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夏天》 第1章 第 1 章 夏天是万夏最讨厌的季节，站在三十六层的阳台，万夏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数小时之前，万夏被两巴掌呼啦拍醒，看到了一张浓妆艳抹的男人脸，见他醒了，男人夸张地一抚胸口对身边的人道：“看吧，我就说他没事，这鬼天气太热了，都散了，准备上台了。” 男人又转过来冲他说：“你今天就别上场了，回楼上好好休息。”说完一摆手，一大群人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万夏恍惚着站起身，跟在那群人身后走了出去，男人们画着浓妆穿着华丽的礼裙，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塞得鼓鼓囊囊的，他们从乱糟糟的后台穿梭来去，掀开深红色的帷幕，花蝴蝶般踱步踏上舞台。 音乐从幕布后面传来，万夏掀开幕布的一角，热浪袭来，偌大的舞厅觥筹交错，男人们叼着烟调笑着台上卖力的表演者。 “人妖俱乐部？”万夏喃喃自语，一摸胸口，掉出两个泡沫缝成的假胸。 拉帷幕的一侧摆了一面等身镜，万夏慢慢地走近镜子，镜子里是个五官精致，甚至称得上漂亮的少年，少年戴着夸张的粉色假发，穿着露出整个后背的裙子，正一脸惊恐的看着万夏——镜子里的人正是他自己。 这时舞池的音乐换了，方才那个拍醒万夏的男人正好退下舞台，一眼就看到万夏：“等我呢？”然后扯着万夏搭电梯上了三十六层。 他熟门熟路地推开一间房，一关门就甩掉汗津津的裙子：“我先用卫生间。” 万夏捡起地上的裙子放到椅子上，卫生间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你可别再想着那个臭男人了，他给你花了几个臭钱你就以为是真爱啦？男人幻想用钱买到真爱，已经是蠢不可及，但也总有更蠢的人一头扎进男人的谎话。” 万夏打量起这个摆放了两张床的房间，床头贴着编号——0258733（奕陶），0258872X（安雅），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说谁？” 卫生间的声音陡然变高：“贺时安！” “我不记得了。” “呵，你别装，整日为渣男茶饭不思的......” 万夏语气平淡：“我失忆了。” “他可没法救你脱离苦海......啥？” 数分钟后，万夏坐在床上，自称是他室友的男人裹着浴巾问刚刚被叫来的医生：“怎么样？” 医生拿着个奇怪的仪器在万夏身上扫来扫去，纳闷：“都挺正常的啊。” 一群听到消息跑来围观的人插嘴道：“是不是心理问题，我看电视上演的，有丧夫的Omega承受不了打击一夜白头呢。” 医生收起仪器：“可能还是要对脑部做进一步检查，我给你开个条子，你明天去外面做个检查。” 万夏还没回话，刚刚拉着万夏上楼男人就直接道：“开两张条子，我陪他去。”说罢就开始赶人，“都散了哈，别在这凑热闹，一个个的妆都没卸就跑来凑热闹。” 等人都离开了，男人关上门，坐到万夏对面的床上，看着他：“你还记得我吗？” 万夏摇摇头。 “我们认识两年了哎！”他叹口气，“我叫奕陶，我先去洗澡，洗完澡再说。” 等奕陶进了浴室，万夏找到挂了安雅铭牌的衣柜，衣柜里衣服不多，他找到一条白色的衬衣和睡裤，终于脱下了行动不便的礼服。房间的正中央是个大屏幕，他一触屏幕就突然亮起，穿着黑色防弹服的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浓烟滚滚一片混乱：“受赫兰地区爆炸事故的影响，已有40人遇难，其中包括2名平民Omega......” 万夏皱皱眉，手指轻轻一划，切换出另一个频道。 “Omega权益协会主席公开谴责沃尔总区新选举法限制Omega投票权，称其显然是为了阻止Omega投票，新选举法更改了投票流程……” 万夏眉头越皱越紧，飞快的划动屏幕。 “——赫兰地区的暴力冲突事件持续升级，当地最大的集团组织是否是本次事件的幕后势力？” “——奥克多大学生物科学研究所宣称，Omega生育激素AP1000已经在临床试验阶段取得突破性进展，有望投入生产......” “——共和国一军总将领楚越卸任，政局再次陷入动荡......” 频道不断被切换，几个新闻频道中穿插着电视剧，万夏停在其中一个频道，屏幕上娇小清秀的男人投入了身着军装身形高大的男人怀中。 万夏现在确定，这是一个完全脱离了他原有认知的世界。 奕陶擦着头发出来，房间中屏幕亮着，万夏站在阳台，落地窗外霓虹闪烁。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万夏转过头，“或者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吗？” 奕陶点点头，在近窗的床头柜子翻找出一张银色卡片，递给万夏一个巴掌大小的智能屏：“刷这个，基本公民信息都在上面了，看不懂的问我。” 银色卡片应该是身份证明一类的东西，上面印着安雅的头像，照片上的安雅抿着唇，看起来比现在还要小几岁的样子，万夏把卡片轻轻靠近智能屏幕，面前立刻出现一个投屏。 姓名：安雅 年龄：16 第一性别：Omega 第二性别：男性 归属：Manpolis集团 详细信息：...... “有问题吗？” “有，”万夏指着投屏上标注的第一性别，“什么是Omega？” 没想到他的问题立刻触发了投屏的语音助手，刻板的机械音在房间中响起：您好！已经为您搜索到什么是Omega？Omega是指拥有两套生殖系统的人类，相较于Beta，Omega更容易传承优秀的Alpha基因，是社会珍贵的资源，大部分Omega在十八岁时迈入性成熟期，发情期的到来标志着Alpha可以通过对Omega进行标记获得归属权...... 在对这个世界产生疑问后，万夏再次对自己产生了疑问：我是个什么玩意？ 奕陶再一旁打个哈欠：“别看了，快去洗澡吧，明天还要带你去查脑子呢。” 万夏没有应声，去浴室冲了个澡，并确认了这个身体的确有两套生殖器官后回到床上，查找到Omega的百科页面，并点开了相关联的“Alpha”“Beta”等词条逐一阅读，在入睡前，万夏在心里列出了“生殖机器”“奴隶”“家庭宠物”等定义词，并在每个词后面都打上了勾。 窗外皎洁的月光散在窗台，万夏凝视着月光，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他恍惚回到了自己的过去。 万夏的家乡是全国有名的火炉城市，夏天的饭菜必须要放进冰箱，不然会很快发臭变质，夜晚没有空调，依靠凉席、电扇和蒲扇入睡，半夜往往会被热醒。 万夏印象中父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家里还是有很快欢声笑语的，后来父亲去世，母亲每天忙着上班打扫卫生做饭，脸上也没了笑容。 万夏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煮饭，把脏衣服拿到楼下的园子里洗干净晾好，小院里的阿姨牵着刚刚放学的孩子经过，往往会对小孩说：“看看人家多懂事。” 小孩咬着冰淇淋，冲万夏偷偷瘪嘴。 母亲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天是学校组织出游的日子，因为兴奋得睡不着，万夏很早就清醒了，他推开房门发现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没有开灯。 万夏出门前母亲给了他零花钱，并叮嘱他：“出门要注意安全。” 这是万夏关于母亲最后的记忆，回家时，因为邻居提前发现了母亲的尸体，万夏并没有亲眼看到母亲的尸体。 大学俄语系毕业后，万夏进入了新闻社，成为了一名驻外的战地记者，偶尔能看到同事给家人国际打电话时，同事家里人万分叮嘱十分挂心的样子，他想，如果父母还活着，估计也会强烈反对他的选择，在国内时刻关注新闻，一旦看到相关的爆炸事件就会担心得睡不着吧。 第2章 第 2 章 万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幼时的事，竟然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梦到了母亲，以至于他醒来时微微愣神。 奕陶已经醒了，正坐在化妆台前化妆：“醒了啊，换身衣服我们就出门。” 万夏有三种选择，罩袍、宽帽檐的帽子或是口罩，因为在这里作为未成年又尚未确定归属的Omega，不适合“抛头露面”，这是让万夏觉得仿佛是回到了清朝般可笑的规定，只是在这里他是被压迫的“女性”。 万夏戴上口罩，从衣柜里找了件灰绿色的外套穿上，他从起床就觉得鼻子痒痒的，空气中似乎漂浮着奇异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奕陶找出一顶样式夸张的毡帽戴上，衬着金色卷发很像画报上的法国贵妇：“你最近打抑制剂了吗？” 万夏揉着鼻子：“不记得了。” “哦对。”奕陶拉开床头的柜子，柜子里只有几管注射器，“没有抑制剂了，我记得你几天前才打过，算了我们先出门，不然晚了就不方便出去了。” 原来医生说的“开条子”是在系统中审批通过，奕陶带着万夏去了第一层，两人经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卡，整得跟个囚犯出监狱似的，最后一道门的守卫还要求他们摘下口罩和帽子，奕陶嘟囔着“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一边摘下帽子，万夏也在后面跟着拿下口罩。 年轻的守卫对着电脑上的照片比对着他们的脸，又让他们核对了指纹后放行：“中午十二点之前回来。”。 将身份卡递给万夏时，他问了一句：“你叫安雅？” 万夏接过身份卡，轻轻应了一声。 守卫对他露出一个笑，露出个尖尖的虎牙，语气高兴：“我家里的妹妹也叫安雅，我叫——。” 奕陶打断他，一把拉住万夏：“走了。”万夏往回看，守卫还在原地看着他们，像是这栋高楼下身姿笔直的雕塑。 两人是从大楼的后门出来的，出门后才看到大楼的全貌，高耸入云的黑色建筑像个庞然大物伫立在灰色的天空下。周围的街景也都是高楼，街上很多衣着正式的人行色匆匆，偶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或是女人，而像他们这样捂得严实的人则更少了，是街上的稀缺动物。 万夏给自己的定位还是重刑犯，没想到真就这么出来了：“他们就这样把我们放出来了？” 奕陶嗤笑一声：“不然呢？”他指指马路边一只歪着脑袋看着他们的小鸟，小鸟眨眨眼睛飞到更高处去了，尽管小鸟做得十分逼真，但还是和灵动的小鸟相比有种说不出的僵硬感， “到处都是监视，你跑出去，死掉了。”奕陶口气平淡，“尸体也会给找回来......不说这些了，我叫车了。” “医院远吗？我想走着去。” 奕陶看看时间，万夏望着他眼睛亮亮的，他妥协：“行吧，不过回来就要坐车了，不然赶不上时间了。” 两人一边沿着街边走，奕陶不时给他介绍街边的建筑，偶尔还会插一句：“你可别被门卫骗了，Omega里十个就有九个叫安雅，咱们那层楼就有好几个安雅。” 这是由于上一任君主最宠爱的王妃就叫安雅，据说这位王妃长相极为貌美但出生贫寒，她过世后君王一直郁郁寡欢，甚至把她为追封王后，此后不少Omega新生儿得名安雅，不知包含了多少家庭隐秘的念想。 经过一家咖啡店时，奕陶突然停下来脚步：“我......我想去买杯咖啡，你在这里等等我。” 等匆匆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回头：“你要喝什么？” 万夏想了想：“牛奶就行，谢谢。” 等奕陶走进咖啡点，万夏站在咖啡店门前的遮阳伞下津津有味地看着街上的人群，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道路上有很多造型奇特的车子，擦得锃亮，万夏猜这些应该是都是豪车，就像在任何繁华都市的市中心豪车都是批发的。 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人。 曾经当记者的经验让他凭借直觉盯住了那个西装革履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觉得这人“奇怪”。 这个世界的智能屏就像是手机一样必不可少，不管是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还是逛街的路人都戴着智能屏，很多人正边走路边看着智能屏，而这个男人两手空荡荡的，就站在对面的街边，像是在等人，但他并没有四处张望，而是隐秘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万夏猜想他或许是忘记带智能屏，正等着人给他送过来，乍眼看去，此人也无甚奇怪，可万夏脑中却像是拉响了警报。 万夏正望着他，那个一直没有动作的男人突然把手伸进衣兜，下一秒发生的事情仿佛是被按了快进键，以男人为中心爆炸的巨浪直接将路中央的车辆掀翻，随后才是巨响声汽笛声和行人的尖叫声，烟尘漫天。 万夏直接被气浪掀翻，脑袋砸到地面上，天旋地转，他伏在地面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神智，手肘和额头火辣辣的疼，脑袋剧烈的疼痛让他想吐，他撑着爬起来，几乎是凭借本能在行动。 他正前方就是被掀翻的车辆，驾驶座被挤压变形，似乎已经没了生息，四周在爆炸声过后，一片空寂。 估计面前车辆中的人受伤最为严重，如果还有二次爆炸的话，车内的人得赶紧撤离。 万夏一瘸一拐地挪过去，用力拍拍车侧，大声喊：“有人还活着吗......咳......喂有人吗？”他绕到另一侧，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冷静的眼眸，黑发的男人卡在车里，脸庞上沾了零星的血迹，但他神情漠然，似乎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 先前的爆炸已经让口罩变得破破烂烂，万夏扯下口罩，语速飞快道：“先生你是卡住了吗？如果可以的话就自己爬出来就不要等救援了，这里非常危险很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 男人闻到了万夏伤口处血液混合着空气中硝烟的味道，他轻轻摇头：“你走。” 万夏看看四周，还能动弹的人都忙着逃命去了，躺在街边的人不知死活：“我说你这危难当头就别磨叽了，这恐怖分子不知道把自己炸死没有呢，别直接卷土重来整个连环爆炸可就倒大霉了，手给我。” 男人没有动作，万夏直接把手从碎了的车窗伸进去抓住男人的手：“我数一二三一起使劲啊。” 男人垂眸看着他手上的伤口：“你在流血。” 万夏正要让他也跟着使使劲，耳边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他几乎没有看清男人的任何动作，钢铁做的车皮被轻易撕开，他被按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暴起伤人的黑色身影直接被男人踹飞出去，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警笛声响起，全副武装的部队到达。 地上的袭击者几乎不能动弹，他用尽全力探向衣兜，却直接被刚刚到达的警卫人员死死地按在地面，控制了袭击者后，其余警卫人员立刻训练有素地开始搜寻伤员，封锁袭击现场。 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士官小跑到男人面前敬了个礼，“上校，已经控制住袭击者。” 士官看了一眼楚荆手上的伤口，又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万夏，楚荆身上沾染了让人无法忽略的、浓郁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医护车已经到了，如果您的伤口需要处理的话——” “不用。”楚荆下巴朝万夏的方向轻扬，对下属下达指挥：“带他去医院”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给他打一针抑制剂。” 直到万夏被带到医院，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除了□□外，血液包含了最大含量的信息素，刚刚他不小心把血沾到了楚荆身上，无异于小狗在电线杆下撒尿，标记自己的地盘。 难怪楚荆很嫌弃的样子。 第3章 第 3 章 万夏刚到医院不久奕陶就赶过来了，见他躺在单人病房里悠闲的吃着水果，才放下了心，他自责道：“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的，爆炸发生后军队就把咖啡店封锁了，我嘴巴都说干了才放我出来。” 万夏安慰道：“我没事，这下正好做个检查。” 市中心发生的爆炸已经上了新闻，但爆炸波及的范围并不大，媒体在报道中将其称为“反社会份子的个人行为”，对于那个受袭击的上校，新闻中只字未提。 万夏记得那个上校好像姓楚，他在网上搜索“楚上校”，联邦只有一位姓楚的上校，万夏点进去，上面立刻跳出来楚荆的介绍信息，楚荆，第十七军舰将领，其父正是刚刚从一军总将领位置上退下来的楚越。 “来把你的牛奶喝了。”奕陶递给他千里迢迢带来的牛奶，“医生说你没事，那你喝完我们就回去。” 万夏喝着已经冷掉的牛奶，脑袋里整理着思绪。楚家以楚越为首，都是主张对赫兰地区进行武力统一的主战派，今天的袭击应该是针对楚荆进行的。 尽管他在资料上看到过对Omega和Alpha的描述，但那都还只是文字的描述，但今天，楚荆则是切实地在他面前证明了Omega和Alpha身体素质方面天堑般的鸿沟，车子厚厚的铁皮在他手中仿佛纸做的一样。 确定万夏没有大碍后，两人就卡着时间回到了集团。 回到房间，奕陶突然对万夏道歉：“今天，我不该把你一个留在街上的。” “没事，谁知道会突然发生恐怖袭击。” 奕陶自嘲一笑：“路过咖啡馆时，我看到了，曾经的...顾客...吧，他似乎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 万夏默默听着奕陶的倾诉，没有说话。 ...... Manpolis集团旗下涉猎颇多，但最为人瞩目的还是暗中的Omega买卖市场，依附于集团的Omega一旦进入发情期，就会被挂牌，只要不被永久性标记就是可循环使用的商品。万夏想要摆脱集团，除了找个能一口价买下他的人嫁了，就是一头撞死。 当然，如何在这个社会中不依靠Alpha，作为Omega独自生存下去是一个难题，但是目前摆在他面前更大的问题是——如何学会跳舞？ 集团中没有迎来发情期的Omega的生殖器尚未发育完全，大多会被安排去做一些端茶递水或者是打杂的活。照奕陶的话说，失忆前的万夏是他们集团舞蹈班子的中流砥柱。失忆后的万夏仿佛失去的不是记忆而是四肢。 万夏现在的四肢，奕陶评价：“都是假肢。” 自万夏旷工以来已经三天，奕陶终于放弃教会万夏跳舞，让他换上白衬衣去当侍者，培训了半天万夏就上岗了。说是侍者，其实主要是在后台打打杂。 万夏洗了几天盘子，逐渐适应了这种白天睡大觉，晚上忙忙碌碌做杂活的生活，生活看似平静，确越发让人不安，自从上次在医院注射了抑制剂后，他没有再闻到那种奇异的香气，但万夏心中有所预感，他的发情期应该不远了。 周五晚上又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后厨的盘子堆积如山，厨余垃圾在炎热的夏季愈发散发出恶臭，万夏换上塑料手套，把垃圾袋扎紧，拎着黑色的垃圾袋朝后巷走去。 后巷就是巨大的垃圾箱，远处有守卫在出口警戒。 万夏把垃圾扔进垃圾箱，看守处的守卫看到他，嬉闹着朝他远远地打了个呼哨，其中就有那个笑出来会露出虎牙的守卫。 万夏没有搭理，想到还得去冷藏室拿鱼虾，便拐个弯朝冷藏室走去。 晚宴的时间冷藏室一般是没有上锁的，所以当万夏发现冷藏室上锁后，他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多想便掏出钥匙开门。 冷藏室的门一打开，冷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万夏呼吸一滞，黑暗的冷藏室隐约可以看见血泊中一动不动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但——凶手还没走！ 万夏抓住门把手，想要夺门而出，但他转身的瞬间直接被人按倒在地，脸颊被怼着冰冷的地面，剧烈的痛感袭来，让他根本无法呼吸。 冷藏室的门被关上，袭击了万夏的人轻声问道：“Omega？” 万夏喘息着，努力发出声音：“对，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袭击者用膝盖压住万夏，伸手摘下他别在胸前的铭牌，对着昏暗的应急灯辨识上面的名字：“安——雅。” 一字一顿的念出铭牌上的名字后，意外地，袭击者放开了万夏，打开了冷藏室的灯，万夏踉跄着站起身，看到了袭击者的面容。让人诧异的是，这是一位盛装参加宴会的Omega。 这位袭击者五官精致身材娇小，力气却大得吓人，地上躺着的尸体正是他的“杰作”。 袭击者打量着万夏，忽然笑了：“你和你姐姐长得很像，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需要帮我一个小忙。” ...... 万夏拎着冻虾回到后厨，主厨从他手里接过冻虾：“今晚没你的事了。” 万夏冲主厨露出一个笑容：“前面的表演结束了吗？奕陶还说今晚让我帮他洗衣服呢。” 主厨点点头：“应该结束了，收工吧。” 万夏脱掉身上的围裙：“那我把最后一点垃圾倒了就回去。” 回到三十六层的房间，奕陶也已经结束了演出，万夏躺在床上，看着智能屏上的人物资料，照片中是个皮肤偏黑的中年男子，旁边的资料显示着：桑昂杰，沃尔地区议员，目前因为掌握着《军政联合管理条例第十六条修正案》能否通过的关键票而备受瞩目的政治人物。 尽管已是中年，但桑昂杰也是一个身高超过1米九身材高大的Alpha，他是如何被一位身材娇小的Omega杀死？万夏非常感兴趣。 奕陶问他：“你笑什么？” 万夏放下智能屏，在床上打了个滚：“没什么，就是觉得生活突然有了指望。” 奕陶：“......莫名其妙。” 万夏第二天是被粗暴的敲门声吵醒的，长相阴柔留着长发的Beta管理员只问了他一句话：“你昨天在后厨帮忙？” 万夏点点头，就被管理员身后的安保直接带走，留下隔壁床一脸懵逼的奕陶。 大堂里挤攘了很多人，万夏在其中看到了主厨和很多昨晚在后厨帮忙的人。 虽然大堂人很多，却都是安安静静的，管理员在安慰着一位穿白裙的女士，白裙女士抽噎着，大堂里回荡着她低低的抽泣声。 黑色军装的人拎着物证袋从侧门走进大堂，把Beta管理员叫到一旁。 “找到了吗？” 黑色军装摇摇头：“下水道检测出了血迹，但是其他地方血迹检测没有反应，很有可能用特殊试剂清洗过，第一现场很难确认。” 管理员一一扫过大堂中的面孔：“检察院会插手吗？” 黑色军装沉默一会道：“做好准备，尤因，这件事情牵扯......很复杂，上面有很可能指派检察官来调查这件事。” 尤因扶额：“监控有拍到什么吗？” “后巷的监控坏了，只拍到了十点时桑昂杰议员和夫人离开大堂的画面。现在先排查一下昨晚有可能去过后厨的人，有嫌疑的人员暂时先隔离起来。” 另一头万夏凑到了主厨旁边，冲他打了个招呼：“主厨。” 主厨目视着前方：“等会估计会有人来盘问，老老实实回答就行。” 果然人群中的人被陆陆续续叫走，不一会就叫到了万夏，他被带到了一个单独询审的房间，房间的墙刷得很白，只放了一张桌椅，万夏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关押的犯人。 尤因带着负责记录的人推门走进来，例行问了几个问题。 “昨晚你一直在厨房？” 万夏摇头：“没有，我去后巷倒了垃圾。” 听到这里，尤因抬头：“什么时候？” 万夏：“应该是十点多钟，后巷的冷藏室上锁了，我没带钥匙，就去了另一个冷藏室，主厨告诉我可以走了，我把最后一点垃圾倒掉，就回楼上了。” 尤因问道：“你去倒垃圾的时候有碰到什么人吗？” 万夏迟疑了一下：“在后门倒垃圾的时候，有远远地看到一些守卫。” “他们也有看到你？” “应该有，他们......”万夏抿抿唇，“冲我吹口哨。” 一旁记录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了，被尤因瞥了一眼后，立刻正色道：“情况我们会核实的，你先待在这里，如果有记起什么就立刻告诉我们。” 万夏被一个人留在了询审室，这里隔音效果很好，除了中途有人来送过两次饭，就再没有了其他动静。 万夏无聊地抠抠桌角，困意逐渐袭来，他蜷缩着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第4章 第 4 章 “醒醒。”万夏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 有过一面之缘的楚荆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安雅？” 楚荆黑色的军装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他冰冷的语气一下子让万夏想到了军训时的教官，万夏瞬间坐直回答：“是！” 楚荆扫过他脸上睡出的印子：“联邦宪法要求我告知你以下权利，检察院怀疑你与桑昂杰议员失踪案有关，作为Omega你无权保持沉默，并且需要如实回答一切问题，询审期间你的监护方无权插手检察院的一切行动。” 万夏目瞪口呆：“啊？” 银色的手铐被利索地扣上万夏的双手，楚荆告知他，并陈述这一事实：“你已被逮捕。” 银色手铐的中间系着银链子，链子的另一头就在楚荆的手中，他牵着银链带万夏走出了询审房，一路上路过了大堂和路上无数围观的群众，穿着睡衣一脸震撼的奕陶就是群众之一，估计是刚被人叫下楼的。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了大门，坐到了车上，万夏才回过神：“你遛狗呢？” 楚荆坐在他的旁边，显然押送犯人的车辆对他的个子来说有点太小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楚荆是第一次听到万夏的这种形容，他偏过头，看到万夏睡了一晚上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怒气冲冲瞪着他的眼睛。 他嘴角轻轻抿起来，应了一声，“嗯。” 像是很满意这个说法。 万夏：“......” 万夏闭嘴，扭过头去看窗外，他能感觉一路上到楚荆一直在盯着他，那是一种好奇的目光，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发现了有趣的新玩具。 车子行驶到一排白色建筑前，楚荆解开拴在万夏手铐上的银链，立刻有人将万夏押送到关押嫌疑人的房间。 楚荆站在原地，他的副官宋凛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留在原地，便上前询问：“上校，还有什么安排吗？” “给他找个有床的房间。”楚荆没头没脑地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宋凛思索了片刻，才明白这个“他”指的是刚刚被押送来的那个Omega。 ...... Manpolis集团的大堂已经被第十七军舰的士兵牢牢地封锁起来，尤因焦躁地在大厅徘徊，却根本没办法进入后厨。 尽管此前已经得到警告，可能会空降检察官来调查此事，没想到各方角力之下，竟然安排了楚荆前来调查。 尤因与第十七军舰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也知道第十七军舰的将领楚荆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现在一看他手下的士兵也是如此，无论怎么软磨硬泡，都不肯透露一点消息。 后巷的冷藏室里，法医正小心翼翼地提取着地面可能残存的血迹。 负责完一部分取证的法医站在楚荆身旁：“目前根据下水道提取到的血液量来看，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受害者已经死亡，推测凶手很有可能使用了CH5强酸来处理尸体，具体的检测报告要明天才能拿到。” 另一位法医补充道：“CH5强酸无法在短时间内溶解骨骼、牙齿和指甲，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残余的人体组织。” 如果残余的人体组织不在现场，那么只能是凶手通过某种方式带离了现场，楚荆想到了证词里所记载的，安雅去后巷倒了两次垃圾。 楚荆走到冷藏室的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隐秘的香气，是地面被强酸清洁后，迟迟不肯散去的Omega信息素的气味。 这个气味的主人曾经一无所觉地把这个味道蹭到了楚荆的身上。 “告诉这里的管理人，”楚荆对副官宋凛道，“我要见见冷藏室的管理员。” 楚荆离开了，只留下了部分人手继续搜查，看着楚荆离开的背影，终于送走这尊大神的尤因松了口气，他问手下的人：“桑昂杰夫人安顿好了吗？” 手下摇摇头：“夫人哭晕过去了，现在还在楼上的客房休息。” 尤因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低喃一句：“倒是挺会演......对了，告诉奕陶，不用担心安雅，楚上校应该不会为难他。” 尤因认为不会被人为难的万夏正躺在监禁室的床上睡觉，他其实根本睡不着，只能蜷缩着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 万夏在被带进监禁室之前，先经过了一轮询审，询审完，询审人员偷偷八卦了一句：“你和我们检察官什么关系啊？” 万夏：“检察官？” 询审人员：“嗨，楚上校可是亲自把你送过来呢，没看我们都不敢对你怎么样？” 原来楚荆就是空降的检察官，万夏意识到这一点，他缓缓开口：“我是你们检察官的——” 询审人员忙问：“什么？” 万夏摇摇头，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笑容。 询审人抓心挠肺地回到了办公所。办公所里他的助手正在盯着万夏房间的监控：“长官，用刑吗？” 询审人一巴掌拍在助手脑袋上：“用你个大头鬼！” 楚荆回到检察院，他的智能屏上正显示着万夏监禁室的监控录像。 在冷藏室闻到万夏信息素的味道时，楚荆就已经确定万夏和本次的案件脱不了干系，但他并不关心凶手是谁，指派他担任检察官的人也并不关心。 这样想着，楚荆推开了监禁室的门，并关掉了摄像头。 听到声响，万夏从床上坐起来，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又看到楚荆，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沉默地对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始开口，又同时闭嘴，都不再说话。 楚荆抬眼打量监禁室，墙上有一个操控台，以他的权限能轻易打开，他按了其中的一个按钮。 万夏本来已经坐起了身，可在楚荆按下按钮后，手上的银色手铐猛然间受到巨大的吸力，把他扯向床头，直到他的双手都死死地贴着床头的柱子。 万夏扭头看到被吸住的手铐，又看一眼像是发现新大陆，正要兴致勃勃按另一个按钮的楚荆，破口大骂：“你他妈——” 楚荆轻轻瞥过来：“嗯？” “你他妈...”万夏低声下气，“能不能放开我。” 万夏小声嘟囔道：“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声音变得更低，“救命恩人。” 第5章 第 5 章 楚荆缓缓踱步到“救命恩人”的面前，“我可以放开你，甚至可以放你走，但是我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去后巷倒了两次垃圾。” 万夏盯着楚荆，仿佛在思考他值不值得信任，缓缓开口：“有时候晚上会举办宴会，后厨的厨余垃圾很多的，跑两三趟都很正常。” ——其实第二趟我去处理尸体残余物了。 “这点您可以去问管理人，而且我力气比较小，有时候还得多跑几趟。” ——你爹我力气贼大，每次都是一趟把垃圾扔完。 万夏说完，小心翼翼地抬眼：“检察官，您相信我吗？” 楚荆：“你很会胡说八道。”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万夏竖起三根指头对天起誓，“我就是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Omega，我哪有胆子骗您呀，您就看在咱们之前的份上，把我放了吧。” “不对，”楚荆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有了点笑意，“你胆子很大。” “你是凶手，又或者不是凶手。”楚荆抬起手，高大的身形遮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他解开了万夏的手铐。 万夏还以为他要掏出啥未来世界的武器把自己毙了呢，结果却是把手铐解开了。 万夏正愣神，就听到楚荆说：“记住你的说法，安雅。” 直到回到宿舍，万夏脑子里还回响着楚荆的这句话，还有他身上淡不可闻的冷香。 …… 一回到集团，奕陶就着急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万夏恍惚道：“也许我遇到好心人了？” 奕陶：“什么好心人？谁进检察院不是脱了层皮才能出来，是不是这个好心人帮了你？” 万夏：“楚荆？” 奕陶尖叫一声：“啊！是不是楚荆上校审的你，他不仅亲自带你走，还亲自审问的你？然后亲自放了你？你也太幸福了。” 奕陶猛地抓住万夏：“宝贝，你出息了，楚荆上校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性冷淡、冷暴力狂、社交障碍症患者，但是谁不知道楚家出情种呀！你要是牢牢地抓住他，脱离集团变成自由身指日可待呀。” 万夏默默吐槽：“那就是从集团的奴隶，变成了一个人的奴隶罢了。而且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他来说，放了我无关紧要。” 万夏问他：“你觉得当集团的奴隶好，还是做只服务一个人的奴隶好？” 奕陶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也是，没啥区别。都是跪在地上没脊梁的。” “但是，”奕陶拉住万夏的手，“我自己年龄到这儿了，也没办法了，但是你还年轻，如果，如果有愿意买下你的男人，你一定要把握住，哪怕要低三下四，能找到依靠脱离集团就是好事。” 万夏点点头，脑海里却冒出了华夏经典语录：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深夜，奕陶已经熟睡，万夏打开了智能屏，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他输入了一个网址，这个网址正是那个娇小的Omega袭击者告诉他的，网址是一个下载界面，万夏点击下载，下载成功后网址就立刻无法显示了。 点开下载的文件，万夏发现这是一个原始的文字文件，在这个时代基本很少有人再用这种格式传输文件了。文件点开，书名《如何捕获Alpha少男的心》让万夏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戏耍了。 正文内容讲述了一个出身平凡的美貌Omega和世家的Alpha将军的甜虐故事，故事中将军大Alpha主义浓厚的发言，如“我从未对任何Omega如此心动过”，“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等让万夏觉得明天早上自己不需要吃早餐了。 万夏定了定神，复制文档，从每段文字开始删除，只保留每段倒数第二句话的倒数第二个字，再将所有的字连成句子： [我尊贵的Alpha丈夫死去时，我从未如此快乐，自由的畅快是由傲慢者的鲜血铸成的，我杀死了我的丈夫，但没人知道，没有人会知道……我亲爱的同胞，我将获取自由的方法无私地分享给你们……] 整理成句子的文字如同宗教祝祷般充满了诱惑力，而撰写者确实也如他所说，“无私地分享”了如果通过精神力操控甚至是送自己丈夫上天堂的方法。 万夏将这份资料放到了隐藏加密的文件夹，虽然他没有完全相信上面所说的内容，但是他打算尝试一下其中的精神力训练方法。 入睡前，万夏按照惯例祈祷自己发情期可以晚一点到来。 …… 第二天万夏是被奕陶吵醒的，他睡得太晚，迷瞪着眼睛看奕陶对着智能屏尖叫：“快醒醒，杀害桑昂杰议员的凶手找到了！” 万夏顿时清醒了：“什么？！” 奕陶发出啧啧的感叹声：“想不到呀，真的是想不到。” 万夏抓着奕陶的手，“你快说呀。” “居然是他老婆，”万夏顿时松了口气，奕陶继续感叹着：“真是没想到，桑昂杰夫人居然这么恨他，尸体都给化了，宴会上我感觉两个人感情还挺好的呢。” 万夏打开智能屏，相关的通报已经发布在了公共网站上，通告中大意无非是，桑昂杰夫人受到拘捕后坦白，桑昂杰议员对于“年轻”的男性Omega一直有特殊的爱好，为了满足丈夫的需求，桑昂杰夫人一直和非法的Omega贩卖机构进行交易……两人常年感情不和，在一次剧烈的争吵爆发后，桑昂杰夫人策划了这起残忍的谋杀。 全篇对于桑昂杰议员特殊的“嗜好”不予批评，反倒是在批评桑昂杰夫人非法进行人口贸易，行事冷酷残忍，仿佛桑昂杰议员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桑昂杰夫人替那个行凶者背锅了，但万夏却并不同情这位夫人，反而很高兴那个真正的行凶者没有被找到，以及自己当初哪怕是出于被迫地帮助了那个行凶者。 奕陶还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读着下面的评论，万夏放下智能屏，重新躺回床上。 轻轻说了句： “两个渣滓罢了。” 第6章 第 6 章 又是一个奢靡的宴会之夜，万夏照例在后厨打杂，他渐渐爱上了这份工作，并感觉自己有越吃越圆润的趋势，后厨其他的不说，偶尔打打牙祭还是挺满足的。 在端盘子的时候，他经过了来后厨视察的管理人尤因，尤因皱着鼻子喊住了他：“站住。” 万夏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尤因拿出了一个探测机样式的东西在万夏露出的脖子处轻轻碰了一下，随后他掏出纸巾轻轻擦了擦那个小巧的机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最近一次打抑制剂的时间是昨天？” 万夏点点头。 “剂后信息素浓度超过0.05ml,”尤因轻轻松松地扔下炸弹，“恭喜你，你的发情期要到了。” 万夏：“我——” 尤因打断他：“明天起不用来后厨工作了，你跟着去上精神力疏导课。”两句话决定了万夏的命运。 精神力疏导课顾名思义，在Omega迎来发情期后，精神力会大幅度增长，在这个时期他们需要学习如何运用和控制精神力对Alpha进行疏导，精神力强大的Omega也会更受市场的欢迎。 万夏万般不情愿的去了精神力疏导课的课堂，课堂上的学生有十几个，都是即将迎来发情期的Omega，这些Omega风格各异，却都是个顶个的养眼，他们不仅是集团重要的货物，也是集团借以维护和各方政要的宝贵资源。 以万夏和这些年轻Omega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都被集团洗脑严重，认为自己天生就应该依附强大的Alpha，在婚后为Alpha打理家务、传宗接代，美貌和柔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器”。 精神力疏导课的老师是个年长的银发Omega，名叫塞拉，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得体，对于万夏习惯性地大大咧咧的行为举止十分看不上眼。 课上这位塞拉老师总会要求万夏上台进行演示，演示内容无非是将混乱的精神图景梳理明白，在万夏看来，这些混乱的精神图景就像散落的拼图、巨大的迷宫又或是物品的碎片，梳理的过程就像是游戏一样简单有趣。 但万夏不想表现得太过出众，这就和养猪一个道理，太肥美的猪总会享受到提前出栏的待遇。 万夏不想出栏。 他直愣愣地傻站在台上，道：“老师，我……” 塞拉锐利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在审视他是真的蠢笨还是在装傻，终于他大发慈悲：“下去吧。” 万夏如蒙大赦回到座位上，一同上课的同学担忧地拍拍他，安慰道：“你没事吧？” 万夏冲他笑笑，心里却不可避免地感到难过，课上的同学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他无法想象拍卖会后，这些被圈养得有点太过纯洁的Omega会遭遇什么。或许是像奕陶那样留在集团，看清楚Alpha丑恶的真相，或者是被像桑昂杰议员那样的人买走，也许会有幸运者遇到善人，但万夏不认为建立在压榨Omega基础上的社会可能会培养出什么“善人”。 “安雅，”塞拉老师忽然点名，“晚上跟着我去进行精神力服务。” 身旁的同学投来诧异的目光，万夏自己也很莫名。精神力服务是集团提供的有偿特殊服务，为那些没有伴侣的Alpha提供精神力疏导，一般都是老师带着优等生去实践的，按理说轮不到万夏这种半吊子差生。 …… 听说万夏要去提供精神力服务，奕陶特别兴奋，集团那边还送来了专门定制的“服务生”服装，奕陶指挥着万夏换上服装后，评价：“你看起来就像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万夏：其实就是白衬衫。 “很多达官贵人会去享受精神力服务的，而且如果疏导者带上了未成年的Omega，其实就是拍卖会前的私下见面，如果看到不错的未婚Alpha你可要牢牢把握住哦。” 万夏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心里却在思索着，精神力疏导和用精神力进行攻击的区别，Omega的精神力是可塑的，既可以变成温柔的丝线帮助Alpha梳理混乱的脑内图景，也可以变成冰冷悬丝把Alpha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万夏目前正在努力自学如何精密地操控自己的精神力。 …… 提供精神力服务的地方在顶楼，每个房间都需要提前预定。这些房间设计得非常奢华，金碧辉煌，还有露天的阳台，上面种满了生机勃勃的绿植。通往房间的走廊也非常宽敞，地板光亮得能照出人影。 万夏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他老老实实地跟着塞拉身后，就像一个小跟班，只垂着脑袋看地板。 地板上映出了几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影，塞拉带着万夏退让到一边，半低着头避免直视客人。 万夏正百无聊赖地等着这群人走过去。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越近，直到黑色的军靴停在万夏的视线中。 声音从万夏脑袋上方传来，带着审问的语气：“你在这做什么？” “上校——”一旁的塞拉正要解释，楚荆打断：“说话。” 楚荆命令的语气让万夏不快，但他没有权利拒绝，他抬起头：“我跟着老师来实践一下。” 楚荆身后的军官轻声道：“上校，这里是精神力疏导服务的楼层。” 楚荆面无表情：“我记得联邦法律是禁止进行精神力疏导交易的。” 精神力疏导本来就是很私密的，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对方，没有伴侣的Alpha极易对给自己进行精神力疏导的Omega产生依赖性，但是负面情绪一直累积又得不到疏导的Alpha也是社会的安全隐患，因此精神疏导交易算得上是灰色地带。 “上校，您也知道这个情况。”塞拉屈身赔笑。 “什么情况？”楚荆道，“他有客人了？” 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塞拉瞬间了然，他一把将万夏拉到身前，替他理了理头发：“哎呀，这孩子就是跟着我帮帮忙，听闻之前这孩子出了点事情，还是上校您帮忙解决了呢。” 万夏：为什么你拉皮条的动作这么熟练？！ 塞拉继续道：“这孩子肯定还没好好感谢您呢，刚好就让他帮您做一次精神力疏导吧。” 楚荆身后的军官也道：“对呀，上校您检查完也累了，就去试试吧。” 楚荆皱眉，正好看到万夏一脸的不情愿，到嘴边拒绝的话却没说出口。 几分钟后，两人沉默的站在装潢华丽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第7章 第 7 章 好长一阵时间都没人开口，万夏能屈能伸，他问：“上校，我帮您精神力疏导？” 楚荆：“你对任何人都这么主动？” 万夏觉得这问题来得奇怪：“啊？也没有很主动吧？” 楚荆冷哼一声，他戴着皮质手套轻轻拂过床头和桌子，看到手套上没有沾上灰尘，心情才稍微舒适了一点。 万夏一屁股坐到床上，他晃着腿：“上校，我们打扫得很干净的，我们领班都要我们擦四五遍才算合格，可惨了。” “所以你不想打扫，宁愿去给人精神力……疏导？”他最后几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万夏摆摆手，他可没有什么精神洁癖，觉得给别人进行了精神力疏导自己就不干净了，再说现在Omega那么稀缺，也少有那种贞洁烈O了：“哎呀，咱就是出来卖的，卖什么不是卖呢。您要是处在我这个情境，您不也得卖？” 说着他故意上下打量一下楚荆：“要是您这样的出来卖，价钱那得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楚荆抬手按住他乱晃的腿：“就这么廉价？”他黑色的手套是冰冷的，却很有力量，轻轻松松就让万夏不再乱动。 万夏一时不知道楚荆在说他假设得太廉价，还是万夏自己太过廉价。 楚荆脸上有淡淡的嘲讽：“卖给他们，不如卖给我。” 万夏一把抓起楚荆的手：“也不是不可以！”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上校，咱可说定了，我成年拍卖会那天您可一定得来，要是没人拍，我可就指望着您了，糟糕，我忘了录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楚荆半是气恼半是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甩开了万夏的手。 万夏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要不您再说一遍吧，这回我一定记得录。”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香味，楚荆闻过这个味道，爆炸袭击发生的那天万夏无意将血抹在了他的制服上，血中散发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道，但是没有现在浓烈。 楚荆并不讨厌这个味道。 “你的发情期到了？”楚荆问道。 作为现代社会的人类，万夏听到“发情期”这个词被用到人类身上还是有点别扭，“是呀，没办法呢。” 无可奈何。 楚荆突然意识到一个成年的Alpha和一个发情期即将到来的，正散发着诱人的信息素香味的Omega单独待在一起是不合适的。 不仅是不合适，而且还是极其危险的。如果是面对的一个自控力差的Alpha，估计现在万夏已经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万夏身上的气味有点过于浓郁了，以至于让楚荆控制不住情绪，他很想再次按住万夏乱动的双腿，同时有点生气的想到，万夏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而且还非常放浪不自爱。 由于常年在军队，楚荆没有和任何异性发展出长久的恋情。 他的父亲楚越总是热衷于将各种贵族政要家里的年轻小女儿推荐给他。 “不成家立业像个什么样子！”作为一军将领的楚越在军队度过了大半辈子，骂起自己的儿子时也不留情面，“难道你要一辈子跟你的右手过日子吗？” 楚荆总是这样平静地回复：“您可以考虑一下再婚。” 楚越操起茶杯就朝楚荆扔过去：“龟儿子你还操心起你老子的婚事了啊？” 楚荆偏头躲过飞来的茶杯：“我只是认为，您再婚的可能性比起我找到伴侣的可能性要得大。” 他笃定的语气让楚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好道：“滚滚滚，滚回你的军舰和一群臭单身汉待着去。” 楚荆的母亲在他尚未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他对母亲的记忆来自于父母挂在客厅的结婚照，直到现在那张结婚照还挂在老宅的客厅。父亲楚荆总是很忙碌，战争形势最严峻的时候，楚荆几年都见不到父亲。 对于年幼的楚荆来说，父母只是称呼而已，但是作为一军将领的独子，他很富足地长大了。 他是孤独的，但他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处于悲伤中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正处于悲伤之中，而楚荆从未体会过不孤独的感觉，因此也不认为自己是孤独的。 他觉得一个人很好，父亲介绍给他的女孩子有的太过聒噪，有的抱怨他太过无趣和冷漠，也曾有个Omega因为他的皮相被他迷得头脑发热，每天给他发送各种自己生活中的小片段。 例如“今天花园的花开得很美丽”，“新娘学校的课程好多，都学不过来了哎”，“中午吃了拌饭（附拌饭照片），你中午吃了什么呀？” 但楚荆总是冷漠伤人的，渐渐地对方不再发来消息。 这也有好处，刚刚进入军队训练时，他的信息素抵抗性训练总是满分，因此他可以提前结束训练，回到自己单独的房间，洗完澡后，然后拿出各类书籍靠在床头进行阅读，如果是军事、工科类的书籍他的阅读速度会很快，但如果不幸拿到了情感类文学，他会变成龟速阅读。 那些情情爱爱的文字、浓烈热情的对爱的表达让他困惑，他费力地想要体会其中的情感却总是一头雾水。于是他找来了更多类似的书籍，希望通过大量的阅读，以量取胜。 阅读了市面上大部分热门的情感类书籍后，他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小说里受到宠爱的Omega主角不一定是聪明的，能力出众的，但一定是纯洁、美丽、善良，这完美符合了社会或者说是Alpha群体对于Omega的需求。 为了记录这次阅读经历，他将这个读书感悟发布到了公共网站上，却引来了很多骂声，指责他看不到书中真挚的爱情，他认真回复这个评论：“这就算是爱情吗？请问您认为什么是爱情呢？” 不知为何，这个回复让对方更加生气，对方给他私信了很多辱骂的话语，楚荆不喜欢把双方的讨论变成毫无意义的相互喷脏，于是举报对方后就不予理会。 没过多久，楚荆的读书感悟就因为违反相关条例被网站删除，此后楚荆再没有在网络上发布过自己的读书感悟。 楚荆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且自控的，他认为只有傻子才会受情绪控制，而那些因为信息素的诱惑而失去理智的Alpha和低等的兽类没有区别。 …… 而现在，看着万夏的脸庞，楚荆在心底重复这一句话：我不是低等的兽类。 第8章 第 8 章 楚荆曾经认为Omega对于Alpha的吸引力属于性吸引力，但他很难用文字描述万夏给他的感觉，他无法给这种吸引力下一个定义。 万夏再次提议：“上校，我帮你疏导一下吧？” 楚荆重重坐回沙发上，闭上眼睛道：“可以。” 万夏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练习机会，平时他只能自己锻炼精神力，却从来没有实践过，如果他能够对精神力强大的Alpha产生影响，也就意味着通过精神力控制Alpha是可行的。 万夏扣上楚荆的手腕，同时解释：“上校您不要介意哦，我不太熟练，需要稍微辅助一下。” 楚荆没吭声，万夏也不知道他到底介不介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荆故意不设防的原因，万夏的精神力很容易进入了楚荆的精神图景。楚荆的精神图景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芜原野，原野上巨石碎裂散落，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这些崩裂的巨石就是楚荆的精神力，万夏尝试着控制这些巨石，但是巨石粗劣笨重难以操控。 万夏暗自评价：和本人一样，都是块石头。 到底是第一次进行精神力操控，万夏也担心引起楚荆的警惕，老老实实地开始精神疏导，他捡起散落的碎石，精神力像粘稠的丝线，将散落的碎石重新修补到巨石上。大块的碎石还比较好修补，小块的碎石却很难找到准确的位置。 精神力图景中，万夏费力地根据碎石的裂痕，辨认着每一块碎石的归属。现实中却无意识和楚荆越靠越近，几乎整个人都缩到了楚荆的怀里。 随着巨石逐渐被修补完整，两人的精神力粘合得越发紧密，楚荆发出满足的喟叹。万夏在精神力图景中玩拼补碎石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红，双颊发烫。 “醒醒！” 楚荆猛地睁眼，喘着粗气探手摸摸了万夏的后颈，后颈炙热发烫。楚荆意识到这是因为两个人的精神力契合度太高，在精神力疏导的过程中引发了初期结合热。 楚荆在心里狠狠地批判万夏毫无戒心，一边托着整个瘫软在自己身上的万夏，一边将万夏的精神力从精神力图景中抽离。 精神力图景中的万夏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柔软但不容抗拒的推力，一个激灵就重新回到了现实中，像突然被外界的人取下了戴着的3D虚拟头盔。 刚回到现实，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批评。 “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在疏导过程中置入百分百的精神力？”楚荆神情严肃，但泛红的耳朵显得没那么有说服力，“如果刚刚没有抽离出来，你知不知道会发什么？！” 万夏才发现自己是整个人都坐到了楚荆身上，并且以一种非常冒犯的姿态搂着楚荆的脖子，他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嘿嘿一笑，试图缓解尴尬，“不好意思，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在精神力图景中拼石头太有趣，情不自禁就玩得投入了。 万夏赶紧撑着沙发，试图从楚荆身上下去，哪知屁股刚刚一动，楚荆闷哼一声，同为男性，万夏瞬间感受到了屁股下方某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万夏抬眼，两人对视，万夏善解人意地替对方解释：“情不自禁嘛，理解理解。” 楚荆的脸色更黑：“下去。” 万夏轻手轻脚地从楚荆身上爬了下去。 两个人都很沉默，房间里分外安静。万夏觉得应该再说些什么，但刚才的场景告诉他，现在闭嘴最好。 沉默许久，楚荆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万夏连忙道：“上校您要走了吗？您慢走。” 楚荆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他微微侧身，窗外的月光映在他的左脸：“你连精神力疏导课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我会建议集团更换一个更合格的教师。” 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常识还不太了解，万夏这时也反应过来，是刚刚在疏导的过程中引发结合热了，但是在集团中，通过精神力疏导引发结合热而后顺理成章地将Omega出售给客人是惯用的伎俩，因此课堂上塞拉从未强调过这一点。 这次是塞拉给他挖了个坑，如果今晚遇上的不是楚荆，而是某个陌生的Alpha，万夏不愿细想…… 万夏点点头：“您提了个很好的建议，晚安。” 楚荆顿住，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应。 楚荆拉开门，走出去前他对万夏说了最后的一句话：“晚安。”作为这个奇怪夜晚的结束。 过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关上门后就听不见任何脚步声。关掉床头的灯，万夏卧在轻软的鹅绒被上，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这样高的楼层望不见任何遮挡物，可万夏仍觉得无形的锁链像阴影死死地拷住了自己。 他呼吸不能。 但楚荆离开后，这个房间仿佛变成了短暂的安身之所，万夏独自入睡，至少今夜，不会有人来打扰。 …… 精神力疏导课堂上迎来了新的老师，万夏刚刚步入教室的脚步顿住，看到新老师的瞬间，万夏仿佛回到了冷藏室的那一晚，身形纤弱的Omega杀死了桑昂杰议员。 新教师的脸上挂着富有亲和力的笑容：“大家好，我精神力疏导课的新老师，大家可以叫我梦因老师。” 桑昂杰议员死后的那个晚上，万夏曾经打听过宴会上所有可能是袭击者的Omega，并且成功找到了这位分享给他的如何修炼精神力方法的袭击者。 上层圈子的社会中有很多长袖善舞的Omega，他们没有被永久标记过，而是作为公用的情人，辗转于多个Alpha手中，梦因是其中颇有名气的一位，桑昂杰议员的案子发生后，也有人怀疑到这位曾经和桑昂杰议员关系颇为密切的Omega身上，但最终也不了了之。 没有人认为Omega可以杀死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尤其是在这位Omega身形如此瘦弱的情况下。 梦因的课堂很是有趣实用，他分享了为各种Alpha进行精神力疏导的经验以及一些进行疏导的小技巧。 “如果你第一次就很轻易地进入了一位Alpha的精神图景，那这至少说明这位Alpha是完全不讨厌你，甚至可能对你非常有好感哦。”梦因冲教室里坐着的学生们眨眨眼睛，“毕竟精神图景也是人内心的写照呀。” 课堂快要结束时，梦因道：“安雅是哪位同学？麻烦举手示意一下呢？” 万夏举手，梦因微笑道：“你是刚来的新同学吧？等会下课记得来找一下我，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学习进度。” 万夏心情有些凝重，不知道梦因究竟要做什么，他点点头：“好的老师。” 第9章 第 9 章 万夏跟着梦因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梦因冲他笑道：“所以，你打开了那个网址。” 万夏坐到椅子上：“那个网址算是我帮了你的报酬吗？” “算吗？也不算。”梦因打开智能屏，“这个傻逼的世界若能多一个清醒的人不是更好吗？安雅，你的发情期快到了，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我也希望我能有什么打算。” 万夏作为集团注册所有的Omega,根本无法独立存活，要么接受永久标记依附于一个Alpha，要么像梦因一样依附于多个Alpha。 梦因直白地说：“我希望能帮到你，我会教你如何使用精神力的方法，就像网址上所说的那样，精神力不仅有安抚作用，也可以成为保护你的武器。” “你为什么要帮我？”万夏低声问。 “因为我们都是Omega。”梦因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他补充道：“我曾经没能帮上你姐姐，如果可以我希望那种悲剧发生得越少越好，但是我只能教会你方法，也帮不了你更多了，。” 万夏知道安雅有个姐姐叫安晴，但却并不了解安晴发生了什么，他不动声色：“谢谢。” 梦因摆摆手：“你不用对我道谢，如果你被永久标记了，估计也就用不上我教你的这些。” 他轻啧一声，指了指万夏的脑袋：“Alpha的信息素就像毒素，会入侵你的脑子，让你产生爱意，以为自己深爱着对方，离开对方就活不了，小小的警告，千万不要被永久标记哦。” 万夏心想，难道永久标记就变成恋爱脑了，臣服于对方，成为爱情的奴隶，他无法想象自己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样子。 但是梦因的话确实给他提了个醒，夜晚回到宿舍，万夏躺在床上，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奕陶，你知道我姐姐发生了什么吗？” “哦？你说安晴。”奕陶正在梳妆台前卸妆，闻言扭头，“对哦，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姐呀，就是个傻姑娘，你可别学，相信一个男人爱情的谎言是最蠢的事。” 万夏埋进被子里，嘟囔：“我又不喜欢男人。” Omega在被永久标记后天生会对Alpha产生依恋感，但去除腺体的手术风险很大，而且被集团或者政府发现，他一定必死无疑或是只能作为子宫存在。 难道真的就走投无路了吗？ 不喜欢男人，但是却可以利用男人。万夏默默思索着，或许这种依赖性并不是不可避免的，身为猎物，身份转换，也可以成为猎人。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猎物。 …… 随着发情期的到来，集团的Omega除了要上精神力疏导课之外，还要为自己的拍卖仪式准备合适的服饰和妆容。 万夏向集团报备之后，就能去外面的裁衣店定制服装，他罩上了黑色的袍子，脸部遮得严严实实离开了集团大楼。 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全身黑的万夏是道路上最显眼的存在，万夏感觉除了那些用于监控的机械小鸟，路上行人注视的目光也成了无形的监视，这个世界，身为Omega无法光明正大的活着。 裁衣店离集团不远，万夏跟着智能屏的导航找到了裁衣店的位置。裁衣店是预约制的，智能屏一扫就能知道客人的预约项目，接待人将万夏请到展示厅的沙发上坐下，热情地为他展示店内各种风格的拍卖仪式上的定制礼服。 有夸张华丽的奇装异服，或是仅由寥寥数片布条拼接起来、极度暴露的服装，接待人兴奋地说：“拍卖仪式可是您的大日子呢，可得好好挑选合适的服装。” 他手指着一套在万夏眼中只能称之为绳子的服装说道：“我觉得这一件就很适合您，可以完美地衬托出您的好身材。” 看到这些服装的展示图，万夏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个世界对于Omega真的是极度的保守又极致的奔放，分明只有暴露狂才会穿这样的衣服。 “呃——”万夏询问，“有没有稍微低调、朴素一点的呢？” 接待人一愣，似乎没有遇到过有Omega会在自己的大日子希望低调、朴素一点。 “可是，集团方面希望您能穿上更出彩、更诱人的服装呢。” 万夏脑筋一转，建议：“有白衬衫吗，犹抱琵琶半遮面懂吗，最高级的诱惑不需要大红大紫，咱们不走那种低端路线，清纯小白花懂吗？” 接待人为难地根据万夏的要求找了半天：“您看看这套怎么样？”万夏一看是一套没有花里胡哨装饰的衣服，赶紧同意：“就这套！” “好的，我们这里有成衣，您可以去试衣间试试呢，合适的话就可以让人来量尺寸了。”接待人连忙为他取来这套衣服。 万夏拎着衣服走到试衣间，接待人跟在他身后：“我来帮您吧。” 万夏立刻拒绝，一个人忙不迭跑进试衣间，关上了门。 试衣间非常宽敞，四周由落地帘围住，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正对门摆放了一个沙发和巨大的全身镜。 万夏瘫倒在沙发上，将衣服往沙发上随手一扔，这个接待人一个人就堪比前世服装店的三个销售员，让人应付不来。 他享受着这片刻喘息的机会，手却猛然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事物，他抬眼，正对上了一个模样英俊的陌生Alpha，陌生的Alpha双手捧着他的手，情深款款地说：“安雅，我终于见到你了！” 万夏一个激灵，甩开他的手：“你是谁？” 男子心痛地睁大了双眼：“安雅，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不知道我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有多难过，打听到你会来这里的消息，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 万夏向后退了几步，拉开和男子的距离。 男子继续道：“我是时安呀，贺时安！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万夏想到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集团里的人劝他，把贺时安那个渣男忘了，奕陶也曾说过，让他不要再为贺时安茶不思饭不想，终日郁郁寡欢。 看来此人就是那位贺时安了。 万夏冲贺时安说道：“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你？” 贺时安急道：“可是我们当初明明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哪怕家里不同意，我还是想方设法从家里逃了出来。” 他一个大步上前按住万夏的肩膀：“我们私奔吧！” 万夏：…… 第10章 第 10 章 万夏觉得这个贺时安看起来脑子不太对劲。 他试图与贺时安周旋：“可是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没想到这句话让贺时安情绪更加激动，“我不知道！可是只要我们是相爱的，就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 万夏：“哦。” “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压抑得像一潭死水的家里了，无论我怎么苦苦恳求，我父亲都不同意我娶你回家，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拍卖会上被拍卖给别人？我想好了，只要进行了永久性标记，他也无法阻止我们。” 万夏觉得这个人说话像是在演话剧似的。 “那你不得气死你爸。” “那就更好了！”贺时安回答道。 万夏弄明白了，这就是个叛逆期的小屁孩，啥也没想明白，把和安雅所谓的“爱情”当做逃避家族的借口罢了，他不耐烦地拂开贺时安的手：“外面戒备那么森严，到处都是监控，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试衣间外，接待人的声音传来。 “客人，您换好衣服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接待人的声音，贺时安明显变得更加紧张，万夏语速飞快说道：“这样，你先回去准备一些钱，我的发情期快到了，现在可以帮M集团外的人提供精神力疏导服务，你可以预约我的疏导时间，如果在集团内进行标记……” “可是——”贺时安犹豫着。 万夏厉声打断他：“没有可是！难道你要在这里对我进行永久标记，引发发情热让我们两人都被抓起来吗？时安，你相信我好吗，你去准备一些钱预约我的精神力疏导时间，如果在那时进行标记，到时候木已成舟，我们就可以永远捆绑在一起了，集团只能将我向你出售。” 万夏再下一剂重药，一把握住贺时安的手：“时安，我爱你，这是集团内部的潜规则，是真的可行的，你相信我好吗？” 听到“爱”这个词，贺时安一怔，“好的，那……”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是从帘子下偷偷爬过来的吧？”万夏推搡着贺时安，撩起帘子遮住贺时安，“拜拜了呀，再联系。” “对了，智能屏！”贺时安从帘子后递给万夏一个智能屏。 万夏一把接过装进兜里，贺时安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就被万夏踹了一脚，不知道滚去了哪里，没声了。 万夏送走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贺时安，施施然换上衣服，走出试衣间。 试衣间外接待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看到换好衣服的万夏眼睛一亮，“哎呀，这一身穿在您身上，可真是——” 万夏静静等待着“帅气”之类拍马屁的词语。 “——可真是太清纯可人了！” 万夏：……不会夸可以不用夸。 万夏站到镜子前，镜子里分明就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少年，不知道接待人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想得出“清纯可人”这样的形容词。 “那就这套吧。” 接待人问：“你不再试试其他的，就确定这一套了吗？” 万夏为自己的拍卖仪式准备服饰这件事毫无兴致，“不用试了，就这套。” “好的，您稍等一下，我这就让裁缝师来为您量尺寸。” 万夏坐在沙发上，没一会一位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就拿着裁缝尺走了进来。万夏原以为这个世界会有什么高科技可以一下子就量出人的尺寸，想不到还是采用这样原始的方式。 不过手工、原始可能也正是这家店的卖点。 中年男子动作熟练，几乎没有碰到万夏，就量好了尺寸。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快到了集团规定的返回时间，万夏没有多做逗留，和接待人告别后就重新穿上黑袍子离开了店里。 裁衣店的对面是商贸大厦，楚荆和副官宋凛正从大厦中走出，就看到了万夏从店里走出的身影。万夏刚刚从店里走出来，还没来得及用黑纱遮住脸。 两人清清楚楚地认出了万夏。 宋凛奇怪道：“上校，我没看错吧，那是M集团的安雅吧？他怎么会去裁衣店。” 楚荆低头在智能屏上查找了一下，抬起头，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宋凛的问题：“他的发情期快到了。” “发情期快到了，那他的拍卖日也不远了吧。估计他是来定制拍卖日那天的服装的，M集团在这方面还挺舍得花钱的。我听说有不少人对他感兴趣呢，只是他性格太冷。”宋凛喃喃自语，“长得那么好，却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估计他的拍卖日M集团会赚得盆满钵满。” 楚荆“嗯”了一声。 宋凛听不出上校这“嗯”的一声中是否有任何情绪。 …… 万夏从后门回到集团时，又遇到了那个有着尖尖虎牙的守卫，他把智能屏在守卫手中的智能屏上面一扫，就注销了这次出行。 扫描时守卫手中的智能屏显出黄色的警告，他将智能屏上显示的时间给万夏看，“有点超时了呢。” “啊，那要怎么办？” “没关系，”守卫冲他笑了一下，又露出了尖尖的虎牙，“不是什么大问题。” 万夏道：“麻烦你了。” 守卫看了看周围，小声地冲他说：“我叫奥斯。” “我叫——” “我知道你叫安雅，我记得你。” 万夏扯着嘴角勉强对他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今天应付贺时安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想再花精力应付一个可能对他感兴趣的男人了。 他走之后，奥斯还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被身边的同伴捶了一拳：“还张望呢，那是集团花大价钱养着的，集团就指望着拍卖日卖出个好价钱了，咱们这种人可够不上。” 奥斯落寞地点点头：“我知道。” 世界上有位高权重衣食无忧的Alpha，也有像他这样曾经流落街头，只能在垃圾桶里找饭吃的Beta，Beta是数量最多的群体，像无关紧要死在街头也没人管的存在。 奥斯的妹妹也叫安雅，是个Beta，战乱爆发，父亲决定丢下妹妹安雅时曾经评价妹妹“天生命贱”，仿佛丢掉的是一个带来麻烦的物件。 战乱最混乱的那一年，垃圾桶也被翻找得干干净净，奥斯来到M集团附近碰碰运气，他饿得面黄肌瘦，走几步路就得停下来喘口气，后门垃圾桶就在眼前，可是他只能瘫软在铁栅栏旁边。 “给你。” 铁栅栏另一侧探出一只白净的小手，小男孩有着明亮的眼睛和柔软的黑色头发，他把一块面包放到了奥斯身旁。 很多年后，奥斯也依然认得那双眼睛。 第11章 第 11 章 宿舍里静悄悄的，奕陶最近忙着编排新的舞蹈，宿舍里只剩万夏一人。 这次新舞蹈的编排，奕陶还大力邀请万夏参加，万夏想到当时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表演服里掉出来的两个假胸，以及在学习舞蹈时对于自己是否四肢进化完全而产生的怀疑，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奕陶的邀请。 他拉上窗帘，坐在床侧，掏出了贺时安给他的智能屏。 智能屏里只有一个联系人，类似于对讲机，不会被公共网络监控到，唯一的联系人贺时安发来消息：安雅，我会尽快去筹钱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万夏看到消息，嗤笑一声，回复道：我相信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回复消息后，万夏就把智能屏收起来，他收拾一下，去办公室找梦因。 夜晚的生活即将开始，集团里的人都匆匆忙忙的，万夏敲门时，办公室传来一声：“进。” 万夏推门进去，梦因正卧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抽一支烟，他看一眼万夏：“有什么事？” 万夏开门见山：“老师，可以请您开放我的精神力疏导的预约时间吗？” 梦因摇摇头：“你的能力完全达不到可以提供疏导服务的水平，上次塞拉已经算是违反了规定。” 其实万夏已经可以单独提供精神力疏导的服务，上次为楚荆提供疏导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他一直有意识地没有在课堂上展露出来，梦因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两人都没有说破。 “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不知道下周可以不可以开放我的精神力疏导预约？”万夏朝梦因鞠了一躬，“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他重点强调了一下“帮助”这个词。 梦因夹着烟，打量了他片刻：“不用行这么大礼，随你吧。” “谢谢老师，那我就不打扰您了。”万夏刚离开梦因的办公室，智能屏就收到奕陶发来的消息：你知道我在楼下大厅看到谁了吗？ 万夏发过去一个问号，奕陶马上回复：楚上校！速来！ 奕陶对于把万夏和楚荆拉郎这件事一直乐此不疲，但万夏心里也有些好奇，他印象中，除了处理公务的需要，总是一本正经的楚荆不像是会跑来这种场所的人。 万夏搭乘员工电梯来到楼下大厅的后台，刚出电梯，奕陶就看到了他。万夏被奕陶拉到舞台后台，撩开舞台幕布的一角，奕陶指着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背影说：“瞧，一个人在喝闷酒呢。” 楚荆虽然一个人，但舞池中不少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或是光明正大或是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他。 奕陶捂着嘴笑道：“你刚刚可错过了一场好戏，有个不知死活的凑上去，被他撂脸子冷回来了，现在还在后面哭呢。” 万夏回忆一下，臭脸的楚荆确实吓人，怪不得Omega们一个个眼睛黏到他身上，却没人敢去搭讪。 奕陶戳戳他的腰，“要不，你去试试？我听说最后一次视察完，那个案子就算结案了，以后就没啥机会见到楚上校了。” 万夏问：“最后一次视察时间定了吗？” “不知道，”奕陶托着下巴，目光神往，“哎，这样的美男子可就见一次少一次啦。天天接待那些肥头大耳的，我真得多看楚上校几眼，洗洗眼睛。” 万夏心里一动，“我确实是得感谢一下楚上校。” 奕陶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万夏从吧台端了两杯酒，朝角落的楚荆走去。 角落里，仿佛有无形的气场将楚荆和其他人隔开，他既不看舞台，也不浏览智能屏，只是喝酒，似乎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喝一喝酒。 两杯蓝色的酒被放到了楚荆面前的桌上，楚荆微微皱眉，正要让人离开。那声调中总带了点调笑意味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上校，您一个人吗？” 楚荆抬眼，对上了一双亮亮的眸子。 万夏问：“我可以坐下吗？” 楚荆喉结一滚，有话要说，却没能说出口。 他没开口，万夏就当他同意了，自顾自地坐在楚荆对面，“您帮了我好多忙，我都没正式地感谢您，这杯我先喝了，您随意。”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荆看着万夏仰头一口气喝完了酒，目光扫过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唇，他拿起万夏端来的那杯酒，同样一饮而尽。 酒桌上好谈生意，看到楚荆喝了那杯酒，万夏心里就有底了，他问：“上校，您最后一次视察的时间定了吗？” 可楚荆像是走神了，愣愣地盯着他半天没有反应，万夏又喊了一声：“上校？” 楚荆回神：“什么？” “我说，你最后一次视察的时间定下了吗？” 喝了酒的楚荆似乎很好说话，他回答：“还没有。” 万夏叹口气，“下个月就是我的拍卖会了，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见到上校您，要是您最后视察的时间是下周五就好了。” 楚荆问：“为什么是下周五？” “因为我第一次见您就是在周五，当时也是您从歹徒手里保护了我。”万夏装出很是苦恼的样子，“而且下周我的疏导服务就开放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再为您做一次疏导。” 万夏凑近问：“您觉得上一次疏导的感觉怎么样？舒不舒服。” 楚荆的耳朵因为酒精泛出血色，但说话声还是冷冷淡淡的：“一般。” “您有什么建议吗？我需要建议，这样我才能进步！”万夏觉得自己脑子也因为酒精有点迷糊。 楚荆说：“没有建议。” “你真矛盾！”万夏评价道，“一边说一般，一边又提不出建议。既然你提不出建议，那就证明我疏导得很好，很舒服！既然我疏导得很好，很舒服，那您下一次也来找我。” 万夏拍拍桌子强调：“好吗？” “好。”楚荆说，“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万夏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满意地站起身，拍拍楚荆的肩膀，“很好，那我走啦。” 在大厅一众人士的注视下，万夏像是领导鼓励下属一般拍了拍楚荆的肩膀，大摇大摆地拎着两个空酒杯走出了一楼大厅。 奕陶事后评价，这是勇士（莽夫）行为，惜命人士不要轻易模仿。 第12章 第 12 章 周五晚上是万夏第一次正式提供精神力疏导服务的时间。 在过去一周，他一直和贺时安通过智能屏保持着联系，贺时安筹到钱后就第一时间就预约了万夏的精神力疏导时间，在梦因的默许下，集团方面通过了预约。 贺时安很激动地给万夏发消息说，终于能再见到他了。 预约的疏导时间在晚上7点。 快接近正午时，万夏在集团里见到了最后一次来视察的楚荆。 楚荆身边跟着很多人，万夏站在远处，远远地望着楚荆，似乎他踮起脚尖目光也无法越过层层的人群。他低着头逆行穿过人群朝楚荆的方向快步走去，装作匆匆忙忙的样子，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宽阔的臂膀。 旁边的人一声惊叫：“没长眼睛呀！” 楚荆扶着万夏的手臂，万夏惊慌失措地抬眼看了一眼楚荆，低头道歉：“对不起。” “怎么回事！你是哪个部门的？”随行的人立刻厉声责问。 楚荆抬手打断：“没事。” 他低声问：“你没事吧？”手仍抓着万夏的手臂。 万夏答：“我没事，谢谢上校。”他轻轻挣开楚荆的手，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快步离开了现场。 楚荆目光跟随着他离开的背影，手在空气中抓握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残留的体温。 …… 出门前，贺时安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他从家里偷拿了一些钱，目前偷偷摸摸地住在不需要核对身份的小旅馆里，小旅馆的镜子雾蒙蒙的。他想，今晚永久标记过后，他就能正大光明地把安雅带回家了。 他的父亲是个说一不二、极为强势的大家长，从上学到工作，贺时安的人生被他的父亲安排得清清楚楚。 他心想，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父亲控制自己的婚姻。 父亲要求他去见的那个女人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绿眸，像冷血动物冷冰冰地打量着他，如果他娶了那样的女人回家，他下辈子的人生也一定会被那个女人所操控。 但安雅不一样，安雅温柔美丽，像一朵可以任人蹂躏的花朵，他的人生需要鲜花来点缀，却不需要又一个控制者。 贺时安在头上抹了发胶，今晚他希望自己是完美的，他哼着小调出了门。 M集团门口的守卫依旧严格，在认真核对了他的预约信息后，才将他放进去。919是他预定好与安雅**一度的房间，晚上7点是他们预约见面的时间，贺时安6点40到达919的门口，输入密码，他打开了919的房门。 919房间内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昏暗的灯火勾勒出一个正坐在床上的身影。 贺时安惊喜道：“宝贝，你已经来了。” 黑暗中，万夏说道：“你提前来了。” “当然，你让我提前来，我当然就提前来了，况且我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了。” 万夏站起身，他拿起床头的一杯酒递给贺时安，向他举杯，“过了今晚，我将不再是孤单一人。” 爱人的柔情似水让贺时安沉醉，他与之碰杯，许诺道：“我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酒是烈酒，入喉烧灼，带来刺痛和晕眩感，贺时安感觉自己有些醉了，扑向床上的万夏，却被万夏一闪身躲开。他看着万夏走到酒柜前，像是要去取什么东西，他问：“宝贝，你在取酒吗？” 万夏拎着一瓶新酒走到贺时安面前，他的手指又直又长，握着酒瓶的样子像一幅艺术画。 “哐当——”一声巨响！ 一阵剧痛从头顶穿来，玻璃渣和鲜血四溅，贺时安瞪大了双眼倒在洁白的床铺上，鲜血和红酒沿着白色的床单缓缓滴到地毯上。。 万夏放下手里碎掉的酒瓶，“我取你狗命。” …… 楚荆走到919门口，他手里的纸条上写着打开房门的密码，这是他平生一次犹豫着要不要做某件。 上午视察时，万夏非常“刻意”地撞到了他，并在他的口袋中塞了这样一个纸条：919,20072，19：00。 一个房间号，一个密码，和一个精确的时刻，像一个精致的陷阱，又像是一个诱人的邀约，又或是一次熟悉的精神力疏导服务？ 楚荆输入密码，推门而入，房间昏暗，没有一丝光亮，透过月光，楚荆看到床上坐着的万夏，令他惊诧的是，万夏正在抽噎。 万夏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看到楚荆，停下抽噎，如乳燕投林般扑到楚荆怀中，“呜呜呜，上校——” 楚荆浑身僵硬，感觉怀里的人烫得吓人，空气中充满了清甜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楚荆问：“怎么了？” 万夏全数道出：“我杀人了……客人强迫我，我失手用酒瓶敲了那个混蛋的头……他……他喝了很多酒，我……” 楚荆一早就看到地毯上那个用白色床单罩着的身形，他安抚性地拍了拍万夏的头，蹲下拉开床单，探了探那人的鼻息：“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我完蛋了，要是他醒来，我是不是死定了？”说着说着，万夏双眸发红，两颊发烫，他热得不行，歪倒在楚荆的怀里：“奇怪，我好热，楚荆，我好难受。” 楚荆探探他的后颈，万夏的腺体炙热微微鼓起，显然是进入了发情期，楚荆想要拉开他，但是手上仿佛有万钧阻力，他没有办法推开万夏，随之高涨的，是雄性兽类的独占欲，他想要把那个昏迷的混蛋碾碎，让他的鲜血浸透整张地毯，而后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柔力道将万夏一寸一寸嚼碎，拆吃入腹。 理智悬在游丝上，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万夏的嘴唇贴上楚荆的喉结，他低声哀求：“求求你。” ——丝线绷断。 床榻下陷，万夏被按倒在柔软的被褥里。 楚荆需要惩罚他，惩罚他对自己的算计，所有精心设计的情节，所有故作不经意的刻意为之， 这种惩罚应该是极端残酷、自我的，他将不会因为万夏的痛苦而停止挞伐；但矛盾的是，他无法控制心中怜爱的情绪，这如同火焰一般将他和万夏一同燃烧殆尽…… 第13章 第 13 章 虽然万夏脑子还没有男性可以生小孩的思维，但是他也不愿意去赌那一点点可能，光是想象自己大着肚子的样子就让他感觉崩溃。理智被逼退到大脑边缘，万夏好不容易挣得一丝喘息的机会，“那个……在床头。” 楚荆的动作稍有停滞，他用鼻尖安抚性地碰了碰万夏的额头：“好。” 科技发展了几千年，避孕手段还是这么原始且简陋，的确可笑。 阳光透过阳台照进屋内，万夏迷迷糊糊地醒来，缓了片刻，清楚地意识到了昨晚……不对，应该是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发情期来得迅猛而热烈，这两天万夏几乎没有下过床，饿了渴了时都是靠楚荆喂给他的营养剂，今天才算是意识清醒。 万夏摸摸后颈，那里现在有两个已经结痂的小伤疤，楚荆咬他后颈的皮肤刺入腺体时，他有一种自己是正在被雄狮享用的猎物的错觉，他被楚荆永久标记了，空气中如同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牢牢联系在了一起。 万夏身上很干净，房间里也很干净，昏迷的贺时安也不知所踪，楚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叫了一声“楚荆”，声音沙哑。 没想到下一刻，穿着整洁挺括的军装，楚荆推门而入。 两人面面相觑，楚荆问：“怎么了？” 万夏面上露出惶惶然的表情：“我找不到你。” 楚荆愣住，似乎不知要如何回答这样如同情侣间的对话，“昏迷的那人已经被送往医院了，你可以安心休息，不会有人打扰。” 听到这话，万夏松了一口气，肩膀也塌下来，他垂着脑袋，像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兔子。 “我出生于4097年12月1日，现年26岁，职业军人目前服役于第十七军舰，每月工资收入10万星币，业余收入30万星币，这是我个人的基本信息——” 随着楚荆毫无波澜的讲话声，万夏慢慢抬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希望我能成为……”楚荆破天荒地在他面前卡壳了。 万夏看不下去楚荆磕磕巴巴的样子了，楚荆说得脸红脖子粗，他也听得直冒鸡皮疙瘩。 他大喊：“我愿意！我特别愿意！” 这样的氛围下，就是得两个人抱在一起才行，万夏爬出被窝，准备给楚荆一个飞扑，哪里知道刚刚跑到床边就腿软，眼看着要栽下去。 还好楚荆一个箭步上前捞住了他，万夏头埋在楚荆怀里，发出闷闷不乐的声音，“可是我只是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商品，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关心。”楚荆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如楚荆所说，只要万夏愿意，就没有什么能阻挠他。 一个月后，楚荆和万夏在沃尔地区最大的新教教堂举行了婚礼。 婚礼举行前，万夏在M集团的拍卖仪式被悄无声息地取消了，宣传册上的照片被撤下，连同M集团官网上有关他的资料都被一并消除；贺时安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入狱后贺家与当地政客勾结自私贩卖矿石原料的证据被一并扒出，贺家一落千丈，贺时安的六年刑期被改判为二十年。 婚礼举行当天，婚车是开到M集团楼下接走万夏的。奕陶是这次婚礼的伴郎之一，他比任何人都开心，万夏能嫁给楚荆，无异于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两人身份地位差距惊人，却要携手终身，这是M集团出身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万夏坐在镜子前，目光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婚礼将近，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奕陶在阳台走来走去，不时朝楼下张望，他忧心忡忡地说：“这婚车怎么还不来呀，要是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我们老家那里，结婚的时辰可有讲究了，都是要找算命先生好好算过才行。” 楼下响起喧哗时，婚车准点到底，奕陶催促着万夏赶紧下楼。 正门的一楼大厅挤满了人，中间只留出红色地毯上的道路通往婚车，各种目光聚集在万夏身上，好奇的、憎恨的或是冷漠的，万夏听到有人低声地议论。 “真牛啊，我在集团这么久，就见过哪个牛人能风风光光，正正经经地从集团里嫁出去。” “瞧，管理人都来了。”有人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尤因。 “集团里谁没来呀，这么有手段的人，可要好好见识一下。” “我觉着也没有多好看嘛，怎么也不笑一个。” …… “恭喜。”尤因将手里的捧花递给万夏，嘴上说着恭喜，却表情冷淡， 万夏接过捧花，捧花是白色的郁金香，纯洁而典雅，“谢谢。” “砰”的一声，漫天花瓣飘落，穿着守卫服，胸前别着白色蔷薇的奥斯放下手中的花筒。 在纷纷落下的花瓣中，万夏走出门外，将一众目光留在身后。 奕陶和他一同坐上婚车，奕陶靠近他，轻声问：“安雅，你不开心吗？今天都没有看到你笑过。”言辞之中有不加掩饰的担忧。 万夏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不，我很开心。” 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精心算计的结果，怎么能让人不开心呢？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万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在裁衣店贺时安的出现像是突如其来的一线生机，这个男人仿佛无比迷恋他，万夏思考过要如何利用贺时安。 从裁衣店回到集团的当晚，万夏又和奕陶聊起了贺时安，他问奕陶，贺时安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奕陶说，“贺时安惯会装作深情，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以前就是太执迷不悟了，还总觉得他会变好，你现在可别再掉进去了。” 奕陶告诉万夏，他的智能屏有一个秘密文件，里面存放了他和贺时安的聊天记录，以及一些关于贺时安的人渣行径，都是当时奕陶为了帮他认清贺时安，特意找人调查了贺时安。 万夏输入安雅的生日后，打开了那个秘密文件，文件中曾经的安雅仔仔细细地例举了贺时安的人渣事迹。 贺时安是集团的常客，早有花名，但是安雅刚遇到他时却被他温柔多情的假面欺骗了，他无才无能、怯懦却自大，一直在家族中得不到重视，每每失意就去寻欢作乐，但他最可恨是，他以玩弄他人为乐。 在安雅之前，就有数个不谙世事的Omega被他欺骗，以为他能带自己脱离深渊。 寄希望于他人身上，往往只会更加失望。 和集团的Omega搞出一些是非情爱，惹人非议，然后和家里闹翻是贺时安惯用的伎俩了。被骗的人在听到他为了和自己在一起，不惜逃离家庭，多半会被感动得奉献出自我。 得到对方后，贺时安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毫不留情将对方抛弃。 安雅在末尾写道：我知道他不是良人，但我还是爱他。 第14章 第 14 章 贺时安的所作所为让万夏感到恶心。 安雅曾经告诉贺时安，自己害怕怀孕。贺时安理所当然地回复：Omega生来就是要怀孕的。他漫不经心地安慰说“怀孕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走投无路，只能通过利用别人来获取生机，当然要利用一个更好的，至少万夏与之身体接触时不会感到恶心反胃。 在用酒瓶敲晕了贺时安后，他还担心如果楚荆来了，自己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没办法去勾引一个大男人，特意吃了能诱发发情期的药物，但还好，楚荆来了。 决定将纸条递给楚荆，他是在赌，赌他在楚荆心中有一点点特别。 看到在教堂外戴着白手套等待的楚荆，万夏知道他赌对了。 其实婚礼的流程很麻烦，在婚礼之前，两人先去公证登记结婚，登记那天万夏的归属从Manpolis集团变成了楚荆，他的姓氏也要改从夫姓，万夏可受不了这种封建糟粕。 改姓时，万夏扯了扯楚荆的衣角，凑近他耳边悄悄说：“我可以不改吗，或者换个名字？” 楚荆很平静地问他：“你想要改成什么？” “我想改成万夏，千万的万，夏天的夏。” 楚荆告知登记人，登记人为难道：“可是，这并不符合规矩呀。” “现在他从属于我，我想我是有决定权的。”楚荆习惯发号施令，话语中有不容置喙的意味。登记人被噎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将安雅改成了万夏。 除了结婚登记，还要筹备婚礼，挑选礼服等一系列的事情，但是钱和权是万能的，万夏只用做选择，其他的杂事有人帮忙筹办。在万夏的期许下，婚礼的规模也不大，只邀请了一部分人，婚礼上，除了奕陶，万夏也不认识其他嘉宾，他没有亲人，因此是楚荆牵着他的手走进教堂。 教堂里的布置典雅而圣洁，被鲜花簇拥着，他们走上宣誓台，年老的神父手捧圣经，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在圣人的见证下，我们迎来了一对爱侣，这幸运难得，新郎，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选择他为你永久标记的伴侣吗？你承诺珍藏他、呵护他，使其完成伴侣的义务，尽快让她诞下圣人的子民，使他作为你的从属，永受你羽翼的庇护，你许诺愿意这样吗？” “我愿意。” 神父合上圣经，正要宣布两人正式结为伴侣：“我宣布——” 楚荆突然抬手打断，他继续说道：“我愿意选择万夏作为我永久的伴侣，我承诺尊重他，支持他，帮助他，无论发生何种困难，都与他不离不弃。” 楚荆说完眼神偏过去不看万夏，像是有点羞涩似的。万夏瞪大了眼睛，之前的流程里可没有彩排过这个， 神父也愣住了，颤颤巍巍地转向万夏，指望他说点啥。 万夏上前一步，握住楚荆的手：“我也是。” 听到这话，奕陶扶额，但楚荆却很开心地回握住万夏的手。 下一秒万夏发出惊呼，他被楚荆抱了起来，楚荆抱着他轻轻松松，还转了个圈，他敲敲楚荆的肩膀，大喊：“放我下来。” 奕陶赶紧带头鼓掌，教堂里的宾客也纷纷跟着鼓掌，鼓掌声淹没了万夏的声音，两个小花童从花篮里撒出花瓣。神父默默跟着鼓掌，主持婚礼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么荒诞的婚礼。 万夏人生中第一次作为主角参加的婚礼落下帷幕。 有新闻记者拍到了两人婚礼宣誓时楚荆将万夏抱起来的一个侧影，相关报道刊载，《楚上校新婚：新娘竟来自M集团？》《当代安雅王妃：据称新娘也叫安雅》《真爱？美色？一时糊涂？》，各种五花八门的标题夺人眼球，成了人们月内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处在话题中心的两人已经回到了楚荆家中，这次万夏第一次来楚荆居住的地方，为了工作方便，楚荆常居在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的顶层，第一层敲掉隔断墙弄成了一个宽敞的大平层，二楼通向顶楼的私人花园。 管家每天都会来家里打扫卫生、准备早午餐。万夏进门就感受到了资本家的奢靡，两人的晚饭就是在家里吃的，洋洋洒洒地铺张了一整桌，但万夏却没什么胃口，他用晚餐就去整理行李了。 他的行李很少，就放在大门口，显得和整个家都格格不入的样子。 楚荆吃完晚饭就被叫回军部处理事务，临走时万夏问他：“我住哪间？” 他打着领带，漫不经心：“这是我们的家，你做决定就好，不用问我。”说完便匆匆出门。 关门声响起，万夏在回过神，站在一旁的管家问他：“先生，您的行李要放到哪一间？” “哦，我自己来就行。”万夏到底还是不习惯屋子里有陌生人在，他将管家打发走后，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逛起这个大房子。 房间很多，但常用的似乎就两个房间，卧室和书房，卧室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被子也是叠得方方正正的，书房里弄了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地上铺着柔软的暖色调地毯，让人想象到在地毯上看书的惬意场景。 令万夏诧异的是，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千奇百怪，其中不乏悬疑小说和浪漫文学，但楚荆看起来是只会边喝茶边看报纸和最新的军事期刊那种人。 浪漫文学的作品中楚荆还会做做笔记，最多的笔记就是问号，男主说出一段恶心肉麻的情话，楚荆会勾画出这一段话，然后在末尾画个问号。 万夏忍俊不禁地看着这些问号，感觉自己看到了楚荆犯蠢的一面。 看着看着他干脆也坐到地毯上，翻阅起这一本让楚荆满头问号的爱情小说，夕阳西沉，时间慢慢流逝。 睡梦中，万夏忽然感觉身子一轻，他惊醒，发现楚荆正抱着自己朝书房外走去。 楚荆解释：“你在书房睡着了。” 万夏看到地毯上散落了几本他翻阅过的爱情小说，“我看书，睡着了。” “这几本书确实很催眠。”楚荆对这几本书给出了评价后，自然而然地抱着他走出了书房。 直到走到客厅，万夏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躺在楚荆的臂弯中，他拍拍楚荆的手臂：“我自己走。” 楚荆动作轻柔地把他放下地，万夏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寒暄一下：“你做完工作了？” “还没有。” “嗯？” 楚荆道：“工作在家也能做，上班只有我一个。” ——但是家里有你。 第15章 第 15 章 这样温情的时刻，应该要相互煽情一番的，但是万夏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的一声。 他尴尬地揉揉肚子，问了一句：“有泡面吗？” 楚荆迟疑，“应该有？” 万夏去冰箱里翻找一番，居然还真的让他找到了香辣蟹口味的泡面，拿着泡面他忽然想到了上一世“脚坛酸菜”泡面的新闻，不禁一个人呆呆地笑出了声，不过还好这个世界的泡面质量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他冲楚荆挥一挥手里那袋泡面：“吃宵夜吗？” 楚荆看着他一个人愣愣地拿着泡面傻笑，心想吃个泡面有这么开心吗，看来M集团真的很苛待Omega，但当万夏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泡面时，他还是坚定地回答：“吃！” 作为煮泡面达人，万夏非常有经验。煮泡面时万夏用了冰箱里的高汤，泡面的配菜上放了各种从冰箱里翻找出来的虾蟹海鲜，眼看着泡面咕嘟咕嘟地冒出香气，关火前赶紧烫下新鲜翠绿的小菜，一盆堪比满汉全席的泡面就出炉了。 万夏吆喝：“吃饭了。”楚荆早就闻着味儿来了，两人各自端了一大盆坐到饭桌上开吃。 吃到热气腾腾泡面的一瞬间万夏满足了，这是来这个世界他第一次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和放松。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需要担心自己贞操的世界，他在楚荆身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在和安全感。 一碗泡面吃得颇为满足，万夏吃得专心致志，楚荆吃相很斯文，他吃完了，楚荆还在埋头和那一碗泡面奋战。 万夏伸了个懒腰，安排分工：“我做饭，你洗碗哦。” “好，”楚荆说，“你做饭很好吃。” “那当然，我做饭能不好吃吗？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一顿呀。” 楚荆神情一肃：“我去学习一下。” 万夏托着腮看他吃饭：“做饭有什么好学的，这样吧，你明天做饭可以吗？而且我不太喜欢家里有很多人，可以让管家减少一下过来的次数吗？” 在战场上面对万千敌人和穷凶极恶的歹徒也毫不犹豫的楚荆破天荒犹豫了，他确实从未下过厨房，厨房对他而言是一个神秘领域。 “你可以直接告诉管家，不用问我的意见。”提到做饭，楚荆还是保留了一些余地，“我试一试，可能不好吃。” 作为两人之中唯一会做饭的人，万夏可不愿意变成长期的厨师，他决定对楚荆做饭这件事采取鼓励政策：“你肯定行，我相信你！” 看着楚荆不熟练地把碗具收拾好，然后将碗筷放进洗碗机，万夏继续吹捧：“你看你多有天赋，都没把碗摔了。”撂下这一句话，万夏就跑去洗澡了，浴缸很大很宽敞，可以容纳下三四个人，他憋住气，将脑袋埋进浴缸里。 万夏想，他是一个骗子吗？他本打算利用精神力去控制一个Alpha，最后却是通过利用、欺骗了楚荆的感情来逃出泥潭，他感觉自己很卑劣，却又同时很窃喜，还好，还好楚荆不排斥自己。。 或许，他爱楚荆吗？不然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排斥和他做最亲密的事。可在他前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一直坚信自己爱好女，性取向为女。 一口气憋了几十秒，万夏哗啦一声冒出水面，他不愿再胡思乱想，干脆朝浴室外大喊：“楚荆——” Alpha的听力过人，楚荆在浴室门敲了敲：“怎么了？” 万夏道：“我没带毛巾。” 不一会儿，楚荆取来毛巾在门口敲门。 “门没锁。” 楚荆顿了一下，才道：“你来取一下。” 万夏不懂两个人最亲密的举动都做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我不方便，你拿进来。” 楚荆拿着毛巾走进雾气氤氲的浴室，就看到“不方便”的万夏整个人缩到水面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水面咕嘟咕嘟的冒着他吐出的小气泡。 万夏朝他伸出手，楚荆向前几步，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万夏一把拽住他的手往浴缸里拉。 没拽动。 万夏：…… 楚荆纹丝不动，万夏面红耳赤。 楚荆反手握住他的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你靠近一点……再近一点……你能不能呀，再过来一点！”终于，楚荆半撑在浴缸上，两人睫毛碰睫毛，鼻尖擦着鼻尖。 万夏叹道：“真是个傻子。”他湿漉漉的手心碰到了楚荆的颈后。 “扑通”浴缸溅起水花。 这一次，万夏很轻易地把楚荆拽进了浴缸。 第二天清晨，万夏摸着自己酸疼的腰，悔恨不已，一时的放纵带来了悲伤的结果，他扶着腰走到客厅，看到衣冠楚楚的楚荆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智能屏。 万夏凑到他身后：“你在看什么？” 楚荆神色淡淡：“一些无聊的人。” 智能屏上正是关于楚荆结婚的新闻，外界已经因为这个极具讨论性又吸引人目光的新闻沸反盈天了。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详细地描述了万夏不堪的出身，评论其除了美貌一无是处，楚荆只是被一时迷惑，两人差距巨大终究无法长远。 新闻下面各种网友的评论也不堪入目。 “捞金Omega。” “难过了，没想到楚上校也只是肤浅的颜控。” “底层的鸡罢了，玩玩而已，不会认真的。” “把那个Omega踢了，我不要脸我来倒贴。” …… 看到某些恶心的评论，万夏愣了愣，最后评价了一句：“照片还拍得挺好的。” 拍到的照片确实很好看，抓拍到了楚荆将他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唯美而朦胧，仅从照片来看，他们真像极了一对快乐而幸福的爱侣。也有不少评论表示，至少在外表上，他们是无比相配的。 “应该是婚礼上的客人拍到的，流传了出去。”楚荆嘴角绷得直直的，露出了一点不悦的神色，他关掉智能屏道：“我派人去查一查。” 万夏满不在意，他是真的不介意那些评论，“无所谓，对了，你说了今天要做饭的。” 楚荆动作僵住。 第16章 第 16 章 楚荆不擅长的事情很少，做饭绝对是其中一项，父亲楚越是“君子远庖厨”论的坚定支持者，他热衷于向楚荆宣扬Alpha不属于厨房，属于战场这一论调。 但是幼时楚荆曾偶然瞥见酒醉的父亲对着一张照片沉思。 照片上父亲围着围裙在厨房掌勺，他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楚荆猜测拍下这张照片的应该是离世的母亲。除了那张照片外，楚荆从未见过父亲踏足过厨房哪怕一步。 楚荆决定从最简单的菜式学起，比如炒个青菜，在翻阅了菜谱并观看了教学视频后，他上手炒菜。 万夏在一旁围观，只见楚荆神情肃穆开火，倒油，下菜，翻炒动作一气呵成，而且常年在战场见惯了刀光剑影，油溅到身上也不眨眼，只顾专注地炒菜。 万夏端来盘子，楚荆单手拎锅呈菜，万夏用筷子品尝，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油没热就下锅炒的青菜，有的地方糊有的地方生，完全不能下嘴。 只能说让一个一点厨艺不通，临时恶补了书面知识的人立刻实践，确实是为难楚荆了。 楚荆两手捧着盘子，垂下眼睫，仿佛在默默控诉他。 “我需要你帮忙。” 你不能只是一声不吭在旁边看着。 万夏举手投降：“行，我教你，你跟着学好吧？” 两个人折腾了一中午，终于吃上了四菜一汤，开饭前，楚荆拍了一张照片，记录下了自己第一次下厨的成果。 吃完午饭，楚荆向万夏道别，去军部上班。万夏无聊地躺在沙发上刷起了社交媒体，在归属权转移到楚荆名下后，智能屏的很多功能都对他开放了，他随随便便点进去一个论坛，论坛里风平浪静，不再像昨天那样各种爆贴，猜测、议论纷纷，对他和楚荆结婚这件事从头到尾地进行点评。 万夏猜测应该是楚荆让人处理了这件事，手里握着钱权阶层的人总有办法让某些声音被压下来。 有的帖子标题是荆棘藤和王冠的表情符，万夏点进帖子一看，里面的人都用符号和术语神神秘秘地进行讨论。 万夏看了几个帖子，总结一下就是荆棘藤代表了楚荆，王冠代表他，军装代表了军部，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缩写万夏绞尽脑汁也解读不明白。 万夏对此事泰然自若，干过几年媒体，他明白这种事情堵不如疏，越是要捂住民众的耳朵，民众越是要讨论，但楚荆也只是让人处理了一些言辞过激的帖子，对于那种偷偷摸摸讨论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他关上论坛，开始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快到晚饭时间，他停止锻炼去厨房准备晚餐，中午和楚荆一块做饭实在费心费力，他想着干脆让楚荆出去报个班学做菜算了，晚上就懒得继续折腾。 他麻利地弄好了几个中式家常菜，糖醋排骨，鱼香肉丝和番茄炒蛋，再加上一个简单的紫菜蛋花汤，放进保温箱里，就等着楚荆回来开饭。 楚荆在回家的路上给他发来图片，图片上是一溜的饭店，万夏点了几个卤菜让他带回来，楚荆乖乖应了，告诉他：“我马上就回家。” 好像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把这个地方称之为“家”。 万夏打开电视，电视上照例播放着高大英俊的Alpha和娇柔美丽的Omega的爱情狗血剧，万夏抓起一个桃子，边啃边点评，狗血剧下饭啃得津津有味。 门开的声音传来，万夏叼着桃子抬头，呆住。 门口站了一个更为成熟老练版的楚荆，军装上的金色徽章闪闪发光，他挑挑眉：“儿媳妇？” 桃子的汁水顺着指尖流到手臂，万夏保持这个动作呆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大叔叫自己什么。 万夏：“啊？” 万夏之前猜测过楚荆的父亲应该是个帅气老头，但是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看起来像个痞帅痞帅的大叔。 而且这个大叔和楚荆的性格差异也太大了！ 虽然和楚荆长了一张非常相似的脸，楚越的性格确实十足的外向自来熟，他朝万夏打了个招呼后，就径直走进了厨房，看到保温箱里的饭菜，他掀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又尝了第二口、第三口。 “这个混小子，招呼都不跟他老子打一声就结婚了，我居然还是从新闻上看到的消息……唔，这是你做的？手艺不错。” 万夏眼睁睁看着楚越快要把那一盘糖醋排骨给干完了，开门声响起，楚荆拎着从饭店打包的卤菜走进屋内。 听到声音，正抱着盘子大快朵颐的楚越扭头和楚荆对上，四目相对，万夏隐约觉得空气中有杀气。 “您怎么来了？” 楚荆明明用的是敬语，但是表情冷冰冰，语气也冷飕飕，一句话说得像是在挑衅。 楚越啃完最后一个排骨，放下盘子，语气也像是要干架：“怎么，你老子我不能来？” 夹在两个大高个中间的万夏无语凝噎，这是怎样一对奇葩的父子，他赶紧上前拉着楚荆，打圆场：“你买了卤菜了呀，正好到饭点了，咱们吃饭吧。” 万夏扯了一下楚荆，没扯动，楚荆面无表情地说：“他把你做的一整盘排骨都吃完了。”明明面无表情，万夏却听出了一股委屈劲儿。 楚越一拍桌子：“老子养你这么大，还不能吃你一盘排骨了？” 眼看着氛围又要剑张跋扈，万夏连忙道：“我明天给你做一大盘排骨好吗？你一个人的。” “你也一起吃。”楚荆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瞥了一眼楚越，决定不和单身老父亲计较。 终于坐上了饭桌，万夏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但还好父子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干饭机器，安安稳稳地吃完了一顿晚餐。 楚越放下碗，几个菜被吃得干干净净，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吃饱了，走了。” 万夏跟着起身，“您要不要再坐会儿？” 楚越摇摇头，“走了。” 楚荆道：“您慢走。” 走到门口，楚越转身对楚荆说了一句：“你媳妇不错。” 听到评价后，楚荆沉稳地回答：“我知道。” “我给你批个假，你俩出去玩一趟。”关上门之前，楚越留下了这句话。 于是婚后第二天，在上级的批准下，楚荆获得了为期两周的假期，两人正式开始蜜月之行。 第17章 第 17 章 在蜜月咨询机构的推荐下，楚荆和万夏去到了极光岛，一座以浪漫和昂贵著称的岛屿星球。 两人一下飞船就收到了宣传册，册子上印着极光岛宣传语：在这里，浪漫有了实体。 当然，这样的浪漫需要付出不菲的费用才能享用。 两人在独栋的海景别墅入住，一进入别墅万夏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了。前世画作中才会出现的梦幻粉色海洋和淡紫色天空出现在了真实的场景中。阳光洒在粉色的海面，海风吹拂波光粼粼。 万夏站在阳台，他指着海面，转头面向楚荆，海风吹起他的头发：“真的和宣传册上的一样，我都没见过粉色的海洋。” 楚荆一本正经道：“因为这里的海洋里生存着一种微生物，在阳光的照射下就会让海洋呈现出粉色。” 万夏感叹：“美死了！” 楚荆继续科普：“如果夜晚来看海，海洋里会发光的水母还会把整个海面点亮，不过这种水母其实是一种入侵物种，破坏了极光岛的生物平衡……” “哇！” 通亮宽敞的大卧室摆放了一张巨大柔软的床，万夏一下子扑在床上，整个人陷进软软的床垫中。 楚荆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眼里有笑意。 万夏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他拍拍身前的位置：“过来，导游先生。” 楚荆走到床边坐下，床塌下去一块，万夏说：“你凑近点，趴下来。” 楚荆乖乖趴下，万夏看着他，轻声说：“谢谢你。” 他没有说要谢的是什么，楚荆也没有问。 极光岛最神奇的一点是，阳光灿烂，却不让人感到炙热，这里的夏天是充满美好和活力却不讨人厌的夏天。 私人海滩和商业街都非常漂亮，两个人蜜月的日常就是睡懒觉，吃美食，在沙滩上晒晒太阳。关闭了社交媒体，好像一切世俗烦杂都离他们远去了。又是万夏有一瞬的错觉，没有所谓的Alpha和Omega，他还在地球上，和男朋友过着普通和惬意的生活。 一个安逸的黄昏，两人靠着露天沙发，各自拿了一本书在看，万夏在看一本关于精神力锻炼的讲解书，楚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本狗血三角恋浪漫小说在认真阅读，他看得无比认真，仿佛在查阅军事纪要。 万夏好奇，凑过去一同看了一两页，就皱着眉头倒水喝去了。 这是门铃响起，这是两人来此度假以来第一次有人来访，万夏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的Omega女性，她身后跟着两位随从，随从手里捧着一盘蛋糕， 看到万夏的一瞬间，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目光，她笑眯眯地说：“你好，我是茉莉，我住在隔壁的海景别墅，想来和你们打个招呼。” 楚荆放下书走过来，女人惊讶地捂住嘴，看来是认出了楚荆。万夏接过蛋糕，向女人表示感谢。女人说，她一个人来这里度假，希望有机会能够和万夏一同出游。 万夏感觉她口中的一同出游，类似于好姐妹聚会。 果然，两人交换了智能屏的联系方式后，就邀请万夏参加一场聚会。聚会时间定在晚上6点的极光岛中央餐厅，万夏和茉莉碰头后就一同前去餐厅。 一路上茉莉叽叽喳喳的地和他分享各种见闻，万夏也从谈话中得知，茉莉出身世家，很早就和现在的丈夫订婚，她婚姻幸福美满，言辞中透露着对自己丈夫的崇拜，只是最近她的丈夫工作繁忙，没有时间陪她一同前来旅行。 茉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就是嫁给了楚上校的那个人呀？” 万夏点点头，茉莉高兴道：“果然只有你这么好看的Omega才能配得上楚上校。” 看起来像是毫无戒心的样子。 等到达聚会场地，万夏才发现自己是其中唯一一位Omega男性。聚会差不多十多个人，都是外表精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太太们。 这些夫人们早就期待茉莉带来的这位新人了，一群人围着万夏笑闹着，衣香鬓影，其中一位穿着绿裙子的夫人大胆发问：“请问您是怎么认识楚上校的呢？” 茉莉拍拍她的手臂：“哎呀，人家才刚来，你怎么好意思问这个。” 万夏笑了笑，他看得出这群人大都性格温柔，天真且不知世事：“我在集团当服务生，楚上校来处理案子，我们算是偶然遇上的吧。” “哦，一见钟情！”茉莉道。 绿裙子夫人道：“我和我丈夫就是从小就认识，倒是没体会过一见钟情的感觉呢。” 另一位夫人接话：“那也得长得好才能一见钟情！” 众人笑做一团：“对对对，好看是一见钟情，不看好的是相看两厌……” 一顿晚饭玩到九点，楚荆发来消息：什么时候回家。 万夏没看到消息，一直到十点，众人散场，纷纷来到楼下，接送的豪车停了老远，万夏看到车前站了一个笔直的身影，他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 楚荆摸摸他的头发，“我问你多久回家，你没有回。”他担心，就来餐厅看了看，大厅里一群人聊得正开心，他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就等在楼下。 万夏看了看智能屏，果然上面有一条楚荆发来的未读消息：“我没看到消息。” 他拉拉楚荆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万夏朝一旁的茉莉道别：“我回去啦，下次见。” 茉莉正站在一旁，其他夫人们也没有上车，而是站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众人朝他俩挥挥手：“再见啦，路上注意安全。” 万夏坐在车上，还能看到众人挥手的身影，他看着手心，之前在厨房工作摩出的茧子已经看不见痕迹了。 极光岛真是个好地方，这里没有贫穷、战乱，一切的人和物都是富饶且美好的。他这样的出身，和楚荆结婚后，也一跃而成了上流阶层，吃喝用度无一不奢靡。 楚荆问：“玩得开心吗？” 万夏说：“开心，她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楚荆虽然在开车，却一直关注着他的表情，万夏明明说着开心，但脸上的神色分明是悲伤的。 “我觉得他们像笼子里的宠物。”万夏补充道，“我也是。” 第18章 第 18 章 车子行驶在海岸线上，车窗外是银光闪闪的海洋与沙滩，楚荆停车，他问：“为什么会这样想？” 万夏说，“我们下车透透气吧。” 车停在道路边，两人肩并肩走到沙滩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你一个人走在这样的路上会害怕吗？”万夏问。 楚荆摇头：“不会。” “可是我会害怕，我从来没有从害怕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依附于集团时，我害怕在拍卖会上被当做商品卖掉，一个人走在道路上，我也会害怕陌生的Alpha，当我受到伤害我无法反抗，法律也不会保护我，极光岛真的很美，这里的Omega仿佛活在玻璃罐子里，他们不知道真正的世界是怎样的，或许他们也并不关心。”万夏声音颤抖，“楚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楚荆沉默，这是第一次有Omega告诉他作为Omega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怎样的感受，他是一个几乎没有恐惧这种情绪的人，优越的出身，碾压性的实力让他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现在他很在意的人告诉他，自己一直活在害怕之中。 楚荆问：“生活在玻璃罐子里不好吗？”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在玻璃罐子里幸福的生活。 “可是我见过真实的世界。”万夏说。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别墅，各自梳洗上床，氛围有些压抑。万夏向楚荆道了一声晚安，就背过去入睡。 楚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无法言说的情绪，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靠近万夏，像一只大狗狗把头窝在主人的脖子上。 万夏：“干嘛？” 楚荆：“你想要去上学吗？” 一听这话，万夏猛地转过头：“我还能去上学？！” 楚荆还是把头缩在万夏耳侧，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万夏捏捏他的耳朵：“你把头抬起来说话。” 楚荆这才抬头，道：“你可以参加考试后去新娘学校上学，一般新娘学校毕业后的Omega都能找到不错的工作，精神力强大的Omega也很受人重视和尊敬，或许那样，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这正是万夏所想的！他想去工作，想去接触社会，想锻炼自己的精神力，而不是被困在楚荆的豪宅里，当一个每天为他做饭洗衣等待他下班回家的宠物。他就是在苦恼怎样明示暗示楚荆，结果楚荆居然自己想明白了。 万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抱住楚荆：“我想去，我想去上学！” 楚荆说：“只要你想，我就支持你。” 就像在婚礼上所承诺的那样。 [我承诺尊重他，支持他，帮助他……] 万夏在楚荆怀里感叹：“你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楚荆其实一开始没有想明白，他不知道万夏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表面上装作开心的样子，却会偶尔露出悲伤的神情，他在难过什么？ 他想到了前几天两人在看一个婚恋节目时，发生了一场小小的讨论。 霸总Alpha在一众Omega相亲者中看中了其中一位出身平凡的Omega，两人成功牵手，霸总深情款款地搂着Omega说，“我们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当时在看节目的万夏听到这句话，直接嗤笑一声：“可别，最好一个也别生。” 正在看文件的楚荆抬头看了一眼节目：“你不想要小孩吗？” “脑子清醒的生育者都不会要小孩，且不说生育过程的风险，生育后的养育责任也大部分会由生育者承担，生育者需要放弃工作和收入去抚养孩子，基本上就没有自己的时间了。没有人规定养育孩子、照顾家庭只是生育者的责任，那父亲在家里算个啥？摆设吗，还是精子捐献者。” 万夏说完，觉得自己这番话可能对于一位处于统治阶层的男性Alpha冲击力比较大，找补了一句，“不过他们想生多少都是他们的自由。” 楚荆听完却没有太大的感触，他一向情感淡漠，对大部分事情不甚关心，可是万夏看起来怒气冲冲的样子。 于是楚荆把果盘递给万夏：“吃水果。” 万夏塞了一块芒果在嘴里，又看了一会儿节目，最后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她也有她自己的人生。” 就换台，去看别的节目了。 此时此刻，楚荆看着怀里的万夏，他觉得万夏像一只精力充沛的小鹿，偶尔傻乎乎，偶尔怒气冲冲地四次横冲直撞，脑子里永远有他不理解的奇思妙想。 他从来知道快乐是短暂的，但他也想要让万夏的快乐能够延续久一点，他对万夏说：“你的世界不只有玻璃罐子。你的人生不是围绕着我转的。” [你说的对，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 万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块，像是一块硬糖，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融化了，边缘变得黏糊糊的。 他忽然想到前世曾经看过一段话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这个人在你心中会变成可爱的小狗。 万夏觉得楚荆像一只长约1.9米的大狗，虽然面容帅气、四肢修长有力，但气质疏离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现在他觉得这只大狗狗非常可爱讨人喜欢。 他心里仿佛有两个人小人在进行拉锯战。 一方眼冒粉色泡泡：“他好可爱呀！” 另一方厉声斥责：“他是狗，他是个Alpha！” 直到第二天清晨醒过来，万夏脑子里还回荡着睡梦中两个人小人的争论声，他直愣愣地坐在床上缓了好几秒，才从睡梦中脱离出来。 楚荆抱着快递箱走进卧室，他上半身**着，只穿了长睡裤，还未梳洗就先去取了加急快递。 楚荆把快递箱放到床头，万夏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加急送过来的？” “这是你的。”楚荆撕开封条，打开快递箱，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类书籍和练习册。 检查完所有的书籍都完好无缺后，楚荆很开心地让万夏一同来摸摸崭新书本：“这都是你参加新娘学校考试要用到的书籍，纸质书会更利于学习，我就先买了一部分的书。” 万夏：…… 万夏：没想到摆脱高考十多年，现在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楚荆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等待表扬。 万夏拍拍楚荆的肩膀：“你……做事很有效率哈。” 第19章 第 19 章 楚荆的办事效率确实高到离谱，他从网上整理下载了新娘学校历年的考试题目，基本录取线和各大专业的录取线做成了表格。 新娘学院全名奥克多大学，是联邦最负盛名的Omega高校，被民间戏称为新娘学院，位于首府中心地区，毗邻联邦军事学院，入学考试共五门，包括史策、数理、网络、生化和精神力，没门考试满分一百分，总分五百分，新娘学院的历年平均录取分数线就高达四百三十分。 新娘学院各大专业的录取分数也不尽相同，楚荆建议他选择专业录取分数相对较低的专业，这样考取的难度也会低一些。 万夏看着表格，发愁了半天，食指还是指向了最心仪的专业。 楚荆：“精神力疏导专业？” 精神力疏导专业的专业录取分数位居榜首，以四百五十分傲视群雄，但是在就业和社会必要性上，精神力疏导绝对是必不可少的、最抢手的专业。 万夏上辈子也算个成绩优异，很会考试的学生，但是他毕竟已经毕业工作多年，对于自己能否有能力考上这个专业还是犹豫的。 万夏问：“你觉得我可以吗？” 楚荆点头，看上去比他有自信多了：“可以的，我来辅导你。” 万夏：“可以冒昧的问一句您当年考了多少分吗？” 楚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四百八十多吧，我不太擅长史策那一门。” 万夏顿住，依稀记得当时查看楚荆的资料时，个人履历上面写着、写着—— [4115年沃尔地区联邦军事学院入学考试第一名，总分489。] 楚荆在万夏眼中突然变得无比闪耀。 这是智慧的光辉！是考试王者的王霸之气！ 万夏握住楚荆的手：“师傅受徒儿一拜，徒儿的求学路能否成功就看您了。” 楚荆非常淡然：“新娘学院和军官学校的试题类型都是相似的，除了史策那一门，基本上没有主观题，多做题就会了。” 在度假的最后几天，楚荆将他“多做就会”的原则贯彻到了对于万夏的教学中，万夏被各种教材、真题、模拟题和改错本淹没，体验了一把重回高三的感觉。 在风景秀丽的极光岛，万夏感受到了抬头面朝大海，低头面对试题的“快乐”，新娘学院的入学考试就在明年秋季，他还有一年多的备考时间，真正地从零开始。 楚荆讲题时居然是个温柔型的老师，耐心细致，他会边讲边提问，讲解清晰透彻，可是他的题海战术还是给万夏带来了心理阴影。 离开极光岛的最后一夜，万夏半夜从噩梦中惊醒，口中高喊：“别问了，我不知道答案！” 万夏擦着冷汗，一旁的楚荆也被他吵醒，幽幽地来了句：“我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当个无忧无虑的家庭主妇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于他人，另一条路是往死里学考上大学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 不对，走上人生巅峰，成为独立坚强的当代Omega表率。 万夏眼含热泪，摇摇头：“不，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这下也睡不着了，楚荆望着窗外：“我们去沙滩转转吧。” 万夏被他拉着走到沙滩上，还在碎碎念自我洗脑：“压力就是动力，我不怕压力，这算个啥，我可是参加过高考的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楚荆托住他的下巴，轻轻一合，万夏像被按下关机键的机器人停下碎碎念。 “你看。”楚荆带他看向夜色下的沙滩。 月光似水洒满了整片海滩，海浪轻轻拍打着海岸，海浪声催人入睡。 两人共同注视着这片景色，久久没有说话。 “以前打仗时，随军队去各种地方，看过星河、森林还有好多地方的景色，都是一个人，也没拍什么照片。”楚荆道，“真想带你去看看。” 万夏抿抿唇，默默握紧了楚荆的手。 灌木丛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楚荆立刻警觉，将万夏拉到身后，他侧耳聆听，走到灌木丛前，拨弄了一下灌木。 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从灌木丛里冒出来，圆头圆脑，身上的毛发打结，似乎已经独自流浪很久。 楚荆单手拎起小狗，递给万夏看，小狗憨憨的，不吵也不叫，黑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万夏摸摸小狗圆乎乎的脑袋，双手接过小狗，抱在怀里：“它好瘦，我都能摸到它的骨头。” 万夏很喜欢狗，一直想要养一只狗狗，但是前世工作繁忙，居无定所，没能实现过这个愿望，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狗他的心都软了，他抱着小狗，动作轻柔，“我们回家给它弄点吃的吧？” 楚荆补充：“还得帮它洗个澡。” 回到别墅，万夏找出一盒脱脂牛奶，又临时水煮了一块鸡胸肉撕成小条放到小碗里，楚荆则在一旁拿着湿巾擦拭着小狗的毛发，小狗不时舔一舔楚荆的手，不时追着自己的尾巴原地转圈。 万夏端来牛奶和鸡胸肉放到地上，小狗闻到味道凑近饭碗，嗅了嗅，舔了舔，立刻放下戒心小脑袋埋在饭碗里开心地大口干饭。 万夏在一旁托着腮专心致志地围观小狗干饭，情不自禁地感叹：“好可爱哦。” 小狗边吃边疯狂地摇晃小尾巴，像是往前冲锋似的推着饭碗往前跑，结果一个踉跄栽倒在光滑的地板上，楚荆扶起小狗，摆正它的姿势，方便小狗继续干饭。 万夏喷笑：“好傻哦！” 小狗吃饱喝足，困了，自己熟门熟路找到门口放拖鞋的地方，枕着一双鞋，安然入睡。 “哟，这小狗还挺社牛的。”万夏笑道。 两人确认门窗都关好，洗手换衣后重新躺到了床上，万夏和楚荆说：“我们明天把小脏狗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吧，顺便再洗个澡，然后帮它找个靠谱的领养人。” “或者，”楚荆说，“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把它留下来。” 万夏猛拍一下楚荆的大腿：“你说啥！” 万夏这一拍，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楚荆偷偷挪开大腿，面不改色道：“我说，我们可以把它留下来。” 万夏此前还没有过要养育这只小狗的想法，楚荆的一番话勾起他的“邪念”，他纠结着：“养狗吗？我们？不行，不行……但是它真的好可爱……” 楚荆觉得万夏抱着小脏狗笑得很开心，甚至比对着自己笑得真切多了，所以他才会提出留下小狗的建议。 “养。” 楚荆干脆利落地结束掉万夏的纠结。 第20章 第 20 章 宠物医院里，小脏狗乖乖接受了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它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其他一切健康，在宠物医院洗完澡后，万夏才惊奇的发现，原来他们捡到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在宠物医院登记时医生问万夏，小狗叫什么名字。万夏抬眼看一下楚荆，楚荆说：“你取。” 万夏脑袋死机，想到蜡笔小新里有只一模一样的小白狗：“那……就叫小白？” 楚荆点头，表示肯定：“很好记。”就和小白的外貌一样，像个白色的小圆球。 刚开始，小白并不知道自己叫小白，但是小白是一只聪明的小狗，万夏每次喂它东西吃时，就“小白，小白”的喊它，时间多了，小白仿佛也对这个名字有了感觉。 办齐手续后，两人带着小白一起踏上返程。路上万夏在网上给小白买了饭盆和水盆，还有各种宠物急需的药，把需要的宠物用品选进购物车后，万夏让楚荆确认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选的，楚荆一本正经地挑选着商品，还不时看一看宠物百科。 等万夏打个盹醒过来，购物车里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宠物用品，包括十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具和磨牙棒，万夏居然还发现了逗猫棒，他抽抽嘴角：“怎么选了这么多？” 楚荆道：“有备无患。” 万夏：……你高兴就好。 入住新家的小白非常兴奋，高兴地上蹿下跳，可惜腿太短，连沙发都蹦不上去，楚荆把小白捧到沙发上，小白在沙发上蹦跶一会儿，又想要跳下沙发，去探索其他地方，前爪抓着沙发，脑袋一耸一耸的，犹豫着不敢往下跳。 两人饶有兴致地在一旁围观，万夏道：“你猜小白敢不敢往下跳？”话音刚落，小白脑袋一探，身子一弹，踉跄一下还算完美落地。 万夏：“哟，真勇敢！” 楚荆向小白投去赞许的目光。 两人外加一只小狗开启了磨合的生活，每天早起楚荆上班前会带着小狗出去溜一圈，他晨跑速度很快，刚开始还得配合着小白的速度，但是渐渐小白也能追得上他了，小白是只勇敢又有毅力的小狗，跑累了喘一会又继续摇着小尾巴追上在前方等待的楚荆。 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早上被楚荆带着出去消耗体力的原因，小白在家里都是乖乖的，从来没有拆过家，万夏学习时，它就卧在万夏脚边睡觉，偶尔还会打小呼噜。 万夏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晚上楚荆下班会主动担当起小狗投喂者的角色，从他在厨房笨手笨脚地倒腾狗狗自制饭开始，小白就会围着他的脚底下打转，不时奶声奶气地汪汪几声，催促他赶快弄好自己的晚饭。 可是小白实在太小，两人怕踩到它，只能狠狠心把它关在厨房门外，小白在门外徘徊一会儿，就自己咬着小玩具去沙发上打滚了。 楚荆一弄好饭，就会喊一声：“小白，开饭了。” 小白一听到声音，耳朵竖起，丢掉玩具就一个猛子俯冲向自己的饭盆。 楚荆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夸赞它：“小白，真聪明。” 两人吃完饭还会带着小白出去散步，小白来之前，两人都不爱交际喜欢宅在家，社牛小白一来，周围的邻居们都认识了这个胖乎乎的小白球，顺便也认识了小白球的主人。 楚荆在这个住处住了几年，第一次在早上出门时有邻居冲他打招呼，问候他们家的小白，楚荆当时一愣，回了句“早上好”。 散步时，有路人偷偷拍下了这一家三口散步的背影发到了网上，小狗，夕阳和两个看起来无比般配的人。评论中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我的天，他们还一起养了只小狗。” “这个背影看上去还挺和谐的。” “好配，绝配，天仙配！” “《我的冷酷上校：夫人休想带球跑》” “我好像慢慢也能接受楚上校已婚的事实了，泪目QAQ” …… 散步后就是私人补课时间，万夏会把白天自学、做题时遇到的难题和疑惑一一拿出来让楚荆讲解，慢慢的，他的错题本越来越厚，问题也越来越少。 某天万夏的智能屏突然收到一条消息，上面显示他上个月的工资收入10w星币，名下的几处不动产和股份也有收益入账。他现在吃住都在楚荆家，基本没有花钱的地方，账户上一直都只有集团里存下的一点小钱，现在天降横财，他问楚荆是怎么回事。 楚荆很自然地回答：“是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有名下的一些资产。” “我管钱？”万夏诧异，“这么信任我？” 楚荆答：“你不用管钱，你花钱就好。” 万夏应允，当晚就大肆花销，给自己买了十几本试卷和练习题。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楚荆掐掉秒表：“时间到了。” 万夏停笔，深吸一口气，把试卷递给楚荆，楚荆拿出红笔改卷，一分钟后，楚荆放下笔，郑重的告诉万夏：“史策98分，加上其他各科的总分448分，过了新娘学院的录取分数线。” 万夏哭丧着脸，趴在桌子上：“可是精神力疏导专业录取线是450分，杀了我吧，臣妾真的学不动了。” 小白听到动静，跑到桌下冲万夏汪汪两声，万夏弯下腰把小白抱在腿上：“小白，你这么聪明，你去帮我考试吧？” 小白歪歪脑袋，不明所以，用牙齿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 楚荆卷起试卷轻轻敲敲万夏的脑袋：“还有两个多月，加油。” 万夏抱住楚荆的腰：“蹭蹭。” 楚荆：“蹭什么？” 万夏咬牙切齿：“蹭走你的考试运。” 楚荆坦然：“随你蹭。” 蹭了一会，万夏重新投入学习大业，他要重新复习一下考试重点，把做过的新娘学院历年试题和错题本过一遍，每天坚持做试题，保持答题的状态，晚上睡觉前就背会儿书，不一会儿就能快速入睡。每天一张综合试卷，每周一次模拟大考。 这样黑着眼圈又熬了两个月，万夏终于迎来了入学考试那一天。 第21章 第 21 章 考试那天，是万夏见过豪车最多的一天。不同于军官学院，普通出身的Alpha也可以通过优异的学业、优越的身体素质或是强大的精神力获得录取名额。新娘学院的学费高昂，普通家庭出身的Omega一般会早早定下人家，相夫教子，不会有机会上高等学府。 因此，新娘学院大部分的学生出身非富即贵，几乎所有人都衣着精致，名牌加身，有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骄傲和自信。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考试不需要准考证或是身份证，甚至笔也不用带，考场会统一分发考试专用笔。下车前，万夏深吸一口气：“我去了。” 楚荆手握方向盘，颔首：“一切顺利。” 万夏暗自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他们到达的时间刚刚好，万夏找到自己的考场后，通过智能屏核对身份，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接下来的几门考试位置也是在这里。 考试开始，信号屏蔽器启动，一位戴眼镜的Beta开始分发试卷，发完试卷他就离开了，但是即使无人监考，也没有人有任何作弊的念头，因为考场中360度无死角装满了摄像头，考生的任何举动都在高清摄像头的监控下，除了机器即时监控，考试结束后还会有巡查管对视频录像进行检查，杜绝任何作弊的可能。 一收到试卷，万夏就浏览整张试卷，试题结构和类型都和他之前做过的真题和模拟卷类似，他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握着笔，开始答题。 考试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万夏做完整张试卷，还剩下20分钟，他查缺补漏，再次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就交卷离场。他离开考场时，考场中还有不少人在答题。但万夏并不是第一个离开考场的人。 他记得在考试还剩四十分钟时，就有个金发的男生起身交卷，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万夏考试，楚荆就像有孩子参加高考的家长一样，认认真真地负责后勤工作，承包了家里所有家务，包括小白的喂养和洗澡的工作，至于两人的早午饭，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点外卖。 上午场考完，楚荆接万夏回家，吃个清淡的午饭，睡个午觉后，下午场继续接力，直到第三天上午最后一场考完，万夏交卷，长舒一口气，走出考场。 考场外有不少人在等待，楚荆颀长的身影在等待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万夏一下子绷不住，跑到楚荆跟前，脑袋瘫在他的肩头：“累死了。” 楚荆捏捏他的耳朵：“辛苦。” 万夏：“我要回去睡个三天三夜！” 如言，两人回家，吃完午饭，拉上窗帘，万夏就开始睡觉，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梦里是浑浑噩噩的，万夏隐约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他迷瞪着眼睛醒来，在黑暗中点开智能屏，发现已是晚上十点。 他轻轻推开门，楚荆正站在阳台和人通话，通话声断断续续地飘来。 “你不去……你个孬兵蛋子！” 楚荆望着阳台外的天空，神情淡淡：“您从来都是把东西给我，让我去做，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对面又说了什么，楚荆道：“我不愿意。” 万夏不想打扰楚荆打电话，走到饭桌，想给自己倒杯水，楚荆听到声音，一边听电话，一边快步走过来，帮万夏倒了一杯水后，他冲电话里说：“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我想要做的，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希望您不要来打扰。” 对面骂了一句，“你开心顶个屁用——”还没骂完，楚荆就挂断了通话。 万夏抱着水杯，好奇：“谁呀？” 楚荆道：“我父亲。” 万夏：…… 万夏决计不掺和这对冤家父子的事情，转移话题：“小白呢?” “跑到楼顶花园玩去了。” 万夏伸一个懒腰：“终于考完试了，我也要好好的玩一下。” 两人一块去顶楼的花园找小白，小白在花园玩疯了，各种花花草草里乱窜，白毛上沾了一堆枯枝落叶，看到他俩，小白兴奋地跑过来，绕着他俩脚边转圈。 月色怡人，绣球花被巨大的花朵压得低垂着脑袋，顶楼花园的灯光映照着一片小小的天地，两人躺在木椅上，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寂静。 楚荆说：“我从军部离职了。” 万夏抬头，只听楚荆继续道：“也不算离职，就是挂了个闲职，之后会去军官学校那边任教。” 万夏点点头：“好的。怎么突然想要离职？” 楚荆皱眉，像是在回忆：“经常要打仗，很烦。” 这是万夏第一次在楚荆脸上看到可以称之为厌恶的神情。 楚荆在网络上备受关注，除了他年纪轻轻就担任第十七军舰舰长的高位，俊美出色的外形，还有他堪称恐怖的不败战绩，有人评价他是“军事天才”，有着机器般冷静果断的决策能力，无论的几次对外战争和内部叛乱的镇压活动，他作为指挥官都表现得无可挑剔，甚至因为有的军事决策太过冷酷而备受人道主义组织的抗议。 万夏轻声问：“你不喜欢打仗？” 楚荆摇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我的工作。” 当外界对他的军事才能议论纷纷时，对他而言，他只是在完成工作。 “那你有喜欢做的事情吗？”万夏好奇。 楚荆道：“我没有什么才艺。” 楚荆从小被放养长大，楚越一个三大五粗的老军痞也不会想着给孩子报个兴趣班啥的。 “不是才艺，就是喜欢、爱好的事情，你享受做的事情。” 楚荆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会看看书。” 万夏拍手：“对，那这就是你的爱好，你可以发展一下兴趣爱好，比如没事写写书评，当个评论家也不错。” 楚荆：“我写过一个书评，被很多人骂，然后被网站删了。” 万夏：…… 万夏：“你这也是挺厉害的哈。”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楚荆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或者说他不知道要如何向万夏表达这一心情。 [我还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很满足。] 第22章 第 22 章 由于基本采用机器阅卷，考试结束后第三天，新娘学院的成绩公布，晚上八点，万夏和楚荆在电脑前，屏息凝神，看着万夏点开新娘学院公布的录取名单。 万夏神经绷紧，有了当年高考查成绩的紧张感。 “精神力疏导系……精神力疏导系……”万夏念叨着，一边下滑查找可能对应的考号：“000321072，万……是我对吗？” 楚荆肯定：“是你。” 万夏提起的心重重落下，他倒在椅子上感叹：“我考了470分，这是我能考出来的成绩吗？” 下一秒万夏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去告诉奕陶！” 听到消息，奕陶在那头比万夏还要兴奋，两人哇呜哇呜一通乱叫。通话结束，奕陶立刻敲锣打鼓把消息告诉了整个集团的人。连管理人尤因都给万夏发来消息，恭贺他上榜。 新娘学院十月一日开学报道，开学前新娘学院来人核查了万夏的精神力状况，确认万夏腺体正常，能够使用精神力后，万夏不久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主要由砖红色和灰色构成，非常厚重，翻开录取通知书，里面正是万夏本人形象的3D投影，背景是新娘学院的标志性建筑——星楼。 新娘学院离两人的住处很近，开车十多分钟就能到，楚荆将要去执教的军官学院就在新娘学院的对门，两所学校紧挨着，两校进出校门，一来二去，不知道多少对情侣就是这样看对眼的。 十月一日报道那天是万夏第二次来新娘学院，新娘学院的建筑也是砖红和灰色为主体，绿树成荫，蔷薇花爬满了栏杆，给他的整体感觉就是很古典、精致。打扮入时的新生们在家人的陪同下拎着行李箱来报道。 而对面的军官学院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冷硬、质朴，没有多余的修饰，所有的新生已经提前穿上了发放的黑色军装，他们一入学就要面临严苛的军训，基本得脱层皮才能熬过军训。 站在岔路口，万夏望着两校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心想这不就是强加给Omega和Alpha的刻板印象吗？身为Alpha一定要强大、阳刚，他们生活在仿佛原始丛林般武力至上的世界，喜欢美好、柔软的事物会被看做是软弱、娘娘腔，不够男人。 而作为Omega从小面临的就是来自各方的否定。 “你再怎么训练，也比不上Alpha，人家轻轻松松就能超过你。” “Omega为什么要上战场，好好生孩子，照顾家庭就好了。” “机械是Alpha擅长的，你不用学习那么复杂的东西。” “Omega在体质上天生就比不过Alpha的，何必白费功夫？” …… 想到这里，万夏突然想起了梦因，梦因的身材在Omega中都显得格外娇小，但是精神力是不受身形大小限制的。这也是万夏为什么坚持要选择精神力疏导系的原因，如果精神力是他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他一定要牢牢握住这把武器。 “走吧。”楚荆叫他。 万夏一愣：“你要陪我去报道吗？” 楚荆也愣住：“我不能和你一起吗？” 万夏摸摸鼻子：“倒也不是，只是感觉像是家长陪着一样。” 万夏上一次有家长陪着去学校报道还是在小学，他对当时的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夏天很热，母亲怕他走丢，一直拉着他手都出汗了。 楚荆道：“那等会我去办公室你也陪着我。” “好。”万夏也挺好奇军官学院内部长什么样。 楚荆：“你是我的家长。” 万夏无奈：“好的，我的好大儿。” “好大儿”和“家长”拿着报道需要的证件朝新娘学院的报道大厅走去，万夏本想低调地报个道，然后赶紧回家，没想到楚荆太惹人注目，路上不时有人投来探寻的目光，还有人偷偷用智能屏拍照。 万夏快步拉着楚荆找到了精神力疏导系报名的窗口，窗口恰好没人排队，万夏直接上前报道，楚荆站得笔直在后方座椅附近等待。 “您好，报道。”万夏把录取通知书递给窗口棕色短发的办事员。 办事员查看录取通知书，在系统上进行核对后，说道：“好的，麻烦您面向摄像头，进行一下瞳孔识别。” 万夏照做。 “我看到您这边申请了校外走读，请问您带了相关证件吗？”申请校外走读需要证明申请人有不适合住宿的相关疾病，已婚证明或是其他必须申请校外走读的证明材料。 万夏依言把结婚证交给办事员，办事员接过结婚证，一看到上面登记的姓名后，明显眼睛一亮，露出吃到瓜的神情。但表面还是公事公办，确认结婚证的信息后，办事员将结婚证和录取通知书递给万夏。 “课程表和作息时间都可以在系统中查看，祝您开学愉快。” “谢谢。”万夏接过资料。 办事员朝周围看了看，突然掩着嘴小声冲万夏道：“您伴侣真帅，祝你们幸福。” 万夏扭头看一眼在后面等待的楚荆，常年在军队服役，他总是身姿笔挺，逆光将他的轮廓勾勒清晰，他很安静地等待着。 万夏弯下腰，压低声音飞快说了一句：“是吧，我也觉得。” 说完直起身，向办事员道别，拿上资料走回楚荆身边。 楚荆问：“办完了？” “办完了，走吧。” 两人走出新娘学院，朝军官学院走去，进入军官学院的手续要复杂一些，楚荆出示教官证后，还要对万夏的身份进行登记，万夏得在电子屏上填写个人的资料，在关系那一栏，他停顿一下，填上伴侣一词。 是的，在其他所有人眼中，他俩就像捆绑销售似的，伴侣这个关系将永远记载在他们的档案中。 楚荆去军官学院主要是正式签署任教契约，契约生效后，他将在军官学院任职四年。楚荆去校长办公室签字时，万夏就在走廊上闲逛，走廊上挂满了历任校长的油画像，在任校长凯登的油画像也挂在墙上，油画上的凯登神情整肃，肩上挂满勋章，很是威严。 校长办公室的门打开，楚荆和凯登校长一同走出办公室，现实中的凯登倒是很温和的样子，还笑眯眯地冲万夏打招呼。 “看到你们这么般配，我就放心了。” 楚荆站在万夏身旁：“嗯，他很好。” 凯登校长道：“回去吧，明天还得训训那群新兵蛋子呢。” 楚荆点点头：“好的老师。” 回程，万夏问道：“凯登校长是你的老师吗？” 楚荆开着车：“凯登校长是我读书时的战术指挥课老师。” “哦。”万夏想了想，“凯登校长还挺讲究的，居然还喷香水。” “香水？” 万夏形容：“就是那种，淡淡的兰花香。” 楚荆思索一下：“我没有闻到。” “其实你身上也香香的。”万夏凑到楚荆脖颈处抽抽鼻子，嗅了一下，“不过我形容不出是什么味道，总是很好闻。” 楚荆一下子踩刹车，车停在路边。 万夏问：“怎么了？” 这几个月忙着考试，考完试又为了让万夏好好休息，两人一直没有什么亲密举动，谁想到万夏突然凑到他耳边，所有的观感瞬间放大。 “你——”楚荆无奈，没说什么，重新发动车子。 万夏突然灵感一闪，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表示无辜：“我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 楚荆：“坐好。” “哦。”万夏乖乖坐回去。 第23章 第 23 章 周一，万夏正式开始上课。大一不能自己选择必修课，只能根据课程表的规定上课，精神力疏导系的第一堂课就在上午8点，他能慢悠悠地起床，吃个早饭再去学校。 不同于万夏的悠闲，楚荆作为教官，而且还是本次新生军训的主要负责人，早上5点多就赶去了学校。 吃完早饭，再给小白盆里添了狗粮，万夏出门。楼下，楚荆的副官宋凛已经在车里等待，万夏上车向宋凛道谢：“麻烦你了。” 宋凛嘿嘿一笑：“怎么会麻烦，只是最近上校可能都没办法送您去学校了。” 万夏想到最近楚荆忙着准备授课和军训的事情，天天都是早上5点多赶去学校，深夜才回家，不由感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现在当老师也不容易。” “哈哈哈哈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那也是幸福的早起晚睡，头儿现在脸上经常挂着笑呢，都不那么吓人了，不过不是对着我们笑，是对着智能屏傻笑。” “是吗？”万夏摸摸鼻子，他还从未和不太熟悉的人在背后讨论楚荆，没想到宋凛倒毫不在意地把啥都抖出来了。 “偷偷和您说，咱们私底下还有个赌约，就赌上校能不能脱单，结果没想到，上校不仅火速脱单还直接私定终身了，大家都可好奇您长什么样，可上校拦着，不准人来打扰哈哈哈哈。” 万夏试探地问：“你们上校没谈过恋爱？不应该呀。” 宋凛啧啧摇头：“老单身狗了，太高冷，太忙，吓跑好几个了，不瞒您说，咱们现役的真不好谈恋爱，以前异地恋好歹个半月还能见面，现在直接异星球恋，打起仗来，好几年都见不着，谁受得了这个？” 大部分军人都没有固定伴侣，工资津贴攒下来也没处花，放假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就去集团找付费的Omega，这也是为什么M集团生意如此火爆的原因。 万夏想了想，依楚荆的性格和脾性，还真是那种不好谈恋爱的，估计不少女生看上他的皮相，又被他活活冻跑。 万夏前世读书时忙着学习打工，毕业就跑去国外当战地记者，也是没啥恋爱经历，最多看到街上漂亮的女生会欣赏一下，一转头，也就忘了。看过太多一地鸡毛的恋爱和相对无言的婚姻，他觉得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就不错了，不期望能遇到所谓惺惺相惜的人。 “不谈恋爱也好，自己赚钱自己花。”万夏安慰道。 没料到宋凛一听这话，猛拍一下方向盘，哭诉：“我就想找个人，给他花钱，随便花，可是我找不到呀！” 刚说话，车子已经停在了新娘学院的门口，宋凛转头，狗狗眼充满哀求地看着万夏：“我的终生幸福就靠您了！” 万夏：“啊？” 宋凛双手合十拜托他：“听说新娘学院有不少可爱的Omega，麻烦您——”他忸怩一下，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万夏失语，半晌才道：“……我懂，有机会的话，我会帮忙介绍一下的。” 万夏下车后，还在风中凌乱，没想到还没开学，当媒婆的重任已经落到了肩上。他整理一下心绪，开始按照智能屏的导航，寻找第一堂课的所在地第五教学楼的位置。 第五教学楼前有一池荷花，池塘中仍可窥见一丝绿意，池边有不少学生在晨读，让万夏有了一种回到大学校园的错觉。 教室在三楼，万夏刚爬上一层，后面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好！等一下。” 一个棕色的脑袋从楼下冒出来，万夏停下脚步，看到了一个扶着栏杆喘粗气的少年。 万夏：“你好，有事吗？” 少年缓了口气：“我叫代雪柔，我们在考场上见过，你不记得了吗，我坐在你的斜后方。” 万夏还是没想起来这人：“我是万夏，你也是精神力疏导系的？” 少年走到他身旁：“对，我考试后想和你打招呼来着，可是你走得太快了。真的太好了，你也被录取了！我们一起去教室吧，对了，你加了咱们班的讨论组了吗？” “讨论组？”万夏疑惑道。 代雪柔大大咧咧地给他看智能屏上聊得热火朝天的讨论组。 “咱们班的都在里面，你看，班上三十个人，还差两人呢，咱们交换通讯号，我拉你入组。” 万夏一入组，就被讨论组里热烈的氛围惊到了，基本上每秒钟都有消息刷新，新同学们在群里热烈地刷表情包，讨论着各种话题，包括学校的食堂，老师，当然，还有隔壁学校的Alpha帅哥。 万夏看了讨论组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默默按下屏蔽按键，才终于清静。 代雪柔哈哈一笑，凑过来说：“他们可吵了，昨晚还一直刷到凌晨三点呢。” 教室走到眼前，两人站在教室外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二十多个人，因为教室太大，坐得又分散，显得教室空落落的，但不同于线上热烈的讨论氛围，教室里非常安静，只听得见敲击智能屏的声音和小声的说话声。 这就是网络社牛，现实社恐的面基场面吗？ 代雪柔问他：“你想坐前面还是坐后面呀？” “后面吧。” “嘿嘿，那我们去后面靠窗那个位置。”代雪柔还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去前面坐呢。” 从来不爱坐第一排的万夏：“嗯？” “你看起来特别像那种坐第一排的高冷学霸。” 万夏掏出笔记本放到课桌上：“我不高冷也不学霸，考这个学校费老鼻子劲了。” 这句话勾起了两人共同悲惨的回忆，两人不约而同叹一口气。 “啊，你看那个人。”代雪柔指着第一排一个金发的背影，“是我们一个考场的那个人！” 万夏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很容易就回想起来：“我记得，他好像每次都很早就交卷了。” 代雪柔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昨晚讨论组里还在讨论他，组里有两个人没进来，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他，他就是那个人、那个、那个——” 万夏盯着他，直到一个名字终于被想起来。 “尹谦和！” 第24章 第 24 章 事实上，尹谦和每次都提前四十分钟交卷，因为只有当考试进行了八十分钟后，才能交卷，如果提前交卷的时间设置得更早点，估计他还能更早交卷。 代雪柔和万夏科普，尹谦和是个恃才傲物的人，上流社会一直有关于他的各种传闻。 还没科普完，门口就走进来一位个子高挑的Omega，他戴着眼镜站在讲台上，显得人更高，俯瞰众生：“大家好，我是精神力疏导系的副院长，我姓兰，兰花的兰，兰梦之。” 代雪柔在一旁叽叽喳喳：“你能看出来咱们副院长都三十八岁了吗？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万夏点点头：“确实看不出。” 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普遍延长，百岁老人毫不稀奇，但是像兰梦之这样快四十岁却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却也少见。 “我们系叫精神力疏导系，但是我不希望大家仅仅将自己看做‘疏导者’，精神力的世界无比恢弘广大，值得我们用一生去探索……” 和他年轻的外表不同，兰梦之气质稳重，没有大部分上层圈子的Omega身上那种矫揉造作之气，他娓娓道来，让所有新生都听得入神。 “这一学年的新生有三十人，和其他院系相比，我们的人数不算多，但是我对大家有很高的期望。我差不多就讲到这里，未来的校园生活就等着大家自己去经历。”他环视了一下教室，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三十人说多不多，还是需要一个负责的班长，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直接和班长接洽，目前我们暂时先定一个班长吧，有没有毛遂自荐的同学？” “毛遂自荐”四个字话音刚落，第一排一只手就高高地举起来。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尹谦和。”金发的少年站起来答道。 “好的，尹同学，还有其他同学有意向吗？” 在大学当班长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大部分人都把头低下了。 兰梦之又等待了几秒，见没人举手，便说道：“那就暂时由尹同学担任班长一职了，大家要多多配合尹同学的工作。” 兰梦之带头鼓掌，众人跟着鼓掌。 鼓掌时，代雪柔捂着嘴悄声说：“咱们尹班长连班群都还没进呢。” 万夏：“那等会就拜托你把咱们班长拉进群了。” 代雪柔：“他看起来有点可怕，你陪我去吧。” 下课铃响起，一场以介绍性质为主的第一堂课就结束了，万夏本以为代雪柔是开玩笑，没想到这位社交达人还真的拉着他跑去第一排找到尹谦和。 “班长，你还没加咱班的讨论群吧？哦对了，我是代雪柔，这是万夏。” 尹谦和的脑袋转向万夏：“你就是万夏？” 万夏：“嗯，你好？” 尹谦和抿抿唇：“你精神力那一门的分数比我高。” 身为中国人骨子里谦虚的习惯，万夏听到夸奖，马上摆手：“没有没有，我考得一般啦。” 不知为何，尹谦和加入讨论组以后，一声不吭就走了，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样子。 “他怎么看起来像生气了？”万夏莫名其妙。 代雪柔对万夏竖起大拇指：“敢在入学考试490分的学神面前装逼，估计学神今晚回去要学到凌晨三点才会安心睡觉。” 新娘学院的中心喷泉广场上还有各大社团的招新摊位。在新娘学院，参加社团获得社团活动分是毕业的必要条件，万夏和代雪柔饶有兴致地进去逛了一圈，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不得不说，有的社团非常奇葩，从社团名称和宣传语就能看出来，比如“厨艺社——教你抓住Alpha的心和胃”，“还在担心和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共同话题吗？欢迎加入军事知识恶补社”，“手工社——用可爱的小饰品吸引他的目光”…… 代雪柔：“你有想要加入的社团吗？” 万夏两眼呆滞：“我想加入回家社。”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插话。 “如果没有发现心仪的社团可以自己创建一个社团哦。”长发的女孩手里拿着传单，朝他俩眨眨眼睛，伸出手：“你们好，我是宋斓，你们是刚入学的新生吧？” 两人分别和宋斓握手，介绍了一下自己，代雪柔好奇：“学姐你是什么社团的呀？” 宋斓将传单递给他俩：“我呀，是学生会的哦，怎么样有兴趣吗？” 学生会等于一堆莫名其妙的工作，一堆不知所谓的会议，一群不知道为什么很忙碌的人。 两人对学生会印象都不太好，一听是学生会，顿时打哈哈。 万夏：“谢谢学姐，我们，嗯，考虑一下。” 宋斓哈哈一笑：“有意向要联系我哦，我要继续发传单去啦。”说罢，她挥挥手里的传单，走远了。 等看不见宋斓的背影了，代雪柔摸着下巴思索着：“宋斓，宋斓……学生会。” “啊！”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她是宋斓哎！” “嗯？” “她就是大皇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呀！”代雪柔震惊，“你居然不知道？” 万夏：“你不也没想起来？” “呃——没想起来和完全不知道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好吧！不过说起来，没想到太子妃这么平易近人。” 两人小声地打闹着朝其他摊位逛去了。 上午就两堂课，逛逛校园，看看社团招新摊位，认识新同学，一上午很快就过去，大家陆陆续续朝餐厅走去。代雪柔自告奋勇要带万夏去味道最好的一餐厅就餐。 新娘学院的一餐厅主要是自助餐的形式，一餐厅最顶层还有露天花园餐厅，从花园往外看除了蓝天，还能欣赏到开得正盛的紫楹花树。。 刚刚取完餐代雪柔就催促着万夏：“快，顶楼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被迫拿着饭盘就开始奔跑的万夏生怕撞到路人。 “哎跑慢点，沙拉都要撒到别人头顶了。” 万夏一头雾水被代雪柔拉到楼顶，顶楼花园餐厅已经坐了不少人，代雪柔眼尖瞅到两个空余的位置，连忙拉着万夏跑去坐下。 “怎么非要来顶楼吃饭呀？”万夏问道，路上他询问缘由，代雪柔还神秘兮兮地不开口。 代雪柔站起身，优雅地弯腰露出背后被遮挡的画面：“锵锵锵！请看！” 第25章 第 25 章 不同于新娘学校入学第一天上午轻松的氛围，隔壁的军官学院从上午七点到中午饭点已经顶着烈日陆续站军姿站了数个小时。 汗水沿着少年们的鬓角滑落，口水也沿着花园餐厅一众探头探脑Omega的嘴角滑落。 代雪柔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多下饭呀。” 万夏：“这就是你一定要赶着来顶楼吃饭的原因？” 代雪柔理直气壮：“是呀。” 新娘学院和军官学院虽说是在隔壁，可是却隔了一条马路，进了校门，谁也看不见谁。但是新娘学院的一餐厅修得高，又靠近路边，站在顶楼正好能看见军官学院的操场。 不断有Omega涌进顶楼的花园餐厅，就着面操场正在站军姿的新兵Alpha大学生下饭。 这个时代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变化了，还是营养摄入充沛，基本每个Alpha的身高都不低于一米八，盘条亮顺，肩宽腰窄，一个个拉出去都非常吸引眼球。 可是这有啥好看的？ 在万夏眼里，这就是一群乌压压一身汗臭味的男生，男人味？不存在的，只要你在八人间的男生宿舍待过就知道，就是十几天不洗的熏人臭袜子味，要是有人刚打完球回宿舍，那味道，就更酸爽了。 想到这里，万夏都觉得面前的自助餐变得难以下咽了。 他吃了一口沙拉，放下叉子，正打算起身给其他人让出位置。 “我先去还餐具了——” 视野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只穿了短袖作战服的新生不同，男人制服上第一颗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好，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就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万夏刚起身，看到这个身影，又坐下了。 对桌的代雪柔双手托着脸蛋，浑身冒着粉色泡泡：“哇，楚上校，他一出现，朕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原来真搁这儿选妃来了。 楚荆只出现了一会儿，来操场宣布解散后，新生们瞬间都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休息一会互相搀扶着三三两两地去就餐了。 操场的人走完了，花园餐厅的围观者也散了，两人归还完餐具就去休息室，打算午睡一会儿。 代雪柔还沉浸在第一次亲眼看到楚上校的激动中。 “哎，楚上校已婚了，我生君已婚。”代雪柔连连摇头叹息，“生不逢时，生不逢时。” 作为楚上校的结婚对象，万夏也想不出啥安慰的台词，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合适地告诉代雪柔自己已婚，只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代雪柔念头一转：“不过已婚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 万夏：“……你加油。” 在休息室短暂地睡了个午觉后，两人就接着上下午的课程，下午是精神力疏导的实操课，兰梦之是任课老师。 “精神力疏导其实和心里疏导有相似之处，大家可以理解为一种心理按摩，通过精神力疏导，帮助求助者释放压力，减轻甚至是消除内心的负面情绪。现在大家按照屏幕上学号随机的两两分组，根据我的指示，进行精神力疏导。” 屏幕上显示出分组名单，不巧的是代雪柔没有和他一组，两人道别后，万夏找到了自己的小组搭档。 尹谦和坐在万夏的对面，面无表情。 “你好，我们开始吗？”万夏打了个招呼。 “可以。”尹谦和点点头。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没有动作。 老师兰梦之的声音传来，“一位同学担任疏导者的角色，另一位是被疏导者，大家自行分配角色，现在触碰对方，进入精神图景。” 万夏主动碰到尹谦和放在桌上的左手，他触碰的瞬间，尹谦和几不可见地向后缩了一下，万夏假装没看见，精神力触角试探着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 和进入楚荆的精神图景那次一样，万夏很轻松地迈进了尹谦和的精神力世界，一进去万夏就被震撼到了，这是个由五彩斑斓的图景组成的怪诞而奇异的世界。 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世界，荒草、食人花、彩色铅笔，各种元素糅合，黑色灰色的霉斑也沿着画框边缘滋生，万夏最见不得霉斑，体内的洁癖之魂爆发。 他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在说什么了，手里出现清洁工具，他拿着刷子蹲在画框边缘就开始洗洗刷刷，小心翼翼地刮掉表层的霉菌，撒上清洁剂，用刷子划掉不易去除的污迹，再用抹布擦干净，随着霉菌被清除，画框也变得干净，万夏的心里也格外舒坦。 被霉菌遮住的字迹显露出来，斑驳的痕迹像伤口一样。 [爸妈给你取名谦和，就是想要你为人谦和，你好好地当一个Omega不好吗？非要争，争赢了又能怎样？] [你数理考试考了第一，你家政课的成绩呢？现在连个饭都不会煮，会被人家嫌弃的。] [那些男生喜欢你，才会欺负你，怎么老觉得是别人嫉妒你成绩好？] [你这样是不行的……] [你……不行的……] 万夏愣愣地看着这些话语，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万夏从尹谦和的精神力图景中离开。 睁开眼，尹谦和坐在他对面，眼圈发红，万夏突然有种自己窥见了别人心事的羞愧感，他把头扭到一边，这才发现同学们把他俩包围了。 同学们见他俩结束了，七嘴八舌地说：“结束了，结束了。” 代雪柔挤进人群里：“你们精神力疏导进行得也太久了吧！” 万夏：“怎么都围过来了？” “你知道你们进行了多久吗？”代雪柔问。 万夏摇摇头。 代雪柔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小时！现在都下课了。” 万夏也没想到居然折腾了这么久，他朝尹谦和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控制时间。” 尹谦和眼圈仍是红红的，是周围人都能明显看出来的淡红色，像刚刚哭了一场。 他说：“你在里面磨豆浆吗?” 说完，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教室。 万夏问：“他哭了吗？” “没哭呀，不知道怎么了。”代雪柔评价道：“怪人。” “万夏同学结束了吗？”兰梦之站在讲台上说，“和我去一趟办公室吧。” 代雪柔悄声道：“完蛋，老师肯定要批评你用时太长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兰梦之的办公室不远，办公室里摆放着兰花，一踏进办公室就能闻到清新淡雅的兰花香气。 事实上，兰梦之不仅没有对万夏进行教育，反而温声细语地询问万夏的学习情况。 在M集团里受到的精神力训练大多是教会Omega如何“抚慰”别人，最终目的是奔着床上去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教学。万夏只能告诉对方，之前没有接触过太多精神力的训练，都是自己瞎摸索的。 “我能进入你的精神图景看看吗？”兰梦之问道。 万夏颔首同意，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图景是童年的职工家属楼，在母亲自杀之前，他一直随母亲住在这里，度过了好多个夏天。 夏日的蝉鸣一声一声，也带着灼烧的炙热感，家属院里空空荡荡，幼时的万夏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 兰梦之蹲下，面对面看着万夏：“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是你值得信任的人。” 万夏茫然无措地盯着他，重复：“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是你值得信任的人。” 兰梦之把小小的万夏揽入怀中：“好孩子。” 万夏瞪着空中的一点，没有说话。 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醒来，但梦醒后却记不起梦中的内容，但是梦里对兰梦之亲切的感觉却烙印在了万夏的记忆里。 兰梦之微笑着等待万夏从精神力疏导中恢复过来：“你知道精神力疏导系的前身吗？” 万夏：“精神病患者脑部放松针灸加心理按摩服务训练中心。” 兰梦之哑然一笑：“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他从背后的书架中抽出一本书，摊开放在办公桌上，书名《精神力失控相关案例侦查合集》。 “精神力疏导系的前身就是精神力控制系，疏导者也可以成为控制者，不同于身体素质优越的Alpha，Omega在精神力方面的天赋更为突出，但是从古至今Omega永远只能屈居于Alpha之下，成为辅助者、协调者的角色。但事实证明，Omega天生知道如何操控精神力，当然也包括别人的精神力。” 万夏抿抿唇，感觉话题变得越来越危险。 “这本书叫《精神力失控相关案例侦查合集》，记载了近一百年间，Alpha由于精神力失控而丧失理智，行为过激，危害了他人乃至自己的生命最终被逮捕或选择自杀的案例。” 万夏知道这本书，在梦因交给他一个秘密网址后，他发现了一位自称是通过精神力控制杀死了自己丈夫的Omega，在作者的叙述中，也提及了这本书，佐证他“Omega可以通过精神力操控的Alpha”的观点。 万夏若有所觉，抬头：“你——” “说起来，后天就是我丈夫的忌日。”兰梦之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仔细算一算，我已经守寡十三年了。每次到他的忌日，我周遭的人都小心翼翼怕我难过。” “你看起来并不难过。”万夏冷静地指出。 “不，我从未如此快乐。” 兰梦之笑得有些扭曲，万夏不吭声了，觉得这人有点疯病在身上。 兰梦之自己笑着笑着就停下来，他擦了擦眼角因为大笑产生的泪花，变得正经起来。 “梦因告诉我，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当你选择了打开那个网址，就说明你也不想当一个永远没有灵魂的傀儡，受那些没有大脑的低能生物的摆布，对吗？” 万夏本就怀疑兰梦之和当时那个秘密网址有关系，没想到兰梦之直接向他挑明了。 他迟疑着问：“那个网址是？” “那个网址是我创建的，我想要帮助像从前的我一样在泥淖里挣扎的人，不只有你看到了那个网址，我们还有很多的战友。” 兰梦之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万夏：“战友？” 兰梦之：“是战友，也是受害者，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正在受到Alpha的迫害。” 兰梦之将一张写着网址的纸条交给他：“这就是真相，你可以选择看与不看，决定权都在你手中。” 说完，兰梦之坐回椅子上：“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万夏接过纸条，机械地将纸条上装进包里，他愣了几秒，才迟钝地站起身。 “好的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时，兰梦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记住，你不能依靠任何人，你只能依靠你自己。” 知道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万夏才从梦魇一般的迟钝感中脱离，像是观看了一场盛大的表演，演员精彩绝伦的演技让观众入戏。 万夏将手伸进包里，摸到了那张纸条，突然指尖刺痛，尖锐的页边划出了一个小伤口，小血珠冒出来。 舔了舔指尖的伤口，万夏抬头看向昏暗的走廊，只有窗外的阳光勾勒了一片方形的白色画布。 万夏不是一个容易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在办公室和兰梦之的一番谈话后，他认为兰梦之是一个有点癫狂表里不一，但却可以信任的人。可是万夏却觉得奇怪，他对这种莫名的信任感产生了怀疑。 简直就像被精神控制了一样。 但兰梦之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人只能依靠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来上学的愿意。但重复这句话时，心里却产生了轻微的刺痛感，如同手上的小伤口。 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依靠楚荆。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他不应该为事实感到难受。 智能屏上，万夏收到代雪柔发来的消息。 代雪柔：老师找你谈话结束了吗？我在图书馆的一楼大厅，今天这里有新生活动呢。 万夏：结束了，我先回家了。 代雪柔：你不来参加活动吗QAQ 万夏：不了，你玩得开心。 发送完这句话，万夏就不再看智能屏。所有的校园活动都充满了吸引力，校园里年轻的学子们呼朋唤友兴奋地一同参加摊位上的游戏。 万夏兴致缺缺，他想，可能自己真的是老了，看到这些有趣的活动，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想回家躺着。 最好再拿一本看了让人昏昏欲睡的小说，搭配一杯咖啡。 第27章 第 27 章 走出校门外，熟悉的车子已经等在校门口，万夏走到车门跟前，才发现开车的人是楚荆。 楚荆打开车窗，对他说：“我下班了。” 万夏坐上副驾驶：“你们这么早就下班了。” 楚荆想了想，修改用词：“我翘班了，没有送你上学，但是想接你下课。” 楚荆发动车子，万夏点开智能屏，输入兰梦之的名字，网络上有详细的关于兰梦之的简介，他不仅是精神力疏导系的副院长，也是Omega权益协会的副会长。 万夏看到Omega权益协会，精神一振，点进词条一看，发现Omega权益协会的会长也巧合是新娘学院的校长。可以说，所有Omega能够名正言顺地参与政治，象征性地为Omega群体争取权益的位置都被新娘学院的相关人士垄断了。 “你有了解过Omega权益协会吗？”万夏边看智能屏上的资料，一边随口问道。 “很烦人。” 楚荆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万夏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楚荆眉宇间露出那种冷淡又有些厌烦的神情。 “会不断地介绍人让你认识，不去参加还会被投诉。”楚荆收到的相关投诉若累在案牍，也是厚厚一沓了。 万夏秒懂，是个拉皮条的：“哦，相亲机构，这个机构就没做过一点和它的名字相符合的事情吗？” 网络上对于Omega权益协会的争议纷纷，其中有一条评论是，万夏念出来：“只怕动物保护组织为保护动物权益做的事都比Omega权益协会为Omega群体做的实事都要多。” 楚荆听到评论，轻轻笑了一声。 尽管如此，Omege权益协会还是得到了不少Omega的簇拥，希望能借助协会认识优质Alpha。 “你相了亲那么多次亲，就没一次看对眼的吗？” 万夏问。 “没有‘相那么多次亲’，准确来说是六次。”楚荆认真纠正，脸上露出烦恼的神情，向万夏诉苦：“见面很麻烦，要剪头发梳洗打扮换衣服提前半小时到场和一个陌生人聊天吃饭。” 万夏第一次见楚荆说这么长的句子，看来是真的为此非常烦恼，想到楚荆和Omega相亲吃饭的场景，不知为何令人发笑，万夏想着想着，真的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听到笑声，楚荆看了他一眼，万夏立刻正襟危坐，憋住笑声，憋着憋着嘴角还是不住上扬，最后干脆在车里放声大笑，边笑边道歉：“对、对不起，我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楚荆：“……别碰着脑袋。” 下一秒，笑得四仰八叉的万夏头撞到车窗，捂着脑袋，噤声了。 除了Omega权益协会的相关人士，兰梦之的相关履历也颇为详尽，他的父亲是沃尔地区的政治代表，出身名门世家，从小家境优渥，18岁那年兰梦之就同当时的第三军军舰长结婚，不幸的是因为兰梦之体弱多病，数次流产，最终不得不摘除了器官丧失了生育能力，兰梦之25岁那年，丈夫在战争中不幸阵亡，兰梦之也从此再未婚育过。 兰梦之通过精神力控制导致了他丈夫的死亡，重新获得了自由，现在，他正在将这一方法宣扬出去，万夏不是第一个听到他宣讲的人，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向已婚的Omega洗脑如何练习精神力控制，宣传获得自由后是多么的快乐，难道入会仪式是杀死自己的丈夫？ 通过精神力控制楚荆吗？ 万夏悄悄瞅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楚荆。可是楚荆头上仿佛有个雷达，不转头，也知道他在看自己。 楚荆：“想吃什么吗？” 万夏不知为何，把“想吃什么”听成了“想什么”，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愣愣回答。 “你……不对，脑花。” 楚荆：…… 最后两人回家点了烧烤脑花。 至于兰梦之给万夏的那个纸条，万夏记住了上面的网址后就将纸条烧掉了，却没有选择打开那个网址。 看着火焰静静舔舐掉纸条，他想，或许有一天，他会打开那个网址。 但那一天来得很快。 第二天上课时，万夏感觉班上氛围有点奇怪，同学们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地不时回头瞥他一眼，然后小声地和周围的人讨论着什么。 代雪柔也踟蹰着，几次有话要说却没有开口，万夏问：“有事吗？” “万夏，”代雪柔小心翼翼地问，“你已经结婚了。” 万夏坦然：“是呀。” 听到这个回答代雪柔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把智能屏凑到万夏眼前，“那、那这个人是你吗？” 屏幕上是校园论坛最新的热帖，回复数已经高达上千人，帖子的标题是《这是楚上校和？？》，楼主说放学后偶然看到了楚上校像是在车里等人，于是花痴地在一旁偷偷观赏，没想到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一个Omega径直坐进了车里，他眼睁睁看着车子发动，感觉自己失恋了，顺便附上自己眼疾手快拍到的照片。 照片是从驾驶座侧后方拍的，拍到了楚荆的侧脸和另一个人开门坐进车里的剪影，楚荆被拍得很清晰，但另一个人却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 有技术大神立刻将狗仔拍到的婚礼照片，路人拍到的两人遛狗的照片和这张照片中人物的侧脸进行合成，动图中三张照片的侧脸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此人断言：这个人绝对是楚上校的伴侣。 评论里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化身侦探，寻找照片里的蛛丝马迹。 万夏觉得这些人真是闲得蛋疼，不仅热爱偷拍，还热衷于八卦。 他干脆地承认：“是我。” 代雪柔拿着智能屏的手僵住，半晌，捂住嘴：“我居然和楚上校的伴侣是同学，天呐，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我何德何能” 万夏：“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拜托！那可是第十七军舰的楚上校哎，不败的战神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指挥官大人！”代雪柔做西子捧心状，“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万夏：“要上课了，拜托你冷静一点。” 代雪柔摇头：“不行，我无法冷静，除非你告诉我你们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万夏看着这个死孩子，面带微笑，内心扭曲：“好的，你先好好上课，下课我就告诉你我们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代雪柔立刻坐直，掏出笔记本，做乖巧状。 第28章 第 28 章 代雪柔是怎样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心不在焉地上完了整节课不提。一下课，几乎全班的同学都为了过来，等待万夏分享故事。 万夏斜睨他一眼：“你告诉全班人了？” 代雪柔娇羞地搓搓衣角：“你知道人家憋不住秘密嘛，好啦，都下课了，你快讲。” 顶着全班同学期待的目光，万夏一口气说完“爱情故事就是楚上校见我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被我的美色吸引对我一见钟情不顾艰难险阻非要娶我谢谢大家我有事先走为敬”，然后瞅准人群中的缝隙冲出教室。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学们。 万夏气喘吁吁地溜走，刚跑过拐角就看到了正前方尹谦和一个人抱着摇摇欲坠的一大叠资料 刚刚几乎全班人都围了过来听八卦，只有尹谦和一个人摸摸抱着厚厚的班级资料走出了教室。 眼看着半人高的资料就要散落，万夏连忙跑过去接过一沓抱在怀里：“班长，你去哪儿？” “你——”尹谦和没想到帮忙的人是万夏。 他愣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我去兰老师的办公室交资料。” 万夏：“哦，那不远，我们一起拿过去。” 尹谦和点点头，两人一路沉默抱着资料来到了兰梦之的办公室门口。尹谦和正要敲门，激烈的争论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兰梦之的声音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我还是认为没有必要举办联谊活动，学校里的学生本来就没有辨别能力，容易被Alpha的花言巧语欺骗，官方何必当这个牵线人？”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Omega本来就要嫁人的，年轻人也需要一个认识的机会。” “我……还是觉得——” “这个事情就不用商量了，军官学校那边也很乐意开展这个联谊活动，精神力疏导系历来和军官学校那边联系比较密切，这个事就交给你们系来主办吧。” 尹谦和与万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离办公室门口远了点，这时办公室的门正好被推开，利昂校长推门走出。 两人赶紧喊道：“校长好。” 利昂校长冲两人点点头：“来找你们院长的？进去吧。” “好的校长。” 兰梦之的办公室里，兰梦之背对门口坐在靠背椅上，尹谦和出声：“兰老师，我们把班级资料拿来了。” 兰梦之转过椅子，面向两人，看不出什么表情。 “放在桌上吧，对了，学校想要和军官学院那边举办一个大一新生的联谊舞会，由咱们系主办，这个事情学生会那边也会帮忙，咱们班这边就由班长来负责一下。” 尹谦和点头：“好的老师。” 兰梦之：“不过这个事情也不着急，军官学校那边还要训练几个月的时间，还是等他们那边结束了再举办。和那边学院也需要一个联系人，我想这个事情可以让万夏同学你去联系一下，你觉得可以吗？” 尹谦和听到，看了一眼万夏。 军官学院训练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楚荆，万夏想到了刚刚兰梦之和校长的一番对话，点头：“我可以的老师。” “很好。”兰梦之问道：“除了学业上的学分，还有社团的学分你们俩也要重视，你们都确定了自己的社团吗？” 尹谦和早早地就加入了精神力研究相关的社团，但万夏还没有确定要加入的社团、 万夏道：“老师，关于社团的事情，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 尹谦和推门离开了办公室，走出去前他看到兰梦之和万夏两人被窗外透进的阳光分隔成阴影和光亮的两面。 虽然刚刚和利昂校长有过争论，但兰梦之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 “有什么事情？”他问道。 “老师，我没有找到合适的社团，所以想要创建一个社团，希望能请您做指导教师。”万夏说道。 兰梦之指尖敲敲实木桌面：“你想要创建一个什么社团？我记得创建社团不仅需要指导老师，而且还需要三人以上的社团成员。” 万夏说道：“我希望创建一个文学阅读相关的社团，社团可以开展文学诵读会、文学阅读分享会相关的活动，在社团里，大家可以各抒己见，相互学习。” 他继续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帮上忙，您之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或许大部分的人没有这样的觉悟，我认为从思想上的改变很重要。” “思想上的觉悟当然重要。”兰梦之冷笑一声，“可是我现在处处受制于——既然你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去实践。” 万夏：“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顺利获得了兰梦之的授权，万夏思考着要拉哪些人入伙办成这个社团。 下午精神力实操课见到代雪柔时，万夏就邀请他加入这个名为“文学阅读社”的社团。 “行啊，反正我也还没决定要加入哪个社团。”代雪柔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不过他马上又表情变得幽怨起来：“你上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万夏困惑。代雪柔控诉他：“你完全就像是编了一个故事哄我们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万夏表示投降：“好的我的错，我这次认真地告诉你好吗？只告诉你一个人，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代雪柔：“拉钩。” 万夏：“行行行，拉钩拉钩。” 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万夏思索着下一个要坑蒙拐骗拉进社团的人是谁。 一个人的名字浮现在了心中。 上一堂的精神力实操课兰梦之讲了关于精神力屏障建立的相关内容，精神力屏障可以在精神图景受到突然袭击时保护人的大脑，是精神力训练的重要课程。 兰梦之目前只讲了理论知识的内容，留下了课堂作业让大家在课后先自己找搭档进行训练，昨天晚上万夏还让楚荆陪他一起训练了一会儿。 当时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万夏盘腿坐着像是在打坐，问：“你准备好了吗？” 楚荆：“准备好了。” “真的好了吗？我可是要进来了哦。”万夏再次提醒。 楚荆：“好了。” 万夏怀疑：“这么快就建立好了屏障？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楚荆：“开始吧。” 万夏犹豫着探出精神力，以为自己会遇到各种阻碍无法进入，结果他一晃神，就轻轻松松进入了楚荆的精神图景。 万夏震惊：“为什么这么容易？” 楚荆把一瓣橘子塞到他嘴里：“因为你的精神力本来就很强悍，而且——” 他停顿一下：“哪怕我设了再厚的精神力屏障，我还是对你的精神力不设防。” 第29章 第 29 章 和楚荆进行了课后作业的练习后，撇去楚荆“不设防”这一说法，万夏对自己的精神力有了一点信心。 万夏看着坐在第一排尹谦和，这一堂课就是精神力屏障的模拟对抗训练，老师宣布自由组队后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各自找人组队了。 万夏走到尹谦和身后：“一起组队吗？” 尹谦和被吓了一跳，朝万夏身后看了看。 万夏：“代雪柔和别人组队了。” “我又不关心他。”尹谦和小声说，然后点点头：“可以吧，” “要打个赌吗？” 开始之前，万夏问道。 尹谦和不明所以：“打赌？” “赌我能在三十秒内突破你的精神力屏障，如果我成功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亦然。”万夏伸出手，“敢试试吗？” “啪！”清脆的击掌声响起。 “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尹谦和对自己的精神力向来自负，但是自从上次和万夏进行了精神力疏导的练习后，他也不敢懈怠，认真地建立了精神力屏障。 闭上眼睛，万夏探出精神力触角，黑暗之中，每个人的精神力形态各不相同，遥相呼应，面前的精神力像一个坚硬的壳，阻挡着一切侵入。 一个坚硬的壳，但不是没有弱点；相反，太过坚硬的东西，容易一碰就碎。 年幼的尹谦和在众人的瞩目下捧下奖杯，当他走过拐角，一双手从后面一推，他狠狠地摔到地上，奖杯滑落，骨碌碌地滚远，直到被一双锃亮的小皮鞋踩住。 梳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大背头的男生居高临下，嘴里吐出恶毒的话语。 “Omega怎么可能是第一名，你一定是作弊了才能拿奖吧，小骗子。” 男生身后一群穿着西装的男孩大声嘲笑着，鹦鹉学舌似的重复着。 “小骗子。” “小骗子。” …… 幼时的尹谦和张了张嘴，却仿佛哑巴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说：救救我。 救救我—— 万夏想要赢得这次对抗训练的胜利，但他无意窥探别人的**，看到精神力图景的这一幕，他赶快撤回了精神力。 尹谦和缓缓睁开眼睛，表情难看。 “对不起，我——” 万夏还没说完，就被尹谦和打断：“愿赌服输，你要我干什么。” 万夏抓了抓头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向尹谦和解释。 “是这样的，我想要组一个社团，叫文学阅读社，嗯就是大家可以一起在社团里分享一下读后感什么的，现在成员有些不够——” “我参加。”尹谦和干脆利落地答应，没有多说什么，就起身离开了教室， 万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军官学院的训练就结束了，新生们刚刚度过了魔鬼训练的第一程，就来迎来野外实训，野外实训会持续两个月，期间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会上缴。 而且野外实训的危险性极大，每位参加的新生都要签署生死契约，每年实训的死亡率也不是零。 楚荆出发去实训的前一天晚上，万夏趴在床上看着他收拾行李，叹一口气：“好累。” 楚荆正在叠衬衫，闻言道：“累什么？” 万夏：“收拾行李好累。” 楚荆指出：“是我在收拾行李。” “哦。”万夏撑着下巴：“看收拾行李好累。” 楚荆哭笑不得，问道：“社团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万夏道：“好不容易凑齐了三个人，勉勉强强算是搭起了草台班子吧，对了你知道利昂校长吗？” “你们学校的校长？”楚荆想了想，“我记得也是Omega权益协会的会长，他和凯登校长是同门，当年凯登校长还在授课的时候，我有见过一面。” 利昂校长出身书香门第，其家族的族徽就是兰花，新娘学校也摆放了各式的兰花，每次花期兰花开放，教室和办公室都有一股兰花的幽香。但不同于兰花的淡雅，利昂校长是个很强势，说一不二的人。 本次和军官学院的联谊活动虽然还只是在策划阶段，但利昂校长已经提出了很多硬性要求。万夏想要借助文学阅读社去完成一些预想的目标也受到阻碍，在利昂校长高压、高度政治敏感性的治理下，很多活动稍微触碰一点红线就会被取消。 新娘学院和Omega权益协会的最高掌权者必须换人。 万夏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对了，等你们实训回来，会有联谊活动哦。” 楚荆微微皱眉：“一定要参加？” “那当然啦，这可是认识人的好机会——”万夏正要胡编乱造，突然闭嘴了，因为楚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床边半蹲着，两人靠得很近，彼此呼吸纠缠，万夏感觉被他的气息笼罩着，喘不过气。 这种相互的吸引力像一种无法抗拒的本能。 万夏像躺在一片轻飘飘的云上，他侧过脸，楚荆左手轻轻托起他的头，嘴唇干燥而温暖， 在接吻这件事上，楚荆总是能展现出惊人的肺活量。 “投降，投降。” 万夏喘着气推开楚荆，举手投降。 楚荆抱着他，头杵在他的肩膀上，下巴戳得万夏有点疼。 他说：“等我回来。” 楚荆离开了两个月。两个月内两人基本没有办法取得联系，因为楚荆带着新生去的地方大部分没有普及智能屏网络，而且有的地方属于重要的军事基地，还会设置专门的干扰设备，避免消息流出。 楚荆没说那句话还好，说了那句“等我回来”，反而搞得万夏真的像是等待丈夫打仗归来的望夫石了。 坐在训练室里的万夏百无聊赖地走神时想着。 “醒醒，火灾了！”一双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万夏晃神，一下子站起来：“什么？哪里？” 梦因两手抱胸，挑眉：“上我的课也敢走神？脑子里想什么呢。” 万夏老老实实地认错，不同于兰梦之以说为主的训练方式，梦因教训人时可是会直接上手的。 楚荆走后，万夏就打开了那个网址，算是正式加入了兰梦之的阵营，兰梦之也将梦因介绍给了他，梦因还担任万夏的专门体能训练老师。 梦因训练人的时候都是往死里训练的，刚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万夏有几个晚上全身肌肉都酸疼得睡不着。 但是哪怕和梦因比较熟悉了，万夏还是不清楚作为上流社会Omega交际花的梦因和兰梦之有什么关系。 第30章 第 30 章 结束体能训练，万夏大汗淋漓地躺在地板上，他告诉梦因：“我在想第一次文学诵读会要做什么主题比较好。” 梦因提醒他：“不要只躺在地板上，起来拉伸一下身体，关于主题你有什么想法？” 万夏喘着粗气站起来，费力地开始做拉伸：“我想要做‘文学作品中Omega的形象塑造’，或者‘什么是Omega主义’，不过第一次诵读会，大家一起来阅读一部短篇小说也不错。” 梦因思索一下：“这几个主题都可以，除了你们社团里的那几个人，二皇子希莱和大皇妃宋斓这类人你都可以去邀请一下，这类小型的活动，你可以放手去做。” 万夏在心底记下了这几个名字，在学生会的官网上，万夏找到了宋斓的邮箱账号，宋斓是学生会副主席，上次估计是一时兴起在社团招新的摊位上发宣传单，万夏和代雪柔才能偶然上她。 他尝试着给宋斓发了一封邀请函，说明了文学诵读会召开的时间和地址，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宋斓肯定的答复。 二皇子希莱虽然是Omega但一直以来都因为的显赫母族而备受关注，虽然还没定下亲事，却一直都是各大世家大族希望迎娶的对象。 但希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的，万夏打听到法学院周五晚上辩论赛的决赛中希莱会作为评委出席，于是周五一下课就早早地跑去法学院的会议大厅占座。 没想到离辩论赛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会议大厅就已经座无虚席，慕名而来想要见一见二皇子希莱本人的学生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会场。 万夏环顾四周，才找到一个小角落的空位坐下，会议大厅的屏幕上已经打出了辩论赛的主题：家庭还是事业？ 7点辩论赛准时开始，两方辩手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台下希莱已经低调入座，只有观众看到希莱后小声地喧哗了一阵，但又很快安静下来，认真观赏这一场辩论赛。 主持人开启今晚的辩论话题：“各位同学晚上好，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家庭与事业就像天平的两端，当天平失去平衡，我们就不得不做出选择，是选择家庭，还是选择事业……” 辩论刚开始，台上的辩手斗志昂扬，唾沫横飞，每个辩手都辩出了舌战群雄的气势。 正方的观点主要是家庭比事业更重要，反方则支持事业更加重要的观点，万夏听了一会，就暗自摇头，双方的辩手都是Omega，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家庭为重，社会上为了照顾家庭而放弃工作的Omega也是主流，只怕辩手自己心里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以事业为重”的论点，也就更难说服他人了。 辩论过程中，反方的论据和论点也太过狭隘，有好几处逻辑难以自洽，反倒是正方辩手愈辩愈勇，甚至激动地喊出了“不重视家庭的Omega是极度自私、毫无责任感的”这样的口号。 反方落败的结局显而易见。 结果也如万夏所预料的那样，支持“家庭比事业更重要”这一观点的正方获胜。 比赛结束，在众人的掌声中二皇子希莱上台为各位选手颁奖，主持人在众人的起哄下把话筒递给希莱，非要让他发言几句。 希莱笑了笑，接过话筒：“谢谢大家这么热情，思辨和辩论的过程美妙非常，我不是评委，只是一位普通的观众，为观赏了这样一场精彩的辩论而感到高兴。若要非说评价，或许我有一点看法，辩论中大家都太过关注‘爱情’，把‘爱’和家庭挂钩，也许我们能跳出Omega的角色——”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毕竟家庭是社会结构的最小单位，若没有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又怎么会有强大、健康发展的国家呢？” 听到这里，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掌声轰鸣中有人大喊“老公我爱你”，惹得众人哄笑不止，希莱也微微一笑，放下话筒走下了演讲台。 希莱一走下台就被热情的粉丝团团围住，万夏听到有人扯着尖细的嗓子尖叫。 “希莱皇子也太有魅力了吧！” “要是希莱皇子是Alpha就好了，怎么偏偏和我是同一个性别？” “希莱皇子要是Alpha，那最想拥抱的Alpha排行榜第一名就一定不是楚荆了。” 这时立刻有人反驳：“楚上校结婚后第一名就换了，哎呀真是大白菜被猪拱了。” “哈哈哈哈，”旁边的人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他，“楚上校的伴侣就在咱们学校，小心被人家听到。” …… 被形容成“猪”的万夏正巧站在一旁：“……” 眼看着希莱就要被簇拥着离开，万夏拿出当年春运回家挤火车的力气挤进人群堆，找准空隙就往里钻，直到他钻到了第一排。 希莱诧异地看着这个如土拨鼠一样突然从人群里冒出来的男生，万夏鼻尖都热得出汗了，他掏出邀请函塞给希莱，希莱下意识接住邀请函。 “希莱皇子，请您一定要来参加我们——”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万夏就又被挤出了人群，只能站在后面望人兴叹。 周天，万夏手插裤兜，百无聊赖地等在购物商城的门口，这里是专为上流社会Omega开设在市中心的商城，一路上万夏难得看到了没有遮得严严实实Omega。 这是在代雪柔的强烈要求下，三人一同出来，为即将到来的文学诵读会采购物资。 远远地，代雪柔挥着手就小跑到了万夏跟前，没多久尹谦和也板着脸出现了。 “我人生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出来买东西哎！”代雪柔非常兴奋地说。 难得尹谦和听到这句话没有出言嘲讽，万夏一手一个搂着两人的脖子。 “逛街咯！” 如果说代雪柔是叽叽喳喳能聊一路的逛街姐妹花，那尹谦和就是妥妥的土豪，一层楼逛下来，万夏听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买！ 万夏：“你穿这个白衬衫很好看。” 尹谦和（微微脸红）：“买了。” 代雪柔：“要不要买这个薯片呀，到时候大家可以边吃薯片边读书。” 尹谦和：“买！” 代雪柔：“这个怪味泡泡糖好有趣，哎怎么还有屎味的哈哈哈。” 尹谦和：“买！” 万夏：“……” 第31章 第 31 章 几个小时后，三人从购物街里出来，手里都空空荡荡。 这是因为买了太多东西三人都拿不完，最后店铺直接帮三人打包提供送□□。 万夏后知后觉：“我们是不是买得太多了？” 尹谦和：“多吗？” 代雪柔：“不多呀。” 行吧，你俩开心就好。 三人站在门口，正要各自告别，各回各家，万夏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兰花香？” 尹谦和和代雪柔摇摇头，代雪柔问：“香水味？” 万夏一边回忆着那种味道，一边向两人形容。 “刚刚我们不是经过了一对情侣吗，我当时就闻到了兰花的香味，不像是香水，像信息素的味道。”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沉默了。 万夏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他突然很想很想和楚荆说一说话，可是打开智能屏，他和楚荆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上个月，把屏幕向上滑一滑也不会出现新的消息。 文学诵读会召开那天，万夏和代雪柔赶早来到社团的活动室布置现场，代雪柔特意买了很多的气球、彩灯和红色大横幅，将印有“热烈庆祝第一次文学诵读会召开”字样的横幅挂上讲台正前方后。 万夏沉默一会，道：“是不是太有……节日氛围了？” 代雪柔很高兴地将彩带挂到横幅上：“多喜庆呀，预兆着我们活动的顺利召开。” 两人刚刚把椅子摆放好，尹谦和就拎着一大袋子零食来了，放下零食，他背着手领导视察似的绕着活动室转悠了一圈。 然后点头称赞：“还可以。” 代雪柔：“我就说嘛，咱们布置得热热闹闹的，跟开生日会一样，多好玩。” 万夏：“……你们俩开心就好。” 一切准备工作弄得差不多了，万夏问：“你们准备在诵读会上分享什么？” 代雪柔从包里掏出几本书递给两人：“我最近看了一部很有意思的短篇小说集，想要分享给你们。” 尹谦和：“我的一首诗。” 万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尹谦和提高音量:“我写的诗！” “不错，不错。”万夏肯定地点点头，“期待期待。” 代雪柔搭上尹谦和的肩膀：“想不到你私底下这么闷骚，还会自己偷偷写诗。” 尹谦和头上青筋直跳，在他发火之前，代雪柔赶紧跑掉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 “你们好。”两张美丽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宋斓学姐，希、希莱皇子！”看到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活动室的门口，代雪柔都结巴了。 “你居然真的请到了宋斓和希莱，你太牛了。”代雪柔转头就朝万夏小声嘀咕。 希莱穿着便装，却依旧非常耀眼，他问：“我们现在可以进来吗？” 万夏忙道：“请进请进。” 尹谦和领着宋斓和希莱在第一排落座，代雪柔将杂七杂八的零食发放到每个位置的桌上后也坐下。 差不多要到活动正式开始的时间，万夏关上活动室的门，站上讲台，台上一个人，台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咳咳。”万夏轻咳两声，“欢迎大家来到第一届文学诵读会的现场，鼓掌！” 他带头鼓掌，台下四人互相瞅了瞅，也跟着鼓了鼓掌。 “那么废话不多说，我们有请第一位分享者，让我们欢迎尹谦和同学。”万夏走下讲台，尹谦和在掌声中走上讲台，讲台的大屏幕上也展示出了他即将要分享的诗歌。 尹谦和看了看台下的观众，手心难得因为紧张出汗。 “我、我今天念一首诗，是我自己写的。诗的名字叫《道理》。” 在台下所有人认真的目光注视下，尹谦和念起这一首诗。 [大人总有很多道理 不能喝凉水，不能咧嘴笑 要小声讲话，要温柔可爱 可是我长大才发现 原来其他小孩可以不讲道理] 短短的一首诗很快就念完，尹谦和一念完就回到位置上坐下，脸颊发烫。 代雪柔凑过来：“这首打油诗还不错嘛，原来你还挺文艺的，我还以为你会写点啥高深莫测的东西。。” 尹谦和瞪着他：“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写的。” “你十岁写的诗吗？”万夏冲他竖起大拇指，“写得很好，我喜欢你的诗！” 尹谦和把头扭到一边，脸却更红了：“谁要你喜欢。” “我记得小的时候上礼仪课，老师也总是教导不能大笑，不能大声讲话。”宋斓开口道。 “可不是嘛！”代雪柔愤愤不平，“可是我的兄长们从来不用上这种礼仪课，父亲总说‘只要你哥哥们不要整天不穿裤衩爬树摸鸟蛋我就满足了’，好像兄长们只要是个人样就行了。” 希莱爽朗一笑：“我也总因为不够温柔可爱而烦恼呢。” “才不是呢。”代雪柔立刻反驳道：“温柔可爱才不是您的魅力所在，您的魅力是、是——” “您强大又果敢，很有领导力和号召力，充满了领袖魅力。”万夏跟着补充上。 “唔……”希莱摸摸下巴：“听起来有点像拍马屁了。” 或者说，简直就像形容优秀的Alpha时才会用到的赞美词。 ——这是众人心中都没有讲出的话。 “我并不觉得我比Alpha差在哪里。”尹谦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可是此情此景，这句话就太过直白了，其余的人没有吭声，万夏走到讲台上：“谢谢尹谦和同学的分享，接下来就是我的分享时间，我想要和大家一起来阅读这个短篇故事。” 故事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一小时的故事》。 万夏作为诵读者娓娓道来。 “大家都知道马拉德夫人的心脏有毛病,所以在把她丈夫的死讯告诉她时是非常注意方式方法的……” 这是一位女作家发表于19世纪末的作品，描述一位患有心脏病的家庭主妇马拉德夫人被人告知丈夫意外死亡后，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痛哭、暴风雨般的悲伤”，然后她独自走进房间。一阵沉思之后，凝视着窗外的新春的景色，她却有了一种自由的解脱感，她可以“不再为了别人而活着，不再盲目地屈从任何专横的意志”。 在她想象着未来生活的美好，高兴地走出房间下楼时，她竟然看到自己安然无恙的丈夫，这瞬间的突变让她脆弱的心脏难以承受，心脏病突发，猝然倒地死亡。 万夏的声音回荡在活动室。 “他（丈夫）不但没有在发生事故的地方呆过,而且连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大为吃惊地看见了理查德急忙在他妻子面前遮挡着他的快速动作。 “不过,理查德已经太晚了。 “医生来后,他们说她是死于心脏病——说她是因为极度高兴致死的。” 万夏念完，满室寂静。 第32章 第 32 章 距离楚荆离开已经有两个月，期间文学阅读会又召开了几次活动，每次活动宋斓和希莱都会参加，偶尔还会邀请其他朋友一同参加活动，渐渐地文学阅读会的成员越来越多。 兰梦之也来参加过几次活动，赞扬万夏活动办得很好。 万夏唯一得到过楚荆相关的消息还是在新闻报道中，军官学院的新生实训出现了一名新生死亡，还有数名新生受伤，军官学校的校长凯恩也不知为何受了伤，目前凯恩校长已经将实训全权交接给楚荆管理。 但战争年代，大众对此类消息的反应非常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人们对生命的逝去仿佛习以为常，那只是新闻上的报道，只要不影响到现实生活，就还能继续麻木地活着。 毕竟工作繁忙，课业压力也很大，而死去的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万夏写完申请表，伸了个懒腰，外面晴空万里，学生三三两两走在校园里。 拿着申请表，他来到兰梦之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却没人应，万夏试探着一推门，门居然开了。 办公室里坐着兰梦之和梦因猛地分开，刚刚推门的瞬间万夏分明看到两人姿态暧昧，靠得很近， 他装作啥也没看到的样子，很自然地说：“老师，我来交下一次文学阅读社活动的申请表。” 兰梦之扯了一下领带，神色沉郁：“最近你们的动静有点大，利昂校长那边让最近不要举办活动了，这次的活动就不要办了。” “好的。”万夏问，“校长的态度还是很强硬吗？” “呵，他坐到这个位置不能说不谨慎，之前你们小打小闹还好，最近学校里有些风言风语他马上就怕了。” 梦因一直歪歪扭扭地靠在办公桌上，听完两人的谈话，他双手抱胸，说：“那我们的目标就很清楚了。” “不行，”兰梦之摇头：“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很难抓到把柄。” “我有一个小小的推测——”万夏说道。 两人都抬起头看向他。 …… 随着军官学院长达两个多月实训的结束，两院的联谊也即将到来，万夏作为学生代表这边的牵头人需要去军官学院和相关负责的学生商议。 之所以要去军官学院是因为新娘学院的舞厅比较小，容纳不下太多人，因此联谊会就在军官学院的会议大厅举行，万夏也需要去实地查看一下场地。 万夏收拾好需要核对的资料，朝军官学院的大门走，刚出校门，隔着马路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朝他招手，看到万夏有些迟疑，他直接穿过马路，小跑到万夏跟前。 走进了一看，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周小周，这次联谊活动军官学院这边的负责人。” 万夏握住他伸出的手：“你好，我是万夏。” 男生领着他去军官学院登记，两人顺利地进入了军官学校的内部，军官学院有不少在校生来来往往，都穿着笔挺的军装，表面上目不斜视，实际都在偷偷关注这个出现在校园里的陌生Omega。 周小周一边领路一边和万夏闲谈：“我今年也是第一次负责两校的联谊活动，对了，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叫周小周哈哈哈哈，好多人也问我为什么我叫周小周这个怪名字，那是因为我爸姓周，我妈也姓周，他俩结婚后……” 万夏默默想，这个男生话好多，他一分钟说的话比楚荆一周说的话还要多。 走到会议大厅一看，果然比新娘学院的会议厅大上不少，而且设施完善，不仅有投影还有乐队的演奏台，万夏掏出资料一边绕着大厅比对，一边核对资料。 “这次我们学校的新生有一千多人，估计大部分人都会参加，不知道军官学院这边参加的人数确定了吗？” 周小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本届新生有五千二百人，全部确认参加，会议大厅的一楼就能容纳一万人，还有二楼，容纳这点人绰绰有余。对了，等会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呀，你看这都快到周五了。” “不用。”万夏头也不抬，“到时候舞会的中控是你们这边负责吗？” 听到万夏一口回绝，周小周挠挠头：“对的，到时候会有相关专业的同学负责。” “我能去见见负责的同学吗？” 万夏合上资料，问道。 “哦哦，可以的，我发个问问。”周小周连忙低头联系，不一会对面就回复说可以。 “负责的同学正好在活动室商量中控的事情，咱们可以直接过去。”周小周道。 万夏颔首：“那我们过去吧，麻烦你了。” 一走进办公大楼万夏就感觉很熟悉，周小周在一旁介绍说：“教官们的办公室和校长的办公室都在这里，地下楼层的活动室空间很大，很方便一边做实验一边讨论。” 万夏这才会议起来上次开学报道时，楚荆带他来过的办公室也是在这栋大楼。 一楼大厅铺着黑色的大理石板，整个大厅都是黑白两色的冷淡风装修，两人站在电梯前等待，周小周按下向下的电梯键，电梯到了，里面没有人。 两人一同进入电梯。 “负一层是吗？” “对，我们去负一楼。”周小周回答。 万夏按下负一层，电梯门缓缓合上，正前面的大厅出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剪影，身姿笔挺，人像是晒黑了些，旁边的人正和他说话，他踩上台阶，抬起头。 四目相对，万夏微怔。 电梯门只剩一拳的距离，眼看着就要紧紧合上，那人回过神后竟突然朝电梯跑来。 “叮——” 电梯门关上，万夏按在开门键上的指尖僵住。 他心想：算了。 可下一秒，电梯门缓缓打开，楚荆左手还按在电梯的开门键上，他戴着军帽，帽檐低低地压着他剪短了的头发，他垂头看着万夏，居然有些喘，可见他刚刚跑得有多快。 楚荆拉住万夏的手，将这个傻愣愣的呆瓜带出了电梯，随后，他冲在一旁看傻了的周小周点点头，帮他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旁人的视线。 万夏手还被楚荆拽着，他想：我是谁，我在哪儿？ 然后，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楚荆说： “万夏。” “我很想你。” 第33章 第 33 章 万夏愣了一秒，万夏愣了两秒。 第三秒，大厅进门处爆发出起哄声，一个年轻的男声喊道：“上校，亲一个！” 饶是万夏脸皮再厚，也扛不住被一群精力旺盛的青春期男生起哄。 他用资料遮住脸，推推楚荆：“快走。” 楚荆侧过身，挡住那些人的目光：“去哪儿？” “哎呀，先走再说。”万夏戳戳楚荆的胸口，指尖碰到他胸前冰冷的银扣，“对了，去负一楼，我要去和人商量联谊活动的事情。” 两人沿着楼梯间慢慢地往负一楼走，万夏问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楚荆拉着他的手，领着他走在前面，闻言停下脚步：“实训提前结束，我一落地就给你发消息，你没理我。” 这人还委屈上了。 万夏岔开话题：“你回学校是不是要办事，我这也还有事，你先过去吧。” “没什么重要的，”楚荆道，“我等你。” 于是万夏进入活动室和人讨论联谊会的中控时，楚荆全程杵在门口，讨论的人里除了万夏，所有人都神思飘忽。 万夏：“所以我们学校需要派一些同学来帮忙操作中控吗？” 戴着眼镜负责中控的男同学点开操作流程图：“因为我们的中控系统和学校的系统是一体的，所以操作中控会需要密令……” 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周小周一字一顿地帮他重复：“他问的是需不需要新娘学院派人来帮忙。” 男同学推推眼镜，手忙脚乱地关掉页面：“哦哦，啊，还可以派人过来吗？其实不用，当然要是有人来就更好了，但是也不是特别需要。” 万夏：“……” 又是不知所云。 周小周只觉得脊椎发凉，门口站着一尊大佛，没人能专心讨论。 “要不，咱们建个群，线上详细讨论吧？”他干脆建议。 “好的，有什么问题我也方便联系你们。”万夏建了个讨论组，众人加入后，纷纷道别做鸟兽散。 周小周冲万夏挥手告别：“万夏同学，我们就先走了哈。”然后带着一群人迅速转身离开，讨论室里就剩下万夏一人和在门口站着的楚荆。 万夏叹气，朝楚荆勾勾手，楚荆走到他跟前。 “你看看你，都把人吓跑了。” “没把你吓跑就行。”楚荆道，“我们回家？” 两人坐进车里，楚荆正要发动车子。而万夏在一旁看智能屏，刚建的讨论里面静悄悄的，他在群里发了个“大家好”之后就不再看智能屏。 楚荆在一旁问：“你发完了吗？” 万夏不明所以，楚荆又道：“你一直看手机，都不理我。” 感觉两个月没见，楚荆变得奇奇怪怪的，万夏认为楚荆觉得不会是众目睽睽之下会狂奔按住电梯的那种人，结果楚荆做了；万夏认为楚荆是个冷血的工作狂永远工作优先，结果楚荆表现得毫不在意工作。 万夏：“我理你，我理你还不行吗？” 楚荆于是高兴了，车子这才缓缓起步，他哪怕高兴也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嘴角微微翘起，很怡然自得的模样，只有当万夏和他相处得很久，很熟悉了，才知道他现在其实很开心。 万夏想起之前有实训有学生伤亡的消息，问道：“你们是提前结束了实训？是因为有学生死亡吗？” 对于学生的伤亡，楚荆表现得很漠然：“每年都有学生伤亡，训练量达标实训就结束了。” 万夏心中惊诧于这种死亡的冷漠，但又意识到楚荆自始至终对于死亡和生命都是冷漠的，无论是当时桑昂杰议员的案子，还是战争中目睹生命的逝去，恐怕他对自己的生命也很淡漠。 当初楚荆要和来自售卖Omega集团的万夏结为伴侣时，就引起了媒体和社会舆论的轩然大波，奕陶备受感动对万夏说：“楚上校为了你不顾世俗的舆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了你我背叛了整个世界！” 万夏听完做干呕状，气得奕陶作势要掐死他。 和奕陶的说法恰恰相反，楚荆不是为了他背叛了世界，楚荆一开始就是和世界背道而驰的。 楚荆是个很奇怪的人，如果有人悉知他，会明白，他完全不在乎权和利，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一意孤行的、自我到病态的人。 这是万夏对楚荆的看法。 万夏掰着手算了算时间：“既然新生的实训结束了，那联谊会也该提上日程了。”他用胳膊肘碰碰正在开车的楚荆，不经意地发问：“我听那个负责中控的同学说，你们学校的系统还需要密码呀？” 楚荆道：“你是说密令，好像是。” 万夏继续问道：“哦，那你有密令吗？” “我没有用过。”前方正巧是红灯，楚荆在停车的间隙转过来认真看着万夏，“你需要吗？” 万夏哈哈笑了两声：“我就是好奇。” “如果你需要，就可以告诉我。”楚荆的语气还是很认真，仿佛在谈论什么政治要务。 万夏本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可楚荆笃定和语气让他也不由得停下来，他喃喃自语，像是重复了一遍楚荆说过的话。 “如果我需要，就可以告诉你吗？” “可以。”楚荆回答，然后姿态轻松地发动了车子。 两人到家正好是晚上下班高峰期，小区门口有小摊贩在兜售各式的街头小吃，价格标得很贵，却也有不少小区居民购买，烤面筋的香味飘来，万夏偷偷吸溜了一口口水。 “要吃吗？” 这个问句来得恰到好处，万夏觉得两人第一次这么有默契。 他凑到烤面筋的小摊前。 “六串烤面筋，要多放辣。” 烤面筋的大叔听完这句话，果然毫不留情地大撒特撒辣椒粉，不一会六串烤面筋就已经**扑鼻。万夏手里拿着烤面筋，闻着辣椒的焦香味，口水直流。 万夏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住了，递给楚荆三串，自己拿着另外三串，扯下黑色的罩衫站在街边直接开吃。 街边的路人纷纷惊诧地看着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摘掉罩衫露出面容吃烤面筋，还不时被烫得龇牙咧嘴的Omega。 可是万夏不在乎那些目光，站在他身旁的楚荆也不在乎。 第34章 第 34 章 联谊会召开前的准备工作忙得要死，万夏基本天天都在连轴转，确定参加名单，灯光总控协调，甚至还有服装的选择也拜托到了他头上。 因为联邦对于Omega参加各种大型聚会有严格的服装要求，因此参加联谊会的Omega还会提前提交服装审核申请。 晚上万夏忙完了参加人名单的确定，看着一堆各式各样宴会礼服的总结表格，长叹一声仰躺在沙发上，只觉生无可恋。 楚荆刚刚洗完澡，**着上半身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到在沙发上呈死尸状有气无力的万夏。 “还没弄完吗？” 万夏有气无力：“名单弄完了，现在服装审核又来了。” 楚荆凑近屏幕，水珠顺着他脖子的曲线滑下，可惜男色当前万夏心如止水，看着小白在门口叼着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来的棉拖鞋四处打滚。 他不觉得热闹，只觉得吵闹。 “好像当一只狗呀。”他不自觉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楚荆也觉得屏幕上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服饰让人眼花缭乱，他说：“有区别吗？” 小白叼着拖鞋吭哧吭哧小跑到两人面前，万夏把敦实了不少的小白抱到沙发上，让小白面向屏幕，一脸忧郁地问：“对呀，小白，你觉得有区别吗？” 小白“汪”了一声，大抵是觉得无聊，自己跳下沙发，叼起拖鞋自己自娱自乐玩去了。 万夏抱膝继续碎碎念。 “好想去洗澡呀，好想追剧呀，可是任务做不完怎么办，真的不想对着屏幕了，我的眼睛好酸涩，我的眼里是不是流出了泪水……” 万夏那点儿小心思也太好猜了。 楚荆轻声问了一句：“我来弄？” 万夏立刻满血原地复活，飞速地将文件传输给楚荆，蹦下沙发给楚荆行了一个大礼。 “那就拜托您了！” 楚荆：“……” 万夏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楚荆对着屏幕上的服装，神情严肃认真，一项一项核对着每件衣服是否合规，有时候不知道碰上什么难题，还会眉头紧锁，估计他训练过的新兵都没见过他这么郑重，眉头紧锁的样子。 万夏偷偷乐呵，感觉终于找到了一项楚荆不太擅长的事情。 他走过去问：“怎么样？” 楚荆指着屏幕上一个绣有类似鸟类刺绣图案的外套说：“规章上说禁止荆棘鸟的图案出现在的服饰上。” 外套以黑金色为主，很难通过刺绣出的鸟类剪影确定这是不是荆棘鸟的图案。 “保险起见，就视作违规，审核不通过吧。”万夏道。 荆棘鸟是Omega自由主义思潮崛起的象征，荆棘鸟运动更是代表了一系列为争取Omega群体权益而爆发的大规模流血冲突。但随着政权体制的变化，当下整个社会对于荆棘鸟运动都是避恐不及。 “这很不合理。”楚荆皱了一下眉头说。 万夏摊手：“对呀，对于Omega穿着的服饰都要百般限制，而对Alpha却百无禁忌。明明有那么多的禁令，Alpha却不会有特别深刻的感受。” 楚荆沉默，万夏不知道他身为当下社会制度的受益者会不会对这番话有啥想法。 你是当宠物的，怎么能期望主人站在宠物的角度去理解宠物的感受呢？ …… 联谊会召开那天，万夏总算是能卸下肩上担子，他端了一盘子各式的甜点，在二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打量着联谊会上的人群。 两个学校的新生们穿着崭新的礼服从各自的入口登记入场，Alpha手腕上绑着腕花，在舞会中可以将腕花送给心仪的Omega，猎物和狩猎者，像两条不同的河流，终于汇集到了一起。 联谊会主要就是跳舞，吃吃喝喝，聊天勾搭，每位新手还会领到随机的数字，将Omega和Alpha一对一匹配起来，每过一段时间数字还会变化，进行重新匹配。 舞会的音乐声响起，匹配的第一次组搭档找到了对方，有的羞涩，有的欣喜，也有尴尬和失落。 万夏感觉自己作为旁观者围观了一场快速配对的相亲大会，整个大厅都弥漫着粉色泡泡。 浪漫在这里诞生，爱情在这里诞生，这些人之中或许有人会相恋，成功地走到结婚那一步，生下后代，而他们的孩子也将延续着他们的脚步，重复着人生的轨迹。 大屏幕上突然锁定了一对情侣，音乐都停下了，可这个Omega男孩和Alpha女孩却全然沉浸在了舞蹈中，还一直跟随者彼此的脚步踩着不存在的鼓点。 众人给他们让出位置，还有人兴奋地鼓起掌，这是两个人才意识到音乐已经停下，全场的人都在看着他们，Omega男孩脸红得能滴血，Alpha女孩也不好意思，却还是大大方方地拉着男孩的手，两人手牵手走到角落去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结束，中场的音乐响起，此时Alpha可以选择继续和配对的人在一起，或是重新进行配对，音乐结束，不少Alpha重新选择了舞伴。 第二首音乐响起，Alpha弯下腰作出邀请的动作请新认识的Omega共舞。 大屏幕转播着舞池中央的现场画面。 万夏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静静地注视着大屏幕。 就在这时！音乐声停止，一种暧昧的声响被突兀地播放出来，原本转播现场的画面跳动变成了一段视频，视频中酒店大床上两个人身影交缠着，高清的画面映照出视频中Omega胸口的兰花刺青和两人清晰可见的面容——正是新娘学院的利昂校长和军官学院的校长凯登。 二楼的脚步声响起，万夏抬头，隔着层层的人群，两人的目光准确地遇上了彼此。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本来说不愿意参加联谊会的楚荆还是来到了现场。 楚荆的表情平静，没有惊讶，正如万夏的表情，平静，毫无波澜。 万夏想，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做了些什么。 所有的人都惊愕无比，有一两秒钟，整个大厅都是悄然无声的，然后是各种窃窃私语和喧哗声，还有拍照的声音。 智能屏的时代，消息的传播速度都是光速的，几秒的时间，视频就已经被上传到了社交媒体和各大论坛上。 楚荆的智能屏疯狂地响动，他站在原地，接通了通话。 万夏平静地移开目光，继续看着楼下“精彩纷呈”的视频，直到大屏幕被强制切断。 屏幕熄灭变成黑色，但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万夏第一次闻到那种奇妙的兰花香，就是陪楚荆去军官学校签署任教契约的那一次。 他在凯登校长的身上闻到那种香气时，还以为是一种香水味。 后来去新娘学院上学，兰梦之的办公室里也摆放着兰花，但细细思索，兰花的香气和凯登校长身上的兰花香却是不同的。 安雅的身体对信息素非常敏感，但万夏虽然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却无法精准地进行分辨。 直到上次去采购物资时，路过了一对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的情侣，万夏才又闻到了那种信息素的味道。 那样清新淡雅的兰花香，他在两个人身上闻到过，一个是军官学院的校长凯登。 另一个就是新娘学院的利昂校长。 兰梦之在学校行事一直处处受到利昂的掣肘，也找不到利昂的任何把柄。 万夏把这一猜测告诉了兰梦之。 兰梦之听到消息后，半晌没有讲话，他翻找了一下利昂校长的资料后，在利昂和凯登的资料上圈出相关点。 利昂和凯登毕业于同一所高中，但是在不同的班级，凯登出身贫寒，一直都是依靠特优生的资格求学，高中之后两人分别被新娘学院和军官学院录取。 在就读新娘学院期间，利昂认识了现在司法部的部长，也就是他未来的伴侣。两人都出身上流社会，家族显赫，两人的结合也对这两个家族的发展多有裨益。 也正是在其丈夫的帮扶和大力支持下，利昂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校长的位置。 凯登则是在军队服役多年，几次差点丧命立下了不少功勋后，才终于一步步从新兵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资料上，除了是高中同学这一点，两人毫无交集。 这一场联谊会注定是只能草草收场，万夏一口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将空酒杯放到托盘上，转身打算离开会场。 刚走到门口，万夏就被门口的负责人拦住。 “不好意思，您的身份上是工作人员，现在有通知说相关的工作人员暂时不能离场。” 万夏心里一紧，正要退回大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他是我的伴侣。”楚荆阔步走到万夏身旁，他到来的瞬间万夏绷直的肩膀好像就轻松了。 楚荆把手轻轻搭在万夏肩头，向负责人发问。 “现在他可以离开了吗？” 显然军官学院没有人不认识楚荆，负责人连忙道歉放行。 两人一同离开大厅，留下背后一堆乱糟糟闹哄哄的人群。 如果可以的话，万夏希望楚荆可以问他一点什么问题，但是楚荆什么都没有问。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回到了家里，一到家小白就兴奋地扑了上来，万夏现在没有心情和小白玩耍，只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就进屋换衣服了。 等他换了一套舒适的衣服出来，却吓了一跳，楚荆就靠在卧室门口等着他，衣服也没换。 楚荆问他：“饿不饿，吃点宵夜吗？” “有点饿。”万夏下意识回答完，才意识到楚荆今晚没有穿着平常的军装，而是一套礼制的军服。 网上经常调侃说礼制的军服花里胡哨不实用，但实在美观养眼。 万夏现在也承认，礼制军服把楚荆的身材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了，肩宽腰窄，身材比例好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上帝用皮尺为他仔细刻量了尺寸。 万夏喃喃感叹了一句：“腰好细。” 楚荆没听清。 “什么？” 眼馋得紧，万夏干脆伸出罪恶的左手摸上了楚荆左边的腰侧，上下摩挲。 “丫头，你是为我特意打扮的吗？” 楚荆不仅没有被油腻到，还抓住了他乱摸的手。 他很坦然地承认：“是呀。” 万夏这下愣住，反而不知道要回什么才好。 或许在楚荆的计划里，他们会在舞会中相遇，穿着礼制军服的楚荆会邀请他跳一支舞，然后平衡感和方向感都很差的万夏会把楚荆的军靴上踩得到处都是脚印。 我原以为利用你，我不会有愧疚的心情。 好像利用过你第一次，所以再利用一次也没关系。 万夏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他本想说点啥，打破这一刻的沉静，但嘴巴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我去煮泡面吧。” 楚荆抬手，很自然地拍了拍万夏的脑袋，像对待做错了事情可怜巴巴蹲在门口的小白那样，然后朝厨房走去。 原来设想里两人对峙，争吵，决裂的场景呢？ 就这？这就结束了？ 万夏在原地呆了呆，追上楚荆：“我来帮忙，我要加鸡蛋。” …… 虽然楚荆什么都不问，但不意味着什么校方的调查委员会什么都不会做。 联谊会上利昂和凯登私通的视频被公开播放后，两人都立刻被革职调查，而联谊活动的负责人也被仔仔细细地问询调查了个遍。 万夏看到中控负责群里，所有人都在抱怨，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相关的涉事人员都被问询了数遍，调查委员会还去其宿舍翻箱倒柜，把宿舍弄得一片狼藉后大张旗鼓地离开了。 调查委员会的人也来家里找万夏做了一遍调查，当时楚荆也在家，调查人员毕恭毕敬，询问了几个惯例的问题。 “您不是负责中控的技术人员，对吗？” 万夏摇摇头。 “您不是当日联谊会现场的工作人员，对吗？” 万夏答：“我的工作在联谊会开始前就结束了。” “好的好的。”调查人点头哈腰，“那就不打扰您和楚上校了。” 万夏道：“你慢走。” 这个调查员来了之后，就再没有其他调查人员找上门。 至此，万夏便和联谊会的视频丑闻事件毫无关系了。 半个月后，调查委员会发布公告称，联谊会上的中控系统受到了外界恶意的攻击，被盗取了中控密令，但视频内容据调查属实，将罢免两方校长的职务。 利昂不仅被撤销了校长的职位，也丢掉了Omega权益协会会长的位置。 凯登在军方的职务却丝毫未受影响，不同于利昂已婚多年，凯登未婚，军方大部分人也只是将其看做花边新闻，稍作口头警告，便无甚处罚。 半年后，传来了利昂因病去世的消息。 兰梦之担任了新娘学院校长的职位，并在竞选中成功当选了Omega权益协会会长。 第36章 第 36 章 又是一年炎热的开学季。 万夏抱着书走在校园里，喷泉广场上，各大社团又支起了招新摊位，一阵风吹来，将蓝色的传单吹到万夏脚下。 万夏弯腰捡起传单，将传单抚平，上面印着最新的Omega权益协会宣讲课的时间，兰梦之举着宣传语的照片就印在上面。 路上经过的同学在看小视频，外放的声音传出来： [赫兰地区又生风波，据知情认识透露，战争可能一触即发……] 那位同学估计觉得这个视频无聊，又划到下一个视频。 [Omega权益支持者开始了在议会门前的第二轮游行，Omega权益协会的会长兰梦之表示联邦应该更加重视Omega受教育、工作和社会福利保障方面的权益……Omega自由主义思潮的兴起，究竟是好是坏……] 万夏轻轻叹了一口气，时局越来越动荡了，楚荆从军部退下来担任教官那一年，战事刚刚有所缓和，没想到第二年赫兰地区种姓冲突再度爆发。当时被撤离了校长职务的凯登作为将领前去镇压，却死在了一次暗杀行动中。 种种乱象，波云诡谲。 大三学年一开始，万夏就在精神力疏导系担任助教，同时也在Omega权益协会成为了一名注册志愿者。 国王突然病重，议会乱成一锅粥，对外战事吃紧，各方人手资源不足，联邦内部对于舆论的管控也有心无力，正是在此时，以兰梦之为代表的Omega自由思潮得到广泛的传播。 社会上出现了一批不穿罩衫、不戴面纱出门，要求Omega与Alpha同工同酬，享受同等劳动者待遇的新一代Omega。 万夏刚走进社团活动室，代雪柔就拿着传单朝他招招手：“这里！” 周围忙碌的学生也纷纷抬头向他打招呼，然后又立刻投入写作、发帖、宣传的大军中，每个人的智能屏都在滴滴滴地不断收到新的消息。 代雪柔兴奋地告诉他：“我们上一篇推文阅读量超过了八千万，简直就是创造了历史新高！” 尹谦和在一旁冷冷地修正：“是八千四百零六万。” “四舍五入就是八千万！”代雪柔道，“哎呀不要在意细节，重要的是我们还收到了不少打赏和捐款，这下资金就更充裕了。” 万夏点头称是：“同学们都是自愿来社团帮忙宣传的，能看到这些成果，想必大家都很开心。” 现在文学阅读社已经成为了新娘学院最有名的社团，成员从当时的万夏、代雪柔几人增加到了现在的近百名成员，这些成员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和面试才能进入社团的。 文学诵读活动更是成了学校大型的交流活动，影响力和规模都是空前的。 像是坐上了一趟无法回头的列车，他们三人不再是以自己的意志行动，而更像是被时代和命运推着往前走的人。 大二下学期时，万夏参加了宋斓学姐的婚礼，能嫁给大皇子乔伊斯是家族无上的荣耀，宋斓的婚礼也是空前的盛大。 无数的百合花装饰了整个皇家庭院，婚礼全程直播，整个联邦的人都在关注着这场婚礼。 作为新娘宋斓特别邀请的娘家人，万夏他们有幸能在新婚夫妇步入教堂宣誓之前进入更衣室见到新娘。 宋斓坐在化妆镜前，妆容精致完美，盘起的发髻上别了一朵精致的百合，雪白的婚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幅油画。 宋斓的大姐宋依正在为她整理鬓边的碎发，直到宋斓的头上连一丝乱了的碎发都找不到时，她才满意的直起身，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宋依眼里有泪花，她轻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对宋斓道：“斓斓，你会是我们家族最大的骄傲。” 宋斓透过华丽的梳妆镜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像一尊美丽高贵的花瓶，只需要站在高处供人欣赏。 她对宋依说：“大姐，我想要单独和学弟们说说话。” 宋依为难道：“可是这马上就要举行婚礼的，有什么话婚礼结束后再说不好吗？” “大姐。”宋斓坚持。 宋依这才几番叮嘱后，离开了更衣室。 更衣室的大门被轻轻关上，宋斓站起身，笑着问万夏：“你是多久到的？” 万夏连忙跑到她身旁，帮她托起华丽而沉重的裙摆。 “刚刚到一会儿，外面好多人。” 宋斓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管它，裙摆弄脏了就弄脏了。” 万夏手里还托着裙摆：“学姐，你坐下吧，这样站着说话也累。” 宋斓叹气，重新坐到梳妆台前，又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那不像是她看了十多年的脸，反倒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你当时的婚礼是怎么样的？”宋斓突然问道。 “我……记不太清了，我们当时的婚礼就几个人参加，感觉踏进教堂，一晃神，婚礼就结束了。” 万夏回想一下，发现最深刻的印象居然是宣誓词念完，楚荆突然把他抱起来了，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一个男人抱起还转了个圈。 听到他的回答，宋斓低低地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踏进教堂，一晃神，婚礼就结束了。” “真的！”万夏强调，“就是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就结束了。” 万夏还在解释，却突然看到镜子里，宋斓落了一滴泪。 两个人的目光通过镜子相撞，宋斓用指尖抹掉那一滴泪。 “我没事哦，大姐总是说，女孩子结婚的时候不能哭，预兆不好，结婚的时候哭了那这段婚姻就不会幸福，不过我不信这个。” 宋斓拎着裙边站起来，“再不出去大姐就要急了，你帮我托一下裙摆，我们出去吧。” 只一瞬间，就再也看不出宋斓有哭过的痕迹。 曾有网友戏称，大皇子乔伊斯的花边新闻能养活好几个报社，撇去大皇子的昏聩无能不谈，他也算是通过不学无术和各种丑闻为联邦贡献了国民生产总值的。 宾客已经就坐，教堂的乐队已经开始奏乐，宋斓远远地就能看到教堂穹顶的彩色玻璃窗，和站在彩色玻璃窗下的乔伊斯。 没关系，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 但我会是一个好妻子。 宋斓这样想着。 第37章 第 37 章 被推着往前走的不只有万夏三人，还有兰梦之。 但万夏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过兰梦之了。兰梦之非常忙碌，他现在在很多Omega心中是如同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 他忙着参选下议院，忙着在各地进行宣讲，忙着参加各种慈善晚宴，万夏还听说兰梦之要新招一位助理帮他打点各种事务。 梦因实际上就是兰梦之的助理，但是梦因说他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也不符合竞选团队一直以来宣扬的形象。 “我就在幕后做做事就好啦。”梦因这样笑着说。 看着活动室热火朝天的景象，万夏也不便继续打扰，恰巧他收到了梦因的消息，便和代雪柔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万夏推门进去，校长办公室内却只坐了梦因，梦因冲他抬手打招呼：“来啦。” “是竞选议员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吗？”万夏问道。 “下议院议长那边的态度很强硬。”兰梦之从校长办公室旁的休息室里走出来，他打理着领带，神情烦躁。 梦因上前帮他整理领带，安抚道：“其他议员都打点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下议院议长还在反对，只要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不会被打动的。” 兰梦之冷笑一声：“他就是个有虐待癖的变态，这点下议院谁不知道？” 万夏在一旁看着，觉得兰梦之近些年气势是越来越足了。 钱和权果然是最好的化妆品。 兰梦之有的举止不知是不是在刻意模仿Alpha，但第一次通过视频认识兰梦之的人基本下意识会觉得这是个有权有势的Alpha。 “那我们就满足他的癖好，只要给的钱足够，总有人愿意去做的。”梦因说道。 万夏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吭声。 兰梦之敲了敲桌子，转头问万夏：“你今年就要开始实习了吧，有什么打算？” 万夏道：“计划把毕业论文的初稿写完，然后去一些地区的福利机构实习。” “可以。”兰梦之点点头，“到时候你的履历也会很漂亮，大众也会很喜欢你这段经历。只要这次能成功成为议员，离我们理想的实现也会越来越近。” 万夏忽然很想问一句，你的理想是什么？还是要帮助那些下层的、备受凌弱的Omega吗？ 还是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又或者，只是为了名和利？ “好了。”兰梦之看了看智能屏，“我要去开会了，梦因，盯着点皇室的动静，国王一病不起后，大皇子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过，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匆匆扔下这一句话，兰梦之就离开了办公室。 梦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情中充满了崇拜和落寞的复杂情绪。等注意到万夏在盯着他，他才低下头，拂了拂耳边的碎发。 “现在真好。”他这样说。 万夏：“是吗？” 梦因道：“以前他总是郁郁寡欢的，我们好像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但现在不一样了。” 万夏问：“哪里不一样了？” “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梦因瞥他一眼，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万夏附和：“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走出办公室大门时，万夏在心底问了自己一句：真的会越来越好吗？ 回到家后，万夏整理着各个福利机构和救助会的资料，越整理他越发觉得心惊，和□□势上欣欣向荣，一派祥和的景象不同，下层社会的民众生活越发艰难，尤其是出身贫寒的Omega。 社会福利机构的资金亏空，近两年都没有进行过像样的救助活动，社区的救济会也只是摆设，底层家庭的Omega基本一出生就被敲定了命运，被贩卖，被利用，被压榨干净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趴在万夏脚下睡觉的小白轻轻发出的呼噜声。 开门声响起，小白一下子清醒过来，竖起耳朵，一溜烟窜出书房。 万夏走出书房，客厅里楚荆正脱下外套，小白围着他的腿边转圈，尾巴都摇出残影了。 楚荆俯下身摸摸小白的耳朵，小白亲热地舔舔他的手心。 万夏问：“吃饭了吗？” 楚荆摇摇头，“还没，一直在开会。” 万夏道：“那我去给你煮泡面。”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 万夏煮泡面喜欢放一把嫩嫩的小菜，楚荆则最喜欢加上切块的西红柿和煎好的鸡蛋。 万夏将西红柿烫一下去皮切块，小锅煮的水一烧开就把西红柿放进去，然后在一旁煎个糖心蛋，放泡面料包，泡面煮软后下鸡蛋，一锅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泡面就弄好了。 楚荆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弄好了。”万夏把碗往餐桌上一放，见楚荆还在一旁看着，“大爷，吃饭了。” 楚荆坐下吃泡面，万夏就坐到对面，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不知不觉就已经发生了好多次。 两人一同上班，下班，一起吃晚饭，溜溜小白，点宵夜，闲聊扯淡。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在M集团发生的事情好像做了一场梦，竟比他的前世更像是前尘往事。 但在M集团经历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我要离开学校了。” “我要回军部了。” 两人居然同时开口，四目相对，都是哑然。 “你——”万夏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他轻咳一声：“是前方的战事又出问题了吗？” “第一军节节败退。”楚荆沉声，“军方希望我重新回到前线，先去镇压赫兰地区的战乱区。” “我听说，整个赫兰地区都被归入战乱区了。”万夏不自觉开始撕手上的倒刺。 楚荆点头，两人陷入沉默。 “不、不能不去是吗？”万夏话一说出口，就改口，“我是说，如果你要去的话，就去吧。” 听到这句话，楚荆神色变得柔和，他很认真地看着万夏，让万夏联想到有时候小白看着人的那种神情，很天真，很专注。 他说：“如果战乱波及到我的家人，我不能置身事外。” 第38章 第 38 章 家人，万夏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好像不知不觉中，他和楚荆就已经成为了像家人一样的存在。 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就像无力的年幼时期，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变坏。 他心一慌，手上的倒刺就撕出了血。 楚荆连忙用纸巾帮他止住血，从医疗险里找出止血喷雾，万夏在一旁道：“没事，不用小题大做。” 楚荆还是认认真真地帮他喷上止血喷雾，严严实实地把指尖包了一圈。 “你也决定了。”楚荆垂眸看着他受伤的指尖。 这不是个问句，而是个陈述句。 万夏点点头：“可能大家的思想都会变化吧，我不再认可老师的一些观念和想法了……我……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去实践。” “可是你一个人。”楚荆的语气中透露出担心。 万夏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喂，楚上校，你不会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厉害吧，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你保护好自己就好。” 楚荆抓住他的手：“我会的。” 两个人像热恋的小情侣黏黏糊糊地待了好一会，直到小白也把大脑袋也凑进来，好奇地观察他们俩为啥动也不动地待在一块。 第二天清晨，楚荆收拾行李去了最前线。 傍晚，，万夏将小白寄养到了代雪柔家里后，也悄悄打包好了行李，离开了这个待了几年的家。 离开时，他轻声对这个家说了一声再见。 …… 艾利森从小在普鲁特地区的士绅大家族长大，在艾利森十五岁时，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爱情。 爱情是在被家里人强迫拉着去教堂接受精神力疏导时来临的，去时的路上，艾利森心不在焉地听到家人们谈论着教堂里新来的疏导者。 他毫无兴趣，觉得又是某个年老又古板的寡妇Omega，上上个疏导者最爱在疏导时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他现在想起老人那种褶皱皮肤的触感都一阵犯恶心。 母亲和姐姐进入教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做祈愿，所谓的做祈愿就是捐钱，钱捐得越多就是越虔诚的表现。 艾利森总是嘲讽母亲是行走的撒钱机器，但凡外人在母亲面前卖卖惨，母亲总会同情万分，然后慷慨解囊。 祈愿的箱子就在教堂的正中方，母亲和姐姐叮嘱他不要乱跑，免得一会轮到帮他做精神力疏导时见不着人。 他嘴上答应着，等等母亲一背过身，就偷偷溜出来教堂。 因为常来，他对这一片区域都很熟悉，教堂的背后就是一个喷泉小花园，喷泉中央安放了一个小天使的雕像，精美华丽，艾利森恶意揣测教堂不知是将多少以“祈愿”为名义圈来的银子花费在了上面。 他躺在花园的草坪上，头枕着手臂，阳光懒洋洋地，晒得他想睡觉，正当他就要脑袋一歪睡过去时，喷泉池里传来了动静。 艾利森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喊道：“谁在那儿？！” 他绕过花丛，朝喷泉处走过去，刚刚走出拐角，艾利森就因为眼前的一幕傻傻愣住。 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神职人员赤足正踩在喷泉池中，弯着腰在水池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东西，阳光斑斑点点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艾利森问：“你在找什么？” 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答，而是继续在水池里寻找着，他的衣摆被水浸湿，但他却神色自若，不显狼狈。 “我帮你找！” 艾利森脱下鞋子，也跳进水池中，水花溅到那人脸上。 那人用手擦去水花，说：“不要捣乱。” 艾利森最讨厌家里人斥责自己捣乱，他倔强地回了一句：“我没有捣乱，我说了我帮你找。” 喷泉池里都是硬币，阳光的直射让人目眩，艾利森忽然看到了水池里一阵闪光，像是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折射了太阳的光芒。 他一下子找准了那个发光的地方，探手一摸，摸出了一枚亮晶晶的戒指。 “喏。”艾利森把戒指递给那人，“这是你的吗？” 那人收下戒指，对着阳光瞅了瞅，又仔仔细细地用袖子擦去了戒指上的水迹，这才对艾利森道谢：“谢谢。” 艾利森道：“你是新来的牧师？” 那人点点头：“我是教堂新来的精神力疏导者，我叫万夏。” “万夏！”艾利森跳起来，“我知道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在教堂里创办了精神力训练课程的Omega？你还不准Alpha去上课，只给Omega授课。” 万夏找到了戒指，将戒指放到兜里，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咋咋呼呼的男孩，挑了挑眉：“是我又怎么样？” 一个挑眉的动作被他做得充满了调戏的味道，艾利森瞬间红了耳朵。 他嗫嚅道：“反、反正，你这样是不行的。” 万夏比艾利森高了一个头，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屁孩。 “哦？为什么不行。” 艾利森涨红了脸，憋出一句：“Omega只用站在后面就好，反正其他事情都有我们，我、我父亲说了，Omega才不用训练什么精神力，只要好好照顾家庭，生儿育女就行了。” “你就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吗？”万夏面露嘲讽，“多大了，还一口一个我父亲怎么怎么说。脑子不思考是用来当摆设的吗，还是说别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 丢下这句话，万夏懒得多说，扭头就走。 “喂！” “喂！你这就走啦？！” 艾利森在后面跳脚，想要让他留下，但是万夏头也没回。 这是艾利森第一次见到万夏的场景。 扔下屁股后面气急败坏的小屁孩，万夏回到卧室，在教堂里，他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卧室，里面东西不多，但干净整洁。 他掏出兜里的戒指看了看，把戒指放到了枕头下。刚刚他就是在喷泉池边看着戒指发呆，才不小心把戒指弄丢到水池里的。 戒指躺在枕头下了，想了想万夏又还是觉得不放心，找了串银项链把戒指穿起来套到了脖子上。 镇子上的广播正播送着前线最新的消息，听着播报员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39章 第 39 章 楚荆去前线的第一年，万夏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申请提前毕业，进入Omega权益协会任职。前线捷报连连，他是备受众人瞩目的少校伴侣，并极有可能成为最年轻的少校伴侣。 兰梦之则不知道搭上了哪条线，成功当选为联邦第一位Omega议员，真正成为了众多Omega心目中的代言人。 正当大军要占领战乱的赫兰地区时，第一军军舰遭到了埋伏，楚荆失联，政局动荡，楚荆的父亲楚越立刻赶往前线。 离开之前，楚越派人告诉万夏，总区已经不再安全，希望他能暂时离开总区。于是万夏辞去了在Omega权益协会的职务，在代雪柔和尹谦和的保护下离开了总区，来到了普鲁特地区。 普鲁特地区是联邦最祥和、富饶的地区，当然这里Alpha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傲慢，万夏想到中午那个小孩，明明心眼不坏，却总有惹人生气的本事。 虽然这里远离纷争，但万夏还是时刻关注着前线的消息，每天下课后，听一听广播，看一看新闻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两个月过去，前线的消息像隔着一层迷雾，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为了避免被楚家的政敌发现，他更换了智能屏，就连和代雪柔等人联系也是通过秘密邮箱。 代雪柔在邮箱里告诉他，梦因死了。他和尹谦和正在调查梦因的死因。 平时，万夏看完邮件就立刻将邮件焚毁，再重新编辑一份邮件告诉两人自己的近况。 但今天，他看完邮件，一言不发的关上了邮箱。 兰梦之将梦因献给了下议院院长这件事万夏是知道的，当时梦因和万夏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兰梦之一言未发。 可是对于梦因来说，只要兰梦之没有明确的反对，那就是许可。 万夏很清楚这一点，兰梦之也很清楚。 万夏当下就一阵恶心，他想要质问梦因：难道你就这么习惯把自己奉献出去吗？ 但他没有资格去阻止。 万夏摔门而出，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梦因。 他脑子还能回忆起梦因大概的模样，瘦小的，灵动的，但梦因具体的面容却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了。 他逐渐接受了，和兰梦之背道而驰的事实，也逐渐接受了楚荆失踪，可能已经尸骨无存的现实。 …… “咚咚咚。” 万夏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年迈的神父在外面道：“孩子，快起来，你的学生们已经在课堂上等你了。” 万夏一骨碌坐起身，一看时间已经八点。 “老师！” 窗口挂了一串小孩，正往屋子里探头，看到坐在床上的万夏，就开心地朝他挥挥手。 “能不能给留老师一点**。”万夏碎碎念着，走到窗口，毫不留情地拉上窗帘，挡住了一群可可爱爱的小朋友。 等洗漱完，走出门，几个小豆丁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瞅着他。 万夏牵起小豆丁们胖乎乎的小手，“走咯，上课去。” 万夏的课堂里，学生的年龄不一，大的有初中生，小的有一年级刚刚入学的小朋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Omega。 曾有其他Alpha家长听说教堂开设了精神力训练的课程，也想让小孩来参加，都被万夏一口回绝了。 在课堂上，他是很受学生爱戴的老师，这些学生大多性格温顺，听话，从小就被家里人规训要好好听话。 能让这些Omega来读书，一是因为免费授课，二是万夏向镇子上的人极力宣传精神力训练的好处，包括Omega通过精神力训练之后可以帮助Alpha更好地进行精神力疏导，提高嫁入豪门的概率。 不管方式如何，万夏还是成功地招到了第一批学生，而且在办学不久，他就决定跳槽来到这个更大的教堂，这个教堂的老神父也非常好说话，还专门让人为他打扫了一个小房间让他住下。 每天上课，万夏就暗戳戳地给这些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宣传一些独立自强的思想，并且大力鼓励他们阅读爱情小说以外的书籍。 班上有个小哭包，在学校总是受到男同桌的欺负，万夏就教他：被欺负了不要哭，哭是没用的，你要想到的是，怎么反击。 小哭包哭兮兮地揉着红眼圈点头。 结果下一回上课，万夏就听说小哭包把自己的男同桌给揍了。男同桌挨揍的时候还傻傻的不知道躲。 万夏微笑点头，孺子可教也。 这天，课堂门外又来了一个“孺子”，身形高大，发型是最时兴的叛逆男孩同款，酷酷地倚在门口。 班上的同学们也好奇地看着这个Alpha男生。 万夏拎着教鞭走过去：“你是干嘛的，别杵在门口。” 艾利森瞪大了眼睛，瞬间连耍帅的姿势都忘了拜：“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你有事吗？”万夏表现得很冷淡。 “我也要来上课。” 艾利森梗着脖子，拽拽的样子在万夏眼中看起来像个智障。 “我不教Alpha。”万夏用教鞭指着门外，“麻烦你出去。” 教室里同学们窃窃私语，对艾利森指指点点，时不时有偷笑声。 艾利森耳朵虽红，但从小到大脸皮厚，他比万夏还要高一点，晃晃悠悠地倚在门边，居高临下：“我就不出去，你能怎么办？” 万夏缓缓举起了教鞭，下一秒门边传来了艾利森的惨叫声。 “别，别打了——救命——” 艾利森躺在门外，手捂着红肿的屁股，眼圈红彤彤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Omega打起人来那么疼，而且自己好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样，只能被动挨打。 万夏甩了甩教鞭：“还要来上课吗？” 艾利森一下子绷不住，差点当着一群Omega的面哭出来。 “我爸都没打过我。” 万夏挑眉：“那正好，我今天替你爸教育了你，你可要吸取教训。” 艾利森颤颤巍巍地摸出智能屏，正要打字，万夏在一旁慢悠悠道：“怎么，要找爸爸告状。” 艾利森扶着地面站起身：“你、你给我等着。” 万夏：“好的，少爷。” 众人目送着艾利森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 小哭包评价道：“好久没看到老师打人了。” 第40章 第 40 章 第二天上课，万夏又在门口看到了艾利森，他没有回家找家长告状，但不知为何还是来到了教室门口。 但这次他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待着，万夏也就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地上课。 上完课，他敲敲书桌，说了一句“下课”就抱着书本走出了教室，艾利森的目光跟随着他。 “老师，我下次还能来吗？”艾利森叫住他。 万夏目不斜视，扔下一句：“我又管不了教室外的人。” 艾利森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亦步亦趋地跟上他：“老师，你结婚了吗？上次那个戒指是你的吗？” 万夏觉得仿佛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地乱叫，赶紧快步走回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艾利森在门头挠挠头，最后悻悻离开。 靠着门口，万夏从衣服的内衬里拉出那条挂着戒指的项链，他默默地看着这枚戒指，直到戒指被手心捂热，无法忘却的记忆涌上来，让他的心不受控制般重重地下沉。 “楚荆——”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只是念一念就能带给他一丝慰藉。 临近正午，镇上的广播又准点开始播送新闻。 “……7月9日已经失联三个月的第一军舰将领楚荆上校已被搜救人员找到，生命体征良好，但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目前楚荆上校已被送往联邦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万夏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在梦里。 他点开智能屏，新闻热点已经全是失踪的楚荆被找到的各种相关新闻，女主播在视频里报道着：“虽然赫兰地区的战况已经暂时稳定，但此前楚荆上校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 万夏没心情继续听下去，他打开邮箱，尹谦和已经发来了邮件：楚上校目前就在联邦医院，医院的安保很严密，我们都进不去，你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万事从慎，一切等楚上校醒来再做打算。 万夏只回复了一句话：我马上回去。 说要马上回去，万夏就立刻开始查看航程票，最早去总区的航班也要再明天，他订好机票却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后，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坐在床沿。 随后就是一个个地给学生家长发消息，告诉各位家长自己不能继续授课。 发完消息，他便找到神父，神父还在教堂祝祷，夕阳的余晖洒在神父白色的袍子上，像涂了一层油彩。 等待神父祝祷完，他走上前去：“神父。” 神父合上祝祷手册，问：“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吗？” 万夏道：“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我的孩子。”神父很和蔼地看着他，“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这里的孩子都很需要你。” “是的，神父。”万夏目光坚定，哪怕当初他是经历了数次暗杀，躲过了很多危险，才能安然无恙地来到这个避世，安宁的小镇。 下定决心吗？万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下定决心，但是在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这里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他一定要回去。 当晚，万夏辗转反侧，脑子里的思绪繁杂，让他无法入睡。 可渐渐的，他感受到了一阵倦意，月光落在窗台，他看着那月光，下一秒就要入睡。 不对！ 万夏瞬间警觉，有人来了。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和精神力状态，装作受到对方精神力影响已经入睡的样子。 有人悄无声息地跃上窗台，来到了他的房间。万夏全神贯注，他在脑中清晰地描绘出了那人的动作。 冷光乍现，是冰冷的丝线在月光下折射出的寒光，万夏经历过数次，已经无比清楚这些人惯用的手段，用这丝线杀人见血封喉，能让人悄无声息的去见阎罗王。 “就这么小看我吗？”躺在床上的万夏倏然睁眼。 外貌与普通人无异，甚至能轻松泯于众人之中的杀手，瞪大了双眼。 万夏的眼睛像是有魔力，杀手看着那双眼睛，忽然间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我们的确是小看他了。]杀手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看着陷入昏迷的杀手，万夏轻嗤，这次派来的杀手水平甚至还不如上一次，再厉害的杀手执行任务也要建立在头脑清楚的基础上吧，若是精神力那么弱，怎么有自信能杀了自己。 要知道万夏离开学校的那一年，是第一位以精神力满级的成绩当上了精神力疏导系首席的人。 万夏并没有杀死这个昏迷的杀手的意思，因为他懒得处理尸体，将精神力触手往这位杀手的脑子里一搅，这位杀手醒来时就只是个傻子了。 至于他的过往如何，为什么踏上杀手这条道路，万夏都毫不关心。 拎上小小的行李箱，万夏离开教堂，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夜深露重，路上冷冷清清，只有寂寥的路灯和他作伴，远远地能看到站台尖尖的穹顶，他想到自己刚刚来到这个小镇时，满心的麻木和茫然，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但还好，在教授孩子们的过程中，他治愈了自己，平静而绝望地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现在，楚荆的消息终于出现，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回去。 站台刷智能屏进入，有点类似于地铁站入口，站内有一些椅子，还有一些疲惫的人脚下放着行李睡在椅子上，万夏找了个空椅子坐下。 他脑袋放空，没有看智能屏，也没有设想着回到总区，找到楚荆后会发生什么。 就像当初他告诉自己的那样，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去期待好的结果，反而会迎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日的黑夜是短暂的，很快晨光微熹，天边渐渐亮起来，一轮红色的咸鸭蛋从云端露出脑袋，将整个世界照亮。 舰船的鸣笛传来，最早的航班入站，万夏深吸一口，晃了晃昏昏欲睡的大脑，拎起行李，踏上了驶向联邦总区的舰船。 第41章 第 41 章 舰船航行在深蓝色的夜空中，万夏坐在头等座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浩瀚无际的星河，年轻的乘务员为他端来饮料。 万夏朝对方道谢，乘务员红着脸端着托盘离开了。 广播里温柔的声音播报着：亲爱的旅客朋友，还有一小时就要抵达我们本次旅程的终点站—— 饮料里有酒精，万夏喝了一口，略略感觉到了睡意，他左手撑着脑袋，正要假寐一会儿时，传来了乘务员的尖叫声。 乘务员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安保人员，只见厕所里，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宽大的不符合身量的牛仔外套，像是个偷偷溜出家门在外面流浪了好多天的少年。 乘务员指着厕所里的人，情绪激动地告诉周围围过来的人：“他没有买票，不知道怎么偷溜上来的。” 高大的安保用警棍敲了敲厕所门，“这位旅客，你可以出示一下你的车票吗？” 少年蹲在地上环抱着自己，埋着头，没有应声。 乘务员向安保抱怨着：“我就说他没有车票了，有车票怎么会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 众人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少年突然一个蹿身，像只灵活的兔子从人群脚下的一个缝隙中蹿了出去，可是没跑到一半，就被安保逮住了。 安保麻利地用手铐扣上少年的双手，少年挣扎着，却好似砧板上的离了水的鱼，无济于事。 “唔，放开我，混蛋。”少年大叫。 安保嫌恶地掸了掸手，刚刚他在少年身上蹭了一身的灰：“啧，别叫，你知道你这个行为要在牢里关几年吗？” 安保的大手抓着拷住少年的手铐，他拎着少年的样子像拎了只小鸡崽。 “走吧，你这样的小鬼就是欠教训。” 乘务员冲围观的乘客露出微笑：“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会处理好这个情况的。” “等一等。” 一个声音从某个座椅后传来。 万夏站起身：“我认识这个孩子，我帮他垫付车费可以吗？” 他指了指身旁的空座：“刚好我旁边是空位，就让他坐在我旁边吧。” 片刻后，瘦弱的少年呲牙裂嘴地搓揉着自己的手腕，坐到了万夏的旁边。 他好奇地打量着正在看杂志的万夏，万夏神色自若，任他上下打量。 “你为什么要帮我？”少年问道。 “举手之劳。” 万夏头也不抬，把杂志翻到下一页。 少年哼哼两声，他看了看四周，小声冲万夏道：“你帮了我，我待会也会帮你的，我老妈从小就教我，要懂得报复人。” 万夏无语：“你是说报答吧。” 突然，万夏神色一凝，他放下报纸，闭上眼睛探出精神力。 下一秒，警报声响彻车厢，乘务员刺耳的尖叫声也穿透了每个乘客的耳膜，高大的安保倒下，鲜血沿着过道缓缓渗进地毯。 劫掠者拿着武器冲进头等舱，硝烟的味道冲进万夏的鼻腔。 领头的劫掠者大马金刀地踩上座椅，他的个头极高，几乎头抵到了客舱顶部。 他斜斜地叼了一根烟，缓缓吐出烟圈。 “——所有人，抱头蹲下。”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只能盲目地听从这位劫掠者的命令，万夏也缓缓蹲在地上，他身旁的少年却欢呼着跳起来：“老大，你来了！” 少年跑到劫掠者的身边，摇头摆尾的，劫掠者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臭小子。” “我下次也要买票才上车。”少年委委屈屈道。 抽烟的劫掠者一口吐掉抽尽的烟，神色懒洋洋的：“没那么多钱给你买票。” 这时，旅客中有位Alpha偷偷动了动位置，一点一点靠近了劫掠者，可还没等他靠近过道，一声枪响，Alpha轰然倒地，他的女伴哭喊着抱住男人的尸体。 另一位长发的劫掠者缓缓放下枪，枪口还有一丝烟雾飘散。 “拜托各位，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好吗？” 劫掠者包括少年在内，一共六人，抽烟的男人似乎是首领，这些人不多，但是因为提前混在了乘客中，而且这次舰船是小型舰船，凌晨航班配备的安保人员也不多，才让这些劫掠者轻松得手。 通过精神力，万夏看到所有的安保人员都已经没了气息，驾驶舱的主驾驶员已经被控制，舰船内只剩下一些没有武器也无力反抗的乘客。 少年看了看万夏，转头在劫掠者的首领耳边说了些什么，首领听着听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让他过来。”首领这样说。 少年得令，眼睛一亮，小跑到万夏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就是他！刚刚就他帮了我。” 万夏被少年拉起身，他直视着这群劫匪，神色淡淡。 “呵，是个Omega。”长发男笑着说。 劫匪首领摸了摸鼻子，“那行，除了这个，额，小子，其他人都把身上的所有财物拿出来。” “注意哦！”长发男敲了敲靠背椅，“我们说的是，全、部。” 所有乘客都被吓坏了，尤其是在刚刚死了一位Alpha乘客的情况下，这时只能顺从地听这群劫掠者的命令行事。 舰船船舱内一时间充满了压抑的哭声和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 “那个——”万夏忽然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氛围，“我想请问一下，舰船还会开往总区吗？” 他此时镇定得不像是个被劫掠的乘客。 长发男诧异的看着万夏。 劫匪首领也有些惊讶，一时间烟灰都忘了掸，他拍去不小心落在领子上的烟灰，沉声道：“不去总区。” “嗯，那请问可以开往总区吗？”万夏继续问道。 劫匪首领这下更是惊讶，惊讶又好笑，他打劫了几年的舰船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乘客。 “你算老几啊？你说往哪儿开就往哪儿开？” 另一个脾气暴躁的红发男直接不爽道。 少年也觉得氛围不对劲，往后拉了拉万夏的手臂。 空气中的气压越来越低，一触即发的紧绷感中，空气似乎能凝结成水珠低落。 万夏歪了歪头：“怎么说呢，我一定要去总区，因为我在那里有一定一定要见到的人。” 所有的劫匪瞬间僵住，感觉四肢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劫匪首领拼命想要握紧手中的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枪从手心滑落。 万夏慢慢走到劫匪首领面前，他弯腰捡起枪，轻轻扣上了扳机，枪口的黑洞抵住劫匪的太阳穴。 “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可不可以拜托你配合一下呢？” 第42章 第 42 章 六个劫掠者，包括少年在内被束缚带死死捆住，扔在舱内的角落。 乘客们惊魂未定，还未从这场死里逃生的劫难中回过神来。 万夏给舰长递过去一瓶水：“接下来的航程就麻烦您了。” 列车长擦擦头上的虚汗，接过水：“您放心，我们会按指定航线按时抵达总区的。” 万夏满意地点点头，走出了驾驶舱。头等舱里，被捆住的少年恶狠狠地盯着他，万夏走过去，扯掉捂住他嘴的绷带：“你看起来有话要说？” 绷带一扯掉，少年就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骗子，恶心的Omega——” 诸多不堪的词语从少年的口中吐出。 万夏无聊地倚在座位上：“怎么，只准你们打劫别人，不允许别人报复，没有这样的逻辑。” 他举起枪对准了少年干净饱满的额头，轻轻扣动扳机，少年在惊惧中闭上双眼。 “砰——”子弹擦着少年的头顶穿透了座椅。 “杀人者就要有被人杀死的准备。”万夏收起枪，“不过我不准备当审判官，还是把你们交给警察吧。” 说罢，他不顾呆滞的少年，重新用脏脏的绷带捆住了少年的嘴。 此时，舰船的定点播报响起：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到达了本次航班的终点站——沃尔总区南站，请您带好随身的行李…… 万夏理了理因为长期的旅途变得有些发皱的衣服，从行李架取出行李，舱门打开，他站在舱门口转身对浑身狼狈的乘务员道：“现在可以报警了。” 乘务员一愣，随即道：“好的，您慢走。” 万夏微微叩首，拎着行李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乘务员的视线中。 直到万夏的背影完全消失，乘务员才松了一口气，重重地瘫在了座椅上，她看着舱内的一片狼藉，尸体鲜血和乱哄哄的乘客，喃喃自语：“像是做了一场梦。” 万夏走出站台，天边的夕阳挂在树梢，将人影拖得长长的，他戴上外套的帽子，垂着头，把脸藏在阴影里。 随着兰梦之引领的自由主义思潮的传播，越来越多的Omega选择不戴黑色罩衫走上街头，甚至特意穿上色彩鲜艳的衣服走在大街上。 之前压抑得多严重，后来的反叛情绪就会有多强烈。 联邦医院位于长宁街，离车站很近，街上有不少的酒店，万夏之前就已经用假身份预定了一间单人房。 他定的是一家平价酒店，虽说价格亲民但位置却很好，从高处正好能遥遥俯视联邦医院。 他拎着行李进去，对正在看智能屏的前台说：“你好，办入住。” 前台立刻收起智能屏：“您好，是之前已经预定了房间吗？” 万夏点点头，朝他亮出智能屏，前台用机器一扫，在系统上确认后对万夏道：“您的房间号和密码已经发送给您，祝您入住愉快。” 万夏的房间在酒店的最高层，隔着两个街道，他能看到联邦医院发光的标识。因为楚荆入院的消息，此时联邦医院门口还蹲守了不少的记者。 万夏盯着联邦医院看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行李，去洗浴室洗澡。 等他洗了个澡出来，暮色已至，但联邦医院门前的记者还是乌泱泱一大片，毕竟一旦有相关的消息，那一定会是头条新闻。 万夏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琢磨着要怎么偷偷溜进医院。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如果能联系上楚越会是最稳妥的方式。 毕竟是楚越重上战场，带回了失踪的楚荆，万夏目前并不担心楚荆的安危。 他登上新建的社交网络账号，给代雪柔社交网络的小号发了个消息。 在网络化普及，各种联络方式受到联邦政府监管的情况下，通过社交媒体联系陌生人反而成了很少受到监控的联络方式。 [可爱兔兔仔向你打了个招呼。] [可爱兔兔仔：我回总区了。] 很快，对面回复。 [大雪球：？] [大雪球：开学，餐厅，顶楼，军训？] [可爱兔兔仔：你社死，我坏人。] [大雪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居然还取了这种网名，你知道我要克服多大的心理压力才能相信顶着这个网名和我聊天的人是你吗？！] 万夏无语。 [可爱兔兔仔：系统随机的。] [大雪球：呜呜呜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那个姓尹的是怎么欺负我的。] [大雪球：他的冷嘲热讽，冷言冷语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代雪柔正吐苦水吐得得劲，突然对面发过来的消息让他顿住了。 [可爱兔兔仔：我想见他。] [大雪球：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哦，你要撑住。] [可爱兔兔仔：你说。] [大雪球：其实上校昨天就已经醒来了，而且有小道消息说他已经被转移出了医院，我本打算确定了消息的真假后再发邮件告诉你的。但是上校那边消息封锁得很严密，我也不敢确定……] [可爱兔兔仔：他出院了？] [大雪球：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是出院吧。] 代雪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发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雪球：传闻说上校醒来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发完这句话，代雪柔就不敢看万夏回复了什么，他把截图发给尹谦和：我这辈子真的见不得小情侣受苦。 尹谦和几乎秒回：得帮他联系楚荆的父亲。 代雪柔：那可是以前的一军将领，我们这等人怎么联系得上嘛。 尹谦和：我爷爷认识楚大将。 其实尹谦和的爷爷与楚大将并不熟知，甚至一度是政敌，但是尹谦和已经下决心，如果这次能帮到万夏，他豁出去脸面也要让万夏重新联系上楚大将。 代雪柔大喜过望，立刻回复：楚大将知道消息后一定会让他们俩见面的。 这头和尹谦和聊了聊定心之后，代雪柔立刻就要将好消息告诉万夏。 他打开另一边和万夏的聊天框，他之前发的消息还留在上面。 [大雪球：传闻说上校醒来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可爱兔兔仔：那我去精神病院见他。] 第43章 第 43 章 自线上重新取得联系之后，三人终于重新见面。时隔不久，却经历了不少剧变，三人都有些感慨。 代雪柔一见面就抱住了万夏，万夏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感觉像抱了一只小狗，尹谦和站在一旁，他的头发剪短了许多。 万夏松开哭兮兮的代雪柔，和尹谦和相视一笑，两人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三人坐下，万夏道：“一直都没有问，你们俩过得怎么样。” 尹谦和无所谓道：“就那样。” 代雪柔一听这个话题马上又要哭泣，他揉着眼睛：“我们好久都没和文学阅读社那边联系了，我现在就是在家待着，无业游民，家里人天天催我去相亲。对了，小白过得很好，只是最近变成太监了。” 万夏唏嘘：“小白绝育了？也是到绝育的时候了。不过你才多大呀，就要去相亲。” 代雪柔立刻找到同盟了，赞同地点点头：“我都看不上那些人。” 尹谦和在一旁默默插刀：“让你去工作你嫌累，让你待在家你又受不了。” 眼看话题又要跑偏，尹谦和聊回正题：“今晚是诞辰节，听说国王会出席王宫的宴会，不知道楚大将会不会参加。” 代雪柔小声说道：“可是国王不是病重了很久吗，而且楚上校还没有……怎么确定楚大将也会参加宴会呢？” “越是艰难的时刻，越要强硬。”万夏轻轻一笑说道，“我觉得楚荆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好！”尹谦和拍板，“那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要如何混进宴会。” …… 晚上八点的王宫，灯火璀璨，衣香鬓影，国王最爱的紫色蔷薇装点了整个宴会，连花园里也开满了紫色的蔷薇。 随着礼炮声响，衣冠楚楚的各路达官贵人纷纷到场，宋斓搭着大皇子乔伊斯的手缓缓走下红色的跑车。 从家里出发前，宋斓就犹豫着问乔伊斯，国王尚未痊愈，这样大张旗鼓地开着红色的跑车去宴会现场是不是不得体。 乔伊斯不耐烦的挥挥手，告诉她别管那么多。 乔伊斯一直嫌弃她管得太多，太过啰嗦，宋斓也知道他不喜别人干预他的决定，便闭口不言。 果然一下车，这张扬奢华的红色跑车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宋斓总觉得那些人转头议论的是自己这个管不住丈夫的大皇妃，她心里别扭，悄悄离乔伊斯远了几步。 当然，乔伊斯是完全注意不到的，他作为大皇子，未来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正在众人的追捧中飘飘欲然。 国王今晚身体抱恙，还是没有出席宴会，乔伊斯自然是宴会的主角，被不少人敬酒，饶是他酒量还可以，也不免有点脚步虚浮，看着华丽的未来即将属于他的皇宫，乔伊斯觉得烟瘾犯了，他在兜里摸到烟盒，想要去阳台吹吹风，抽支烟醒醒酒。 侍者要跟上他，被他摆摆手打发了。 阳台能俯瞰整个紫色蔷薇花园，曾经是国王最爱待的地方，因为举办宴会，阳台上也装点了不少花朵，花枝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乔伊斯正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忽然眼角瞥到了一个身影，他厉斥：“谁在那儿？出来！” 角落里慢吞吞挪出来一个身形偏瘦的人，虽然垂着头，白皙的脸庞和清丽的眉眼却一览无余。 乔伊斯来了兴致，他把烟放到嘴里发问：“你是哪来的？” 那人低声道：“我是过来装饰阳台的花匠，不小心惊扰了贵人，还望贵人恕罪。” “你不知道我是谁？”乔伊斯走进了几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人，“你，有点眼熟。” 乔伊斯确实觉得此人眼熟，可记忆却笼了一层雾，他放弃回忆，语气轻佻地冲这个在他面前垂着脑袋的花匠说：“你这个小花匠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小花匠的头垂得更低。 乔伊斯觉得他的脸庞小小的，但嘴唇的弧度却很圆润，像拱起来的小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此人的嘴唇。 “大哥。” 乔伊斯被这一声呼喊惊醒，他放下手，看向来者。 二皇子希莱站在窗帘的阴影处，背对着宴会的灯光：“大哥，国王陛下醒来了，说想要见您。” 乔伊斯一听到国王醒来的消息，激动地丢掉了烟：“好的，我立刻去觐见。” 乔伊斯很快离开，阳台只剩下希莱和垂着头的花匠。 四周寂静无声。 “好久不见学弟。”希莱道 万夏抬起头：“从您毕业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希莱有些感慨：“我还记得你上一次邀请我文学诵读会的样子，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万夏点头应和：“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希莱走近了一步，从阴影出走了出来，他盯着万夏的脸，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回忆。 “你是来见楚越的。”他冷静地指出。 万夏拍落身上的花瓣：“我来见老丈人，有什么不对吗？” “老丈人。”希莱低笑了一声，“那看来这个忙我是不得不帮了。” 万夏道：“人人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若将来我能帮上您，也是我的荣幸。” “我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希莱哈哈大笑，“楚越就在三楼，你随我去见他吧。” 万夏感激：“谢谢您。” 希莱摇摇头：“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万夏知道希莱的处境也十分艰难，希莱虽然是Omega，但在民间却颇得拥护，他是那种天生具有领袖魅力的人，能让身边的人不自觉地跟随他。 国王病重以来，乔伊斯就一直看希莱不顺眼，明里暗里给希莱介绍了不少Alpha，想要让希莱早日嫁出去离开王宫，王室的Omega一旦出嫁就会丧失继承权，从此与王位无缘。 近年来希莱一直避其锋芒，以国王病重，希望自己能在国王的病榻前尽孝为由拒绝了不少人的求婚，万夏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希莱出现在公众平台了。 反倒是乔伊斯的各种花边新闻层出不穷，万夏不想看，这些新闻推送也会跳出来。 两人避开人群来到三楼，站在门口，希莱对万夏道：“进去吧。” 万夏深吸一口，推开了门。 第44章 第 44 章 门被推开，站在窗台的楚越回头，万夏惊觉自己这位只见过一面的“老丈人”看起来衰老了很多。 万夏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有些哽咽：“我——” 楚大将鬓边微霜，他道：“好孩子，没事就好。” 仿佛一切的苦难在此刻都无需多言了。 希莱看着这一幕，走出去关上门，把房间留给他们两人。 几乎希莱一出门，万夏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请问，楚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楚越听到他的提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去看看他吧。这个浑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 沃尔总区偏西南的位置，坐落着联邦第三精神病院，它远没有第一、第二精神病院名气大，但在军方内部却是只有相关人士才能入住的专属医院。 万夏刚从车上下来，就感受到了一丝寒意，秋天已经快要过去，树木萧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楚越面容冷峻，对万夏道：“上去吧。” 穿着黑色军装的军官气喘吁吁地跑到楚越面前，立正朝楚越干净利落地敬了个军礼。 万夏这才发现此人是楚荆从前的副官宋凛。 楚越点点头：“带路。” 三人都没有多说什么，一路安静地搭乘电梯到了最顶层。 这一路，万夏就看出这里宽控严密，几乎所有入口都需要通行证和瞳孔认证，进入最顶层还需要进行访客登记，手续繁杂。 顶楼有医生护士来来去去，神色严肃，步履匆匆。 万夏刚刚踏入电梯，就差点被一个护士撞到，护士胸前不知为何沾了一大片鲜红都血迹，她手里举着警报器，喊着：“B23号需要镇定剂，赶快拿来。” 很快，另一位身材健壮的护士就拿着大大的针筒朝病房疾步走去，病房里传来病人的哀号声，像是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宋凛带着他们一路往楼道深处走，一直走到了标明为S01的房间，大门用电子锁锁着，需要主治医师的权限才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宋凛带他们走到门口就停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上校目前的情况不太适合见人。” “我不是说了目前病人不能接受会见吗？”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医生走过来，“目前病因都还没确定，你就带人来，是嫌我命长还是嫌你自己命长？” 说完这段话，他又推推眼镜对楚越道：“楚大将，既然您当初把您儿子送来了我这里，那就还请您信任我，配合我的治疗方式。” “可是你不是现在也还没确定病因是什么吗？”宋凛不忿道。 楚越表情倒没有什么变化，他往边上稍微移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万夏。 “这是我儿子的伴侣。” “伴侣？这种病，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医生不满道，下一秒他看到了万夏的脸，他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连眼镜滑落也顾不上扶。 医生快速的翻开手中的一大本病例表，嘴里快速地念叨着：“情绪起伏大，易怒易悲……狂躁症的症状，冷血且没有同理心，对周遭事物反应淡漠，性情变化巨大——” 医生越说越激动，居然扔掉了手里对病例，一下子拉住了万夏的手，高兴地大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下一瞬，万夏一个拐子狠狠撞上医生的鼻子，医生捂着剧痛的鼻子跳脚，嘴里还是止不住地大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医生的办公室里，用纸巾堵着鼻子的医生呲牙咧嘴地从办公桌上递给了万夏一张图画纸。 “你看看这幅画。” 万夏莫名其妙地接过画，画上依稀能看出来是个人的侧脸，只是绘画手法太拙劣，让人怀疑作画人是不是刚刚学会握笔。 万夏没看出什么名堂，他问这位姓郑的医生：“你画的？” 郑医生本来满心期待地看着他，结果得到这么一句话，他不爽地扯回画纸，用手点着画纸上的人物。 “你这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你啊！” 万夏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不可能。” 郑医生差点再次鼻腔喷血：“这就是楚上校画的，你看看这人太阳穴上是不是有颗小痣，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太阳穴上是不是有颗痣？” 万夏看着这幅抽象画默然。 宋凛在一旁道：“郑医生还真是——观察得，嗯，细致入微。” “医者父母心呀。”郑医生说完这句话，看了看一旁的楚大将，立刻意识到说这话不太合适，他轻咳一声，将他作为医者父母在治疗楚荆时辛酸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 其实楚荆入院以来已有快两周的时间，因为消息隐瞒得严实，外界都是慢半拍才知道楚荆被找到的消息。 战时楚荆带着一支奇袭军深入了反叛军的老巢，据幸存下来的新兵描述，“楚上校当时就有点不对劲。” 成功完成斩首行动后，楚荆却一反常态，要求活着的士兵带反叛军首领的首级回去，他自己却独自一人离开，杳无音讯。 楚越带兵找到楚荆时，楚荆已经在山洞中待了不知道多少天，见到来搜救他的人，楚荆却表现出来极大的敌意，对搜救队立刻展开了攻击。 最后还是楚越做决定，派人使用药性极强的麻醉枪，才勉强无伤亡带回了楚荆。 刚刚住进联邦医院，楚荆就苏醒了，恢复意识的楚荆对包括楚越在内的所有人都展现出了攻击性，医院不得不求助军队用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才控制住楚荆。 联邦医院告知楚越，他们认为楚荆患上了某种精神类疾病，医院无法也没有能力接收这样的病患，只能暂时将楚荆转移到治疗精神疾病经验丰富的医院。 郑医生是精神类疾病的专科医生，经验丰富，从楚荆入院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负责楚荆的诊断和治疗。 郑医生看着万夏，颇有深意道：“我们试了很多种方式让他平静下来，后来发现他只有在专心画画的时候才会专注，他反复画的人——就是你。” 万夏哑然，他想问楚荆到底怎么了。 没等他问出口，郑医生就说道：“此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在战后创伤应激障碍，但是他看到战场中的真实场景也不会产生激烈的反应，可是我却一直忽略一种病症，学界的案例中只有丧偶的Alpha才会出现这种精神症状。” 万夏：“楚荆他——” “他得了失偶症。”郑医生断然道，“之前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周全。” 一旁的护士笑眯眯地说：“谁让我们郑医生一直是单身狗呢。” 第45章 第 45 章 郑医生带他们来到了楚荆的病房门口，输入密码，瞳孔开锁，里面的场景隔着单面玻璃展现在众人面前。 刷得雪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连窗台都没有，像监狱里的一间牢房。一个穿着白色病服的人背对门坐着，他的面前只有雪白的墙壁。 万夏觉得喉咙梗塞，他深吸一口气才道：“你们就让他生活在这里？” 郑医生直呼冤枉：“不是我们不想给房间里安置一点东西，而是任何物品在这里都有可能成为凶器啊，你们是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个安保人员负伤回家养病了。” “郑医生，病人的午饭时间到了。” 一位护士端着饭菜走过来。 “去吧。”郑医生摆摆手。 护士通过指纹验证，病房外开启了一个小窗口，护士把托盘里的饭菜和勺子放到窗口上，万夏注意到这些盛饭菜的托盘，包括勺子都是纸质的。 操作完毕，病房那头的小窗口打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现在楚荆面前。 护士通过对话孔和楚荆对话：“今天的饭菜到了哟，可以吃午饭啦。” 楚荆还是背对着他们坐着，对护士的话毫无反应，因为他不转过头，万夏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郑医生朝他们解释道：“上校他基本不会对外界产生反应，但是一旦有微小的可能，他都会爆发出强烈的攻击性，想方设法地逃离。” 万夏盯着楚荆的背影：“他不吃饭吗？” 护士道：“过一会儿他就会吃。” 众人等待着，楚越转身离开，他一直表现得像一个强大、冷酷的父亲，但是万夏知道，楚越应该是去楼下吸烟室抽烟了。 万夏没有离开，他还在等待楚荆转过身。 万夏：“不能让他出来吗？我能当面见见他吗？” 郑医生无奈地耸耸肩：“联邦对患有精神疾病对上级军官管控就是这样，唔，如果你想要当面见他对话，估计得去联邦军控署申请见面审批。” 一股陌生的，极度愤怒的情绪涌上了万夏的胸口，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才平复了这样的情绪。 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楚越的背影动了动，他手上带着智能监控镣铐让他无法离开房间的活动范围，拖着长长的镣铐，他走到了小窗口的面前。 自从上次告别，万夏终于再次亲眼见到楚荆。 他瘦削了不少，手臂上多了条长长的疤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白色病服的原因，他看起来很乖顺，头发也长了。 楚荆每次取饭菜，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固定且机械化的，他垂着眼眸端起了纸质托盘。 万夏就站在楚荆的面前，两人隔了一堵加厚的金属墙壁，只有万夏能看到楚荆，楚荆却对外界一无所觉。 今天的菜里有凉拌鸡肉，看起来很有食欲，楚荆并不在意每天的饭菜是什么。 倏然，楚荆僵住。 纸质托盘上有一丝陌生而熟悉的信息素，楚荆额头青筋直跳，他像一个戒毒多年的瘾君子突然尝到了一点毒品的味道，他努力想要克制这汹涌的情绪，但理智却如同一滴水珠面对着汪洋大海。 啪的一声，盛着饭菜的托盘被打翻在地，楚荆一拳砸到了金属材质的窗口上，那是毫无保留，用尽全力的一拳。 一拳下去，楚荆的指关节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痛觉，又是一拳垂下去。 万夏惊骇：“他怎么了？” “坏了！”郑医生喊道，“肯定是你的信息素被他察觉到了，你怎么不打针抑制剂再来呀，完蛋完蛋，你看看他，又发疯了吧？” 说完，郑医生冲到操作台，同时对护士下指令：“病人失控，现在马上释放麻醉气体。” 楚荆还在一拳有一拳不知疲惫地砸着墙壁，墙上的鲜血甚至汇成一股，沿着缝隙流下。 缝隙—— 万夏看到了墙壁上的缝隙。 郑医生也看到了，他傻傻的张大了嘴，喃喃道：“坏了。” 一股野蛮、强劲，充满压迫感的精神力一瞬间充满了整条走廊，以它强横的控制力让几乎所有病房外的人都无法动弹。 动物有一种本能，遇到逃离不了的天敌时会浑身僵直倒地，出现假死状态。 郑医生发现自己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一点也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一直以来负责给楚荆送饭的小护士居然站了起来，朝他走来。 是楚荆用自己的精神力控制了精神力抵御能力最差的小护士！ 小护士这时展现出了和她娇小的身材完全不符合的力气托起了郑医生，把他拉到了门锁处，对准了瞳孔解锁。 郑医生只能嘴里发出呜咽声，想要让在场唯一能自如行动的万夏帮忙。 可万夏却一反常态，他装作听不见发出猪哼哼声的郑医生，更过分的是，他甚至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欣赏窗外的风景。 愚蠢！自以为是！ 你以为把楚荆放出来，你就能治好他的病了吗？ 郑医生想要破口大骂，但现实是他只能无力地眼睁睁看着小护士扒拉着他的眼皮对上瞳孔识别锁。 倒在地上的宋凛稍微有一点抵抗能力，他费劲地挪动着身体，爬到万夏脚下，用拇指和食指无力地扯了扯万夏的裤脚。 “别——” “别什么？别放他出来吗？”万夏甚至没有低头看宋凛一眼，“对不起，我做不到。” 病房里，麻醉气体渐渐充斥了整个空间，万夏不再能看清病房里的场景。 麻痹感从指尖传递到了心脏，楚荆的视线渐渐模糊。 可是楚荆此刻直线思维的大脑知道，墙外就有他要见到的人，他撑住墙壁，大口喘息着，病房里回荡着他低哑的喘息声。 [嘀——瞳孔认证通过，请输入密码。] “你们不能关着他，这样的治疗真的有作用吗？我只看到他很痛苦，而且还无法表达。”万夏抬腿走向郑医生，“军方只是在利用他，而你们只是在折磨他罢了。” 郑医生看着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的万夏，拼命想要躲开，却还是被万夏碰到了手臂。 一股精神力蛮狠粗暴地闯入郑医生的大脑。 “告诉我，密码是什么？” [786237] 郑医生的大脑在万夏面前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小孩，所有的秘密一览无余。 万夏的手离开郑医生的手臂，默念着那串数字，他走到病房的大门，输入了密码。 [嘀——密码认证通过，请开门。] 第46章 第 46 章 大门解锁。 万夏扭动门把手，正要推开门，一股力道直接把大门掀飞。 来人的速度快得只有一道虚影，直冲冲砸进了万夏的怀里，这股冲击直接让万夏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板上。 楚荆死死地、牢固地用双臂抱住了万夏，他像一只终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家的小流浪狗，兴奋又可怜兮兮地在万夏怀里乱嗅乱舔。 “咳咳咳——” 万夏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他是真的要被砸出血了，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疑心自己是不是胸腔裂了。 可是楚荆还在用脑袋一个劲地拱她，他根本挣脱不掉。 楚荆冲出房间的瞬间，就解除了对所有人的精神力控制。 郑医生艰难地拉着昏迷的小护士，退到离万夏四五米开外的地方。 郑医生对万夏警告道：“病人极具危险性，随时有可能发起攻击。” 万夏推搡着楚荆：“咳咳咳，让我起来。” “极具危险性”的楚荆被熟悉的气味包围着，感受到无比的安全感，正在用各种抚摸、亲、舔的动作表达自己的喜悦感。 副官宋凛简直没眼看眼前的一幕，轻咳一声，把头别到了另一边。 郑医生继续道：“你的行为不仅违反了联邦法律，而且有可能加重病人的病情。你不仅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而且也完全没有考虑我们这些无辜群众的性命！” 脑子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万夏痣零零散散听到了几个字眼，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中课堂上语文老师讲课的场景。 他把楚荆凑过来的脸往外推开，“滚滚滚，让老子起来。” 楚荆啥也听不懂，一旦万夏松手，他马上又把脸凑近，万夏能感受到楚荆长长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一样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痒痒的让他想打喷嚏。 挣脱半天无果，万夏索性放弃，摆烂倒地不起，随便楚荆了。 宋凛偷偷从指缝里看到这一幕，感叹：“真是太□□了。” 楼道里脚步声响起，楚越一根烟抽完，心情放松了些，表情也称得上放松，可当他看到过道上的场景，楚大将的表情凝滞了。 “楚大将，你看看你儿子。”郑医生像是马上找到了主心骨，朝楚越告状。 楚越：“……” 十分钟后，众人重新坐到了郑医生的办公室里。隔壁的病房一片狼藉，现在正在由工人重新安上大门。 楚荆坐在病床上，在万夏的帮助下郑医生为楚荆进行了精神力和身体基本机能的检查。 “奇怪。”郑医生放下手里的检测仪器。 正在一旁等待结果众人听到这句奇怪，心都提了起来， 结果郑医生下一句就道：“根据检测数值，楚上校现在完全就是个正常人了。” 郑医生看了一眼牢牢抓着万夏手臂，一瞬不瞬望着万夏的楚荆，补充了一句：“除了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以外。” “你——”宋凛听到这句话，正要破口大骂，看了一眼楚荆，他突然觉得整个形容挺合适的。 楚荆看起来，确实，脑子不太正常。 万夏提溜了一下衣袖，衣袖被楚荆抓着，他肩膀都快露出来了。 “那他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呢？” “失偶症的病例本来就不多，在失去伴侣后，Alpha患上了类似于抑郁症的精神类疾病，都是通过各种治疗手段和自己求生欲才最终痊愈。”郑医生道，“像楚上校这样的情况，此前确实没有发生过，我个人认为可以对楚上校进行一些研究性的治疗手段，对于这样的病例，我们医院很愿意提供免费治疗，后续我们还可以发表相关论文……” “荒谬！”楚越骂道。 一句话就让郑医生噤若寒蝉。 郑医生瞬间坐直，用手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楚荆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从头到尾没看过周遭的人一眼。 郑医生呵呵一笑打圆场：“其实看楚上校这种情况，只要伴侣在身边，应该能很快恢复的，失偶症失偶症，这伴侣都回来了怎么会治不好呢。” “他一定会恢复的。”万夏道。 “大、大将。”宋凛看了一眼智能屏，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国、国王他——” 哀鸣炮响起，震天的炮声从王宫传遍了总区的各个角落。 随即又是三声丧钟。 所有人都愣住，望着王宫的方向，许久没有人讲话。 楚越最早回过神，很快做决定：“宋凛送他们回去，不必再留在医院了。” “那大将您呢？” “我立刻回军队。”楚越回首看了一眼这个从未让自己操过心的儿子。 楚荆仿佛从生下来起，就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他常年在军队，从未长久地陪伴过楚荆。 “我就把这个浑小子交给你了。”楚越说。 万夏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您放心。” 楚越转身就离开了医院，万夏拉起楚荆的手：“走，我们回家。” 楚荆很高兴地拉着万夏的手，他听懂了“回家”的意思，甚至主动领着万夏朝外面走。 “喂喂喂！可以稍微尊重一下我这个医生的意见吗？”郑医生喊道。 “哦？你有什么意见？”万夏勾起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在郑医生眼里怎么看怎么瘆人。 郑医生缩了缩脖子：“我没什么意见。” “很好。”万夏带着楚荆走出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郑医生的喊话：“你可以尝试用精神力帮他治疗，如果有任何问题，请无比联系我，楚上校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安逸，如果能够进行科研发表相关论文会有很大的价——” “砰”的一声，万夏把门甩上了，彻底隔绝了郑医生的声音。 三个人坐进车里，宋凛开车驶向市中心的公寓。 万夏和楚荆坐在后座，默默观察着楚荆的情况。 基本行为能力正常，能听懂简单的指令，非常依赖人类（特指万夏），喜欢对人类（特指万夏）做出亲密举动…… 几个点总结下来，万夏拿出智能屏，开始在搜索引擎里搜索这几个关键词。 智能搜索引擎立刻弹出搜索结果。 [新到家的小狗缺乏安全感怎么办？] [如果训练依赖性过强的小狗？] [请注意！如果你家的小狗出现以下状况，也许你的小狗患上了“抑郁症”。] …… 万夏看完，嘴角抽搐，放下了智能屏。 第47章 第 47 章 市中心的公寓很久没人居住，家里已经落了灰，宋凛把他们俩送到家就离开了，走之前宋凛对万夏说：“有您在，上校一定会好起来的。” 万夏不知道为何宋凛对他这么有信心，说实话，他自己都不敢确信楚荆一定能恢复。 又或者，在他内心深处，哪怕楚荆一直不恢复正常，他也会陪在楚荆身边。 楚荆一进家里，就呆呆地站在门口，他还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万夏没有管他，径直去厨房找了张抹布擦洗家具上的灰尘，同时打开扫地机器人，清洁地面的灰尘。 楚荆从前爱看的书还堆在书架上，万夏看到楚荆走到书架旁，用手抚摸着书脊。 自从进入这个房间，楚荆就仿佛获得了无比的安全感，不再像牛皮膏药一样粘着万夏。 看着万夏打扫了一会儿后，他也扯了一包纸巾开始用纸巾擦桌子。 万夏无奈的看着他洁癖似的，纸巾弄脏了一点就扔掉，扔满了一筐纸，拿过楚荆手里的纸巾，领着他来到衣帽间。 一把拉开衣柜。 “豆腐西施，展现你叠豆腐块的风采吧！” 看到万夏衣柜里乱糟糟叠放的衣物，楚荆仿佛被触到了某个开关，自然而然地拿起一件万夏的外套就开始叠，他的动作温柔细致，神情严肃认真，不一会儿，一个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就出现在眼前。 万夏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 一个擦家具，一个叠豆腐块，两个人忙活了半个下午，终于把房子打扫干净了。 楚荆不仅把万夏的衣服叠好了，还自发学会了铺床这一技能，并且把他书架上被万夏翻乱的书按字母顺序重新排列了一遍。 一切整理完毕，楚荆看着鞋柜旁的垫子发呆。 鞋柜是小白最喜欢待的地方，于是他的小垫子也一直放在鞋柜旁边。 “那是小白的垫子哦。”万夏对楚荆解释道。 楚荆转过头来看着他。 “小白是一只小狗，我们养了一只小狗哦。”万夏发现如今自己对楚荆说话，好像会不自觉的加上语气词。 楚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万夏赶紧抓住他的手：“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都会告诉你的。” 万夏表面淡定，实则心里发愁，楚荆本来就不爱讲话，这下彻底变成哑巴，他就更不知道楚荆在想什么了。 以后他们每天的日常估计就是你猜猜，我猜猜。 “嘀唔——” 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 万夏想到今天突发的国王逝世的消息，心情沉重的戳开了客厅的大屏幕，他不是因为国王离世而难过，而是清楚，国王离世一定会引发社会的动荡。 这个世界的社会本来就秩序动荡，阶层分化，顶层的人和下层社会的人相互仇视，三种性别群体都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所有人都想要借这个机会翻身，让自己成为剥削者、获益者。 果然，新闻上播报着各地的硝烟战火，动乱和械斗。突然一条紧急新闻插播，主持人念着紧急插播的新闻稿。 大皇子乔伊斯宣读国王遗诏，遗诏中，国王将王位传给了大皇子乔伊斯。同样身为Alpha的四皇子立刻跳出来反对，质疑遗诏的真实性。 二皇子希莱也委婉地表示了希望能亲眼看到遗书，但却早到了大皇子的拒绝，有不少Omega支持二皇子希莱，并且希望Omega权益协会会长同时也是下议院唯一的Omega代表兰梦之能够带头争取Omega的权益。 除了皇宫的动乱，总区也爆发了民众的游行示威。 有支持大皇子正统地位的，支持四皇子的，还有支持二皇子希莱的，有不少民众不喜常年花边新闻缠身???无所作为的大皇子乔伊斯，希望希莱可以扶持自己的幼弟四皇子继位。 还有喊着“我们要娶Omega老婆”的口号举着武器走上街头的单身Alpha群体。 万夏一看到这个行为，就马上给宋凛打电话，拜托宋凛去M集团把一个叫奕陶的人带走。 不出他所料，宋凛带奕陶离开集团的半个小时后，疯狂的人群冲进了臭名昭著的M集团，但他们不是为了解放那些被集团压榨利用到只剩最后一滴血的可怜的Omega们，而是为了赶在别人前面抢回家一个“老婆”。 M集团的守卫开了枪，但疯狂的人群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一波又一波的用□□冲进了集团大门，金属门被锯断的瞬间，斧头和菜刀等工具砍到了守卫的身上，万夏在视频中看到了那个长着虎牙的守卫奥斯。 他顶在最前面，也开了枪，但还是挡不住汹涌的人潮，暗处的刀子刺进了他的身体，可他不知道是谁刺伤了他。 太多人了。 太多疯子了。 视频里的画面都是血红的，万夏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万夏记得，那个小虎牙守卫曾经笑着对他说，我妹妹也叫安雅。 当权的政府无论是软刀子割人，还是雷厉风行的阀踏。 民众的痛感永远是迟钝的。 而这种迟钝来自于对于与自己利益无关事物的事不关己。只要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便对这一种残忍的盘剥无动于衷，最后的结果是，当刀子割干净了下层，缓缓移动，终究会来到属于你的阶层。 外面的时局动荡，出门不再安全，冰箱里的菜和肉早就烂掉了，但还好之前家里剩了几包泡面，万夏看了看保质期，发现还有几天过期。 他看着包装，犹豫了一秒钟。 楚荆可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吃个快过期的泡面，应该吃不死人吧。 于是万夏愉快地煮起了泡面。 楚荆在一旁围观他煮泡面，并满足地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饭后，楚荆熟练地收拾了两副碗筷放进了洗碗机。 万夏想起楚荆第一次收拾碗筷，操作洗碗机时笨拙的样子，再对比一下现在，看来某些习惯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万夏正吃饱喝足在沙发上躺着打游戏，打算逃避现实，投入游戏的怀抱。 楚荆在一旁认真地观看他如何在第一关死了一遍又一遍。 第48章 第 48 章 “砰砰砰！”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吵吵嚷嚷的噪音，有人正粗暴地敲着门。 听到敲门声，楚荆瞬间警惕坐直，万夏安抚性地摸摸他的手，走到门口。 通过门口的监控器可以看到外面有四五个穿着黑色皮衣身材健硕的Alpha，像披着人皮的豺狼，浑身都是掩饰不住的腾腾杀气。 楚荆通过监视器看到外面几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绷紧了，如同地盘被人入侵的一般，危险的信息素开始释放。 万夏握住他的手：“不要出声。” 见门内一点反应都没有，门外的几人对视一眼，居然从背包里掏出了开锁钻，万夏见状立刻通过对讲机说到：“你们要闯入的是私人财产，一旦你们踏入——” 万夏一句话还没说完，额角有疤痕看起来像领头的人就嗤笑道：“你一个Omega有什么私人财产，《Omega私有财产管理法》都要被废除了，不如乖乖打开门，让哥哥们瞧一瞧这屋子里住了怎么个金贵的Omega。” 万夏拧眉，他和楚荆才回到这里没多久，居然就有人乘乱来找麻烦，还明确知道他是一个Omega，显然是有人故意透露了消息出去。 刺耳的钻门声响起。 门外的人不管不顾地开始撬门，万夏无比镇定地从书房取来了枪，楚荆乖乖拉着他的手，也很淡定。 当门外的人大喜过望钻开了门锁，推门而入时，万夏的手枪已经对准了领头人的额头。 “滚出去。” 疤头男吹了个口哨，懒懒散散地举起手：“嚯，小美人一上来就弄这么猛的啊？” 他身后一个平头小弟跟着道：“哥就喜欢泼辣的。” 万夏的目光平静如水：“滚出去，我不会重复第三遍。” 领头人摊摊手：“咱们哥几个可有五个人，你一把枪怎么够？不如听哥的话，乖乖把枪放下——啊 啊啊——” 疤头男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楚荆就只给了他一拳，只一拳，他就两行鼻血直流，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地趴在了地上。其余四个小弟也是，简简单单就被楚荆收拾了。 万夏放下枪：“把他们都绑起来。” 从一开始，万夏就没打算开枪，枪声一定会引来注意，他目前还是只想低调地等待楚荆恢复。但目前看来，楚荆虽然脑子还没恢复正常，但武力值已经完全不需要人操心了。 五个肌肉男被严严实实地绑起来，全都晕了过去，万夏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怎么这么久还没醒？去打盆水来。” 楚荆端了满满一盆水，直接浇到那个疤头男的脑袋上，鲜血混着水撒了一地。 万夏咋舌，这家里的地板算是毁了。 疤头男悠悠转醒，视线渐渐清晰，他觉得鼻子剧痛，呼吸不畅，嘴里的碎牙混合了血唾沫让他说话都说不清：“你、你们想、想干嘛？” “谁让你们过来的？”万夏问。 疤头男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没、没人让我们来，现在外面那么乱，到处都是□□烧的，咱兄弟几个就是想来碰碰运气。” “再给他一拳。”万夏转头对楚荆命令道。 “别别别，我说我说。”疤头男膝盖立刻软了，“是有人在网上悬赏了赏金，找人来这里看一看，说要是没人就算了，要是有人……” 滋—— 小小的，气体罐被拉开的声音。 呛人的气体在窗户紧闭的室内空间弥漫开，尽管万夏和楚荆立刻屏住了呼吸，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吸入了气体。 “要是有人，就把这罐气体拉开，事成另有一百万入账哈哈哈哈。”疤头男的笑声戛然而至，他瞪大了眼睛，临死是也没想明白万夏是如何隔着层层烟雾瞄准了自己额头的伤疤。 万夏放下枪，拉着楚荆跑到卧室。短短的路程，楚荆痛苦地捂着额头，数次要挣脱万夏。 万夏用力关上卧室的门，然后迅速打开卧室的窗户，新鲜空气进入，万夏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感受到身体在吸入了那一点气体后有明显的变化。 砰的一声，楚荆一拳砸到了墙上，他此刻双目通红，额头青筋直跳，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喘息着，像一个狂躁症发作却竭力想要控制自己的病患。 突然他抬头，死死地盯住了万夏，如同冷血的猎手瞄准了自己的猎物。 这里是战场，周围硝烟滚滚，他必须要杀死面前所有活着的敌人，撕开他们的喉咙，搅碎他们的大脑，确保他能活着回到家中。 家中—— 家中有人在等待他。 他必须杀死眼前的敌人。 可是这个敌人和其他战场上遇到的敌人感觉都不一样，散发着温和的、令人亲近的气息。 他还没有杀死他，却已经为他的死亡感到难过了。 虚幻中，有人对他说：“我等你回家。” 疯狂的嗜杀欲压倒了一切理智。 万夏只能用目光捕捉到楚荆的发梢，下一瞬，他就被楚荆掐住脖子死死地抵在墙上，像是有一个铁钳卡住了脖子，一丝空气都无法被吸入肺中，万夏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嘶鸣，他的双手无力地在半空中挣扎，力气越来越小，气息越发微弱。 他只能把双手无力地搭在楚荆掐住他的左手上，他搭上去的一瞬，楚荆仿佛被烫到似的一抖。 就是因为那一丝颤抖，万夏这才发现，一直面无表情的楚荆落了一滴泪。 他的左手掐住万夏的脖子，像在虐杀一只蚂蚁一般随意肆意，可那滴泪却不受控制地沿着他的脸庞滑落。 这是万夏第一次见楚荆哭。 可是他面无表情落泪的样子，真的有点恐怖电影里像对着受害者尸体哭泣的变态杀人魔。 楚上校，你真的好好笑哦，杀人就杀人嘛，哭什么哭，搞得和虐恋情深的电视剧一样。 人生最后的时刻，万夏竟然因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好笑，而且他还居然真的勾唇笑了。 胸腔因为缺氧下一刻要炸裂，大脑也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万夏眼前一暗，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9章 第 49 章 白色的，眩目的天花板。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万夏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他醒了，他醒了！”有人高兴地和身边的人说道。 躺在床上的万夏从下往上看到了几个俯瞰他的脑袋，代雪柔不知什么时候去染了一头红毛，那墙壁的白衬得红色更红，简直有些刺眼了。 “咳，你怎么染了个红毛？” “不好看吗？我想明白了，我解放自我了。”代雪柔妖娆地撩了撩头发，“要不是尹谦和拦着我，你们家小白也得和我一样染个红毛，以后就改名不叫小白了，就叫小红！” 尹谦和翻了个白眼，把万夏扶起来靠着枕头，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万夏慢慢抿了一口，浸润了嘴唇后才说道：“你的发色太时尚了，小白是只小土狗，不合适。”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周围只有医生护士。 他喝完水后，医生上前给他做了个检查后，告诉尹谦和：“病人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几天就可以出院。” “我就说嘛，你一定没事的。”代雪柔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万夏虚弱地笑了笑，心想，那个人在哪儿？ 等医生和护士离开病房后，他问：“这里是哪家医院。” 为他做检查的医生和护士举止利落，言行板正，不似普通的医院。 “这里是军区医院，现在外面可乱了，都没人敢去普通医院看病，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撞上那些疯子了。” “那——”万夏看向门口的方向，“楚荆在哪儿？” 但其实不用代雪柔告知，万夏已经通过信息素感知到楚荆了，他就站在病房门口，收敛了气息，像一樽石雕默默杵着。 代雪柔“啊”了一身，故作夸张地一拍脑袋：“楚上校还不知道你醒了，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说完，他赶紧拉着尹谦和快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发出轻轻的响动，有人走进了病房。 楚荆穿着正式的军装，帽沿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像是完全清醒了。 万夏朝他伸出手，手刚伸到一半，楚荆就赶忙握住。 “你就在门口，为什么不进来？” 楚荆沉默片刻道：“我怕你不愿意见到我，也……怕你会害怕我。” 万夏摇摇头：“我又不会怪你，也不会怕你。我从来没觉得你可怕过。” 见到万夏反应平常，楚荆才终于卸下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确实，你好像从来都不怕我。”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傻，爆炸都发生了，被困在车里还不知道逃跑，我以为你被吓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里逃生，万夏越说越得劲，啥话都憋不住，“我当时就想，要是我非得找个人才能脱离集团，我就找你这样的。而且我还挺有天分的，说不定练一练，我就能用信息素控制个人啥的……” 万夏越说越离谱，这下干脆说漏嘴了，他捂住嘴：“你是不是给我灌了**药，怎么我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坦白了？” “我知道一开始，你想要用信息素控制我。”楚荆把水杯递给他。 万夏接过水杯润润自己一醒来就不停嘀嘀咕咕的嗓子。 他喝水时，楚荆用掌心碰了碰他的额头。 楚荆说：“你知道你不需要信息素也可以控制我，你知道的。” 万夏捧着水杯，转了转眼睛：“可能这就是本人的魅力吧。” 楚荆失笑：“你说得对。” “对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万夏想到自己昏迷前，各地区因为国王去世的消息一片乱象，而醒来后楚荆就又穿上了军装，想来也是因为当下只有军权在握才能保障一时的安稳，所以当他意识清醒后，才立刻回到了军队。 楚荆接过他喝得一干二净的水杯，将现在的情况向他娓娓道来。 国王去世后，大皇子乔伊斯得势，以兰梦之为代表的Omega自由主义一派立刻站队大皇子，虽然因为遗诏有疑，乔伊斯还未正式继承正统，但是乔伊斯一派已经基本控制了总区的大部分地区，只有小部分区域还继续支持二皇子希莱。 目前，乔伊斯意图通过废除《Omega私有财产管理法》，夺取希莱原有的属地权，局势僵持，各地暴乱冲突不停，民众怨声载道。 众人商量对策时，代雪柔感叹道：“要是二皇子是Alpha就好了，哪怕是个Beta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那个蠢货蹦跶。” 大家一阵唏嘘时，万夏突然开口：“Omega怎么就不能继承王位？难道因为兰老师倒向了当权者那一方，我们也要否定过去的努力？” 代雪柔：“可是——” 尹谦和接上话：“可是我们之中，没有人能作为代表反对废除《Omega私有财产管理法》，一旦这个法律通过，二皇子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对，不仅二皇子的处境会变得艰难，所有Omega的处境也会变得更艰难。但是联邦的法律是，一旦涉及□□，只要有一位上议院代表反对，就不能通过该法律。《Omega私有财产管理法》是联邦宪法最后的遮羞布，多年来，无数Alpha想要废除都没能成功，这一次我们也不会让他们成功。”万夏抬头看向楚荆。 楚荆道：“我不是代表。”话音刚落，代雪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就听楚荆接着说道，“我可以成为代表。” 万夏有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他嘴角勾起：“我一直和希莱皇子有联系，《Omega私有财产管理法》一定不会被废除！” 代雪柔上前勾住他的肩膀：“好呀你，原来私底下一直和希莱皇子勾搭着呢。” 万夏轻咳一声：“什么叫勾搭，那叫沟通交流。” 楚荆：“……” 当晚，万夏就出院回到和他和楚荆在市区的家，家里的大门换了，屋子里也重新打扫得干干净净。 代雪柔本来不理解他为什么坚持要回市区的那个公寓。 但是万夏心里明白，他和楚荆快乐的记忆都是在这个家里发生的，他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丑恶玷污了自己心之所属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万夏看到街边一片疮痍的景象，路人们挡着脸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像在逃难一般。 刚刚回到家，万夏还没喘口气歇下，代雪柔就说马上要来一趟。 万夏本以为是自己落下了什么东西，结果听到代雪柔的声音后一开门，一只毛绒绒的白色身影就窜了进来！ 小白兴奋地汪汪叫，疯狂地甩着尾巴扑倒了万夏，对着万夏一顿亲热后，就感觉跑到楚荆脚下转圈，像个不停打转的小陀螺。 看着小白一会儿亲亲自己，一会儿舔舔楚荆，尾巴摇得如同一个小风扇，万夏忍不住笑出声：“小白都忙不过来了！” 楚荆抱起小白走到万夏身边，小白清脆地“汪”了一声。 代雪柔眼里带着笑意：“这下你们一家三口总算是团聚了。” 第50章 第 50 章 在这个实力至上，靠武力说话的世界，重新成为第一军舰长，解决了外患之忧的楚荆轻松获得了上议院代表的身份。 并且在商议是否废除《Omega私有财产管理法》的会议上，楚荆和二皇子希莱同时投出反对票。 在上议院，两张反对票足以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按住。 至此，楚荆算是明确站到了希莱支持者这一方的阵营中。 楚越知道消息后，叹息了一声，在公开采访中当场卸任，表示自己年老体衰，无力继续担任军职；至于说楚荆，他从小到大就没管过楚荆，现在就更管不了这死孩子。 舆论一片哗然，楚荆的反对票加深了联邦内部的对立矛盾。但身为父亲的楚越只知道在推卸责任。 投反对票的那天晚上，新闻里各方人士都在分析楚荆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 初夏，夜色微凉，万夏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他问楚荆，会后悔吗？ 楚荆满不在意：“无所谓。” 其实楚荆对于大部分事情依旧是那个态度，我无所谓，但是如果能让你开心，我就会去做。 万夏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楚荆浑身那股桀骜不羁的劲儿太吸引人了，他小声地尖叫：“你好帅！脸皮臊臊的，赶快钻进了被窝。 下一秒，他就被楚荆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楚荆用对士兵下命令的口吻对他说：“再说一遍。” 万夏：救命！！ …… 以皇宫为中轴线，总区完全被大皇子派和以希莱为首的派系分而治之。 眼看着兰梦之每天在对面统治权进行煽动性演讲，万夏也不甘示弱，在和希莱王子商议后，像和对面打擂台似的开始在自家统治区开展文学诵读活动。 活动内容换汤不换药，依旧是大学时文学阅读社用的那一套。 代雪柔和尹谦和都来帮忙策划活动，还感叹说好像重新回到了大学时光。 这边万夏组织的文学诵读活动正如火如荼地开展，那头兰梦之的演讲去出了点小岔子。 那天，兰梦之照例演讲完，提问环节有位戴着黑色头巾的Omega站起来问到：“请问教授，您一直大谈特谈我们的权益，如何争取权益，但实际上您的所说所作却难以自洽，帮助一位臭名昭著的Alpha登上统治者的地位就是您所谓的为Omega群体争取权益吗？那么您为什么——” 话还没讲完，这位发言者就被保安架了出去。 兰梦之一生中无数次站上了演讲台，但平生第一次，看着下面黑压压的观众，那些好奇或冷漠或嘲讽的目光，他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堵塞无法出声。 他匆匆放下话筒离场，顾不得身后的喧哗声。 很奇怪的是，那一瞬间头脑空白时，他脑海中居然闪过了梦因的脸。 现实不可改变，梦境也不由自主。 但梦因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两个统治区的交界处冲突不断，希莱皇子的治理下，虽然统治区内仍有矛盾，但更有一种欣欣向荣之感，当然，反对者的声音被楚荆无情地打压下去了。 战争一触即发，三月，支持乔伊斯的保守派军官和楚荆麾下的舰队正式开战。 战争爆发后的第一次宣传活动，万夏本来打算继续参加，但出门当天，小白突然呕吐了，万夏只能抱着小白去做检查，检查发现是小白贪吃，不知道从房间里的哪个角落扒拉出了过期的食物。 这头万夏还在抱着小白打针，新闻上就弹出了文学诵读活动遭到极端恐怖主义份子袭击的新闻。 万夏侥幸躲过，但在场的代雪柔和尹谦和却也受了轻伤。 当天希莱和楚荆就召开了紧急的作战会议，楚荆的舰队势如破竹，保守派军队节节败退，最后只能盘踞在王宫。 希莱带军打进了王宫，王宫已经是一片萧瑟的景象，看到进入王宫的陌生军人，仆从们身上还挂着金银财宝，如丧家之犬一般尖叫着四处逃窜，。 有军人发现了大皇子乔伊斯的踪迹，一群人仿佛猎犬闻到了血腥味扑食上去。 万夏看着这一幕，问一旁的楚荆：“你说，希莱会是不一样的人吗？” 没等楚荆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统治阶层有什么不一样的，但是我还是想要选择相信希莱。” “没有更好的选择。”楚荆回答。 “对。”万夏低声重复，“没有更好的选择。” 王宫的正殿，乔伊斯盘踞在王座上，王妃宋斓和兰梦之就站在一旁，周围躺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浸湿了金色的殿堂。 希莱站在殿堂正中央，和自己的兄长遥遥相望。 一方还未露出胜利者的姿态，但败方已经露出了颓态。 万夏看见数年未见的宋斓，想到了大学时第一次见宋斓时，她笑意盈盈将宣传单塞到他手里的样子。而现在，她就站在乔伊斯身旁，低垂着头，像一朵被摘下后枯萎的百合花，了无生机。 “兄长。”希莱道，“别来无恙。” 乔伊斯一口牙都要咬碎，他举起枪，对准了这个从小到大都比他优秀，却因为是Omega只能退居次位的弟弟。 他举起枪的一瞬间，希莱身边所有的护卫都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乔伊斯。 “你只是Omega，你怎么敢的？”乔伊斯一字一顿道。 希莱摇摇手，示意护卫把枪放下，“现在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想不想，我要不要，大哥，这次是我赢了。” 语毕，他再也不屑与这个失败者说话，任凭乔伊斯一直将枪口对准自己，转身走出殿堂。 希莱知道乔伊斯不敢开枪。 因为乔伊斯惜命，乔伊斯自己也很清楚，一旦开枪，他也性命难保。 乔伊斯手指微微颤抖，几欲扣下扳机，最后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宋斓心中讥讽地笑了一声，果然，这就是乔伊斯，他连扣动扳机与希莱同归于尽的勇气都没有。 “你这个懦夫！”一声爆喝响起，兰梦之扑过去抢来乔伊斯手中的枪，正要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楚荆开枪，打中了兰梦之的手腕。 兰梦之惨叫一声，失痛扔掉手枪，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腕。 “为了权利，值得吗？”万夏问。 兰梦之恨恨地看着他，“我就是为了权利，今天你们赢了，不意味着你们就是胜者，不意味着你们就是正确的，我不过是时运不济。” “你的时运，就偏偏要牺牲掉那些信任你的人吗？” “哪个当权者手上不是沾满鲜血？”兰梦之忍着疼痛，面露讥讽。 “不可以！”万夏咬着牙说道，“如果是无辜者的鲜血就不可以，你连败者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可鄙的背叛者。” 他不愿多言，只留下一句：“你要活着，接受所有人的审判，你连死都不配。” 兰梦之望着王座的位置，神情木然。 七月，联邦在二皇子希莱的努力下恢复统一，议会和军队已经全然在希莱的掌控之中；八月是举国欢庆的时刻，希莱成为了联邦成立以来第一位登上王座的Omega。 同年，议会出台法律保护Omega权益，打击人口贩卖，取缔类似于M集团等利用、压榨Omega的地下机构。越来越多的Omega能够得到受教育的机会，能够进入社会凭借自己的能力独立地活着，能够不用再带着黑色的面纱才可以在街上走动…… 或许，未来不会越来越好，但也不会更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