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回响》 第1章 Chapter 1 新历2133年,天和路383号,燕京图书馆。 “滴——” “历史类图书2653号,借阅时长一个月,已确认归还。” “这是您的借阅证,请收好。” 伸手接过虚拟管理员小姐姐递过来的小圆片,棕发青年垂眸,冷淡地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放心吧,我肯定比你按时吃饭,”萧喻青无奈地笑了一声,“倒是阿姨你,可不要又被我抓到你没吃饭啊。” “好好好,”不知道对面又说了什么,青年脸上漏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校园卡,他抬头看向面前恢宏大气的建筑,明媚的阳光下,“天浮事务所”几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 在手上翻滚的小圆片被攥在手心里,摇晃的树荫底下,俊美的黑发青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腕上的终端,上面是刚发来的一条信息: 她出来了。 萧喻青抬手敲下几个字,漆黑的眼眸中涌起一抹墨绿。他按黑了屏幕,身影渐行渐远,耳垂上的耳坠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暗红的光泽,被他略显苍白的皮肤一衬,像是谁流下的一滴血。 语青:知道了。 一打开宿舍的门,一个不明物体冲着黑发青年的脸砸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萧喻青挑了挑眉:“你这是要谋杀舍友吗,林之落?” 被他称作林之落的卷发青年站在两个行李箱中间,捂住自己的胸口,神色委屈:“青青,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也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而已呀。” 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说的语调千回百转,萧喻青搓了搓冒起的鸡皮疙瘩,感到一阵恶寒。 “够了哈,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吗?”萧喻青微笑,随手将校园卡放在桌上,圆形的边缘上隐约能看见“历史系 萧喻青”几个字,“说吧,出什么事了?” 林之落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精致的脸上一片冷淡:“哦,我要走了。那个是给你的告别礼物。再也不见。” 萧喻青:?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神色一怔,提高了声调:“你要走了?!” 林之落:“嗯。” 他微微低着头,微卷的头发挡住了他那琥珀色的眼眸。 “我要走了。这是我特意弄给你的护身符,你要收好。”卷发青年微微一笑,声音很轻,“毕业快乐啊,青青。我们,再也不见。” 他的语调就像是在说一起去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等一下!为什么是再也不见?”萧喻青伸手想要拽住林之落的袖子,却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 滚轮“啪嗒”一下滚出门口。风中传来了他的笑声:“你猜啊?” “砰——” 宿舍的门在黑发青年的面前关上。 “……” 略显空旷的宿舍内一片死寂。 宿舍门前,萧喻青垂眸,看着手中的小羊挂坠,眼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静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腕上的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漆黑的屏幕上浮现出两条新的信息。 新来的人是「审判」。 小心点。 萧喻青歪头轻笑了两声。 “哪里来的小骗子。”他晃了晃手里的挂坠,洁白的羊身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他随手敲了一下,瘫在了自己的座椅上,闭上了眼。 语青:。 窗台处传来轻微的声响,有东西偷偷摸摸地摸上了黑发青年手上勾着的挂坠,还没勾几下,就被他一手拍开。 “干什么呢?”萧喻青闭着眼,精准地拍了拍面前细长的小藤蔓,语气宠溺,“这可是落落给我的毕业礼物,可不能给你玩,乖。” 小藤蔓可不领情,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几下,依旧没能等到青年的允许,蔫蔫地缩了回去,把蔓尖儿朝向了窗户外边。 萧喻青瘫在椅子上没动。 过了一会,悉悉窣窣的声音传来,小藤蔓轻轻地缠上青年的手腕,讨好地蹭了蹭。 萧喻青勾了勾嘴角。 然而很快,他的嘴角又耷拉下去。 他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小圆片,对着面前的投影仪一刷,黑色的半透明光屏出现在他眼前。 “还是得快点处理完才能去玩啊。” “你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萧喻青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半夜。 在收到消息前,他在太阳穴上贴了一对银色的小圆盘,正面对投影出的光屏噼里啪啦地敲字,赶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然而随着一声欢快的“叮咚”,一封邮件蹦了出来,横在发亮的屏幕正中间,完美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萧喻青:……? 他试着去操控鼠标箭头点击右上角的叉号关掉邮件,然而就在箭头移到叉号的那一刻,一股微弱的寒意涌入,他的眼前一阵发黑。等到眼前的黑块褪去,他再度看向屏幕,不知为何,本应关掉的邮件已经被打开,整个屏幕都是血淋淋的红色,白色的字体在上面分外刺眼。 头顶的灯突然开始闪烁起来,惨白的灯光打在血红的屏幕上,就像是鲜红的血液在屏幕上流动。 萧喻青:…… 好一个恐怖故事的开局呢。 他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小故事,一个很小很小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半夜,青年坐在电脑前,点开了一封邮件,邮件里讲了一个小小的故事,讲的是在00:07,电脑里爬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掐住了电脑前的人的脖子,它问了一个问题,然后被掐着的人就失踪了。青年感到好笑,这种无聊的鬼故事可吓不到他。他关掉了邮件,漆黑的屏幕里映出了青年背后的闹钟,上面正是00:06。” 一个个字在他的眼前暗下去,球形投影仪的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里面的小球宛若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正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黑发青年坐在光屏前,慢慢地挺直了腰,暗红的光倒映在他的眼底,有如鬼魅般不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屏幕暗淡下去,有几个鲜红的大字在屏幕上扭曲着浮现,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你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萧喻青比了个不要的口型,双眼紧紧地盯着右上角的闹钟倒影,倒过来看正是00:06。 时亮时暗的宿舍里,青年放轻了呼吸,面前的屏幕上,鲜红的颜色开始向四周延伸,就像是鲜血在屏幕上流淌。 时间一秒一秒地逝去,宿舍里一片死寂。 终于,闹钟上的“6”跳到了“7”。 那一瞬间,萧喻青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啪嗒”和几声若隐若现的啜泣声。 一只苍白中夹带几抹鲜红的手蓦地从屏幕中伸出,刺向青年的咽喉。 萧喻青停滞了一瞬,随后一脚踹地,连人带椅向后退开。 分明是没有实体的投影,可当锋利的指甲堪堪划过他的皮肤时,他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嘶。”这掐脖子居然还是固定的环节么? 他皱了皱眉,抬手捂住了那道血痕,眼底划过一抹杀意。待他放下手时,脖子上的伤口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受过伤。 那只苍白的手一击不成,再度伸长了抓向萧喻青的脖子。他眉心微皱,身体微微侧过,被那只手拽住了自己的胳膊。寒意顺着接触的地方传来,冰冷得直入骨髓。 一股巨力顺着那只手传来,萧喻青没有挣扎,放任自己被那只手一把拽向了虚影,眼前骤然黑了下来。 “哒、哒。” 两片无线的脑波传感器掉在地上,转了两圈停下,单调的声音在屋里回响。 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屋里闪烁的灯终究还是暗了下去,略显空旷的宿舍内空无一人,只剩下窗边的小藤蔓在风中凌乱。 当视野重新恢复明亮时,萧喻青正站在一处有点破旧的小巷子里,眼前就是那只将他带进来的手。 那是一只在手肘处被斩断的手,它的小臂上伤痕累累,有鲜血不断地从断口处流下,砸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缓缓地眨了下眼,漆黑的眼眸彻底转变为深邃的墨绿色。 黑发青年伸出右手,骨节分明的手上毫无血色,一根深绿色的藤蔓手环系在其上,竟是比那只将他拽进来的手更为苍白。 那只苍白的断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向后退去。 “你不该那么早问我玩不玩捉迷藏的,”青年轻叹,抬手抓住了想要逃离的断手。 那只手在他的手中不断挣扎,却始终没能从青年手中逃离。 萧喻青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嘘,你ooc了。”他轻笑道,轻易地制住了断手的挣扎。 无形的风瞬间从他的身边爆发。 今天是第一章![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1 第2章 Chapter 2 这一刻,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彻底倒转。 破旧的小巷里,穿着米白色衬衣的黑发青年一手攥着开始装死的断手,一手抵在唇边,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无形的风萦绕在他的身边,带起了他的碎发。 “嗯?”青年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下一秒,他脸色一变,一把将断手甩开。 断手砸向地面,短暂的懵逼过后,它果断地放弃装死,连滚带爬地逃向巷口,齐整的断面里有一抹绿光闪过。断手浑然不觉,逃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很快便消失在巷口。 萧喻青没去管那只逃跑的手,他摊开掌心,冷冷地凝视着自己刚才抓着那只手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手掌染上了一片白色,原本温热的血肉变成了毫无生机的苍白,眼看着还有向周围蔓延的趋势。 萧喻青闭了闭眼,将无形的风化作风刃,毫不犹豫地剜下了变成白色的地方,丢在地上。 被剜下的血肉在地上弹了几下,边缘处的颜色逐渐向着纯白转变,同时由内向外慢慢瘪了下去,成为一堆沾了水的纸片。 温热的血自掌心流下,砸在地上,汇成一洼小小的水洼,染红了纸片的边沿。 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扬起了手。 风席卷了这一方天地,破碎的红白纸片在空中飘飘洒洒,宛若一场荒诞混乱的梦境。 “啊啊啊——” 有尖锐的女声从远处的巷子传来。 “你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你不说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哦。” “虽然,我也不会给你机会说就是了。” 雌雄莫辨的声音自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呵了一口气。 原本尖叫的女声戛然而止。 漫天的红白色中,萧喻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居然有两个啊。”他低声道。 “啊啊啊——” 金发女人,也就是黄梨,她僵着身子,看着面前优雅行礼的金发人偶,失声尖叫。 “哎呀呀,对着陌生人尖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精致的金发小人偶摇晃着脑袋叹息道。 “好在我是个足够宽容的人,不会计较这些。”小人偶笑眯眯地自言自语,然后向着黄梨伸出了自己有着球形关节的手。 它轻声道:“你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黄梨惊恐地看着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除了尖叫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哦。”金发人偶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黄梨抖了一下,立刻张口要说,却在这一刻听到了人偶那雌雄莫辨的声音。 她的眼里彻底失去了亮光,泪水止不住地从眼里涌出。 小人偶精致的脸上挂着尤为恶劣的笑容,咬字格外清晰,反而带来了一种浓浓的非人感。 它说:“虽然,我也不会给你机会说就是了。” 黄梨的眼里映出了那张被放大到甚至有点扭曲的脸。 啊啊啊——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尖叫起来。 “……5,4,3,2,1。” “游戏,开始了。” “被抓到者,死哦。” 雌雄莫辨的声音再度响起,激起了几声压抑的尖叫。 混杂着灰尘的浑浊空气中,一道倩影缓缓走在污水横流的街道上,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街道上回响。她的肩上还趴着一个精致的金发小人偶,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那道身影的走路姿势很奇怪,一顿一顿的,活像她的关节才是球形关节,就连小人偶的动作都比她灵活。 仔细看去,那个小人偶的样子与她还有几分相似。 “呜……”赵诚紧紧地捂住怀里小孩的嘴,额头上流下几滴冷汗。 他们躲在一条巷子的阴影里,就在一个大垃圾桶后面。不知哪家的常春藤从窗口涌出,疯长的枝丫交缠纷错,几乎覆盖了整一面墙,边缘的枝条在风中轻微地摇晃着,就在他们头顶上方不远处。恶臭的气味直冲天灵盖,时间久了,赵诚有点头昏脑涨的,手上的劲稍稍松开了几分,怀里的小孩立刻哭出了几声。 赵诚:!!! 他手忙脚乱地去捂小孩的嘴,却被小孩反过来咬了一口,半圆的咬痕上甚至有点渗血。 “嘶——”赵诚面目扭曲,这小祖宗劲儿怎么这么大啊。 眼看着这小孩张口欲喊,赵诚也顾不上什么爱护幼崽了,他一把扑过去,眼疾手快地捂上了小孩的嘴。 他还不想死。 下一秒,高跟鞋的声音在他们的巷子口停下了。 冷汗顺着赵诚的额头滑了下来。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时大时小,不断地在巷子里徘徊着。 他的心口提到了嗓子眼。 也许是看懂了赵诚脸上惊恐的表情,又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存在,小孩在他的怀里安分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在哪里啊?”雌雄莫辨的声音笑嘻嘻的,却让人毛骨悚然。 赵诚屏住了呼吸,他扫了一眼安安分分的三岁小孩,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定起来。 夜晚的街道是安静的,这也就意味着,除了他这个小混混,真的没有人能救这个小孩了。 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小孩,你记好了,一会我说‘跑’,你就快点往巷子外面跑,别回头看,知道了吗?” 小孩惊恐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记住了没有,眼里溢满了泪。 高跟鞋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赵诚侧耳听了很久,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整个巷子里只能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小心翼翼地从垃圾桶旁边探出头。 外面什么都没有。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稍稍松开了紧绷的身体。 “嘻嘻,找到你了哟。”雌雄莫辨的声音从他们的头上响起。 他身体一僵,机械地抬起头来,恰好对视上了两双空洞的眼睛。 金发女人站在垃圾桶正后面,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垫在脚下,她双手撑着垃圾桶的边缘,上半身探过垃圾桶,金色的头发垂落在他的上方。 他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她走了,而是她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他们的呼吸重合了啊。 他瞳孔缩小,攥紧了拳头。 下一秒,他突然暴起,一把推翻了垃圾桶,将金发女人压在地上。 “跑!!!”他嘶吼着,欣慰地目送着小孩磕磕绊绊地跑出去。 恶臭的垃圾散落一地,金发女人奋力挣扎着,仿佛嗅觉失灵般,她的力气大得出奇。 赵诚艰难地屏住呼吸阻止她,看着小孩那磕磕绊绊的身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天天游手好闲的,谁知道他有没有犯过什么事啊?” “乖孙,离他远点,别被他带坏咯。” “我们小诚最棒啦!” ……即使是现在成为了一个小混混的他,小时候,也是会有人这么看着他跑的啊。 可惜,都没有了。 真不该手贱点开那封邮件的,他想。 金发女人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好几次他都差点压不住她。 终于,金发女人推开了身上的垃圾桶,居高临下地踩上被推翻在地的黄毛。 有如毒蛇般的眼神舔过他的全身,寻找着最合适的下手地方。 阵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他绝望地闭上眼。 有没有人,也来救救我啊……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天台上,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的一头银发沐浴在月光下,墨色长袍飘荡在夜色中,衬得他肤色苍白。白金色的腰封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腰间别着的墨绿色唐刀上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银发男子眯起了眼,他微微抬手,对面的一墙常青藤在微风中晃动了几下。 “噗嗤!”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温热的血液溅射在赵诚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见那有着怪力的女人身形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一根手腕粗细的藤条贯穿了她的左肩,上面的人偶不知去向。 是谁? 赵诚似有所感地看向上方,上面的天台此刻空无一人。 虽然那片天空依旧是假的,但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躺在地上,虽然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他却是松了一口气,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咧开嘴痛快地大笑起来。 活下来了,真好,他以后再也不会骂别人去死了。 ……如果可以的话,等出去了,就去学几门手艺吧。 “咔啦咔啦——”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是,巨大的声响在整个街道上响起。 赵诚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漆黑的夜空中裂开了一道缝隙,柔和的金光从缝隙中洒下,让人感觉到了温暖。 人偶气急败坏的尖叫响彻整个空间。 萧喻青蹲在人群后边。他抬起头,一手拽着刚找到的断手藏到身后,一手轻轻地拍着小孩的背,语气温和。 “没事了,别怕。”他安抚着哭泣的小孩,“有人来救我们了。” 啊啊,有重要的人出场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 2 第3章 Chapter 3 天浮事务所,17楼办公室。 年轻的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摩挲着相框的玻璃,一旁的桌面上摆着一份申请书。 而在15楼及其以下的楼层,新来的普通人员工们正忙着与前辈们打好关系。 说起天浮,大多数普通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那个人人都想进的全球第一集团。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天浮,从来都不只有普通人,更多的,则是人类与异端的最后一道防线——异能者。 异端是什么? 根据研究表明,异端是有着极端执念的灵魂产物,ta们能够使用独一无二的特异能力,使用能力时会导致周边磁场的波动。 而异能者,则是有着后两者的人类。 所有的异能者可以分为S、A、B、C、D五个级别,异端亦是如此,其中无论是异能者还是异端,C级及以下的都无法导致伤亡,反之亦然。 两者最大的不同,来自于空间碎片的形成。C级以上的异端都可以生成空间碎片,但异能者们却是只有特殊异能者才能生成。 至于「审判法庭」,那是天浮集团专门收容或超度异端,以及审判作恶异能者的官方组织。 而在华夏总部,除了内部人员外,很少有人知道的是,从16楼起,才是到了真正的天浮「审判法庭」总部。 “叮咚!17楼到了。” 光梯门缓缓打开,轮子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倚靠在办公室门口的棕发青年抬起了头。 来者朝他打了个招呼:“萨维奇,好久不见。” 棕发青年放下终端,原本冷淡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 “陆哥,好久不见。” 他绕着陆今槐走了两圈:“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陆今槐轻轻地笑了一下,他手上拿着一把黑伞,金色的精致花纹勾勒其上,构成一个精妙的图案。他那及腰的长发被编成了一条麻花辫垂在身后,淡金色的发带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他摆了摆手:“还是老样子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可不行,”萨维奇撇了撇嘴,神色不满,“老头子他们凭什么把你下放啊,明明你为他们作出了不少贡献嘛。”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萨利。”陆今槐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而且是我自己要求休息的,和他们无关。” “什么?!”萨维奇一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今槐打断。 “以前就数你最经常说要我休息,现在我休息了,怎么你还不乐意了呢,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看着面前青年气鼓鼓扭头的样子,陆今槐不由得失笑。 “好啦好啦,我要去转交资料了,你也该回去了,萨利。”陆今槐眉眼温和,语气里却带了一丝挪揄的笑意,“艾德里安前几天还和我说要亲自下厨来着。” “真的假的?”萨维奇瞬间被转移了话题,冷淡的眉眼微微亮了起来。 陆今槐:“难道我还能骗你吗?” 看着棕发青年雀跃的样子,陆今槐笑着摇了摇头,越过他走向了办公室,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他推开门进去。 身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棕发青年兴奋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他低垂着头,冷淡的眉眼似乎染上了几分难过。 他的语气很淡:“还说我是小骗子呢……” “明明你们才是大骗子。” 陆今槐推门而入。 “你好,预言家小姐。”陆今槐疏离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执行官先生,请坐。”被称作预言家的年轻女人颔首,邀请他坐下,“上次见你的时候,应该还是「波旬」的那一次吧?” 陆今槐笑笑:“是啊,好久不见了,你叫我名字就好。”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立牌:“嗯…程立雪小姐?”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程立雪点点头,从旁边拿过一份申请递给他,“你看看。” 陆今槐接过,慢慢地看了起来。 程立雪静静地等着他。 那是一份有关于成员转接的申请,只有最后方的申请人一栏一片空白。 看着陆今槐将申请翻到最后一面,程立雪又递了一份资料给他。 “这是我们对你的职责要求以及给予你的福利,”她微妙地停了一下,“也可以说是请求。你可以看看再做决定。” 陆今槐草草地扫了一眼,干脆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迹很好看,在白纸黑字中格外显眼,笔锋含蓄有力,于温柔中透出一股不太明显的侵略性。 程立雪小心翼翼地把资料收好,又看向坐着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衷心的微笑。 “欢迎你来到「审判法庭」华夏总部。” “欢迎回到燕京市。” “嘀——” “监测到C级异端的磁场波动,经过比对,确认该C级异端为「迷途」,其具体能力体现为能通过任何能反射影像的事物自由穿梭,将该事物前的人拉入随机生成的次元空间碎片。” 白色的空间里,全息投影的图像在空中波动,陆今槐站在监测人员后方,眉心微微皱起。 他伸手滑了一下图像,冷静发问道:“目前统计出来的失踪人数有多少?” “不算多,只有7个。” 陆今槐:“最早失踪的人是谁,失踪多久了?” 监测人员边敲边看:“他叫赵诚,是一个小混混,至今已经失踪了——” 他的话突然停下,不可置信地重复看了两次,喃喃道:“7天?” 陆今槐伸手叩了叩桌面:“你觉得,以C级异端的能力,生成的空间碎片最多能稳定多久?” “最多不会超过3天。” 陆今槐:“而且「迷途」是被记录在案的异端,根据记录来看,在以往的记录里,「迷途」最多也只是吓吓受害者,并不会出现攻击行为。” “所以……” 他定下结论:“这里面不止一个异端,大概率会存在一个B级以上的异端。”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C级及以下的异端并不会导致伤亡,但C级以上就不一定了。 “能定位到最近一个失踪的人的具体位置吗?” 监测人员飞快地在光屏上操纵起来:“能。” 一个蓝色的坐标在屏幕上显现。 “有了,这个位置是……” 陆今槐暗金色的眸子一顿。 他接过监测人员的话:“燕京大学汇海楼210号宿舍。” “居然会是这里。” 其他监测人员惊讶地看着这个地址。 “这怎么可能?燕大可是安装了异端磁场削弱器和异能抑制器的,怎么会有异端出现?”一位监测人员惊呼。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陆今槐转身,一身纯白风衣消失在监测室门口。 片刻之后,陆今槐等人推开了210号的门。 一进门,他的视线便落在了窗台的盆栽上。 它细长的枝丫上颤颤巍巍地挂着个小羊挂坠,在风中微微地摇晃着。 陆今槐一手执伞,盯着它看了许久,直到那根枝丫晃动的幅度稍微变大了一点,他才收回了视线。 小藤蔓僵硬的枝条放松了些许。 在它没看到的地方,陆今槐垂眸,在终端上敲下几个字。 Lucien: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他放下终端,看向面前的宿舍。环顾一周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球形的投影仪上。 调出那个看着普通的光屏,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金色的符文自伞面上脱出,悬浮在他周围,带起阵阵波动。 小藤蔓在一旁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土里。 陆今槐抬起空着的手,金色的符文受召而上,在屏幕上破碎成一道道虚幻的金光,慢慢地融进屏幕里。 “咔啦咔啦——”破碎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期间还夹杂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尖叫声。 一道裂缝自虚空中出现。 陆今槐毫不犹豫地抬脚,在小藤蔓的注目下迈入其中。 裂缝在他们身后合拢。 柔和的金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疲惫的人群终于松了口气,传出了几声不再压抑的哭声。 白衣男人从远处走来,一只手上撑着黑伞,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半死不活的人偶。及腰的发辫在风中飘荡,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正哄着小孩的萧喻青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暗金色的眸子。 他的心脏突然刺痛了一下,有热感在眼底涌动,似乎在庆幸着对方的到来。 脸上湿热的触感唤回了他的理智。 怀里的小孩着急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别哭。” 萧喻青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没事的,”萧喻青拭去脸上的泪,扬起一个笑容,“我只是太高兴了。” 白衣男人走近了。 柔和的金光渐渐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个精致有序的图纹,消散在陆今槐身边。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有人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陆今槐身后的行动人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们是异端管理局行动部成员,是来接你们的。” 看着那个白金色的特制徽章,那个人一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鬼使神差地,陆今槐停在萧喻青面前,俯身摸了摸小孩的头,又看着青年把装死的断手藏在身后,耐心哄着小孩的样子,没忍住顺手rua了把萧喻青的脑袋,语气温柔:“没事了。” “你们做的很好。” 突然被rua的萧喻青:? 不是,这对吗? 他一下子愣住。 留意到对方脸上怔愣的神情,陆今槐笑了起来。 他朝着青年伸出手。 风里传来了他温柔的声音:“你好。” “我是陆今槐。” 他们的身后,是其他人嘈杂的声音。 好多会,怎么这么多会啊[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3 第4章 Chapter 4 “……目前已找到7人。” “失踪人员已全部找到。” 陆今槐站在15楼的心理治疗室门口旁,微微侧过头,看着群里发来的报告。 他很快就浏览了一遍信息,看着群里不断刷屏的“收到”摇了摇头。 他点开自己的另一个记事app,在几乎空白的页面上敲下一个问号。 页面上还有几个字。 在“金发女人”、“磁场异常”和“人偶”的下方,一个名字孤零零地躺在那,后面跟着那个问号。 打开的页面黑了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做催眠的赵诚,转身去了旁边的等候室。 等候室里,黑发青年正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和别人发着消息。 见陆今槐推门进来,萧喻青放下终端,看向他。 “唔,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萧喻青歪了歪头,那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漆黑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凉意。 他拖长了语调:“还是说……轮到我去做心理治疗了?” 那个所谓的心理治疗是什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都不是。”陆今槐在萧喻青面前站定,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我是来向你表示歉意的。” “因为我们的疏忽,很抱歉让你卷入这起事件里,给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扰。” 萧喻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许久,他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脸上的笑意彻底散去。 萧喻青要比陆今槐矮一点点,他稍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气势却一点也不弱于对方。 陆今槐微微欠身,神色不变:“我在这里,代表所有人向你致歉。” “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等候室里安静了一瞬。 黑发青年垂眸,声音淡得几不可闻:“你们对所有人都会这样一视同仁么?” “当然。” 陆今槐的语气坚定。 “我们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萧喻青与对方对视良久,最终避开了他的视线,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语调却微微上扬:“你不觉得,那个人偶很奇怪吗?” 陆今槐却只是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久久没能等到对方的回应,萧喻青疑惑地转向他:“怎么了?” “我在想,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讨论这个呢?” 黑发青年一怔。 “是受害者的视角呢,还是「审判法庭」的视角呢?”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陆今槐便转移了话题:“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作为2129届的学生,你之前有过在天浮集团实习的经历,然后你现在应该是要申请毕业了,对吧?” 萧喻青默默地点了点头。 以「审判法庭」的能力,这些应该早就调查过才是。 “那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在这方面的工作就职呢?以你的优秀能力和履历,应该已经有不少人邀请你才对。可你却通通都没有接受,反倒是特别关心「审判法庭」的消息,还向我们这边投了简历。” 陆今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 “我猜,你早就决定好了,不是吗?”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陆今槐也不急,就静静地等着他。 ……真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家伙有着天然的亲近。 黑发青年终于沙哑地开口:“我还以为,你们会让我也去修改记忆。 陆今槐提醒:“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B级异能者。” “作为已经配合登记的异能者,我们没有必要去清除你的记忆。” 陆今槐:“况且,作为异能者的官方组织,我们绝对不会寒了任何一颗善良的心。” “而且我们的福利也是很好的哦,反正我们肯定不会像其他工会一样有强制要求。” “怎么样,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他温柔地笑着:“我正好缺一个助手哦。” 陆今槐低头微笑着看他,眼底浮光流动,宛若星河流淌,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他的肩上,在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那抹微笑久久地停留在黑发青年的眼底,蛊惑着他本就不坚定的心。 萧喻青别过头,不知为何,脸上有热意上涌。 他艰难地开口:“这么…随便的吗?” “大概是因为你很合我的眼缘吧。” “……唔,如果可以的话,不妨给我讲讲你的想法吧?” “……”说好的不是呢? “两个异端出现的时间反了。” ”然后呢?” “我不想说。” 宽敞的等候室里,黑发青年一张张地翻过手上的合同,最后缓缓合上。 “看完了?”男人笑着发问。 萧喻青呼出一口气:“嗯。” “不过这份合同似乎和其他人的合同不太一样。” 黑发青年疑惑地看着它:“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哦,”陆今槐轻轻地从他的手中抽出,在甲方一栏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如既往的温润尔雅而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锋利,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这是我单独给你拟定的合同。”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是只存在于我们两个之间的呢。” “而且你的档案也会被调入国际总部,成为总部的一员。” 他又顺手rua了一下萧喻青的脑袋:“怎么样,没有辜负你的愿望吧?” 萧喻青转身从他的手下挣脱出来,没出声,抬笔有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清秀整洁的字迹与温润如玉的字迹并排,显得赏心悦目。 萧喻青的目光在并排的名字上停滞了一瞬,最终偷偷地把它们拍了下来,保存在相册里。 赵诚迷迷糊糊地从桌上醒来。 漆黑的投影仪映出他那一头杂乱的黄毛。 他抓了抓脑袋,打了个哈欠,无意中看见了投影仪中缩小的倒影。 他唬了一跳,整个人瞬间从凳子上弹起,一不小心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嘶。” 顾不上自己摔疼的屁股,他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前探出脑袋。 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个模糊的倒影啊。 他松了一口气,被惊吓到的怒气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娘的,什么破梦,吓老子一跳,真是的。” “还捉迷藏呢,谁要和你玩捉迷藏啊。” 他揉着自己的拳头,愤愤地想着。 只是,这个破梦未免也太真实了点。 就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真是晦气。”他嘟哝道。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他站起来,打算出门去买点吃的。 明亮的阳光从窗口照进屋里,驱散了一方阴霾。窗外,对面屋子窗台上的太阳花开得正好,明亮的黄色花瓣随风而动,有清脆的鸟叫声从空中传来。楼下声音嘈杂,叫卖还价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从昏暗的地狱一下子回到了有着烟火气的人间。 远处,有着超高人气的人工智能「墨」戴着小礼帽,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今天的天气:“天气,晴……” 不知道什么缘故,赵诚突然开始庆幸那只是一个梦。 也许是因为这个梦太真实了吧。 他摇了摇头,拉开门,走下楼去。 在楼梯口处,赵诚看到楼上那对经常有事不在家的夫妻正牵着一个**岁大的女孩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说着什么。 那个男孩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哭了很久。 另外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哄着他,隐约能听到一两句。 “……只是一场梦而已……没事……” 那个小孩居然也做了噩梦吗?这么巧啊? 赵诚也没多想,顶着一头杂乱的黄毛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突然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拽了一下衣角。 赵诚:? 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张肉乎乎的脸。 小孩很用力地抱了一下他的腿。 小孩子的声音充满了稚气:“叔叔,抱。” 那对夫妻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歉意地拉住了小孩,向他道歉。 “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做噩梦被吓到了,真是抱歉。” 赵诚摆了摆手:“没事。” 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那个…你们也多陪陪孩子吧。小孩也挺想你们的。” 那对夫妻讶异地看着他,连连点头。 马路对面的奶茶店里,黑发青年放下手中的蛋糕抹茶,眼底充满笑意地看着他们。 旁边的男人看着这一幕,端起了桌上的冰美式。 “挺好的。” 萧喻青看着他们:“那个赵诚人还挺好的嘛。” 陆今槐优雅地品了一口:“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审判法庭」不会让普通人知道这些事的。” “我们走吧。” 陆今槐喝完最后一口,旁边的萧喻青早就捧着杯子喝完了。 他眉眼弯弯:“感谢顾问的奶茶。” “走了。”陆今槐朝他招了招手,“我们该回去处理那个人偶了。” “来了。” 萧喻青跑到了陆今槐的伞下。 两个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 赵诚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两道陌生的背影。 风中传来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哎,话说你不是顾问吗?为什么你会在第一线?” “习惯了。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会监测不到那个人偶的磁场,想要去看看罢了。” “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有的忙了。” “??你坑我呢?” “这我可不敢。” 呜呜呜对话好难写[化了]。 哇塞,居然是在线拐小孩吗(bushi)。 嗯对,我们天浮又是支持历史传承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 4 第5章 Chapter 5 一个月后,燕京大学历史系学院。 扎着低马尾的男人站在院门口,手中撑着一把繁复精致的黑伞,似乎在等什么人。风格休闲的白色外套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格外成熟。 不远处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唉,我们萧学长怎么这么快就要毕业了呢。我还想着多看看帅哥来洗涤我那受伤的心灵呢。”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遗憾地抹了抹嘴角的眼泪。 旁边的姐妹兴奋地拍了她两下:“先别管这个了,你看那边有个帅哥呢!” “哪呢哪呢?”丸子头女生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压低了声音:“就那边!历史系门口!” “哦哦哦我看到了!” “又是谁幸福了啊,呜呜。” 众所周知,作为异能者,他们的体质要比普通人高出不少,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听力。 于是所有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陆今槐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她们几眼,立刻就听到了几声压低的尖叫。 “啊啊啊他看过来了!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不可能,这么远呢,肯定是偶然。”单马尾女生斩钉截铁道。 陆今槐:…… “陆哥。”黑发青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陆今槐转头望去,就见青年穿着一件蓝黑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一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向他跑来。 红色的耳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萧喻青朝陆今槐招了招手,手上还拉着一个墨绿色的行李箱。 几位女生:“啊啊啊!那个帅哥和萧学长是一起的!好养眼啊!” “都搞定了?”陆今槐笑问。 萧喻青打了个响指:“Bingo!” 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都搞定了。” “辛苦你专程过来接我。” “我们走吧。” 陆今槐按下一个按钮。 负一楼的按钮亮起。 萧喻青不解:“为什么这里只有15楼?” “我们不是要去17楼吗?” 陆今槐领着他穿过一道道走廊,最终停在了最里面的一扇普通的门前,微笑着解释道:“虽然大家都说「审判法庭」就是天浮,但实际上天浮本身其实是一个集团,里面也有不少普通人在里面工作。所以我们将天浮的事务部与「审判法庭」分离出来,不影响其他人工作。”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普通人。” 机械的女声响起。 “请输入您的工号。” 陆今槐抬手按下一串数字。 “请进行身份验证。” 红色的光线扫过陆今槐。 “已确认身份。” 机械门缓缓打开,简洁而又不失气质的装潢映入眼帘。 “你应该也听说过,华夏的「审判法庭」前身就是两百多年前燕朝的「典狱司」。” “这个说法其实是对的。” 陆今槐站在宽敞的大堂中,朝他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欢迎来到「审判法庭」华夏总部。” 17楼,萧喻青推开办公室的门,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向他颔首示意。 程立雪扫了一眼他的档案,语气冷淡:“你就是今槐新招的助手?” 萧喻青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凝滞了一瞬,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他不卑不亢地点头:“是的。” 他已经完全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 然而程立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告诉我,你的毕业论题是什么?” 萧喻青一愣,话语脱口而出:“论燕明帝‘重典治国’的政治影响。” 程立雪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她递了一样东西过来,摆了摆手:“好了,你出去吧。”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欢迎来到「审判法庭」华夏总部。” 黑发青年一头雾水地接过:“啊?” 程立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希望我问你什么吗?” 萧喻青立刻头皮一麻,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 他退了出来,顺手带上门。 门一合上,他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只是在对上陆今槐的时候,他露出一个激动的表情,走到一旁拨了一则通话。 “嘟——” “喂,阿姨?” “我问你个事。” 门的另一边,年轻的女人放下手中的档案,转而拿起了终端。 她点开其中一个小白羊头像。 一个月前的几条信息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牧羊人:预言家姐姐。 牧羊人:我和你说,我在燕京图书馆里发现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哦。 牧羊人:历史类图书2653号。 牧羊人:是燕明帝的传记哦。 牧羊人:他真的很厉害! 她的目光在“燕明帝”上停留了一下。 “又是燕明帝?” 半夜,金发女人跌跌撞撞地奔走在空旷的马路中央,手上提着一堆医疗用具。完好的衣物下,左肩处的伤口隐隐作痛。 那根藤条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元气。 一道微弱的绿光在伤口处闪过。 下一秒,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浸湿了她的衣服。 她咬着牙,拐进了一个幽僻的小巷。 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个巷口,一个装修高档的别墅出现在她的面前。 门口的门牌处赫然印着几个小字:“▇ ▇ ▇ ▇ ▇”。 她一把甩上了家里的门,手上用力,撕下了自己的脸。 那竟是一个逼真的头套。 房顶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屏蔽器上亮起了一抹幽蓝的光芒。 天浮事务所,员工宿舍区211宿舍,躺在床上的黑发青年漠然地睁开了眼,遥遥望向了远方。 窗台上,那株小植株睡的正好。 一抹墨绿闪过他的眼底。 良久,他阖上了眼睛。 次日。 陆今槐拿着送上来的扫描报告,陷入了沉思。 报告上印着大量专有名词,他粗略地扫了一眼,转手给萧喻青发了一条消息。 Lucien:那个人偶身上有人为改造的痕迹。 语青:因为磁场? Lucien:对。 Lucien:你在现场记得多留意一下那些植物,别受伤了。 对面迟疑了一会,又有新的消息弹出。 语青:那个断手上面也有其他异端的力量,我感受到了。 Lucien:你受伤了?你当时怎么不说? 语青:没必要,这点力量伤不到我。 陆今槐拧了拧眉。 说起来,异能者和异端其实很像,都是由磁场强弱来反映各自的实力强弱。可以说,磁场越强,实力就会越强。 如果说C级以下只能辅助的话,那么只有A级以上,才会具有杀人的能力。 而B级这个级别其实地位相当微妙,因为他们的实力说高不高,说低倒也不低,能造成伤害,但却没办法杀人。 然而这个有着B级实力的异端却没有B级强弱的磁场,这才是他奇怪的地方。 况且萧喻青提到的其他力量也由不得他不担心。 毕竟能遗留力量在其他异端身上的异端肯定会比被遗留的异端要强得多。 所以萧喻青他为什么这么自信? 另一边,萧喻青收起终端,抬头看向那一墙的常春藤。翠绿的枝丫随风飘荡,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折了那根当时攻击的藤条收好,又从地上捡起了一缕金发。 他沉吟片刻,最后给陆今槐发了一条消息。 语青:被牵扯进来的不止7个,是8个。 他放下终端,看向前面的街道。 空间碎片内,银发男人穿行在破旧的街道中,手上握着一根纯白色的蜡烛。 纯白蜡烛无风自燃,幽蓝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却怎么也燃不尽,周遭渐渐弥漫起了雾气。 雾中隐约出现一道倩影,清泠的铃声和着清冷的女声从雾气中传出:“你有什么事?” 银发男人手上捻着一小撮金发,他将这撮金发放在火焰上方:“帮我找到她。” “我要知道她在哪里。” 金发很快便如烟雾般虚化散去。 清脆的匙勺碰撞声在雾气中响起,隐约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银发男人挑了挑眉:“又喝?” “关你什么事。” “啧。” “……” 片刻之后,清冷的女声再度响起,语气中久违地带上疑惑:“我找不到她的梦境,我只能从其他人的梦里知道她是谁。” 银发男人对此表示稀奇:“你居然也会失手?” 女声:“我不是神。” “她叫黄梨,是洛江天浮分部的一位研发部成员。” 白色的雾气渐渐散去。 萧喻青蓦地睁开了眼,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根熄灭的纯白蜡烛。 猜猜这位姐姐在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Chapter 5 第6章 Chapter 6 陆今槐的话一语成谶。 自打发现那个没有特殊磁场的B级异端「捉迷藏的娃娃」后(金发人偶:再说一遍,我是人偶,人偶!!!),整个「审判法庭」都忙碌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查找是否还存在其他相同案例。 就在这种忙碌的氛围中,萧喻青抱着一大堆资料,踹开了陆今槐办公室的门。 他现在很想叫一个人帮忙送自己穿越回一个多月前,去扇死那个被陆今槐迷了心窍的自己。 怎么就这么被他给拐了呢? 黑发青年痛定思痛,决定送完资料立刻就去干。 叫……叫谁来着? 萧喻青突然茫然起来。 潜意识里,好像有一个人确实可以做到。 但那个人是谁? 萧喻青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关于那个人的任何印象。 坏了,他好像不认识那个人。 萧喻青:…… 算了,忍忍吧。 他把要给陆今槐过目的资料分门别类摆放好,顺带着把桌子一起整理了。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转头对上了某人含笑的眼睛。 看着青年头上翘起而不自知的呆毛,陆今槐没忍住,抬手压了一下,结果不仅没压下去,反倒是被青年一手拍开。 萧喻青的拳头硬了。 眼看着青年的脸色越来越黑,一股冰凉贴上了他的脸。 他下意识地挥手,却碰到了一个圆柱体,被他反手握住。 萧喻青抬起眼。 那是一杯蛋糕抹茶。 陆今槐眼里盛着笑意:“给,辛苦你了。” “哼。” 萧喻青气鼓鼓地接过:“这次就算了。” 他恶狠狠地强调道:“以后不准摸我的头!” 陆今槐轻笑了一声,被青年瞪了两眼。 他连忙讨饶:“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嘀——” “比对失败。” 陆今槐站在检测室外,双手抱胸。萧喻青站在他身后,有些心不在焉的。 陆今槐侧头看向一旁的女人:“还是没能找得到吗?” 程立雪:“没有。” 她看向男人身后的黑发青年,眯了眯眼:“你确定是有8个人吗?” “我确定。”萧喻青斩钉截铁道。 “那为什么我们比对不出任何其他的人选?” 萧喻青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陆今槐将他挡在身后:“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程立雪毫不相让:“但是他给出的是错误的情报。也许第八个人就是变大的人偶呢?” “「审判法庭」不可能只围着这一件事转。” 看着陆今槐挡在身前的背影,萧喻青的神情有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什么熟悉的场景。 “我没有说错,我看到她了。”萧喻青回过神,他的声音骤然提高。 争论的两人一同看向他。 黑发青年神情激动:“我真的看到了!她…她……” 青年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是洛江分部的人!你们可以去查一下!” 萧喻青神情坚定:“我去过洛江,也在洛江的分部里见过她。”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今槐打断。 “够了,”陆今槐语气不耐,“既然你们不信任他,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干耗着,干脆兵分两路。” 他示意萧喻青离开,神情柔和了些许:“你先去联系洛江分部的人吧。” 黑发青年看着他,气鼓鼓地走去门口,门在萧喻青身后关上。 陆今槐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审判法庭」第一守则,没有证据不得随意怀疑他人。我以为你记得这一点。” 程立雪面色不变:“那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这里没有人了解他,我不相信他。” “而且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一个不熟悉的人。” 陆今槐垂下眼,语气很淡,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他永远不会背叛人类的。” 他抬起眼,暗金色的眼眸中浮光流动:“至于你的第二句话么……” “不熟悉的人放在身边久了,自然就会熟悉了。” 他的神情柔和下来:“反正我们也找不到线索,失败了也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他呢?” 另一边,萧喻青一关上门,脸上激动的神情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底滑过一丝阴霾。 明亮的光线给他的黑发镀上一层银色,暗红的耳坠红得似血。 他喃喃道:“是你吗?” 一个黑金令牌在他的腰间一闪而过。 “你好,这里是洛江分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呢?” “你好,我找你们研发部的成员黄梨。” 联络部小姐姐:“请问你是?” 黑发青年轻笑了一声,语气散漫:“「审判法庭」华夏总部顾问,陆今槐。” “好的,请报一下你的工号,我们进行一下登记。” 萧喻青熟练地报出一串数字。 一旁的联络部成员惊恐地看着他。 “正在为你联系。” 分部的联络部小姐姐边听边看,突然一愣。 “啊…不好意思,她这几天请假了。” 萧喻青:“没关系,可以请你告诉我她请了多久吗?” “当然可以。”前台立刻调出请假条,“她已经请了5天了。” 萧喻青:“好的,谢谢你。” 通话就此挂断。 “陆斯恩?” 清脆的高跟鞋声在小姐姐身后响起,她连忙回头,看见了一双宝石红的眼睛。 她微微低头:“拉歇尔小姐。” 萧喻青看了眼终端上的日期。 5天前么? 正好是他半夜醒来的那一天,还真是巧了。 他转身给陆今槐发了三条消息。 语青:联系不上黄梨,她请假5天了。 语青:我权限不够,靠你了哟,顾问。 语青:我管不了了[加油]。 陆今槐看着青年发来的信息,总感觉青年在幸灾乐祸些什么,但是他没有证据。 没办法联系上吗…… 他点开了另一个页面纯黑的app。 与此同时,萧喻青点开了一个相同的页面。 顶上的「阀」字朴实无华,上面的信息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他要的资料上。 语青:@ 。 语青:人呢? 语青:我现在去不了洛江。 语青:帮我盯着点黄梨。 少见的,对方立刻就回了条信息过来。 [语音]6'''' 他点开一听。 她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破空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声稀碎的哭声。 清冷的女声语速飞快:“帮不了,这边出事了。” “好多人在梦里沉睡不醒了。” 萧喻青指尖一顿。 他飞快地切换到另一个号。 无数的帖子瞬间充斥了整个页面。 黑发青年草草地扫了两眼,在不少求助中看到了两个相同的字眼。 下一秒,一个弹窗在上方弹出。 Lucien:去洛江。 四天前,洛江市南湖区。 落日的余晖中,年轻的公务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家人们脸上和煦的笑容。 在一片温馨的氛围中,所有人的终端都震动了一下。 【南方电力有限公司】提醒您:我司将于今晚9点至次日早上7点进行电力检修,届时将进行停电处理。停电范围为整个洛江市南湖区,望各位市民做好相关停电准备。为此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如有疑问,请致电咨询。 “又要停电了啊。”家里的老幺撇了撇嘴,“真是麻烦。” 年轻的公务员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啦,忍一下就好了。” “我出去买一些蜡烛回来,你们记得把手电筒都充满电啊。”他招了招手。 高楼上的大屏早已熄灭,街上的人行色匆匆,看样子,大家都看到了那条停电通知。 年轻的公务员惊奇地发现,大多数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只有少数人从那个方向逆着人流走来。 无一例外的,走来的那些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手上恭敬地端着一只形状各异的红蜡烛。 红黄色的火光在越来越多的人家中亮起。 周围渐渐有白色的雾气弥漫。 越来越浓的雾气遮挡了视线,公务员迷茫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两点亮光。 那是一家小小的、与现在风格迥异的杂货铺。 门口两边的纸灯笼高高挂起,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偏生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一位穿着白袍的漂亮女人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似哭似笑的表情,遥遥一看,像是一张正要吃人的大口。 各色各样的蜡烛摆在她面前,像是一场尚未开始的荒诞的祭奠。人们弓着腰,争先恐后地拿起一根根蜡烛,脸上洋溢着同样灿烂而不自知的笑容。 某一个瞬间,公务员以为自己看到了空中洋洋洒洒而下的纸钱。 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柔柔作响:“客官,要看看吗?咱家的蜡烛可是燃烧一天一夜都不会燃尽的呢,可厉害了。” ta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要试试吗,客官?” 我不行了,怎么感觉青青在阿槐面前这么像小孩啊。 咳咳,现在看这里的对话可能会有些奇怪,到后面就会知道为什么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Chapter 6 第7章 Chapter 7 年轻的公务员回到了家里。 刚上初中的妹妹眼尖地相中了他手上恭恭敬敬捧着的莲花蜡烛:“好好看的蜡烛!” 她扯了扯哥哥的衣角,嘟起了嘴:“哥哥,我想要这个,可不可以给我呀?” 公务员原本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迅速沉了下来:“不可以哦,毕竟哥哥也很喜欢它呢。” 他脸上带着僵硬的笑,指着充好电的手电筒:“你们一人一支吧,我用它就好。” “切。”妹妹撇起嘴,拿自己的后脑勺对着对方,抓起了桌上的手电筒。“坏哥哥。” “哎,你这孩子,”闻言赶来的母亲抬手给了公务员一下,“你妹妹还小,你让让她怎么了?” 公务员习以为常地低下头。 “让让她?”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让了她,可谁又来让让你呢?” “明明你们都是妈妈的孩子啊,为什么就不能一视同仁呢?” 公务员的眼睛慢慢染上血丝。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一个画面。 当时年幼的妹妹想要吃冰淇淋,于是自己刚到手的冰淇淋就被母亲毫不犹豫地拿去给了正在哭的妹妹,美名其曰不忍心看着妹妹哭得这么惨…… 可那是他用刚拿到的第一笔工资买的,那个品牌的冰淇淋很贵,他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 像是感同身受般,那个声音骤然尖利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让她!这根本就不公平!” “说话啊,有你这么没礼貌的吗?”母亲一脸不满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他突然怒吼道:“谁规定的年纪小就一定要听她的!难道我的意愿就不重要是吗!” 母亲愣愣地看着他。 “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我!!”公务员手上冒出青筋,他愤怒地甩上房门。 “哎等等……”母亲的声音被关在房门外,房间里顿时清净下来。 公务员的眼眶红红的:“为什么我什么都要让她呢……” “对啊,为什么呢……” 轻柔的声音附和着,在虚空中盘旋。 “啪——”房间里突然黑了下来。 九点钟到了。 公务员颤着手,手中的打火机冒出一小股微弱的火苗。 红黄色的烛光在房间中跃动,照出了他脸上的泪。 屋外逐渐泛起了白雾。 年轻男人浑然不觉,只是对着那支莲花状的蜡烛静坐着流泪。 鲜红的烛泪缓缓流下,像是谁落下的血泪。 红色的莲花在他的眼前模糊了一下,越发鲜艳了几分。 许久,门口有“叩叩”声响起。 公务员突然惊醒。 “啪嗒——” 还没等他站起来,门锁自动滑开。 他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风夹带着浓重的雾气从门外涌入,吞噬了整个房间。 “砰。” 光灭了。 “啪啪啪!” “开门啊儿子!” “儿子!” “啪嗒——” “哥哥!!!” 传送光枢里。 萧喻青:“只有我们两个去吗?” 莹莹的白光里,他不解地歪了下头:“既然分部都向总部求援了,总部难道不应该多派几个人吗?” 陆今槐侧过头,正要开口解释,目光边缘突然扫到了青年眼尾一点小小的红痣。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上面,眼前突兀地闪过一个片段。 无际的硝烟中,无数狰狞的藤蔓从倒塌的废墟中冲天而起,刺向空中漂浮的巨大人影。 藤蔓摇晃的庞大阴影中,一把染着血色的唐刀插在跪坐的银发背影身旁。银色的长发中,一点暗红若隐若现,正如此刻男人苍白面容上溅上的几滴鲜血。 冲天的藤蔓被刀光斩断,重重地砸在男人周围,又有更多的藤蔓前仆后继地抽向空中。 他低垂着头,墨色的长袍湿了一片,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人。 从陆今槐的视角看,只能看到怀中那人一头散开的墨发。 落日下,风呼啸而过,像是在为谁悲鸣。 陆今槐微微失神。 一股难言的心疼涌上他的心头。 “……喂?陆今槐?”一只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挥动。 他的瞳孔终于聚焦。 “我在。怎么了?”就连陆今槐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尾音微微地颤抖着。 萧喻青困惑地盯着他的脸,蓦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事了啊,”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没心没肺的,“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哥说的其实。” 陆今槐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 他的音调微微上扬:“哥?” 萧喻青:…… 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你听错了吧。”青年的表情一本正经。 “好了好了,”陆今槐正色,“总部也有其他的事干的,所有与国际对接的事务全部都由他们负责,所以总部能腾出来的人手很少,能跨省的基本上都是他们特聘的顾问,这也是总部顾问特别多的原因。” “毕竟顾问不就是用来应对突发状况的嘛。” “哦,这样啊。”青年恍然大悟。 “但是据我的朋友所说,洛江是难得的也拥有顾问的城市之一啊,他们的顾问呢?” 然而陆今槐答非所问。 “你看过这份资料了吗?”他扬了扬手上的资料。 萧喻青:“看完了。” 陆今槐:“你觉得这次的异端是什么情况?” 萧喻青沉思了会,斟酌着开口:“根据资料上的情况来看,这次的受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在独处情况下使用了不明来源的红色蜡烛,最终在梦中沉睡不醒。能够在同一时间造成这么大规模的影响,它的能力应该和梦境有关,那个蜡烛就是它的作用媒介,可能还拥有自己的领域,有极大可能会是S级。” “在梦中吗?”陆今槐肯定了他的回答,“很有意思的说法。” 萧喻青不慌不忙地接了下去,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而且,在受害人家属的报告中,几乎都提到了一个关键词——公平,那个异端的起源很有可能和不公有关。” 陆今槐:“拉歇尔的异能不太适合这一方面。” 黑发青年脱口而出:“傀儡师?!” 洛江的顾问居然就是傀儡师,萧喻青听说过她的名字。 陆今槐:“我先带你去见见她吧。” 白金色外表的胶囊型巡查员在街上随处可见,陆今槐随手拉住一个,问了路后带着萧喻青来到一个典雅的庄园前。 他们从庄园赤红如血的玫瑰花丛中穿过,宛若迷宫的花园里,一个个兽首人身的雕塑掩映在玫瑰花丛中。 在迷宫的岔口处,面上哭泣的天使傀儡吹响了迎客的号角,巨大的牛首轻飘飘地投来一眼,执戟的士兵挪开了交叠的长矛,有着修长鱼尾的人鱼向着来者微微躬身。 “真不愧是傀儡师。” 陆今槐向着人鱼颔首,萧喻青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傀儡,连连惊叹。 在迷宫的中央,萧喻青见到了一位容貌昳丽的混血女人。她戴着一顶黑红色的高顶礼帽,脸上带着花纹繁复的黑色面纱,酒红色的波浪卷随意地散在身后,一袭深红礼裙勾勒出了她窈窕的身材。 小圆桌前,拉歇尔遥遥向着二人举杯示意,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里带着法语特有的优雅腔调。 “好久不见了,陆。” 她望向萧喻青的方向,一双宝石红色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 “你好,这位小帅哥。”她轻轻摇晃着酒杯,朝着萧喻青眨了眨眼,“你就是陆说的朋友吗?” 陆今槐拉着黑发青年入座,代他点了点头。 拉歇尔放下酒杯,动作轻缓地从一旁的花丛中折下了一枝娇艳的玫瑰,递给萧喻青:“美人总该有鲜花相配才是。” 陆今槐状似不满地笑骂道:“我以前怎么没有这样的待遇。” 拉歇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你?” 陆今槐:…… 萧喻青接过玫瑰,微微欠身:“我的荣幸。” 他转头凑到了陆今槐的耳边:“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买的。” 陆今槐轻轻地把他推开:“倒也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拉歇尔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特意拉长了语调:“二位感情真好。” 眼看着黑发青年的动作僵在原地,而扎着一根麻花鱼骨辫的家伙不置可否,拉歇尔的眼里划过一丝羡慕。 她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向着萧喻青伸出了自己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歇尔·洛佩斯,傀儡师,来自金色鸢尾花家族。” 她轻笑:“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称呼我为凌烟,这是我自己起的中文名。” “很高兴认识你,小帅哥。” 感觉开头的最后几句好像海龟汤啊[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Chapter 7 第8章 Chapter 8 “凌小姐,很高兴认识你。”黑发青年握住她的手。 陆今槐双手交叠在一起,小臂撑在圆桌上,看着两人的手轻轻一握便分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其他的事过后再说,先来说正事吧。” 他看向拉歇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凌烟随之正色:“目前受害者们依旧昏迷不醒,但他们的身体机能下降到了最低。我们已经将他们全部安置在一起,并对外宣称受害者因使用了没有经过安全检验的劣质蜡烛而昏迷,但是我们的研发部成员试了很多办法,依旧没办法进入那个异端的领域。这才需要你们来帮忙。” 照片上,受害者的表情安详而满足,像是做着美梦。 她摊开手:“毕竟你也知道的,我的异能不适合这种情况。” 萧喻青单手托着下巴听着。 “哦,对了,”说起研发部,她倒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陆今槐,“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向我们这边问起一个人,陆?” 陆今槐转向一旁的黑发青年,挑了挑眉没说话。 两人对视。 陆今槐:我让你去问,原来你是这么问的? 萧喻青:…… 萧喻青:我错了。 萧喻青: o(╥﹏╥)o “怎么了吗?”红发女人看着打哑谜的两人。 “没什么。”萧喻青端起面前的酒杯心虚地喝了一口,突然停住。 他睁大了眼,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猛地站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凌烟:“这酒你怎么会有?” “不,不对,”他又品了一口,“好像还缺了一点。” 凌烟下意识道:“我以前小时候被一个姐姐救了一命,就是她教我制的。” 换句话说,这是她自己做的。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语气中充满惊喜:“你认识那位姐姐?” 萧喻青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定格在一个古怪的表情上。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这样啊,”红发女人的表情失落下来,她叹了口气,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 “所以你们找黄梨小姐到底有什么事呢?” 陆今槐:“一个多月前,出现了一个没有磁场的B级异端,牵扯到7个受害者,同时燕大内部出现异端活动,这两件事你应该都听说了。” “确实。” “我们原先以为,它只在燕京及其周围活动,但后来我们怀疑,那个异端还牵扯了一个我们没看到的人。” 凌烟反应很快:“就是黄梨小姐?” “那和燕大又有什么关系?” 黑发青年在一旁弱弱举手:“我就是在燕大被牵扯进去的。” 红发女人歉意地回道:“抱歉,我不知道。” 陆今槐将话题拉回正道:“所以我们需要她配合我们的调查。” 凌烟:“但现在「红烛」事件更为重要。” “我知道,”陆今槐早有准备,“所以我们兵分两路。” “你我带队调查蜡烛的线索,而他,”他看着旁边乖乖听讲的黑发青年,“去请黄梨小姐。” 「红烛」事件爆发第5天。 洛江市南湖区安城大道1333号,距离黄梨第一天请假已有6天。 萧喻青独自站在普通而朴素的大门面前,对比了一下终端上的地址,抬手按响了门铃。 优雅动听的铃声在屋内回响。 老房子的隔音不算很好,萧喻青站在门外,隐约能听到一点声音。 然而他迟迟没有等到开门。 来之前他已经找人要了黄梨的通讯号,但是不论他怎么@黄梨,都没能得到回复。 青年的眼眸渐渐变得幽深。 他后退了几步,偏头看向了围墙里足有房高的树。 那棵树郁郁葱葱的,有小部分枝条伸出墙外。大概是特意修剪过,它的外形美观又便于生长,可见树主人对它的珍视。 冒犯了,青年在心底默默说道。 下一秒,他一脚蹬地,一个助跑起跳蹿上了围墙。小心地避开围墙上的电击装置,他勾住围墙边沿的树枝,顺势一荡,翻身跃上了粗壮的树干分枝。 从他的角度看,刚好能从打开的窗户看到二楼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格外瘦削的人影侧躺在地板上,看不清她的模样。 万幸的是,风拂过她的脸,带来了她微弱的呼吸声。 萧喻青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从树上一跃而下。 轻巧地落在地上,他刚要站起,就感觉自己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咔咔声。 他挪开自己的脚,在草地里看见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黑块,比现在的身份卡要大一点,表面有幽蓝的光弧一闪而过。 一个诡异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身后的门口,将小黑块靠近了门口的电子锁。 “滋滋——”一阵电流声过后,门应声而开。 他又试着将小黑块靠近老房子的门口,门同样被轻易打开。 他站在门口,突然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这个东西可以轻易地打开这些电子锁,如果刚刚房间里的那个人才是真的黄梨的话…… 那那个冒充她的人到底冒充了多久? 那个冒充她的人站在门口的时候,ta会不会在笑? 他冷着脸开门,按下了屋里的开关。 屋里的摆饰充满了温馨。铺着软毛地毯的客厅里,米白的沙发上摆着一个毛绒绒的小橘猫玩偶,一旁的素净花瓶里插着蓝紫色的绣球假花…… 然而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青年推开了二楼的房门,目光落在地上的人身上,瞳孔微缩。 他居然有点认不出这是黄梨。 他看过黄梨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身着一袭白裙的她留着一头光滑柔顺的金色长发,坐在生机盎然的草地里,仰头看着镜头,手上还抱着那个毛绒绒的小猫玩偶,就像是两只小猫在向相机前的人摇爪。 然而地上的女人却不是这样。她那原先柔顺的长发如今交缠枯槁,披散在地,姣好的面容不再,整个人瘦了十几斤,瘦瘦小小的,她蜷着身子,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手腕上青黑一片,让人不忍心再看。 好在除了手上的伤口,她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她到底昏迷了多久? 萧喻青拿起床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轻柔地把她抱了起来喂了两口水,空着的另一只手拨通了医院的号码。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现场,看了一眼他的调查证,将她带走治疗。 问是没办法问了,萧喻青只好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转着。 那个毛绒绒的小猫玩偶依旧躺在米白色的沙发上,一如往常,然而它的主人如今却是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他凑近摸了摸它的脑袋,余晖打在小橘猫的眼睛上,黑漆漆的小圆眼里,有一抹银光闪花了黑发青年的眼。 他凑近一看,那个小小的、有点透明的圆眼睛里,装着一个微小的银色方块。 他在那只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就像是有人一直在透过这只眼睛看着自己。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他那个“如果”的猜想并不是如果呢? 那个冒充黄梨的人会不会从很早的时候就在看着她,看她抱着这个玩偶微笑,看她系着围裙做菜,看她摆弄着花瓶里的假花…… ta会不会也像现在的他这样,在ta送的玩偶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眼睛? 那个银色方块又是什么? 她手上的那片青黑又是从何而来? 萧喻青认错什么都不会认错黄梨手上的那片青黑,那是在同一片区域反复扎针才会导致的皮下淤血。 他垂着头,已然变为墨绿的眼里一片暴戾。 门外的地里传来颇为怪异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黑发青年冰冷地撇去一眼,暗红色的流苏耳坠上有鲜红的液体缓缓流下,又在空中消失不见。 门外顿时安静下来。 他在屋子里又翻了翻,又找出了三个一样的银色方块。 把东西都一一恢复原位,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纯白蜡烛。 无形的风划破他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滴在蜡烛上方,点燃了那一方纯白。 幽蓝的烛光在他的眼底跃动。 屋里的气温下降了几度。 “叮。” 清冷的女声伴着清脆的敲击声再度出现:“你有何事相求?” 黑发青年抬起头,冷着脸说了一句话。 “愿神女赐她一场美梦。” 补一个昨天的小剧场。 小剧场: 凌:(递花)美人总该有鲜花相配才是。 陆:(笑骂)我以前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 凌:(打量)因为我俩撞了。 萧&未出场的某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Chapter 8 第9章 Chapter 9 此时的凌烟和陆今槐正坐在研究室里,齐齐看着桌上的红烛。 明明是已经点燃过的蜡烛,那支莲花状的红烛却依旧瓣瓣分明,不见一点融化的迹象。尽管底座是浓重的大红色,然而它的花瓣边缘却是渐渐由厚变薄,颜色也渐变为了半透明的粉红色,仔细一看还能看出花瓣边沿的微小褶皱,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花蕾处的点点淡黄比起其他部位似乎小了点,整支蜡烛宛若一朵真正的莲花绽放在桌上。 若不是这东西就是导致人们昏迷不醒的原因,就连他们两个都要赞叹两句它的精美。 同样的,其他被他们收集起来的蜡烛都有着各自的特点。 小兔子憨态可掬,高塔宏伟壮观,折纸伞的边缘薄如蝉翼…… 所有的一切都惟妙惟肖,逼真得令人不适。 然而无一例外的,这些红烛表面都有几点散乱的白色,摸着凹了下去,像是后来才出现的。 陆今槐想起刚刚调查时那位抱着哥哥哭泣的女生的一句话:“……就是那支红色蜡烛害了哥哥!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哥哥……” 他在终端上打了一句话,拿给凌烟。后者会意,立刻拨通联络部的号码:“喂?帮我找一下那位公务员的妹妹的联系方式,谢谢。” 对面很快便发来一串数字。 “喂?”也许是哭了太久的缘故,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鼻音,还有些沙哑。 凌烟放缓了语气:“你好,我是刚刚去过你们家的那位姐姐,我想向你问一些问题,可以吗?” “嗯嗯,”女生做了个深呼吸,“你问吧。” 凌烟:“你见过那支蜡烛,对吧?” “嗯。” “可以再和我说一下那支蜡烛长什么样吗?” 女生想了想,开口道:“那支蜡烛很漂亮,是一朵红色的莲花。它好像是下边的颜色要深些,花瓣边要浅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它的中间还有点淡黄色好像。有什么问题吗?” 旁听的陆今槐垂眸,无意识地点了点蜡烛上白色的地方。 凌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白色吗?” 女生感到困惑:“没有啊,哪里有白色啊?” 凌烟:“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回答,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女生:“谢谢姐姐。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哥哥啊!” 通话挂断的前一秒,凌烟听到她的最后那句话,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凌烟抓起桌上的一支蜡烛放在光下细细端详。在强光的照射下,蜡烛里隐隐现出一朵缩小的莲花形状。 她大概比对了一下花蕾和缩影的大小,终于察觉到那抹挥之不去的别扭来自何处。 果不其然,那个缩影和花蕾才是匹配的存在。 她又拿起其他的蜡烛,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缩小版的黑影。 眼前突然一亮,凌烟下意识地闭眼,墙壁上照出了她的虚影。 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的亮度,凌烟扭头一看,就看见点点金光在空中飞舞。旁边的长发男人神色淡淡,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好似没看见这一切。 想起他曾经的经历,红发女人瞳孔一缩,一把抓住陆今槐的手,话语脱口而出:“你疯了?忘记你是为什么被那帮家伙给下放了吗?” 陆今槐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语气平平:“拉歇尔。” 她自知失言,悻悻地松开了手。 凌烟犹豫着开口:“他知道这件事吗?” 那个他指的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陆今槐摇头:“我不会让他知道。” 凌烟焦急地看着他的手,艰难地憋出一句:“可你也不能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 长发男人双手交叠在一起,随意地倚在身后的靠背上。 “放心,我心里有数。” 红发女人沉默以对。 良久,她缓声道:“如果让我发现了,我会立刻告诉叔叔阿姨。” 他摆了摆手,星星点点的金光立即汇聚在一起,宛若天空中的一条缩小版星河。 星河在空中盘旋落下,柔和的金光照在精致的红烛上,奇异的一幕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蜡烛中央,那些引线无风自燃,幽蓝的火苗在金色的洪流中跃动,原本分明的轮廓竟是一点一点地模糊起来,红色的表面渐渐融化,在桌面上化成了灰,露出了里面的纯白蜡烛。 两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陆今槐伸手捻了捻桌上的灰:“是纸。” 黑色的面纱下,凌烟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有破碎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清脆的铃声、白色的雪花、纯白的人、古朴的店家…… 所有的一切分明是来自于他人的转述,可她觉得,这就是真的。 眼前的一切变得天旋地转,像是十几年前的那场颠倒的雪。 “叮——”风雪中,一间古朴的酒家里,摇铃轻响。 有人推门而入。 “……拉歇尔!”有什么重重地拍在她肩上。 眼前的世界突然恢复至正常。 在缩小的星河面前,她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高台上,跪坐的人影睁开了一双盛着冰霜的眼。 “眠……”她突然很想再见那个人一面。 她沉寂了很久,在好友担忧的注视下,凌烟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这还是她七岁后,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摘下面纱,哪怕他们相识已久。 那张昳丽的面容上,一只灰蓝色的、有如儿童涂鸦画般粗劣的线条眼睛直直地对着陆今槐。 “姐姐是一个很好的人。”那双宝石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虚空中的某处,轻声道。 陆今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 有清风从窗口吹进,带着心里的话语离开。 “你都听见了吧?” 终端上闪烁着传来了几条消息。 萧喻青从黄梨家里找到的东西终于有了发现。 而黄梨的生命体征也终于稳定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只除了他们两个。 公平公平公平公平公平公平公平———— 对面的高楼天台上,一个纯白的人笑嘻嘻的,黑色的瞳仁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们。 “凭什么你们可以坐在那里等着别人的报告,而他们就要跑前跑后呢?” 桌上的所有蜡烛无风自燃,灰白的余烬飘飘洒洒,席卷了整个空间。 金色的符文尽数从墨色的伞面上飞出,无色的丝线瞬间封锁了整个空间。 灰烬迷住了人类的感知,在一片飞舞的灰白色中,陆今槐突然出手,隔着金色的符文将一只纸鸢抓在手心里。 “哎呀,被发现了呢。” 凌烟一刀扎穿另一只纸鸢的眼睛,接着面不改色地一刀剜向自己被纸鸢碰到的地方。 刚到楼下的萧喻青抬起头,耳边还回荡着为他打抱不平的声音。 “凭什么他们两个可以坐在那里等着别人的报告,而你们就要跑前跑后呢?” 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响:“这不公平啊。” “你甘心吗?” 下一秒,纯白的人从三十多层的高楼一跃而下。 骤然刮起的狂风撕碎了ta的身体。 白花花的纸屑在空中洒下,落在行人的头上,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飞雪。 “妈妈妈妈,你看,下雪了耶。” 无邪的小孩捧着献给妈妈。 那位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这不是雪,是纸啦,快把它扔掉吧。” 远处的母女将那捧纸屑倒进了垃圾桶。 萧喻青目送着那对母女远去,没有说话。 直到那对母女在落日的余晖里再也看不见,他才收回了视线。 黑发青年不为所动。 风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就凭他们实力够强,承担的责任更大。” “凭我乐意。” 黑发青年冷冷地望向一个方向,像是在说给某个人听:“就凭你,还没资格对我的事情评头论足。” 他轻蔑地扔下一句,走出大楼:“不过是一介罪臣而已。” “你在和谁说话?”耳麦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没什么,”萧喻青按住耳麦,“就是碰见了某个不长眼睛的老家伙而已。” “他可是都挑衅到你我跟前来了。” 阳光下,他眼尾的小痣妖艳似血。 “我想起来了,你家的小姑娘可都被他打伤了来着,哎呀呀,”他啧啧两声,“那伤可不好受。” 萧喻青的嗓音带笑,眼底却是一片暴戾的墨绿色:“所以,你确定你还不出手吗?” 他喊出了对方的字:“眠。” 耳麦里安静了许久,只能听到对面叮叮当当的响声。 眠的语气如常:“她还没这么弱。” emmm……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Chapter 9 第10章 Chapter 10 洛江南湖分部,医疗室里。 “嘶。”凌烟倒吸了一口凉气。 “哟呵,还躲?”医生一把按住她想往后缩的手,将手里的药水倒了上去,又用治疗仪扫了一遍,“现在知道疼了?” 医生被她气笑:“刚才戳那张废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躲呢?” 他指的是被凌烟扎穿的那只纸鸢,当然了,现在它已经有幸被送去研发部那帮疯子那里参与研究了,然后荣登天浮研发部的实验材料第二名。毕竟现在的第一名是谁,我们都有目共睹。(嗯,让我们为它默哀零点一秒,阿门。) 说起来,凌烟伤的位置很巧,正好在小臂上。原先送来的时候血流了她满手,被剜掉一块肉的手臂看起来触目惊心,差点没把值班的医生吓死。 她没敢在这个时候顶嘴,只敢偷偷地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医生利落地给她扎上绷带:“可以了,这段时间记得不要碰水。” 他三申五令道:“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受这种低级的伤,懂?” 凌烟忙不迭地点头。 医生看向一旁双手抱胸的青年,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你是来照顾她的对吧?记得看好她,别让她动手,知道吗?” 自认为是一件小事的凌烟:…… 刚走出分部没多远就又被陆今槐强制召回的萧喻青:…… 不是,您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这事? 他无奈地答应下来。 一走出医疗室的门口,凌烟立刻挺直了腰。 她歉意地朝萧喻青笑着:“不好意思,麻烦你又跑回来了。” 萧喻青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毕竟安全第一嘛。”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怀念:“陆哥好像挺关心你的。” 清冷的女声插进来:“陆哥是谁?” “哦,这个啊,”凌烟毫不在意,“毕竟是从小打到大的嘛。” 萧喻青这下倒是惊了:“你们?从小打到大?” 凌烟:“对啊,我们几个从小打到大的。” 她优雅地摊开双手:“毕竟谁还没有过当第一的愿望呢?” “也就是这几年大家都分开了,这才联系少了一点。” 萧喻青好奇地发问:“除了你和陆哥,还有谁啊?” 凌烟想了想:“还有萨利和艾德。” 萧喻青:“?” “萨利和艾德又是谁?可是我想的那两位?” 凌烟打了个响指:“就是「牧羊人」和「圣子」啦。”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话说他们好像这两年也起了一个中文名来着,不过我忘了。” 红发女人放松地倚在窗边,扭头眺望远方。远处的灯光打在她的面纱上,像是一潭粼粼波动的池水。 眠的语气在萧喻青听来酸酸的:“唔,怎么这么多人。” 红发傀儡师轻快地笑了一声:“等有空我们带你去玩啊。” “好啊,谢谢凌姐。” 黑发青年眉眼弯弯,站在她的身边,一同看向远处的灯火。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清冷的声音在耳麦里催促:“多问问她以前的事情。” 萧喻青才不管她。 眠抿了抿唇,声音里带上一分急促,直接连名带姓地喊了出来:“萧▇ ▇!” 她的声音被风声盖过。 黑发青年依旧悠哉悠哉地看风景。 等到对面终于没声儿了,他才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凌烟转向他的耳麦:“在听歌?” 萧喻青灵光一闪,他“嗯哼”了一声。 他热情地摘下自己的耳麦,用纸巾擦干净,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你也要听歌嘛?” 眠:……? 新号,别搞。 想听你自己唱去。 “真的吗?”凌烟眼里亮晶晶的,“谢谢你。” 她小心地把耳麦靠近耳朵,但是没有塞进去。 (这样也是可以听到一点的!) 凌烟隐隐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摇铃声,还有一段很轻很轻的吟唱声。 仿佛看到了一只会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小鸟。 “好听吗?” 萧喻青憋笑得憋特别厉害,肩膀一怂一怂的。 “好听。”凌烟把耳麦还给他。 黑发青年一秒正经。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纯音乐。”凌烟微笑,“我也挺喜欢的。” “是啊,”萧喻青把耳麦塞回耳朵里,又按了一下,感慨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耳麦里的吟唱声立刻停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哼”。 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她喜欢吗?” 萧喻青:“挺喜欢这首歌的。” 他突然喊了一声:“姐。” 凌烟回眸看他。 萧喻青歪头一笑:“等结束了你多给我讲讲你们以前的事情吧。” “我想听。” “好啊。”凌烟欣然答应。 她确认一下终端上的时间:“走,我们去研发部那边吧。” “我带你看戏去。” 研发室里,正是一阵鸡飞狗跳。 原本被陆今槐攥到半死不活的纸鸢在被送入观察室后立即满血复活,扑棱着要去嚯嚯别人,差点突到站在门口的陆今槐脸上。 在外面的人下意识地关上了门。 那只纸鸢一击不成,晕头转向地又转向了其他研究人员。 奈何观察室里安装了磁场削弱器和异能抑制器,研究人员还全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它连碰都碰不到他们的身体。 而全场唯一一个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的人还是把它抓进来的那个。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场面。 那只纸鸢一直在全场到处乱飞,偏偏异能被抑制后记性不太好,每次都冲着陆今槐的方向一路冲刺,研究员还抓不住它,有几次好不容易要抓住它了,结果这只纸鸢在最后关头意识到自己惹不起这家伙,只好临时急转向,又往高处飞。 刚放下纸鸢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被锁上的陆今槐:…… 在底下被遛了好几圈的研究人员:…… 拳头硬了。 站在观察室玻璃外边的其他人已经笑疯了,包括刚溜过来看戏的两位。 凌烟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偷偷地拿出终端,借着其他人的遮挡录起了视频。 而萧喻青已经光明正大地去找其他人勾肩搭背要来了这段监控,然后自己保留一份。正准备发给别人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到底还是考虑到陆今槐的面子没发出去,只是又给陆今槐发了一份。 他还特意在底下配了一句话:“我们陆顾问可真是受欢迎。” 而凌烟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好歹萧喻青还考虑到了陆顾问的面子问题,但是我们的拉歇尔小姐可没有。 她转手就发到了一个四人小群里。 [NO.1小分队]。 Larcher:Look at this.(看看这个。) Larcher:大笑.jpg 群里的其中两个人顿时就冒了泡。 一个小白羊头像瞬间就弹了条消息。 Sully:? 一个榭寄生的头像紧随其后。 Ade:? Ade:What is Lu up to now?(陆这是在干什么?) Ade:Why isn''t he doing anything?Was he hurt so badly back then?(他怎么不出手?是当初伤得太重了吗?) Sully:@Lucien Larcher:He''s fine.(他没事。) Larcher:He looks like he’s enjoying a easy, carefree life.(我看他过得还挺自在的。) Larcher:Wait.(等等。) Larcher:You stay up late again?(你们俩又熬夜?)@ 观察室里的陆今槐掏出了不断震动的终端,一眼就看到了上方不断弹出的信息。 Lucien:Funny,right?(好笑吗?) Larcher:No. Sully:No. Ade:No. 群里安静了。 陆今槐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又点开了某人的语音。 青年的声音带着挪揄:“我们陆顾问可真是受欢迎。” 他点开了语音,语气里带着些许疲惫:“你也别闹了。” 实际上,从陆今槐拿出终端的那一刻,萧喻青就已经溜了。 他一边溜一边又发了条语音:“我先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啦!” 陆今槐抬眼一看,外边就只剩下那群秃头的研究员了。 那两个专程过来看戏的家伙已经没影了。 陆今槐:…… 两个小没良心的。 他撇了一眼上方的纸鸢,敲了敲玻璃:“让我出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陆今槐神清气爽地从里面走出来。 观察室里,金色的符文死命拽着那只纯白的纸鸢的身子,它每飞一下就烧掉一个,把它烧得坑坑洼洼的,终于老实下来。 观察室里的人员喜极而泣。 四号人全是国际上的名人……大家将就着看一下吧……后面不会再出现英文的对话了……我没招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Chapter 10 第11章 Chapter 11 “叮——” 风铃轻响。 白茫茫的风雪中,有许多穿着单薄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在雪地里奔走,身后是一个个深邃的脚印。 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厚重的灰白云层遮天蔽日,像是永远也找不到的出口,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纷飞的白粒落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除了他们,四周空无一人。 比常温略低的温度刺激着所有人敏感的神经。 一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如同受惊的兔子,紧张地张望四周,时刻准备着逃跑。 他们已经在这里困了整整5天了,没有人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无论他们怎么活动,他们都没有感觉到饿。 所有人都只是疲惫地望着不远处的陌生人,一言不发。 有一个熟悉而又各不相同的声音在他们脑中悄然回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偏偏是我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呢?” “为什么其他人不在这里呢?” “这不公平啊……” 尖利的风声在这片空间里回荡,仿佛凄厉的呜咽在响,吵得他们耳朵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声音如魔鬼的低语,在耳边挥之不去。 所有人的脸色不觉狰狞起来。 人群中出现了一声压抑的啜泣。 大抵是被吵得烦了,有个长相粗犷的光头男不耐烦地大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难道哭能让你出去吗?哭你妈呢,再哭一个我看看?!”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肌肉:“再哭小心老子揍你啊!” 可能是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那个哭声戛然而止,也许是收声收太急的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急促的打嗝。 整个雪地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得见人们粗重的喘气声。 雪越发大了。 灰白色的雪粒糊了他们一脸。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感觉多冷,倒是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肤色白了不少。 他们迷茫地朝着山脚下走。 谢天谢地,在不知过了多久后,他们穿过一片被雪盖得几乎全白的松树林,终于看见了一点亮光。 那是一排镂空的红色灯笼,悬挂在一个古朴的木制寨门高檐下。莹莹的火光在雪中跃动,散发着橙黄色的暖光。 远远地,人们看不清那古寨门匾上的字,只能看见那灯笼在纷飞的白粒中来回晃动。 直到他们走到那个木门的跟前,有些机械地仰起头,终于看清了门匾上的几个大字。 「洛江九寨」。 门里面已经白得伸手不见五指。 奇怪,里面的雪怎么比外面还大?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上前。 他们的眼底满是血丝,脸上扬起僵硬的笑容,开始谦让起来:“女士优先,女士优先。” “不不不,你看你们都冷得发抖了,快进去取取暖吧。” “还是……” 人们推搡着,每个人都在让别人先走。 他们僵持了许久。 眼看着天色黯淡,人们慢慢地安静下来,肤色越发苍白。 有人转向了那个光头男。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都慢慢地将头转向他。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中有的人转头的弧度已经远远超过120度。 发觉自己被所有人直勾勾盯着的光头男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你们想干嘛?” 他秀了秀自己的肌肉:“怎么,找打?” “哪敢啊,”一个穿着格子衫的年轻人狗腿地搓了搓手,“这位大哥,您看您这么厉害,想必您一定特别大胆吧?” 他恭敬地拱起手。 其他人不知不觉地聚集过来,整齐划一地点头。 光头男警觉:“你们想干嘛?” 格子衫年轻人:“那个,这位大哥,你想不想……?” 他朝着木门的方向瞄了一眼,语气飘忽不定:“您看,您那么孔武有力,肯定什么都不怕,这大佬名头非您莫属啊。” “毕竟大佬往往都是走第一位的嘛。” “滚,要去你……” 光头男原本想说要去你自己去,然而当他对上那一双双不知从何时起变得一片漆黑的瞳仁时,他的话断在了嘴边。 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所有人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样,仿佛从一个模子里画出来的。 他们的声音笑嘻嘻的,格外嘲讽:“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哦,”还没等光头男张嘴,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他不敢啊。” 不知为何,光头男快要到嘴边的脏话拐了个弯:“放你娘滴狗屁,老子怎么可能会不敢!” 他撸起自己的袖子,骂骂咧咧地走上前。 然而当他真正站在寨门前时,他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 该不会真有什么吧? 他高声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妈的,老子倒要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牛鬼蛇神。” 他咬着牙,心下一横,闭着眼冲了进去。 冰冰凉凉的雾气直往身体里钻,冷得光头男打了个寒战。 这里怎么这么冷? 光头男打了个喷嚏,一边搓着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的皮肤都被他搓红了,一片一片的小薄片径直地往下掉,在雾里无声碎裂。 他浑然不觉,只是满头雾水地在雾里打转。 越是往里走,里面就越冷。 走到最后,光头男连害怕都顾不上了,只是一昧地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连眼睫毛上都挂上了冰霜。 就在他怀疑自己要被冻死在这里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光头男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叮——” 屋檐下,风铃轻响。 光头男一手拨开纱帘,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哪怕屋子里并没有点火,也依旧要比那片雾气暖和不少,他在凳子上赖了会,被冻傻的脑子终于缓了过来,连刚才的幻听都好了不少。 他环顾四周。 那是一间很旧的木房,然而旧归旧,这里面的摆设却是格外温馨。尚未编完的草蟋蟀随意地放在木桌上,旁边还摆着个插着树枝的花瓶,整根树枝七扭八歪的,也不知道是从哪摘来的。那房间门口挂着的小娃娃绣工也是了得,巴掌大的脸上神情冷淡,一身蓝白云纹裙缀着月白流苏,端的是一身的清冷矜贵。 “这人家过得还挺好的嘞。”他挠挠头,又转头一看,看见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盖着白布的跪坐小人,离自己后脑勺就只有半丈远。 那个小人影忽的动了一下。 光头男被唬了好大一跳,他下意识地一拳过去,拳头打在白布上,把好一块地方打皱了,也没见有什么发生。 他定睛一看,在白布底下看见了一点漏出来的红木台脚,松了一口气。 那只是一个悬在半空的供台和供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家会拿一块白布盖着。 而且那白布碰起来也没有软软的触感,光头男捻了捻手指,倒像几层叠起来的白纸。 他小心翼翼地从白布的空隙里看上去,没能看到供像的正脸长啥样,只看见了那尊供像脚边的一樽小小的白釉梅瓶和一盏纱灯。 光头男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他是个粗人,没见过这两玩意,今儿见了,倒是觉得新奇。 供台的底下供着几只纯白色的蜡烛,正缓缓燃烧着,有几缕烟雾逸散在空气中,被他吸入。 “哈哈哈,阿姊,秋儿今儿可是拔得头筹哦!” “秋儿果真慧黠过人。” 门外传来一阵空灵的嬉闹声。 这间屋子的两位主人回来了。 光头男心下一紧,悄悄地伏在椅子后边,只偷偷地借着角度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瞄。 他屏住了呼吸。 一个梳着卝发的七八岁女孩冲了进来,脸颊两边的头发一甩一甩的,像一只兔子的耳朵。 一双白如凝脂的纤纤细手轻轻地拨开了门帘。 梳着双平髻的少女快步走来,拍了女孩一下:“你这丫头,不得无礼。” 女孩嘻嘻哈哈的,丝毫不在乎这个。 风夹杂着灰白的雪粒从外面吹进来,吹熄了供桌上的蜡烛。 眼前的画面突然闪烁起来,无数的雪花块充斥在脑海中,像是古早电视机的那种卡顿画面。 光头男努力地摇了摇脑袋。 混乱中,他似乎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 等眼前的一切恢复清晰时,两位主人家早已没了影儿。 他谨慎地探出头,随后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 椅子前的桌子上,摆着一面精致的铜制镜子。 而在那面镜子里,他与一张画工粗糙的纯白的脸对视。 那是他的脸。 昨天见到了一个魔丸……今天还是他…… 哈哈哈既然我不好过,就谁也别好过[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Chapter 11 第12章 Chapter 12 洛江南湖区。 「红烛」事件第七天。 天色微沉,风掠过略显空旷的街道。 降温了。 萧喻青匆匆地走过,他今天出门太晚了,只草草穿了一件薄薄的米白色毛衣就出来了。 微凉的风直往人的衣领里钻,萧喻青不由得提了提自己的领口。 几位提着大包小包的大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哎呦,我家隔壁的公务员小哥昏迷至今呢!别提多吓人了,我看他家小孩眼睛都哭肿了。” “可不是嘛,我同事也是,真是造孽啊。” “怎么偏偏是他们呢?怕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吧?” 一位颧骨极高的大妈不无恶意地揣测。 黑发青年的耳朵动了动。 他从那群大妈身后路过,冷不丁地开口:“他们只是受害者,不是你们用来恶意揣测的对象。” 那位大妈被他吓了一跳,涨红了脸。 她语气不善:“我就说说嘛,关你嘛子事哦。” 萧喻青冷冷地睨着她:“别和我说什么‘受害者有罪论’,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说说。” “还是说,你们希望自己经历一遍?” 他看着大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大妈骂人的话梗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脸上青白交错。 黑发青年转身离去。 身后,那群大妈破口大骂。 在分部的门口,萧喻青迎面碰上出发的陆今槐。 陆今槐今天穿了一件墨色风衣,及腰的长发半披半扎,脸上还戴着一副平光的金框眼镜,稍长的镜链晃荡着,一整个斯文败类的形象,手上还拿着一条水绿色的围巾。 见到黑发青年,他的视线从门口的洛江市地图移向对方,在对方空荡荡的脖颈处停了一瞬,又落回了对方的脸上。 萧喻青侧头:“怎么了?” 陆今槐摇头:“没什么。” 他走上前,暗金色的眼眸凝视着青年的脖颈,伸手抚平了青年衣服上的褶皱,又把手上的围巾轻轻地围在了青年的脖子上,只露了一小部分围巾搭在肩上。 稍长的镜链在萧喻青眼前一下子放大,他下意识往后一退,还没退开一步就又被陆今槐拉了回去。 那种微凉的触感还在面上留存,萧喻青一愣,还没张口就听见了他那无奈的声音:“就猜到你不会看天气预报。” 陆今槐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成果。 水绿色的围巾搭在黑发青年的毛衣上,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抹亮色。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了。” 萧喻青垂眸,两根手指揪着脖子上围巾的一角,没舍得放开:“谢谢。” 很暖和。 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陆今槐不由失笑:“不用客气。” 听见他的笑声,萧喻青转头一看:“你这是要去哪?” 陆今槐:“拉歇尔刚刚发现了有关「红烛」的线索,我过去看看。” “那我呢?” 陆今槐指着分部的大楼:“你可以去档案室找找「殉道者」的资料,到时候整理一下给我。” 萧喻青与陆今槐告别,走进了楼里。 在明亮的走廊里,他见到了一位一副精英打扮的中年男人。 萧喻青止步:“部长好,请问档案室怎么走?我看示意图上没有这个。” 看见他那张略显陌生的脸,中年男人迷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对哦,你不是这里的。” “你等一下啊。” “小齐,你带喻青去一趟档案室,顺带取一下「梦魇」的异端资料过来。”洛江分部的部长陈展喊住刚从另一边走过来的病弱青年。 “是。”被唤作小齐的青年应声。 转头一看,在看见小齐的样子时,萧喻青一怔,瞳孔放大了一瞬,一双墨色的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一个清瘦的身影闪过他的脑海。 只是,在看见小齐脸上生动的神色后,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很快就如烟雾般消失不见。 在小齐看向他时,他甚至还笑了一下:“你好,我是萧喻青,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小齐:“你好,请和我来。” “那个位置还挺隐蔽的。” 小齐带着萧喻青穿过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 他在茶水间的饮水机面前停下不动了。 萧喻青:? 他难以置信地问:“到了?” 小齐:“到了。” 萧喻青:??? 这么隐蔽的吗,难道饮水机后边就是档案室? 他看着小齐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拧开看了一眼,放在出水口下方,然后按了几个按钮。 ……怎么越看越像在泡茶呢? 下一秒,萧喻青眼睁睁看着小齐扔了个茶包进去。 小齐朝他举杯示意:“喻青,你要来一杯吗?” 黑发青年额上落下几条黑线。 “不用了,谢谢。” 五分钟后,他们站在了会客室的门口。 小齐光明正大地拉开了门。 会客室里,白色的瓷砖光滑可鉴,却唯独在门口的地毯下露出了黑色的一角。 黑发青年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上面:……? “那是师傅粗心安错啦。”小齐就像是知道他在看什么,随意地说了一句。 “哦。”萧喻青下意识地点点头。 富有亲和力的话语就像半透明的纱笼住变换的思绪,思考的速度被减慢,一个想法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是师傅安错了? ……嗯对,就是安错了。 他移开了视线。 “你看。” 骤然变得清冽的声音拂过整个空间,仿佛有一阵涟漪荡过他的意识,让他的脑子清明了不少。 萧喻青抖了一激灵,突然反应过来。 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小齐在窗口的窗帘上随便拽了拽,上手掀开了里面门口的地毯,露出底下没完全盖住的黑色地板。 哦,那不是地板,那是档案室的门。 萧喻青:…… 他就知道。 萧喻青看着整间会客室里基本清一色的白色地板陷入了沉思。 合着这么多人来过这里都没有人发现不对是吧? ……果然,隐蔽是你的谎言。 萧喻青这般想着,跟在小齐身后。 小齐轻车熟路地用自己的身份证按在门口的显示屏上。 “滴——” 原本黑色的地板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通道。 “你在想为什么都这么明显了还没人发现,是吗?”小齐突然出声。 萧喻青的眼里滑过一抹暗色:“是。” “有两个原因。”小齐比了两根手指。 “一是开门的两样步骤缺一不可。” “至于二么,”小齐回眸一笑,“因为你跟着的人是我。”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齐恕,A级「言灵师」。” 齐恕指着自己:“顾名思义,言之则灵。” “比如我说那是师傅粗心装错的地板。” “只要不是S级强者,都不会发现。” 萧喻青站在楼梯上方,俯视着下方的病弱青年,眼底晦暗不明。 “听起来挺离谱的。” 会客室明亮的光线在他们中间划出一条光暗分明的分界线。 齐恕其人,被裹在一件灰色的羊毛大衣里,看着很瘦弱,眉间还带着一股病气,然而眼神却是格外的干净澄澈,里面盛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齐恕肆意一笑:“那又如何?越离谱,才越真实,不是吗?” “反正在别人眼里又不是什么大事,顶多笑我们两句罢了。” 黑发青年陷入了沉默。 也许是会客室的光亮过档案室太多,齐恕看不清萧喻青的神情。 “你说得对。” 萧喻青沉吟片刻,声音很轻:“‘其恕乎?’,对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齐恕有点意外:“很多人在听到我名字的时候都只是觉得熟悉而已。” 萧喻青轻笑:“只是刚好有人和我说过罢了。” “是吗?那还挺巧。”齐恕没有多想,“我们先去找资料吧。” 他在机械门上输入自己的工号,鲜红的光线扫过他和萧喻青,发出了一声“滴——”。 “确认通过。” “欢迎来到档案室。” 齐恕回头看他。 “我去找「梦魇」的资料。” 萧喻青微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齐恕的身影消失在一排排书柜深处。 萧喻青一秒冷淡,他抬起眼,看向这满屋的纸质档案,目的明确地走向另一个方向,在尽头的书柜里抓向一本书。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那本书就自己往外掉了出来。 眼看着就要发出巨大的声响,萧喻青想也没想,一手抓住了这本书。 他随意地抓着这本书的书脊,在空中甩来甩去。 杀了齐呕—— 书页里传出一阵细微的呕吐声。 黑发青年厌恶地翻开书,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个恹恹欲昏的小纸人。 见萧喻青注视着自己,纸人艰难地爬起来举起双手,就连脸上万年不变的微笑都隐隐有了向下的趋势。 “别摇了呕——” 它的双手举到一半,又扭头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吐特吐之后,纸人终于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 萧喻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它,突然朝它扇了阵风。 小纸人屁股都还没坐稳,就被这阵妖风给吹了个脸着地。 小纸人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 眼看着这纸人有变大的趋势,萧喻青一脚踩了下去。 “别想着耍什么阴招,”黑色的短靴细细地碾着纸人脆弱的身子,“你还不配。” 纸人哀叫连连。 萧喻青加重了力气:“说,你来这干什么。” 小纸人怨恨地抬起头:“言灵必须死。” 它恶毒地尖叫着,话语间轻易地定下一个人的生死:“破坏公平的存在,都该死!” “他早该死了,我这是替天行道!” “天?他算哪门子的天?被砍头的那个刑天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代,还真以为是以前封建时代的时候呢。”萧喻青慢丝条理地将纸人的身体碾成纸屑,语气嘲讽,“过度追求完美主义本就属于脑子有病,依我看呐,你家主子更是个中翘楚啊。” “喻青?你在说些什么呢?”齐恕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萧喻青抽出了另一本书,想到了什么,语气散漫:“我在夸你呢,小哥哥。” 齐恕脸上爆红。 “齐恕,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齐恕,好久不见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Chapter 12 第13章 Chapter 13 “沿着云海路一直往前走。” “然后从云海路六百……呃,六百多号的酒吧向右边的小巷子拐。” “是653号啊。” 污水横流的小巷里,身形高挑的红发女人停下了脚步。 终端里的小弟弟十分乖巧:“抱歉姐姐,剩下的我看不到了。” 一旁的调查员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会,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几分钟前,她手底下的调查员给她发来一段录像。 终端里传出调查员难掩兴奋的声音:“拉歇尔小姐,有目击者声称看见了事发前受害者们的一部分活动轨迹!” 画面被转向旁边乖巧站着的小弟弟。 他朝摄像头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一点那些叔叔阿姨的去向,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录像结束。 红发女人的胸前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她站在长着野草的角落里,头上是长得老长了的芦荟,给陆今槐发去一条消息。 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对面二楼的窗户里,反射出掩在绿色里的一抹白色。 终端的屏幕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凌烟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面纱下的那只涂鸦似的灰蓝眼眸滴溜溜地转着,睁得更大。 然而对面的二楼毫无异象。 “难道我感受错了?”她眯起眼,小声嘟哝了几句,涂着蔻红色指甲的手指却悄悄地弯起,时刻紧绷着。 无色的丝线从周围的阴影中探出,无声无息地在头顶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 突如其来的一道刀光劈在无色的网上,两者在碰撞中发出了金属碰撞特有的浅吟,甚至还出现了耀眼的火花! 白色的刀刃一点一点地穿透巨大的网。 凌烟眼底划过一抹凌厉。 她躬身下腰,拧身反手一扯,飞舞的裙摆犹如绽放的红玫瑰,无色的丝线从墙上的阴影中断开,向下坠落,在力的作用下层层裹在了刀刃上,只留下几十根堪堪连在墙上的阴影中。 白色的刀刃在离凌烟原先地方头顶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缓缓停下。 身后却响起一道破空声。 红发女人头也没回,戴着手套的右手在身后微微一握,令人牙疼的□□撞击声在空中响起。 无法被触碰的丝线一端牵扯在她的手指上,另一端则系在了突然出现的高大傀儡关节处。 一身银白盔甲的高大骑士一手下压纸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挑起它的手肘,手上发力,直接扯下了纸人的小臂。 痛失小臂的纸人失去重心向前倾倒。 骑士后撤一步,重剑在骑士的手上轻盈地翻转,随后直直地斩向了纸人的脖颈。 就在重剑将要碰到纸人的时候,纸人脸上画上去的微笑骤然咧到了耳边。 下一瞬,纸人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凌烟缓缓勾起了嘴角。 她猛地一扯丝线。 本应向前斩去的重剑在巨力的作用下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冷冽的寒光向着凌烟而去。 白色的纸刀蓦地出现在红发女人的脑后,那张画工粗糙的脸上恶意满满。然而就在它将要碰到她的时候,银白色的重剑先它一步斩下了纸人的头颅。 纯白的纸片上被斩出一道长痕,纸人那被一分为二的身躯轰然倒地。 远远看去,就像是纸人自己撞上了骑士的重剑。 凌烟站在原地,残留的刀风吹起了脸边酒红色的卷发。 纸人纯白的头颅在地上滚动,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天空,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僵硬。 凌烟皱着眉头,厌恶地踢开了地上的头。 高大的骑士利落优雅地收剑回鞘,在她身前单膝跪下。 红发女人勾了勾手指。 盈盈白光从骑士的背上亮起,勾勒出一朵精致繁复的玫瑰花形状。 鲜红的玫瑰重新回到了凌烟的手上。 她倚在墙上,在心里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 “一、二、三……” 等她数到三百四十七的时候,巷口终于出现了几道来迟的人影。 “三百四十七,”凌烟双手抱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还能再慢点吗,陆斯恩?” 她强调道:“等你到了,我都已经打完不知道多久了。” 陆今槐举手叫冤:“拉歇尔,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不信你问他们。” 行动部的两位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吗?”凌烟哼了一声,“那还差不多。” 她又踢了一脚地上的纸人:“能让「殉道者」专门留一个分身在这,这地方肯定不简单。” 她挑衅地一笑:“走吗?我们好久没有并肩作战过了。” 陆今槐轻笑:“当然。” 他握拳与凌烟轻轻一碰,一如往日意气风发的他们。 在走之前,陆今槐扬手,那把黑伞自虚空中浮现,被他握在手里。一个金色的符文从伞上脱出,化成点点金光落在纸人的尸体上。 金色的火焰吞噬了纯白的纸张,却没有伤到周围的野草分毫。纸人的微笑在火中若隐若现,眼里的漆黑终于有了一点光亮。这方昏暗的天地一点一点消散,灰白的余烬飘起而又落下,像是这场戏剧的落幕。 几人的身后,灿金色的火光冲天而起。 他们上了二楼。 “叩、叩、叩……” 行动部的小甄敲了敲门,高声道:“你好,有人在吗?” 他们敲了许久,屋里都是毫无动静,反倒是隔壁门的老太太拉开了门。 “哎呦,你们这群瓜娃子这是在干嘛呢?对面的那间屋里头没人住啊。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啦?” 凌烟与陆今槐对视了一眼,后者立马上前,温和地扶着老太太:“奶奶,我们是来这里找一样东西的。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一个红色的蜡烛?” “红色的蜡烛?”老太太努力回想了一下,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我家里没有,倒是前面几栋楼的几家窗台上都有一支大蜡烛。” “你们看是不是那个哟?” 几人顺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手看过去,目之所及,皆有红鸟状的蜡烛。 红鸟的鸟首朝向各处,分明隔着很远的距离,可他们却依旧能看见黑洞洞的眼睛悄然转动,紧盯着他们的方向,尖锐的喙里隐约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甚至看得久了,哪怕是拧断脖子,那些鸟都要扭头看他们。 “别看它们。”那位老太太重重地敲了一下地。 眼前的画面扭曲了一下,两位部员骤然回神,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那些红烛仍旧是先前的模样,一动不动的。 即使相隔了这么远,他们也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被有如毒蛇般黏腻阴冷的视线盯上。 “真是邪了门了。”另一个部员小声嘀咕。 几人在屋里散开。 站在最后面的陆今槐遥遥望着最前面的蜡烛,毫无征兆地开始摇头。 他摇头的速度很慢,每次转向一个方向,他都会在那个方向停留一瞬,眼神凝聚成一点,然后又面向另一个方向。 注意到这一幕,凌烟疑惑地顺着他转头的顺序去看,结果每次都能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一只撅着张嘴的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群鸟个个翘首以盼,自己还能听到那群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还是骂得很脏的那种。 她心里滑过一个诡异的想法。 怎么感觉……这些鸟是在特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 哦,那它们成功了。 凌烟转头就给陆今槐告状:“喂,姓陆的,它们骂我们。” 陆今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得温文尔雅:“那就都烧了吧,就留下最近那只好了。” 那群鸟的鸟喙登时张得更大,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眼睛都要挤没了。 ……好像骂得更脏了呢。 先一步出去的凌烟一刀一个“小朋友”,脸上笑嘻嘻的,心里暗想。 临走前,最后走的陆今槐无意中看见角落里的一个法槌,忽地停下。 “奶奶,请问您退休前是做什么的呢?” 老太太慈祥地笑道:“哎呀,老太婆我呀,是当法官的呢。” 陆今槐肃然起敬:“想必您一定是一位特别公正的法官。” “瓜娃子,你们一定要加油啊。”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会的。” 等等,公平? 他忽然一怔,暗金色的眸子微微睁大。 难怪这里这么特殊。 档案室里,黑发青年略过标题为「零号」的档案,翻开了「殉道者」的资料,最顶上的起源里,被红笔加粗的“公平”两个大字赫然跃入眼帘。 解释一下「审判法庭」的各大部门。 研发部:专门研究异端异能及弱点,同时研发道具。 行动部:负责救人。 医疗部:字面意思。 调查部:负责事件调查走访,寻找线索。 后勤部&秘书部:掌管后勤及各大部门合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Chapter 13 第14章 Chapter 14 四人在夜色中穿行。 街边的路灯一闪一闪的,苍白的灯光打在垃圾堆上,投下的阴影张牙舞爪的,漆黑如墨,似是要择人而噬。 凌烟抬手:“研发部的人有消息了。” 陆今槐:“什么消息?” 凌烟:“据他们说,白色的蜡烛在被抑制的情况下燃烧,会让人昏昏欲睡,甚至开始做梦,而表面红色的纸却能够短暂抑制这一能力,转而让人陷入幻觉。” 小贾:“感觉这两个都差不多啊。” 凌烟否定:“差的远了。” “准确来说,那个梦境只会让你到最想见的人,但那个幻觉却是会放大你内心黑暗的一面。” 陆今槐拧眉:“目前可以确定红纸是「殉道者」的手笔,但那个白色蜡烛又是谁的异能?” “我不熟悉你们这边,你们有听说过吗?” 小贾和小甄同志齐齐摇头:“没有。” 凌烟沉默了很久,也摇了摇头。 场面一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过了许久,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 “我想起来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凌烟终于有了反应:“说来听听。” 陆今槐森森的声音在风中幽幽地传来:“据说,在这个地方有一家杂货铺,可以买到任何人们最想要的东西。而且店里面的货物永远都卖不完,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能碰火。” 他压低了声音,“而购买的代价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会永远地留在那里,成为那里的一部分。” 行动部的小甄&小贾下意识反驳:“假的吧?我们本地人,怎么没听说过这个?” “而且大部分东西本来就不能碰火吧?” 凌烟狐疑地附和着,就听长发男人笑眯眯道:“对啊,是假的,这是我前几天听喻青讲的,现在我说给你们听而已。” 凌烟气得抬腿要踹他,被他轻松避开。 “但是很像现在的情况不是吗?”陆今槐推了推脸上的金框眼镜,正色道。 皎洁的月光下,纯白的杂货铺矗立在他们面前。 “每次都这么巧,我都快要怀疑是不是他才是预言家了。” 凌烟无语凝滞:“你这话说的,小心你那小助理和预言家揍你啊。” 而一旁的两位部员从第一眼见到这玩意儿起,就开始对其他部员夺命连环call,扰得其他人不胜其扰,纷纷将这俩货拉黑。 发现满屏幕都是红色感叹号的两位:“……” 他俩把截图给了两位上司,自己跑去旁边一起抱头假哭去了。 两位上司:“……” 陆今槐和凌烟艰难地从满屏的“好兄弟”中总结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在先前的定时巡逻里从未在这里出现过这个。 他们仔细地打量起这家杂货铺。 屋檐下挂着两个熄灭的纸灯笼,上边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门口的烛台上放着的正是他们要找的红色蜡烛。 离近了一看,他们才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门槛两边还用细小的红色线条勾勒出一个形如雪花的图案。 她抛出手上的玫瑰花:“哥,帮我把门打开。” 高大的银白骑士将手放在大门上,手上发力。 傀儡的力量要远远超过人类,然而不论他怎么推,这扇门都纹丝不动。 小甄:“会不会是缺了什么条件?” 小贾没忍住给了他一下:“这么多东西,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他掰着指头数数:“你看啊,光是那天晚上,就有断电、起雾、蜡烛、人群等等等等几个条件,你觉得我们现在满足哪一个?” 小甄捂着额头:“呃……蜡烛?” 陆今槐赞赏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说得对。” “也许我们真的少了条件。” 两人受宠若惊。 凌烟瞟了他们一眼:“得了,还是先确定到底是哪个条件吧。” 她双手抱胸:“既然刚刚说了蜡烛,那就先从这个开始吧?我也认为它的可能性最大。” 陆今槐:“可以。” 他提出:“另外,我们可以先排除断电这个条件了。至于理由应该都不用我说了吧。” 其他人看着全部由纸建成的杂货铺,默默点头。 毕竟断电这事几乎不可控制,就算是供电局的人来了都不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陆今槐干脆利落地点燃了两边烛台上的红烛。 一秒、两秒、三秒…… 橙红的火光静静地跳跃着,毫无异象。 小甄挠挠头:“难道我们搞错了?其实和这个无关?” 陆今槐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应该不会,毕竟这个也算是我们的事件核心了。就是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而已。” “停电、起雾、蜡烛、人群……这几个之间应该会有什么关联。” 凌烟突发奇想:“会不会是火不够明显?” 她一拍手:“要不然我们全烧了吧?” 陆今槐面无表情:“那恭喜你喜提警局一日游。” 凌烟一点也不放心上:“嗐,怕什么,进去的是你又不是我。” 陆今槐:…… 人有时候也是挺无助的哈。 “明显是吗?”他踩着骑士的肩膀跃上屋顶,探出上半身倒挂着点亮了屋檐下的纸灯笼,一头长发垂在空中。 白色蜡烛在灯笼里散发出莹莹的橙红色暖光,远远看去,像是黑暗里的两只眼睛。 “够亮了吗?”陆今槐从屋顶上跳下,轻巧地落地,退后两步。 凌烟仔细打量一下,勉强同意:“够了。” “吱呀——”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正在说话的几人齐齐看向大门。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原本纸糊的杂货铺表面变为了真正的白墙红瓦,门框上的红线红得发黑,似要滴血。 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开了门,也依旧如此,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光都无法照亮这一方天地。 四人悄悄地摸进去,在屋子里四散开来。 他们进来了才发现,这屋子里头七零八落的,地上除了蜡烛就只剩蜡烛了。 凌烟随便捡起一支多肉状的红烛,举在眼前细细端详。 她捻了捻蜡烛光滑的表面,不出她所料,被她蹭下来的蜡层在脱离的那一刻就化为了纸屑,被异能的力量点燃。 幽幽的光芒从蜡烛上发出,艰难地照亮了周遭的几寸地方。 无形的丝线层层交缠在空中,织成一张厚厚的网,长短不一的线垂落空中,像是人的头发。 另一个身形娇小的傀儡安安静静地垂挂在空中,脖颈后边隐隐露出一个标码。她踩着那张网攀上天花板,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个小小的披着斗篷的冷脸娃娃,然后提着公主裙从网上跳下,没发出一点声响。 白色的蕾丝边在地上扫过,她一跳一跳地跑到凌烟跟前,邀功似的拿给对方看。 凌烟伸手欲接,然而娇小的傀儡晃了晃手上的羽毛扇,拿着娃娃在脸上慢吞吞地蹭了蹭,又背回了身后,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就是要独吞它。 凌烟简直要被这个不逆女气笑:“哟,您这是要造反啊?” 她挽起袖子:“不如你来当这个顾问?” 娇小的傀儡连忙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脸上的意思很明显:我说不了话呀。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你到底给不给?”红发女人威胁道。 傀儡抱着怀里娃娃的手紧了紧。 “得。” 凌烟拽了一把傀儡丝,娇小的傀儡一个踉跄,怀里的娃娃脱手而出,被她眼疾手快地提溜到了手中。 傀儡激动地朝她比划了好几下。 凌烟眯着眼,好不容易认出了这是什么,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 那个不逆女在说:恩人,零一,坏坏。 一个蒙着双眼的红发傀儡闪现在娇小傀儡的身后,环住了她的脖子。 娇小傀儡:!! 她是动也不敢动,与凌烟如出一辙的卷发在她耳边蹭过,脖颈后边是和她几乎一样的标码。 “砰。” 在屋子的最深处传来一声闷响,打断了这场无声的争执。 凌烟寻声而去,在最深处看见了自己的三个队友。 他们正围观着什么,尤其是两位部员,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走近了一听,还能从两位过快的语速中听到几个词:“……塑像…裂了……推…纸人……” “什么东西掉了?”凌烟拨开围着的两人,与陆今槐并肩而站。 说着,她的眼神向下一看,就再也挪不开眼。 那是一尊与她手上的娃娃别无二致的等比例塑像。 如今,它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那张清冷的脸庞中间裂开了一道无比刺眼的裂痕。 她一顿一顿地扭过头,看向被陆今槐用黑伞扎穿的纸人。酒红色的卷发挡住了她左边的小半边脸,而剩下没被挡住的大半边脸上,那只妩媚的眼睛睁得极大,原本还是宝石红的瞳孔如今微缩到呈现暗红色。 纸人黑漆漆的眼里映出一抹锋利的刀光。 凌烟声音沙哑:“谁允许你对她动手的?” 第15章 Chapter 15 夜半时分,洛江分部。 “你是说,这个纸人在你见到的时候就是碎成一片一片的?”刚进来的萧喻青指着观察室里的碎片,不可置信地发问。 “……嗯,算是吧。”陆今槐沉默了一瞬,别开了眼睛,缓缓开口。 萧喻青扭头环顾四周,在确认周围没人后,他凑到陆今槐面前:“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嘛?” “这一看就是被人扎碎了。” 他摊开双手:“就你那工作狂的性子,还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我可不信。” 是的,早在萧喻青入职的第一个月里,他就深刻发觉了男人工作狂的一面。这人嘴上说着什么不要加班不要加班,结果整个总部加班加得最勤快的就是他。有好几次晚上萧喻青从档案室里出来路过他的办公室,都能看到他在看文件。 哼,口是心非的家伙。 萧喻青完全可以对天发誓,他晚上八点就已经够晚走的了,结果晚上有时候十二点起来还能听到对面锁门的声音,这也就算了,第二天早上到得比他还早,看着精力比他还旺盛,完全不顾别人心里的死活。 苍天有眼,他以为自己以前认识的工作狂有两个就已经够多了,没想到活久了居然还能再见到一个。 天选打工人啊这是。 萧喻青又凑近了几分,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好奇心作祟的狐狸:“说,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朝天举起三指:“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有点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陆今槐脸上,他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开半步,眼神不自觉地盯着对方眼尾的那颗小痣:“……是拉歇尔。” “看到那堆正在扫描的碎片了吗?那个纸人把一尊塑像推下来摔碎了,正好被拉歇尔看到了,就生气地把它撕成这样了。 他单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我猜,拉歇尔应该是认识那尊塑像的原型,甚至是信仰,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 陆今槐强调:“我还从未见过她生气到这种地步。” “也许这个人和她一直在找的姐姐有关。” 萧喻青:“真稀奇。” “堂堂傀儡师居然也会成为一个人的信徒吗?” 真是难以想象。 毕竟傀儡师最早出名就是因为她一个人在拒不信仰的情况下,杀穿了一个异能者能通过信仰来变强的领域啊。 从那以后,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傀儡师在国际上名声大噪,后来才主动请缨来到洛江分部。 陆今槐点点头:“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也难以置信。” “但拉歇尔这些年确实一直都在找当年救了她的姐姐。” 陆今槐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说不定这位前辈手上会有关于「红烛」的线索。” “那尊塑像碎裂得太过严重。等拉歇尔回来和研究员把塑像复原,就可以去找找看了。” 陆今槐意有所指:“能被作为原型的应该都是历史上相对有名的人吧。” 萧喻青开玩笑道:“你们就不怕她是异端?” 陆今槐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并不是所有异端都是坏的。” 萧喻青闻言僵住了一瞬,他转过头,在陆今槐没看到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目光也沉了下来,看着观察室里的塑像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今槐跟着看过去,视线无意中瞄到青年眼底的些许疲惫和手上搭着的围巾,忽然反应过来。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黑发青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你。” “我又怎么你了?” 萧喻青:“你让我找的资料里有点古怪。” 他把一打资料拍在陆今槐手里,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标注。 “你有没有想过,资料里从来没有提到过「殉道者」的领域,到底是他用不了,还是见过的人都死了?” “那位前辈和「殉道者」又是什么关系?” 萧喻青的指尖压在一句话上。 “又是什么因素让「殉道者」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他摊开手:“不想明白这个,我睡不着。” 一只远比他温暖得多的手蹭过他的眼尾,无意间蹭过眼尾的小痣。 “别想太多,”陆今槐温柔地盖住他的眼睛,“回去睡觉吧。” 柔软的眼睫毛蹭过他的手心,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在陆今槐愣住的一瞬间,手下的青年反手抓下他的手,眼神挑衅:“要睡一起睡。” 陆今槐任由他抓着,只是温和地笑笑。 反倒是萧喻青在看见对方脸上的笑意后感到了些许的不自在。 “你们两个拉拉扯扯的在干什么呢?”一道含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萧喻青下意识地撒开手,倒是一旁的陆今槐无事发生般接了句:“他在劝我回去休息呢。” 红发女人看着心情比刚刚描述的好了点,她往旁边让了让,让后面的人进来。 那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精练女人。 “这位是国际总部的廖寒双博士,来这里协助我们研究「红烛」事件。” 凌烟公事公办地向两人介绍。 “廖博士,这位就是「审判」,旁边的那位是他的助理萧喻青。” 廖寒双直接略过了萧喻青,向着长发男人伸出手:“陆先生,幸会。” 她的语气里带着诡异的兴奋:“我一直都很希望能与您合作,当然,如果能请您配合我的研究就更好了。” “幸会,廖博士。”陆今槐的脸上挂着尤为官方式的微笑。 “直接开始吧。”廖寒双收回手,指挥里面的研究员,连看都没看萧喻青一眼,仿佛那里只有空气。 在她的身后,凌烟那昳丽的脸上变得阴沉沉的,倒是被忽略的某个人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时候,他拧了一下眉,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正走向观察室的廖寒双突然回头:“还请闲杂人等先行离开,不要打扰我们。” 她指的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陆今槐和凌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 然后陆今槐拉起萧喻青的手就走出去了,凌烟紧随其后,还不忘顺手把门关上。 门甫一关上,陆今槐就带着萧喻青快步走了起来,拐进了最近的走廊里,还把凌烟也拉了过来。 三个人偷偷摸摸地挤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脑袋,借着拐角的盆栽偷瞄观察室的门。 一个脑袋从观察室里冒出来,左右看了两下,又关上了门。 萧喻青悄咪咪地用风放大了关门前的声音:“报告,几位大人都不在这里了。” “怎么走了……”廖寒双的声音被门截断。 在他的背后,凌烟拉着陆今槐击了个掌。 等闹够了,红发女人终于想起来正事:“对了,我有一点忘了和你们说了,单是说廖寒双博士这个名称你们可能不太熟悉,但我说「下位反制」这个猜想你们应该就知道了吧?就是她提出来的。” 黑发青年伸进口袋的手一顿。 “原来是她?” “原来是她。” 相比于黑发青年的惊讶,陆今槐倒是冷静许多。 「下位反制」是十几年前提出来的一个猜想。听着很深奥,其实很容易理解。众所周知,高级异端可以下位驱使,而反制一词,便是指当同类低级异端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控制高级异端。 只是,鉴于高级异端的不可控性,这个猜想一直都卡在了证明阶段。 没想到猜想的提出人会来这里。 凌烟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要先回去睡觉了,晚安各位。” 陆今槐:“晚安。” “哦对了,这个送给你。” 萧喻青抽出了口袋里的手,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摇铃,顶上还系着一根蓝白相间的细绳。 凌烟接过来,条件反射地摇了一下。 “叮——” 素白的摇铃上用冰蓝色的线条勾勒出几朵流云,而在流云的边缘处,流畅的线条幻化为了翻腾的江水,奔流不息。 远远看过去,宛若一袭纱裙环绕着摇铃倾洒。 凌烟的意识模糊了一瞬,在那一刹那,她似乎听见了两道相似的铃声重叠在一起。 等她意识回笼,就见萧喻青笑着,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很喜欢的小辈:“祝你一夜好梦。” 待她重新再看时,只能看见黑发青年脸上的微笑。 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凌烟珍重地将其收起:“谢了。” 同一时间,高台上。 “叮——” 肆虐已久的风雪中,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铃声。 纯白的斗篷下,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握上了那足有一米多高的银铃祭杖,雕刻着蜿蜒流水纹路的层层银铃叮当作响,清越的声音盖过了风中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呼喊声。一盏四面走马灯在身旁快速地转着,投下的花鸟虫蛇活动了一下拳脚,几乎在下一秒便都冲进了风雪中。 强横的气息猛然爆发,瞬间清出了一片空旷的视野,而且还在不断地向外扩散。 奇怪的是,凡是风雪消散的地方,都空无一人。 倒是灰蒙蒙的天上传来了一声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跪坐其上的人影虔诚低语:“祝你们一夜好梦。” 第16章 Chapter 16 一夜无梦。 早晨的阳光从厚厚的几层窗帘中寻到了一条小缝透过,在昏暗的卧室里投下一道长长的光路,打在绒布床罩上。 上好的松木在壁炉里“噼啪”作响,点点火星在其间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安心的热量。 红发女人缓缓地睁开眼,床头的花瓶里早已悄无声息地换上了刚刚采下的红玫瑰。 换了一身哥特风的娇小傀儡站在门口,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窗帘拉好。 “零三。”红发女人唤住她,嗓音里带着晨起的慵懒,“把窗帘拉开吧。” 娇小的傀儡朝她微微欠身,抬手把窗帘拉开。 片刻间,整个房间大亮。 凌烟闭着眼,适应着光线。 等她再睁开眼时,就看见本该退出去的零三怔怔地站在落地窗前,盯着一个方向看。 凌烟记得那个方向,那是昨天晚上她挂上那个娃娃的地方,下边还摆了一朵棉玫瑰。 “你怎么了?” 零三转过头来,那张本应灵动活泼的脸上如今泪流满面,眼里空荡荡的一片,就像是…… 就像是当初她被送出那个地狱的时候。 硝烟四起。 “小一,你们先走,我们马上就来。” 阴影里,枪口处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仿真的电子眼里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刀光剑影间,银色的重剑上布满了缺口,无数被暴力扯断的丝线在墙上飘荡,表面滑过一抹电光。 发黑的血泊倒映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个个破碎的零件被暴力拆下,滚烫的血液溅在身旁的脸上。 血渐渐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被斩断的羽毛插落一地,有的甚至没入墙中。 脖颈上,一个个几乎一样的标码触目惊心。 小小的零一利落地绞断机器人的脖子,即使手上因过度用力而渗出了鲜红的血也毫不在乎。她站在敞开的大门兴奋地朝后看:“快跟上!” 然而离她最近的零三一动不动。 零一愕然:“你们……” 娇小的少女看着她,还维持着那个一扇封喉的姿势。 她一手捂着脖子,费劲地想要按住涌出的血液,反而被染了满手的红。 零三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却发现笑着比哭还难看,只能艰难地比着口型。 她的眼里空荡荡的一片,是发现永远走不出这里的茫然。 “……零一,我…出不去了……” 不远处,高大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倒地。 在他们的身后,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刺鼻的灰烟笼住了白色的监狱,冲向天空。 “是热的啊。” 所有人都是没有名字的实验体。 他们赢得了一个人人生的自由,代价却是永远的沉睡。 然而所有人都在满足地笑着,只除了那个还在站着的人。 凛冽的寒风从门外吹来,掀起了他们单薄的衣服。 越来越大的火势向着门口蔓延过来,甚至燎到了她的头发。 零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火海,两只手上各拉着一个人,头也不回地栽进了风雪里。 脸上的灰蓝线条微微发烫。 灰白的风雪肆虐,周遭渐渐泛起的白雾模糊了她的感知,遮天蔽日的灰烟被她远远地抛在身后。 周围的空间有一瞬的波动。 一片片的雪花粘在他们的皮肤上,零一费劲地撕下一片,扯得她生疼,仿佛那片雪花和她的皮肤融为了一体。 顾不上那么多,她立刻小心翼翼地用丝线把两个人包裹起来,但他们的身上还是粘了不少。 零一捻起一片,只觉得这片雪花特别标准,是那种六边雪花。 就在她停下的这段时间里,雪更大了。 缓慢下降的温度冻结了零一眼角悄然冒出的眼泪,她抬起头,拭去眼角的冰碎,站在原地迷茫地环顾四周。 她迷路了。 小小一只的实验体拖着两个比她大不少的哥哥姐姐,脸上冻得通红。 但零一不能在这里倒下,哪怕她才是那个最弱最适合用来实验的一号。她已经失去好多了,不能再让他们也孤零零地留在这片冰冷的地方了。 就算是爬她也要带着他们爬出去。 异能者体质本就过人,而实验体更是大都有一身怪力,可即使是这样,手上的丝线也几乎要完全勒进零一的肉里,她咬着后槽牙,一步一步地向着认定的山下走去,身后横着两道长长的压痕。 远处的山反射出刺眼的雪光,灰白的雪层吞没了她的小腿,每拨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坑,刺骨的寒意到了极致反倒成了致命的温暖。 零一重重地呼出一口白气,眼前青白一片,明明眼皮是越来越重的,可视野却是越来越亮,到最后她甚至连几步开外的那棵树都看不见。 白的,全部都是白的。 她阖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就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黑暗。 零一摸索着走出几步,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向前扑在雪地里。 手上的线啪地一下就断了。 冰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挣扎着撑起身,通红的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抓住消散的哥哥姐姐们。 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几声不易察觉的铃声。 零一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脸上是不曾发觉的空洞。 要找到零三他们……要找到他们……要找到…… 脸上的涂鸦眼睛光芒大盛,隐隐有着布满整个脸颊的趋势,脸上的冰霜全部都在一瞬间化为了颗粒落下。 指尖痒痒的,更为坚固的丝线从指尖长出,鲜红的血染红了手指末端新长出来的那部分。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身体只剩下了对手上的感知。 红色的丝线向着四面八方延伸,整片区域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新长出来的丝线很快便连接上了断裂的那一部分,鲜艳的红色迅速蔓延至全身,变为了淡淡的颜色。 像是嗅到了什么新鲜的食物,那群丝线一拥而上,纷纷钻入了他们的身体里,末端逐渐变为了透明。 天上飞舞的雪花纷纷避开了它们,如避蛇蝎。 他们周围的天空清出了一片中空区。 找到了……好累啊,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雪地里,两个伤痕累累的身体从茧里挣出,姿势扭曲地从地上站起,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很快就摆好了身体,站在零一身后。 三个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空洞。 仔细一看,会发现他们三个的双眼都在向着灰蓝色转变。 风雪里,一道温暖的光渐渐走近,驱散了这里的冷意。 柔顺的长发蹭过零一的脸颊,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准确无误地划开了地上散落的丝线,在零一的脸颊上一摁。 灰蓝色的眼睛如活物般瑟缩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朵一闪而过的雪花虚影。 零三和零六的眼里有了些许光彩。 冰冰凉凉的感觉取代了原本的烫意,意识的空洞被强行打断,零一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 “刚刚这是怎……谁?!”零一警惕地把手背在身后,全身都紧绷起来,戒备地对着旁边的空气。 “……”那人默默地把零一掰过来,“我在这里。” “哦。”对方依旧戒备地对着她。 眠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一个刚好路过的调酒师,你可以称呼我为眠,目民眠。” 一个小瓶子被她塞入零一的手里:“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试试。” 零一将信将疑地拔开顶上的木塞,在瓶口上方用手轻轻扇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居然真的是酒? 零一塞回木塞,随手揣进兜里:“可我为什么要喝这个?我又不认识你。” “饮酒御寒罢了,随你。”眠的声音清棱棱的,还挺好听。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零三和零六:“一起走吗,小傀儡师?” 零一把头埋在零三怀里,声音闷闷的:“他们不是我的傀儡。”是我的哥哥姐姐。 在两个相拥的女生背后,零六下意识地挡住了刮来的风。 眠深深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走吧。” 漫天的大雪里,几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出声。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叫着跑开。 然而这里的几个要么看不见,要么就不是人。 零三抱着怀里已经昏睡的零一,和零六好奇地盯着前面那个飘忽的一直闭着眼睛的虚影,以及那个飘在半空中的火苗,彼此打着手势。 白色的斗篷在地上拖曳,走在前面的眠突然塞了张纸条在零六手里:“把这个交给她,让她按上面的方子去做,不能再让她脸上的那只眼睛吞噬意识,懂?” 唯一一个年纪小的已经睡过去了,眠毫不留情地点出了那个残忍的真相:“我不知道你们经历过什么,但现在,你们能在这里站着,是因为她自己的潜意识影响了你们,她才是那个主人。” “现在,带着你们的主人永远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零三等人顺着眠所指的方向前进,零一的领口里还别着一支据说用棉线织成的红玫瑰,暖和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还没出去就冷死在这。 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当零三和零六再睁开眼时,发现他们又回到了火海跟前。 趴着的零一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两枝鲜艳的玫瑰花。 她懵懵懂懂地,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被赶来的救援人员抱在了怀里。 “……这件事在当年闹出了很大一阵动静,所有的异能者都在声讨幕后黑手,很可惜的是,「审判法庭」至今都没能找到凶手。” 后来因为这件事被家族发现的零一就成为了凌烟。 观察室外,陆今槐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拉歇尔一直都想向她说一声谢谢。” 黑发青年注视着被连夜修好的塑像,轻声接了一句:“会有机会的。” 落地窗前,凌烟拉上了一边的窗帘,把零三拉入怀里轻轻地拍着。 傀儡没有眼泪,但她有。 零一不是傀儡师,凌烟才是。 在那之后,凌烟再也没有将其他东西变为自己的傀儡。 她们都想向眠道一声谢谢。 小剧场: 零三(戳):你说那个人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呢? 零六:不知道。 零三(星星眼):原来火不仅可以从枪里面喷出来,真的还可以飘在空中啊,好厉害。 零六:…… 后来和凌烟比划的零三头上挨了一下。 凌烟(恨铁不成钢):那是异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Chapter 16 第17章 Chapter 17 “嘀——” “身份验证通过。” 姗姗来迟的两个人影在门口出现。 一向张扬的红发女人身后,娇小的少女涂着夸张的黑色眼影和唇膏,肩上披着交叠的银链,叠成一朵玫瑰花的模样。 察觉到陌生的气息,银白色的金属桌前,正在进行的交谈被打断,被裹在米白色毛衣里的黑发青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抬起眼,漫不经心地投去一瞥,像是正在休息的捕食者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灯光打在萧喻青的头顶,给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银光,却一点也不显违和,仿佛本应如此。 淡漠的气质转瞬即逝,陆今槐诧异地看向青年,却只看到了青年脸上被捂出的红晕,看着格外乖巧。 踏进这间隔间,零三的目光扫过屋里,一眼就看到了相对靠前的黑发青年,一双灵动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她完美地忽略了后边的长发男人,三两步就蹿到黑发青年跟前,特意染的暗紫色双马尾在脑后不断晃荡,一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在干嘛,表情看起来稀奇得很。 凌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看到萧喻青后面是陆今槐的时候,这种预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喂,等等……” 零三什么也不管,她肆意地歪头一笑,一只手在身前随意地转了几下,一朵娇艳的玫瑰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萧喻青一愣,一旁的陆今槐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零三轻快地将玫瑰别在萧喻青领口,又顺手拍了拍萧喻青的脸,眼里明晃晃地就写着两字:“约吗?” 青年垂眸,不由得失笑,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萧喻青嘀咕了一句:“谁教你的?” 怎么跟某个冷脸的家伙一模一样啊。 不得不说,零三的角度找得很好,娇艳的玫瑰花绽放在红润的唇下,似在亲吻青年的唇瓣。 陆今槐抬起头,他看不见萧喻青的脸,却能看见原本在少女手上的玫瑰花出现在了青年的脸旁,前面是少女收回的手。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青年脸上淡淡的笑意。 这可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幕,是不是? 当初在庄园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笑着接过玫瑰的吧? 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划过,他抿了抿唇,皱眉看着那朵玫瑰,总觉得有些碍眼。 这个颜色不适合他,这是陆今槐的第一个想法。 好想把它扔掉,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凌烟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啊啊啊零三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改改那颜狗的破毛病啊! 她就知道会这样! 红发女人表面上面无表情,沉着冷静,实则心里已经发出了一声诚挚的mmp。 看着零三撅着嘴要再凑近些,一副跃跃欲试的便宜样子,我们的傀儡师小姐眼皮子一跳,手比脑快地一把拽住零三的后领拉去身后,被拉着的那位还在努力扑腾着,眼里放射出狼光。 “零三。” 凌烟心累地拽着自己的便宜姐姐。 讲真,她时常觉得自己养的不是姐姐,而是女儿。 萧喻青倒是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对过他了。 该说不愧是傀儡师家的吗? 好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不知道是谁学的谁。 “她就是零——”三? 他的话被搭在肩上的手打断。 萧喻青:? 那只修长的手从背后探过,精准地从青年的领口里挑出那枝闯了大祸的玫瑰扔了回去。 黑发青年睁大了眼睛:“哎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条生命呢! 陆今槐露出一个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管管你家的傀儡。” 傀…傀儡? 这看着也不像啊。 背后一阵发凉,萧喻青微微张开的嘴闭上,上下打量着零三。 凌烟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镇压的手上越发用力,拽起领子就将刚手忙脚乱去接玫瑰的人提溜去了角落里。 还在扑腾着的零三突觉后颈一凉,左右一瞄,对上了一双带着冷意的暗金色眼眸。 终于看见某人的零三:…… 啊这…哈哈哈她今天完辣! 她干脆两眼一闭,认命地往后一倒,在凌烟后边装起了鹌鹑。 凌烟幸灾乐祸地挑起一边眉毛。 哟呵,你刚刚不是很豪横嘛,倒是接着上啊。 零三疯狂摇头:No! 谁都别想霍霍我! 对此一无所知的萧喻青找傀儡线找得正起劲呢,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什么轻轻地蹭了一下,带着点别样的热意。 黑发青年心头微微一跳,没忍住躲了开来。 “还有你也是,”微凉的耳尖被温热的手指追上捻了一下,陆今槐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嗓音微沉,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别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 “哦…哦,知道了。” 耳尖传来颇为陌生的触感,将热意放大。萧喻青低声回了一句,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好在陆今槐也只是象征性地揪了一下耳朵就松了手,不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就连耳朵上的热意都久久没能散去。 肯定是屋子里太热了,萧喻青暗自想道。 另一边,零三哭哭唧唧(大误)地变回玫瑰,无声地发出一声哀嚎。 嗷,她的美人! 凌烟理了理自己的衣装,脸上带着歉意:“抱歉,零三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没事,能理解。”颜控嘛,他又不是没见过,就连他自己都有点这样,更别说别人。 就是这么自(ren)来(lai)熟(feng)的确实有点少见。 萧喻青悄悄地撇了两眼陆今槐,在对方回看过来之前收回了视线。 美人当前,谁会不喜欢呢? “你就是脾气太好。”陆今槐彻底服气了,感慨一句。 “滴——”一个响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陆今槐看了看门口的投影:“行了,解封了,我们进去吧。” 几人笑闹着拥进观察室后便安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尊精致的塑像上。 那尊塑像跪坐在一个小台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在灯光的照射下阴影深浅不一,甚至有些地方浅得有点不太真实,有些褪色的秀发披散在肩上,隐隐能看出一层棕色,一双冰蓝美眸轻阖,身前执起一根纤细的银铃祭杖,层层银铃小巧玲珑,上边雕刻着蜿蜒流水纹路,冰蓝色流转间,似乎能听到叮当作响的铃声,让人不由得感到亲切。 黑发青年垂着眼,眼底晦暗不明,身旁的陆今槐则是看着这尊塑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红发的傀儡师。在看到塑像的第一眼,她就屏住了呼吸,垂下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目光久久地凝滞在塑像上,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稀缺的空气在肺泡里震动,带起眼前的略微模糊。 然而凌烟依旧紧盯着那个有些陌生的身影,妄图寻找出一丝熟悉。 她失败了。 陶土做的塑像虽然冰凉,却终究比不得当初那只手上的凉意。 哪怕再冷,姐姐的手也是不会刺激到人的那种温凉。 她自嘲地勾起嘴角。 如果当初没有失明就好了,凌烟心想,有些失神。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简陋的涂鸦上冰蓝闪耀一刹。 ……直到胸前玫瑰花的不住颤抖唤回了她的注意。 凌烟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怎么了?’宝石红色的美眸注视着,轻声唤道。 ‘……@#*&/!’娇艳的玫瑰花传来了一阵咿哇乱叫。 凌烟:?你在说些什么? ‘@#/!’零三传来的情绪更加奇怪,似是那种旁观着朋友被别人隐瞒却无法点明的不爽。 如果零三现在能出来,估计就是一副炸毛的模样。 凌烟:……? 描述的这么详细,总感觉那个朋友就是她呢。 ‘呵、呵。’这会子零三的声音倒是恢复了正常,阴森森的,还能听出里面毫不遮掩的不爽。 “……嘶——”青年痛呼的声音唤回了红发傀儡师的注意。 她一抬眼,就看见黑发青年捂着自己的额头退开两步,旁边的男人同样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很显然,就在她和零三交谈的时间里,发生了一起小小的事故。 “没事吧?”陆今槐没顾得上自己的下巴,转头去看他,后者捂着额头摆了摆手,眼里却是亮晶晶的。 陆今槐呼出一口气,不由得微笑起来:“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黑发青年笑起来,伸手挡在塑像和灯光中间,投下的阴影刚好挡住了斗篷,脸上的笑容像是在邀功。 凌烟:“怎么?” “你看,”陆今槐示意凌烟上前,“上面是不是有一些纹路?” “对的哦,”萧喻青摸了摸下巴,虽然额头上依旧有点红,“感觉它在发光耶。” 他状似随意地摆动几下,明亮的光线投射出特定的光影,阴影里,纯白的斗篷上逐渐明亮,开出了一朵冰蓝的流云。 他们的意识恍惚了一下,冰蓝色的流云在他们的眼前变为了蜿蜒曲折的流水,绵延而下,那走势,有些眼熟。一朵小小的雪花夹杂其间,显眼的很。 一旁的男人盯着流水,眼神渐渐向左游离,他想起了什么,掏出了自己的终端,比对着地图。 他大概知道在哪了。 凌烟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隔着那层黑色的面纱,她清楚地感受到灰蓝色的涂鸦眼睛在手下微微鼓动,像是一朵永不停歇的流云。 零三:美人配鲜花![亲亲] 嘻嘻,猜猜是谁带坏了谁?[狗头] 零三拍拍胸膛并表示自己无师自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Chapter 17 第18章 Chapter 18 “哗啦哗啦…” 昏暗的地牢里,唯一能够照明的便是那玉白色的玉烛——托最近新认识的朋友的福,就连身为理科生的他也勉强能够认识一二。 灯光外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波动,湿意黏腻。 足有手腕粗的沉重铁链在地上缓缓拖动,隐隐能看见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领口处微微露出一抹红色,白色的衣袍被灰尘玷污,三千青丝散乱地批在身上,隐约露出了一双黯淡的眼眸。 “嗬…嗬……”飘忽不定的灯光下,他粗重地呼吸着,眉宇间尽是病气,却依旧能看出那身干净的气质。 细密的刺痛感啃噬着他那敏感的神经,像是有谁在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挖着他的脑子。 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浸湿了他的衣襟,地上铁链拖动的声音越发刺耳,然而他对此却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攥着自己手臂上没有多少的肉,似乎要连皮带肉地扯下来。 “吱呀——” 快要消散的对外感知里,艰难地捕捉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黑暗里照进一片光亮,然而这具身体却蜷缩得更甚,连带着整具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肉,手上一片鲜红,眼珠子却下意识地转向了那片光明。 光芒倒映在他的眼底,倒也衬得他那黯淡的眼眸明亮了几分,只是不知何时便会被吹散。 下一瞬,原本瘫在地上的人被粗暴地从地上拽起,一个球状物体被随意地丢进喉间,朝着那片光亮走去。 那突如其来的球状物体呛得他连连咳嗽,然而身上那付骨之疽的痛感却在快速褪去,喉间那拉风般的痛意也就越发明晰。 他闭上了双眼。一个逆着光的身影站在门口,在被人拽着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听见了一句话。 “……大人要见他。” “别让他死了。” 大人? 好陌生的词汇。 黑色的潮水里泛起了一阵风暴,强烈而又陌生的情感铺天盖地地上涌,在神经里激荡。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窗外传来一阵欢快的鸣叫声,明明是一具健康的身体,那阵附骨的痛感却似乎还没散尽,齐恕躺在床上,眼珠子却下意识地转向那边。 窗外云霞翻涌,齐恕的眼睛凝视那由青紫渐变为深红的云彩,是朝霞啊。 强烈的情感似乎还残留在神经里,被无声地抚平。齐恕的声音很轻,几乎要与风融为一体:“要下雨了啊。” 被褥间,深红色花瓣状的胎记在脖颈处若隐若现。 在他没看到的角落里,一抹苍白正对着床上的人影,微微颤动。 洛江市图书馆。 一楼的书架间,有人影走动。 黑发青年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一个浮空书架面前,伸手去够一本有着蓝白封面的书。 时间倒回今天上午。 陆今槐划拉着终端上的地图:“你们看这个。” 半空中的投影随着他的手指而改变形态。 他站到萧喻青先前的位置上,在流动的江水自半空中蜿蜒而下时,他把投影缩小下移,与那冰蓝的纹路完美重合。 凌烟沉默了片刻,艰难发问:“这几根线条就能表示这么多,你们华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今槐还没开口,就被后方的黑发青年抢先一步回答:“线条贵精不贵多,仅以线条便能将神态表达臻于完美者,此为白描。” 他拽着陆今槐,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哦。” 凌烟挑了挑眉,眼里精光一闪,语气上扬:“这样啊,好厉害。” 她看着黑发青年脸上的自豪淡淡道:“听说萧萧你是燕大历史系的学生,想必很懂这些吧。” 凌烟:“据研究人员说这尊塑像的制作时期大致为燕朝。”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内里却是不怀好意:“不如你来帮我们找找燕朝时期有关洛江的资料吧?” 萧喻青:“嗯嗯……嗯?” 他睁大眼睛:“姐你怎么这样?” 红发傀儡师理所当然道:“你都叫我一声姐了,我使唤一下也不过分吧?” 她对着旁边看好戏的家伙使了个眼色:“陆斯恩,借你小助理用用?” 陆今槐轻笑:“你们随意,不用问我。” 萧喻青:??? 这算哪门子的随意? 无视了对方谴责的眼神,陆今槐在黑发青年的肩上拍了两下:“加油,我看好你哦。” 他们俩脸上那个笑怎么看怎么欠揍。 萧喻青面无表情地想。 他随意地翻阅着,准确地翻到自己的目标,目光定格在其中一行字上。 蜡(zha)祭?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萧喻青敲了敲书页:“倒是耳熟。” “挺好,就决定是你了。” 他拾起先前看好的两本书,抱着三本书去了借阅处前台。 而在前台帮他办理业务的时候,萧喻青无所事事地点开了论坛。 无数的帖子瞬间占满了整个页面。 他随意地点开了一条自己感兴趣的看起来。 扒一扒某q姓关系户? 黑发青年越往下划拉,脸上的表情也就越淡。 到了最后,他面无表情地退出帖子,反手将其举报。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银发男人退出刚刚看完的东西,并轻车熟路地切换账号,为列表里的一个好友点了一排蜡烛。 原本纯黑的页面变为极致的白色,大红的烛光在空白页面上跃动,冰冷而又诡谲。 ——A级异端「最后一扇门」,唯一自主公开的存在,出现时间不明,核心原则为绝对保密,与所有异能者和异端意识相连,依据使用者的认知决定论坛板块,又被人称作「阀」。 很难评判「阀」是否能够称作异端,因为早在意识相连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公告。 那是一个很淡漠的声音。 ‘绝对隐匿。’ 至此,无人明牌。 是人是鬼,由你自行判断。 那也是人们唯一一次能够感知到「阀」的声音的机会。 对于人们来说,「阀」与其说是异端,倒不如说是一个好用的道具。 他的视线落回页面上。 9:。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银发男人施施然把终端收好,脸上露出一抹堪称癫狂的笑意,稍纵即逝。 ——毕竟,他看「殉道者」不爽已经很久,很久了啊。 “……这位先生?” “嗯?”萧喻青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连忙上前:“不好意思,刚刚没听见。” 随着光线的不断变化,他那漆黑的头发边沿有一抹银光转瞬即逝。 “哒,哒,哒。” 黑发青年的脚步顿住。 啪嗒—— 透明的雨点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倒映出那灰蒙蒙的天空。 “你看,真的下雨了呢。” 淡淡的墨色在关节上晕开,背对着图书馆的‘人’垂眸注视着自己分明的手,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阴影里,ta那点上去的眼睛毫无光彩,漆黑得如同黑色的漩涡,噬人心神,无法脱离。 “又见面了。” “应该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吧?” 腥红的舌尖拭去指节上未干的水珠,ta疯疯癫癫地笑起来:“祭日快乐。” 萧喻青望向前方,冷冷地给了ta两个字:“疯子。” “真难听,”ta站在原地,眼角带笑,“你该称呼我一声前辈才是。” 远处的风声越发大起来,无数怪异的声音被风雨掩盖,黑发青年终于舍得分给ta一个眼神:“不想这具身体毁了的话,就给我滚。” “哈哈哈——”苍白的纸人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咧开的嘴角几乎要将整张脸一分为二。 “你就是毁了我这具身体又能怎么样呢?我又不止这一具分身。倒是你,当众杀‘人’的话,会让你惹上不少麻烦吧?” 黑发青年对此充耳不闻,权当旁边是一坨空气。 直到雨停歇的前一刻,萧喻青才终于开口:“如果利大于弊的话,我说什么都会杀了你。” 他向前迈出一步。 “可惜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空有外表的传声筒而已。”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雨,停了。 黑发青年站在离干燥地面仅有一线之隔的地方,破天荒地回眸一笑,语气怜悯:“你连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来让我正视你,喊你一声前辈?” “也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他不曾给ta一个正眼,而是嘲讽地勾起嘴角:“就你,也配?” 无视了对方越发恐怖的笑容,萧喻青头也不回,抱着书本径直离开。 苍白的纸人站在干燥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许久未曾迈出一步。 纯白的页面在ta眼前浮现,在看到帖子被封的那一刹那,ta脸上那夸张的嘴角垮下了一个像素点。 “真不公平,”ta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我不就说了两句嘛,这都不行,就应该把他们这些破坏公平的东西都杀了。” “不过没关系,”ta旋即又笑起来,“很快就都要结束了。” “希望你到时候还可以这么说。” “愿我在地狱里可以早日见到你们。” 萧喻青:Look in my eyes! PS:本文的蜡祭含私设,历史考究者勿入。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伊耆氏蜡辞》 蜡(zha 第四声)祭:蜡祭是一种酬谢神灵,庆祝丰收的祭祀活动。始于人类开始从事农业生产后,即神农氏时期。后定于每年农历十二月八日(即“腊月八日”)举行这一盛大祭祀。蜡祭时仪式隆重,人们载歌载舞。 仅以线条便能将神态表达臻于完美。——百度百科 白描 沐小声:表面人模人样,实则一帮风姿。@所有人 你们有人要看那个被举报的帖子吗?有的话在评论区提一下,我在下一章作话里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Chapter 18 第19章 Chapter 19 云霞翻滚,间或有一缕霞光照在小茶馆窗边频频抬头的青年身上,为他平添了一抹柔色。 “叮——” 门口的风铃轻响,吹进来的风掀起墙上纸鸢的翅膀。眼见着不远处匆匆赶来的身影走近,他执起小桌上的紫砂壶,向面前的小瓷杯添茶。 “哟,”滚滚的热茶从壶嘴倾泻而下,飘起的水汽模糊了他唇边的弧度,“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有空了啊?” “三点头”后,茶水至瓷杯七分处停下,略微波动的水面倒映出一双澄澈的眼眸。 “比不得陆哥他们。” 他多看了那人几眼。 带着一身凉意的青年在他对面坐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寒意凛冽,压得人不敢去看。 “请。”齐恕双手托起茶杯底,白色的羊毛衫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气质越发干净。 明亮的灯光打在他露出的手腕上,像是白得发了光。 “多谢。”被那份白色恍了一瞬,黑发青年微微欠身,接过小瓷杯,小口啜饮起来。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第九次相约品茗。 真难得,居然能让他遇见一个同样喜欢品茗的朋友,明明认识也没多久,双方却是一见如故,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老友”的眼睛此时正落在他的手腕上,微微蹙眉。 无意中看见对方蹙起的眉头,齐恕的手上一顿:“怎么了?”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灯光下,他手上的皮肤白得近乎发光,平白削了几分生气。 “你…近来可好?”萧喻青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最终也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我能有什么不好,做了噩梦算不——”算。齐恕不以为然地开口,要向对方的茶杯添茶,却在见到黑发青年晦暗不明的眼神时住了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复杂的眼神,像是悲伤,还有点不舍,叫人没由来地心慌。 那样的眼神转瞬即逝,好在萧喻青很快便端起茶杯,掩住了眼底的冰冷,倒也没忘记并指轻叩桌面。 再放下小瓷杯时,他的眼底只余下担忧:“「殉道者」尚在游窜,莫要这般轻敌。” “你比先前白了几分,你未曾发现?” 齐恕盯着自己的手:“会不会是我穿得多捂白的?” 萧喻青又看了几眼,还好,看着还算正常,又撇过了眼:“但愿如此。” 齐恕看着黑发青年垂眼闷闷不乐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你怎么说话越来越文绉绉的了?” 他挪揄道:“是别的妹妹都有,还是只有我有?” 萧喻青:…… 黑发青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别闹。” 朦胧的雾气在两人之间升起,模糊了眼尾的小痣。 齐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果然还是没有红痣的喻青最好看。 那抹鲜红色有时候看着怪渗人的。 “……你方才说,你做了噩梦?什么内容?” “……什么内容?” 齐恕忽地回神,闻言,脸上的笑容凝固,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低头想了想,只能记得一片游曳的阴影,他又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小:“真的不记得了。” 眼角的余光里,周围的光线暗了一瞬。 嗯? 黑发青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记得就不记得,左右不过一场梦而已。” “嗯。”齐恕垂下眼帘,低低地应了一声。 再看一次的时候,一切如常。 “是不是,要找到洛江九寨了?” 萧喻青:“他们已经在商讨这个了。” 齐恕郁闷极了:“又要连夜加班啊。”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能躲一会是一会。 两人对饮无言。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把门拉开了却又不关上。 冷风吹散席间的热气,偏生他齐恕又是个多病的,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这还是喻青和屏风帮他挡住一部分的情况下。 萧喻青看着对面没什么精神的青年,去把门掩上了。 墙上被风吹起翅膀的纸鸢又缓缓落回原位。 “要不要回去?” 齐恕睁开眼,摆了摆手,又靠了回去,仰头看着天花板。 窗外,夜色蔓延至天边,路灯悄无声息地亮起, 穿着薄衣服的人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而茶馆里依旧是暖和的。 片刻后,灯忽然黑了。 眼前的一切陷入黑暗中,齐恕捧着茶杯,呼吸声越发粗重,他不停地环顾四周,慢慢睁大了眼,突兀地问了一句:“灯坏了吗?” 话音甫一落地,灯“啪”地一下又亮了。 “什么?”萧喻青拧眉,伸手要去拍他,在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黑发青年明显地察觉到了手下的颤抖与抗拒。 对面的瘦弱青年眼神游离了一会,最后越过他,凝在了他后上方的吊灯上。 萧喻青一怔,跟着看向了头顶的吊灯。 灯明明一直亮着。 昏暗与明亮的场景在眼前来回闪现,座位后上方的灯是唯一的光亮…不对,那是地牢的出口…不不不,这里是茶馆…… “……什么内容?” 宛若恶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徘徊,齐恕死死地握着拳头,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记得。” 在齐恕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手中的茶杯表面攀上了几道裂纹。 他面色苍白,眉宇间的病气愈加凝实,任谁看了,都要给他拨打一个120。衣领下,脖颈处的胎记开始微微发热,红得似要滴血。 无形的磁场从他周围荡开,瞬间覆盖了整个茶馆,所有吊灯都忽亮忽暗地闪烁着,张牙舞爪的影子出现在墙上,平白滋生出几分鬼气。 底下传来阵阵压抑的尖叫。 “齐恕,松手。”萧喻青眼神一凛,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一股尤为暴戾的磁场瞬间摁下了来自「言灵」的抵抗,却偏偏绕过了言灵师本人。 他一根一根地掰下齐恕的手指,堪堪解救下了那个可怜的杯子。 将瓷杯放回托盘上,萧喻青掐着对方的下巴转向自己,毫不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 “齐恕,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黑发间的红色耳坠上流动着暗红色的光芒,勾人心弦。 “……什么内容?”那个声音忽远忽近,隐约可以听到另一个熟悉点的声音。 头痛得快要裂开。 我不记得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什么都不要想了。 眼底的暗红色光芒一闪而过,一切的感官都被削弱,脑海里游曳的阴影如潮水般退去。 齐恕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不记得。” 混乱中,体弱的青年蓦地弯下腰,吐了口血,被身前的好友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仿佛被掏空,萧喻青看了他一眼,有一股平和的力量顺着四肢涌入,清清凉凉的,舒服的很,倒是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茶馆的经理站在叠起的凳子上,高声安抚着慌张的人们。 “叩、叩、叩。”杂乱无序的声音中,清脆的敲击声将他从中解救出来,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脖颈处的热意尚未完全退去,齐恕循着声音找了好一通,最终盯上了萧喻青的耳坠。 暗红色的,好看。 在那个耳坠的倒影里,他看见了自己的眼睛,小小的。 真好,他的眼睛也是暗红色的,也好看。 齐恕满足地闭上眼睛,脸色终于红润了一点。 反倒是黑发青年自己,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无形的磁场悄然散去,安静的角落里,萧喻青抱着他,估摸着现在洛江分部还在开会,就给某位陈姓部长和某个冤种上司分别发了条收拾烂摊子的消息,然后又群发了一遍,顺带着揭下墙上的纸鸢团吧团吧扔了,施施然走出了茶馆。 没别的,纯属不顺眼。 刚走出茶馆一步,“啪”的一声,身后灯火通明,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声瞬间爆发,席卷了整座古色古香的茶馆,连外面的行人都不由得驻足。 远处的霓虹灯变换着绚烂的颜色,高楼的大屏中,有着一颗小虎牙的人工智能「墨」正脱下礼帽,朝着人们wink。 随着「墨」的动作,黑色的星芒从屏中落向外面,无数人抬头仰望着这片星芒,雀跃地伸手去接。 部分的黑色星芒归入地面消失不见,然而更多的却是被风吹向了更广阔的天空。 有几颗星芒被吹向他们两个的方向。 萧喻青抬手接住一颗,看着它成为自己手上的一个黑点。 身旁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我的天呐,是「墨」大人的祝福!我一定是要走好运了!” 「墨」? 又是他。 黑发青年看着那个戴着小礼帽的男孩,默默地将其记住。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一道星芒萦绕在齐恕周围,萧喻青注视着睡着的怀中人,默默地拉高了他的衣领,挥手将它吹散。 “莫要再信任来路不明的人了,”黑发青年叹息一声,抓了一把对方的头发,“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们这般的,齐公子。” 既然把人都带出来了,索性送佛送到西,把他送去医疗部吧。 “他的异能和生命力挂钩吧?难怪这么体弱。” 医生一边在光屏上写写画画,一边指挥萧喻青。 将怀里的人小心地放在床上,又不放心地用治疗仪扫了一遍,在医生的注视下,萧喻青轻轻地带上了门。 片刻后,紧闭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无法视人的黑暗里,一道人影安静地捧着一盆小小的盆栽。 “沈欣,”他低低地唤着这个名字,“我们向齐公子做最后一次道别吧。” 一根枝条轻轻地拂过齐恕的脸,又眷恋地卷了卷他的食指。 “都要活着啊。” 第二天早上,等齐恕再度睁开眼时,他的床位旁空无一人,只有一旁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盆栽。 他艰难地坐起来,在枕头旁边看到了一张纸条。 清秀整洁的字体一如既往地好看,只是上面的内容格外矛盾: 分部的任务名单里有你,我们明天出发。 不要去。 那句“不要去”的笔触格外地重,连纸都被划破了。 不知道为什么,齐恕突然想起了对方那个晦暗不明的眼神。 窗台上,翠绿的枝条正随风摇摆。 别管,我们全盛时期的齐公子可是能和这帮风姿打得有来有往的存在。 只可惜这里不是他的主场。 emm……以及,在这十几二十章里,我们齐公子出场的频率会稍微高一点,大家见谅。 居然没能写到开会的那一部分,可恶。 “凤凰三点头”、七分满三分情、平辈间两指叩桌谢茶、双手托杯底、先客后主等等都是茶道礼仪,参考来自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Chapter 19 第20章 Chapter 20 是夜,明亮的走廊里,无数人抱着资料匆匆走过。 偌大的会议室里,所有人正襟危坐。 首座上,原本酷爱精英打扮的分部部长此时一改往日风格,一袭黑色大衣冷酷肃杀,他慢条斯理地系好袖扣,撩起眼皮看了眼秘书部部长。 “事权从急,直接开始吧。” 旁边的秘书部部长会意,微哑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 “目前,「红烛」事件已导致洛江南山区53人沉睡不醒。所有受害者现已全部投入营养舱,所有红烛除实验所需及备份外已全部销毁。只是,近日,据受害者们的脑波图像所示,如不尽快解决,恐怕会对他们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图像上,鲜红的线条一路跌下,看着触目惊心。 “而据研发部所言,该红烛外层为特殊纸层,内层白烛可将使用者意识困于某个大型梦境中。” 一身干练装扮的秘书部部长环顾一周,神情严肃。 “秘书部怀疑,该大型梦境实为不明异端领域。” 在她的左手边,一身白大褂的研发部部长缓缓站起,眼下还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他抬手按下桌面上的按钮,一副三维投影在空中浮现。 “经受害者家属同意,研发部使用脑波连接器收集了部分受害者的脑波图像,在与图像库匹配后,我们提取到一个关键词——「洛江九寨」。” 他抬起手,空中的图像化为一个古朴的大型村寨。 “结合调查部的资料以及对拉歇尔顾问带回的塑像研究,研发部基本可以确认,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洛江九寨」就是该大型梦境的基石。” 空中的红烛被划分出红白两层,上面标画出各种解析。 “对于内层白烛和塑像,我们检测到了相同的未曾收录的磁场波动,结合塑像外形,我们将该异端命名为,”他一字一顿道,“洛、江、神、女。” “另外,研发部还在红烛的外层纸张中检测到「殉道者」的磁场波动,”研发部部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闪过一抹寒光,“合理怀疑,「殉道者」与「洛江神女」存在合作关系。望各位小心。” 他朝着所有人鞠了一躬,款款落座。 “我反对。” 如红酒般醇厚的声音从末位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众人的注视下,红发女人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隔空点了点「殉道者」的铭牌。 “众所周知,「殉道者」的异能能力中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如果「殉道者」真的要害人,他大可以直接污染受害者们的精神,而不是通过如此迂回曲折的方式。” 同样坐在末位的廖寒双挑了挑眉:“哦?不知拉歇尔顾问又有何高见?” 同样是一身白大褂,但廖寒双看起来要比研发部部长精神不少。 眼角的余光里,研发部部长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任谁被别人否定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结论,大抵都会如此,但他到底还是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耐心等待着。 凌烟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廖寒双:“高见算不上,就是觉得,「殉道者」和「洛江神女」的关系还有待斟酌。” 她高声道:“我看过萧喻青萧助理整理的「殉道者」资料,他关于这份资料的一个质疑,我认为很有道理。诸位请看。” 她按下自己面前的按钮,所有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份做好标记的资料。 “不知道大家是否关注过,现有的资料里其实从未提到过「殉道者」的领域,甚至于,连「殉道者」的磁场波动都很小,更枉论领域一词。” 在凌烟的叙述里,一行行文字自原有的资料里脱出,汇聚成一份新的资料。 “然而,就在这次的「红烛」事件里,我们不仅发现了此前未曾收录的异端信息,还检测到了「殉道者」的强烈磁场波动。甚至,还是「殉道者」出现在先,「洛江神女」出现在后。这种情况先前并未出现过。” “所以?”陈展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所以,到底是双方进行了合作,还是一方限制另一方,我认为这有待商酌。” 听到这句话,同属末位的长发男人投来一眼。 一道轻佻的声音插进来:“那你的意思就是,「洛江神女」也是S级异端咯?” 凌烟看向出声的红发年轻人,眯了眯眼:“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哼。”红发的行动部部长笑眯眯的,向她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奋笔疾书的秘书部部长适时打起了圆场:“不管「洛江神女」到底是不是S级异端,我们都得把所有人完好无损地带出来不是么?” 对面的后勤部部长和调查部部长对视一眼,赞同地点了点头:“「洛江九寨」的资料现已全部发送至各位终端,任务装备也已经在准备过程中。” “所以,”陈展敲了敲桌面,“接下来的内容就是,怎么进入领域内部。” 他交叠着双手,手上的扳指闪烁着微光:“各位,请。” “搞那么多干什么,直接用「梦魇」不就好了吗?” “我提议,直接使用「梦魇」死后解析出的那个载具连接那个空间。” 一热情一冷静的声音同时响起,行动部部长简新阳讶异地看向廖寒双,张嘴就想说什么,然而后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黑色的面纱下,灰蓝色的涂鸦眼睛明亮了几分。 简新阳吹了个口哨:“没想到我居然能和廖博士有相同的见解,真是荣幸。“ “不行,”凌烟皱着眉头,“「梦魇」的能力会毁掉梦境本身。” 简新阳不以为意:“那就赶在被毁掉之前完成就好了。” 首位旁的秘书部部长脸上露出一抹不赞同的神色。 而原本已经坐下的凌烟手中,鲜红的玫瑰传来一阵阴冷:“简新阳,容我提醒一句,人命并非儿戏!” 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她压抑着自己动手的冲动,低声道:“你这样做,难道是要将他们的性命交给那该死的命运?” “拉歇尔,”同样面色不善的陆今槐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别因为他生气,不值得。” 他注视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红发年轻人,向傀儡师使了个眼色:“我来。” 谁料简新阳突然改了话风:“拉歇尔,说得这么好听,你接触过「梦魇」吗?” “没有。”凌烟坐在座位上,大概能知道这混账接下来的话术了。 “怎么,你有?” ——无非就是“你连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啊”“你做不到又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一类的话语,然后再给她扣两顶大锅。 Perfect. 果不其然,这人张口就来:“当然了,拉歇尔,你又没接触过,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不行?我对我们洛江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还是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连看向凌烟的眼神都变得幽深起来。 “你是站在异端那边的啊?” 一道寒光倏然划过他的颈边,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在他身后的墙上,一根金针缓缓消散。 “进去领域这件事,我的能力可以帮忙。” 陆今槐冷笑:“不过看样子,当初的招聘人员眼神不太好啊,这还没退休呢,就已经度数深到人畜不分了。” “这出任务可怎么办呢?” 他看了一眼微垂着头的好友,红色的卷发遮掩着脸上的神情,看着好不委屈。 只是他一眼就看见了红发下的那抹弧度。 “你!” “够了。”陈展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脸上不太好看,“我叫你们来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让人看笑话的。” ——毕竟当初,把简新阳招进来的正是他本人。 “呵,勾心斗角、不识大体,”陆今槐垂眸,疲惫一笑,“如果这就是你们洛江分部的职业素养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俗称,没招了。 “简、新、阳!还不向拉歇尔顾问道歉!”陈展咬牙切齿道,话语里还特地加重了“顾问”两个字,就盼着这突然抽风的小傻逼可以闭嘴。 对于今天的事,他深感无妄之灾,鬼知道为什么平时没个正经的家伙今天会这么发疯。 “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凌烟轻声拒绝,“我不像某些人那样小肚鸡肠。” 再抬起头时,她话音一转,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言笑晏晏道:“想来,简部长也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 垂眼间,宝石红色的眼里冷光流动。 “不如,换个方式吧?” “你想要什么?”简新阳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句挤出来的。 “简部长大可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凌烟轻描淡写道,“就是我见了我们齐小公子,心痒得很,想叫他陪我这一回罢了。” 她终于暴露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我也想去「洛江九寨」啊。” 陆今槐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来她前几天说过的一句话—— “「零号实验室」就在那里。” “不行。”简新阳想也不想,直接回绝,“他的自保能力不适合进入领域。” “为什么不可以?”凌烟咬着下唇,“虽然里面会有很多人,但我会保护好他的。” ——傀儡师,可是最擅长群体作战的存在之一。 “好。”简新阳还想说什么,却被高位上的男人打断。 凌烟抬手撩了一把头发,黑色的面纱下,那副昳丽的容貌笑得张扬。 陈展咳嗽一声,把跑歪的话题扯回原位:“我再确认一次,陆顾问,你真的可以带人进去吗?” “可以。”陆今槐抬眼,周身的气质变得凛冽起来,他微微一笑,“只要有媒介,我就可以。” 陈展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由陆顾问带路,简部长和拉歇尔顾问带队,明日出发。” “是!”所有人齐声回答。 坐于首位上的黑衣男人双手交握,沉静肃穆地注视着自己的战友,声音低沉:“诸位,祝凯旋。” 啾咪啾咪,有活人吗?有人吗?到底有没有人在啊[爆哭] 奇了怪了,这个点击量和评论区是分家了吗? 我、现在、特别、需要、那个、脑波连接器!!!啊啊啊啊啊!!! 谁懂,原本我是打算在上一章里花几百个字写完会议的,谁知道不但上一章没有写到,这一章写了这么长,还差点写不完。[裂开] 咳咳,解释一下,这个座位安排之所以会让顾问坐末位,是因为顾问不是每个会都要参加的,只有大型会议才会参加,只是为了方便才这么办。 以及,正常的会议流程应该不是这样的,但是本人没有相关经验,大家凑合着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Chapter 20 第21章 Chapter 21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阴沉沉的,只偶尔有一两缕微光从云层中漏出。 “陆今槐,”大楼的门口,微凉的指尖一下一下按在键上,敲出一句话,却又悬在发送键上方停滞不动。 那根手指停滞许久,最终又挪向删除键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删掉。 页面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信息上。 陆今槐,陆斯恩,为什么进那个梦境的领域要去现实中的洛江九寨呢? 留在分部不好吗? 为什么……要打扰我们呢? 他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狂风骤起。 洛江九寨遗址。 天气早已转凉,风声呼啸,冰凉的风从袖口倒灌进去,不少人都拉紧了自己的袖口。 “喂,陆斯恩,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凌烟仰头看着面前被翻新过的木制门匾,随口一问。 “不然你还能找到一个遗留气息更强的媒介给我吗?”陆今槐抬手抚上旁边的松木,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 “那确实不能。” 不远处的人影来回布置着,凌烟摊开双手,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啊对了,萧萧呢?” 陆今槐在树上的手一顿:“「言灵师」还没来。” 凌烟手下一动,无色的丝线蜿蜒开来:“那你…还要带他进去吗?” 或者说,你,还好吗? 陆今槐垂眸看着终端上的“对面正在输入中……”,什么也没说。 只是,当远处的白光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时,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黑发青年先前在隔间里的那抹转瞬即逝的银光,以及之前在对方衣摆上无意间看见的一点纸屑。 眼前的白光串联起过往的几幕,他翻出之前的聊天记录,目光定格在其中的一句话上。 语青:没必要,这点力量伤不到我。 一点微妙的猜想缓缓浮上他的心头。 他蓦地攥紧了终端。 小骗子。 凌烟看着对方久久未答,自讨了个没趣,转身要走。 毕竟就算是她,也无法插手干预他们的事。 只是,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她听见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呼啸的风声中,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入她的耳朵,有如万钧。 “我带。” 红发的傀儡师诧异地看向他。 “他不是……”B级么? 长发男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朝她扬了扬手上的终端,面上笑得温和:“他怕不是瞒着我们呢。” 终端上,显示着“发送成功”几个字。 看清了上面的信息,凌烟咂摸着想了一下,联想到参加任务的所有人和小孩的异能等级,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点了排蜡烛。 “行叭。” 祝好运。 繁华的街道上,黑发青年忽然背后一凉,他打了个寒噤,冷冷地看着对面,无形的风萦绕在他身边,蓄势待发。 无形的磁场笼罩在两个人的周边,细碎的白色被限制在头顶的一方天地,飘飘扬扬,在肩上堆积,又被墨绿色的微弱光芒消融,像是下了雪。 不远处,一身白衣的“人”静静地站着,全黑的眼珠直勾勾地越过他,盯着他身后快步走来的清瘦青年。 一面风墙横在他们之间。 “哒——”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异响从黑发青年的身后传出。 那“人”朝他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像是毒蛇嘶嘶作响:“他来了,你不看看么?” ta举起双手:“放心,我还不至于在这里和你们动手。” 萧喻青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就见齐恕尴尬地看着他们,手上的终端亮起,显示出一条消息。 Lucien:@齐恕 你还没到吗?可以的话,把喻青也带过来吧。 “呃…你们要不要先忙?” 齐恕自觉打扰了他们,正准备回复,就见黑发青年沉默一瞬,背对着他一步一步后退,等到了他身边时,对方面色冷峻地拉起他的手腕就走。 无形的磁场如烟雾般散去,飘过他们的身体,带起异能的微弱抵抗。 齐恕睁大了眼睛。 “诶——” “走了。” 萧喻青的脚步很快,像是要避开什么东西。 清瘦的青年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喘着气发问。 “喻青,他是谁?” 黑发青年语气森冷:“ta是「殉道者」的眼线。” 远远的,那个“人”居然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啧,故意的啊? ta咧开嘴笑起来,扬起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猩红的舌尖在其中若隐若现。 “快点开始吧。” “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一脚踏入传送阵的光芒里,齐恕终于能够缓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一片红晕。 带着他跑了一路的黑发青年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只是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齐恕弯腰撑着膝盖,侧头看向旁边:“「殉道者」,怎么会来,找你?” “ta似乎对你很熟悉的样子。” 萧喻青握了握自己空荡荡的右手,手痒得很:“不是来找我的。” “我和ta有些过节。” 暗红色的耳坠微微发烫,他直视着齐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是来找你的。” “……为什么?” 看着对方紧紧抿起的嘴唇,萧喻青想了想,给了一个对方最容易接受的答案:“因为他觉得你的存在是不公平的。” 齐恕:?Excuse me? “「殉道者」的起源就是公平。” 他沉默半晌,真诚发问道:“……所以,他是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S级的异端来追杀我一个A级的弱鸡不公平,是吗?” 黑发青年嗤笑一声:“他只会觉得是你活该。” “晦气。” 齐恕无语地站了一会,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语气平淡地拍了拍手:“啊,刚刚遇见双标狗了。” “我猜ta今天会变成落汤鸡。” 眼底的暗红色光芒不断蔓延,无神的眼睛里,一副小小的彩色图像一闪而过。 脖颈上,深红色的胎记鲜艳了几分,看着竟像是那花瓣又舒展了几分。 黑发青年认同地把头搭在他的肩膀,眼角似有晶莹滑过:“说得好。” 鸡犬不宁好啊,这就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拉住齐恕的手:“齐恕,等到了「洛江九寨」,不论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我,都还请唤我野南。” 这还是齐恕第一次听见对方这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 他的心头微微一跳,总觉得心下有股莫名的不安。 黑发青年微微笑着,朝他拱手做揖,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明川萧氏,名喻青,字野南。” “小公子幸会。” “你居然也有字?”清瘦的青年脸上难得出现欣喜的表情,登时便忘了方才的不安,“我也有。” 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回礼:“我字恪予。” “恪、予。”萧喻青轻笑,“很不错的字,你可要记好了。” 黑发青年一甩手,跟变戏法似的,凭空变出一截花枝:“收好。”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白瓣墨芯,瞧着普普通通,却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花,点点的风萦绕其中,闻起来有一股浓郁的芳香,久了感觉昏昏沉沉的。 “这是什么花?还挺好看。”齐恕握着花枝爱不释手,眼里一闪一闪的。 谁知对方摇摇头:“不知。” “不过我称呼它为易非花。” 他在花瓣上轻轻一点:“我有一个朋友,也在「洛江九寨」里,比分部的人还要早一点。等你进了里面,可以去找她帮忙,记得拿着这个,她一定会帮你的。” “她是一位调酒师,你可以称呼她为,眠。” 齐恕眨了眨眼,显然是想起了什么:“‘眠?’是我知道的那位吗?” 黑发青年失笑:“你大可以亲自去问她们。” “只是齐恕,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他垂下眼,“答应我,无论你经历了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清瘦的青年点点头:“好,你也是。” 只是,哪一次任务不危险呢?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了一旁放空的黑发青年,唇齿轻启,无声地动着。 他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便祝予对方好运吧。 这个念头一出,喉间顿时微微发痒,他用力地咽了两口唾沫,一双眼眸染上了淡淡的暗红色。 一旁正在放空自己的黑发青年手指动了动,又想起十几分钟前的事。 十几分钟前,分部门口。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萧公子。”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ta那张笑脸,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 无形的风盘桓在他周围。 “别想对他动手。” 与之前清朗的声线不同,现在响起的这道声音沉稳低哑,像是黑暗里潜伏已久的猎手。 “哎呀呀,你可真是对我严防死守。”磁场的波动降临,只在一瞬,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纸鸢便被风绞成了碎屑,那“人”拢着袖子,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何必呢?我要杀的人又不是你,为何还要与我作对?”ta像是真的迷惑了,歪着头看他,只是那张脸怎么看怎么矫揉造作。 萧喻青虚虚地拢住自己的右手,最后又慢慢放开。 无数的纸鸢在这方天地里爆开,他抬起头,眼底是深邃的墨绿色。 白光在这时候亮起。 冰凉的风吹起他耳边的碎发,眼前是先前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场景。 他想起了那场对话的最后一句。 风中,黑发青年呢喃的话语与方才的记忆重合。 “我只是,想让他多开心一会。” 我的天呐,是野生的小读者吗(惊讶,狂喜,抱走)[亲亲] 终于要汇合啦!恭喜恭喜[烟花] 「洛江九寨」副本正式开启[烟花] 我尽量写得符合逻辑哈。 唔,从本章开始,为了更好地区分现实和梦境中的洛江九寨,现实中的洛江九寨不加括号,梦境中的写为「洛江九寨」。其他地名同理。 明川市出场。 划重点(敲)易非花是我编造的花,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Chapter 21 第22章 Chapter 22 奥尼克斯岛,「审判法庭」总部。 阳光撒在黄白色的沙滩上,白色的浪花在礁石上碎成白沫,湛蓝的海水里,灰色的鱼鳍时隐时现。 更远一点的海域里,有几个小小的涡旋若隐若现。 一块巨大的礁石上,莹白色的铭文亮起,柔和的白光中,几道人影从中走出,走在前面的那位身形尤为高挑,手上还勾着一个小羊挂坠,一双小小的黑曜石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不远处的礁石上有水珠掉落。 “嘀嗒、嘀嗒……” 他步履匆匆地走向银白色建筑,在稍落后于他两步的地方,一位披着黑色小斗篷,头带宽檐帽的小女孩小跑着追上他。 “萨维奇哥哥,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小女孩一手拉着帽子的边沿,一手拽着棕发青年的袖子。 “嘀嗒、嘀嗒……” “抱歉,我有急事。”萨维奇放慢脚步,低头看着她,语速很快,“我亲爱的伊莉安小姐,可以麻烦你先去交接任务吗?” 几不可闻的嘀嗒声被掩盖住,仅有几声漏出。 伊莉安仰头看着他,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里映出了对方淡漠凉薄的模样,整双眼睛眨也不眨,一点也不像是印象里那个开朗活泼的形象。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在为揭开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震撼。 如果不是对方琥珀色的眼眸里确实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她想,她会忍不住怀疑对方会不会在「天国」被掉包了的。 虽然但是,没能把「天国」干掉是真的很可惜啊。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好的呢。”她的耳朵动了动,只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谢谢我们的「魔女」小姐哦。”棕发青年摸了摸她的脑袋,快步走向一旁,手上动作不停,好像是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指尖一直在敲屏幕,一副很急躁的样子。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微小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让人心烦意乱。 “诶,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有一位异能者突然问道。 “你也听到了?” “你也?” “还有我!”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伊莉安听了一嘴,只觉得他们说的话越来越快,听起来含糊不清,但是他们好像丝毫不受影响。 奇怪,他们平时说话有这么快吗?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越来越大了……大到像是贴在耳边响起。 心脏已经隐隐作痛了。 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蓦地出现在伊莉安手里。 她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再这么下去,她的心脏会先一步碎掉。 回头一看,她和后面几位之间原本已经拉开的距离现在缩小到了仅有几步路。 随着他们的靠近,原本听不清的话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但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牧羊人」!” 话一说出口,她就狠狠地皱起眉头,锥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果然,她也中招了。 正在看着终端的萨维奇一顿,转头看了过来。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牧羊人」转头的那一刹那,那个古怪的嘀嗒声慢了一拍。 “……怎么了吗?” 血色涌上她的脸颊,她眨了眨眼,说出来的话语速飞快:“哥哥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奇怪的嘀嗒声?” 棕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上的屏幕还亮着:“没有。” “……嘀嗒嘀嗒、嘀嗒。” 那个声音停了。 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小女孩不死心地又听了一会,发现它是真的不见了,刚才的不适也没有了。 在这期间,萨维奇一直面对着她,大半张脸埋没在阴影里,眼神空荡荡的,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某一瞬间,她觉得对方像是数据过载的机器人。 “萨利?”一道清缓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像是打破了被冻结的湖面,棕发青年的眼神顿时有了焦距,他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锁骨位置。 “哥哥。”他无意识地触碰着那处衣物,背脊微微颤抖,“我联系不上拉歇尔姐姐了。” 屏幕上,一条消息前横着一个打着转的小圆圈。 “没事的,说不定她只是在忙呢?”有着铂金色长发的男人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眼神在他的锁骨处滑过。 “艾德里安大人。”伊莉安朝来者打了个招呼。 “伊莉安小姐。”艾德里安朝她微微颔首,顺手递了个白色的小浆果过去,“这里交给我便好,就不耽误你交接了。” “那伊莉安就先谢过大人啦。大人记得小心来历不明的嘀嗒声哦。”披着小斗篷的魔女压了压自己的小帽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浆果吃掉,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上的疲惫感很快便消失不见。 目送着其他几位异能者远去,艾德里安按了按棕发青年的肩膀,轻声道:“我查过了,陆和拉歇尔最近都在洛江,应该都在出同一个任务。联系不上也是正常的,别怕。” “我不是在怕,”萨维奇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算了。” 他拽了拽男人的发尾,眼神迷茫:“哥哥,你说,异端都是坏的吗?” 艾德里安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那萨利认为,人类就都是好的吗?” “当然不是!”萨维奇脱口而出。 “那还有什么好迷惑的呢?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存在。人类是,异端也是。” “不可以一棒子打死所有哦。” “……嗯。”棕发青年的声音低低的,嘴角微微弯起。 两个人安静地吹了一会海风,味道腥腥的。 “哥哥,”萨维奇的声音很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洛江神女」这一次可以活下来。” 洛江九寨。 陆今槐倚靠在一棵松树上,一边和凌烟闲聊,一边看着里面。 作为未曾开放的遗址,洛江九寨会定期进行清洁工作。里面的街道干干净净的,见不到一片落叶。高矮不一的屋檐下,各色的风铃和灯笼混挂着,门前还有几株野草肆意生长,不算明亮的光线在上面对半切割出光与影的分界线。 外面的风很大,然而寨子里面却是出奇地平静。 似乎只要一扇普普通通的门,便能彻底分隔出两个不同的世界。 时间过去了很久,地上的影子在不断变短。 眼神从短了一截的影子上划过,陆今槐注视着寨子里面的街道,对着它拍了张照片。 片刻后,他换了个地方站着,又对着同一个地方拍了张照片。 不管过了多久,照片上面的光影都是对半分,精确得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不像是真的,倒像是一张投影出来的相片。 与先前清洁人员的描述一点都不一样。 “啊啊啊,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抱怨差点害得他手抖删掉其中一张,他不满地瞪了一眼发出怪叫的简新阳同志,后者悻悻地闭上了嘴。 “看什么呢?”凌烟从旁边探出头,伸手划了一下,脸上的黑色面罩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你为什么要拍两张一样的照片?” 脚下的影子颜色深了一瞬。 “没有,”陆今槐转头看向后面,“这是我在不同角度拍的。” 他摆了摆手:“准备好,要开始了。” “部长。”一身统一白黑制服的清瘦青年站在同样衣着的黑发青年身边,手上还拿着一株从没见过的花。 陆今槐的视线在他怀里的花上一顿。 “咚、咚。” 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生根发芽。 ……漫天的金光里,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洁白的花开在遍地的血液上,随风摇摆。 他是见过这种花的,在五年前的那个任务里。 “陆顾问,凌顾问。”齐恕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也淡淡地喊了一声。 而他旁边的黑发青年可就要活跃得多了。 “陆哥,凌姐。”他拉着齐恕上前,眉眼弯弯,“我把人给你们送过来了哦。” 他转身欲走。 “嗯?”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微烫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热意,“你想去哪?” “……?”萧喻青下意识地缩了下手,没挣开,只能任由对方拉着,“回去啊。” 凌烟已经拉着齐恕跑去一旁开小灶了。 “那你别回去了,”陆今槐收回视线,笑得温和,“留下来帮我们吧。” 黑发青年对上对方温和的笑容,脑子里晕乎乎的,总觉得自己开了这个口,他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但是他笑得是真好看啊。 “好。”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走远了。 萧喻青:…… 颜狗误我。 “走了喻青。”齐恕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那古朴的寨门面前,发尾的淡金色发带在风中飘荡,金色的光点一点一点自陆今槐的伞上脱出,跃动着攀上柱子,汇聚成一道金色的光幕。 光点所到之处,原本的凉寒被驱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安心的热意。 这是萧喻青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家上司的异能。 他伸出手,一个小小的光点亲昵地蹭过来,在他的指尖上打着转,最后没入腕上的藤条手环里。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几个光点对着彼此上下跳了几下,偷偷摸摸地藏到他的头发里不肯出来。 “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把他们解救出来……” 那边的行动部部长还在进行着任务前的例行动员,而轮到他这边,陆今槐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一句话。 “萧喻青,进去以后,大概率是随机投放,记得把自己藏好,别被提前抓到了。” 黑发青年垂眼:“你也是。” 他虚虚地抓握着手指,然后又放开。 只是,在入门的前一刻,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不知道从哪凭空冒出来了一块东西,结结实实地绊了他一跤。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要拽住前面的什么东西,却一头撞入了一片温热里。 眼前亮起一片白光。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身前人的一声轻笑。 “怎么这么不小心。” 果然这年头不是我创死别人,就是别人创死我[化了] 不是心动(敲)是物理意义上的生根发芽哈(虽然也没有)。 小剧场: 从今往后,萧喻青每次被拉去出高级任务的时候,都很想一巴掌呼死当时的自己。 萧喻青:叫你沉迷于美色!!! 本文私设!!! 奥尼克斯岛,又称黑曜石环屿,位于太平洋深处的海域,坐标会随时间缓慢移动,普通地图无法标记,需要特殊处理的信物指引,信物类型不一。 檞寄生,别名:北寄生、冬青、桑寄生、柳寄生、黄寄生、冻青、寄生子,为槲寄生属灌木植物,通常寄生于麻栎属、苹果属、白杨属、松属各树木,有害于宿主,茎柔韧呈绿色;叶呈倒披针形、革质、淡绿色,早春,叶间分出小梗,着生小花,淡黄色、单性、雌雄异株,果实半透明,呈黄绿色。 果肉有黏质物,植物带叶的茎枝可供药用,具有补肝肾,强筋骨,祛风湿,安胎等功效,槲寄生提取物可改善微循环,其总生物碱还具有抗肿瘤作用,此外槲寄生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如被英国德鲁伊视为圣物,在英语里有特殊的寓意。——百度百科 现实中的檞寄生有毒,不可以直接吃的,本章出现的檞寄生白色果实是由艾德里安的异能产生的。 以及,是檞(jie)寄生,不是榭(xie)!!后者是一种虫子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Chapter 22 第23章 Chapter 23 太近了……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味道,如果硬要他给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大概就是…… 从容? 耳尖的温度噌噌地往上涨,黑发青年摇了摇头,不自在地从陆今槐怀里直起身。 柔软的发丝蹭过陆今槐的手,带起微不可察的痒感。 怀里很快一空,可他依旧蜷了蜷手指,想要留住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抱歉,我说刚才地上根本没东西你信吗……”萧喻青垂着头,自暴自弃地解释着,声音很低。 凉风从他的袖口吹入,凉嗖嗖的,像极了他此刻苍白的解释。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几声几不可闻的“滋滋”声。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随着风的吹拂而张牙舞爪摆动的影子上。 “我信。”有点失真的声音从手腕处的银色贴片响起,陆今槐没说什么,只是动手帮他理了理长衫的领口。 ……等等,失真? 不是直接响起? 他堪称惊悚地抬起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对方身上崭新的白色袖衫,以及垂至脚踝的黑金色大氅。 陆今槐的制服不见了? Wait,如果他的制服不见了的话,那自己的合金长刀岂不是—— 黑发青年皱着一张俊脸,小心翼翼地碰上自己的腰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圆柱形金属。 呼,还在还在,那就好,不然他可就要给研发部的那帮家伙们跪了。 掂了掂手里的刀柄,黑发青年松了口气,吹了吹自己被冰到的手。 安静的空间里,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陆今槐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眼里慢慢地转为漠然。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银色的贴片在手腕上明暗交错,映出了一双从未有过波澜的眼睛。 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那雾气冰冰凉凉的,伸进去的手就像是在水里搅动,还朝外散发着隐隐的辛香。 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他们身后的那一截短短的纯白蜡烛。 白色的颗粒悄然挥发,幽蓝的烛光在地上跃动,游动的阴翳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看样子,大家都没有和他们分到一起。 不大的空间里,只存在着他们两个人略微失真的声音,连衣服摩擦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 他拾起地上燃烧着的蜡烛,叹了一口气,视线又落回陆今槐身上。 “终于发现了?”陆今槐看着他做出一系列的举动,修长的指骨轻轻敲击着那把完美融入这里的折纸伞,半掩着的脸上带着熟悉的柔和的笑。 黑发青年的身上是和他差不多的服饰,只是自己原本扎起的长发被编成了更为繁复的长辫,像是谁家出游的美人。 此前并不清晰的吵闹声在这一刻涌进了耳朵。 在一片喧嚣之中,黑发青年张开嘴,清晰地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从男人的手腕处传出。 “陆今槐,你刚才说话发出声音了吗?” 眼前突然一亮。 金色的光幕在他们身后消散,他们站在白色的街头,近到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墨色的伞面撑在他们头顶,隔绝了天上无时无刻不在掉落的白粒。 长发的美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联络器,暗金色的眸子里古板无波,声音里却带着笑。 他歪了歪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嘴唇翕动:”你猜?” 同一时刻,原本静谧无声的空间“活”了过来,冰凉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散去,灰白的路面自他们眼前铺展开来,宛若一场无声的邀请,引诱他们进入这里。 在这片“热闹”的土地上,萧喻青浅浅地撩起眼皮,语气平静:“我是谁?” 话音一落,他的下巴被一根手指轻轻抬起,面前这人的脸被他的眼睛放大,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他高高地仰起头。 美人的眼神在眼尾的一抹红痣上一晃而过,原本处在下巴的手指已经旋去了自己的耳后,正细细地摩挲着暗红色的耳坠。 指尖从光滑的表面上划过,被扯动的耳垂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生物电流,正慢慢地转变为一股刺痒。 被凝视的耳垂像是着了火,他没忍住缩了一下脖子,又被对方按住。 那手在耳后磨蹭了极久,原本的刺痒感在时间的作用下已然变为了轻微的红肿和麻木。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萧喻青一手拍开对方,另一只手上随意地把玩着冰凉的刀柄,语调凉凉:“看够了没?” “唔,”陆今槐注视着面前从未见过的更为成熟的墨绿色眼眸,从对方的联络器里听见了自己愉悦的声音。 “你。” 听见这个无厘头的回答,黑发青年不由一怔,反应过来他这是回答了自己的上一个问题。 ——你看见的“我”是谁? ——就是你自己。 他听见陆今槐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把小钩子:“不说说你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被对方紧紧注视着的耳垂上麻痒一阵阵的,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转向了一旁的街道,绷起的肌肉暂时放松下来。 幽蓝的火光依旧在风中跃动,两人仔细地对比了一下前后的高度,放心地放任它继续燃烧。 雾气散开后,无数两三米高的纸人在他们面前维持着不同的动作,一双全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却不约而同地忽视了站在这里的他们。 直到他们转向街道的那一刻,原先静止的画面顿时动了起来。 萧喻青仰着头,看见挎着菜篮子的妇女从地上的小摊前直起身,嘴里嘟囔着“贱人”;穿着布衣的中年男人们在门口的小桌上大声地饮酒划拳,一边叫喊着,“都怪那臭娘们……嘿……”远处的住宅里,未曾点亮过的灯笼在风里整齐划一地摇摆。 很热闹,不是么? 前提是你能够忽略掉ta们只是一张张薄薄的纸片。 天上灰蒙蒙的,那挎着篮子的妇女面容是姣好的,但篮子里的菜是白色的;男人们棕色的衣服里空荡荡的,只能看见一张弯折的白纸,面前的纸杯里也是空无一物;远处的住宅也几乎是白色的,看着像是旧时会被人烧掉祭祖的东西。 哈,ta们的嘴是不会动的,因为ta们自己就是发声器官。 分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可ta们却能扭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明明是不一样的脸,可脸上的微笑都是一模一样的,从手肘往下的部位锋利如刀,形如爪子的手垂在身侧摆动,看起来像是一场经由后期配音的荒诞默剧。 ……而他们,就是那走错剧场的观众。 脸上的表情夸张到狰狞,几近相同的声线在他的耳边发出呓语。 ——那女的都能干些什么啊?天天坐在祈福、祈福,除了浪费粮食她还有什么用? “哈哈哈,到你了!” 醇香的酒液在嘴角流下。 ——我真不明白,我天天累死累活,她天天跪着什么都不用干,凭什么啊? “哎你听说了吗?祭祀要开始了,快走快走,不然要赶不上了。” 翠绿的菜叶在篮子里颤抖。 ——整天跪来跪去的,装给谁看呢?真给我们女人丢脸。 “……幸亏有神女大人呢。” 鲜红的灯笼在雪中摇晃。 ——还不如那位外来的客人呢! “闭嘴!” 年少的游人把刀横在了酒鬼的脖子上。 “……喻青?”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为什么要仰得这么高?上面有什么吗?” 你看不到吗—— 黑发的青年骤然回头。 身后的长发男人依旧稳稳地撑着伞,替他挡着天上飘下来的雪。 “天上还飘着雪呢,站进来点,别着凉了。” 他平视着前方,指尖却在无意识地点着他的锁骨。 那把唐刀还横在酒鬼的脖子上,那少年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小桌,在老板娘的怒骂声里头也不回地丢出一袋沉甸甸的铜钱。 那钱袋摊在地上,没有扎紧的袋口滚出一枚圆圆的铜钱,在地上骨碌碌地打着转。 酒鬼颤抖着瘫在地上,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陆今槐。”黑发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天上没有雪。” 那道飘忽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天上没有雪。” 纯白的影子倒映在黑发青年的眼底。 那少年忽然回过头,隔着人潮精准地对上了陆今槐的眼睛。 纯黑无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似曾相识的暗红色耳坠在对方耳边微微晃动。 那双暗金色的眸子蓦地缩小。 “你听见了吗?” 少年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正笑着向他身边的人说话,那张与黑发青年有**分相似的脸上,鲜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你看,天上没有雪呢。 手上的白烛突然熄灭了。 股股的白色颗粒融入空气中,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闪烁起来,无数的彩色条纹充斥在空气中,像是古早电视机的那种卡顿画面。 萧喻青下意识地握上陆今槐的手腕,然后听见了对方的一声轻笑。 等到眼前再度恢复正常时,陆今槐一抬头,就看见了离两人不远的白色刀尖。 远处的小桌孤零零地摆在地上,周围的地上瘫着一张弯折的纸人,想来应该就是那个被制裁的人,然而那个与自家助手相似的少年却不在这里。 ——该死的臭婆娘,居然害我出了丑,看我不&**@…… 居然和自己刚才听到的语气不一样。 他面不改色地看向身旁的青年,只见对方的眼睛又是纯粹的黑色,正瞪着同一个地方。 看来是体会到自己的感受了。 陆今槐轻笑了一声,从旁边的手里拿过那截短短的白烛,轻轻地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 鲜红的血液从手腕上缓缓滴下,在纯白的表面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点点金光从血液中逸出,在烛头上重新汇聚成幽蓝的烛光。 混乱斑斓的颜色从不知何处的漩涡中涌出,一点一点地爬上了眼前的街道。 在重新恢复颜色的那一刻,他清楚地听见了一句话。 “哎呀,我们神女大人可给我们争气了……” 新副本开启[烟花] 人呢……你们人呢……(声嘶力竭) 我去真有人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Chapter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