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血相融前传》 第1章 神的孩子 总祭司摸着额前的眉毛,满脸愁容。 其余各位祭司在画板上比划着,极具针对性的语言呈现在画板上,双方都用着画板隔空争论着。 和平派在画板上写到:人与人之间必然还存在友善与可以缓和的间隙,我们仍旧可以努力争取!劝导各方停战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强硬派也在画板上写到:放开你们的眼睛去看看吧,外面屠杀已经到了种族灭绝的地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哪里还有劝和的余地!唯有我们主动出击,拿下战争,才能以战胜国的姿态立下最和平的条约! 画笔与画板的摩擦不断发出沙沙的声响。作为哲人里最具威望的祭司们,他们本应该运用哲人那与生俱来的读心术进行交流,而如今却用着最原始的方法沟通——在画板上写字? 城池外,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若不是母神设下的结界依然稳固,哲人这座与世无争的城池恐怕早已被战火吞噬。连日来,惨叫声与兵器相交的声音越来越近,就连结界内的空气都带着硝烟的味道。 终于,总祭司发出了一阵虽温和却又充满悲伤与失望的精神能量场。 ‘结界隔绝了战火…’ 这声心灵回音沉闷却又悠长… 也镇住了杂乱的现场,众祭司终于停了下来。 ‘却让猜忌与置疑…这几乎在哲人历史中绝迹了的想法…在两个派别之间筑了巢…’ ‘明明大家的目的都是阻止战争带来的杀戮,而如今却分为两派,为了各自的观点,争论不休,已经争吵到这个地步了吗?’ 最慈祥,最包容,最高尚的总祭司,如今却痛彻心扉地指出了导致哲人内部分裂的问题。 ‘你们甚至都不愿意重新去读一读彼此的内心了,你们的读心术呢,彼此的不理解导致你们甚至只能在画板上写出自己的观点,你们作为哲人最骄傲的理解呢?最自豪的宽容呢?哪去了?’ 各位祭司悻悻的低下头,都惭愧的放下了画笔。 ‘明日,就是大典举行的日子了,我们都相信母神会给出正确的答案。各位,重新拾起你们作为哲人的骄傲吧,好好用用你们的读心术,去重新读一读对方的想法,明明凭借心灵相通从而达到对彼此的绝对宽容与信任,才是我们哲人领先其他种族的最大优势啊’ 众祭司羞愧的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忙着为自身理论找论据的他们,的确很久未曾读过对面派别的人的心声了。 ‘都回去吧,明日母神必然会给予我们所有人答复的’ 总祭司招了招手,示意会议到此结束。众祭司也纷纷退场。会议场地终于安静了回来。 第二天,盛大的仪式开始举行,昨日就凑齐的大祭司们通通到场,在族人的眼神下凑近祭坛中央。所有人都能读到彼此内心的紧张。 ‘伟大的母神不会吝啬的,她一定会给两方的人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总祭司心中默默祈祷。 众人的中心划出一道由柔光与细丝相互缝合的阶梯,所有的哲人都低着头,不敢窥探这来自神的玄机。其余的祭司纷纷跪拜,唯独总祭司□□的站在那里,左手持着法杖,右手持着圣杯,轻轻闭上双眼,迈出了那艰难的步伐,踏上了通往天国的阶梯,亲自与母神会面。 圣光与阶梯逐渐消逝,总祭司也消失了。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在等待期间祭司们必须长跪不起,祭坛下的所有哲人,也必须低头看向地面,不得抬头窥探神的玄机。 但哲人们内心并不像现在的环境那样平静。 他们都能读到彼此的内心,每个人都好奇,母神究竟会在两派之间做出怎样的抉择。 但焦虑与不安的心里波动,却在这由心灵感知构筑成的大网里出现几处断裂… 起初只是几位年幼哲人孩子所产生的不安,在这人均读心的人海里,却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泛起层层焦虑的涟漪… ‘稳住心神…’年长些的哲人试图抚平波澜,但他们的安抚就像一滴投入火炉的水滴,瞬间蒸发。 无数个“万一”开始蔓延… ‘万一母神不做回应怎么办…’ ‘万一母神选择了和平派怎么办…’ ‘万一母神选择了强硬派又怎么办…’ ………… 焦虑犹如瘟疫一般传播,动摇着长者的信念,压迫着孩子的心脏… ‘简直是酷刑…’ 汪祭司默念着… ‘所有人的精力都凝聚到了一起…焦虑和苦涩快压碎心脏了…’ 尤其祭司们,由于心灵感应更加成熟,这种无形的压迫已经快超出了他们的范围,感到痛苦难熬。 时间就像千里冰封的层层冰心,凄寒,冻骨。而他们此时煎熬的犹如滴血的伤口,每一滴血液的溅落,都溅起一副血色的皇冠,而皇冠在半空中又瞬间凝成了冰晶。读心术在此刻成了酷刑,成百上千的焦虑情绪不断随着人群传递。对此刻的哲人来说,每分每秒,犹如滴血,每时每刻,犹如霜冻。 祭坛中心终于传来一丝声响,是冰晶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首摇篮曲。此刻煎熬与焦虑到达顶峰,因为在总祭司发出信息前,所有人依旧都不得抬头,所有人都不能读取总祭司的内心。因为那会泄露神的神机。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总祭司终于放下手中的权杖与圣杯,圣物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此刻可以抬头的信号。 成千上万颗头颅翻涌,成百上千副面孔看着,此刻,所有的族人都争先恐后地读着总祭司的内心,渴望得到母神刚刚给出的答复。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挂在总祭司肩上的两个摇篮,篮子里是两个熟睡的婴儿。 ‘伟大的母神赐给我们两方各一位婴儿’ 所有的族人从总祭司心里读取到了神的旨意。 ‘伟大的母神允许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培养她的孩子,我们不要辜负母神的期待’ 读取到旨意后,众哲人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在历劫了那焦虑的心理浩劫之后,旨意的暖流也重新席卷人群与心灵网,带来难得的舒心。 ‘掌控冰雪的力量,救赎之药,霜哲!’总祭司举起其中一位女婴,赐给了和平派的祭司们。 ‘掌控鲜血的力量,战争之舵,暗哲!’总祭司举起其中一位男婴,赐给了强硬派的祭司们。 ‘我们双方都得到了机会。好好培养各自的孩子吧,让他们去做你们想让他们去做的事情’ 就这样,强硬派得到了他们主宰战争的最强武器,和平派得到了他们感化战争的最强解药。似乎只需要稍加培养,等到孩子们长大成人,就可以实现哲人们两派各自的目标了。 第2章 强硬派的带娃方式 和平派的祭司们接过女婴的摇篮,细心地观察着这个可爱的小不点,看着那粉嘟嘟的嘴巴与白嫩嫩的脸蛋,祭司们的内心早已融化。‘母神的女儿真是惹人怜爱’众人感叹道。伸出的手想要抚摸女婴,却又怕吵醒这个熟睡的小天使。纵有百般呵护,用在这个可爱的女孩身上都不够。 强硬派的祭司们接过男婴的摇篮,他们内心欣喜不已,‘母神的儿子肯定无比的强大’众人感叹道。他们内心散发出一种炽热的光芒,他们终于得到了终结战争的利器,‘为了最终的和平,锋利的刀刃需要经历锤炼!’ ‘两边都是不一样的盛况啊…’总祭司想到。 他们给各自的孩子取好了名字,哥哥命名为卡奥斯,妹妹命名为卡罗尔。派别的分立也造成了他们童年的巨大区别。和平派打算给予卡罗尔最多的宠爱与关怀,而强硬派打算给予卡奥斯最多的痛苦与磨练… 年幼的小卡奥斯被安置在了一处充满熔岩的裂谷深处,被哲人们称之为地狱的地方。 这里散落的是堆积如山的尸骨,墙上渗出的是死者生前滚烫的血液,数不清的鳞蛇与毒蝎穿梭于骨缝之间,浮游于岩浆之上,这本是哲人们成年礼时才准许来体验死亡与绝望的地方,却成了卡奥斯成长的婴儿房。 强硬派的祭司始终铭记,卡奥斯,拥有掌控鲜血的力量。在这个由鲜血组成的温室里,应该最有利于他觉醒能力才对。 没有母乳,作为拥有掌控鲜血之力的暗哲——小卡奥斯,靠吸吮墙上的滚烫血液汲取营养。没有陪伴,小卡奥斯只能与尸骨和毒物做伴。 小卡奥斯揉着喉咙,极力缓解饮用滚烫血水烫伤喉咙带来的疼痛感。 他在骨山里不断翻找着,渴望能找到残缺的部分。他的一只手翻着骨堆,发出稀稀拉拉的骨骼碰撞的声音。他的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上脸部分的头骨,这只头骨被他仔细的用血液清洗过。 这具上脸颊骨来自一位死于战争中的,博学多才的人类。 每当找到一块与自己所期望的类似骨骼,小卡奥斯都要与那块上脸颊骨对一对,看看能不能对的上。 终于,他找到了他寻找了许久的骨头——一块下颚骨。 他把下颚骨合了上去,一只灵动的骷髅头便诞生了。 “你好,孩子” 补齐了下颚骨后,骷髅头的嘴巴可以一张一合的说话了。 小卡奥斯哽咽了一下喉咙,喉部的烫伤让他疼痛难忍,发不出声音。 “可怜的孩子,你的喉咙被烫伤了”骷髅头关切的说到。但年幼的卡奥斯从小便独自一人在这地狱里呆着,从没与任何人接触过的他也根本不知道骷髅说的是什么,他只觉得眼前这只骷髅头能发出声音,十分有趣。 骷髅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位生活在地狱的孩子。“是谁把一位孩子独自扔在这种地方?”骷髅感叹道。 小卡奥斯迈着跳脱的步伐,一蹦一蹦的滑下这硌脚的骨头山,身后骨堆的碎骨哗啦哗啦的滚了下来。小卡奥斯抱着头骨屁颠屁颠的蹦到一旁,他把骷髅头放在了一个座位上,那是卡奥斯用人骨巧妙的拼接成的一个小台面。“哦,这是你拼的吗?你可真有才,孩子。我居然有我自己的王座了!”小卡奥斯也坐在小台面的旁边,俯着身子,瞪着圆圆的血瞳认真地观察着眼前这个自己刚拼好的,会发出声音的小玩具。 后面的几年里,小卡奥斯继续搜寻着剩余的骨头,他希望为自己的玩具构筑一个完整的身体。 “这根肋骨有些小了。”骷髅指着自身左肋上的一处缺口,卡奥斯收回手上的那根骨头,无奈的丢到一旁。他回头直接趴在了自己找的那一堆失败品上,浑身的疲惫也让他难以直起身子。 骷髅陪卡奥斯躺在骨堆里,用僵硬的手指抓着卡奥斯脏乱的头发。“没事的孩子,你已经很努力了,完全合适的骨头并没有这么容易找到。”骷髅安慰到。 几年的相处,卡奥斯早已和骷髅形影不离,也学会听骷髅讲的语言。而骷髅的安慰,也一直是卡奥斯身处地狱唯一的慰藉。 卡奥斯还是不能说话,喉咙的烫伤伴随着他每一次喝下滚烫的沸血而加重,他失落的看着骷髅,无趣地摆弄着骷髅的下巴。 “没事的孩子,今天的骨头就找到这儿,咱们来继续学写字吧。”骷髅兴高采烈的挥起手,与卡奥斯的冷漠无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昨天我们学习了‘你’这个字,今天我们来学习‘我’这个字。来,我先教你怎么写吧”骷髅用细长的指骨,在红岩砂地上写下了一个“我”字,“你来试试”骷髅鼓励到。 卡奥斯捡起一根刺骨,刚想写,就被骷髅叫停了。“唉,握笔姿势不对,让我来纠正一下”骷髅细长的手指骨,轻轻地敷在了卡奥斯的手上,虽然能感受到骷髅很有耐心,很轻柔,但冰冷的骨头依旧十分硌手。 纠正过后,卡奥斯轻松地写出了“我”字,“真不错,孩子,你学的可真快!”骷髅指了指地上的字:“地上的这个‘我’呢,指得就是你啦!”卡奥斯疑惑了,在地上写道:“所以我=你?” “不对不对,哎呦,我都说乱了…”骷髅紧忙解释道… 又过了一会儿。 “咱们已经学会‘我’字怎么写了,就给自己起个名字吧,你想给自己起个什么名字呢?”听完骷髅说的话,卡奥斯陷入了沉思。他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因为在这深深的裂缝中,只有卡奥斯独自一个人,骷髅叫他孩子,就没有别的人叫他了,所以他不知道取名字的意义何在,更别说该取一个怎样的名字了。 名字… 此时,一阵悠远而模糊的声音传来… 卡…卡奥…卡奥…卡奥斯… 卡奥斯四处张望,渴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在确定了声音在裂缝顶端时,卡奥斯突然惊坐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渗血崖壁的顶端。盯了一会后,马上抓住骷髅躲到了岩洞下面。“怎么了?”骷髅好奇的询问到。卡奥斯把手指放到嘴中间,做出安静的手势,骷髅也好奇的往上看去,但什么也没看到。看着骷髅那一脸懵逼的样子,卡奥斯确定了这声音只有他能听到… 两位被派来检验卡奥斯成长程度的祭司身着短袍,不紧不慢的迈着闲庭信步。 ‘战争已经不能再继续了,也不知道卡奥斯进步到哪一步了’汪祭司默念道。 ‘我们还是要相信母神的孩子,他是强大的,不用我们担心’另一位祭司回应到。 ‘还是对面派别的孩子进步明显,毕竟是待在身边,观察也方便。’ ‘没事的,我们今天不就是来检验成果的吗?’ …… ‘卡奥斯的事情,我还是认为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太过残忍’ ‘别犯蠢了,卡奥斯不经历挫折,怎么能使自己内心强大呢?没有强大的内心,怎么去干预这场动荡的战争?’ ‘唉,现在抱怨这些也没用了,时候到了,只要我们找到卡奥斯,就能证明到底是通过艰苦环境磨练出来的孩子更出色,还是和平派他们那悉心照顾的女孩更好吧…’ 聊着聊着就走到了裂谷边缘,两位祭司摘下道帽,往峡谷望去。 ‘你感应到他了吗?’一位祭司问道。 ‘没有,我读不到他的心…’, ‘他该不会死了吧?’ ‘别担心这些,我们要坚信母神的孩子很强大’ ‘可是我真的读不到他的心呐,我的心灵感应告诉我,下面一个活人都没有’那一位祭司慌了。 ‘先别紧张,尊贵的汪祭司,不要丢失作为哲人的优雅与淡定。让我们先下去看看吧’说完,便解开了通往地狱的封印。 第3章 为什么需要帮助 两侧崖壁回荡着两位祭司走路散发的脚步声与碎石声… ‘真是阴森的地处,自从成人礼那时候来过这里体会过一次之后我便再也未曾踏足这个地方了’汪祭司一边跟在另一位祭司的身后,一边感叹道。 ‘到处找一下吧,哪怕是尸体,我们也总要带回去给我们派别的人民一个交代’ ‘卡奥斯,活人…’卡奥斯在岩洞里观察着两位祭司的行踪,也一边思考着他们发出的“声音” 卡奥斯…他们在找卡奥斯,可这里没别的人。 难道他们再找…我? 难道,我?我就是卡奥斯,卡奥斯,是我的名字…? 骷髅这时很不凑巧的探出头往外看,又被卡奥斯摁了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了?”骷髅依旧一脸疑惑。 这么大的声音,难道你听不见吗?卡奥斯内心疑惑的责问道,但没办法,他说不出话。但他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得出的结论,也许他们说话真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而且很奇怪…这股声音并不像骷髅说的话一样是从耳朵传进来的… 而像是从心里响应的… 通过骷髅的语言早就弄懂了事物机理的卡奥斯,并未意识到此时的他已经在读那两位祭司的心了,这对于哲人再日常不过的读心术,也是终于在卡奥斯这里觉醒了起来。 此刻,两位祭司孤独的游荡在裂缝最深处,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岩浆,还需要无时不刻的注意天上散落的火星会不会点燃自身的短袍;蹲在暗处的卡奥斯正思考着刚才的声音,一次性接收过多信息的他一时间有些乱;骷髅在傻傻的看着卡奥斯,依旧想要趁卡奥斯不注意把头伸出去… “是两个人!”骷髅终究还是看到了,“这里居然有别的活人!”骷髅抓住卡奥斯的脖子,使劲摇晃道:“太好了,孩子,你有同伴了!” 而卡奥斯此刻正仔细聆听着那两个活人发出的“声音”(也就是卡奥斯在读他们的心),顾不上骷髅的摇晃。三人,当然要是算上骷髅的话那就是四人,均没有听到一阵嘈杂的咯哒声。 咯咯哒哒… 声音越来越大了。 汪祭司第一个听到了这个声音。 ‘有声音’汪祭司向另一位祭司传输到。另一位祭司也停下脚步,认真的聆听。 卡奥斯也读到了汪祭司的内心活动,也开始认真的聆听。 而骷髅没有心灵感应,只能呆呆地看着外表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卡奥斯。 两位哲人祭司反应过来声音慢慢逼近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只巨大的毒物已然临近。 在卡奥斯与骷髅看见那只毒物的时候,从小生活在地狱里的他们从经验就得知,现在应该赶紧跑。 卡奥斯拔腿就窜出岩洞,右手扯着骷髅,飞奔着。骷髅几乎是被卡奥斯拖着走的,他脚却有些迟钝,跟不上卡奥斯的步伐。 你到底怎么回事,快跑啊! 卡奥斯内心想到,他没注意到骷髅的眼神。骷髅望着不远处的两位哲人,眼里充满了担忧。 ‘天哪,这是什么怪物,长得像一只异形虫子一样’汪祭司被吓得不敢动弹,浑身颤栗。 ‘别看了,快离开那’另一位祭司不断传输危险信息,但汪祭司早就成了软脚虾了。 哲人不会抛弃自己的同胞,他勇敢的冲上前去,扯住汪祭司的帽子,狠狠把他拽了过来。两位哲人祭司身着优雅的短袍,美丽又端庄。但此时是逃命的时候。受限于袍子的尺寸,他们无法迈出大的步幅,平日里优雅的走姿,在逃命的狼狈下显得更加的滑稽。 “他们有危险。”骷髅向卡奥斯说到。 卡奥斯回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骷髅,‘看见毒物就逃跑,这不是我们早就得知的生存法则了吗’卡奥斯想到,手上的拉扯也没有丝毫的放松。但骷髅依旧抗拒,他没有再看着卡奥斯,只是盯着离毒物越来越近的两位祭司。 异形虫前肢上的镰刀已然够到两位待宰的羔羊,锋利的镰刃刺下,刀刃上的寒光与锯齿撕裂了汪祭司被扯着的帽子,在裂口处留下了滋滋作响的毒液。汪祭司摔落在地上,翻了两个滚,滚到了虫子的正下方。他的同胞也是英勇,面对虫子不断前扒的前肢,他也躲闪着爬到了汪祭司身边,推着他的背从虫子下方钻了过去,跑到了虫子的后方。 “孩子!那是你的同胞啊!他们需要帮助!”骷髅反向拽着卡奥斯,嘴里说到。 而听到这句话的卡奥斯犹如遭了一道惊雷。 需要帮助… 为什么需要帮助? 我现在去帮助了他们,我不就陷入危险了吗? 他们怎么就不能靠他们自己呢! 明明我… 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关心啊?! 卡奥斯内心的嘶吼却无法被没有心的骷髅感应到。而骷髅此刻内心只想为眼前的这位可怜的孩子争取一些同伴。 卡奥斯血红色的冷瞳泛起了微暖的晶泪,他咬着牙,奋力甩开了骷髅的手。 反正我只相信自己,我自己告诉我遇见毒物就该跑,我就只相信这个! 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骷髅看着远去的可怜的孩子,也思绪万千。但他还是回去尝试救那两位卡奥斯的同胞。 “孩子需要同伴,我要为他留住这两位同胞。”骷髅扭动自己的大腿骨,奔跑了起来。“孩子孤独太久了,要是能有同伴,他一定能更健康的成长!” 眼前的巨物挺起身子有四米多高,嘴里狂喷着毒液,剁着腿,锋利的腿部扎进地上的碎石里,扬起阵阵灰尘。 骷髅没有选择冲上前去硬碰硬——它很清楚自己这副骨头架子的脆弱。它快速移动着,利用自己小巧灵活、没有负重的优势,绕到了异形虫的侧后方。它的目光迅速扫过战场,锁定在异形虫头顶上方那片因常年震动而松动的岩壁,以及岩壁下方一片颜色较深、看起来不那么稳固的地面。 他先是猛地踢飞几块碎石,砸向异形虫相对脆弱的关节连接处。噼啪的响声虽未造成伤害,却成功吸引了虫子的部分注意力,让它烦躁地调转了一下方向,为两位祭司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接着,骷髅利用速度冲到那片不稳定区域附近,用尽全身力气,猛踹一块支撑着上方松散岩堆的关键石块。一下,两下!骨头与岩石碰撞发出闷响。终于,那块基石松动、滚落,上方一小堆岩石随之哗啦啦地倾泻下来,正好砸在异形虫刚刚抬起的一条前肢上! 异形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受创的肢体猛地一缩,身体也因此失去平衡,重重地踏在它本想避开的那片可疑地面上。只听“咔嚓”一声,看似坚实的地面瞬间塌陷,露出下面隐藏的、冒着热气的裂缝。异形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一条后腿直接陷了进去,炽热的岩浆瞬间包裹住它的肢节,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剧烈的疼痛让异形虫疯狂地挣扎、嘶吼,暂时被困在了原地。骷髅趁此机会,对着吓呆了的两位祭司拼命挥手,示意他们快往安全的方向跑。它站在一块稳固的岩石上,骨架在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有些单薄,却为那两位陌生的哲人,暂时挡住了一部分危险。 第4章 重铸肉身 ‘等等,怎么是一具骷髅?’汪祭司惊叹道。‘别管这么多了,快跑!’另一位祭司推着汪祭司连滚带爬的往通向上方的封印处跑去。 骷髅在高处不断挥舞着手臂骨,指引着两位哲人。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巨虫横扫前肢的巨刃,咆哮着冲出岩浆池,往高处的骷髅冲去。骷髅躲闪不及,被扫中下盘,两条纤细脆弱的腿骨顿时散架,骷髅也飞了出去,空中旋转七百八十度,从刚才推岩石的高处掉落了下来,下巴着地,下颚瞬间断裂,牙齿洒了一地。 两位哲人也没跑远,眼看刚刚帮助了自己的骷髅陷入了危机,也不愿就此狼狈的逃离。 汪祭司的同伴看准时机,丢出了身上的短袍,短袍遮住了刚从高处俯冲直下的巨虫的四目,失去视野的巨虫开始原地胡乱挥舞前肢那把锋利的镰刀。汪祭司与他同行的那位祭司马上跑了回来,提起摊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骷髅的脖颈,艰难拖动着这具烂骨头。 锋利的巨刃擦过天灵盖,呼啸着飞过耳朵边,每一次挥舞都差之毫厘。 汪祭司机智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刚才巨虫踩出来的岩浆池里丢去,巨虫听到声音,也直冲冲地跑了过去。最后一个打滑,再次滚落进岩浆池里,翻涌的岩浆暗示着巨虫依旧活着。 趁着这宝贵的间隙,汪祭司拼尽全力,将同伴和骷髅一起拖上了最后一段斜坡。当他们终于踏上相对安全的崖壁上方时,三“人”都瘫倒在地——两位祭司浑身狼狈,短袍破损多处,身上布满了擦伤和灼痕;而骷髅更是凄惨,除了之前断裂的双腿和下颚,连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气喘吁吁,两位哲人祭司共享着刚才的惊险刺激,汪祭司能读到同伴对他刚才愚笨的反应感到无语,也能向他传递刚刚英勇救自己的感激。刚才那位勇敢的祭司看着汪祭司手里提着的骷髅架子, ‘你居然还把这个骷髅捡了回来…’ ‘呼,呼…是啊,他刚才可是救了我一命’ ‘可是,一具骷髅,他怎么会…动?还能…救我们’ ‘我理解你的意思,也许这具奇妙的骷髅身上有什么秘密’ 他的同伴读到了他的猜想… ‘那可真是…离大谱了…’ ‘不然怎么解释我们读不到底下有人…’ ‘哦,总之对你的结论,我表示怀疑…’ 可怜的骷髅就这样被汪祭司提着脖颈带走了。失去了下颚,他说不了话,失去了双腿,他也走不了路了。 ‘你们觉得,这具骷髅,就是卡奥斯?’总祭司满脸疑惑,浓厚的白眉毛与白胡子全都皱到了一块,让他的脸看起来像一个毛球。 [ ] ‘只有汪祭司这么觉得…您应该知道的…他总是这么…激动?’ ‘哦,抱歉,汪祭司太热情了,让我忽略了你。请原谅我…’ 总祭司向那位勇敢的祭司道完歉后,又看向了汪祭司。汪祭司此刻摊开着手,向总祭司传输到: ‘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一具骷髅怎么会动呢?这里面肯定有魔力,只有母神拥有魔力,而作为母神的孩子,这具骷髅就是卡奥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 总祭司虽然十分疑惑,但他也的确从两位归来的祭司心里读取到地狱下方没有活人的事实。 ‘不管他是不是卡奥斯,至少在地狱里生活过,应该也知道些卡奥斯的消息…’ ‘他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一副烂骨头,我们能从骨架里打听出什么啊。’那位勇敢的祭司回应到。 ‘当时他还是能动的!这证明他是有灵魂的!’汪祭司依旧不愿意放弃这个自己辛辛苦苦带回来的骨头架子。 总祭司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骷髅,脸上的毛球依然紧锁。 灵魂? 这具骸骨给人根本就是一种瘆人的阴森感。 那空洞的眼眶… 凹凸不平的牙齿… 看得人颤栗不安… ‘总祭司大人,只要灵魂尚在,我们就可以为他重新挑选一副新的身躯…’汪祭司试探性的传输到。 总祭司感到一阵惊奇… ‘重铸肉身?’ 这个词仿佛一道古老的钟声,在总祭司的心湖中敲响,荡开层层涟漪。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缓缓浮现…… 那是他还是一名年轻学徒的时候。前任总祭司,那位慈祥睿智如他今日般的长者,在布满古籍的书架高梯上回头对他说道: ‘你很有潜力,孩子……’ 老者爬下梯子,手中捧着一本极其陈旧、封面由某种未知皮革制成的厚书。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枯瘦的手指指向一个古老的标题。 ‘重铸肉身?’年轻的学徒在心中默念,充满好奇。 ‘是的,孩子……’老者的意念带着岁月的厚重感,‘这是一项……几乎已被时间遗忘的技艺。它关乎我们哲人存在的根本奥秘。’ 他的手指轻抚着书页上泛黄的符文和插图,‘我们哲人,是母神以灵魂所塑造的后代。血肉之躯,不过是承载这缕光芒、行走于世的‘容器’。当容器因意外而严重损毁,无法继续承载灵魂时……’ 老者的指尖停留在描绘着灵魂之光从一个躯体流向另一个躯体的复杂法阵上。 ‘通过圣物的引导和古老的秘仪,便可将不朽的灵魂核心——那份承载了所有记忆与情感的‘真我’——安全地转移至一具新的、完好的容器之中。这,便是重铸肉身。’ 年轻的学徒被深深吸引,他能感受到这项技艺背后蕴含的惊人力量与深奥哲理。 ‘然而,’老者的意念变得严肃,‘自母神设下结界,护佑我族免于战乱与意外以来,和平已延续太久。再无哲人因意外而迫切需要此术,这项技艺也便逐渐蒙尘,近乎绝迹……’ 老者缓缓合上厚重的典籍,发出一声轻叹,那叹息中带着对古老智慧失传的惋惜。他闭上双眼,仿佛在缅怀一段逝去的时光。 年轻的学徒凝望着导师,内心充满了对这份知识的敬畏与渴望。 ‘你想学吗?’老者忽然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得一怔。‘您……您会这项技艺?’他难以置信,因为他从未在总祭司的心中读到过相关的痕迹。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而略带尴尬的神情,他摸了摸自己雪白的头发,意念中带着些许自嘲与无奈: ‘曾经会……但现在,大多都忘了。岁月不仅会磨损容器,有时也会让其中的记忆变得模糊。我只记得一些原理和碎片,完整的仪轨、精确的符文、圣物力量的引导方式……许多关键细节,都已沉入时光的深潭了。’ 这段遥远的回忆如潮水般退去,总祭司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当下,拉回这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骷髅身上。汪祭司的提议在他心中激起波澜。为一个来历不明、本质不明的存在重铸肉身?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冒险,是对古老禁忌的触碰。然而,若它真与卡奥斯有关…… 他凝视着骷髅那空洞的眼窝,仿佛想从中看出答案。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仪式就定在明日吧。’总祭司的意念传遍整个殿堂,庄重而肃穆,‘我们将尝试为这具骷髅……重铸肉身。’ 第二天 强硬派的哲人们,为他们眼中的“卡奥斯”挑选了一具完美的身体,强壮,魁梧,俊美,俨然一副战神姿态。 ‘终结战争的必然是我们的卡奥斯’强硬派的哲人们内心无比自豪与骄傲。 仪式开始了。 那具残破的骷髅开始振动。骨缝里居然渗出了血丝。 悬浮在空中的血丝,犹如蛛网一般,缓慢延伸至新的躯体上。伴随着总祭司不太熟练的的吟诵,刚才还缓慢的血丝竟然舞动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刺向新躯体的心脏。 然而,随着仪式的推进,总祭司吟诵的节奏明显变得滞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雪白的寿眉几乎拧成一团,宽大的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对,完全不对!他虽未亲身主持过,但在古老的传承记忆和典籍描述中,灵魂转移应是温暖、光明、充满生命气息的引导过程,如同将一道温柔的光流引入新的港湾。但此刻,他竭尽全力感知,精神触须所及之处,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那具骷髅内部空空如也,根本不存在所谓“灵魂”的波动。这些凭空生出的血丝,其行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它们不像是桥梁,更像是……某种独立的活物。 “咵嚓”,血浆伴随着腥味溅到了围坐在圣坛周围的祭司们的脸上,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伴随着血丝的不断注入,恶臭的旧血从新躯体的七窍不断流出,圣坛被流满一地的黑血染红。 最后一丝血丝钻入,总祭司终于停止吟诵。他松开合十的双手,提起长袍擦拭脸上汗液与血丝混合的污物,终于送了口气。其余祭司也开始擦去脸上那些腥臭的黑血。 “卡奥斯”缓缓睁开眼,身上肌肉的线条开始抽动,一副如雕塑般美丽的美男扶着头,端坐了起来。刚刚嫌弃地擦去脸上血液的祭司们顿时高兴的看着彼此,‘这美感拉满的肌肉,这俊美的脸庞,犹如雕塑一般…这才像卡奥斯…’ 然而,总祭司脸上的愁容却如同凝结的寒冰,没有丝毫融化。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探针,紧紧缠绕在“卡奥斯”身上,试图穿透那俊美的皮囊,捕捉到一丝一毫属于“灵魂”的熟悉波动。 但他又一次失败了。那躯壳内部,依旧是一片他无法理解的虚无,或者说,是被某种完全陌生的“存在”所填充。这根本不是重生,更像是一场……亵渎的占据。这份深沉的困惑与不安,在他心中持续发酵,与周围的欢庆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坛下强硬派的哲人们却高兴的通过心灵感应议论着,谁也没注意到总祭司脸上的愁容。 骷髅看着下面的哲人们,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脑袋里的眩晕仍然干扰着他的视线,但他依旧能发现,这与他之前那用空洞眼眶看到的灰暗世界截然不同。眩晕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扶住什么,却发现了自己的手臂… 不再是森森白骨,而是有纹理,有温度的血肉… 一种沉重的充实感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与以往那轻飘飘,空荡荡的骨架完全不同。 他倾听着自己那跳动的心脏,那涌动的脉搏,呼吸着空中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 他感知到了,祭坛旁燃烧圣火炽热的温度,他感知到了,这种… 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第5章 保持孤独 浴室里,雾气腾腾… 温水流过肌肤,伴随着沐浴液的溶解,弥漫着一阵别样的芬芳… 伴随着水流的哗啦声中断,挂钩上的浴巾被取下,没过多久,门被打开,蒸腾的水雾顿时涌了出来。 伴随着雾气若隐若现的,是一位尊贵哲人的身姿… 哈哈!没想到吧,这是我们的总祭司! 总祭司拧了拧胡子,又甩了甩手上的水,缓缓走到镜子面前,开始整理自己的眉毛。 把被水湿塌的眉毛与胡子重新梳蓬松起来后,我们总祭司的脸又变回来那个四分五裂的毛球了。 ‘这血还真难洗…’ 刚举行完重生仪式的总祭司看了看脸,确认仪式上溅到脸上的血已经洗干净了。他站起身,披上了浴袍。又漫步到了床边,放松身体,直接到在了柔软的被子里。 总祭司在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仪式进行的时候感觉不到灵魂呢…按以往的经验,应该能很明显感觉到灵魂的转移的啊…’ 这是总祭司在仪式完成后盯着“卡奥斯”的疑惑点。 ‘我在他身上看不到哲人的影子…也读不到他的心…仿佛…他还是那具没有心的骷髅一般…’ 总祭司又皱起了脸,一个完美的毛球又形成了。 他无法安睡… 强烈的责任感与不安驱使他起身,想要再次前往当年前任总祭司教导自己的地方。 他穿着浴袍就来到了图书馆,凭借记忆,游走在书架之间,终于重新找到了当年的那本古书。 拿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他点燃了提神的熏香,摊开书页,试图找到记忆中的那个标题。 找到了。 但他着重看的不再是仪式步骤,而是那些关于“灵魂转移异常现象”与“容器排斥反应”的晦涩章节。 他希望从先人点智慧与经验里得到答案。 直到天色微亮,熏香燃尽,他合上沉重的古籍,眼中却并未浮现豁然开朗的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书中记载的几种异常情况,无一能与昨日的仪式完全吻合。那血丝的狂暴,那黑血的污秽,那彻头彻尾的“空无”感,都超出了典籍描述的范畴。 看来,只能向母神询问答案了… 第二天,强硬派的祭司聚集在了大殿外,等着升堂。他们内心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 重塑后的卡奥斯没有心…所有人都不能读取卡奥斯的内心…而卡奥斯那呆呆傻傻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能够读心的哲人的模样… 另一种怀疑也蔓延开来,他们认为汪祭司带回来的根本不是卡奥斯,只是一个普通的骷髅。 但所有人又能读到,汪祭司的经历的确是真的,地狱底下除了这个救了他一命的骷髅,的确没有别的活人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总祭司能给个说法… 总祭司又怎能不着急呢,外面的祭司们依旧在讨论,但作为总祭司的他此刻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性… 门还是打开了,原本围着汪祭司的祭司们又把总祭司围了起来。但这回却平静了许多… ‘我在申请与母神沟通,你们进来旁听时要保持优雅与安静…’ 刚刚还在挥舞着袖袍的祭司们安安静静的排着队走进了大殿,按照迎接母神的顺序站好。 整理好仪容仪表后,所有人跪拜在地,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不敢仰望母神的身姿。 跪了许久,膝盖开始酸痛,腰也开始咯吱响,额头上的汗浸湿了地板后,一道圣光终于洒向了地面。 与此同时,跪拜的祭司们的身躯也开始轻轻的漂浮,身体所受的重力导致的跪拜过久产生的酸痛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轻盈,身体也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一种意识形态,是虚无缥缈的,因为只有进入了这种灵魂出窍般的精神境界,才能与尊贵伟大的母神在同一个纬度沟通。众祭司也感觉自己在那一刻无限接近神的脚趾,仿佛再进一步,就能亲吻神的脚背。 但神的纬度终究不是凡人所能触及,哪怕再进一步,他们就能感受到那令人汗流浃背的压迫感… 听!是母神的脚步声!母神自愿降纬降临凡间了! 母神拖着及地的长发,缓缓走向众祭司围成的中心。 母神的心灵传递开始在所有人内心响起,那是充满慈善与祥和的母爱之声… ‘你们的疑惑我已经收到了…’ 所有人依旧一动不动,哪怕是内心,也不敢有丝毫波澜,只是静静的接收着母神的心灵感应信号… ‘当血色的暗影与冰晶的微光交汇,当残缺去凝视其失去的另一半……真相自会在心灵的镜中显现。” 只是如此简短的留言。 此刻母神已经转回身去了,脚步也越来越远… 圣光渐渐褪去,只留下母神刚才的嘱咐,在所有人的内心回荡… 神与凡人的压迫感顿时放松,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总祭司向其余祭司传递到:‘已经结束了,大家起来吧’… 终于直起身子,所有人都满头大汗。所有人都在好奇,母神那一句晦涩难懂的话的意思。 但理解能力更强的总祭司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卡奥斯”,也就是骷髅,此刻正懵逼的坐在房间里… 他不明白,这里是哪,还有那一群像僵尸一样走来走去,一句话也不说的,拿着异样眼光盯着自己的人。 事实上,骷髅也在怄气,看着那群傻样的,穿着袖袍的老头,他也没心情和他们说话了。自己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说话,等到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再说,哼! 那自己这副身躯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记忆仅仅停留在了毒虫的挥砍那了。 但这是好事。对那个孩子来说。 这里有很多他的同胞。 “嘿,没准我现在也成了他的同胞了”骷髅看着自己这副健壮的身躯,忍不住对着镜子摆弄了起来。 而此时… 卡奥斯伸着舌头,舔舐着岩壁上渗出的滚烫血水。舌头依然被烫的红肿,喉咙依然撕裂般的疼痛。 但再怎么痛,也抵不过心痛。 卡奥斯迷茫的坐着。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那个会笨拙地拍他脑袋、会在他被毒虫追赶时用骨头身子挡在前面……为什么会为了几个陌生人,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抛下了他?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第一次成功理解骷髅说的语言时,骷髅手舞足蹈,骨节欢快地碰撞;他千辛万苦为骷髅找回遗失的指骨时,那冰冷的头骨曾轻轻抵住他的额头……那些画面曾经那么温暖,此刻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脏阵阵抽搐。 “不是伙伴吗……” 他无声地嘶吼。 “我们不是……一起熬过了那么多……” 为了能听懂骷髅的话,他耗费了多少心力去学习他的语言;为了帮骷髅拼回完整的身体,他多少次冒险在危险的区域寻找碎骨…… 但为什么… 血色的瞳孔里尽然迷茫。 …… 几年的磨合,骷髅已然从最初的玩具,变成了伙伴。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卡奥斯现在才如此的难过。 伙伴抛弃了自己… 伙伴…也许? 明明,最初,他只是个玩具。 如果,只是玩具丢了而已的话… 是啊,只要别把他当伙伴就好了。 也许在他眼里,我也没那么重要。 我根本没有伙伴啊…他只是个玩具而已。 也不需要伙伴。 那个见了别人便决定抛弃自己的骷髅,不值得自己去惋惜… 只有孤独… 孤独,可以避免一切的伤害。 那,就继续下去,继续孤独。 卡奥斯终于找到不受伤的办法了…终于不用再伤心了。 第6章 妹妹出场 第二天正常到来 “咔嚓” 骷髅房间的门开了。 门口一位侍女看着骷髅。 骷髅也看着她。 两位定在那里了。 不动了。 骷髅想着:“她看着我干嘛?倒是说话呀。” 侍女想着:“他看着我干嘛?倒是出发呀。” 侍女认为“卡奥斯”,也就是骷髅,作为一个哲人,应该能读到接下来应该出发去见面了。 但骷髅没有读心能力啊。所以骷髅和侍女都莫名其妙的立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汪祭司也来了,并摊出了双手,做出了“您先请”的手势。 嘿,这下骷髅才看懂了。原来是让我出去啊…骷髅穿上外套,在汪祭司与侍女的带领下走了出去。 出门便是长廊,昨夜完成仪式入住房间时都晚了,只有烛火与熏香相伴。今天天亮了,长廊的窗口洒进阳光,伴随着花香与鸟叫,显得更沁心了。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另一个房间。比自己住的那间空旷许多,中间摆着一张华丽的桌子,桌子两侧也摆着十分映衬的椅子。 汪祭司请骷髅坐了下来。便拂袖离去了。 骷髅凝望着这间房间,布局奢华,却又显得轻巧。到处都挂满了月亮与星星的吊坠,配色也是可爱的粉白色。屋外花香吹过,发出叮叮点点的碰撞声。角落里摆满了玩偶,有小熊,小鹿,但还是兔子居多。 正当骷髅揣测着这间房间的主人有多少女心时,门前忽然一股碰到了却能让人产生温意的寒气袭来。 一位蓝头发,大蓝白眼睛,脸庞粉嘟嘟,皮肤白嫩嫩,走路蹦哒哒,抱着软乎乎的大兔子玩偶的女孩进来了。她便是卡罗尔,和平派端在手里怕摔了,捧在怀里怕碎了的最受宠的小宝贝。陪在她后面的还有一位端茶的侍女。 女孩轻轻地坐在了对面椅子上,侍女放下茶后便退下了。就这样,骷髅和小女孩坐到了对方的对面,空气又沉默了。 骷髅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骷髅。但似乎小女孩的眼神里显得有些着急和不知所措。 “这个小女孩和那位孩子一样大。”骷髅想到。他不想吓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就伸出手,招了招,又摆出一副笑脸。 女孩受宠若惊的感觉,像只受惊的兔子瞪大眼睛,小脑袋抖来抖去的可爱极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要鞠躬。但她忘了自己还在坐着,便一头磕在了桌子上。 “咚” “哎呦”女孩发出了叫声。 “唉,你没事吧”骷髅赶快起身查看伤势。 女孩捂着额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表情。但缓了缓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道:“你…会说话?” 骷髅也懵了。“我当然会说话。”骷髅说到。“我还想问你们呢,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 女孩摸了摸碰到的额头,害羞的说:“这里…只有我和外交祭司会说话…” “啊?那,其他人呢,他们都是哑巴吗?”骷髅问到。 “不是啊,拥有心灵感应的哲人…不是不需要说话么…”女孩把自己问住了… “所以为什么这里只有你和另一位,谁?会说话呢?” 女孩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给自己提出的问题上,眼神有些呆愣。 “因为…我要上对外调解课…和别的种族调解问题时需要用到语言…”女孩小心翼翼的回答到。 女孩有些害怕骷髅,与祭司们一样,她读不到骷髅的心。每当自己的心灵尝试靠近眼前的这位男人时,感受到的只有一阵空洞,那种这个人仿佛一具空心的棺材一般,没有一丝活气。直觉告诉卡罗尔,眼前的人与一具骷髅几乎没有差别,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哥哥。 虽然内心充满了疑惑与恐惧,但卡罗尔还是鼓起了勇气询问到:“你不是我的哥哥吧”骷髅愣了一下,也确认了:“你这么小,我肯定不是你的哥哥啊。” 看来祭司们真的搞错了,眼前的人的确不是卡奥斯。 “但我倒是认识一位和你年龄相仿的孩子。”骷髅提到了,他看着眼前这位皮肤白皙,头发顺滑,被保护的完好无损的女孩,顿时感到一阵伤感。 “他和你相比,很不一样…”骷髅底下了头,那两弯峨眉也聚到了一起,连成了一条线。 女孩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伤心的气息,便卸下了害怕与恐惧,尝试性的安慰道:“你…很关心他。” 骷髅回过神来,笑了笑:“当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是他创造了我,我对他非常感激。”骷髅满怀感恩的说到。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卡罗尔开始撬开骷髅的内心,让他能够多说一些,这样对他的心情会好点。 “他在几年前用地狱里的骨头拼接成了我,后来还一直帮我寻找骨头构筑身体…” 卡罗尔一愣,连忙问道:“你们在地狱里相遇的吗?”骷髅挠了挠头,“是的,准确的说,是他创造了我,而不是相遇…” 卡罗尔反应过来了,再次问到:“那他现在在哪里呢?”骷髅回答到:“还在地狱里。” 骷髅又顿了顿,请求到:“你们,能不能把他接上来,让他和你们共同生活。他真的…太孤单了。” 女孩能够共情骷髅的伤心,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不是能够做决断的大人。 况且,卡罗尔对于哥哥的信息,一直停留在“哥哥正在执行重要的使命” “可是祭司大人们说…” 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骷髅那闪闪发光的眼神…里面全是哀求与希望。 紧紧搂着兔兔玩偶的小女孩只能保证道:“我,我见到祭司们时会向他们提的…” 骷髅兴奋地站了起来,屁股下的椅子直接被掀翻,他高兴地说到:“太好了,谢谢你,你可真好,你的内心就像你怀里的兔子玩偶一样可爱又充满温馨…” 骷髅太激动了,一想到卡奥斯能够拥有新的同伴,他就高兴的不得了。 到地的椅子发出哐当的响声,吓了卡罗尔一跳。她眼睛又瞪的大大的,小脑袋又开始抖来抖去,脸也变得红彤彤的,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了。 “对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骷髅终于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口询问到。 “哦…我,我叫…”女孩却还没平复下来,有些口吃。 “我叫卡罗尔。” 第7章 卡奥斯的能力 得知消息的强硬派马上安排新的人手前往地狱里寻找卡奥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队伍里带上了卫兵护卫。 总祭司往身上涂抹着精油,这是用来驱“虫”的,毕竟四米高的虫子也是虫嘛。 ‘难为总祭司亲自下场,您其实在宫殿里静候佳音就行了的…’强硬派的祭司们无不担忧到。但总祭司依旧是挥挥手,强调到:‘卡奥斯的成长我们都有失职之处,我作为总祭司也应该多多关心这对兄妹才是’ 终于走出密道,墙上喷溅的血浆咄咄逼人,缝隙里的岩浆冒着热浪,地狱底下还是那副瘆人的场景。祭司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紧紧跟随在护卫队的身后。唯一走在护卫队前面的,是汪祭司。他自知自己上次没能带回卡奥斯,所以这次他渴望将功补过。任凭其他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骷髅与哲人里唯二会说话的外交祭司一边聊着卡奥斯的日常,一边跟在队伍的侧面。骷髅得知自己的那位名叫卡奥斯的的孩子居然有一个妹妹后,十分欢喜,原本力求卡罗尔也跟来的,但被和平派的哲人们与总祭司无情拒绝了。理由是卡罗尔尚未成年,过早的前往地狱体验死亡与绝望不符合和平派的培养方案。 骷髅走上前去拍了拍总祭司的肩膀,询问到:“既然你们如此关心卡罗尔的心灵,但为什么却能无情的把卡奥斯一个人扔到这残酷的地狱中来呢,这太不公平了。” 外交祭司听了后把骷髅表达的意思传递给了总祭司,总祭司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外交祭司读懂后向骷髅回答到:“这关乎双方派别培养孩子的方案差距,但很抱歉,对于卡奥斯的培养确实是强硬派做的有些出格了,我们后面会对卡奥斯多做补偿的。” 骷髅很关心卡奥斯,面对总祭司给出的答复,他也只能祈祷快些找到卡奥斯了。 在骷髅的指引下,队伍找到了卡奥斯与骷髅常常躲藏的洞穴,但这里却没见到他。在场的哲人也感受不到一丝鲜活的气息。死气沉沉的热浪不断的扑腾,不断消耗人的耐心。 正常的哲人孩子两岁时会在大人的指导下逐渐掌握读心的要领,这是一段较长的学习过程。而天赋异禀的卡奥斯在学习了骷髅的语言并对事物的信息有了基本掌握后,在没有别的哲人指导的情况下已经能大致掌握读心的要领,并能粗略推断出这些哲人此次前行的目的。 瞧,卡奥斯正蹲在岩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观察并读取着下方的哲人队伍。但终究疏于练习,卡奥斯在读取的过程中有些艰难。 但是。 卡奥斯刚刚得出让自己不受伤害的方法——保持孤独。 是的,卡奥斯不想被他们找到,也对自己的同类不感兴趣。更别说他们寻找自己好像还是为了训练还是什么之类的目的… 明明自己一个人呆着,没事喝喝沸血,躲躲毒物,拼拼骷髅… 这里到有个疑惑。卡奥斯在骷髅离开后也尝试拼接过新的骷髅,但他们却没有变化,依旧还是一具尸骨,没有灵性,不会说话,不会动。为此卡奥斯还苦恼了一阵子。但得出孤独最棒的结论后,卡奥斯拼接骷髅便不再是为了新的伙伴了,只是作为一种娱乐的玩法而已了。 卡奥斯俯视着下面的队伍,突然萌生了一个奇妙的小玩法。 从队伍下到地狱开始,卡奥斯就敏锐的感应到了,并一直在尝试从他们内心读取信息,也大致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而现在,卡奥斯想尝试向他们传递一些信息。这有些难,毕竟是卡奥斯第一次尝试主动传输。 卡奥斯集中精神,将自己脑海中一个充满火焰与毒物肆虐的恐怖景象传递出去。刹那间,队伍里的一些哲人祭司们脑海中闪过这骇人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突然感觉一阵寒意。”一位祭司惊恐地四处张望到。 “或许是地狱的邪祟在作祟。”另一位祭司猜测着,但身体也开始颤抖 总祭司皱起眉头,他察觉到这并非普通的地狱邪祟影响。“大家小心,可能是有什么在干扰我们的心智。” 而此时的卡奥斯,看到哲人们的反应,心中有些得意。感受到愚弄的快感后,他继续尝试着传递更多信息,这次是一群巨大的虫子朝着哲人们扑来的场景。 队伍里的卫兵们纷纷握紧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汪祭司也紧张起来,他的屁股仿佛又疼了几分,可依旧强撑着站在前面。 看到哲人们并没有被吓得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要找到自己,心中有些不悦。他决定加大力度,传递出一个更为恐怖的景象——整个地狱崩塌,岩浆如洪水般涌来。 这一次,队伍里的一些哲人祭司们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护卫队的卫兵们努力维持着秩序,但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影响,心生恐惧。 ‘大家镇定!这只是幻觉!’总祭司向其余哲人传递到,但惊慌的众人没有一个能静心的接收他的信息,都在乱窜。 景象顿时中断,惊慌失措的祭司们看着眼前表面安逸的场景,受惊的小心脏稍微缓和了一会儿… 卡奥斯揉着太阳穴,刚刚的景象传递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看来自己对信息传递还是过于生疏,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尝试,虽然有些累,但还是吓到了他们的。 总祭司缓过来后,也感到震惊。普通哲人的信息传递时需要对方也保持读心并以接收状态为前提。而这个景象,几乎是被强行灌输进脑海的,简直就像一场精神侵袭… 从众祭司那种从未见过且神魂不定的样子也能看出,这应该不是一种正常的地狱现象。 ‘这不是沟通…而是一场…侵袭…’ 总祭司思索着,如果这是人为的话… 那这种强行控制人的想法的能力,这种精神威慑,在所有的有思维的物种里,有多恐怖…… 第8章 出发 外交祭司随队伍出发去寻找哥哥了。 卡罗尔难得的迎来了一天假期。 她摆弄着自己最喜欢的兔兔玩偶,感到一阵寂寞。 想起这位哥哥,卡罗尔心里只有一阵迟疑的陌生感。 听祭司们说,哥哥一直都是独自一人。 最初,“哥哥”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神圣而模糊的符号。 和平派的女祭们会抱着她,指着远方乌云密布的山脉,用吟唱般的心灵声音传递到:‘看,你的哥哥,卡奥斯,就在那里。他正肩负着与我们不同的、沉重的使命。’ 使命。这个词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与“母神的旨意”、“世界的平衡”这些宏大而美好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她想象中的哥哥,是一个沉默而伟岸的背影,像圣殿里的浮雕英雄,独自在远方守护着某种重要的东西。 他或许在驯服狂暴的龙,或者在守护着一个脆弱的世界。他的“不露面”是一种牺牲,这让她心生敬意,甚至有一丝甜蜜的伤感。 当她因为练习能力过度而疲惫时,当她因为感受到一丝外界痛苦而哭泣时,女祭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向她传递到:‘你的哥哥,此刻也正在努力呢。你们的心意,母神都能感受到。’ 渐渐地,她开始感觉到一种奇妙的连接。 那是一种…遥远的、冰冷的刺痛感。有时在深夜,她会突然从梦中惊醒,心口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酸楚,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扎了她一下。那不是她的感觉,而是某种情绪的共鸣。 她无法理解这种刺痛,和平派告诉她,那是哥哥在与“世界的黑暗”作斗争时产生的波动。于是,她开始主动向那个方向发送温暖的、安抚的意念——像朝着深井投下阳光包裹的石子。她想象他收到了,并且那冰冷的刺痛会因此缓解片刻。她开始扮演一个“遥远的治愈者”的角色。 随着年龄增长,她不可避免地会听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不是从女祭心中,而是从一些年轻的、不那么谨慎的仆役,或是她偶尔读取到的、他人一闪而过的思绪中。 ‘强硬派的人明明就想把卡奥斯培养成一个魔鬼…’ ‘在那样的环境下,心智怎么能健康…’ ‘…………’ 受这些想法的影响,卡罗尔也曾做过一个恐怖的梦,梦到她哥哥卡奥斯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冰冷眼神,那眼神让她瞬间如坠冰窖。这些信息像墨点滴入清水,迅速污染了她心中那个“英雄背影”的画像。 哥哥… 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看着眼前的兔兔玩偶。 从小到大,这只兔兔玩偶都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不知怎么地,卡罗尔觉得这只玩偶仿佛拥有灵性一般,常常在卡罗尔伤心难过时慈祥地望着她… 非常暖心…… ‘卡罗尔…’卡罗尔内心响起一阵回音。 ‘嗯?是谁?’卡罗尔疑惑地四处张望着。 ‘没有感应到有人啊…’ “卡罗尔…”兔兔玩偶说话了。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卡罗尔吓了一大跳,迅速躲到玩偶堆里去了。 “卡罗尔…不要害怕…”兔兔玩偶站了起来,朝卡罗尔走了过去。 “呜呜呜呜…你,你是谁…”卡罗尔眼泪都被吓出来了,哭哭啼啼的问到。 “用哲人的话说,我是你们的母神…” “母神…”卡罗尔依旧警惕地探着脑袋。 “是的…” “是…母神大人…吗?” “是的…” 很显然,自己平时最喜欢的兔兔玩偶突然说自己是母神…这明显缺乏说服力。 母神读到了卡罗尔的内心有犹豫的地方,但也并没有花力气去证明自己。 “有事情…需要卡罗尔帮忙…” “唉?”卡罗尔此刻人有些呆住了,哲人引以为傲的读心能力再面对这一个没有心的玩偶也无能为力。 “世界的壁垒不再稳固,来自外部世界的恶意,来到了这里…”玩偶抱着头,摆出一副无奈的架势。 “新的敌对势力…要到来了…” “你的哥哥…很危险…” ……… 我的,哥哥… 卡奥斯哥哥吗?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等等,危险?哥哥陷入危险了吗? 我的……哥哥? 卡奥斯哥哥吗?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等等,危险?哥哥陷入危险了吗? 突然,一阵毫无征兆的心悸攫住了卡罗尔。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深及灵魂的恐慌,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部分正在被强行剥离。她的呼吸骤然停滞,无形的压力像一只巨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哈啊……”她张开口,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能徒劳地喘息。 紧接着,一种冰冷的麻痹感从右半身蔓延开来,并非肌肉的损伤,而更像是……某种联结被强行扭曲、撕裂后留下的空洞感。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自己的右臂,左手死死攥住衣襟,试图压制住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定位的战栗。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莫名的恐惧淹没时,右耳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并非物理的创伤,却让她仿佛“听”到了某种维系断裂的哀鸣,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沿着并不存在的伤口滑落。 她猛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容貌完好,肌肤无损,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 然而,那窒息般的恐慌,那撕裂般的空洞,那虚幻的刺痛与温热,全都真实得可怕。 “你的哥哥…很危险…” 那个声音带来的信息,与此刻她灵魂所感受到的警报完全吻合。 嗡———————— 那强大的压迫感如潮水般骤然退去,卡罗尔虚脱般地弯下腰,肺部终于能重新贪婪地吸入空气,但身体的颤抖却无法立刻停止。 “哥哥…有危险…” 她喃喃低语,这一次,不再是疑问,而是确认。某种超越五感、直达灵魂深处的联结,已经将这份警报,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此刻,另一道铭文烙印在卡罗尔内心的最深处…那是内心所有一切的中心点,直直的刻在心脏上的一笔…不断响彻大脑内的一句…整部贯彻身体的一举… 冰血相融。 只要让冰血相融,就能拯救哥哥。 卡罗尔呆立在房间中央,怀中是她刚刚因震惊而失手掉落的最爱的兔兔玩偶。母神的神谕与那阵撕裂灵魂的共感,如同冰与火的洪流,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猛烈冲撞。 恐惧,是的,她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个名为“哥哥”的存在,对她而言一直是个模糊而矛盾的影子——时而通过断续的共感传来灼热与暴戾,时而又在总祭司和女祭的低语中,被描绘成承载族群希望的、强大的“战争之舵”。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他的形象,有时是沐浴圣光的英雄,有时却是地狱深处令人战栗的魔影。 而现在,神谕确认了他的危险,那共感的剧痛更是将这份危险血淋淋地烙印在她的灵魂上。去往那样一个可怕的地方,面对一个如此未知且似乎正处于痛苦与危险中的兄长…… 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几乎想要转身躲回玩偶堆里,用那些柔软的织物和熟悉的芬芳将自己包裹起来,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可是…… 那个“危险”的讯号,是如此急切,如此痛苦。它不再仅仅是模糊的传闻或抽象的使命,而是变成了她切身感受到的、无法忽视的哀鸣。她想起那些深夜里莫名的心悸,那些突然袭来的、不属于她的悲伤与愤怒……那些,都是哥哥存在的证明吗?一个正在地狱里独自承受着什么的……哥哥。 “他需要帮助……” 一个微小的,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母神指引了我……也许,就是因为只有我能……” 害怕依旧存在,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脚踝。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一种由神谕赋予的责任,由血缘联结催生的不忍,以及一种深埋于血脉深处的、想要终结这份持续折磨着双方的通感痛苦的渴望——开始如同破晓的微光,逐渐穿透恐惧的阴霾。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胆怯都呼出去。然后,她缓缓跪下来,不再是因恐惧而瘫软,而是带着一种郑重的告别意味。她轻轻抱起地上的兔兔玩偶,将脸颊最后一次埋进它柔软的绒毛里,汲取着最后的慰藉与勇气。 “兔兔……我要出发了。”她低声呢喃,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颤抖,却已然有了决断的意味。 她将玩偶小心翼翼地放回它的小床,毅然转身,走出了这个充满玩偶与吊坠的、她小小的安全港湾。她跨过洒满柔光的地毯,推开了画满稚拙彩笔画的房门。 这是她第一次,怀里没有抱着任何玩偶,独自踏出房门。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女祭的房间,推开了房门…… ‘啊~是小卡罗尔妹妹呢~你来找我是……’ 女祭温柔的话语在看到女孩表情的瞬间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随即便读懂了卡罗尔眼中那份混杂着恐惧、却异常明亮的决心,以及她灵魂中承载的那份沉甸甸的神圣使命。 ‘是……母神的旨意吗……’ 女祭的脸上瞬间笼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唉?祭司大人有些担心唉……’ 旁边的小侍女也感应到了气氛的凝重。 ‘嗯,’ 女祭蹲下身,平视着卡罗尔,意念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忧虑,‘毕竟那种地方,绝不适合卡罗尔你去,我们非常、非常担心你。’ 卡罗尔挺直了小小的脊背,那双圆圆的、曾盛满天真与怯懦的大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不容动摇的火焰。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握紧小小的拳头,传达出无比清晰的意念:‘不用担心卡罗尔!哥哥……哥哥他在呼唤我!他需要我!我必须去!’ 女祭凝视着眼前这个仿佛在一瞬间褪去了些许稚嫩的女孩,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与交织的动容。那恐惧是真的,但这份源于责任与亲情的勇气,更是真的。 ‘好,’ 女祭终于重重点头,牵起她的小手,‘我们出发吧!’ 赶往地狱的路上,卡罗尔的心,比脚步更快,早已飞向了母神旨意所指引的那个方向——飞向了她的哥哥,卡奥斯受困之地。 作者独语:从小生活在棉花里的妹妹真的能鼓起勇气去面对地狱里那残酷的景象吗?卡奥斯面对从未接触过的“同胞”又能怎么办呢? 第9章 赶紧跑 一抹艳红的瞳光刺入骷髅的眼睛里,骷髅往上看了看,只见岩壁的石头上隐隐约约一个人头,没有丝毫犹豫,他便大喊道:“在那里!嘿~孩子,我带着你的同胞回来找你了!” 卡奥斯见状,吓了一大跳,慌的不得了,赶紧跳下岩壁,想要跑个一溜烟。骷髅也在外交祭司给哲人们翻译的时候自己也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他是怎么看到我的啊~?’卡奥斯落地时一个踉跄,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便慌张且狼狈地撒开脚丫子溜了起来。 骷髅拥有新身体,尤其是如此健壮的身体后也步步稳健地追了上去,嘴里也不断喊着:“别怕啊,孩子…是我…” 而卡奥斯就像一只应激的猫一般,在充满尖锐石尖与岩浆溪流的地狱里光着脚丫子飞快的窜动,还在几个充满碎石的转弯处险些滑倒。心里不断念叨着:‘他怎么回来了…回来看我的笑话?还是回来继续重新抛弃我?’ 卡奥斯有些慌不择路,前方突然出现一滩翻滚着气泡的岩浆湖,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烤得他皮肤生疼。他只能沿着岩浆湖边缘拼命逃窜,每一步都溅起滚烫的岩浆星子,落在他身上。尖锐的石尖像恶魔的獠牙,扎的他浑身发麻。 骷髅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脚下的碎石因他稳健的步伐而微微震动。周围弥漫着硫磺的刺鼻气味,火焰在黑暗中跳跃闪烁,映照出骷髅坚毅的身影。他巧妙地绕过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地缝,灵活地穿梭在石笋之间,每一步都精准而有力。 卡奥斯跑到一处狭窄的石道,两侧的石壁不断有滚烫的岩浆流下,形成一道道火墙。他侧身挤过,却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指甲把地上都刨出来一个坑。 骷髅很快追到了石道入口,他微微低头,轻松地穿过狭窄的通道,步伐没有丝毫凌乱。卡奥斯看到骷髅逼近,心里越发慌乱。 前方出现一片石林,巨大的石柱参差不齐地耸立着,石柱间弥漫着浓厚的烟雾,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卡奥斯一头扎进石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时而被石柱挡住去路。 骷髅踏入石林,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在烟雾中准确地锁定卡奥斯的位置。他在石柱间灵活地穿梭,脚步沉稳轻松,仿佛这充满危险的石林对他来说只是一片平坦的大道。 卡奥斯终于从石林的另一端冲了出来,“别跑啊孩子,是我!”骷髅的响声不断传来,卡奥斯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越来越想逃。依旧马不停蹄的跑着。 一阵咆哮传来,前方不知什么时候拦出来一只异形巨虫,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两人,巨虫挥舞起透着锋利刃光的前肢朝这边挥砍过来。 “危险!” 骷髅朝卡奥斯喊叫到,刚才还在回头张望的卡奥斯往前一看,滴着毒液的镰刀已然够到鼻尖,卡奥斯眼疾手快,用手往下撑,把身子一沉,一个滑铲,在躲过袭击的同时也铲起一阵灰尘,借助灰尘的干扰,卡奥斯游走在巨虫锋利的多足之间,巧妙的跑开了。 骷髅人都傻了,他真想不出来卡奥斯为了躲避自己会这么拼命,面对咆哮的巨虫,也只能停下。 就在这时,天空落下一道流光,骷髅被光芒吸引,望着下落的流星,他注意到流星的下落地点就在前方不远处。 “轰” 流星直直砸向巨虫,巨虫外壳顿时咔嚓碎裂,变成一张肉饼的同时也溅起一摊浓稠的粘液。 骷髅直勾勾地盯着碎成百块的巨虫尸体上的烟雾,只见烟雾里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 一位成年男性走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把镰刀与一把长剑。 他没有注意骷髅,而是径直朝卡奥斯逃跑的方向走去… “母神的儿子…” 骷髅也惊讶了一下,这个人也会说话… “主人想要你的心脏…” “银翼在此,执行主人的意志…” 感觉不妙的骷髅瞪大眼睛,伸出手大喊:“快跑!” 时间仿佛静止,卡奥斯内心被一阵强烈的杀意裹挟,骷髅喊叫的声波都没有那个男人的动作迅速,正当他意识到危险来临时,一切都太迟了。 嚓! “额啊啊!” 卡奥斯红肿的喉咙发出撕裂的撕扯声。 手掌,小臂,胳膊,三样东西以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奔跑中的卡奥斯瞬间栽倒在地,右手上的断肢处鲜血喷涌而出。 卡奥斯看着地上自己的三块手臂,瞳孔已然缩得只能容纳恐惧。 “快跑,孩子!” 再抬头,银翼狰狞的面庞已然贴进,他用力挥舞手中的镰刀,逼的卡奥斯左手护头,往左侧闪去。一道凌厉的刃光闪来,卡奥斯的右耳也被割下。 银翼左脚点地,右脚回旋,右手的长剑再次挥砍过来。 惊恐的卡奥斯此刻完全能读到银翼下一刀便是砍向自己的头颅,但读到了也没有用啊!身体反应不过来! 这时,上方一片人影笼罩过来,只听“哐当”一声,踢飞了杀手手里的长刀。 是骷髅冲过来了。 骷髅敏捷的接住脱手的长刀,在空中奋力扭转身体,朝杀手挥砍过去。 杀手举起手中的镰刀挡住了攻击,但也被击飞,直直的躺在地上。 骷髅落地,银翼翻起,卡奥斯捂着断掉的手臂。 “暗哲已经会用血液给自己创造守卫了?”银翼不安的说到。 骷髅没顾他说了什么,直接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杀他!” 杀手目光里透出一丝不屑,他已经看穿了这具空洞无神的躯体,内部不过是一具空荡荡的骷髅骨架。 “御血之术复活的骷髅罢了,获得了一副新身体也配和我对话!”说罢便挥舞镰刀向骷髅冲去。 骷髅也举起手中的刀摆出架势,一阵剑影笼罩双人,呯呯嘭嘭的刀刃碰撞声不断响起,镰刀蹭亮的反光下是杀手杀意十足的目光,长刀格挡下是骷髅的力量。 卡奥斯咬着牙,缓慢的挪到远离刀光剑影的一块石头旁,他看着格斗中的两人,脑子里思考着那位银发杀手的话语… 御血之术? 主人? 他看着为保护自己而战的骷髅,也陷入了一丝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