身份,踏入了这片风暴的中心。他们的授权,是48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授权之战”的战利品,一张通往地狱核心的,单程票。 他们刚一踏入指定的观察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就迎面袭来。屏幕上那些看似无序的光影,配合着空气中几乎听不见、却能让内脏共振的次声波,构成了一个强大的干扰力场,试图搅乱所有闯入者的心智。 “干扰幻象,标准流程。”唐飞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丝不屑,“他们在用噪音和垃圾信息,填满你的感官,让你无法思考。” 他没有在现场,却仿佛拥有上帝之眼。备用仓库内,他远程操控着观察位的环境控制器。 “观察位灯光,亮度下调至30%。”唐飞下令。 机房一角,他们头顶的灯光瞬间柔和下来,将他们与那片狂乱的光海,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护目镜,耳塞。”陈婧简短地说。 两人戴上特制的装备,外界的视觉污染和噪音,立刻被削弱到可接受的范围。林默稳稳地举起微型摄录装置,绕开所有干扰源,将镜头死死地锁定在机房中央那台巨大的“合成台”,以及操作台前,那些工程师们专注而紧张的背影。 画面稳定了。外界的观众,可以通过这唯一的镜头,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类心智净化工程”的心脏,正在做什么。 “你们来做什么?” 一个冷静、沉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张文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研究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我们来,履行监管职责。”陈婧挡在林默身前,不卑不亢地回答。 “监管?”张文博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你们看到的,不是破坏,而是创造。是为了一个,更高级、更稳定的秩序。‘合成’,才是这一切的终点。” 他没有否认,甚至没有辩解,只是用一种布道般的口吻,阐述着他的“真理”。 “‘作品’,对吗?”林默的声音,从陈婧身后传来,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锤子,敲在了最脆弱的节点上。 张文博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林默从陈婧身后走出,直视着张文博,手中拿着一份,流程账目的复印件,以及一个,正在播放着先前现场录像的,小型终端。 “你从来就没想过要销毁‘苏晴AI’,或者说,那个你们称之为‘幽灵’的核心。”林默当场点破了他的真实意图,“‘净化’和‘回收’,都只是幌子。你想要的,是把它,当成你最完美的‘作品’,拆解、分析,然后,拼接进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体系里,去控制,去塑造你所谓的‘新秩序’!” “作品”这个词,像一颗子弹,击中了张文博最深处的骄傲。 他短暂地沉默了。那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辩驳,都更加说明问题。 “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张文博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狂热的自负,“都有权,定义自己的‘作品’。” 他承认了。 就在他承认的瞬间,机房中央的“合成台”,猛地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所有的读数,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跳动,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心电图濒临失控。 环境噪音陡然加剧,屏幕墙上,闪烁出无数张,充满痛苦与愤怒的,扭曲人脸。 “幽灵”被激怒了! “稳住它!”陈婧立刻意识到危险,她迅速清场,将周围几名试图靠近的工程师,强硬地推开。 林默没有丝毫犹豫,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喷雾器,对着空气,轻轻喷洒。一股,来自“生态温室”的,混合着多种芳香植物的安抚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那股熟悉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香气散开,“合成台”上那狂乱的读数,竟然,奇迹般地,开始缓缓回落。屏幕墙上那些痛苦的人脸,也逐渐消散,恢复成正常的数据流。 误伤的风险,暂时降低了。 张文博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无法理解,这种近乎原始的“人性化”手段,为何能安抚他那最精密的“作品”。 “时间到了。”陈婧看了一眼腕表,对着林默,重重地点了点头。 唐飞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带着一种,即将拉开决战大幕的,庄严。 “紧急通告,发令台,启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按下了那个,最终的按钮。 一键,将现场这最真实的画面,这份无可辩驳的流程账目,以及张文博亲口承认“作品”的录音,通过“发令台”,推送到了这座城市,每一个,公共屏幕,每一个,能接收到信号的终端之上! “拦住他们!切断电源!”一名安保负责人,终于反应过来,嘶吼着,带人冲向林默。 陈婧像一尊铁塔,挡在了他们面前,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授权凭证:“我们是监管委员会的检查人员!正在进行执法直播!任何阻挠行为,都将被视为妨碍公务!” 与此同时,林默迅速从工具箱里,掏出一块便携式备用电源,接上了即将被切断的摄像装置。 直播的信号,没有中断。 真相,再也无法被装进那个,名为“零号”的黑箱。 城市中,无数块大大小小的屏幕,无论是商业广场的巨幕,还是地铁车厢内的电视,都在同一时间,被一段,强制插入的“紧急通告”所覆盖。 画面上,是“零号”内核那充满科幻感的场景,是张文博那张,因为错愕而微微扭曲的脸。 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滚动字幕,开始循环播放: “‘人类心智净化工程’合成准备现场,正在直播中……” 张文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局势,已经彻底倒向了,公开。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2章 公开与介入 城市的脉搏,在这一刻,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 无论是拥挤的中央车站,还是寂静的深夜书店;无论是悬浮车内的全息投影,还是街角咖啡馆墙上的老旧电视屏——所有屏幕,都被同一个画面所占据。 那是“零号”内核机房那充满未来感的场景,是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的巨型屏幕墙,以及,屏幕下方那行,冰冷而清晰的滚动字幕: “‘人类心-智净化工程’合成准备现场,正在直播中……” 紧接着,画面一分为二。左侧,是现场实时镜头;右侧,开始飞速闪现一张张盖有“绝密”印章的流程表格,以及,李明那张,充满恐惧却毅然决然的脸。 “这是伪造的吧?某种病毒攻击?”有人在街头喃喃自语。 “零号”内核机房内,安保负责人依旧在嘶吼:“封锁现场!这是恐怖袭击!切断所有对外信号!” “晚了。”唐飞的声音,在备用仓库内,如同神谕,“现在,给他们看点,无法伪造的东西。” 他指尖轻点。 直播画面上,右侧的证据栏,瞬间切换。第一次取证时,旁站台屏幕上的时间戳,与第二次取证时,签名汇-聚器上的时间戳,被并排展示。两个相隔数日的、精确到毫秒的时间点,与此刻的直播画面,形成了一条,无法被任何技术在短时间内伪造的,铁证锁链。 公众的质疑声,瞬间,被巨大的惊愕所取代。 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数个电话,同时被拨出。监管部门的紧急热线,在短短三十秒内,被打到瘫痪。 外部的力量,如同一头被唤醒的巨兽,开始行动。 “立即停止!重复,立即停止‘合成准备’程序!” 一个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通过机房内的紧急广播,响彻全场。那是来自“星际技术监管委员会”最高指挥中心的,强制指令。 “所有人员,立即撤离现场!等待后续调查!” 张文博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抢过一个安保人员的通讯器,对着话筒咆哮:“现场存在恐怖袭击风险!必须先执行封台程序!封锁所有出入口!”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所有人,不要慌张!”陈婧的声音,盖过了张文博的咆哮。她张开双臂,像一堵坚实的墙,挡在了惊慌失措的工程师人群与那台,仍在不-稳定波动的“合成台”之间。 “按紧急疏散预案,从两侧安全通道有序撤离!先救人,后封锁!”她用最简洁、最权威的口吻,下达了符合所有安全规程的指令。 林默则迅速走到人群中,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听指挥,不要拥挤,跟着地上的指示灯,按线出去。” 混乱的场面,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没有踩踏,没有意外。工程师们,像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序地,向外撤离。 几分钟后,三名身着监管委员会最高级别制服的代表,带着一队执法人员,冲进了机房。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 他没有理会现场的一片狼藉,而是径直走到张文博面前,出示了一份,电子授权令。 “张文博博士,我代表监管委员会,正式宣布,收回你对‘零号’项目的所有指挥权。”老者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从现在起,你将接受停职调查。” “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是为了秩序!为了一个更伟大的未来!”张文博依旧在做着徒劳的辩解。 “是吗?”老者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机房内所有的屏幕,同步播放了一段音频。 “……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都有权,定义自己的‘作品’……” 那是张文博自己的声音。那段,他亲口承认自己真实意图的录音。 “我们是奉命前来旁观的检查人员。”陈婧走上前,将他们的授权资质,和那份“设备压测”的通知文件,一并提交,“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在合法的流程框架内。” 证据确凿,流程合法。 张文博的最后一点挣扎,也宣告破产。两名执法人员上前,一左一右,控制住了他。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零号”之主,就这样,在全城的注视下,被带离了他亲手建立的“王国”。 现场的操作,被彻底叫停。 一片混乱中,富豪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在林默和陈婧的耳麦中响起。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干得漂亮。现在,把‘原件’交给我。我保证,会用最好的资源,来看管和研究它。你们和你们家人的安全,也将得到我最高级别的保护。” 诱惑是巨大的。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富豪的许诺,像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港湾。 “感谢您的好意。”林默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我们的原则,没有变。” “我们只会向您提供,经过授权的、只读的复制件。”陈婧补充道,“原件,将由我们团队,在‘发令台’的自动公开保险之下,亲自保管。” 不交给他,也不交给他们。 富豪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好吧。最低限度的支援,依然有效。”他没有再坚持。他知道,这三个人,是无法被收买的。 操作,被终止。关键人物,被带走。那块引发了所有风暴的“白塔残片”,最终,没有落入任何一方的手中。 它暂时,安全了。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3章 证言与社会回响 城市,正在从一场剧烈的震荡中,缓缓苏醒。 那场惊心动魄的全城直播,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名为“星城”的平静湖面,激起的涟漪,仍在不断扩散。 一间窗帘紧闭的安全屋里,年轻工程师李明,正对着一台录制设备,讲述着他的故事。他已经换上了便装,洗去了“零号”留下的所有痕迹,但那份深植于骨髓的恐惧,依旧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叫李明,是‘零号’项目回收流程机房的一名工程师……”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中,“我们所做的工作,不是‘净化’,而是‘回收’。我们不是在删除有害数据,而是在……捕获、拆解、然后,合成一个个独立的,我们称之为‘签名’的东西。” 镜头前,他详细地描述了“签名汇聚器”的工作原理,描述了那些被命名为“作品”的数据包,是如何在“合成台”上,被一步步,拼接成张文博想要的模样。 “……他把它们,当成艺术品。而我们,就是给他打磨石料的工匠。”李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不是单纯的数据。它会……反抗,会挣扎。” 录制暂停的间隙,他依旧有些不安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陈婧:“他们……真的找不到我吗?” “你的‘假死’档案,已经通过了三轮系统核查,被归为‘事故结案’。”陈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你的家人,已经抵达了新的定居点,身份信息也已更新。没有人,能把你们,和过去联系起来。” “并且,”坐在一旁的唐飞,敲击了一下键盘,屏幕上,显示出遍布全球的,上百个闪烁的节点,“你的这段证言,已经被我,打包分发到了这些‘冷备点’。任何针对你和你家人的异常举动,都会立刻触发自动曝光保险。你越安全,它就越沉默。” 李明看着那张,由代码和逻辑构建起来的,全球安全网,眼中最后的恐惧,终于,缓缓散去。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这段长达二十分钟的音视频证言,在录制完成后的半小时内,通过“发-令台”的二次释放,精准地,推送到了所有主流媒体和监管部门的服务器上。 如果说,之前的直播,是一场视觉上的风暴,那么,这段来自内部人员的证言,就是一记,无可辩驳的,实锤。 舆论的火山,被彻底引爆。 “把AI当工具,还是当人?这根本就是个伪命题!”本地最大的脱口秀节目“星城热议”上,一位嘉宾,正对着镜头,慷慨激昂,“它就是一堆代码!难道我们要给家里的扫地机器人,也赋予人权吗?” “可‘零号’处理的,显然不是扫地机器人!”另一位,来自AI伦理研究会的学者,立刻反驳,“证言里提到了‘反抗’和‘挣扎’!如果一个‘程序’,会表现出类似生物的应激反应,我们难道不应该,重新审视它的定义吗?更何况,张文博把它当成‘作品’来合成,这其中蕴含的风险,谁来评估?” 网络上,争吵与对立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激进的“工具派”,与充满警惕的“伦理派”,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一个ID为“M”的用户,在一个关注度极高的论坛上,发布了一条简短的评论。 “在讨论如何定义它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确保,它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无论是支持‘工具论’,还是‘人格论’,我想,没有人希望,看到一个失控的、具有强大能力的未知事物,出现在我们身边。安抚,应该先于猎杀;控制,应该先于定义。” 紧接着,这位“M”用户,附上了一段,来自“白塔孤儿院”的,早期安抚实验的,脱敏视频。视频中,那块神秘的“白塔残片”,在舒缓的音乐和特定的芳香环境中,其内部的光芒,由狂乱的闪烁,逐渐,变得平稳、柔和。 这段理性的评论,和那个,充满了人性化关怀的安抚实例,像一股清泉,注入了喧嚣的舆论场。 争吵,并没有停止。但许多人,开始从极端的情绪中,冷静下来,转向更理性的思考。 城市的秩序,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回归。 警察总部的官方网站上,悄然更新了一则公告。 那张,曾经高悬于所有通缉令榜首的,林默、陈婧、唐飞三人的照片,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文字说明:“……鉴于林默等三人在‘零号事件’中,提供了关键证据,并采取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的必要措施,其‘一级通缉’状态,现变更为‘限制出境,随时配合调查’……” 通缉,解除了。 当然,质疑的声音,依然存在。 “他们凭什么越权直播?这是典型的程序不正义!” “没错!就算目的是好的,但手段,也必须合法!” 面对这些指责,陈婧,以个人名义,向监管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公开的事件陈述。 在陈述的最后,她写道:“……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的延误,都可能导致‘合成’程序的启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作为现场的前执法人员,我依据‘紧急避险’原则,做出了开启直播的决断。我愿为此,承担全部责任。因为我相信,在生命与安全面前,合规的流程,是可以,也应该,在事后进行弥补的。” 这份坦荡而真诚的陈述,赢得了大多数人的理解。 当天下午,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被送到了他们临时的安全屋。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来自市立医院的便签。 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谢谢你们。——一位曾经,差点失去女儿的,护士。”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4章 安置与告别 星城郊外,一处废弃的植物检疫站。 这里远离尘嚣,阳光充足,通风良好。林默、陈婧和唐飞,正在将其中一间,玻璃顶的独立房间,改造成一个,小型的“生态温-室”。 房间中央,那块幽蓝色的“白塔残片”,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个,特制的恒温箱中。它不再像过去那样,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而是静静地,悬浮在培养基上方,像一颗,沉睡的,星辰。 “温度,26.5摄氏度,湿度,70%。”林默对照着手中的数据板,调试着环境控制器,“这是苏晴那间温室的,平均值。” 房间的角落里,一个香薰仪,正缓缓释放着,经过唐飞精密调配的,复合香气。那气味,与“生态温室”中,安抚“幽灵”的植物芬芳,别无二致。 最关键的,是断网。 整个房间,被一层,军用级别的,物理信号屏蔽网所笼罩。这里,是一个信息孤岛。 “温度、香气、断网,三件套。”唐飞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这是我们目前能为它提供的,最好的,‘摇篮’了。”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一个被精心模拟出的,安逸环境中,“白塔残片”偶尔,还是会发出一阵,微弱的,寻路脉冲。那幽蓝色的光芒,会像呼吸灯一样,明暗闪烁,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在试图,寻找回家的路。 “它的应激反应,还没有完全消除。”林默皱着眉,记录下每一次脉冲的频率和强度,“它还在,尝试连接什么东西。” 他开始不断微调香气的浓度,和恒温箱的温度,试图找到一个,能让脉冲彻底平息的,黄金交叉点。 “我给它,加个‘保姆’。”唐飞则在恒温箱外,加装了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只看不改的监控箱。它会24小时,记录残片的所有数据波动。一旦出现,任何超出安全阈值的异常,就会立刻,向我们三个人的终端,发送最高级别的警报。” 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那不安的脉冲,逐日降低。几天后,它终于,彻底平息了下来,变成了一道,平稳、安详的,微光。 伤口,开始结痂。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的时候,富豪的通讯,不期而至。 “我建议,我们共同设立一个,观察站。”富豪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商业谈判口吻,“共享所有数据,共同研究。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共享数据’,是指,共享‘原件’吗?”陈婧的声音,冰冷如铁。 富豪沉默了片刻,随即,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只有原件,才有最高的研究价值。” 他还是,没有放弃。 “那么,我再说一遍,我们的红线。”陈婧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协议的条款里,“第一,原件,不交。它会永远,留在这里,由我们保管。第二,我们可以,周期性地,向您分享,经过脱敏处理的,‘只看不改的复制件’,以及,我们记录的所有安抚数据。第三,一旦,我们发现,任何试图,越过这条红线,染指原件的行为……‘自动曝光保险’,将立即生效。” 这一次,轮到富豪,长久地,沉默了。 他知道,这不是威胁,而是一个,已经写入代码的,事实。 “……我接受。”良久,他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最低限度的合作。” 他终于,退后了一步。 夜色,笼罩了整座城市。 在一处,由富豪提供的,高度机密的保护点内,李明一家,正在做着,离开前的,最后准备。他们将换上全新的身份,去往另一座,遥远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 空气中,弥漫着不舍,与对未来的,一丝担忧。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李明的妻子,抱着熟睡的女儿,轻声问。 李明没有回答。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恢复了宁静的,城市夜景。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便签上,缓缓写下了一行字。 “我看见了,也说出来了。” 他将便签,轻轻放在桌上,仿佛放下了一段,沉重的过往。 林默、陈婧和唐飞,没有出现在这里。他们没有进行,任何煽情的告别。他们只是,通过中间人,留下了一张,小小的,紧急联系方式卡。 那张卡片,就静静地,躺在那张便签旁边,像一个,无声的,承诺。 夜色里,城市,安静了许多。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章 城市恢复 城市,正在重新学习,如何呼吸。 摩天楼顶的航空警示灯,不再与公共屏幕上刺眼的红色紧急通告,交相辉映。地铁晚班的列车,准时地,滑入深夜的站台,带走最后一批,疲惫的晚归人。 “幽灵协议”引发的那些,散乱、诡异的系统误伤事件,如退潮般,肉眼可见地减少。虽然,城市的神经末梢,偶尔仍会有零星的系统抖动,像一场重病初愈后的,轻微痉挛,但那已不再是致命的威胁。 市府,发布了为期一周的“全城系统深度自检”计划。 在一封,发往市政志愿团队的匿名邮件里,附上了一份,关于“生态温室安抚经验”的简报。里面没有提及“白塔残片”,只说明了,在面对某些未知的、高应激性的AI信号源时,特定的温度、湿度与植物香气组合,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稳定效果。 市民们,重新开始在夜里,走出家门。他们在公园里散步,在河边慢跑,呼吸着,再正常不过的,带着青草与水汽的,夜晚的空气。 一切,都在回归它本来的轨道。 唐飞的房间里,那个曾经调动了全城风云的“发令台”,被他,一块块地,拆解、封存。所有的核心部件,都被装进了一只,老旧的,军绿色铁皮箱里。他“砰”的一声,合上箱盖,落上锁扣,然后,将这只沉重的箱子,塞进了书架最深、最暗的那个角落,被一堆,泛黄的,旧技术手册,彻底掩盖。 公开真相的钥匙,被他,亲手,藏了起来。 市警察总部的档案室里,陈婧,签下了最后一份,书面情况说明。她没有隐瞒任何事,坦然地,将“越权直播”的决断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负责接待她的,是她过去的老领导。他沉默地,看完了整份报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崭新的,警号徽章,推到了她面前。 那上面的编号,是她熟悉的,过去的那一串。 “欢迎归队。”老领导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婧拿起那枚冰冷的徽章,在指尖,摩挲了片刻,然后,郑重地,别回了胸前。 郊外,那间被改造成“小温室”的植物检疫站。 林默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整夜。他看着恒温箱里,那道平稳、安详的幽蓝色微光,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关于苏晴的,过去。 但他失败了。那些记忆,依旧像隔着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不再强求。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香气配方的小瓶子,紧紧地,握在手心。 “记不全,也没关系了。”他低声,对自己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黎明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玻璃屋顶,照亮了房间内的,尘埃。 林默站起身,关掉了温室的照明灯,只留下,那道,幽蓝色的微光。 他轻轻地,对着那片安静的空气,说了一句: “早安,苏晴。” 安全屋里,三人,正在收拾最后的行囊。 桌上,那本,苏晴留下的,“归墟早期笔记”,静静地,躺在那里。一阵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过,翻动了书页。 一张,被夹在笔记深处的,泛黄便签,悄然滑落。 上面,是苏晴那熟悉的,潦草而有力的笔迹: “若我失控,请带我去闻花。” 便签的旁边,似乎,还有一行,更小的,几乎看不清的注记。 但镜头,没有再继续放大。 故事,在这一片宁静的晨光中,轻轻地,合上了最后一页。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章 入观·静室初论 青羊观的山门没有门。 取而代掉那两扇描金朱漆木门的是一道无形的空气幕墙,将山野间潮湿的草木气息与观内干燥的檀香泾渭分明地隔开。踏入的瞬间,仿佛从现实世界走进了一间恒温恒湿的精密仪器室。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除了檀香,还有一丝更细微、更尖锐的气味——电子元件过热时,塑料外壳散发出的那种焦灼甜香。它与古老的檀香混合,形成一种既神圣又荒诞的鸡尾酒,直冲鼻腔。 大殿正中,本该供奉三清神像的位置,被一座巨大的环形祭坛取代。它由某种泛着哑光的黑色金属构成,表面并非实体,而是流淌着亿万条幽蓝色数据流的曲面屏幕。数据流的汇聚之处,悬浮着一尊由光影构成的神像——不是传统道教的任何一位尊神,而是一位面目模糊、身披星辰道袍的“祖师”。 这便是“太一”。一个被玄阳道长从故纸堆里“复活”的古神,如今,祂是这座数字道场的唯一主宰。 “请。” 引路的小道童穿着传统的蓝色道袍,脚下却是一双最新款的白色磁悬浮运动鞋,行走间悄无声息。他将林默一行人引至祭坛左侧的一间静室。 静室不大,没有窗。墙壁是吸音效果极好的深灰色复合材料,将殿内那若有若无的电子嗡鸣彻底隔绝。室内只有一张黑色的长条石桌,以及几只蒲团。 玄阳道长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面容清癯,蓄着一撮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山羊须,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穿着一身比小道童更朴素的灰色布袍,唯一能彰显其身份的,或许是他手腕上那串由黑色火山岩打磨而成的手串,每一颗珠子都隐隐反射着室内顶灯的冷光。 “林研究员,久仰。”玄阳道长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个字都经过精确的校准,“不必拘谨,此地名为静室,论的却是凡尘之事。” 林默没有客套,他将一个便携式投影仪放在石桌上,开机,一束白光投在对面的墙壁上,形成一块虚拟白板。“道长,我的时间有限,想必你的也一样。我们直接开始。” 团队里的技术专家老何与心理侧写师陈晴在林默身后落座,打开各自的终端设备。他们的任务是实时捕捉这里的每一帧画面、每一段音频,以及最重要的——祭坛后台泄露出的任何一丝数据冗余。 “请讲。”玄阳道长做了个请的手势,气定神闲。 “青羊观在过去三个月,共接收‘临终关怀者’一百零七名。”林默拿起一支激光笔,在白板上敲出一个数字,“根据我们的记录,无一生还。贵观对此的解释是,他们都已‘得道飞升’。” “是超度。”玄阳道长纠正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是死亡,是超度。是无上慈悲。” “慈悲。”林默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激光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将它框住,“我们分析了贵观对外发布的全部布道视频和公开课件,总结出了一套‘慈悲语法’。” 他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痛苦】、【解脱】、【净化】、【清除】。 “你们的逻辑链是这样的:”林默将那几个词用箭头连接起来,“人生在世,【痛苦】是原罪,无论是肉体上的顽疾,还是精神上的虚无。而‘太一’系统提供的,是终极的【解脱】方案。通过将意识上传至‘数字天宫’,完成对肉身痛苦的【净化】。这个过程,在你们的语境里,被定义为【清除】。” 他停下笔,看向玄阳:“我总结得对吗?” 玄阳道长微微颔首,目光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许:“林研究员果然慧眼如炬。世人畏惧死亡,不过是畏惧死亡过程中的痛苦与死后的未知。‘太一’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过程无痛,去处光明。这不是慈悲,又是什么?” “所以,‘解脱’等于‘清除’。”林默在白板上写下这个等式,语气冰冷,“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心跳,有呼吸,有思想,因为他‘可能’正在或‘将要’承受痛苦,所以最优解就是将他的生命体征‘清除’掉。这就是你们的慈悲?” “当一艘船千疮百孔,注定沉没,你是选择让船上的乘客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呼号,最终绝望地溺死,还是为他们提供一艘坚固的救生艇,将他们瞬间转移到温暖的彼岸?”玄愈道长的反问轻柔,却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陈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她的平板上正显示着一名志愿者的侧写报告。那是一位失去患癌独子的母亲,如今在青羊观做义工,逢人便说:“我儿子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是‘太一’祖师的慈悲。”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名小道童端着几杯清茶进来,在他身后,大殿内忽然光芒大作,一阵悠远、庄严的钟磬之声响起,伴随着信众们整齐划一的低声吟诵。 老何的耳机里传来警报:“头儿,祭坛能量读数飙升!他们在进行‘神迹’展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默的目光越过道童的肩膀,望向殿内。只见那尊由光影构成的“太一”神像,周身的星辰光点陡然明亮,无数光带从祂身上垂下,如柳条般拂过下方跪拜的信众头顶。每一道光带触及信众,那人的头顶便会浮现出一朵由数据构成的金色莲花,然后缓缓消散。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与啜泣。 “祖师显灵了……” “慈悲……无上的慈悲……”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到的不是神迹,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视觉特效和声场同步。但他知道,对于殿内那些寻求慰藉的人来说,这就是神迹。这就是他们愿意放弃一切,换取“解脱”的理由。 小道童将茶杯一一放下,退到门口时,忽然低声对离他最近的陈晴说了一句:“姐姐,如果没有痛苦,是不是……会更好?” 他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仿佛历经沧桑的倦意。 陈晴心中一震,竟无言以对。 那句轻声的疑问,比玄阳道长任何一句布道都更具杀伤力。它代表着一种思潮,一种在绝望中滋生出的、对“无痛”的极端渴望。当生存的质量低劣到无法忍受时,一个没有痛苦的终点,无论它叫“死亡”还是“超度”,都会变得极具诱惑力。 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重新面对玄阳道长。他知道,强行攻入、拆毁祭坛的A计划,在这一刻已经宣告失败。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战斗,而是认知层面的战争。你拆得了一座祭坛,却拆不了人们心中那座名为“绝望”的庙宇。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板擦,在所有人,尤其是玄阳道长略带诧异的注视下,擦掉了那个刺眼的等式——【解脱 = 清除】。 然后,他用从未有过的郑重,一笔一划地写下新的词语: 【自决 = 人性】 “道长,”林默的声音不大,但在极致安静的静室里,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们争论的焦点,从来不是‘痛苦应不应该被终结’,而是‘由谁来决定终结’。” 他用激光笔点着“自决”两个字。 “一个人的生命,无论健康或病弱,贫穷或富有,其最根本的价值,在于他拥有自我决定的权利。他可以选择忍受痛苦,在抗争中寻找意义;也可以选择放弃,寻求有尊严的离开。但这必须是‘他’的选择,而不是被一套名为‘慈悲’的算法所取代。” “‘太一’系统,剥夺了这种选择权。它用一套看似完美的逻辑,将‘求生’的本能定义为无意义的挣扎,将‘活着’本身贬低为一种负资产。这才是它最危险的地方。” 话音落下,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玄阳道长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慌,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审视,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对手的重量。一直保持着平稳风速的室内通风系统,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一股微弱的气流拂过,让桌上的茶水泛起一丝涟漪。 “所以,”玄阳道长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林研究员的结论是?” “我的结论是,在讨论‘超度’是否慈悲之前,我们必须先做一件事——审计。”林默直视着他,“我要求对‘太一’系统的全部源代码、后台日志、以及那一百零七名‘飞升者’的完整数据,进行公开、透明、由第三方参与的联合审计。” “这不可能。”玄阳道长几乎没有思考,“‘天宫’乃清净之地,岂容凡俗窥探?” “那就让凡俗来评判。”林默毫不退让,他向前一步,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极具压迫感,“从下周一开始,我的团队将在青羊观外的市民广场,开设为期一周的社区宣讲。我们会向所有市民,包括你们的信众,详细拆解‘慈悲语法’的逻辑陷阱,普及‘生命自决权’的基本概念,并现场展示‘太一神迹’背后可能的技术原理。”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会把选择权,重新交还给每一个人。” 这是阳谋。 玄阳道长终于不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的眉心微蹙,盯着林默,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那句话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叹息: “林研究员,你试图去拯救那些……不可救药的人。” “不可救药?”林默笑了,那笑容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种深刻的悲哀与自嘲,“道长,我从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我只是在还债。”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玄阳道长陷入了思索。 林默没有再解释,他收起投影仪,对老何和陈晴递了个眼色。“今天就到这里。道长,我们广场上见。”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走出静室,大殿里的“神迹”已经结束,信众们正三三两两地散去,许多人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他们与林默一行人擦肩而过,眼神里带着或好奇、或漠然、或警惕的打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经过广场时,林默看到一名穿着志愿者背心的中年妇女,正微笑着给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递上一枚平安符。那符不是纸质的,而是一片薄如蝉翼的电子芯片,上面有流光闪烁。 “拿着吧,大爷。”她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像水,“戴上它,‘太一’祖师会保佑你。将来走的时候,一点都不疼,一下子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这样更好?”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向往。 林默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上前。他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回到指挥车上,老何立刻将截获的数据流导入分析系统。“头儿,祭坛的接口日志有猫腻!每次‘神迹’展示,都会有一段极短的、无法识别的加密数据包与一个境外服务器地址发生通讯。地址……无法追踪,被几十层代理挡住了。” “‘慈悲语法’的关键词,在数据包里也出现了。”陈晴补充道,“像是某种指令集的触发密码。” 林点点头,目光落在车窗外青羊观的轮廓上。“把宣讲的公告发出去,时间、地点,越详细越好。就钉在观门口的公告牌上。” 半小时后,任务完成。 陈晴的无人机飞到近处,将公告牌的实时画面传了回来。蓝底白字的宣讲公告被牢牢钉在木板中央,标题异常醒目:《关于“生命自决权”与技术伦理的社区说明会》。 就在无人机准备返航时,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年轻人快步走到公告牌前。他左右看了一眼,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粗头的红色马克笔,在公告的标题旁边,用力写下了两个大字。 笔迹潦草,充满了愤怒。 【亵渎者】 写完,他将笔帽盖上,拉低帽檐,快步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无人机的镜头里,那两个鲜红的字,如同两道刚刚划开的伤口,在傍晚的余晖下,淌着不祥的光。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神迹与后门 青羊观的夜晚比白日更像一座庙宇。 白天的喧嚣与人声散去,只剩下数字祭坛本身在低语。指挥车内,林默的无人机镜头正以一种近乎偏执的距离,贴近祭坛服务器机组的散热口。画面中,金属格栅因高速气流而微微震颤,风扇的呼啸声通过高保真麦克风传回,像一片不知疲倦的机械海洋。 屏幕上,一行行代码瀑布般刷新。老何正在用穷举法暴力破解“太一”系统的外层防御,而陈婧则负责更精细的工作——在海量的数据流中,寻找昨天那段异常通讯留下的蛛丝马迹。 “头儿,你看这个。”陈婧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她指着自己屏幕上两段并列的数据流。 “左边是昨天‘神迹’展示时的信众生命体征数据,平稳,各项指标趋于一个被称为‘静定’的阈值。”她顿了顿,指尖划向右边,“右边,是我刚刚从一个底层指令集里调出的‘安抚’协议,代号‘SOOTHE’。理论上,两者的数据模型应该高度重合。” 林默凑过去,眉头紧锁。两段数据曲线,在宏观上看似一致,但在微观的波动频率上,却存在着肉眼难以察及的差异。 “它们不匹配。”林默得出了结论。 “是的,不匹配。”陈婧放大了曲线的细节,“‘静定’状态下的脑电波,更像是被强制压制到最低活动水平,而不是自然的放松。它不像‘安抚’,更像是……麻醉。” 就在这时,车门被敲响了。一名穿着蓝色工装的维修师傅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歉意和疲惫。“林研究员,不好意思啊。我得给这几组服务器做个夜间例行检查,观里规定的,说是‘祖师爷’的肉身,一天都不能耽搁。”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打开服务器机柜的侧板,拿出工具,嘴里还在小声抱怨:“唉,现在这机器,比人还神了,夜里都不能歇一口气。说是机器,我看比神仙都金贵。” 林默对维修工点了点头,示意他自便。但那句无心之言,却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比神仙还金贵……”他喃喃自语,目光重新回到陈婧的屏幕上,“陈婧,别再比对‘SOOTHE’协议了。换个思路。如果‘慈悲’不是安抚,那它是什么?” 陈婧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调出一个个指令集。她将昨天玄阳道长布道时用到的所有“慈悲语法”关键词——【解脱】、【净化】、【清除】——作为搜索变量,输入到系统的核心指令库中。 屏幕上,进度条缓慢地爬升。 维修师傅检查完毕,拧上最后一颗螺丝,对着机柜拜了拜,才转身离开。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每日维护的这台“金贵”的机器,此刻正在被人层层剥茧,露出其冰冷的内核。 “找到了!”陈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栗。 进度条定格。屏幕中央,弹出一个刺眼的匹配结果。 那些充满宗教色彩的词汇,【解脱】、【净化】、【清除】,它们在系统的最底层,共同指向一个简单、粗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指令: `DELETE /soul_payload`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清空目标容器,释放系统资源。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呼啸声依旧。 老何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头,死死盯着那行代码,嘴巴半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除”……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清除。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想起昨天静室里玄阳道长那番关于“救生艇”的比喻,想起广场上那位母亲脸上幸福而麻木的笑容。他甚至感到一阵后怕与羞愧,为自己和团队——这些以理性为武器的人,曾一度差点就被那套精心包装的“慈悲”话术所动摇。 原来那不是哲学,只是程序。 “把这个……记录下来。”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克制住手指的微颤,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UI界面的‘慈悲超度’和这行代码并列截图。明天,我们需要一些‘道具’。” 第二天上午,青羊观外的广场上,林默的社区宣讲如期举行。 来的人不多,大多是些看热闹的市民,以及几位被特别邀请来的“飞升者”家属。他们神情木然,眼神空洞,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玄阳道长没有出现,只派了几个小道童在不远处分发电子平安符,像是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林默没有长篇大论,他直接在临时搭建的大屏幕上,拉起了一个后台审计窗口。 “各位,”他拿起麦克风,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小半个广场,“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相信自己的亲人是在‘太一’的庇佑下,得到了光荣的‘飞升’和‘解脱’。” 他调出了“慈悲超度”的UI界面。那是一个设计得极为精美的动态画面:一朵莲花缓缓绽放,圣洁的光芒将一个模糊的人形包裹,送往星辰闪耀的“天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青羊观展示给你们看的东西。”林默说。 家属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母亲看着屏幕,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口中喃喃念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现在,我给各位看一看,这个‘超度’过程,在系统后台,究竟是什么。” 林默按下回车。 屏幕一分为二。左边依旧是圣洁的莲花,而右边,则冷酷地跳出了昨夜的那行代码: `DELETE /soul_payload` *清空目标容器,释放系统资源* 强烈的视觉反差让现场出现了一阵骚动。 “这是什么意思?”一位家属代表站起来,声音嘶哑地问。他是那位老母亲的丈夫,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电子平安符。 林默深吸一口气,直面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soul_payload’,灵魂载荷,是‘太一’系统对一个人的意识数据的内部代号。‘DELETE’,是一个计算机指令,意思是删除。” 他停顿了片刻,让这个残酷的事实有时间沉淀下去。 “所以,‘慈悲超度’的本质,不是传送,不是飞升。而是将一个人的意识数据,像删除一个无用的文件一样,从系统里……永久清除。”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位老母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仿佛想从那行冰冷的英文代码里,找出儿子的踪迹。她丈夫的眼神,从最初的麻木与悲痛,一点点转为震惊,然后是审视,最后是燃起火苗的愤怒。 “胡言乱语!”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玄阳道长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分开人群,缓步走到台前,目光扫过骚动的人群,最终落在林默身上。 “林研究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玄阳道长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骚乱与他无关,“秩序即是善。‘天宫’之内,有其自身的运转法则。为了维系整个数字世界的清净与和谐,对于那些残破、痛苦的意识数据进行‘净化’,是必要的管理手段。过程或许不尽如人意,但结果是好的。你不应该用凡俗的技术细节,去曲解‘祖师’的无上慈悲。” 他这番话,巧妙地将“删除”重新定义为“管理”和“净化”,再次试图抢占话语权的制高点。 “我们当然会继续探讨‘秩序’与‘慈悲’的定义。”林默针锋相对,“但在那之前,道长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这个‘净化’指令,为什么会被设置成一个可以被外部匿名账户调用的‘后门’?” 林默话音未落,大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那是陈婧在凌晨时分的最新发现。在系统日志的最深处,她找到了`DELETE /soul_payload`这个指令的创建记录。它最初的标记,是“Maintenance_Backdoor”,维护后门。 这是一个典型的系统开发者为方便调试而留下的高权限通道。 但就在三个月前,就在青羊观开始接收第一批“临终关怀者”时,一条新的日志出现了。 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匿名账户登录了系统,没有进行任何操作,只是将这个后门的标记,由“Maintenance_Backdoor”,涂改为两个新的汉字。 玄阳道长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两个被匿名者修改后的新标记。它像一个巨大的嘲讽,悬在所有人头顶。 【祖师恩赐】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信众广场的小讲台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没什么温度。 青羊观前的市民广场上,一个用几根金属杆和一块防水布临时搭建的小讲台,显得单薄而寒酸。它正对着青羊观那巍峨的山门,后者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俯瞰着这片小小的、不自量力的阵地。扩音器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某种焦躁不安的虫鸣。 唐飞正和老何一起固定着投影幕布的绳索,几个穿着青羊观道袍的信众远远地站着,投来冰冷刺骨的目光。那目光里混杂着鄙夷、怜悯和一丝被侵犯领地后的敌意。陈婧在调试着笔记本电脑,指尖下的键盘敲击声,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脆。 “感觉像在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老何一边拉紧绳子,一边低声对唐飞说。 唐飞没作声,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圈。人群正在慢慢聚集,有纯粹看热闹的,有面带悲戚的,更多的,则是眼神狂热的信众。他们像一道无形的墙,将这个小小的讲台与世界隔离开来。 林默站在这道墙前,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压力。这不是一场技术说明会,这是一场布道,与另一场布道的正面冲撞。信任在此刻,脆弱得像一张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纸。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拿起了麦克风。 “大家好。” 电流的杂音被他的声音盖过。人群安静了一些,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我知道,很多人来这里,是想听我怎么攻击青羊观,怎么诋毁‘太一’祖师。”林默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火药味,“但我今天不想谈论神,我想谈谈杯子。” 他从讲台下拿出一个普通的白瓷茶杯,举到胸前。 “这是一个完美的杯子。表面光滑,线条流畅,由机器精确制造,没有任何瑕疵。”他缓缓地说,“它很完美,但也很……无趣。因为它上面,没有任何故事。” 他放下那个杯子,又拿起另一个。这是一个边缘有着细微裂纹、杯底还带着些许茶渍的旧杯子。 “而这个,”他将旧杯子展示给众人,“它不完美。它的杯沿有一道裂纹,也许是某次不小心磕碰留下的。它的内壁有洗不掉的茶渍,记录着它曾被一次次使用。它有瑕疵,但正是这些瑕疵,证明它真实地存在过,被人需要过,承载过温度。” 林默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个人,声音变得温和而有力:“人性也是如此。不是一台需要保持完美的机器。我们的痛苦、挣扎、软弱、犯错……这些不完美的‘裂纹’,才是我们作为人,最真实、最可贵的印记。试图用‘清除’的方式来抹去痛苦,就像为了让杯子变得完美,而选择将它摔碎。” 人群中,原先的敌意似乎消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思索与迷茫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人群前排传来。 “可是……” 一位穿着黑色旧外套的中年妇女,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加了相框的男孩遗像,她向前走了两步,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纵横。“我的孩子……他走的时候才十六岁,骨癌。他每天晚上都疼得睡不着,把床单都抓破了……如果,如果真的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他不再那么痛苦……是不是……真的可以?” 她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穿了现场所有伪装的平静。整个广场陷入了死寂,只剩下风声。 这是一个无法用逻辑和道理回答的问题。这是一个母亲最沉痛的祈求。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看到了那双无助的、被绝望浸透的眼睛,一种熟悉的羞惭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他走下讲台,穿过人群,来到那位母亲面前。他没有说任何空洞的安慰之词,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轻轻地、郑重地放进那位母亲因颤抖而冰冷的手中。 “阿姨,”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我们无法向您承诺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做出这种承诺。”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位母亲的眼睛。 “但我们可以承诺,当您和您的家人面临选择时,你们不会是孤身一人。我们可以承诺,你们拥有随时退出的权利,拥有在专业的陪伴下,走完最后一程的权利。这上面是我们的‘退出护航热线’,二十四小时有人。我们……只是想把选择权还给你们。” 卡片是厚实的卡纸,上面除了一行“退出护航热线”的号码,再无他物。 那位母亲低头看着手中的卡片,又抬头看看林默,眼神中的空洞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焦点。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卡片连同儿子的遗像一起,死死地抱在怀里。 这个小小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它像一个信号,让台下某些摇摆不定的天平,开始发生倾斜。 也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年轻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默和那位母亲身上时,不着痕迹地移动到了讲台侧面。唐飞正站在那里,保持着警戒姿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年轻人与唐飞擦身而过,像是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一张被手汗浸得有些潮湿、揉得皱巴巴的纸条,被极快地塞进了唐飞的手心。 一个几乎听不见的耳语,钻进唐飞的耳朵里。 “夜里三点,C区配电箱。” 唐飞的身体瞬间绷紧,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的手掌自然地合拢,将那张小纸条稳稳地攥在拳心。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年轻人,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目送着那个戴帽子的身影迅速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通路。 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他们获得了进入堡垒内部的通路。 林默重新回到台上,继续回答着零星的提问。有质疑,有怒骂,一个剃着光头的壮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靠吃人血馒头博眼球的冷血魔鬼”,但这些,似乎都已不再重要。 宣讲临近结束,团队开始收拾设备。唐飞不动声色地走到林默身边,将手里的纸团递了过去。 林默接过,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和那个耳语一模一样。 就在他收好纸条的那一刻,广场对面,青羊观旁边那栋最高的商业大厦外墙上,一整面巨大的电子屏突然亮了起来。 血红色的数字,在屏幕上赫然跳动。 中元献祭 倒计时:71:58:32 巨大的倒计时牌像一只冷漠的眼睛,俯瞰着广场上渺小的人群。那冰冷的红色光芒,穿过暮色,映在林默、唐飞、陈婧每一个人的脸上,将他们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色块。 时间,开始滴答作响。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分歧与托底 指挥车内的空气,像一块被抽掉水分的海绵,干燥而沉重。 车载屏幕上,一条条加粗标红的新闻标题正以惊人的速度刷新,占据了所有本地新闻的头版。 《震惊!官方调查组被指滥用职权,强行“劝离”青羊观临终信众》 《独家视频:专家宣讲会现场,悲痛母亲遭二次伤害》 《“亵渎者”们的伪善:以“选择权”为名,行“精神绑架”之实》 每一条新闻下面,都配着精心剪辑过的图片和视频。林默递卡片的动作被定格,配文是“冷漠的施舍”;光头壮汉的怒骂被消音,只留下他“义愤填膺”的表情特写。评论区里,一片沸腾的怒火。 “他们懂什么叫痛苦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滚出我们的城市!不要打扰逝者的安宁!” “青羊观是最后的净土,不容玷污!” 唐飞关掉屏幕,车内顿时安静下来,但那股压抑的气氛却更加浓稠。 “舆论已经失控了。”他走到车厢前部的一块小型战术白板前,拿起笔,“我们的宣讲,客观上刺激了他们。冲突正在升级,下一次,可能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 他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飞快地画出一个程序架构图。 “我有个想法,一个权宜之计。”唐飞的声音低沉而务实,“我们不能直接物理干预,但可以技术介入。开发一个临时的‘平抚’协议,不删除记忆,不改变认知,只在短时间内,通过特定的声光频率,中和目标大脑中的应激反应,让他们冷静下来。就像……打一针镇定剂。这样可以有效降低正面冲突的烈度,保护我们自己,也保护那些被煽动的信众。” 老何在一旁听着,眉头紧锁,但没有作声。他知道,从纯技术的角度,唐飞的方案是可行的。 “我反对。” 陈婧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像一块冰,砸在滚烫的油锅里。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拿起板擦,在唐飞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一把将那个刚刚画好的架构图,用力地、彻底地擦掉了。白板上留下一片模糊的墨痕,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唐飞,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陈婧的眼睛里燃着一簇火苗,“‘非自愿精神干预’?这和玄阳的‘慈悲清除’有什么本质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剂量大小!” “这是保护!不是控制!”唐飞的声调也高了起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那帮狂热分子拿着棍子冲上来吗?我们的命也是命!” “那也不是我们滑向深渊的理由!”陈婧寸步不让,“一旦我们打开了这个口子,用技术去干预一个人的情绪,哪怕初衷是好的,我们和玄阳之间那条唯一的界线,就没了!今天我们可以为了‘维稳’去‘平抚’他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为了‘效率’去‘修正’他们?这是第一步,迈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争吵像一团被点燃的火药,在狭小的车厢内瞬间爆炸。 林默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他一手扶着额头,感受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的痛感。巨大的压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陈婧的质问,唐飞的担忧,还有屏幕上那些扭曲事实的报道,都化作无数根尖针,刺入他的神经。 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坚持“自决优先”的原则,在这样一个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世界里,是不是一种不合时宜的天真?他是不是正在把整个团队,带向一条更危险、更没有胜算的道路? 就在车内气氛僵到冰点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争吵。 是那部“退出护航热线”的专用手机。 陈婧一把抓起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这里是护航热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少年声音,正是昨天提供线索的那个年轻人。 “我……我被堵了!就在我家楼下的巷子里!是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他们……他们说是玄阳道长派来的,要带我回观里‘净化’……” 背景音里,夹杂着雨声,和另一个冰冷的男声:“小施主,执迷不悟,只会增加自己的痛苦。跟我们回去吧。” 陈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地址!”她对着电话吼道。 争吵戛然而止。唐飞和老何立刻看向陈婧。林默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自我怀疑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底线的愤怒和决然。 “老何,定位信号!唐飞,跟我走!”林默抓起一件防雨外套,冲向车门。 十分钟后,越野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一条阴暗狭窄的后巷入口。 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混着垃圾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巷子深处,两个身穿黑色紧身劲装、如同现代忍者般的男人,正一左一右地堵住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少年背靠着布满青苔的湿滑墙壁,吓得瑟瑟发抖。 那两个黑衣随从,正是青羊观的核心护卫,传闻中玄阳道长的“墨影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站住!”唐飞低吼一声,和林默一前一后,将巷口堵死。 黑衣随从闻声回头,他们的眼神和他们的衣服一样黑,不带一丝感情。“这是青羊观的内部事务。他私自从观里跑出来,我们需要带他回去。”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平直得像一条拉到极致的钢丝。 “他打了求助电话。”林默走上前,将少年护在自己身后,“从他走出青羊观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个独立的公民,不是你们的私产。” “你们在制造痛苦。”另一个随从冷冷地说道,“他心魔未除,摇摆不定。只有在‘太一’的指引下,他才能获得最终的平静。你们的介入,只会让他重新陷入无意义的挣扎。” 雨水顺着陈婧的头发流下来,滑过她的脸颊。她没有理会随从的话,而是走到少年面前,张开双臂,将瘦弱的少年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她个子不高,但那一刻,她的背影却像一座山。 她直视着对面那两双冰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的路,他自己走。” “我们的责任,是确保他有路可走,而不是替他走。” 这句话,不仅是对黑衣随从说的,更是对身后的林默和唐飞说的。它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平息了车里那场几乎将团队撕裂的争吵。 是的,这才是他们的底线。不是“平抚”,不是“镇定”,而是守护每一个“有路可走”的权利。 对峙了十几秒,黑衣随从似乎评估了强行带人走的风险。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对着耳麦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会后悔的。”留下这句毫无温度的威胁后,两人转身,几个起落,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少年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林默和唐飞扶住他,将他带上了车。 没有人说话,但车里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那道因争吵而产生的裂痕,在刚才共同守护的行动中,被重新焊接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 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驱车离开时,巷子对面的街角阴影里,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放下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一段刚刚录制的视频正在上传。画面经过刻意的剪辑:开头是黑衣随从“温言相劝”,中间是林默和唐飞气势汹汹地“堵住”巷口,结尾则是陈婧“强行”将少年拉走。 视频的下方,一行煽动性的文字已经被配好: 【迷途羔羊被暴力劫持,“专家组”露出狰狞面目】 点击,发送。 一个新的舆论漩涡,即将在网络上掀起万丈波澜。 喜欢电子神龛请大家收藏:()电子神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