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白羽》 第1章 第一章 高墙深灯,王城的夜静得冰冷。 烛火温亮一张秀颜,柔光晃得镜子里的一抹影,这影竟比真人更动人。 “你爱皇帝吗?爱吗?”镜前的人冲着自己的影质问。 心头明了的答案才喜欢问,眼泪是藏不住的真。 镜子里的影却笑了。 “你不爱皇帝,但我爱。” 影伸出手来,握住镜前人的手,竟是温热,似能融化痛苦。 “你变成我,免得错嫁伤神,我变成你,就能爱我所爱,你可愿意?” 镜前人倒了两杯酒,两人一饮而尽,轻点头,影就来到妆桌前,将淡红的唇又红了一遍。 影成了人,名字是没法改变的。 桃梦醉,她父亲起的名字,因为爱喝酒。 也爱武功。桃家每年都会举办比武大会,赢的人不仅可以获得丰厚的奖赏,更可以在她父亲门下办事。 如今世道,除了皇上,那就是当朝左相桃大人,所以比武大会,都是挤破脑袋想赢。 如今突破重围的是一个素衣男子,年龄不大,束发干净利落,身形轻盈,那么多场打斗下来,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 静候一段时间,没人应战。 人群中似有骚动,周围人指着一人让他上。那人手指着自己鼻子,有些为难。 “穿成这样。” “还拿着剑。” “赶紧试试。” “要不只能等明年了。” 人众已经为他让出一条路,看来这台是非上不可了。 素衣男飞旋出剑,那人一翻身,腾空踏剑,一道剑光直冲素衣男。 素衣男后撤,几步闪在那人背后,刀已经横在那人的喉前。 台下人传来掌声,有些人大声叫好。 只有素衣男知道,对方的食指更早一瞬抵在自己腹部,随便有个利器,都会早一步伤到他。 冠军当然是素衣男,这个假装输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爱的萌生是无形的,她爱上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素衣男叫段星,如果说段星的眼睛如星亮烁,那桃梦醉看他的眼睛就是无尽的星河,但这种亮只有她自己不觉得。 段星呢? 他的职责是保护桃梦醉,走到那儿就跟到哪儿,一来二去,段星眼里的星星也开始变多了。 这天两人去了裁缝店,本来是拿桃梦醉的衣服,等衣服的空间儿,她竟看起了男装,段星只能奉命试穿。 正合适。 飞箭划破他们眼中的星光,段星一个转身护下桃梦醉,剑气挥出,震倒冲在前排的黑衣人们。 段星解决了这帮黑衣人,但不敢丢下桃梦醉去撵黑衣人,活口更是没留下,两人只能先回去再说。 等店里静下来,那人才从衣柜里出来,匆匆走入人群。 黑衣人侵袭,裁缝店老板倒是安然无恙,早定好的衣服,小巧今晚便取来了。 新衣服不少,那箱底的一套,便是段星的。 段星穿上去,从背影看,富贵不少,若不是正脸的清冷,还以为是豪门华服公子。 小巧递上一个小盒子,桃梦醉接过来上下一按,盒子机关开启,好多个小小的方盒子浮在空中。 一个金光通明的盒子被拿起来,其他的盒子瞬间合体成刚才的整盒样式。 这个小盒子通体透亮,握在手中,刚好拇指前节大小。 桃梦醉走到段星面前,将小盒子按在他额头中央,小盒子如冰一般融化,却不曾流水,里面金色的东西流入他额头内。 段星变成了那人的模样。 小巧送段星上了后院的马车,等到车马消失在视野,便一脸平静地望着天边的新月。 人们发现小巧时,鼻子,眼睛,嘴,耳朵,通通流血,死在后花园的假山边上。 府上的人都议论,小巧打小就跟着桃小姐,如今莫名去了,小姐竟然看都没来看。 “小姐和皇上大婚在即,忙的紧,哪有时间管一些阿猫阿狗的事!”大管家散了下人们,引着路,桃梦醉头抬得更正,脚步迈得更稳,直到没人处,绷着的泪才无声泻下。 为了一份爱舍了一份情,值不值得,桃梦醉都做了。 大婚要做的准备有很多,忙了一天,桃梦醉连坐都没坐下,只能偷跑出来,到路边的茶水摊上喝口水。 刚解了渴,转过头,一个蓬发小儿拿着一捧白菊站在旁边。 小儿指着不远处,那人正靠墙站着,嘴角一边翘起来。 “桃小姐节哀,我来当你的贴身侍卫如何?”那人边上前边说着。 “你送上门来,便怪不得我!”桃梦醉话落,拍桌震碎茶碗,尖锐的碎片一袖甩飞,那人跳起来,空中飞旋,碎片全扎进墙壁。 街上的挑担夫,摸出担子里的弓弩。 杀猪小贩挥刀跳上墙。 卖首饰的女子抽起鞭子。 街上的百姓目光都盯着那人,进攻在同一刻暴发! 几个身着金甲的士兵从天而降。 只见楼上楼下,门窗可见的地方全是金甲弓箭手,四周的阵队声和马蹄声沉滚滚压制。 那人轻声一句:“回宫。” 皇帝放不过左相,更是要诛杀全家。 左相扑跪在皇帝面前,说愿将矿场全部献出,再搭上自己的老命,换女儿和全府老小性命。 皇帝沉默,便有很多老臣长跪求情,权衡后,收了矿场,左相还是左相。 至于桃梦醉,那就是皇帝和皇后之间的事了。 而现在,我才是皇后。 第2章 第二章 大婚当天,皇帝一夜没来。第二天一大早倒是来了。 虽然有点没睡醒,但谁叫你是皇帝呢。 他刚一进门,我就一把抱住他,而且我发现,他力气没有我大,所以我趁机踮脚,亲了他一口。 稍松手,他就一把推开我,匆忙抹了抹嘴,让我跪下。 我可是皇后,自然要和皇帝平起平坐。 几个人一起压着我下跪,我站的更直了。 “我这么爱你,抱一抱,亲亲小嘴都不可以吗?” 我越说他越瞪大了眼睛,然后突然笑起来说: “爱我?能证明给我看吗?” “爱不需要证明。”我坦然道。 他一脸不屑。 道理都说了,但他一点也听不进去,要不是我爱他,早走了,还能在原地等他等这么久。 早饭的点儿都过了,错过了多少宫廷美食。 皇帝原来是叫了个人过来。 他头发凌乱,面容消受,粗布衣上满是鲜血痕迹,只有那双眼睛,看见我,亮得深情。 “你不是爱我吗?那就当着我的面,杀了他。” 一剑刺透。 “没杀过人,不知这一剑能否致命。”我贴着皇帝的脸说。 他有些错愕,但很快从容,一甩手扭头就走,还带走了那个被我扎了一剑的人。 皇帝的心肠软的很,救了他,还放了他,但又偏偏说这是自己的计划,嘴硬得可爱。 桃梦醉在矿场意外发现金粉,可以短暂变换人的样貌,为了维持更长时间,她秘密请来道士炼金粉丹,只是需要焚烧孩童来炼制。 段星领一队杀手,专门抓捕孩童送往矿场。 段星爱桃梦醉,但他犯下的罪行,这一剑够吗? 爱还是要谈的,皇帝羞答答,我自然要主动出击。 宫里的嫔妃这么多,花枝招展的,他肯定看腻了。 飒爽的男装才能吸引他的目光。 宫里术师人才众多,利用占卜预测皇帝心中所想,然后一举一动都做到他心坎上。 矿场现在归皇家所有,正是近水楼台,利用用陨磁石的力量,让我心心念念的皇帝总能遇到我。 皇帝今天要亲自去矿场视察,隆重得很,排场一路拉进矿场,我这个金甲侍卫自然得跟着,且距离他不远不近,低调又不失在意。 矿场为图吉祥寓意,举行了传下来的祭拜仪式。 焚香礼拜,皇帝正要下祭台,矿场四下扬起一阵幽蓝的烟雾,闻到的人头瘫软外地,有的甚至倒地不起。模糊中乱箭飞射,矿场上方有大小石块滚落,有的就是在往下砸。 混乱中陨磁石让我感受到皇帝的位置,几步跳跃到他身边,他正捂着口鼻,转过脸的表情,显然是认出了我。 占卜说他今天有血光之灾,术师让我别告诉别人,但是告诉我一个方法,那就是皇帝当天见血就能躲灾。 一把献血抹在他脸上。 能让大家看见的血才是真的见血。 他愣的瞬间,差点被石箭击中。我脱下他祭服一抖,石箭顺势送飞出去。 没了祭服,皇帝身脚变得利落不少,一路踏石避箭,往门口奔去,然而出口早被堵上。 看他为难的样子,是该我露一手给他看看了。 一脚踹开门。 我干了他做不了的事,自是得意,不过都是为了救他。 皇帝一脸血,可能任何表情都有些怪怪的,我已经没空看他,推了他一把,两人蹦出,矿洞轰然倒塌。 我扶着皇帝站起,心下震惊。 追兵紧跟着上来,我们果断钻进不远处的树林。 皇帝和我的轻功已属上乘,这帮蒙面人还是能紧随其后,且距离越来越近。 正赶上树林一处裸露的空地,蒙面人陆续围上来,我们无路可退。 能救皇帝的方法不多。 我退后一大步,跳入蒙面人的阵列,用力地说了一句:“给我抓活的!” 所有人顿了顿,彼此相视后,似乎马上产生了一种默认,哨子声响,一齐冲了上去。 皇帝还是有几分本事,把前面的几波人打得倒地不起,后面的人只得怯生生的围着,但我看的出,体力上已经耗损很多。 皇帝后方突然冒出个人,黑袍鬼面具,一剑寒光凛冽,直砍而下。 皇帝俯贴地面,手脚注力一撑,翻转身,双剑交锋,空气振浪,两人冲开距离,对视即战! 鬼面招招想要皇帝的命,这和我的目标相差甚远。 一石砸中鬼面的头。 我还挺用力的,所以鬼面当场就倒下,一动不动。 皇帝勉强用剑撑着身体,定睛看我,眼神有些复杂。 我闪躲了他的眼神,看不穿,就保持了一点爱的神秘感。 笛声阵阵,寻声望去,白袍银面具,踏在高处树尖。 林中生风,落叶哗啦啦卷扬起,纷纷成了刀片,蒙面人全部被割喉。 随后落叶聚集鬼面周身,如云般拖起他身体,飞至上空,白袍抱起他,如神仙一般隐没。 风住叶落,倔强的皇帝还能动,若是上去扶一把肯定遭嫌弃,不如,等他晕倒再说。 后来背着他走出林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偷醒。 第3章 第三章 没走多远,援兵赶来,正面碰上,一片明晃晃的银甲兵阵如墙般靠近,齐刷刷的队列声瞬间止步。 带头的是王爷,荆楚河。 王爷真的是救驾来迟吗? …… “你拿着父亲的大好河山图,是想取代我这个太子吗?”皇帝那时还小,但早就知道要尖,跨在高阶上,手里高高擎着图卷。 “这是父皇给我的!”荆楚河够不着,急着喊起来。 “你个侧妃的种,大好河山你也配!”太子的话早没什么童言无忌。 荆楚河知道,那是父皇给他的礼物,可他若是天天来母妃这里,怎还需要什么礼物,只不过是偶尔的晴天,怎能觉得是春天呢。 他突然觉得这幅图厌恶得很,吞下泪,转过身。愤怒得有些生硬,快步离开。 太子一直是得意的,直到荆楚河离开他的视线,才直挺挺的站着,眼睛盯着不知哪一处,呆得有些落寞。 …… 王爷府上摆宴招待皇帝,这样大的场面,皇帝皇后自然坐在一起。 皇帝夹了一片肉,放到我碗里。 开心,但意外。 “看来皇兄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冷淡。” 我搂着皇帝的胳膊,紧靠他的肩,嘴角咧出的尽是甜蜜。此时他的根根汗毛都在排斥我,脸上却满是金灿灿的笑意。 敬酒还未喝。 “久闻王兄剑术了得,不如现场舞剑,给在场各位助兴如何?”皇帝的笑容由晴转阴,气压低侵王爷的头顶。 王爷眉微皱,又转瞬展平,平心静气说:“既然是皇兄的圣意,那我就剑舞一曲。” 奏乐起,软剑抽出如蛇伸,腕一摇剑影闪幻,突然直指皇帝,单挑起皇帝刚要喝下的一杯酒。 皇帝手中的纸扇飞旋,滑过剑身,夺下杯子,将酒一饮而尽,用力一摔,杯碎,曲停。 剑和扇擦出光亮,王爷剑风振发,退飞皇帝,皇帝各扇,竟背向王爷疾风飞去,王爷曲剑绕过皇帝,皇帝趁机一脚踢了盏燃灯,油和火直扑王爷,王爷抖剑,气浪波动,油火荡向了我这边,此刻,皇帝一扇指向王爷喉处。 爱人战斗就要一起,我怎会拖皇帝的后腿,自然是一把拉上王爷的婢女挡在审身前。 那婢女好本事,摘下钗子一甩,将灯钉在地上,不过油还是洒了一身。 王爷脸上有一瞬,是心疼。 我也心疼。皇上的眼里对我,没有那种一瞬。 但他手上有。 本来戴在手上的扳指,现在握在手里,是我动作快了一步,他才又收了回去。 他不会承认,但我还是领她的爱。 此刻他正轻狂大笑,所有人跪下,只齐声称赞皇帝的厉害。 这一幕如通灵一般被段星梦到了。他摇头挣扎,似乎梦魇得严重。 一睁开眼就喊了声阿醉。 “小姐如何?”段星一脸苍白,一心关切。 “她好的很。”窗外的背影回答。 段星刚想下地,身上的纱布渗出了血,关心小姐的话又咽了下去。 “矿场没了,损失巨大,得快点把钱窟窿补上。”背影严肃道。 “但这会危害到小姐!”段星还是将放不下脱口而出。 “清醒点!你是老爷的狗,吃你该吃的食。” 背影说完,消失在夜色里。 宴会结束,归来的皇帝捂着胸口,似乎难受至极。 我在房梁上呆不住,跳下来扒开他的胸口,他已然反抗不动,晕倒在床边。 胸口上长了几块青斑,上面小粒绒绒的,好像苔藓。 一看就是中毒了。 “陛下是在忍耐,等下会苏醒的。”凭空出现一个侍卫说话,吓我一大跳。 他把皇帝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转身行礼。 “皇后娘娘,在下任焰。” 原来他和皇帝偷偷潜入过矿场,正碰到过炼丹道士,还放走了一大批用来炼丹孩子,打斗中道士泼了一种药水,不小心透过了胸前的衣裳,归来后,皇帝浑身如虫咬,痒痛难忍,无法呼吸。 国师来看过,根据症状配出药方。但药只能消除发病时的感觉,无法抑制身上的青斑的生长。 后来有一天,皇帝无意间掉了一颗药在桌上,不知哪来的飞蛾飞了上去,没一会儿,飞蛾翅膀身上竟然长了青斑,扑腾几下,竟如枯叶般碎裂。 此后皇帝还是照常拿药,这样做自然又是他的小计划。 近来这种中毒的症状已经不足为奇,城中百姓身上也有这种青斑,且大家都信奉青圣教。 …… “火,赶紧灭火!” 声音已经跟不上火的速度,整栋屋子倒塌,小太子被人拦着,一声声叫着母后。 葬礼后,一场大雪飘然而至,小太子就站在庭院中,一身白衣,红着眼,流着泪。 路过的几位大臣嘲笑小太子身弱,弓着腰拍他的头,让他趁早回家。 一把短刀刺进大臣的腹部。 刀太深,血流到小太子握刀的手上,他狠狠地盯着那位大臣的眼睛说:“今日你对太子不敬,只教训你一人,明日我称帝时,诸位再敢造次,诛杀九族!” …… 梦醒了。 皇帝对我无话可说。 两个人静静的,一坐一站,我只好递上一杯茶,不知怎的,脚打着脚,茶水全洒在皇帝身上,我整个人倒上去,嘴直接贴在皇帝的额头。 还是我推开的他,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可以吻我的额头,这样公平。” “桃梦醉!”还是第一次听他喊我的大名。 “生分,叫醉醉。”我有些羞涩地回应。 一壶茶浇上我的头顶,还好是凉的。 生气的心总比毫无波澜强,反正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在意。 第4章 第四章 皇帝的小计划总得实践才行,我爱他,自然要一路陪伴。 所以任焰先帮我们买了官,青圣教的官。 当官不容易,你得会当,还是要跟老官学,所以实际学习的流程必不可少。 官服是青色的连帽斗篷,帽子上设有垂纱,用于遮面,搞得挺神秘。 不过更神秘的是地点,海中的深涡会现出一艘巨船,船会自动开到最大的码头,给全体新教徒开启入门仪式。 船大,如同高低楼群捆绑在一起,走在船边上,简直是街道。 向内,顶高厅阔,华丽的彩灯颜色配刚好,处处是不同程度的青色围帘,周围的烛盏,据说是来自西域,空气中形成一层淡淡的雾,香气弥漫。 一直走来到青圣堂,楼上楼下人全满,我们按照老官的要求站到指定地点。 钟声响起,全场静。 周围云雾升腾,一个穿着和我们类似的人从中央升起,相必是个高官。 他说了几句欢迎众人的客套话,然后直入正题。 “你身上有负向的杂念吗?青圣教的神迹只覆盖正向光明,心思纯净的领域。”高官当空飞了一圈,质问了众信徒。 喧嚣四起,几个出头的人喊自己是单纯要加入青圣教,其中有一个人还说真心可以一验。 “我觉得他说得很好,真心是否,一验便知。洗尘之礼就是检验,看你够不够资格加入青圣教。” 高官停在当空放话,众人有些踌躇。 “我来!”一个少女跳出来,“我是孤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没什么牵挂,没什么私心,就想加入青圣教,我不怕验!” “好,那就接受洗尘之礼。”高官一指,几个手下便准备好了一切。 一大碗水,一枝柳条,不断沾水抽打在少女的身上各处。 流程完毕,一段时间后,高官掏出一个铃铛,叮铃一声, “确实纯粹一心,可加入青圣教。”高官话毕,人群骚动。 加入青圣教可以每月领取青福,也就是月银,数量不少,比很多老百姓苦干一个月要多很多,而且不用干什么,只需要在家供奉青仙。 这就是新教徒所知道的。而现在一个小姑娘都可以通过,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每个官都分了一个大水缸,皮手套,柳叶沾水,行洗尘之礼。 礼毕,所有人都在等高官的铃声。 但有人陆续倒下,手按心口在地上打滚,几个人的脸上手上长出了青斑。 “负向杂念,真心不见。”高官惋惜说。 满地全是心思不纯的人了。 “青仙应该是神仙,难道救不了有杂念的人?”我小声嘀咕一句,老官回应道:“悟性不错。” 皇帝的眼神自是嫌我多嘴。 大堂中的云雾变成青色,高官眨眼变成冷白的菩萨。 仙气将一条青色的飘带萦绕周身,散发的清光温润又明亮。 “我乃青仙,又怎会见死不救。” 青仙一伸手,晃出一个竹篮,伸手拿出一把东西向空中洒去,竟是一粒粒药丸。 皇帝偷闻药丸味道,就和国师的药一模一样。 人们捡起来吃,痛苦的症状很快消散,当即跪拜,感谢的声音此起彼伏。 “莫要大意,此药只能助你一时,若还是心念不正,杂尘依旧会侵扰你。”青仙说完就消失了。 “大家看,船开了!”我兴奋叫着。 有些人凑到窗边,更多人走到船外,所有的帆高高扬起,整船全速向海中行驶。 所有人都认为是青仙显灵。 但很快风住,空气安静的诡异,众人也逐渐安静,不远处黑云滚涌,压过夕照,轰隆的雷声伴着闪电席卷而来。 遇到暴风雨,谁会早早地下小船呢? 老官早就加入到下小船的行列,撕开袍子,正是任焰。 小船上的人被绑住手脚,其中就有那个小姑娘,脚上竟穿了一双男宫鞋。 “哪是小姑娘,看看她水里的影子。”我刚说完,任焰就拽她到水边,那张脸一会儿变一个,男女老少大全,其中就有青仙,道士和国师的脸。 “暴风雨要来了,回船靠岸,保护百姓要紧。”皇帝突然急了,还奇怪为什么说完没有人行动。 百姓早就全下船回家,船好好的停在码头,夕照西下的景色很美。 看来我的幻术对皇帝很有效。 但是他对我的戒备又升级了。 第5章 第五章 青圣教有违法度,船被皇家扣留,其他分据点的头目被抓,药物被毁,但百姓毒发痛苦难忍,还没有解决办法。 我和皇帝暂且回宫。 宫里人多,但都陌生。随从身前身后忙活,走到哪都跟着,感觉像拖着石头行走。 最重要的是,皇帝不来我的宫殿,更不让我跟着他。 无聊!我可是新皇后,都没有人来害我吗? 近来天冷,屋里烧火炉,半夜莫名被呛醒,还以为是炭火的烟,结果是是起火了。 我怎么能睡得这么沉。 火越窜越高,旺得烤人,我身上竟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声救命都吐不出来。 “桃梦醉!”皇帝大声叫我的名字。 他浑身湿透冲进来,一把抱起我。 屋顶的木头裹着火,砸在他胳膊上,一路闪躲,忍着火烧火燎的疼痛,硬是把我从火堆里带出来了。 “桃梦醉,我不许你死,给我醒过来。” 皇帝正摇着我,看见他,我又有了精神。 两个人被熏得黑一块黄一块,至少得擦擦脸,换件衣服,尤其是他还为我受了伤。 原来不止胳膊,其他地方也有灼烧的伤口,扒开衣服的时候,握感觉心都碎了。 “陛下,青斑没了。”我摸着他的胸肌,惊讶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来到镜子前,确定青斑确实没了。 “是大火!” 我俩一起说完,竟有些不好意思。 解毒的方法很快传遍大街小巷,百姓的毒解了。 只是,皇帝为什么亲自来救我呢?这是个甜蜜的发问。 …… 听着破碎一地的声音,是有人掀了桌。 “你想走便走,但小羽你带不走。”屋里传来男人的气话。 “就让小羽最后和你一样,整日疑神疑鬼,变成个冷血的东西吗?”女人边说边要闯门,却被男人挡在前面。男人拔出剑对准女人,女人竟更前一步,厉声道: “小羽是我的儿子,今天我就是要带走他。” 一把刀从身后穿透女人,正中心脏。 “皇后,羽儿可是太子,你何必要跟皇上抢呢!”一个笑眯眯的女人拔出刀,贴着她的耳朵说。 回忆像通往隧道。 年轻时,她是皇后,他是皇帝,还有捅刀子的侧妃。 再往前,她是洛姬,他是太子荆泰贤,还那个有权利推动而成的太子妃高冉。 太子被人追杀坠崖,跌进山谷,又被恶狼围住,本是绝境,却不料天空突然一道闪电,一个浑身金光的仙女从天而降,一切都化解,也注定一见钟情。 从山谷中回来,太子带着洛姬和孩子直接称帝。一个封了太后,一个封了太子,还有那个自然成了皇帝的侧妃。 荆泰贤当皇帝久了,性情大变,相继娶了很多妃子,却经常怀疑自己的妃嫔与人私通,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今日前来,正是高冉举报洛姬与人私通,还在洛姬的床上翻出男人的衣物。 “陛下只会爱皇后,怎么会杀皇后呢。”高冉的身后还带着看不见的权利,荆泰贤含泪听后,弃剑而离。 “皇后私通被发现,畏罪自杀!”整个房屋瞬间在油火中燃烧。 小羽正回来,他手里还拿着给洛姬的小小花草。 那是他永远冲不进的大火,永远解不开的怨恨。 荆白羽,你已经不是小羽,但我和当时的小雨,都不愿看到现在痛苦的你。 …… 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怎么可能。 任焰找到一段黑绳,纤细但柔韧,不知道什么材质。 我烛火一烧,一股熟悉的味道,再抽丝比对,断定是头发。 还好任焰即使把火掐灭,不然证物就毁了。 是我的头发吗? 梳头的小宫女跪在地上频频喊饶命。 确实有人给小宫女重金买了我的头发,长发本来就容易脱,她收集了不少,卖了个好价钱。 此人也是宫女,当时还带了一个红色布老虎,那虎可以在肩头一动一动的,说是爱玩稀奇的东西。 皇帝下令搜查,没有这样的宫女。 小宫女头磕出了血,但谁知道说没说谎,当然是被关押了。 不过今夜皇帝没走。 躺在一张床上,不敢奢望,一坐一躺倒是可以实现。 皇帝身上受伤,闭目躺平,我小心坐在床边,欣赏他的美颜。 一剑刺下。 我握着剑,任焰的剑。 任焰拼力阻止我的手,然而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十分僵硬,感觉双脚被困住,双手被控制。 皇帝握住我的剑,手被割出了血。 我瞬间化作细碎片,冲破屋顶飞卷出去,一路上旋风一般挣脱,但是还是被什么东西牵制,直到失去意识。 “快说!”皇帝急问。 “追到云相阁,消失了。”任焰说完也奇怪,云相阁是国师的地方,国师早被关起来,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和国师有关的人都被关押,那是个空地方,为何去那儿? 云相阁的门被封已久,开门一股灰尘味道,但皇帝是个细心的人,走到一处,有风动了他的发丝。 屋内屋外都没有风,除非这地方有什么其他出口。 想的对,但皇帝脚已经踩下去,整个人瞬间掉进地下,怪的是,任焰怎么踩都结实得很,只能干着急。 墙壁上是透明的瓶瓶罐罐,里面飞着发光很亮的小虫,边看边走,踢到个东西。 是个红色的布老虎。 皇帝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往前走,但身后的越来越大的影子却让他停住脚步。 回头瞬间,一只红毛老虎张嘴扑上来,皇帝用剑支住老虎的嘴,老虎一爪子拍飞皇帝,口中的剑吞到了肚子里。皇帝拽下一个瓶子对墙摔碎,一跃蹬墙,猛跳下来,将手中的碎片扎进老虎的眼睛。 老虎化作一团红色烟雾消散,剑就在地上,刚才的红布老虎,眼睛上被碎片扎透。 再往里走,是堆了满屋子的玩偶,中间有一口黑色的棺材。 皇帝扒开玩偶,腾出点踩脚的地方,向棺材靠近。 “千万别过来……”我在心里想着,盖子已经打开,我手里的锥子扎向皇帝的头。 一个红布老虎被扎透,皇帝翻身上空,拔剑挥斩,棺材堆霎时崩分两截,一个女子的头暴露出来,但又钻进玩偶堆中。 我身体突然恢复,身上各处连着黑线。 屋里玩偶如浪潮疯涨,皇帝从上空落下,逐渐被玩偶淹没,它们爬满皇帝的头,堵住他口鼻。 我用尽全力喊了一声,所有的玩偶静浮于空中,皇帝大呼一口气咳了出来。 玩偶下方的女子,双手密密麻麻的线。 我伸手在空中绕圈搅动,所有的布偶飞天旋地,数不清的线缭乱在一起,死死缠住了她。 皇帝一剑架在她脖子上,厉问道:“你是谁?” “你就该死,臭老头子卖毒药是他的问题,为什么要算上我!”女子恨得发抖。 “我辛辛苦苦研究的偶术,再继承国师之位,就可以发扬光大。”她僵笑着,眼泪却盈了眶。 “是你把一切都毁了!”她身上的线逐渐冒烟,闪了火花。 巨大的爆炸。 我早将皇帝压在身下。 地道摇晃坍塌,我和皇帝一路跌撞,直到在尽头,有人凿开了石门,是任焰, 获救时,我累得晕倒在地,脑子里的画面是,皇帝刚才拉着我的手。 …… “王爷,炸了。”墙上的黑影传来声音。 “很好啊,有情人看烟花嘛。”王爷缓缓说,把葡萄一粒一粒塞进茶碗里。 “不知道多几个有情人会怎样呢?”王爷说完,墙上的黑影不见,只见一女子坐在王爷怀里,笑着抚过王爷的脸说:“多我一个就够了。” …… 第6章 第六章 …… “小姐最近可好?”段星眼神忧郁,但想问这一句。 “你只想得到她的注意罢了。”黑影说得直白。 段星欲言又止,桃梦醉现在是皇后,有皇帝在她身边,他只是一段无人问津的过去。 “想要得到她,你只能变得更强。”黑影似乎戳到段星的信心。 要多久,变得多强,才能和桃梦醉重新在一起,他恨不得现在就夺走她。 “入神蛊,唤醒你的所有潜在功力,用了它可谓是神功盖世。”黑影的话有些诱惑力,那是一个水晶球,里面飞动着蓝色萤火, 段星犹豫,但手里抓着水晶球不松。 “王爷会给你们相遇的机会,能不能抓的住就要看你的实力了。”黑影离开,水晶球打破。 “用入神蛊不可受伤,否则化为沙土,小心着用。” 话音落,段星发出痛苦的喊叫。 …… 我醒来之后就没看见皇帝,只知道他忙来忙去,顾不上我了。 宫里闷得心堵,我利用遁地术偷跑,神不知鬼不觉。 街上的集市真热闹,我吃着绿豆酥,拿着炒栗子,看着小摊上的蒸包,和他一样,也忙的很。 突然周围的人都仓惶逃窜,一匹马扬踢扑过来, 我站在马下,本能的用手挡下。 一人单手将马举起来,眼熟。 “段星。”我说了一声,就见他越上房顶,几步飞跨,不知把马送到了什么地方。 这么好的轻功,力量又大,我真有点佩服,看来宫里的大牢真厉害,竟然关得住他。 这样想着,段星已经在我身后,我转身差点撞到他,他看我微笑着,像一种温和的阳光。 同时我也想到了自己扎他一刀的情形。 当街救我?他该恨我才对。我转身就溜,但不顺利。“阿醉,难得相见,你能陪我一天吗?”他的语气有真诚,有可怜,有渴望。 “我还有事……”刚往前一步,他就抓住我的手,尽管我本能缩回一下,但发现我的力量竟然松不开! 然后他靠近我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还是老地方。” 老地方是哪?过去桃梦醉喜欢他,但我对他无感的,当时我脑子里只想着被拐卖,被非礼,被杀害。 我的手一路被拉得紧,人也就跟着手来了。 穿过一片樱花林,又走过一段幽竹小路,上过一座小石桥,来到一座茅草屋。 一个农户打扮的大叔迎接我俩进去,段星掏出两张帖子,大叔点点头,轻叩桌角,地面开出一个入口,顺着台阶下去,一片明亮。 华丽的晶灯,高级的装潢,各式美女,茶酒糕点,穿行其中,最重要的是,人气很旺。 这么大这么好的赌场,过去桃梦醉竟然好这口! 麻将一圈又一圈,我的手气翻天,赚的盆满钵满,段星紧着给我喂牌,我怎能不赢。 但是后半段我却总输,难道风水轮流转,我的手有这么臭吗? 不知为什么,最后输了很多,还欠了债,段星的钱袋也空空了。 只能跑。 赌场的人不是吃素的,到处抓我们,我们躲到一个大柱子后面,段星后背朝外,面对我正好挡住,两人不露脸,抓我们的人换了方向。 一个喷嚏凭空冒出,我不该打,但是已经收不住。段星一把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口。 声音消了。 我应该是在适当的时候推开了他。 跑出来时是一片树林,已经是第二天白天。段星眼神不舍,说谢谢我能陪他一天。 “你愿意跟我走吗?”段星突然说了一句。 我一时嘴里蹦不出字。段星啊段星,一个皇后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过去的桃梦醉可以,但我又如何有资格替她作答。 “不逗你了,快回去吧,皇后。”段星的眼眶有些湿润。 “保重。”我的回答有些沉重。 “皇后在街上和段星手牵手,然后去赌场玩麻将,后来在赌场柱子后面抱在一起,天亮后在小树林呆了一会儿,然后皇后自己回来了。” 任焰的流畅地读着自己的小笔记。 皇帝捏碎了茶杯。 我还不知道这些。回宫之后,就是规定好的正式拜见太后的日子。 太后说我的过错很大。 知道她会刁难人,但没想到这么直接。 “没有子嗣,是你皇后无能!明天起哀家要为皇帝广纳新妃,为皇家开枝散叶。”太后说这些时,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 我正绞尽脑汁想拒绝,皇帝突然来了。 “那就广纳新妃,今天就纳!”皇帝准确的说出了他的意愿。 管他呢,反正我就是爱皇帝,比那些还没进门的新妃都爱。 经过整个白天的快速筛选,合适的名门贵女在晚上齐聚宫宴。 样貌,学识,才艺,各方面都要比一比。我,皇帝,太后,三大评委,面对这些贵女的亲戚们,定要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才行。 全场吸睛的也有,一个跳舞的贵女,一身白裙飘逸,宛若风中摇曳的雪莲花。刚跳完,所有人站起来鼓掌。 她名叫许夕愉,笑起来两个潜潜的酒窝,连我都觉得她好看。 皇帝当场封她为许贵妃。 “恭贺陛下。”这几个字说的我嘴疼。 当晚,许贵妃就在宫里住下,皇帝当晚去了许贵妃的寝宫。 我爱皇帝,所以我得去看看。 刚一到门口,门一下被推开,是许贵妃,后面跟着的是皇帝。 “陛下,皇后与其他男子有染!” 一群侍卫涌进,我一直后退到我的床边,床帘拉开,段星正衣衫不整地躺在我床上。 “将皇后打入冷宫,禁足!” 我解释的话被堵得死死的,卡在肚子里消化不良。 冷宫被侍卫围得严严实实,但我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皇帝在哪,我得去看看。 许贵妃的宫殿用了新香薰,皇帝要和许贵妃绵延子嗣,周围的人保持距离撤开。 皇帝坐在桌前,看见他母后从火里走出。 “小羽,你本来可以救我的,为什么不来救我?”洛姬幽幽地问。 “母后,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是我没用……”皇帝眼圈发红。 洛姬拿出一把匕首,摸着皇帝的头说:“娘好孤单,小羽,你来陪娘好吗?” “娘……”皇帝的眼泪流出,跪在地上。 洛姬扶起皇帝,“把它插进胸口,你就能来陪娘了。”洛姬举起了刀,一把插进皇帝的心脏。 我赶来时,皇帝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刀。 我拔出刀,双手压住伤口,双目红光,血凝生发根根丝,顺着整个手攀绕上手臂,顺着我心脏的地方钻进去。 白色的液体顺着血丝,反流回皇帝的心脏,皇帝伤口愈合。 这样的瞬间,我感受到耳边空气的震动,一片飞刀冲我而来。 段星挡在我面前。 “阿醉,保重。”段星转眼流散成沙土,转身跳窗的侧脸,是许贵妃。 一剑射窗,只钉下许贵妃的白衣,她现在像一只黑猫在房顶狂奔。 我一跃上房,几步跟上她,却感觉到四面八方的飞刀向我射出。我旋转跳上空,躲过飞刀,却当空发现七八双明亮的“猫眼”正盯着我。 双刀从后背砍来,侧身闪过,是许贵妃的脸,再跳上冲来的长矛,那人抬头,还是许贵妃!不同武器 齐上阵,这么多许贵妃,只有带香味的才是真的! “你的香薰可真有用!”我的剑直指她胸前,说话的功夫,金甲士兵层层包围。 她静下来,目视远方,嘴里哼着曲调,跳起舞来。 所有人都很警惕,月色下我眼睛看的清晰,她头上的一枚钗似曾见过,难怪她飞刀如此厉害。 我翻上空,抽走她的钗子,她长袖飘逸,一个转身,钗入喉。 皇后因爱生恨,杀死许贵妃?我还没想透这个问题。 “皇后别自责!” “许贵妃自杀我们都看见了。” “皇后武功盖世,我们都佩服死了。” 金甲战士一齐鼓掌,我确实有点意外的得意。 皇帝呢?我得去看看。 皇帝醒来,太医说火力太旺,开了很多苦味的东西,它们做成各种药膳,摆了一整张大桌。 大桌的一部分,我的膳食,则大多是为了诞下龙子嗣的大补之物。 两人相视对坐,没人动筷子。 皇帝心烦,叫其他人都退下,然后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朕想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我。” 我一句路跟着他,他应该是知道了,但是没阻拦,没生气,甚至还有些默认。 反常。 皇帝换上轻便的水蓝衣衫,腰佩宝剑,简直清新公子,低调又有点奢华。 我偷偷脱掉皇后的一套华丽工作服,露出我日日爱穿的男装。 奇怪的是,他怎么也不带任焰呢?不过有我在,一样可以保护他。 皇帝直奔酒楼,我一路跟到包间,看他样子,似乎点了不少菜,饥饿的感觉突然猛烈了。 几个菜一上,我早忘了一切,拿起筷子就吃了一口,真是人间美味。 皇帝盯着我,竟然笑了,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见,但这种笑散发一种柔和的光,诱惑人更想看。 “菜没上齐,急什么。”皇帝的声音也和平常不一样,真好听。 我们还喝上了西域的葡萄酒,用冰镇过,半透明的酒杯在灯光下如同美玉,敞口处的酒面,映着皇帝的脸。 我是喝不醉的,但皇帝红晕了,不知道有没有装醉。 他走到我身边,让我也站起来,握着我的双手,然后把我紧紧搂住,我有些无法呼吸。 “我抱你可比他好吗?”皇帝的话让我想起点东西。 果然皇帝的眼线遍地洒。 非要和段星比一比,皇帝的醋意给我出了一道送命题。 “我被你抱着可比许贵妃好吗?”我硬挤出一点说话空间。 “差点意思。”皇帝松开我,扭头去喝酒。 我气得想问他个所以,刚一迈脚,踩到皇帝的长衫,皇帝后仰,我连忙没有抓手,就使劲攥紧他的裤子, 春光乍泄,连底裤都落下。 皇帝的酒肯定是醒了,我估计会被,打入冷宫? 第7章 第七章 皇帝当天自己骑马回宫,门口接我的轿子早就准备好,我上轿时心神不宁,他突然那么匆忙,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皇帝上朝少不了我,成为大殿柱子旁的一个小金甲卫,也算参与国家大事。 北方战场大败,所有将士全军覆没,敌军即将再次进攻。南庭,西府,还有东园,都以驻守为由,不想出兵。 听说是一队鬼兵,浑身都是烂衣服,白骨裸露,怎么都打不死,力气奇大。北军最是英勇善战,一下折损三名大将,其他地方确实会受到惊吓。 可眼下不能将北城拱手让出,无奈之下,皇帝愤然,决定亲自领兵会战。 皇帝确实冲动,但君无戏言,我自当奉陪到底。 黑甲卫的衣服很沉,队伍里严肃的气氛方正齐整, 规范着每一个士兵的专注。 我只能看我该看的方向,结果皇帝去哪,我竟一点也不知道了。夜晚扎营,想到还要跟一群男人睡大通铺,我选择出去值夜站岗。 后半夜真有点冷了,困意袭来,人有点熬不住。隐约中听到有声音响,起初以为是做梦,谁知声音越来越响。 是唢呐的声音,白事才会吹的曲子,这里会有人办丧事? 全营挑灯,士兵亮剑出营集结。 浓雾四起,唢呐声回绕整个军营。 不久,到处传来死去的哀嚎,一些像尸体一样的人早就散到大营,他们如传言一般,即使砍断手脚头颅,也还能再合体战斗。 我和几名黑甲卫一路保持阵列,合力斩杀周围的鬼兵,体力有点快到头了。幸运的是,我们阴差阳错碰到了主队,融合进入,突围出去,离开了大营。 没了大雾,火光照亮前路。 一匹马从身边经过,抬头看,正是皇帝。 我的心放下了许多,转念又提起来,鬼兵再来,我们该如何招架? 此处地形有些优势,高坡上有树林,隐蔽性很好,一部分士兵收集大一点的石头,高坡滚石,让鬼兵散架。弓箭手集结林中,准备用火攻。 这是一场赌局。 唢呐响,浓雾起,士兵耳朵贴在地上,鬼兵上坡,乱石滚落,箭火全部投射。 片刻安静后,鬼兵的爬坡的声音站着也能听见了。树林里也突然多出更多的鬼兵,我们被包围了。 鬼兵的武器甚至比我军还好,再加上不死之身,上风占尽。 皇帝,你在哪。 皇帝的马在叫,且好像往我这边跑。一个斧头从雾里切出,断掉的马腿飞出来正砸向我。 我仰面下腰,猛地往前跪滑,撞到了跌倒的马,马上没人,我告诉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眼前是一只穿着烂鞋的脚,指骨苍白外露,斧头上的血正滴在地上,我抬头,斧头砍向我的右肩。 斧头被一剑斩开,剑风撕裂鬼兵的身体,散落在地。 皇帝扶起我,拉着我的手,向四周比着剑。 我眼泪顿时流下,来不及擦,新的鬼兵又打上来。 我要保护他。 我一掌锁了皇帝的穴,他如同死人一般倒下,想着他暂时安全了,就深呼一口气,向手中的剑贯入全力,挥洒一周,鬼兵的陈骨烂肉全部四分五裂。 我摘下帽盔,乌黑的发飘逸散开,越来越长,蔓伸到地面,扎进土里,满地冒出黑色的浓烟。 黑烟高速旋转,直上天云,带出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浓雾驱散,阳光照亮大地。 鬼兵的动作变得迟钝,还有,他们不会吹唢呐。 音乐一断,鬼兵果然变回尸体,纷纷倒下。 唢呐早都扔在地上,当然,人也跑不过黑甲卫。 我也是黑甲卫,自然是打扫战场。 皇帝醒了就到处找我,看见他着急的样子,我就让他再急一会儿。 鬼兵的骨头上都有用朱砂画的符号,和唢呐上的一模一样。 吹唢呐的就是几个当地普通百姓,平时白事走一趟,如今也是有人花钱雇他们来奏乐。 谁雇的呢?当天晚上,几个吹唢呐的百姓全咽了气。 我站在皇帝旁边,看他写了三个大字,荆楚河。 …… “任焰!”皇帝的喊声是来不及的痛。 迎面十个鬼兵手中武器齐发,皇帝弃马跳上空中,不料头顶上还有一个鬼兵大刀直劈,任焰飞冲挡刀,后背却暴露在其他鬼兵面前。 斧头飞来,皇帝当空一旋,将斧头踢飞在地。 鬼兵拔起地上的斧头,又拿起腰间的斧头,向皇帝抡飞双斧。 皇帝横剑一削,双斧甩回,正中鬼兵。 但后面两个鬼兵更早一步,跳上空,长枪重刺。 任焰在空隙闪现,挡下这两枪。 这一刻,皇帝的世界是窒息。 鬼兵不断,任焰无声,皇帝用泪硬撑起眼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他在意的人。 “桃梦醉,别离开朕。”皇帝的梦话,可惜我在值夜。 …… 第8章 第八章 皇帝得胜回朝,举行盛大的庆典。 许多朝臣为了得圣心,特意找了很多有才艺的人来宫中表演。 当时很多地方流行街头魔术,经过层层筛选,最终一个西域魔法师脱颖而出。 庆典当天,我衣着华服,和皇帝并坐。 “我叫莫因斯·真幻。”他一身白衣,头上裹着蓝白条巾,下跪行礼,抬起头,眼神中透着过分的自信。 “陛下一看就是真龙天子,皇后……”莫因斯说完还干咳两声。 几个大臣站起来朝莫因斯比划着,警告他别乱说话。 “自古真凤才配得上金龙,但不是所有的皇后都是真凤。” 莫因斯的话惹得现场哗然。 桃大人坐不住了, “皇后就是金凤,你休要放肆!” “皇后娘娘是不是真凤,在下有法可试。”莫因斯说完,对面的一个大人捋着胡须说: “桃大人莫不是不敢试?” “眼见才为实。”旁边的一个大臣插一句。 “皇后不是真凤那谁才是真凤?”人群里的声音冒出来。 “够了,朕只有这一个皇后,也只认这个皇后。”皇帝的话对我是充分的肯定。 “怎么试?”我可不是胆怯的人。 皇帝的眼神有阻拦之意,我故意避开,直走向莫因斯。 “只要把这根羽毛插在娘娘头上,娘娘就会现出真身。”莫因斯说着举起羽毛。 羽毛一插,身体化作无数闪耀的星星,一只金色凤鸟从中飞脱出,盘旋于大殿上空,声声鸣叫。 凤鸟突然飞出正门,所有人跟上去,见凤鸟向高空展翅,飞入云中,不见踪影。 “皇后!”皇帝喊,猛回头,莫因斯不见。 但莫因斯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想要娘娘变回真人,需要陛下的配合。” “快说!”皇帝真急了 “只要拿起您桌面的羽毛就行。”莫因斯声音刚落,皇帝冲上前,拿起羽毛,消失不见。 皇帝眼前是一座白色宫殿。 人近殿,门自开,红色的地毯一路铺向莫因斯。 “欢迎陛下来到我的游戏。” 莫因斯拿出一个透明水晶杯,倒下一杯绿色的酒,递给皇帝:“这是一杯要你命的毒酒,喝下去就能看见你的皇后。” “这不公平!”皇帝愤然。 “别说你那懦弱的借口了。”莫因斯嘲笑着说。 “你在酒里下毒,我也要在酒里下毒。”皇帝掏出一个小纸包,展开倒入,粉末溶在酒中。 莫因斯还在奇怪,皇帝已经一饮而尽。 见皇帝喝完毒酒竟没什么反应,莫因斯只好带皇帝去找皇后。 没有多久就来到一条河边,莫因斯说过河就能见到皇后。 河很宽,水流很急。 只见远处有一个客船驶来,船近些,里面有很多人,皇帝大喊停船,频频招手,船终于靠近岸边。 见到两人,说谁也不能上船。 “我们只让女人搭船。”一个中年男人喊着。 船上男女老幼皆有,皇帝不服,但船正在掉头。 “等等!”顺着皇帝的声音看,他拔下发簪,扯下发带,一头乌黑的秀发如流云散开。 “妹妹快上船。”中年男人回应道,脸上笑开了花。 “看,有个大姐姐来了。” “谁家的大姑娘。” “长的真标志。” …… 莫因斯在岸边,他一直在说皇帝的喉结,胡子,宽肩,大脚,但没人听。 船行驶到河中间,突然全部结冰,空间反向翻转,皇帝从船上掉下来,一路穿过云层降落,摔在一处院落。 院落处有一个女人,房门前起了一小片火,她半跪在地上,哭着向房门伸手喊:“不要……孩子,我的孩子……谁来救救他!” 皇帝一脚把女人踢进门。 “火又不是很大,你现在救还来得及。”皇帝转过头离开,露出助人为乐的欣慰表情。后面的火焰瞬间燃烧整间房子。 莫因斯在水晶球前看的一清二楚,他一拳砸在水晶球上,这样的皇帝他不喜欢。 天上突然闪电,一座高楼出现在他面前。 进里面,各式各样的花灯,来来往往的人群,登上楼,一位红衣美女在梯口处,伸手挽上皇帝的胳膊,手中的红丝巾在皇帝面上一盖,再揭开,就来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 红衣美女没走好,一不小心绊倒了自己,也绊倒了皇帝,两人跌倒在地,抱在一起。 皇帝站起来,还是抱在一起,皇帝坐下,红衣美女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 不管皇帝做什么动作,红衣美女都是抱着她,根本松不开。 皇帝被红衣女子抱着,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头晕脑胀。 皇帝一翻身,全吐在美女的脸上。 皇帝赌刚才的毒药会负负得正,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正。 一把匕首还留在床上,上面有一些呕吐液。 红衣女子在墙角,拿着脸盆,用力洗,抬头一看,脸是莫因斯。 皇帝顺着气味一路追莫因斯,飞上顶楼,里面传来烧烤的香气。 一声惊人的尖叫。 皇帝破门而入,看见了我。 我正在烤鸡。其中一个鸡腿已经被我扯下来,正在吃。 “这是我们真幻家族的圣鸡!”莫因斯红着眼,声音有些嘶哑。 “每根羽毛都是魔法的精华!全毁了!”莫因斯一拳挥过来。 莫因斯就静止在挥拳的动作。 一根羽毛插在莫因斯头上,我干的。 “皇帝一看就是真龙天子。”我忍不住笑着对皇帝说。 “莫因斯一看就是真龙。”皇帝说完也绷不住了。 一条金色的巨龙冲破楼顶,腾云上天,我们坐在龙头上,很快就回到大殿,宫里的人见到我们两如此归来,以为神仙降临,纷纷下跪,齐声说什么真龙真凤,我和皇帝装得一副威严的姿态,心里却在哈哈大笑。 莫因斯的游戏真有趣。 …… “小两口儿,来,拿一个。”一个大妈往皇帝手中塞了一个小纸包,身上前后背着木牌,上面写着老鼠药。 皇帝本来要随手扔掉,我拦下来,小声说:“留着吧,小两口!”皇帝一脸不耐烦,但还是收下了。 …… 第9章 第九章 溜出宫,自然是为了解闷。 街上有人层层围观,我硬是头削个尖,挤到最前排。 原来是个画师现场作画。 画师长发披散,浑身缠满各色的布条,一手拿着笔,然后冲画布洒几下,许多盛开的牡丹显现出来,蜂蝶飞鸟,生动自然。 两只鸟在众人上空飞鸣,“画里的鸟没了!”有人喊着。 蜜蜂蝴蝶在画前飞动,牡丹探出画中,成片盛开到了我脚边,芬芳的的气息惹得众人鼓掌叫好。 “也算的上神奇,但不就是莫因斯玩的小把戏。”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皇帝每年都要换新画相,日期正近,今天桃大人特意请来高手,要为皇帝效劳。 正是昨天街头的画师,难道他要故技重施? “既然是桃大人推选,定是人才。”皇帝观察画师,继续说:“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在下可以把东西画活。”画师低头行礼说。 桃大人一脸得意,就等着皇帝的检验。皇帝亦觉得好奇,就说:“左相是伯乐,你是千里马,那就画匹马吧。” 画师几笔,一匹奔跑的棕马即成。 画中传来清晰的马叫声,一匹马冲画而出,直奔皇帝。 皇帝骑上马,但马却几步腾云,飞驰向天际。 马一直带着皇帝闯进一片森林,皇帝似乎与马是一体的,只能任由它前行。 小溪流,一处平石,上有一竹筒,一支笔当啷放入竹筒桶中。 皇帝和马霎时在林中消失。 拿起竹筒离去,正是画师。 尽管陶大人几乎调动了所有的人找皇帝,但我觉得这不是找就能行的。 所以,我在等一个现身。 承阳寺突然围得水泄不通,是因为一幅壁画。 此画名叫《日半江山图》,没人知道这幅壁画是谁画的,里面包含众生,其中那半个太阳不知是日升日落。但传说画中的世界和现实相连,预言江山盛衰只在一念之间。 “画上多出来个皇帝,和陛下很像。”消息说完,我已经飞蹬房顶,一路冲向承阳寺。 越靠近寺庙,皇帝的气息越重,但只有他一部分的感觉,但愿这种残缺是一种错觉。 壁画上的皇帝仿佛有生命一般,似乎正在管理下面的官员百姓,而我切实的感受到,这壁画充满皇帝所有的灵。 皇帝的身体在哪里? …… 战乱,大火,森林一片焦黑。 森妙从大火中逃脱,无处可去,在伤痕累累的民众间游荡,没有森林灵力的养护,森妙饥肠辘辘,正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濒临死亡,决定带走他的灵。 一个画师起笔,把中年男子画了出来。 “人在画中,得长生,还能免受战乱,也算一件幸事。” 森妙翻看其画作,里面竟有那片森林,心有所触。 画师看见了森妙,森妙惊讶,但又点点头。 中年男子的灵被森妙带入画中,画相如真人一般,在场的人都称神。 自知活不久的百姓都找画师作画,希望自己能永存于画中,但又没钱给画师,就撕下身上衣服的布条,一条条系在画师的身上。 画师来不及画所有的人,但亡灵都被森妙收集,就在画师竹制的笔筒中。 有了亡灵陪伴,森妙不再饥饿,日久天长,亡灵众多,画师想画什么,森妙就把相应的亡灵附在笔上,画师则下笔有神。 承阳寺空壁上,画师一夜之间画出《日半江山图》,随后消失。 …… 有些灵感会在梦醒时发现。 布条缠身,披肩长发,虽然身影很小,但也在画中,且就在皇帝附近。 侍卫层层,近壁画的只有我,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似乎无人看得到。她在皇帝身边画了一个皇后,那样子很像我。 女子回过头,是森妙。 笔扔进筒中,我真去了画里。 再次醒来,已经在皇帝旁边,见我没事,便冷冷离开了。 战乱后,皇帝每天很忙,管理大臣,安抚百姓,一切重建,井井有条。整个国家正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皇帝本人。 纠结的眉,痛哭的眼。皇帝肯定有想离开的心,但似乎被什么莫名锁死。 “皇后已来,你还有顾虑?”画师说着倒了一杯酒给皇帝。 “我已经说不出顾虑。”皇帝闷下一口酒,仿佛连刚才的话都拖进肚子里。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那句话,你离开,内外相连,天下大乱。”画师说完,一饮而尽。 我才不信什么天下大乱,只知道这里假的很。 皇帝是犹豫的,但犹豫的人其实有选择。 手使劲一拉,他还是跟我出来了。 拿一块大石头往天上一扔,天上出现一道裂纹。 “真的天空会是如此吗?”我认真地提醒皇帝。 “你的龙袍是真材实料吗?”我看着皇帝,他撕掉身上衣服的一角,那块布料瞬间消散成一股带颜色的烟。 我们来到百姓中间,“你见过死了一会儿的人吗?”我说完指着街角,死去的人正变成一滩粘稠的东西,然后瞬间化成两团,一只狗和一个孩童,正快乐追逐着。 “假天下不怕天下大乱,真天下就算天下大乱,有你就能治!”我相信他的眼神传到他的眼睛里。 醒来时,我们两人紧紧抓着彼此的手,是实实在在的身体。森妙看起来像是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撂下一句:“等着天下大乱吧。” 周围剧烈震动,一切都在破碎,一声爆炸,我和皇帝摔倒,烟雾消散,眼前正是壁画。 森妙正在画一条金龙,画毕,不见森妙,但见真龙飞出寺庙。 阴云密布,真龙翻腾云中,一路西南,撞破房顶,贯入王爷的身体。 在座宾客目睹天龙选主,消息散播,王爷反。 杀戮的声音已经从寺庙外传来,我和皇帝跑出去,真如预言所说,天下大乱。 皇帝愣在原地,痛苦和自责缠住了手脚。 “皇帝谁当都可以,但你只有一个,做你想做的。”我说完推了他一把。 ”有我就能治!”皇帝抬起头,说得很慢,但很用力。 登上快马,皇帝头也不回的入了城。 城门已经被攻破,皇帝单枪匹马,很快被发现,乱箭追击。 我早就在寺庙里画好了城图,闭上双眼,就能看清城中的一切。 我拿手一挡,天空中就出现巨手,所有的箭无法射中老百姓和皇帝。 随后我又将寺庙的焚香在王爷的军队的位置里熏了熏,城中突然起了大雾,大家看不清你我,前进速度急剧降低。 最后我用树枝一划,王爷面前直路清晰,正是皇帝在前奔向皇城。王爷求胜心切,直接追了上去。 皇帝见他一人赶来,转马调头,拔剑相迎。 相迎的还有皇帝身后的金甲卫,王爷见势调头,但很快被金甲卫团团围住。 王爷突然狂笑一阵,剑光一闪,自刎。 …… “母后,母后……”小太子在烧毁的墙角一边哭一边念叨。 “给。”荆楚河递过来一块蜜桃酥。“父皇今天课堂上赏给大家的,别饿着。” 小太子一把打落蜜桃酥,几脚剁碎。 “都怪我跑出来一小会儿,眼看着我母后受害,不然就能拿到这破吃食了!” “就是你母妃害的!”小太子指着荆楚河的鼻子喊。 “我没有想害人!”荆楚河有些泪眼湿红。 “你是说你母妃做坏事和你没有关系是吗?”小太子靠近荆楚河的脸逼问。 “当好你的太子!我荆楚河是荆楚河!”荆楚河用力喊回去。 …… 皇帝当时一定想救王爷,扯下身上的衣服一圈圈包着王爷的脖子,宫里的御医来时,王爷已经失血过多死去。 王爷是个冷静的人,心思深沉,就算是什么天龙选主的噱头,这次反得也有些冲动,如今竟然自杀,的确有些反常。 而皇帝,似乎也在隐藏什么。 第10章 第十章 战乱后,最受苦的就是百姓。 皇帝重整王城,日夜繁忙,我主动请命去京州帮百姓施粥,皇帝应允。 我到时,众多官员早已等候在前,问粮食,却都说没有。 为首的万大人年纪太大,跪下来哭求说:“我也希望百姓能吃上饭,只叹老夫无能啊!” 骗人的眼色是装不住的。 白天我假装离开回宫,夜里扮作丫鬟,去万府上菜,看到众官员有酒有肉,每桌菜样还不少。 “万大人,老百姓饿死可怎么办呢?”一个官员高举酒杯,向万大人敬酒。 “就是,万大人给个主意呀!”另一个官员在万大人旁边半蹲着,给万大人倒酒。 万大人回敬众人:“只叹老夫无能啊!” 众人大笑。 “真不如全都喝呛死。”我站在角落刚想了一下,天空突然出现一条红色绸带,绕过我的两个手臂,中间处在头上高高飘起,竟配带得刚刚好。 “你忘了,我才是桃梦醉。”熟悉的声音让我立刻想走,但我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你不行的事情,我来帮你。”话音刚落,众官员围了上来。 我的手被伸出,直指万大人。 “小小丫鬟,装神弄鬼,敢对万大人不敬!”一个大人说完,嘴怎么也张不开。 “何方神圣,竟如此想见老夫?”官员门为万大人让出一条路,万大人举酒而来。 “您看我像菩萨吗?”我被张开嘴问,意识有些模糊不清。 “菩萨应该去救济百姓啊,怎来参加我万某的私宴?” 万大人向众人摆手,一脸无奈笑道。 瞬间,万大人被我踩在脚底,我毫无知觉,感觉身体融化进黑暗里。 众人见状,纷纷跪下,大喊:“菩萨饶命!” 菩萨回道:“想活命?那就进我的袋子里来。”她双手一晃,一个麻袋飞在半空,所有的官员都被吸了进去,然后麻袋抖了抖,官员们的人头骨碌碌滚得满地都是,随后人头都沉入地里,眨眼间地上各个地方长出了人,各个穿着官服,长着万大人的脸。 这些个万大人纷纷走上街,百姓见到他们如同看见食物,抱着就啃咬,吃了万大人的人又变成万大人,很快万大人之间也开始互相吃彼此,最终整个京州只剩下一个万大人。 事情已经传到皇帝那里。 “皇后必定是妖孽!” “据说就在京州雷影寺当起了菩萨。” “妖后在,必天下大乱。” …… 众臣跪请皇帝杀了皇后,皇帝的脾气,定然是亲自查看个究竟。 “朕现在亲赴京州,真是妖后,朕必诛之!”皇帝拔剑向天,将士兵马随后。 京州城门大开,门中央站着万大人。 “皇后在哪?”排在前面将军问话。 万大人躬腰行礼,“皇后乃大慈大悲的菩萨,正在雷影寺散发佛光,普照众生。”说完转身引领众人前去。 京州城内静的异常,一路只有风过,偶尔有房屋破败,残砖碎瓦掉落,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 万大人进入雷影寺便不知所踪,所有将士包围整个雷影寺,拔刀备剑,弓箭手前后密围,皇帝走向寺庙正堂,果真是皇后。 佛像不见,只有皇后坐在大台上,她身上的红色的绸带无风飘逸,双目闭,右手学起了佛手势,真有几分菩萨的感觉。 菩萨睁眼,皇帝已走到香炉前,只觉得皇后的眼神不似从前,但有几分熟悉。 皇帝点燃旁边的香,菩萨开口:“难得天子为我上香,不过我也是为天子平事,于情于理都受得下这一香。” “你为我平何事?”皇帝问。 “京州再也没有饥饿,万大人一无所有,两袖清风到消散,不是大功德一件吗?”菩萨微笑,盯着皇帝说。 “大功臣?你若不在,朕还便可少了赏赐,省下来给其他灾民,功德岂不是更大。”皇帝话落,菩萨红绸变长,直冲皇帝。 皇帝拔剑,脚尖点上红绸,飞跳上台,剑指菩萨。 “你真的忍心吗?”皇上的耳边回响起这段话,红绸带拂过眼前,他看到了新婚当夜的桃梦醉。 “荆白羽,我宁死不嫁你!”桃梦醉用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 …… 菩萨的眼神原来是当时桃梦醉的眼神,第二天她说爱他,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帝被红绸带缠绕,众将士开始攻击菩萨,但每近菩萨身,就会跟着红绸带走,整个人呆滞在原地,任凭红绸带缠绕自己,在自己过去的回忆里打转。 …… 皇帝看见桃梦醉对着镜子哭,自言自语起来,随后桃梦醉的镜像从镜中钻出,镜外的桃梦醉重影般贯入镜中。 “别不信自己的眼睛,她就是妖孽。”声音继续回荡在皇帝的脑中。 …… 黑暗中我能听到熟悉的心跳,离我很近,我用尽全力尝试抓住什么,一下碰到了什么东西。 黑色消融,红绸脱落,我看见皇帝,那一瞬间,他也看到了我。 但我的右手被握紧了刀,我知道那股力量会做出什么,周身黑流涌动,我左手抓住右手,拼命抗拒,但黑色已经染上我双眼。 利刃穿过身体的声音。 皇帝一剑刺中我心,世界红得清晰,皇帝的眼睛里充满了意外和失控。 “不忍心杀自己心爱之人,但你的心爱之人偏偏不呢!”声音顺着绸带飘起来,缠绕在另一个人身上,此人双脚悬空而立,身上流下细碎的沙尘,正是段星。 “别逗她,是我方才推了他一把,他对你真心可鉴。” 段星笑得有些扭曲,继续说:“你不是桃梦醉,为何骗人真心,搞得我的心都碎了。”段星从胸口掏出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转眼化沙从指缝间流走。 他脸贴在飘动的红绸带上,温柔地说:“阿醉,我们应该帮她一把。” 红绸带旋出尖,瞬间穿过皇帝的身体。 …… 皇帝的世界闪过一片雪白。 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目光集在一人身上,一个容貌出众女人,旁边坐着的男人一身盔甲,金中带红边,显然是个将军。 当夜,将军喝醉,女人被绑入父亲的寝殿。 第二日,将军杀入寝殿,被当场处死。 女人当场抽刀自尽被拦,父亲说给她贵妃的地位,她竟扇了父亲一掌。 父亲气恼,把她锁在阴暗的地下室里。 女人有了身孕,父亲要把她接到自己的寝殿,她却当场把父亲的手咬出了血,父亲一气之下再也不见女人。 女人生下孩子死去,但一直伺候她的宫人不忍,抱着孩子不知所措,就把孩子放在食盒里。 恰逢宫中宴会,桃大人路过,宫人便将食盒递交到他手上,桃大人刚接下食盒,宫人便中箭而亡,他心中一紧,头也不回地离开宫中。 …… “荆白羽,即使没有这一切,我也讨厌你,是你让阿醉变成绸带,是你把我变逼成沙尘!你早就该死。” 段星恶狠狠地说。 漫天黄沙飞扬,宽阔的红绸带在天地间搅动,地面剧烈震颤,砂石卷起,屋顶被揭,城中百姓仓惶逃窜,有的还被带入风中。 桃大人站在皇城正门口,脚下生根,身体成林,整个皇城瞬间绿树葱郁,风沙平息,红绸带被树枝刮扯烂,阴雨直下,洗刷叶上泥沙,流入河中。 桃大人坐在龙椅上,身上连着枝叶,缓缓道:“我的江山,岂能被你们这些杂碎给毁了。” 桃大人声如洪钟,回荡云霄。 皇帝周身金光,飞升上天,身后现一巨型金刚罗汉, 单掌盖印整个皇城,降落天火。 桃大人引水做藤,缠住罗汉之手,罗汉挥剑斩断。但树蔓生长速度极快,覆水绕紧皇帝全身,扼住其脖子。 皇帝用力一挣,枝叶暴裂,推剑向桃大人。 红绸带缠住桃大人的手脚,流沙一股脑进入桃大人的嘴中。 我化作镜子,反光打在桃大人的双眼,间隙中,皇帝光耀一剑,贯穿桃大人身体。 所有的树木枯萎成灰,只剩一个桃核。 桃核顿时射穿皇帝的头。 龙椅上正是任焰。 “你可知皇帝拿你当兄弟。”我勉强说着,捂着胸口不让血流出。 “真是兄弟,那你荆白羽就给我当小侍卫如何?你可要保护我啊。”任焰踢了一脚皇帝的身体,突然拍着龙椅把手,一阵一阵地笑起来。 皇帝突然扯住任焰的脚,抡起来把任焰摔到地上,我飞出碎片钉住任焰的穴道,竟有一条白虫从任焰口中爬出。 一只大公鸡路过。 这白虫竟然怕了这大公鸡,没跑几下,被啄了干净。 任焰衣服上仍能看出很多伤口,人已经变成骷髅。 桃核捡回来看,原来上面早有了虫眼儿。 我和皇帝,相视,最后紧紧抱在一起。 我从身体中抽出一条红线,皇帝在手中搓一搓,金光闪闪,红线活动起来。 “红线随念,重牵命缘。”我盘坐在地上,双掌合十,口中不断念起这句,红线连接起皇城的一切,逐渐恢复的屋房街道,醒来的百姓,回城的将士,宫中忙碌老少男女。 我和皇帝把那个桃核埋在园子里,等一个春天。 “有缘花开见。”我说完,化作清风,抚过他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