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背后的窥光者》 第1章 Prologue 味道真难闻。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想法。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点铁锈似的腥气,女人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安静的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身上穿着灰色风衣,衣服的料子很挺括,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保持着平整。 门开了,另一个女人走进来,穿着米色上衣,手里拿着公文包,她在桌子对面坐下,把包放在脚边。 “他们说你今天状态稳定。” 穿灰色风衣的女人抬眼看了眼对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正面回应问题,反而闲聊一样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天气不错。” 窗外确实是晴天,阳光从高处的玻璃外透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道光斑,不管房间里感觉不到温度变化,空调持续送着恒温的风。 穿米色上衣的女人从口袋里取出录音笔,按下开关,红色指示灯亮起,她把它放在桌子中间,“上次我们谈到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嗯,” 灰衣女人的视线落在录音笔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看向对面的墙壁,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在摄影棚,她很瘦,脖子上戴着一串钻石,灯光打上去时晃眼,也很美。” “你当时是去工作的。” “对,拍宣传照,她很专业,每个姿势都标准,但休息时,她独自坐在角落看手机,脱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毯上,脚踝很细。” 穿米色上衣的女人没有做记录,只是听着,她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观察着细微的表情变化,但那张脸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你觉得她和镜头前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灰衣女人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镜头前是工作状态,卸了妆,换了衣服,才是日常的样子,不过日常也分很多种,她是那种看起来需要小心对待的类型。” “所以你产生了保护欲?” “保护?当然不是。”灰衣女人轻轻摇头,视线转向对面的人,她停顿了一下,“我想的是,如果让那样的人彻底属于自己,会是什么感觉。” 房间里安静片刻,只有空调的运行声,穿米色上衣的女人表情不变,放在桌下的手指却微微收紧,“这是你第一次产生这类念头?” “记不清了,”灰衣女人向后靠了靠,风衣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可能更早,在电脑上看她照片的时候,就想过,高清图放大后,能看见她耳垂上有颗小痣,粉丝都没发现过,我想,只有我知道。” “你跟踪她,偷拍,进入她家,这些行为,你当时怎么理解?” “靠近,”灰衣女人回答得很快,“只是想离得近些,她住的小区保安很严,门还是密码锁,正常肯定是进不去的,不管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天晚上我发现她的阳台锁扣坏了,至于进她家,我只是想知道和她同住一起的感受是什么。” 灰衣女人的眼神在提到这段往事时明显亮了起来,身体微微向前倾,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完全不像在说一次危险的非法闯入 “你留在她枕头底下的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机场。凌晨的航班,她没化妆,戴着口罩,头发有些乱,有个粉丝挤过去要签名,差点撞到她,我扶了一下,她的手很凉,胳膊很细。”灰衣女人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那张照片拍模糊了,但她的眼睛很亮,我觉得她当时看见我了。” “你认为她记得你?” “应该不记得,她每天见很多人。”灰衣女人整理了一下风衣的袖口,动作从容,“后来再见,她叫我霁老师。客气,疏远。和叫别人没什么两样。” 穿米色上衣的女人等了一会儿才继续问:“从最初的跟踪到最终采取极端手段,这个转变是怎么发生的?” 灰衣女人沉默了片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风衣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很细,但能看见隐约的肌肉线条。 空调似乎调低了温度,空气里的凉意更重了些。 “她杀青宴那天晚上,喝多了,”她再次开口时,语速更慢了,“司机送她回公寓,她没立刻上楼,一个人在小区花园里坐着。那天月亮很好,她仰着头看。但她不知道我在对面楼的消防通道窗口,用长焦镜头看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哭了,没有声音,就是眼泪一直流,妆花了,脸上都是泪痕,那时候我才突然明白,不管我靠得多近,拍多少照片,甚至进到她家里,摸她睡过的枕头都没用。我还是在外面,她在里面,除非……” “除非打破那层隔阂。”穿米色上衣的女人接话。 灰衣女人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变得专注起来,“打破会受伤,我知道,但总比永远隔着什么好,受伤了可以治,伤口会愈合,只要人在身边。” 穿米色上衣的没有立即回应,她看着对方,试图从那平静的外表下找到一丝波动,但只看到一种近乎坦然的偏执。 “你从来没考虑过,这对她来说是伤害吗?” “考虑过,但伤害是暂时的,失去是永久的,两件事放在一起比较,很容易选择,她后来也明白了,一开始害怕,后来就习惯了,习惯比喜欢更牢固。” 录音笔的红灯持续亮着,穿米色上衣的女人伸手按下了停止键,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两种不同的呼吸声轻轻交错。 “时间到了。”她站起身,拿起公文包和录音笔。 灰衣女人依旧坐在椅子上,目光转向高窗外的蓝天。 穿米色上衣的女人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下次见面,是三天后。” 门关上后,灰衣女人保持着原来的坐姿,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上,但她的耳朵清晰的捕捉到了走廊上远去的脚步声被另一个更迟疑的脚步声取代,没过多久,门把手再次被压下,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侧身挤了进来,他个子不高,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眼神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灰衣女人身上,他搓了搓手,朝女人走近几步,在离桌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那个……她走了?” 灰衣女人缓缓转过头看向男人,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疑问,只是平静地看着,但就是这种平静,让男人更加不安,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刚走。” 男人咽了口唾沫,往前又挪了一小步,“我长话短说,不能待久,她那边,都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那样,按时吃饭,睡觉,配合治疗。”男人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眼神飘忽不定,他含糊地用了治疗这个词,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没人敢亏待她,你知道的,上面都打过招呼。” “她今天吃什么了?”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问这个,“早饭是粥,鸡蛋,午饭,我看看记录……”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翻看着,“午饭是米饭,青菜,还有一点鱼,没刺的那种。” “她吃鱼了?” “吃了一点,不多。”男人合上本子,赶紧塞回口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她睡着了吗?昨晚。” “应该睡了吧,记录上没写异常。”男人被吓的额头上都开始往外冒细汗,“真的,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灰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个让人意外的问题,声音很轻,“她哭过吗?” 男人身体一僵,支吾着:“没有吧,没听说。” “那就是哭过了,”灰衣女人淡淡陈述着一个她认为的事实,“谁惹她了?” “没有!真没有!”男人急忙摆手,脸色发白,“可能就是想事情,一个人待着,难免的。” 灰衣女人不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男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浑身不自在,他偷偷瞄了一眼灰衣女人,对方依然保持着那个优雅的坐姿,但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她沉默而凝固了,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还有什么事要问吗?我得走了。”男人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 灰衣女人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不过没有任何温度,“告诉她,我很好,这里关不住我,让她也好好的。” “好,好,我一定带到,你也保重。”男人猛地点头,如蒙大赦,边说边往门口退,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他慌乱地拉开门,闪身出去,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灰衣女人独自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动弹,脑子里想着男人刚才的话。 “她吃鱼了。” “没哭,没有吧。” “一切都好。” 其实那个男人慌张的样子很好笑,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每次来都吓得要命,带来的消息也总是含糊不清,但她能从中拼凑出大概的画面,至少人还好好地在那里,按时吃饭睡觉,这就够了。 她想象着那个人独自吃饭的样子,可能拿着筷子,小口地吃着没有刺的鱼,也可能看着窗外,就像自己现在这样。 至于哭不哭的,不重要,眼泪流干了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样,总有一天会明白,这样才是最好的。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房间里没有开灯,阴影慢慢吞没了她的身影,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里确实关不住她,从来都关不住。 真正被关住的,明明是那个在外面的人。 …… 第2章 Chapter 1 「我去,你们猜怎么着,我今天偶遇到大明星了,这姐的路透状态真的绝了!光是侧颜我就能舔一万年!」 「楼上 1,生图杀手名不虚传,旁边的助理妹子都被衬成路人了。」 「果然,童星出身就是不一样,这身段,这气质,内娱独一份,而且演技还好,直接吊打同组小花。」 「呵呵,又是偶遇又是路透的,戏真多,某些私生饭能不能离艺人生活远点?蹲剧组车很有意思么?」 「纯路人,赞同楼上的话,团队营销过头了吧,天天热搜不烦么?」 …… 唐疏影无聊的划拉着手机,指尖快速掠过那些文字和精修照片,拍了一天的对峙戏份,现在还在想着角色台词,脑子里嗡嗡的,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疼,她身上那套戏服还没换,大小正好,除了领口束得有些紧,勒着脖子,留下浅浅一道红印。 对她来说,这些或赞美或揣测的留言,来得猛,去得也快,在心头留不下什么痕迹,更何况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在学习如何与这些声音共存,早就习惯了,除了在某些独处的时候——比如现在,她会有种疲惫的感觉。 唐疏影看得没意思了,关掉屏幕,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的座位上,她向后靠近柔软的座椅里,闭上眼试图把那些角色的情绪从身体里剥离出去,只是这并不容易,那个角色的愤怒,不甘和绝望,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分开。 她需要时间,安静的把它们一点一点抽离。 “疏影姐,导演说今天辛苦了,让你好好休息下,别想这么多,正好明天上午没有你的通告,可以多睡会儿。” 谢子衿敲了敲门,在得到她的回应后,轻手轻脚地拉开车门,递进来一杯水,唐疏影睁开眼,接过水杯小口喝了一口,温度不凉不热,刚刚好。 “谢谢,”她因为白天念台词太多,声音有些沙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跟组辛苦了。” “好,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谢子衿说完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细心的把车门关好,确保了车内的私密性,空间再次归于寂静,唐疏影无意识摩挲着杯子,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谢子衿,她的助理,也是她高中时期不算特别亲近的同学,毕业多年,早已散落人海,各自沉浮,那会儿唐疏影刚决定独立出来单干,不再依赖原先那个总是把家人意愿摆在首位的团队,正焦头烂额的物色信得过的生活助理,结果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对方就主动找上门了,说自己原来在以下小公司做行政,琐碎,也学不到东西,看到她招人,就想来试试。 印象里的谢子衿,坐在教室中排,成绩中游,性格有些内向,但她做事细致,借出去的笔记总是工整清晰,尤其是重逢时,她身上那份学生气的腼腆淡了很多,多了点社会打磨后的稳重,眼神倒没变,依旧干净。 唐疏影那会儿正需要人手,念着旧日同窗的身份,总感觉比完全陌生人多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便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点了头。 谁知道这一用,就是这么多年,从最初磕磕绊绊的适应这个圈子,到如今已经能够妥帖处理好身边大部分琐事,两人之间也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稳固的关系,不是无话不谈的闺蜜,谢子衿严格遵守着助理的本分,从不逾矩,但毕竟朝夕相处,共同经历了太多风波起落,许多事情无需表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以心知肚明,她知道唐疏影深夜收工后,独自在车里放空片刻的重要性,所以不会多问,只是适时递上一杯温水,通知第二天的安排,然后留下足够的空间。 说实话,唐疏影并不排斥这种被深刻了解的感觉,她还挺高兴有这么一个人的,不过有些时候例外,就像此刻,她知道对方在关门的瞬间,就明白她需要安静,并会屏蔽掉所有不必要的打扰,这种体贴,像个指示牌一样提醒着她,在这个巨大的,运转不休的名利世界里,她几乎找不到一个完全不被“大明星唐疏影”这个身份所定义的角落。 唐疏影重新拿起手机,解锁,指尖在几个社交软件图标上徘徊,最终却没有点进去,反而打开了相册,漫无目的地往下划动,翻看着工作照,活动截图,品牌方发来的预览图,这些过后,就是一些更私人的影像,没有露脸照片,大多是天空的颜色,街角的咖啡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背影照,这些照片的构图和色彩有种奇异的宁静感,和她平时被聚光灯追逐的话里景象截然不同,拍摄者似乎对光线有着异常的敏感,能捕捉到那些被忽略美好。 她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在某个颁奖典礼的后台,凌乱的杂物和满地的电线中,她面对着一扇老窗户,举着手机,窗外的光线照射在脸上,美得很不真实,她记得那天自己很紧张,心跳快得不像话,躲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深呼吸,一抬头就看到外面的景色,鬼使神差的,她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了这一幕,不过效果远不如眼前这张。 她不晓得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又怎么会传到她朋友那里,对方只说是社交平台上一个很小众的摄影博主发的,风格如此。 距离到家还有一段时间,唐疏影放下手机再次闭上眼,疲惫感依旧在,但心绪不再那么浮躁了,她开始慢慢从角色里挣脱出来,属于自己的感受一点点回归,明天没有通告,这意味着她可以拥有一整个完整的上午,可以睡到自然醒,不化妆,在公寓里无所事事,想到这些,她才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窗外的灯火连成一片,她也仅仅是看着,什么也没想,任由思绪放空。 “疏影,到了。” 老江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恭敬,唐疏影一个激灵,立马从近乎睡着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窗外已经是熟悉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带着一股汽油味。 “哦,好。”她直起身,揉了揉发僵的脖子,声音里还带着点慵懒,保姆车的车门已经被老江从外面拉开,她一边将旁边的大衣套到身上,一边习惯性的交代道:“江叔,明天下午再来接我。” “我知道了,好好休息。”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电梯口走去,唐疏影能感觉到老江的目光还落在背上,这是一种职业性的关心,确保她安全进入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达她所在的楼层,楼道里铺着羊毛地毯,听不见一点脚步声,这一层只有两户,她走到自家门前,识别指纹,绿色指示灯亮起,门“咔哒”一声就开了,她侧身闪进去,反手关上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跟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一样。 她没弯腰,用脚互相蹭了蹭,费力的把那双折磨了自己一整天的细高跟鞋踢掉,鞋子东倒西歪的躺在昂贵的地毯上她也懒得去摆正,赤着脚穿过客厅,直径走向卧室。 卧室比客厅更私密,唐疏影拉上窗帘后才摸索着打开床头那盏昏暗的灯,开始换衣服,那是件黑色蕾丝睡衣,款式有点大,料子轻软的几乎没有什么分量,肩带细细的,领口开的略低,穿上后裙摆只到大腿。 这种穿着对平时的她来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不体面,绝对不可能被任何镜头捕捉到,但在这间只有一个人的卧室里面,这种轻微的叛逆感反而让她觉得很自在。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她扑倒床上,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快速下滑,略过那群标着工作人员的名字,找到了一个标注着“烦人精”的联系人,拨通了电话,铃声只想了几下就被接起来,屏幕那边出现了一张敷着绿色面膜的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和一张嘴。 这是她圈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自由画师,作息日夜颠倒,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精神头永远足的要命。 “哎呦,我们亲爱的大明星收工啦?” “苏晞!你少废话啊,快上线,我今天非得把排位上去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等着,我马上来,你先别开啊!我怕你送人头。” 那边说完,屏幕一黑,应该是切去游戏了,唐疏影也熟练地退出通话界面,打开手机上的游戏软件,她盘起腿,神情专注,显然已经进入状态了。 唐疏影很喜欢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她不需要再维持着完美的笑容,也不需要斟酌每句话,甚至可以因为朋友的操作失误而小骂几句,这种无需扮演,可以说是有点粗鲁的真实感,是她匮乏又渴望的。 进队后,对方的嘴几乎没怎么闲着过,咋咋唬唬的指挥声和抱怨声通过耳机传来,音量不小,带着满满的活人气息。 “我跟你说,我今天自己玩的时候遇到一个奇葩队友,可气人了,自己打的菜还说别人。” “我昨天练了个新的套路,贼猛,你玩辅助跟我,保我,保证带你飞!” 唐疏影终于忍不住了,平静的吐槽,“猛?上次你说的那个套路,开局没几分钟就送了一血。” “哎呀那是个意外,你怎么这么记仇!这次真的不一样,你看我这出装,绝对能carry全场。”苏晞听见这话不乐意了,一着急声音提高好多,还信誓旦旦的。 唐疏影敷衍的应了一声,默默选择了辅助角色,没办法,谁叫自己游戏技术就是不行呢,又菜又爱玩,她有自知之明。 游戏很快加载完毕,正式开始。 “走起走起,跟我入侵野区!” “对,就是这个草丛,蹲好蹲好,他们肯定想不到。” 唐疏影注意力集中到游戏画面上,操作者角色,紧跟在苏晞身后。 就在她看准时机,准备发出控制技能的那一刹那,手机屏幕顶端突然弹出条新信息通知,唐疏影动作一滞,就这么几秒的分神,屏幕上的角色血条直接清空,伴随着一声悲鸣,进入到死亡界面。 “唐疏影!你搞什么啊,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没有理会苏晞,切换到聊天界面,信息是谢子衿发的,很简洁: 「疏影姐,这是霁余生老师,明天下午拍摄的摄影师,你先加一下哈,她那边已经沟通好了,具体拍摄方案明天现场再定。」 第3章 Chapter 2 霁余生? 唐疏影对这个名字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原来听圈内的人提起过,说是技术好,风格独特,价格不菲,而且挺有性格,不是那种会对明星趋炎附势的类型,至于拍过哪些作品,她真没特意去了解过,她对镜头前的东西了如指掌,但对镜头后面的人,除非必要,不然很少投注过多的注意力。 游戏里,苏晞还在絮絮叨叨,唐疏影的注意力却已从游戏世界里抽离了出来,她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好久,按照惯例,这种提前加好友的流程,多半是助理去沟通协调,她只需要在拍摄现场出现,保持专业就好。 不过现在嘛…… 她点进去名片,霁余生的头像清晰了些,是一张经过调色的照片,一段老旧的旧墙壁上长着一朵玫瑰,花朵是图片中唯一的色彩,被处理成一种不正常的红色,与周围深沉的黑白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美,是肯定的,那种死亡与生机并存的强烈对比,被镜头捕捉的极具张力,可看得久了,也会让人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那朵玫瑰太妖艳了,和周围破旧的墙一比,都不是一个图层的,就像某种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一种平静表面的信号。 唐疏影甩甩头,试图把这种奇怪的联想从脑子里赶出去,一个头像而已,人家是摄影师,用这种图片再平常不过了,说不定只是觉得有艺术感,或者其他什么特别的寓意。 自己大概是最近悬疑剧本看多了,看什么都觉得有深意。 她在验证信息那里打上自我介绍: 「霁老师您好,我是唐疏影,您明天拍摄的对象。」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似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苏晞还在游戏里嚷嚷,赶紧操纵起已经复活好久的角色,加入战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不太一样了,刚才那种完全沉浸其中的投入感被这条信息打断后,很难立刻无缝衔接上,她的心思,有一小部分好像已经飘走了,提前飘到了明天下午,那个叫做唐疏影的摄影师身上。 “别嚎了,刚才网卡了一下。”唐疏影对着麦克风随口扯了个理由,手重新在屏幕上飞舞起来,“你看我这波操作就行。” 事实证明,人就算有再大的控制力也会被游戏影响,刚才因为工作信息闯入而产生的分神,很快被唐疏影抛到了脑后,她们又打了大概两三局,有输有赢,时间不知不觉就滑过去了,连苏晞这个日夜颠倒的人都开始疯狂打哈欠, “不行了真顶不住了,明天还得早起。” “行吧,那你跪安吧。”唐疏影也不挽留,说完这句话就退出了游戏组队,摘下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没有人在自己耳边闹腾了,真好。 她伸了个懒腰,又跑到客厅中间的大地毯上做了几个基础的拉伸动作,这才慢悠悠走去卫生间洗漱,她的洗脸方式很简单,温热水扑湿脸,用点没什么香味的洗面奶,揉出泡沫在脸上轻轻打圈,然后用清水彻底冲干净,整个过程快速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步骤。 她一直不理解圈子里有些人,洗手台跟实验室一样,瓶瓶罐罐,什么都有,每天洗脸抹的一层又一层,不嫌麻烦么?当然,工作需要的时候,她也会乖乖配合化妆师,往脸上涂那些价值不菲的护肤品,但那更像是为了完成工作的一部分,和她私底下对待自己皮肤的态度完全是两码事。 一切都收拾妥当,唐疏影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关上了床头灯,房间被黑暗吞噬,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而身体的疲惫感也在这种环境里格外明显,可就在思绪即将模糊边界的时候,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跳了进来:她似乎忘了点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呢? 睡觉前检查了门窗,关了灯,手机也放在床头柜山充电了…… 手机,对了,那个摄影师,她加了人家好友以后,就没再管了。 对方通过了么?有没有发信息过来?她完全没看,当时只顾着打游戏了,后来又被苏晞拉着一局接一局,彻底把这事给忘干净了,虽然不是啥大事,但这种工作上的衔接出现了点空白,还是让她觉得不太专业,按照常理,加了合作方至少该打个招呼,哪怕只是最基本的客套话,也比申请发过去就石沉大海,没了下文好,现在倒好,对方还指不定怎么想自己呢,万一觉得自己这个大明星耍大牌,看不上人家怎么办? 这堆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念头让唐疏影叹了口气,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些细微的人际交往细节比拍一整天戏还让人心累,她总是下意识避免给人留下难以相处的印象,却还是会有很多像今晚这样的疏忽,尽管这并非她本意,大多数都是源于忙碌。 算了,不想了,她自我洗脑也许对方根本没有在意,说不定早就休息了,明天到拍摄现场见面解释几句,态度诚恳点,送个小礼物补偿一下,应该也没什么,毕竟重点是明天的拍摄工作本身。 *** 没有通告的催促,唐疏影难得睡到了自然醒,她缩在被窝里愣了好久的神,才慢吞吞伸手,摸向床头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已经快过中午了,锁屏界面上堆积着一些未读信息,大部分是工作群的日常沟通和一些品牌方的推广信息,她习惯性地先点开了谢子衿的对话框,确认了一下今天下午拍摄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接着想去查看其他信息。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谢子衿下方联系人的头像有点眼熟,老旧的墙,鲜艳的红玫瑰,不正是霁余生么? 点进去,预料中空白的聊天界面并没有出现,她发出那条系统自带的验证信息下方,是来自对方的回复,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在她发出申请后大概不到半个小时。 那条信息不是什么客套话,也不是什么公式化的收到,只是一句再简洁不过的话: 「收到,明天下午拍摄不用紧张,放轻松就好。」 唐疏影看着这行字,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想着对方这语气是不是有点太熟稔了?这段话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合作摄影师对一位资深演员的官方叮嘱,反倒更像是对一个熟悉的人或者可能会感到不安的新人才会说出的,带着鼓励的话,但她唐疏影面对过的镜头比她吃过的饭都多,紧张这种情绪早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合作方通常会对自己的专业充满信任,客气的表达期待,跟这样直接让她别紧张放轻松的,还是头一遭。 这个霁余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盯着那句话又看了一会儿,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回信息,隔了整整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现在回信息,貌似有点太晚了。 那干脆就不回复了,反正下午就要见面了,一天都等了,对方也不差这一会儿。 唐疏影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掀开被子下床,去拉窗帘,明媚的阳光瞬间照射进来,刺得她眯了眯眼,转头走向浴室。 “叮咚——” 刚洗完漱,门口就响起门铃声,唐疏影打开门,发现是谢子衿和化妆师。 “疏影姐,昨晚休息得好么?皮肤看起来不错诶。” “嗯,还不错,睡了懒觉。”唐疏影揉了揉眼睛。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 公寓里多了俩人,很快就充满了忙碌的气息,唐疏影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往自己脸上涂抹各种东西,谢子衿在一旁拿着平板电脑核对下午的行程,唠唠叨叨地说着拍摄场地信息。 “听说霁老师对光影的要求特别高,这次布景全程都是她亲自盯着的。” “对了,下午的拍摄安排在霁余生老师的工作室,是一栋老洋房,环境很好,这是初步拍摄方案,您要不要先看一眼?”她说着把平板拿过来。 唐疏影睁开眼,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概念图,是偏复古文艺的风格。 “嗯,看着还行,具体现场再看对方怎么安排吧。”她把平板递回去,语气看似随意,其实心里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信息,“这位霁老师,你之前接触时的感觉怎么样?” 谢子衿歪头想了好久才回复道:“嗯……我个人觉得沟通挺顺畅的,话不多,但是要求挺明确的,看起来是那种很专注自己专业的人。” “知道了。” 这次的妆发不难,完成的很快,一切结束后她换上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在助理和保镖的陪同下下楼,坐上前往工作室的车。 午后的阳光有些烈,车子驶入一条绿树成荫的安静街道,最终在一栋带着独立庭院,种满玫瑰的老洋房前停下,院门是黑色的铁艺门,因为时间久远,有些掉漆,谢子衿率先下车,与等在门口的一位年轻工作人员沟通,唐疏影戴上了墨镜,在保镖的护卫下走出车门。 “哇塞,那么多玫瑰!”同行的化妆师忍不住低呼道:“这位霁老师的品味真的好特别啊!” 唐疏影也有些意外,这确实跟寻常的工作室不太一样。 “霁老师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唐老师请跟我来。”工作人员得知她们后,客气的引领着一行人走进庭院,穿过安静的碎石小路,最后来到主建筑那扇厚重的旧木门前,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和脚步移动的声响。 “霁老师您好,我们是唐疏影的团队,打扰了……”谢子衿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开,然而因为职业修养,她并没有进屋。 门被完全打开,室内的景色映入眼帘,首先冲击感官的,依然是玫瑰,并非真花,而是各种艺术品,这些东西上面无一例外,全都缠绕上玫瑰,浓墨重彩,却又奇异的与老洋房的复古感融为一体。 而就在这片瑰丽,有些魔幻的景象中,站着一个女人。 第4章 Chapter 3 女人就女人吧,问题是这个女人还特别好看。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比穿着高跟鞋的唐疏影还高出大半个头,身形舒展,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却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墨黑的长发垂到腰际,衬得露出的那截脖颈白得晃眼,她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镜片后面,一双眼睛没什么情绪,身上是件丝质的白衬衫,料子薄,光线一照,能隐约透出底下黑色的内衣轮廓和紧窄的腰线,下面配着条牛仔裤,包裹着又长又直的腿。 谢子衿显然被这阵仗和眼前的人震了一下,声音都放低了很多,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霁,霁老师您好,我们到了,这是我们疏影姐。” 唐疏影见自己被cue,取下墨镜,微微点头,“霁老师,您好,我叫唐疏影。” “唐老师,”霁余生的目光落在唐疏影脸上,没什么变化,看了一会儿,随后微微点头,“这里有点偏僻,地方还好找么?” “导航很准。” 谢子衿看着霁余生那张没有什么表情却过分的好看的脸,心里有点打鼓,这摄影师气场太强了,而且话好少,显得气氛有点干,疏影姐虽然笑着,但要是真冷场了,她还是怕唐疏影会觉得不舒服,或者觉得团队不专业,她得说点什么,不能让场面僵住。 脑子里转得飞快,想到刚才进来时看到的窗户,谢子衿赶紧笑着开口,声音比平时夹了好几倍,“霁老师,您这工作室真大,采光也好。” “嗯,下午这边确实光线不错,”霁余生回应简洁,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窗户,然后视线重新回到唐疏影身上,“化妆间在右边第一个门,你可以先准备一下,我们半个小时后开始,可以么?” “没问题,听您的安排。” 霁余生没再多说什么,又看了唐疏影一眼,便转身继续去调整那盏灯了,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但很顺畅,透露出一种专注于自己领域的娴熟感。 谢子衿松了口气,凑到唐疏影身边,小声对她说道:“疏影姐,我们过去换衣服吧?” “好。” 唐疏影收回落在霁余生背影上的目光,点了点头,跟着谢子衿朝对方刚才示意的右边第一个门走去。 推开化妆间的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服装师和另一位临时助理已经等在里面,衣架上挂着几套待选的服装,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件酒红色的丝绒吊带长裙,款式简约,却透着一种慵懒又妩媚的气息。 “疏影来了,”服装师迎上来,“先试试这条裙子?感觉和今天的场景很搭。” “嗯。” 唐疏影脱下外出穿的外套,递给旁边的临时助理,她走到衣架前,习惯性的用手指轻轻拂过丝绒面料,触感柔软细腻。 谢子衿在一旁整理着带来的配饰,随口闲聊般说道:“这位霁老师,感觉好酷啊,话不多,但气场真强。” “正常,”服装师把衣服从架子上拿下来,一边帮唐疏影穿裙子,一边接话:“毕竟是搞艺术的嘛,很多都这样,不过她技术是没得说,圈内口碑很好。” 唐疏影没参与俩人的话题,只是安静地站着,任由服装师帮她调整衣服,她不经意地抬眼,从化妆镜里能看到虚掩的房门缝隙,刚好能瞥见外面大厅的一角,霁余生还站在那里,微微侧身,低头看着相机屏幕,她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垂落在脸边的几缕黑发,还有那副让她看起来既知性又有些难以接近的金丝眼镜。 霁余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眼,目光透过门缝,恰好与镜子里唐疏影的视线撞个正着,那眼神依旧很静,没什么温度,也没有立刻移开。 唐疏影心里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对着镜子里的那道视线,礼貌性地弯了一下唇角,随即自然地垂下眼,仿佛刚刚只是随意的一瞥。 虽然她本来就是。 服装师还在絮叨着裙子的细节,唐疏影却有些走神,她还在想着霁余生刚才那个眼神,很坦然,带着专业摄影师特有的审视感,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感 “好了,艺菲,你看一下效果。” 服装师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唐疏影抬眼看向全身镜,酒红色的丝绒长裙将她身材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一种成熟的风情自然流露。 “不错。” “那我们就定这套了?” “嗯。” 唐疏影点头,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虚掩的门,霁余生的身影已经走开,大概去做最后的准备了,她见状也收敛心神,不再多想,开始配合服装师做后期调整,将状态切换到工作模式。 调整好裙摆,唐疏影又在化妆镜前坐下,让化妆师做补妆和定妆,镜子里的自己,在酒红色丝绒和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显得更明艳了,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在椅子背上。 由于刚才在家里时大部分的妆容就已经完成,补妆很快就完事了,她站起身,对着全身镜最后确认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化妆间的门。 大厅的光线貌和刚才对比更集中了,霁余生已经布置好了主灯光,正站在相机三脚架后,低头调试着参数,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两人正好对视。 霁余生的视线很快地从上到下扫过唐疏影,然后满意的点头,伸手指向背景板前的沙发,“可以了,唐老师,到沙发这边来吧。” 唐疏影依言走过去,在沙发边站定,看向对方,用眼神询问具体的姿势或情绪要求。 “不用太特定的姿势,放松坐下去就好,可以靠着扶手,或者随意倚着,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需要先试几张,找找光线感觉。” 霁余生的指令很明确,没有过多虚浮的形容词,只给了一个大方向,这种直接了当的方式,反而让唐疏影觉得轻松,她侧身坐在了沙发上,手臂自然地搭在扶手上,身体微微向后靠,找到一个相对放松又不会显得太过随意的姿态。 “好,就这样,别动。” 唐疏影能听到相机快门清连续响了几下,她维持着姿势,目光习惯性地寻找镜头,但对方的脸被相机挡住,只能看到那头顺滑的黑发和专注的姿态。 “眼睛不用一直盯着镜头,”霁余生提示,“想象你在休息,独自一个人,有点慵懒,带点不经意的感觉。” 这个引导很具体,也符合唐疏影对这条裙子和场景的理解,她调整了一下视线焦点,让眼神变得柔和了些,少了几分刻意的表演,多了点自然流露的状态。 对方透过取景器看着,应该是满意了这个细微的调整,快门声再次响起。 整个过程,霁余生的话都很少,偶尔才会给出简短的指令: “下巴收一点。” “肩膀放松。” “很好,保持。” 唐疏影在这种工作环境下渐渐找到了状态,在不同的坐姿和眼神变化间切换。 她习惯了在镜头前工作,但这次的感觉有点不同,对方的引导方式很特别,不像有些摄影师,会不断使用夸张的言语鼓励来调动情绪,她只是冷静地观察,精准地调整,然后用快门捕捉瞬间。 这种极度专业,反而创造出一个让模特可以安心展现自我的空间。 “OK,很好。” 又拍完一组照片,霁余生开始查看刚才的拍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太安静了,她竟然主动开口,内容也让唐疏影怔了一下,“唐老师,你小时候演《四季》里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最后一场哭戏,是怎么找到情绪的?” 《四季》是她刚接触娱乐圈时拍过的一部文艺片,饰演一个父母离异后性格变得孤僻的小学生,最后一场戏是她躲在课桌下无声哭泣。 “霁老师看过《四季》?” 她还挺意外的,毕竟那片子太小众了。 “嗯,看过,觉得那场戏处理得很好。” 唐疏影的思绪因为这个问题被拉回到了很多年前,她想了想,回答道,“那时候导演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我想象养了很久的宠物走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感觉,不过说真的,其实那时候就是靠瞎想,我也没养过什么……” “咔嚓——” 她还没说完话,一声快门声响起,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特别突兀。 唐疏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从短暂的走神中被猛地拉回现实。 她有些愕然地抬眼,望向相机后的霁余生,对方正从取景器后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对上唐疏影带着些许询问的眼神,只是非常淡定地解释了一句:“这个瞬间很真实。” 连道歉和解释都没有,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唐疏影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的专业模样,一时语塞,只好重新坐直身体,将注意力拉回到当下,但他内心想的却是: 这位霁余老师,抓拍的方式,还真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