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 第1章 初见 渡湖时的小船摇摇晃晃,像一片单薄的叶子,在墨黑的水面上载沉载浮。冰冷的、带着水腥气的风卷过湖面,扑在兰德尔·艾文斯脸上,吹得他淡金色的额发乱糟糟地贴在皮肤上。他裹紧了身上崭新的霍格沃茨长袍,指尖在冰凉滑腻的布料下无意识地捻着袍子的边缘。湖水深不见底,墨色沉沉,仿佛能吞掉所有光线,偶尔泛起一点暗银色的涟漪,又飞快地隐没。 船舱里空间局促,他和对面的男孩膝盖几乎要碰在一起。那男孩——汤姆·里德尔,他刚刚得知的名字——坐得笔直,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剑,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城堡越来越清晰的巨大轮廓,黑色的眼眸映着远处塔楼稀疏的灯火,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初来乍到的兴奋或不安。小船吱呀一声,撞上了什么,猛地一颠。兰德尔身体一晃,为了稳住自己,手本能地向前一撑,指尖不轻不重地擦过了汤姆搁在膝上的手背。 那触感冰凉,像碰到了湖底捞起的石头。 “抱歉。”兰德尔立刻缩回手,声音里带着一种他母亲训练出来的、恰到好处的温吞歉意,雾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 汤姆的目光终于从城堡方向收了回来,落在他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像针尖,瞬间刺破了兰德尔精心维持的表象,让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某种外壳。汤姆没说话,只是极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下头,目光又重新投向远处的灯火。 小船终于靠岸,在巨大的橡木门前停下。新生们鱼贯而出,带着各种惊叹和低语。兰德尔跟在汤姆身后踏上坚实的土地,靴子踩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孩。汤姆里德尔走得不疾不徐,背脊挺直,姿态里有一种奇异的、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着无形的屏障。兰德尔心中那点模糊的念头又清晰了一分:这个人,或许……值得留意。 礼堂内灯火辉煌,悬浮的蜡烛将四张长桌照得如同白昼。高年级学生好奇的目光和嗡嗡的议论声海浪般涌来。分院帽古老的歌声在四壁间回荡,诉说着勇气、智慧、野心与忠诚。当麦格教授念出“兰德尔·艾文斯”时,他能感觉到礼堂里瞬间凝滞了一下的空气,随即是更多压低却清晰的议论声。艾文斯,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他走上前,坐上那张高脚凳。帽子刚碰到他淡金色的头发,一个嘶哑、带着古老尘埃气息的声音就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毫不客气直指他的内心。 “哦?又一个艾文斯……表面像平静的湖,底下却藏着漩涡和暗流呢……野心勃勃,精于算计……毫无疑问,斯莱特林会让你如鱼得水。” “斯莱特林!”帽子大声喊出了结果。 兰德尔站起身,走向银绿装饰的长桌,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腼腆的微笑,迎接着斯莱特林长桌上礼节性的掌声。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捕捉到母亲艾丽娅·艾文斯安插在霍格沃茨董事会的某个“朋友”——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巫——微微颔首的动作,那眼神里带着明确的赞许和审视。兰德尔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母亲的手,果然伸得足够长。 他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另一个名字。 “汤姆·里德尔。” 那个黑发男孩步伐沉稳地走了上去。帽子几乎一沾上他的头发就尖声大叫起来:“斯莱特林!” 汤姆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他在掌声中走下台阶,目光平静地扫过斯莱特林长桌,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兰德尔旁边的空位坐下。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深藏在黑湖之下。穿过冰冷的石墙,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落地窗外,深绿的湖水如同流动的翡翠壁毯,被魔法过滤的光线幽暗而神秘,在铺着深绿色地毯的地面上投下摇曳不定的水纹光影。奇形怪状的水生植物在窗外缓缓漂移,巨大的阴影偶尔掠过,带来一阵短暂而压抑的昏暗。 级长简短地交代了注意事项,便让学生们自行寻找宿舍。新生们带着兴奋和紧张散开。兰德尔感觉衣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头,是那个在船上见过的、有着浅棕色卷发的男孩,他记得对方自我介绍叫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嘿,艾文斯,”马尔福脸上挂着一种面对真正朋友的笑容,“我们几个,”他指了指旁边另外两三个同样衣着考究、神色倨傲的男孩,“正打算挑一间最好的宿舍。靠里面些,安静。一起?” 他笑了笑,雾蓝色的眼睛里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歉意,声音柔和:“多谢,阿布。不过……”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那个正独自走向一间空宿舍的瘦削背影,“我想我已经和里德尔说好一间了。船上聊得还不错。” 他巧妙地避开了“朋友”这个词。 马尔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视,飞快地瞟了一眼汤姆的方向:“他?那个……孤儿院的?” 语气里的鄙夷像冰冷的针。 “分院帽的选择总有道理,”兰德尔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结束意味,“回头见。” 他不再看马尔福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身,步伐不紧不慢地跟上了汤姆的背影。 马尔福很熟悉兰德尔的这副样子,他转身和身后的伊莎多拉·麦克米兰说:“那个里德尔完蛋了,他被兰德尔盯上了。”麦克米兰挑了挑眉,点点头认同的马尔福的话,她重复了一遍:“他完了。” 宿舍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公共休息室的嘈杂。房间不大,陈设简洁,两张四柱床相对而立,中间隔着窄窄的过道。靠门的那张床铺空着,而靠里侧的那张床铺则紧挨着那面巨大的、面向黑湖深处的玻璃窗。窗外是永恒的幽暗水色,水草如鬼魅般无声摇曳。 汤姆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门口那张床,将自己的小皮箱放在了床脚。动作简洁利落,仿佛这只是个无需思考的选择。 兰德尔·艾文斯的目光在房间内流转了一圈,最终落定在仅剩的,靠窗的那张床上。巨大的窗户像一面黑色的镜子,映出室内幽绿的灯火和他自己模糊的影子。窗外,湖水的暗影无声涌动。“我喜欢风景。”他轻声说,像是对自己解释,又像是一种劝说,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有点闷。 他走过去,开始整理。动作并不熟练,带着一种对琐事的轻微不耐,往常都是小精灵替他完成的。昂贵的丝绸睡衣被仔细地铺在枕边,一个镶嵌着细小银蛇纹饰的乌木小匣子放在床头柜上,里面大概是些安神或驱除湿气的昂贵魔药粉末。一切都井井有条,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身份和习惯。他做得专注,仿佛窗外的黑暗深渊和那些游弋的阴影只是画布上无关紧要的背景。 汤姆背对着他,打开自己磨损的箱子。里面东西极少,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几本同样破旧的书,棱角分明地摆放着,透着一股近乎严苛的秩序感。他不需要那些无用的装饰,更不需要对“风景”发表任何看法。寂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湖水轻轻拍打石壁的沉闷声响,还有远处不知名水兽偶尔发出的、悠长而空洞的低鸣,如同来自深渊的叹息。 深沉的、如同浓墨化不开的黑暗,笼罩着湖底的宿舍。壁炉里最后一点幽绿的余烬也熄灭了,只剩下窗外湖水折射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微光,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如同鬼魅般的扭曲影子。 汤姆躺在自己靠门的床上,毯子拉得很高,盖到下巴。他闭着眼,呼吸均匀,但意识像绷紧的弦,敏锐地捕捉着这个陌生环境里的一切声响——水流的呜咽、石壁细微的收缩声、还有……隔壁床上那几乎可以忽略的、布料摩擦的窸窣。 突然,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窗外传来。 “咚!”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仿佛有什么巨大而柔软的东西狠狠撞在了厚厚的玻璃上。紧接着,是某种黏腻物体在玻璃表面缓慢刮擦的“嘎吱”声,令人牙酸。 汤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身体却纹丝不动。不过是湖里的大鱼或者某种蠢笨的魔法生物罢了。愚蠢的噪音。 “咚!咚!” 撞击再次响起,更加连贯,更加沉重。玻璃在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阴影轮廓,紧贴着窗户滑过,遮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线。那阴影边缘模糊不清,蠕动着,似乎延伸出无数条滑腻的、末端带着吸盘的巨大触手,其中一条正缓缓抬起,前端一个巨大的、浑浊的吸盘正对着玻璃内侧,贪婪地贴紧、扭动,留下湿漉漉的粘液痕迹。 “咿——!” 一声短促的、被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抽气从靠窗的床上传来。是兰德尔。 汤姆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线。麻烦。 下一秒,黑暗中响起赤脚踩在冰冷石地上的细微啪嗒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慌不择路的急促。然后,汤姆感到自己床沿的毯子猛地向下一陷——有人爬了上来。 他倏地睁开眼,在深沉的黑暗中,他的目光锐利得惊人。兰德尔·艾文斯就跪坐在他的床边,怀里死死抱着那个蓬松的鹅绒枕头,几乎要把自己的脸埋进去。金发凌乱地翘着,几缕贴在汗湿的额角。他穿着那件昂贵的银灰色丝绸睡衣,此刻却显得异常单薄脆弱。隔着毯子,汤姆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那双向来沉静的雾蓝色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真实的、孩童般的惊惶,像受惊的幼鹿,湿漉漉地映着窗外渗进来的、诡异的水光。他不再是那个戴着完美微笑面具的纯血继承人,只是一个被窗外恐怖景象吓坏了的小男孩。 “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汤姆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片,锋利而毫无余地。他身体绷紧,抗拒着这突如其来的入侵。 兰德尔的反应是更紧地抱住了枕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种被恐惧撕裂的、断断续续的颤音:“不…不行…汤姆…那个东西…那个水怪…它在看我!它…它真的会吃小孩的!”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那扇巨大的、如同深渊巨口般的窗户。就在他说话的瞬间,窗外那团庞大的阴影再次蠕动了一下,一条更粗壮的、布满吸盘的触手末端缓缓抬起,巨大浑浊的吸盘再次“啪”地一声,紧紧贴在了玻璃上,缓缓转动着,仿佛在寻找缝隙。 “霍格沃茨很安全。” 汤姆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条定理,“回你床上。” “我不!” 兰德尔的恐惧似乎被汤姆的冰冷激发出一种奇异的固执。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蹭了一点,几乎挨到了汤姆的毯子边缘。他抬起头,那双雾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汤姆,里面翻滚着一种混合了恐惧和某种奇异决心的复杂情绪,声音却陡然放软了,带着一种被惯坏的、不容置疑的甜腻,“求你了,汤姆…就今晚?我保证…我睡相很好的…妈妈都不让我和别人睡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地、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般,把怀里抱着的枕头往汤姆身边又推了推。 汤姆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进攻”。哭泣、尖叫、或者蛮横的命令,他都能用更冷酷的冰墙反弹回去。但眼前这种…带着水汽的、甜得发腻的、近乎撒娇的纠缠?它像一团湿冷的、粘稠的雾气,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试图渗透他坚硬的外壳。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性的排斥,胃部微微抽搐。他讨厌这种黏腻的接触,讨厌这种被强行拖入他人情绪的感觉。 “下去。” 他重复,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身体下意识地向床的内侧墙壁缩去,试图拉开距离。 然而兰德尔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弱的退却。他像嗅到了猎物破绽的蛇,立刻贴了上来。他甚至大胆地伸出手,用一根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飞快地戳了一下汤姆紧紧攥着毯子的手背,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试探性。 “就一张床嘛!挤挤暖和!” 兰德尔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那点残余的颤抖被一种近乎蛮横的、天真的固执彻底压了下去。他不再给汤姆任何反应的时间,动作快得惊人——猛地掀开汤姆毯子的一角,整个人像条滑溜的小鱼,“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同时把自己的枕头强硬地塞在了汤姆的枕头旁边,占据了床铺外侧一半的位置。 “你——!” 汤姆的斥责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阵冰冷的、带着湖水微腥和昂贵香皂气息的身体已经紧贴着他的手臂躺了下来。那丝绸睡衣冰凉光滑的触感,还有那具身体因残留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幅度,都像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汤姆全身。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僵硬得像一块铁板,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抗拒这突如其来的、彻底的入侵。他下意识地想抬脚把这个入侵者踹下去。 “嘘…” 兰德尔却在他身边极其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把脸埋进自己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长长的叹息,仿佛刚才那个吓得发抖的人根本不是他。他甚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不许踢我…妈妈会生气的…” 汤姆僵在那里,手臂紧贴着少年温热的躯体,隔着薄薄的丝绸,那温度异常清晰。他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胸腔里翻涌着冰冷的怒火,还有一丝被强行打破壁垒的、前所未有的茫然。他瞪着天花板上那些被水光扭曲的、不断晃动的阴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魔力暴动似乎就在一瞬间,但一种更深的、近乎本能的权衡瞬间压倒了冲动——尖叫、推搡、乃至魔法的闪光,只会引来级长,引来更多的目光,更多的麻烦。麻烦,是他此刻最不需要的东西。汤姆的魔力慢慢平稳下来了。 窗外,那庞大的阴影似乎失去了兴趣,带着一连串巨大的、沉闷的水泡声,缓缓沉入了更深的黑暗。房间里的压力骤然减轻。但另一种粘稠的、无形的压力却从身侧传来,紧紧裹住了汤姆。 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喉咙。然后,他像放弃抵抗般,一点一点地,放松了紧绷到极限的身体,极其勉强地躺平。毯子下,他依然尽可能地将自己缩在床铺最内侧,和那个散发着温热与香皂气息的“麻烦”之间,隔开一道微小的、象征性的缝隙。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墙,那寒意似乎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 身侧的兰德尔·艾文斯,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仿佛真的已经沉入了无梦的安眠。他的一缕金发蹭到了汤姆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带来一丝细微的痒。 汤姆睁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头顶那片被幽暗水光笼罩的天花板。墨绿色的光影如鬼魅般晃动,映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像两潭深不可测的古井。那里面没有任何睡意,只有冰冷的警惕。身侧那具温热的躯体,那平稳的呼吸,那无邪的睡颜,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吓坏的纯血少爷。 那是一个洞。 一个在他刚刚筑起的、环绕自身的冰冷堡垒上,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黏腻的方式,被硬生生凿开的洞口。 第2章 第 2 章 霍格沃茨的清晨,湖底的光线是迟滞的灰绿色,带着挥之不去的潮湿气息。汤姆·里德尔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感,在身侧那个温热源移动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兰德尔·艾文斯正揉着惺忪的雾蓝色眼睛,金发乱翘,丝绸睡衣领口歪斜,看起来和昨晚那个抱着枕头、死皮赖脸钻他被窝的受惊小动物没什么两样。 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汤姆冰冷的审视时,那点惺忪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层温吞的、理所当然的笑意。“早啊,汤姆。” 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自然地掀开毯子下床,仿佛昨晚的“入侵”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没有一丝尴尬或解释的意思。 麻烦开始了。汤姆面无表情地想。他迅速地整理好自己那张靠门的床铺,毯子拉得一丝不苟,枕头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需要时间,需要独处,需要一头扎进那些厚重的魔法书卷里,汲取每一滴能让他强大的知识。而不是……应付一个娇生惯养、被水怪吓破胆的纯血少爷。 但兰德尔的行动比他预想的更粘人,也更……难以甩脱。 从公共休息室通往大礼堂的石廊里,汤姆刻意加快了脚步,试图融入其他斯莱特林学生的人流。然而,兰德尔总能像条滑溜的小蛇,不声不响地挤开旁人,精准地缀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他并不聒噪,只是沉默地跟着,偶尔用那双雾蓝色的眼睛看看周围,或者对经过的、他母亲名单上的“重要人物”露出恰到好处的、温顺的点头微笑。 “艾文斯少爷,早上好。” 一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男生停下脚步,带着明显的恭谨 “早安,威尔克斯学长。” 兰德尔的声音平和有礼,笑容标准得像教科书。 那高年级生显然还想攀谈几句,目光落在兰德尔身边的汤姆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轻视。汤姆感到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厌恶在胃里翻腾。 “汤姆,我们得快点,第一节是魔咒课。” 兰德尔却像是没看见对方的审视,或者看见了也毫不在意,极其自然地轻轻拉了拉汤姆的袍袖,声音带着点催促的意味,打断了那可能展开的、令汤姆作呕的社交。他的动作很轻,一触即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汤姆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那力道往前迈了一步,摆脱了那个高年级生的视线。 麻烦。汤姆在心里再次确认。但……似乎又不完全是麻烦。至少,这个艾文斯家的少爷,在某种程度上,替他挡掉了一些他暂时无力也无心应付的、来自纯血圈子的无聊试探。他沉默地接受了兰德尔的“导航”,走向大礼堂。 用餐时的情况更是如此。汤姆习惯性地坐在长桌的末端,一个相对安静、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他只想尽快吃完,然后去图书馆。但兰德尔毫不犹豫地在他旁边坐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位置。他极其“顺手”地,在汤姆的盘子里也放上了一块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和几片培根。 “弗立维教授说早餐很重要。” 兰德尔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吐司涂上厚厚的黄油和果酱,一边解释,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真理。他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扫过汤姆盘子里寡淡的麦片粥,带着一种无声的、不赞同的意味。 汤姆看着盘子边缘多出来的食物,眉头紧锁。他不需要别人的管教。他刚想冷硬地推开。 “两份巧克力碎屑冰淇淋,饭后甜点。” 兰德尔已经转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松。他甚至没看汤姆的反应,仿佛这决定与他无关。 汤姆盯着他。两份冰淇淋?这娇气又任性的习惯简直令人发指。他讨厌这种被强加的意志。他冷冷地开口:“我不需要冰淇淋。” 兰德尔端起新送来的南瓜汁,小口啜饮着,闻言只是转过头,雾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汤姆,里面没有争执,也没有被拒绝的委屈,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固执:“我并没有打算给你吃,汤姆。我需要两份,一份不够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声音放得更软了些,“而且,霍格沃茨厨房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你试试嘛?就一次?” 又是这种语调。汤姆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力感,像是一拳打进了冰冷的、粘稠的雾气里。争论?命令?对这个用“试试嘛”和“就一次”当武器的家伙似乎都无效。他厌恶地扭开头,不再看兰德尔,也懒得再争论那该死的冰淇淋。他沉默地拿起那片多出来的吐司,机械地咬了一口。味道……确实比麦片粥好。他讨厌这个发现。 最让汤姆感到矛盾的是,除了这些令人厌烦的粘腻和偶尔不合时宜的固执(主要是关于食物和睡眠环境),兰德尔·艾文斯在其他方面,竟然……意外的“好用”。 在魔咒课上,当弗立维教授要求两人一组练习漂浮咒时,兰德尔会慢吞吞地拿起魔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努力,但动作却精准地配合着汤姆无声的指挥。汤姆只需要一个眼神,甚至一个细微的下颌动作,兰德尔就能“笨拙”地将羽毛递到最合适的位置,或者“不小心”挡住旁边试图偷看他们技巧的学生的视线。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汤姆清晰地念出咒语,魔杖动作干净利落。羽毛稳稳升起,悬停在完美的位置。 “哇,汤姆,你真厉害!” 兰德尔适时地发出赞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同学听见。他雾蓝色的眼睛真诚地看着汤姆,里面满是纯粹的钦佩(至少表面上是),让汤姆那句习惯性的、命令式的“保持安静”卡在了喉咙里。这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认可”,虽然汤姆觉得幼稚,却奇异地……不刺耳。 “斯莱特林加三分,对艾文斯先生和里德尔先生出色的漂浮咒!”弗立维教授愉悦地说。 更让汤姆在内心权衡的是那些他原本无法触及的资源。一次,在图书馆深处,汤姆正全神贯注地研究一本关于古代如尼文起源的冷僻典籍,这本书属于**区边缘,需要特殊批注才能借阅。他正思考着如何绕过管理员平斯夫人那鹰隼般的目光,兰德尔却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同样厚重的、封面烫金的魔法史。 “平斯夫人,” 兰德尔的声音温吞有礼,带着艾文斯家特有的从容,“请问这本《梅林时代秘闻录》的附录部分……哦,对了,汤姆正在看的这本《如尼文溯源》,我母亲前些日子来信提到,里面有些关于北欧符文与早期魔杖制作的有趣关联,不知能否麻烦您允许我们一同借阅参考?艾文斯家族的私人图书馆里正好有些相关的手稿,或许能补充印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指了指汤姆面前那本他渴望的书,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巧妙地抬出了家族名望和学术目的。 平斯夫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厉的目光扫过兰德尔胸前的银绿院徽,又看了看他提到的、那本显然属于“可通融”范围的《梅林时代秘闻录》,最后落在汤姆那张俊美却带着疏离感的脸上,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艾文斯先生,请确保书籍完好。里德尔先生,你可以和艾文斯先生一起使用那张桌子,但仅限于参考,不能外借。” 当那本厚重的《如尼文溯源》被默许留在汤姆手边时,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艾文斯”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无形的通行证的力量。他抬眼看向兰德尔,对方正低头翻开他那本大部头,长长的金发睫毛垂下,遮住了雾蓝色的眼睛,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吞无害的表情,仿佛刚才那番轻描淡写却效果显著的“交涉”只是举手之劳。 汤姆低下头,指尖划过古籍粗糙的羊皮纸页。冰冷的算计在他深黑的眼眸中沉淀。厌烦感依旧存在,像背景噪音挥之不去。兰德尔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对他私人空间的侵占,对他高效学习计划的干扰。他渴望独处,渴望沉浸在没有旁人窥探和打扰的魔法世界里。 但……这个纯血少爷的“好用”,也是客观事实。他像一把钥匙,一把用温顺外表和显赫姓氏打造的钥匙,能为他打开许多原本紧闭的门——珍贵的书籍、高年级才能接触到的练习场地信息、甚至是一些纯血家族子弟间流传的、关于教授们偏好和考试重点的小道消息。兰德尔似乎并不吝啬分享这些,甚至很多时候,是主动的、不着痕迹地将信息“漏”给汤姆。 而且,除了冰淇淋和怕黑,兰德尔对他的命令……适应得出奇的好。 “兰德尔,把那份关于变形术理论的笔记给我。” “兰德尔,占住靠窗那个位置。” “兰德尔,告诉那个喋喋不休的帕金森,我在看书,没空。” 没有疑问,没有抱怨。兰德尔会点点头,用他那副似乎永远慢半拍的调子应一声“好的,汤姆”,然后精准地执行。效率之高,远超那些试图巴结汤姆的、笨手笨脚的其他学生。只有在触及他那些小小的、固执的目标时——比如晚餐桌上那两份雷打不动的冰淇淋——他才会展现出那种黏糊糊的、让人无可奈何的韧性。 傍晚,黑湖底的公共休息室。壁炉里的绿火幽幽跳跃。汤姆坐在一张远离人群的扶手椅里,摊开一本艰深的黑魔法防御术著作,试图理解一个复杂的反诅咒理论。兰德尔则坐在他对面稍远一点的沙发上,面前摊着魔药课作业,羽毛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羊皮纸,雾蓝色的眼睛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游弋的巨大乌贼触手,似乎在出神。 一个三年级的斯莱特林女生,带着精心练习过的甜美笑容,抱着几本书走了过来,目标显然是汤姆的方向。 “里德尔学弟,关于今天弗立维教授讲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兰德尔像是突然从神游中被惊醒,极其自然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汤姆,直接落在那个女生身上,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屏障感:“哦,是格林格拉斯学姐啊。抱歉,汤姆正在看书,他说过这段时间不希望被打扰。”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微笑,话语内容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女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目光在兰德尔和仿佛完全沉浸在书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汤姆之间扫了扫,最终带着一丝不甘和讪讪离开了。 汤姆的指尖在书页上停顿了一瞬。他依旧没有抬头,但眼角的余光能瞥见兰德尔已经低下头,继续他那心不在焉的魔药作业,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舒适感在汤姆心底蔓延。他不需要分神去处理这些无聊的社交噪音,兰德尔替他挡开了。 麻烦吗?是的。粘人,任性,像个甩不掉的影子。厌烦吗?毫无疑问。汤姆渴望的是纯粹的力量,而非这种被“绑定”的关系。 但……汤姆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复杂的符文上,深黑的眼眸深处,是冰冷的权衡。这个兰德尔·艾文斯,这个看似温吞迟钝、实则拥有敏锐社交直觉和强大背景的纯血少爷,他带来的“便利”,似乎……值得忍受他带来的麻烦。至少在现阶段,在他羽翼未丰之前。 就像此刻,身处于艾文斯家无形羽翼投下的阴影里,他能更安静地研究这本可能带来力量的书。至于那个靠在沙发上,为了魔药论文而微微蹙起金发眉头的小少爷……汤姆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一个还算趁手的工具,一个临时的解决方案。 窗外,巨大的乌贼触手无声地滑过,留下一片扭曲晃动的墨绿光影。休息室内,只有壁炉里绿火的噼啪声,和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轻响。两个各怀心思的小蛇,在这幽暗的湖底,维持着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第3章 第 3 章 黑湖底的宿舍里,时间仿佛被染上了墨绿,流淌得格外粘稠。汤姆·里德尔坐在自己那张靠门的书桌前,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完美的雕像。他面前摊开的是一本艰深晦涩的《高级变形术原理》,书页上爬满了复杂如蛛网的理论图解和古代如尼文注释。他的羽毛笔悬停在羊皮纸上方,墨水瓶里的墨水映着他专注而冰冷的侧脸。意识深处,他正高速运转,试图将一段关于“非生命体意志植入”的理论拆解、重组、彻底吸收。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带着水汽的啪嗒声打破了他构建的精密思维堡垒。 他不用抬头,就能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画面:兰德尔·艾文斯,那个金发的小少爷,刚从盥洗室出来,踩在冰凉的石地上,湿漉漉的赤脚留下一个个浅淡的水印。他正慢吞吞地走向自己那张靠窗的床铺,怀里抱着换洗的睡衣,丝绸布料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汤姆的眉头,在意识到自己分神的瞬间就拧紧了。被打断的不悦像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神经末梢。他强迫自己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书页上那些扭曲的符号上。 啪嗒…啪嗒…啪嗒… 那声音不依不饶,像水滴固执地敲打着石面,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带着浴室热气的、混合着昂贵香皂气息的微湿空气飘了过来。 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窜起。汤姆“啪”地一声合上了厚重的典籍,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转过头,深黑的眼睛里凝聚着风暴前的低压,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正打算爬上床的身影。 “兰德尔。”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认真的严肃。 兰德尔的动作顿住了,一只脚还悬在床边。他抱着睡衣,有些茫然地转过头,雾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刚洗完澡的雾气,湿漉漉的金发贴在额角,显得无辜又…碍眼。“嗯?汤姆?” “穿上你的袜子再踩到地板上。” 汤姆盯着他,“现在。” 兰德尔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抬头看了看汤姆。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了困惑和一丝丝被冒犯的神情,但最终,那点情绪被一种习惯性的妥协取代了。他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放下睡衣,磨磨蹭蹭地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他那双绣着银线的羊毛袜,往脚上套。 汤姆看着他的慢动作,胸口的郁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被堵住的蒸汽,闷闷地膨胀。他强迫自己转回头,重新打开那本《高级变形术原理》,视线落在书页上,那些原本清晰的理论符号却像蒙上了一层水雾,扭曲晃动着,怎么也看不进去。 为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了他思维的壁垒。为什么他要管兰德尔穿不穿袜子?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地板再冰冷,冻坏的也是兰德尔的脚,他汤姆·里德尔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注意力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一种陌生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猛地想起昨天的魔药课。斯拉格霍恩教授布置了一篇关于月光草与瞌睡豆药性冲突的论文。兰德尔当时就坐在他旁边,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画着毫无意义的圈圈,雾蓝色的眼睛盯着坩埚里翻滚的紫色蒸汽,明显在神游天外。下课后,兰德尔抱着那几张几乎空白的羊皮纸,慢吞吞地蹭到他身边,用那种温吞的、带着点耍赖意味的语气说:“汤姆…这个…好像有点难…” 他甚至不需要说完,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汤姆,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期待。 然后呢?汤姆记得自己当时嗤了一声,一把夺过那几张羊皮纸,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连巨怪都比你懂得配比。” 接着,他就坐在公共休息室的角落里,在兰德尔“崇拜”的目光(也可能是装出来的)注视下,用他带着点施舍般的优越感,替兰德尔完成了那篇论文。当他把写满完美答案的羊皮纸塞回兰德尔怀里时,对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温吞又满足的笑容,仿佛他完成了一项多么了不起的壮举。 为什么?! 那寒意更甚,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他为什么要替兰德尔写作业?这简直是浪费生命!他宝贵的、用来汲取力量的时间,竟然消耗在帮一个懒惰的纯血少爷应付斯拉格霍恩毫无挑战性的作业上?这简直是对他智力的侮辱!他应该让兰德尔自己去撞南墙,被斯拉格霍恩批评,或者干脆留级!这才是他——汤姆·里德尔——应有的态度!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记忆涌了上来。就在前天晚餐。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兰德尔面前,赫然摆着两份淋着厚厚巧克力酱的冰淇淋球。那小少爷拿起银勺,眼睛发亮,正准备大快朵颐。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汤姆甚至没经过大脑思考,他的手指就已经屈起,隔着袍子,精准地、带着警告意味地打了一下他的手。 “嗷!” 兰德尔短促地低呼一声,勺子差点脱手。他转过头,雾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真实的痛楚和控诉,看向汤姆。 汤姆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卷起自己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家长式权威:“一份。你上周吃三份后半夜胃痛得打滚的样子忘了?”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兰德尔当时蜷缩在公共休息室沙发里,脸色苍白,可怜兮兮地哼唧着难受。那场景让他烦躁无比。 而此刻,被他拍了一下的兰德尔,只是扁了扁嘴,带着点委屈,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然后竟然真的乖乖推开了其中一份冰淇淋,只专注于面前的那一份。 为什么?!?! 汤姆感到一阵眩晕。他怎么会记得兰德尔上周吃了多少冰淇淋?他怎么会记得他胃痛?他怎么会……像一个愚蠢的家养小精灵或者……保姆一样,去干涉另一个人的饮食?这简直荒谬绝伦!令人作呕! 恐慌,一种冰冷粘稠、前所未有、完全陌生的恐慌感,像黑湖底最深处的水草,猛地缠绕住他的心脏,骤然收紧。 他做了什么?他变成了什么? 他——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注定要成为超越所有人、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竟然会皱着眉,像个絮叨的老妇人一样命令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穿上袜子!他竟然会像个廉价枪手一样替别人写那些毫无价值的作业!他竟然会像个控制狂一样盯着另一个人的餐盘,只为了阻止他多吃一份该死的冰淇淋!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石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被兰德尔·艾文斯的气息完全污染的空间!他需要回到冰冷的、绝对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掌控中去! 兰德尔刚套好一只袜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雾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汤姆?你怎么了?” 怎么了?汤姆看着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带着自我厌恶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他怎么了?他被污染了!被这个用温吞迟钝当伪装、用撒娇耍赖当武器、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缠绕上来的艾文斯家小少爷给侵蚀了! “没什么。” 汤姆的声音有些哑。他看也没看兰德尔,像躲避瘟疫一样,大步流星地冲向宿舍门口,一把拉开沉重的橡木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幽暗的石廊阴影中。 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兰德尔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另一只袜子还拿在手里。他望着紧闭的房门,脸上那点困惑慢慢褪去。雾蓝色的眼睛深处,像冰层下的暗流,掠过一丝极快、极难捕捉的微光。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命令穿上的那只羊毛袜,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的银线刺绣,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 第4章 第 4 章 宿舍里只剩下壁炉幽绿火焰的残烬在石缝间跳动,映得墙壁上水波的光影如同鬼魅般扭曲不定。汤姆·里德尔背对着整个房间,面朝冰冷的石墙,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他紧紧闭着眼,试图用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寂静,将自己重新塞回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冰冷坚硬的壳里。刚才在城堡外冰冷夜风中的疾走,那种被冒犯的、带着自我毁灭倾向的狂怒,似乎已经被强行压制下去,沉淀成胃里一块沉重而冰冷的铅块。他需要清除掉那个金发小少爷带来的一切“污染”——那些多余的关那些无谓的干涉,那些该死的习惯! “汤姆?” 兰德尔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惯常的的愉快和轻松,像羽毛轻轻搔刮着紧绷的空气。他躺在自己靠窗的床上,裹着柔软的毯子,只露出一个金色的脑袋,“今天斯拉格霍恩教授讲的那个鼻涕虫黏液替代品,你觉得可行吗?我觉得月光草汁的稳定性可能不够……” 没有回应。只有湖水拍打石壁的沉闷呜咽。 兰德尔等了几秒,雾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中眨了眨,又稍稍提高了点音量:“汤姆?你听见了吗?” 依旧是一片死寂。汤姆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仿佛已经化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像水底的气泡,在兰德尔那双看似平静的雾蓝色湖面下悄然升起、破裂。他掀开毯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石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熟门熟路地抱起自己那个蓬松的鹅绒枕头,像一只认定自己巢穴的幼兽,毫不犹豫地走向汤姆那张靠门的床。 汤姆在听到脚步声靠近的瞬间,全身的肌肉就再次绷紧到了极限。他感觉到床垫因为额外的重量而微微下陷,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带着昂贵香皂和少年体温的气息就强势地侵入了他的“领地”。他甚至能感觉到兰德尔跪坐在他身侧,枕头被放下的轻微震动,然后,那具温热的身体就挨着他僵硬的背脊躺了下来。 “汤姆…” 兰德尔的脑袋凑近了他的后颈。那声音放得又软又黏,带着一种被刻意放大的委屈和控诉,像融化的、甜得发腻的蜂蜜,丝丝缕缕地试图渗入他冰封的壁垒,“你为什么不理我?” 汤姆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他极力克制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最后的理智。不要理他!不要回应!把他踹下去!把他轰走!像对待垃圾一样! “我跟你说话呢…” 兰德尔见他不答,似乎更“委屈”了。他甚至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用冰凉的指尖戳了戳汤姆紧紧攥着毯子、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背。一下,又一下。那动作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黏腻的执着。“你以前都会听的…虽然你总是说我吵…但你会听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软,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节奏,“是不是…是不是我今天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嘛…” 那黏腻的调子,那冰凉的触碰,那毫无边界感的贴近,还有话语里那种理所当然的“以前都会听”——像无数根细小的毒针,狠狠扎进汤姆紧绷的神经。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暴怒、自我厌恶、以及对这种失控关系的恐慌,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冲破了他竭力维持的冰冷外壳。 “滚回你的床上去。”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受伤野兽般嘶哑狂暴的低吼,猛地从汤姆紧咬的齿缝间迸发出来!这声音完全不像他平时那种平淡礼貌的闲谈,或是带着掌控感的命令,它充满了原始的、失控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排斥。 他猛地翻身坐起!动作之大,带起的风几乎扑灭了壁炉里最后一点幽绿的余烬。深不见底的黑眸在昏暗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瞪视着被他掀到一边、正半撑起身子、一脸“惊愕”地看着他的兰德尔·艾文斯! 兰德尔的脸上确实挂着惊愕,那双雾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睡衣的领口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歪斜,与汤姆整洁的睡意相比显得乱糟糟的。他看起来无辜极了,像一只被主人无缘无故踹了一脚的宠物猫。但汤姆此刻只觉得那张脸无比刺眼,那无辜的表情更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滚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汤姆的声音硬的像石头,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现在。立刻。” 兰德尔似乎被他从未见过的真实的怒火震慑住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撒娇耍赖,也没有用那种黏糊糊的语调继续纠缠。他只是维持着半撑起的姿势,雾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汤姆,那里面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东西——不是恐惧,更像是探究,甚至是一丝了然。但很快,那点情绪就被一层更浓重的、湿漉漉的委屈覆盖了。他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戳汤姆手背的手指,抱着自己的枕头,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地挪下了床。 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赤脚站在冰凉的石地上,抱着枕头,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坐在床上、背对他的汤姆。 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汤姆感到窒息和紧张。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视线猛地扫过书桌,落在摊开的那本《高级变形术原理》和旁边几张写满了复杂推演的羊皮纸上——那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逃离这令人作呕的一切的希望!可就在刚才,他甚至为了这个碍眼的东西,浪费了宝贵的思考时间在“袜子”这种愚蠢的问题上! 一股毁灭的冲动攫住了他!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把抓起那几张凝聚了他心血的羊皮纸!纸张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只要他用力一撕!撕碎这些!撕碎这该死的、提醒着他被“污染”的证据! 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咯咯作响。羊皮纸被攥得皱成一团。毁灭!毁灭掉这些“证据”!毁灭掉这个让他变得软弱、变得不像自己的源头! 然而,就在力量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就在他指腹感受到羊皮纸即将破裂的脆弱瞬间——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本能,如同毒蛇的芯子,猛地舔舐过他狂怒的神经。 力量。 那是他推导出的、通往更强大力量的阶梯。那是他智慧的结晶。撕掉它们?为了一个愚蠢的、被宠坏的艾文斯?这简直是最大的浪费!最大的愚蠢!这等于在毁灭自己!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那毁灭的冲动瞬间被冻结、被压制。他死死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痛,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撕?还是不撕?自我毁灭的冲动和对力量的绝对渴求在他体内疯狂撕扯,让他俊美的面容在昏暗中扭曲得近乎狰狞。 最终,对力量的贪婪,对自我毁灭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不能毁掉这些!他不能! “砰!” 一声闷响。汤姆将那几张饱受蹂躏、却终究没有被撕碎的羊皮纸,连同那本厚重的《高级变形术原理》,狠狠地、泄愤般地砸在了书桌靠墙的最角落里!仿佛要把它们连同那个让他失控的源头一起,永远隔绝开。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猛地向后倒回床上,动作僵硬得像一具被丢弃的木偶。他粗暴地一把扯过毯子,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蒙住,不留一丝缝隙。隔绝光线!隔绝声音!隔绝那个站在床边、抱着枕头、散发着令他作呕气息的兰德尔·艾文斯! 黑暗和布料沉闷的气息包裹了他。毯子下,他紧闭着眼,身体却因为残留的愤怒和那场惊心动魄的内心撕扯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他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用最极端的方式,将自己蜷缩进一个绝对封闭的、物理的硬壳之中。 石地上,兰德尔抱着他的枕头,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他看着床上那个将自己裹成一团、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绝对冰冷气息的鼓包。他脸上那点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和惊愕,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雾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地倒映着壁炉最后一点挣扎的绿光。没有愤怒,没有受伤,只有一种冰冷却愉悦的观察。 他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极其缓慢地、无声地转过身,抱着他的枕头,像一抹没有重量的幽魂,走回了自己靠窗的床铺。他掀开毯子,躺了进去,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只有湖水永恒的呜咽在石壁间回荡。 过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已凝固。黑暗中,传来兰德尔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满足的意味,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晚安,汤姆。” 他用气声说道,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那团冰冷的、拒绝交流的鼓包做最后的确认。 没有回应。只有毯子下,汤姆·里德尔那刻意压抑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第5章 第 5 章 兰德尔·艾文斯抱着他那个蓬松的鹅绒枕头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床上那个将自己裹成一座冰冷坟冢的鼓包。 刚才那场风暴——汤姆那从未有过的、紧张愤怒到近乎失控的言辞,那要将一切撕碎的毁灭眼神——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熄了他惯用的、甜腻的撒娇攻势。他脸上的“惊愕”和“委屈”是表演,是多年来在母亲艾丽娅·艾文斯夫人身边耳濡目染、早已刻入骨髓的本能反应。它曾无数次软化过严厉的教授,化解过潜在的冲突,让那些年长的纯血们带着宽容的、甚至略带宠溺的笑容拍拍他的金发。 但这次,失效了。 不,不是完全失效。汤姆的反应如此剧烈,恰恰证明了他的“武器”曾经多么有效地渗透过那道冰冷的壁垒。只是现在,壁垒的主人不仅察觉了,而且以一种近乎极端的狂暴姿态,试图将渗透者连根拔起。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在兰德尔心里漾开。不是挫败,不是恼怒,而是……一种带着腥甜气息的兴奋。 真好玩。他想。 他慢慢地卷了一点被子在身上,包裹住自己和那个大枕头,动作轻得像幽灵,没有惊动一丝空气。掀开毯子躺下,冰冷的丝绸面料贴上皮肤,让他残留的体温微微瑟缩了一下。他侧过身,面朝汤姆床铺的方向,黑暗中,只能看到那个被毯子包裹的、拒绝一切的轮廓。 兰德尔闭上眼,并非为了入睡。他的意识像最精密的仪器,开始高速回放、分析。 关于他赤脚走路,那声冰冷的命令。汤姆皱眉的样子。他当时下意识地服从了,甚至还觉得有点……习惯?多么可怕的习惯。汤姆是在试图“修正”他?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来证明掌控?多么幼稚,又多么……有趣。 关于魔药论文,他故意留下的空白页。汤姆不耐地夺过去,带着施舍般的优越感替他完成。他当时脸上那点“崇拜”的笑意是真的吗?不完全是。更多是一种观察——观察汤姆解题时那种冰冷的、高效的、近乎非人的专注力。那是艾文斯家族欣赏的“工具”特质。只是现在,这工具似乎开始抗拒被“使用”的方式了。 还有那两份冰激凌。手腕被拍打的痛感,汤姆压低声音的警告,甚至记得他上周胃痛的细节!兰德尔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汤姆·里德尔,这个连自己过去都恨不得彻底抹杀的人,竟然会记得别人的……饮食不适?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这比任何咒语都更能证明他的“催眠”曾经多么成功!成功到让一个只关注力量本身的怪物,分出了宝贵的注意力去“管束”另一个人! 失败了吗?兰德尔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不,这远非失败。 这是突破。 不到一个学年。汤姆·里德尔就发现了不对劲,发现了那些“甜蜜蜜的催眠”背后无形的丝线。这速度,快得惊人。快得……令人血脉偾张! 母亲艾丽娅·艾文斯夫人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冷静,锐利,带着政客特有的冷酷评估:“真正的价值,兰德尔,不在于驯服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在于,你能让一条剧毒的毒蛇,心甘情愿地盘绕在你的权杖之上,成为你最致命的装饰。” 汤姆·里德尔,毫无疑问,是一条潜力无穷的毒蛇。他的冰冷,他的野心,他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天赋,都像淬毒的獠牙,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泽。而兰德尔要做的,不是拔掉他的牙,而是……让他习惯盘绕的姿势,让他适应权杖的温度,让他最终无法分辨,那致命的毒液,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艾文斯家那柄权杖的荣光。 之前的“甜蜜催眠”,是第一步的试探和渗透,是让毒蛇习惯靠近,放下最本能的警惕。如今,毒蛇惊醒了,开始挣扎,甚至试图反噬。这很好。这证明了他的选择没错。一条温顺的蛇,毫无价值。只有桀骜不驯的猛兽,才配得上艾文斯的权杖。 一丝冰冷的、带着绝对自信的火焰,在兰德尔那双闭着的雾蓝色眼眸深处点燃。他会成功的。艾文斯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 汤姆今天的爆发,撕开了那层温情的假象,暴露了他内心对“被改变”的恐慌和憎恶。这很好。恐慌意味着弱点。憎恶意味着情绪可以被调动。兰德尔需要做的,不再是简单的“甜蜜催眠”,而是更精妙的“引导”和“重塑”。让汤姆的冰冷为他所用,让汤姆的野心沿着艾文斯铺设的轨道前行,让汤姆最终将这种“改变”视为一种……力量的延伸,一种必要的、服务于更高目标的“调整”。 比如……力量。汤姆最渴望的东西。 兰德尔缓缓睁开眼,在深沉的黑暗中,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如同寒夜里的星子,闪烁着冷静而危险的光芒。他看着那个拒绝交流的鼓包,无声地调整着自己的策略。 撒娇耍赖?暂时收起来。那已经引起了强烈的排斥。 温吞迟钝?依旧是绝佳的伪装。 纯粹的“工具”价值?需要更突出地展现——那些汤姆无法轻易获得的资源、信息、人脉,要像诱饵一样,摆放得更精准、更难以抗拒。 而最重要的是……要让汤姆自己“认为”,他依旧在掌控。要让汤姆相信,那些所谓的“改变”,那些对他生活习惯的“干涉”,是出于他自身对“效率”和“秩序”的追求,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他那“至高无上”的力量目标。 他翻了个身,面朝窗外那永恒涌动的黑暗深渊。巨大的、形态模糊的水怪阴影再次无声地滑过,浑浊的吸盘在厚玻璃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兰德尔看着那恐怖的景象,雾蓝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欣赏的平静。 “晚安,汤姆。” 他再次用气声说道,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试探和委屈,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胜券在握的确信。 毯子下的鼓包,依旧纹丝不动,死寂一片。但兰德尔知道,游戏,才刚刚进入最有趣的阶段。艾文斯想要的,终将紧握在手心。他闭上眼,唇边残留着一抹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桀骜的毒蛇,最终温顺盘绕在权杖之上的未来图景。 第6章 第 6 章 清晨,湖底宿舍的光线依旧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灰绿。兰德尔·艾文斯闭着眼,裹在柔软的毯子里,像往常一样等待着那熟悉的、带着不耐的拉扯感——汤姆冰冷的手指揪住他的毯子,或者干脆踢一下床柱,伴随着一句毫无温度的“起来”。 然而,今天没有。 只有一阵刻意放大的、刺耳的声响:脸盆重重放在石台上的哐当声,牙刷在杯子里搅动的哗啦声,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冲击石盆的哗哗声……这些噪音粗暴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也精准地刺穿了兰德尔的睡意。 兰德尔长长的金发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他知道汤姆在避讳叫他起床的习惯,但又没办法完全放下。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去看在盥洗室里制造噪音的汤姆,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自己。 一整天,兰德尔像影子一样缀在汤姆身后。上课、去图书馆、穿过庭院。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远不近。他尝试用平常的语调问问题,分享看到的有趣东西。 汤姆的反应是绝对的沉默和刻意的回避。他目不斜视,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兰德尔只是一团空气,或者更糟,一个需要被彻底无视的污点。他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下颌角锐利得像刀锋,深黑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专注,只投向书本、教授、同学、或者前方的路。只有在兰德尔靠得太近,几乎要踩到他袍角时,他才会极其轻微、但带着明显厌恶地向旁边侧移一步,拉开距离。那动作幅度很小,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兰德尔没有纠缠。他平静地注视着汤姆的后背,像在观察一个突然失控但仍在轨道上的实验品。他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跟着,像一个尽职尽责却又被主人厌弃的幽灵。周围的斯莱特林们很快察觉到了这种异样。好奇、探究、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射。几个试图上前和兰德尔搭话的纯血子弟,也被他友善但明显疏离的点头应付了过去。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马尔福又偷偷找到麦克米兰说话:“那家伙心里肯定憋着坏点子呢。”和兰德尔一同长大的发小们对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很是警惕。 晚餐时分,大礼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长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汤姆坐在他惯常的、靠近末端的角落位置,面前只有一盘简单的烤蔬菜和面包。他吃得很快,动作机械。他现在仅仅只是在学业上崭露头角,但没机会让那些贵族小孩对他另眼相看。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对社交应酬并不熟练。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兰德尔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立刻去拿食物,而是拿起银质的餐叉,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盘里的餐食,时不时发出餐盘磕碰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在汤姆绝对沉默的领域里,显得异常刺耳。汤姆握着刀叉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但他强迫自己无视。 然后,兰德尔动了。他站起身,绕过汤姆,走向长桌中间摆放甜点的区域。家养小精灵们立刻恭敬地让开。他熟稔地拿起一个精致的骨瓷小碗,用银勺舀起一大份淋着浓郁巧克力酱的冰淇淋。接着,没有丝毫停顿,他又舀了第二份,同样满满当当,同样淋着诱人的酱汁。 他端着两碗冰淇淋,像捧着某种无声的战利品,慢悠悠地往回走。每一步都踏在汤姆紧绷的神经上。他能感觉到周围一些斯莱特林投来的目光——带着玩味、猜测,还有对艾文斯少爷这份“任性”的习以为常。 兰德尔回到座位,将两碗冰淇淋轻轻放在自己面前。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过去几个月里无数次的重复。 “今天的是蜂蜜公爵特供的口味,” 兰德尔拿起其中一份的勺子,声音很小,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刻意说给汤姆听,“听说加了比利威格虫的蛰针粉,会让人有种……飘起来的感觉。” 他甚至对着冰淇淋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点孩子气期待的微笑。 就在兰德尔吃完一碗,勺子伸向第二碗的时候 ,汤姆的手——那只握着餐叉的手——几乎是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动了!快如闪电,手背猛地向上挥出,精准地、轻轻地打在了兰德尔那只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上! “啪!” 一声清脆的皮肉撞击声在两人之间响起,不算响亮,但在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足以让附近几双耳朵捕捉到。 兰德尔的手腕被狠狠打开,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几道清晰的红痕。他手里的银勺“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他猛地抬起头,雾蓝色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平静,而是真实的、被突袭的震惊和一丝被冒犯的痛楚。他捂住发红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向汤姆。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过来。 汤姆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混合了失控感和必须立刻掌控局面的急迫!他打出去了!他居然当着别人的面做出了这种近乎失态的肢体动作!这违背了他给自己定下的所有规则——优雅、冷静。汤姆眨了眨眼,瞬间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出路。 就在兰德尔震惊的目光和周围无声的注视下,汤姆让自己脸上的肌肉放松。他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餐叉,动作刻意放慢,显得从容不迫。然后,他抬起眼,深黑的眸子迎上兰德尔惊愕的目光。 那眼神不再是疏离和冷漠,而是一种平静,像是他们从来没有冷战过。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只拿一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兰德尔被打红的手腕,那眼神里没有歉意,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意味,“你不需要两份。你的胃承受不了。艾文斯夫人也不会希望看到她的继承人因为贪食而失态。” 兰德尔捂着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雾蓝色的眼睛里,震惊和痛楚迅速褪去,被一种更深的惊喜取代。他看着汤姆那张恢复了“优雅”平静的脸,看着那双平静的黑眸。 汤姆没有再看他,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冲突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去拿兰德尔面前那碗被挖了一口的冰淇淋。 “现在,这碗是我的了。” 在兰德尔和周围几个人错愕的目光中,汤姆拿起那个小碗享用起来,甜腻腻的,让汤姆有些反胃。他没表现出来,依旧是平和优雅仿佛只是帮一个不懂事的朋友收拾残局。 然后,他重新拿起自己的餐叉,叉起一小块烤胡萝卜,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姿态完美,无可挑剔,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有他那微微低垂的眼睫下,深黑的瞳孔深处,翻涌着一丝刚刚夺回主动权的、稚嫩的得意。 是的,他需要艾文斯。 但艾文斯也需要他——汤姆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艾文斯会缠上他,但既然被“依赖”了,那就加深这种“依赖”,直到它变成对方无法挣脱的枷锁。 兰德尔看着自己面前空出来的位置,又看了看汤姆面前被吃完的、属于他自己的冰淇淋。手腕上的红痕隐隐作痛。他缓缓放下捂着的手。 他拿起自己掉落的银勺。然后,他抬起头,对着空气,也像是对着身边那个重新披上优雅外衣的男孩,露出了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容,似乎有些愧疚。 游戏,升级了。 汤姆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用餐,但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着兰德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他看到了那份顺从,也看到了那顺从之下更深的东西。十一岁的毒蛇,第一次尝试缠绕猎物,动作还带着生涩和试探,但獠牙已经亮出,目标无比清晰——他要将艾文斯家的权柄,连同这个金发的小少爷一起,缠绕进自己未来的力量图腾之中。 马尔福往嘴里塞了一口布丁,歪着头对目不转睛地看着兰德尔的麦克米兰说:“伊莎,那个孤儿院的,是不是可以接触一下。” 麦克米兰耸耸肩,收回目光:“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是……”她做了个苦瓜脸,“还是等兰斯玩够了再说吧。” 第7章 第 7 章 晚宴的喧嚣早已散去,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只剩下壁炉幽绿火焰的噼啪声,和黑湖水永恒的低沉呜咽。汤姆·里德尔坐在远离人群的扶手椅里,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古代魔文解密》,书页上的符号在跳跃的绿光下如同活物。他读得很专注,或者说,他强迫自己读得很专注。深黑的眼眸锁死在书页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粗糙的边缘,仿佛在确认某种边界。 “汤米~~~~” 那声音,像裹了蜜糖的蛛丝,甜腻、粘稠、带着刻意拖长的尾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书本构筑的屏障,缠绕上来。汤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指尖的摩挲动作停住了。他没有抬头,但全身的感官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聚焦在声音来源的方向。 兰德尔·艾文斯像一团没有骨头的云,慢吞吞地蹭了过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挤到汤姆的椅子上,显然昨晚的“滚”字余威尚存,而是抱着他那蓬松的鹅绒枕头,蹲坐在了汤姆脚边的厚地毯上,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大型的金毛犬。他仰着头,腮帮子微微鼓起,嘴角向下撇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的第二份冰激凌……” 兰德尔的声音放得更软,更黏,带着一种被剥夺了心爱玩具的控诉,他伸出手拽住了汤姆垂在椅子扶手上的袍角,“……没了。蜂蜜公爵特供的……加了蛰针粉的……” 他每说一个词,那“委屈”就加深一分,眼睛里的水光也似乎更盛,仿佛下一秒就能凝成泪珠滚落下来。 自从晚餐的那一拍,兰德尔知道汤姆不是蠢人,他不会为了那一点点的自尊心舍弃掉艾文斯的示好。 兰德尔很兴奋。 汤姆依旧没有低头看他。但他的呼吸节奏似乎微妙地变缓了。 看,他终究是来了。带着这种……只对他展露的、毫无防备的(或许是伪装的)依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兰德尔·艾文斯,终究还是离不开他汤姆·里德尔的。这种认知,像一小簇阴暗的火苗,在警惕的冰层下悄然燃烧,带来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就在这复杂的情绪风暴中,汤姆的手指动了。不是去碰兰德尔,而是伸向了自己放在扶手椅旁边小几上的书包。他动作不算快,带着一种刻意的、不情愿的缓慢,仿佛只是被烦得不行了才不得不应付一下。 他从书包深处,掏出了一个用银绿色包装纸仔细包裹的小方块。包装纸有些地方被压得微微变形,显然被放在包里有一段时间了。 汤姆终于垂下了视线,目光落在那个小方块上,然后才极其缓慢地、带着点施舍般的意味,递到了兰德尔仰着的脸前。 “冰激凌,没有。”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但仔细听,似乎少了许多疏离,多了一点……强装的不耐烦?“这个,晚宴上拿的。爱要不要。” 兰德尔雾蓝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子。那点“郁郁寡欢”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惊喜。他几乎是抢一样接过了那个小方块。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纸,露出了里面一块小巧精致的奶油蛋糕,上面点缀着新鲜的浆果和一层闪亮的糖霜。 “哇!浆果闪电泡芙!” 兰德尔的声音充满了雀跃,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仰头看着汤姆,笑容灿烂得晃眼,“我就知道汤米最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讥诮的、拖长了调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啧,瞧瞧我们的小艾文斯,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保姆妈妈吗?连饭后甜点都要‘妈妈’批准了?” 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那个铂金色头发的小少爷正倚在不远处的沙发扶手上,抱着手臂,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神情。他与艾文斯关系很好,偶尔的打趣是可以接受的。而与汤姆……那个孤儿院来的阴沉沉的家伙有什么需要马尔福在意的吗? 兰德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他猛地转过头,对着马尔福的方向,极其夸张地、用力地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舌头吐得老长,眼睛挤成一条缝,完全不顾及什么纯血少爷的形象。那样子幼稚又挑衅。马尔福见状,也维持不住所谓的贵族礼仪,朝着艾文斯摆了一个鬼脸。 “要你管!铂金毛毛虫!” 兰德尔做完鬼脸,立刻转回头。他不再理会马尔福,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汤姆自始至终没有看马尔福一眼。他仿佛完全沉浸在手中的《古代魔文解密》里。只有在他翻动书页的瞬间,那动作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了一点,指尖划过羊皮纸,发出轻微的沙响。 兰德尔只依赖我。这个认知,带着孩童特有的幼稚占有欲和扭曲的优越感,压过了“保姆妈妈”带来的耻辱感。汤姆将注意力拉回书页上那些扭曲的符号。他告诉自己,这蛋糕只是废物利用,只是维持表面关系的必要手段,只是加深控制的诱饵……绝不是因为看到兰德尔吃不到冰激凌那副样子让他……有点不舒服。 兰德尔吃完,抬起头,雾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依旧“沉浸”在书本中的汤姆。汤姆那完美的侧脸线条在幽绿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冷硬,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伸手抬起汤姆的书,想看看是什么内容。 汤姆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电流击中。他猛地抬眼,深黑的眸子里射出冰冷的警告。 兰德尔却丝毫不怕,反而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带着蛋糕甜香和孩童天真的笑容。那笑容毫无阴霾,纯粹得刺眼。 “谢谢汤米!” 他的声音清脆,然后,他极其自然、又带着点狡黠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汤姆的耳中:“不过,你可不能真当我妈妈哦!” 他眨了眨眼,雾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妈妈才不会只给我一块小蛋糕就打发我呢!” 说完,他抱着他的枕头,心满意足地、慢吞吞地站起身,溜达着回自己靠窗的床铺去了,留下地毯上一点细微的蛋糕碎屑。 汤姆僵在扶手椅里。书页上的魔文符号在他眼前疯狂地扭曲、旋转,再也无法拼凑出任何意义。 他闭了闭眼,朝着地毯施了一个清理一新。 第8章 第 8 章 三月的风还带着霍格沃茨特有的、混合了湖水与青草气息的凉意,掠过魁地奇球场。斯莱特林的训练正在进行,绿色的身影在蓝天下高速穿梭,扫帚尾流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他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短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和几个击球手一起,练习着用沉重的球棒狠狠抽打那些横冲直撞的游走球。每一次精准的撞击,都引来场边零星斯莱特林观众的喝彩。 而天空中最耀眼的焦点,无疑是伊莎多拉·麦克米兰。她骑着一把流线型的彗星260,纤细的身影在高空灵巧地盘旋、俯冲,如同追逐金色飞贼的翠鸟。阳光为她深棕色的长发镀上金边,那张洋娃娃般精致无瑕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专注与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每一次漂亮的急转弯,每一次假动作的俯冲,都引得场边更多的目光追随,其中不乏其他学院的学生。伊莎多拉显然非常享受这种被聚焦的感觉,她甚至会在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后,对着场边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矜持的灿烂笑容,引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兰德尔·艾文斯就坐在场边的斯莱特林观众席最前排。他裹着墨绿色的学院围巾,雾蓝色的眼睛追随着天空中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吞笑容。他没什么运动天赋,飞行课成绩平平,对魁地奇也没什么特别的热情。但阿布拉克萨斯和伊莎多拉——这两位在纯血圈子里地位显赫的同年级生,同时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的邀请兰德尔完全不会拒绝。 训练间隙,伊莎多拉像一道绿色的闪电俯冲下来,轻盈地落在兰德尔身边,激起一小片草屑。她摘下防风镜,露出那双灵动狡黠的棕色眼睛,脸颊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嘿,兰德尔!光看着多没意思!” 伊莎多拉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天生的感染力,她随手将额前汗湿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自然流畅,透着精心训练过的优雅,“要不要上来玩玩?那边有备用的扫帚!” 她指了指球场边缘放着的几把老旧的光轮系列。 马尔福也操控着扫帚落了下来,他拍了拍扫帚柄上的灰,带着点贵族式的漫不经心:“是啊,艾文斯,别像个老头子一样干坐着。骑扫帚吹吹风也好,总比对着那些羊皮纸有趣。” 周围几个一起训练的斯莱特林球员和场边的观众也善意(或带着点看热闹)地起哄:“是啊艾文斯,试试嘛!”“放心,摔不死的!”“让麦克米兰带你兜一圈?” 兰德尔雾蓝色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那点温吞的笑容加深了些,似乎被气氛感染。他其实不太想骑扫帚,但拒绝似乎又显得太不合群,尤其是在伊莎多拉和阿布拉克萨斯同时开口的情况下。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好吧…我就…随便飞一会儿。” 他走向那几把备用扫帚,挑了一把看起来最稳当(也最笨重)的光轮1001。骑上去,离地几英尺,慢悠悠地在球场边缘兜着圈子。风拂过他金色的额发,感觉倒也不坏。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方向,尽量远离那些高速飞行的球员和危险的球。 汤姆·里德尔此刻并不在球场。他正坐在城堡某个僻静的塔楼窗边,被几个低年级的斯莱特林围在中间。他面前摊开着一本极其深奥的魔法理论书籍,正用一种清晰、冰冷、带着绝对权威感的语调,解答着其中一个学生关于某个复杂咒语原理的困惑。那几个学生听得全神贯注,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崇拜。汤姆的侧脸在透过彩色玻璃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俊美,也格外疏离。他正在用令人咋舌的学识和天生的领袖气质,迅速积累着自己的第一批追随者。至于魁地奇?马尔福和伊莎多拉那种张扬的、吸引眼球的方式?汤姆内心只有冰冷的轻蔑。力量,真正的力量,来源于知识和掌控,而非在球场上追逐一个金色的小玩意儿,供人观赏。马尔福他们不邀请他?他根本不屑于融入那种肤浅的“热切”。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球场这边,兰德尔骑着那把老光轮,在边缘慢悠悠地晃荡。看着球员们一次次惊险地躲避游走球,听着球棒击打游走球时那令人牙酸的“砰!砰!”巨响,他雾蓝色的眼睛里,那点被压抑的、属于孩童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冒险因子,似乎被点燃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马尔福又一次用极其惊险的动作,几乎是贴着地面将一颗失控的游走球狠狠抽飞,引得场边一片惊呼时,兰德尔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嘿!兰德尔!” 一个正在场边休息的击球手,大概是训练得有些无聊,对着慢悠悠飞行的兰德尔喊道,“光这么飞多没劲!要不要试试击打游走球?感受一下速度?放心,我们看着呢!” “对啊兰斯!试试看嘛!” 伊莎多拉也骑着扫帚飞到了兰德尔旁边,她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眼睛里却是兰德尔熟悉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挑衅。 阿布拉克萨斯也飞了过来,铂金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挑了挑眉,带着点的促狭:“怎么?艾文斯家的继承人连颗游走球都不敢碰?”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兰德尔握着扫帚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扫过马尔福戏谑的脸,伊莎多拉带着挑衅的鼓励笑容,还有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目光。一种混合了被激将的冲动。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乖孩子。阿布拉克萨斯和伊莎多拉这两个“恐怖分子”肯跟在他屁股后面玩就很说明问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那点笑容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伊莎多拉看懂了,那是每次兰德尔带着他们去闯祸时候的表情。 “好。” 他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周围起哄声瞬间安静下来。 他接过阿布拉克萨斯的球棒,调转扫帚方向,不再慢悠悠地兜圈,而是学着球员的样子,稍微俯低了身体,双腿夹紧扫帚柄。那把老旧的光轮1001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但还是响应了他的意志,开始加速,朝着球场中央、一颗正在缓慢移动的游走球冲去! 风猛地灌进他的耳朵,袍子在身后猎猎作响。速度带来的刺激感让他心跳加速。那颗黑漆漆、带着狰狞凸起的铁球在他视野中越来越大。他学着击球手的样子,举起了拍子。 “兰德尔!小心!” 伊莎多拉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实的惊讶响起。 “喂!不能直接怼上去!躲开!” 马尔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喊道。 但已经晚了。 那颗游走球似乎是对面那个努力练习的球手发出的,力量很大,,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像一颗黑色的炮弹,直直地朝着兰德尔和他那把笨拙的老扫帚撞了过来。 兰德尔瞳孔骤缩,游走球撞掉了他的拍子,他下意识地想操控扫帚躲避,但光轮1001的反应远比他想象的要迟钝。他笨拙地试图扭转方向,身体在扫帚上剧烈地摇晃。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颤的巨响。 游走球没有直接撞到兰德尔,而是狠狠砸在了光轮1001的扫帚尾部!脆弱的枝条瞬间被砸得粉碎。巨大的冲击力让整把扫帚像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向上翘起,然后失控地翻滚。 兰德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了出去!他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然后重重地、毫无缓冲地摔在了球场边缘长满硬草的泥地里。 “兰德尔!” “梅林啊!” 场边瞬间一片死寂,紧接着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伊莎多拉和阿布拉克萨斯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们立刻俯冲下去。其他球员和场边的学生也惊慌失措地围了上去。 兰德尔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颤抖着。额角擦破了一大片,鲜血混着泥土,狼狈地糊在脸上,染红了他金色的额发。昂贵的墨绿色长袍沾满了泥泞和草屑。他紧闭着眼,浓密的金发睫毛因为疼痛而剧烈地颤动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更大的痛呼,但细碎的、压抑的呻吟还是从齿缝间漏了出来。 他的手臂脱臼了。 “快!去叫庞弗雷夫人!” 伊莎多拉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从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蹲下身,想碰又不敢碰兰德尔,那双总是带着洞察力的棕色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慌乱。这和她预想中“有趣的小状况”完全不同! 阿布拉克萨斯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立刻对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学生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第9章 第 9 章 “砰!!!” 那声沉闷的撞击和随后失控的扫帚翻滚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伊莎多拉·麦克米兰的心上。时间仿佛在兰德尔·艾文斯像断线风筝般摔落在地的瞬间凝固了。 周围的尖叫声刺耳地响起,但阿布拉克萨斯和伊莎多拉却像被施了石化咒。他们脸上的戏谑、促狭、甚至那点看好戏的心思,瞬间被一片空白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们脑海中炸响。兰德尔·艾文斯?被一颗普通的游走球打下来了? 这简直荒谬!这完全不符合他们对兰德尔的认知! 伊莎多拉精致如洋娃娃的脸庞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那双总是闪烁着洞察光芒的棕色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真实的惊骇。她看着蜷缩在泥地里、痛苦颤抖的金发身影,看着那扭曲的手臂和额角刺目的鲜血,大脑一片混乱。兰德尔·艾文斯?那个在他们童年无数个夏天里,在艾文斯家巨大的迷宫花园里、在阿拉德家布满魔法陷阱的收藏室里、甚至在马尔福庄园那条据说有危险魔法生物的密道里……永远走在最前面,用那双雾蓝色眼睛闪烁着狡黠光芒,用最无害的语气说出最大胆、最疯狂主意的小恶魔?那个每次闯祸后,都能用一脸无辜和恰到好处的“意外”论调,让他们三个(有时还捎带上倒霉的家养小精灵)成功脱身,只留下庄园里某个角落被魔法火焰燎过的墙壁、或者某个价值连城但“不小心”摔碎的魔法古董作为“纪念”的罪魁祸首? 他怎么可能……栽在一颗游走球上?! “兰德尔小心!” 她刚才的惊呼还带着一丝惯性思维下的提醒,仿佛兰德尔下一刻就能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以某种匪夷所思的、看似狼狈实则精准的方式化险为夷。但现实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 马尔福铂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他脸上的漫不经心早已被一种近乎呆滞的错愕取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扫帚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怂恿兰德尔去试试?是的,那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游戏”。因为他们太了解兰德尔了!那层温吞迟钝的外壳下,包裹着对刺激和掌控近乎本能的渴望,就像猫无法抗拒摇晃的逗猫棒。兰德尔不喜欢魁地奇?也许是真的。但他绝不喜欢平庸和无聊!看看他是怎么对待那个孤儿院来的里德尔的——那种步步为营、甜蜜渗透的“玩弄”,本身就是兰德尔寻求刺激的方式!马尔福甚至敢打赌,兰德尔享受其中,享受那种在刀尖上跳舞、看着对方一点点落入自己编织的网的感觉。 他们只是想看兰德尔在扫帚上笨拙地尝试一下,出点小糗,或者被游走球吓得哇哇叫(然后他们就可以尽情嘲笑他),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他们完全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喂!别犯傻!躲开!” 马尔福后来的喊声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慌。但一切都晚了。 “快!去叫庞弗雷夫人!” 伊莎多拉的声音终于找回了调子,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她蹲在兰德尔身边,看着他痛苦地蜷缩,看着他额角的血混着泥土流下,染红了金色的发丝。这不是她熟悉的“游戏”。这太……真实了。太失控了。 那个打出致命一击游走球的斯莱特林击球手——一个三年级的、平时训练还算努力的普通学生——此刻已经完全吓傻了。他脸色惨白如纸,手里的球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浑身筛糠似的抖着,嘴唇哆嗦着,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惊恐万状的眼神死死盯着地上痛苦的兰德尔,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被艾文斯家族碾碎的惨状。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他只是按照训练要求,想把球打到一个空旷的区域!他怎么会想到艾文斯家的少爷会突然骑着那把破扫帚冲过来?!天知道他会不会被开除?会不会被艾文斯夫人用最恶毒的手段报复?巨大的恐惧摄住了他的心神。 “让开!都让开!庞弗雷夫人来了!” 一个高年级学生焦急的喊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时打断了这恐怖的氛围。 穿着整洁白袍的庞弗雷夫人像救星一样分开人群,她严厉的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兰德尔身上。“梅林的胡子!这是怎么回事!” 她立刻蹲下身,魔杖挥动,柔和的白光笼罩住兰德尔受伤的手臂和额角,暂时缓解了剧痛。 “孩子,没事的,只是脱臼了。”庞弗雷夫人安慰到,很快地将他的胳膊复原。 伊莎多拉低头看看被庞弗雷夫人小心翼翼用漂浮咒带走的兰德尔。她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波澜。她轻轻碰了碰旁边同样脸色铁青的马尔福。 “阿布,”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沉重,“兰德尔应该是施咒了,他是有准备的被撞下来了。” 马尔福看着担架上兰德尔的苍白侧脸,又想起之前兰德尔和艾文斯夫人之间关于自由定义的争吵,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操。” 第10章 第 10 章 医疗翼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草药清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兰德尔·艾文斯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球场时好了许多。他那只脱臼的手臂被庞弗雷夫人用魔法接了回去,额角的伤口也清理干净,贴上了纱布。此刻,他正闭着眼,浓密的金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庞弗雷夫人刚离开去准备晚上的药剂。病房里只剩下三个身影。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伊莎多拉·麦克米兰站在兰德尔的床边,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异常凝重,与医疗翼安静的氛围格格不入。 马尔福铂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低着头,双手插在长袍口袋里,脚尖烦躁地碾着光滑的石地板。他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兰德尔那只被包扎得像个粽子似的手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球场上的震惊和恐慌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后怕、恼怒和被欺骗感的憋闷。他太了解兰德尔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他绝对是故意的!至少……是故意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境地!为了什么? 伊莎多拉则站得更近一些。她双手抱臂,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那双洞察力惊人的棕色眼睛一眨不眨地审视着兰德尔看似沉睡的脸庞。她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试图穿透那层温顺无害的伪装,剖析出底下真正的意图。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只有兰德尔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这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阿布拉克萨斯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阿布拉克萨斯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凝滞的空气,他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压抑着怒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我们得和兰斯谈谈。” 他没有用“兰德尔”,而是用了他们私下里更熟悉、也更亲昵的“兰斯”。 伊莎多拉的目光终于从兰德尔脸上移开,转向马尔福。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 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对马尔福提议的认同——是的,必须谈!必须弄清楚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但也有更深层次的忧虑。她看着马尔福眼中燃烧的、属于纯血少爷被愚弄后的愤怒火焰,又看了看病床上那个闭着眼、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城府深不见底的童年伙伴。 “谈?” 伊莎多拉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不是对马尔福,而是对眼前这荒诞的局面,“谈什么?谈他怎么把自己放到和家人博弈的筹码里?还是谈他为了自己和家长的矛盾,差点让我们背上害死艾文斯继承人的黑锅?”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修剪完美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太清楚艾丽娅·艾文斯夫人了。如果兰德尔今天真的出了大事……哪怕只是意外,她和马尔福作为当时在场怂恿的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艾文斯家的怒火,绝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能承受的!兰德尔玩火,差点把他们一起烧死! 阿布拉克萨斯被伊莎多拉的话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当然也想到了后果的严重性。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铂金色的短发,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挫败和不解:“他以前……虽然也疯,但至少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艾丽娅阿姨总归不会害你,兰斯。” 兰德尔依旧是一动不动。 “我们都有所谓的家族责任。” 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压得更低,“艾文斯,马尔福,麦克米兰……兰斯,我们谁都别想逃开。” 伊莎多拉沉默了。她知道现在纯血贵族的情况。她坐到兰德尔的病床上:“兰斯,我知道你在装睡。艾丽娅阿姨确实把你逼的太紧了,我会替你去和阿姨说的,好吗,这种祸害自己的行为还是不要做了。” 他们没有一个人继续追究兰德尔让他们背上“挑唆”罪名的事。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兰德尔。他似乎睡得很沉,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但伊莎多拉知道,他一定醒着。他一定在听。就像小时候无数次装睡,偷听大人们的谈话,然后策划出更离谱的恶作剧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凑近马尔福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我们得和他谈谈。但不是现在。他现在是‘病人’,艾丽娅夫人随时可能过来,庞弗雷夫人也在外面。而且……” 她顿了顿,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你觉得他现在会跟我们说实话吗?他只会用他那套论调糊弄过去。” 她直起身,声音稍微恢复了平时的音量,但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等他好一点,能离开医疗翼了。找个只有我们三个的地方。把话挑明。” 马尔福看着伊莎多拉眼中那份属于麦克米兰家未来掌权人的冷静和强势,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他再次看向病床上的兰德尔,眼神复杂,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你最好祈祷你这次玩脱了的手能快点好,兰斯。我们一直会帮你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医疗翼,仿佛多待一秒都难以忍受。 伊莎多拉却没有立刻走。她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小小的女孩叹了口气,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帮兰德尔拉了拉被子,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兰斯。” 说完,她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毫无褶皱的墨绿色长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属于斯莱特林找球手的自信微笑,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发生。她对着门口的方向扬声道:“庞弗雷夫人,我们先回去了,麻烦您照顾好艾文斯。” 然后,她才像一只活泼的小鸟,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病床上,兰德尔·艾文斯那紧闭的眼睫才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雾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倒映着医疗翼白色的天花板。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高兴的弧度。 第11章 第 11 章 医疗翼消毒水的气味依旧萦绕在鼻端,手臂传来阵阵闷痛,额角的纱布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的痒。但这些物理上的不适,都被一种奇异的、近乎餍足的情绪冲淡了。 兰德尔·艾文斯闭着眼,但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平静。他清晰地“听”完了阿布拉克萨斯别扭的关心和伊莎多拉的劝慰。他们说要“谈谈”,要等他“解释”。 他当然会解释。用他惯常的语调,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和一点无辜的委屈,把这次“意外”归结为扫帚太破、自己太笨、以及那个击球手(哦,可怜的家伙)太紧张。他会安抚阿布,说自己没事,让他别担心(虽然阿布表现出来的更像是恼火)。他会对伊莎露出那种“让你受惊了真不好意思”的温顺笑容,巧妙地避开她那些犀利的、试图剖析他真实意图的探针。 至于真相?那颗游走球飞来的角度,那把老旧光轮1001糟糕的平衡性,他当时瞬间判断出无法完美躲避……以及他最终选择放弃挣扎、任由自己被甩出去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这些,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他不在乎马尔福和伊莎多拉是否真的相信他的“解释”。他在乎的是“他们在乎”。 阿布拉克萨斯那句带着烦躁和憋闷的“我们得和兰斯谈谈”,伊莎多拉那句像是成年人一样的“我们都一样” ,在旁人听来或许是警告,觉得很是怪异,但在兰德尔耳中,却像一曲独特的、只属于他们三人的协奏曲。 友谊吗? 兰德尔在心底无声地笑了。什么是友谊? 是像那些麻瓜故事里描绘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牺牲?那种东西,在艾文斯家金碧辉煌却冰冷空旷的宴会厅里,在母亲艾丽娅夫人永远带着算计的注视下,显得如此脆弱可笑,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 而马尔福和麦克米兰带来的“真挚”,是不同的。它扎根于盘根错节的家族利益,浇灌着共同成长的记忆(那些闯祸、那些互相掩护、那些心照不宣的恶作剧),最终生长出一种独特的、扭曲却坚韧的联结。 马尔福的恼火,是因为兰德尔的行为超出了他们“游戏”的界限,差点带来无法承担的后果,也因为他们从小到大的“共犯”关系让他感到被愚弄和连累。伊莎多拉的宽慰,是因为他们同是纯血家族的继承人,而纯血家族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他们关心他吗?当然关心。但这份关心里,必然掺杂着对艾文斯家族权势的考量,对他们自身利益的维护,以及对“兰德尔·艾文斯”这个特定符号在纯血圈子里所代表价值的重视。 兰德尔对此心知肚明,甚至……享受其中。 他享受这种被“在乎”的感觉,哪怕这“在乎”并非纯粹。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他的价值,证明了他作为艾文斯家继承人、作为他们“共犯”核心的地位牢不可破。利益交织得越深,这份联结就越难以斩断,反而越显得“真挚”。因为谁也不会轻易毁掉一座连接着彼此金矿的桥梁。 马尔福吼他、威胁他“等着解释”,麦克米兰用洞察一切的目光审视他、警告他——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确认:确认他兰德尔·艾文斯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足够重,重到值得他们生气,值得他们郑重其事地要求“谈谈”。 “你是疯子但你是我们的疯子”……兰德尔嘴角的弧度加深了。那是伊莎多拉没说出口,但他完全能读懂的意思。带着点恼怒,带着点无奈,但也带着一种近乎归属感的承认。他是他们的“麻烦”,他们的“疯子”,是他们那个小圈子里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存在。 这种被接纳、被“拥有”、哪怕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被定位的感觉,让兰德尔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他不需要那种虚无缥缈的、毫无根基的“纯粹”友谊。他需要的是这种扎根于现实利益、经得起算计和考验的、牢固的联结。他知道,只要艾文斯家不倒,只要他依旧是那个能带来价值(无论是社交价值、情报价值还是……恶作剧价值)的兰德尔·艾文斯,马尔福和麦克米兰就会一直“在乎”他,一直是他可以倚靠的朋友。 而汤姆·里德尔……想到这个名字,兰德尔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更深的涟漪。那是完全不同的领域,是脱离于家族利益网络之外的一场纯粹的、高风险的、充满未知刺激的冒险。汤姆的冰冷,他的野心,他那深不见底的危险气息。兰德尔和他聊过关于纯血家族的想法。 兰德尔并不赞同,但他不能否认汤姆可能是纯血家族突破现在禁锢的突破口。 手臂的疼痛提醒着他验证朋友们存在的代价,但也让他更加兴奋。 他缓缓睁开眼,雾蓝色的眸子望向医疗翼高高的白色天花板,平静无波,却又仿佛倒映着无数精密的算筹在无声拨动。 马尔福和麦克米兰的“在乎”是他的锚,是他安全的港湾。 而汤姆·里德尔,是他主动驶向的风暴中心。 兰德尔闷闷地笑了。阿布和伊莎完全猜错了。他们没想到他们自己才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第12章 第 12 章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最幽暗的角落,远离壁炉跳跃的绿光和人群的嘈杂。一张沉重的橡木小方桌,三把高背椅。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伊莎多拉·阿拉德、兰德尔·艾文斯各占一方。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湖底特有的潮湿和一种无声的张力。 兰德尔的左臂还吊在胸前,精致的丝绸绷带在墨绿色校袍袖口下露出一截,额角的纱布已经拆掉,留下一个淡粉色的新痂。他坐得笔直,脸上没有了惯常的温吞笑容,雾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桌对面的两人,最后落在桌面的木纹上。 沉默持续了几秒,只有远处湖水拍打石壁的沉闷呜咽隐隐传来。 然后,兰德尔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阿布拉克萨斯压抑着怒火的灰蓝眼睛和伊莎多拉审视的棕色眼眸。他的声音不高,清晰,带着一种罕见的、不掺任何伪饰的认真: “对不起。” 这两个字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凝滞的空气。阿布的眉头狠狠一拧,伊莎环抱的手臂微微收紧。 “这次,” 兰德尔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语气没有犹豫,“确实是我做的太过火了。” 他没有解释“扫帚太破”、“自己太笨”或者“击球手太紧张”。没有用伪装来粉饰。他直接承认了行为的本质——过火。这出乎意料的直白,反而让马尔福和伊莎多拉准备好的质问和敲打卡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兰德尔的目光转向伊莎多拉,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能映出对方内心的盘算,“担心连累你们,担心没法跟我母亲交代,担心……我真的受到严重伤害。” 他说到最后咧着嘴笑了。 伊莎多拉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没有否认。马尔福则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让你们陷入那种境地,是我的错。” 兰德尔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重量,“阿布,还有伊莎,你们当时就在旁边。” 他指的是球场上的混乱和随之而来的恐慌。 马尔福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知道就好!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差点以为……”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差点以为你要摔死了!那后果,想想都让他脊背发凉。 “我知道。” 兰德尔截断他的话,眼神坦然,“后果会很严重。对艾文斯家,对马尔福家,对麦克米兰家,对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刻意在“关系”二字上稍作停顿。 伊莎多拉终于开口,声音像打碎的玻璃,清脆而冷冽:“所以,兰斯,告诉我们。为什么?” 她的目光像探针,牢牢锁住兰德尔,“别再用‘不小心’、‘意外’来糊弄。你知道我们不吃这套。你把自己摔成那样,差点搭上半条命,到底图什么?就为了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关心你?” 问题尖锐,直指核心。马尔福也停止了敲击,紧紧盯着兰德尔,等待他的答案。 兰德尔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金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 “图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的,温暖的,“图一个答案。图一个……确认。” “确认什么?” 阿布追问,语气急躁。 “你们是朋友。” 兰德尔的回答异常简洁,却又异常认真。 “朋友?!” 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拔高了一些,“这么说,你居然在质疑你我之间的友谊?”他捂着心口做作的抽泣。 伊莎多拉无语地抿了抿嘴。她从小就发现了,他们这个朋友似乎脑子有点问题。 兰德尔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永恒涌动的黑暗湖水,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清晰: “母亲常说,艾文斯家需要的是‘杠杆’,是能撬动更大利益的支点。朋友、盟友……这些都是珍贵的资源,但也需要精准的看到其……韧性和潜力。”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前的两人:“当然,我没有在质疑你们的实力……” 阿布拉克萨斯和伊莎多拉翻了个白眼。 兰德尔朝他们靠近,压低声音说:“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 阿布拉克萨斯和伊莎多拉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兰德尔则是继续说:“所以我要和你们说一个事情,关于汤姆·里德尔。” 他们这才把眼珠子转回兰德尔身上。 “汤姆·里德尔……他身上有我们都没有的东西。一种……纯粹的、不受任何家族束缚的野心和力量感。他像一把未开锋的绝世凶刃,危险,但一旦掌握……”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你想利用他?虽然他能装出来一副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人样子。” 马尔福托着下巴,觉得兰德尔的想法疯狂透顶,“但万一他根本不在乎纯血家族是死是活呢?他只是一个从麻瓜来的孤儿,一个泥巴种。” 桌子上其余二人对这个侮辱性词汇没有半点反应。 “那也是一种答案,阿布。” 兰德尔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残酷的理性,“如果他表现的粗鲁,或者自暴自弃,那他就只是一把徒有其表的废铁,不值得艾文斯家投入任何额外的关注。但……” 他话锋一转,雾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你看,他明明可以忍受我对他底线的侵蚀。他对名利的追求很坚定……” 兰德尔的身体微微前倾,受伤的手臂似乎也不那么碍事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低沉: “那说明,这把‘凶刃’,已经有了可以被撬动的‘支点’。他的在意,就是他的弱点。而弱点,就是可以被引导、被利用、最终被掌控的……开始。” 他看向伊莎多拉:“伊莎,你懂得观察人心。你觉得,他当时在长桌上的反应,是不是很迅速?” “是。” 伊莎多拉最终给出了一个保守但倾向性明确的答案,她看着兰德尔,“至少,他可以在复杂局势里迅速选择对他有利的道路,无所谓是不是抛弃了什么。” 兰德尔得到了他想要的佐证,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神色。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点温吞的语调,但话语的内容却依旧犀利: “所以,答案有了。他值得艾文斯家……持续的关注和投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若有所思的马尔福和沉默的麦克米兰,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丝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至于这次的手笔……确实是过火了。我保证,没有下次。至少……不会再对你们做这种事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熟悉的、带着点狡黠的温吞笑容,“毕竟,我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对吧?从小就是。” 他最后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三人之间那层因为猜疑和担忧而暂时冻结的、属于“共犯”的默契。 马尔福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一点,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眼中的怒火已经转为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下次再玩这种心跳,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行?!” 伊莎多拉也缓缓松开了抱臂的手,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属于交际花的、无懈可击的微笑,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优雅地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记住你的保证,兰斯。还有,下次‘评估’潜在盟友的时候……” 她放下茶杯,棕色的眼睛直视着兰德尔,带着一丝冰冷的调侃,“或许可以考虑用点……不那么伤筋动骨的方式?艾文斯家的继承人要是摔傻了,我们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会惹麻烦的‘朋友’?” 兰德尔笑了,雾蓝色的眼睛弯起,像月牙,那是真实的兰德尔·艾文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执着于自己朋友们对自己的关注。 “知道了,伊莎。” 他温顺地应道,然后拿起自己面前那杯没动过的南瓜汁,对着两人举了举,“为了我们绑在一根绳子上……长久的友谊?” 马尔福撇撇嘴,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端起了自己的杯子。伊莎多拉也重新端起茶杯。 两个个精致的瓷杯和一只南瓜汁杯在幽暗的角落里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叮响。 这就是兰德尔·艾文斯享受的“友谊”——半真半假,利益交织,彼此心知肚明,却又在共同的“绳子”上,维持着一种危险而稳固的平衡。他知道他们在乎他,这就够了。至于在乎的是“兰德尔”这个人,还是“艾文斯继承人”这个符号?他不在乎。只要这份在乎足够牢固,能成为他的锚和助力,就够了。 第13章 第 13 章 霍格沃茨的十二月,城堡的石墙仿佛也吸饱了寒意,连黑湖底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绿色炉火都显得格外珍贵,努力驱散着无处不在的潮湿。汤姆·里德尔坐在他惯常的角落,一本厚重如砖的《炼金术秘钥》摊在膝上,古老的羊皮纸散发着尘埃与智慧混合的气息。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一行行复杂如迷宫般的古代符文,深灰色的眼眸专注而平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浓缩在这泛黄的纸页之间。 然而,一种不易察觉的暖意正悄然融化着他周身的冰层。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经过时,不再仅仅是铂金头发一闪而过的疏离剪影,而是会短暂地停下脚步,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近乎“平辈”的随意:“里德尔,魔药论文写完了?斯拉格霍恩那老家伙的要求越来越刁钻了。”语气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抱怨。伊莎多拉·麦克米兰在远处的笑声像银铃,她偶尔瞥来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评估,更像是一种带着默契的确认——确认他属于这里。连几个平时眼高于顶的布莱克家族旁支,在走廊相遇时也会略显僵硬地颔首致意。 汤姆心如明镜,这一切微妙的转变,其源头清晰无误地指向那个正慢悠悠踱过来的金发身影——兰德尔·艾文斯。他脱臼的手臂恢复得很好,只是偶尔在快速动作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被他巧妙地掩藏在裁剪合体的墨绿色长袍下。兰德尔像某种大型的、无害的抱抱熊。 “汤姆。” 兰德尔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吞调子,在炉火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汤姆没有立刻抬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近乎慵懒的“嗯?”声,目光依旧胶着在书页上关于贤者之石能量转化的复杂推演上。这是一种熟稔的回应,经过两年多的形影不离,兰德尔的存在本身就像休息室里恒定不变的湖底水声,成了背景音的一部分。 “圣诞节快到了。” 兰德尔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壁炉边装饰用的冬青树枝叶。 汤姆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孤儿院的圣诞节?冰冷、寡淡的汤水,虚伪的颂歌,以及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审视目光……那绝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记忆。留校,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母亲,” 兰德尔的声音平稳地流淌,像一条不起波澜的溪流,但其中蕴含的分量却重若千钧,“艾丽娅·艾文斯夫人,希望邀请你到艾文斯庄园共度圣诞。” 这一次,汤姆抬起了头。深灰色的眼眸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平静无波,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涟漪——不是惊讶于邀请本身,而是惊讶于这份邀请所代表的正式性和它所指向的场合。他预料过兰德尔的各种“渗透”,但直接踏入艾文斯家族的核心领地,在最重要的节日? 兰德尔仿佛没看到他眼中那丝微澜,继续用那种温吞的、仿佛在谈论庄园新添了什么花草的语气说道:“今年庄园会举办圣诞舞会。马尔福家、阿拉德家、布莱克家的几位、莱斯特兰奇家的代表……” 每一个姓氏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汤姆心中激起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那代表着巫师界最古老、最有权势的纯血家族,“……韦斯莱家的几位先生夫人,波特家的继承人……哦,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作为霍格沃茨的代表也会赏光。” 几乎囊括了整个英国巫师界的纯血核心圈! 汤姆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地加速。艾文斯家的圣诞舞会——这绝不仅仅是节日庆典,这是权力与荣耀的展示场,是关系网编织的枢纽!邀请他?汤姆·里德尔?这意味着艾文斯家族,这个在魔法部根深叶茂的纯血世家,正式将他视为值得引入核心圈层观察、甚至投资的潜力股。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他通往真正力量与地位的跳板! 巨大的诱惑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间弥漫开来。接触核心资源,建立关键人脉,甚至……在邓布利多的注视下展现自己的价值。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冰冷的野心在优雅的伪装下熊熊燃烧。他需要这个机会,必须抓住它! 汤姆的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只是那层惯常的冰冷疏离感似乎融化了些许,嘴角甚至牵起一个极淡、却足够得体的弧度,如同面具上精心设计的一道刻痕。他看着兰德尔,深灰色的眼眸里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带着熟稔的、近乎朋友间的回应:“艾文斯夫人太客气了。这真是……令人意外的荣幸。”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不卑不亢的真诚。 兰德尔雾蓝色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是很满意汤姆的反应。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得更轻快了些,带着点少年人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其实啊,” 他狡黠地眨眨眼,那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家。”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安排,“舞会结束肯定很晚了,庄园离学校又远,幻影移形或者夜骐马车都折腾。不如就住在庄园里?我让比尼、范思或者利福——你知道的,就是负责我起居的那几个小精灵——帮你收拾好客房,就在我房间旁边那间向阳的,利福收拾得特别仔细,连羽毛笔都会按长短摆好。安静得很,不会有人打扰你看书。”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比尼烤的姜饼小人可是一绝,比霍格沃茨厨房的好吃多了。” 一起回家。 住在庄园里。 就在我房间旁边。 汤姆听着这些安排,心底深处那根警惕的弦依旧绷紧。他们似乎像是真正要好的伙伴,像那群格兰芬多的兄弟们真诚。 更重要的是,兰德尔话语里透露出的细节——特意提到安静、提到不打扰他看书,甚至提到小精灵的名字(比尼、范思、利福)——都带着一种“自己人”才有的熟稔。这份熟稔,是汤姆在孤儿院从未体验过的,它巧妙地绕开了他一部分的心理防线。 拒绝?那显得太过戒备和小家子气,会破坏他精心维持的、正在被纯血圈子接纳的形象。而且……艾文斯庄园的藏书室,那些关于灵魂与力量起源的孤本……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汤姆脸上那抹得体的微笑加深了些许,他合上膝上的《炼金术秘钥》,动作从容优雅。他看向兰德尔,深灰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属于少年人的考量(或许掺杂着表演),但更多的是对机会的精准把握:“兰德尔,你想得很周到。”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点朋友间的赞许,“舞会结束后确实不宜奔波。那就麻烦比尼他们了。” 他自然地接受了“比尼、范思、利福”的存在,仿佛早已熟悉这些名字,“替我谢谢艾文斯夫人的盛情,也谢谢你的安排。”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很期待艾文斯庄园的藏书室,还有……比尼的姜饼小人。” 兰德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光彩,仿佛汤姆的应允是他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太好了!比尼知道有人欣赏他的手艺一定高兴坏了!” 他抱着枕头,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般轻松,“那说定了!舞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家!” “嗯,一起。” 汤姆应道,声音平静,却仿佛在某个看不见的契约上落下了印记。他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典籍,目光再次沉入古老的符文之中,仿佛刚才敲定的是周末去霍格莫德般寻常。 壁炉的绿火跳跃着,映照着汤姆平静专注的侧脸,也映照着兰德尔脚步轻快离开的背影。艾文斯庄园的圣诞,对汤姆·里德尔而言,已不仅仅是一场舞会,而是一场精心铺就的、通往权力核心的盛大开幕。而他,将优雅地步入其中,带着蛇的野心与狮鹫的伪装。至于身边那个金发的“引路人”?汤姆的目光在书页上游移,一丝难以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熟稔和习惯性的依赖感,悄然融入了冰冷的算计之中。 [饭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期末考试周的阴云笼罩着霍格沃茨,连黑湖深处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也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壁炉里的绿火似乎都燃烧得更安静了些,映照着几张年轻却带着疲惫的脸庞。 伊莎多拉·阿拉德,这位平日里在球场上如翠鸟般灵巧、在社交场上如钻石般闪耀的斯莱特林找球手,此刻却像只泄了气的猫头鹰,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墨绿色的天鹅绒沙发里。她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印着斯莱特林银蛇徽记的抱枕,下巴搁在上面,深棕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散落。那双总是闪烁着洞察光芒的棕色大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忧虑,她难得地、用一种近乎嘟囔的声音抱怨道:“梅林的破袜子啊……古代魔文最后那道符文序列题,我总觉得排列逻辑有问题……好担心这次考不好……” 只有在阿布拉克萨斯、兰德尔,以及……汤姆·里德尔面前,这位未来的阿拉德家族掌舵人,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这样一丝符合她年纪的真实焦虑。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正坐在她对面的高背椅上,试图维持他一贯的、带着铂金贵族式傲慢的姿态。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本《高级魔药制作》,书页却久久没有翻动。听到伊莎多拉的抱怨,他立刻从书本上方抬起眼皮,灰蓝色的眼睛里射出惯常的、带着点讥诮的光芒:“得了吧,伊莎。你每次考完都说自己考砸了,结果哪次不是‘O’?无聊。”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然而,那眼下两抹连精致皮肤和铂金发色都遮掩不住的、浓重的青黑色阴影,却无声地诉说着这位马尔福少爷过去几个夜晚,恐怕也和“无聊”的复习奋战了许久。 汤姆·里德尔坐在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里,位置却巧妙地处于这个小圈子的核心辐射区。他面前的矮几上摊着几卷羊皮纸,羽毛笔搁在墨水瓶边,姿态是惯常的从容优雅。一个学期过去,他不再是那个游离于边缘、需要兰德尔引荐的“有天赋的混血孤儿”。凭借着令人咋舌的学识、无可挑剔的礼仪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领袖气质,他已然成为了马尔福、阿拉德和艾文斯这个纯血核心小圈子里不可或缺的、甚至隐隐受到尊重的一员。他深灰色的眼眸扫过焦虑的伊莎多拉和强装镇定的马尔福,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却足够安抚人心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 “你们两个都很厉害,” 他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朋友间特有的、令人信服的笃定,“伊莎,你的魔文推演一向精准;阿布,斯拉格霍恩教授不止一次在课堂上夸赞你对魔药配比的直觉。期末考试只是对已知知识的梳理,以你们的能力,没必要为这种程度的事焦虑。” 他的话逻辑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仿佛能抚平空气中无形的焦躁褶皱。 这温和的劝慰,出自向来以冰冷高效著称的汤姆·里德尔之口,本身就带着一种特别的份量。伊莎多拉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抱着抱枕的手,阿布拉克萨斯挺直了脊背,那点强装的傲慢似乎也软化了些许。两年多的同窗、共同经历的球场风波(虽然结局惨烈)、以及那个即将一起度过的、意义非凡的艾文斯庄园圣诞,无形中拉近了距离。汤姆的这番话,听起来像朋友间的真诚鼓励,而非客套。 然而,这份难得的、带着点人情味的和谐氛围,立刻被一个温吞的声音打破了。 兰德尔·艾文斯一直懒洋洋地靠在汤姆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腿,怀里依旧抱着他那标志性的蓬松鹅绒枕头,像只守着宝藏的龙。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魁地奇杂志,对复习似乎毫无兴趣。听到汤姆的话,他慢悠悠地抬起头,雾蓝色的眼睛在汤姆那张俊美平静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极其无辜、又极其狡黠的弧度。 “哦?” 兰德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天真的疑惑,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软刀子,“你劝别人不要焦虑?” 他歪了歪头,金发垂落几缕在额前,“明明是你自己,汤姆·里德尔先生,每次考试前都恨不得把图书馆的砖头都啃下去,然后毫无悬念地捧走全校第一的桂冠。你现在跟我们说‘没必要焦虑’?” 他眨了眨眼,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仿佛在说:看啊,我抓住你的小尾巴了!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 伊莎多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焦虑被这精准的吐槽冲散了不少。阿布拉克萨斯也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短促的笑,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看你怎么圆”的幸灾乐祸。 汤姆脸上那副温和笃定的假面,在兰德尔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深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淡的,像是被拆穿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微澜。他完美无瑕的表情管理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他当然焦虑!他对第一的渴求深入骨髓,每一次考试都是他证明自己、碾压他人的战场!那些彻夜研读、那些精密的复习计划,只有他自己和……或许还有这个总在他身边、观察入微的兰德尔知道。 他抿了抿唇,试图维持住那份从容,但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微红(或许只是壁炉火光跳跃的错觉?)。他重新拿起搁在一旁的羽毛笔,目光落回自己的羊皮纸上,动作刻意放得平稳,声音却比刚才低沉了一度,带着点强装的冷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亲密之人戳破伪装的别扭: “那不一样,兰德尔。”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只是……习惯做好万全准备。” 他避开了“焦虑”这个词,试图将他的行为重新定义在“高效”和“严谨”的范畴。 “万全准备到连平斯夫人都抱怨你霸占**区角落?” 兰德尔不依不饶,抱着枕头,声音依旧温吞,但那调侃的意味更浓了。 “兰德尔!” 汤姆终于忍不住低喝了一声,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深灰色的眼睛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无奈和一丝……只有对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至少在霍格沃茨是)、总能精准踩到他尾巴的金发少年时,才会流露出的真实情绪。 阿布拉克萨斯和伊莎多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带着压不住的笑意。汤姆·里德尔这难得一见的、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可比任何复习资料都更能缓解考试周的紧张。而兰德尔,则满意地抱着他的枕头,重新窝回地毯上,像一只成功偷到腥的、慵懒又狡黠的猫,嘴角挂着那抹温吞又得意的笑容。 期末考试的压力依旧存在,但在这个小小的、由纯血继承人组成的角落,一种奇异的、带着真实温度的氛围悄然流淌。连那个总是笼罩在冰冷光环里的汤姆·里德尔,也被这氛围染上了一丝属于少年人的、鲜活的气息。 第15章 第 15 章 期末考试周沉重的帷幕终于落下,霍格沃茨城堡仿佛连石头都松了一口气。礼堂里,四张长桌旁的学生们脸上都带着考试结束后的疲惫与轻松交织的复杂神情。当麦格教授用魔杖放大声音,清晰无误地宣布各年级第一名时,斯莱特林长桌爆发出一阵压抑着兴奋的低语和矜持的掌声。 “五年级,汤姆·里德尔。” 麦格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即使是对斯莱特林的学生)。 汤姆·里德尔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末端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他脸上没有狂喜,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深灰色的眼眸扫过礼堂,微微颔首致意,仿佛只是去领回一件本就属于自己的物品。随着他的名字被念出,象征着斯莱特林学院的巨大沙漏里,翠绿色的宝石如同被施了魔法,叮叮咚咚、争先恐后地向上跳跃、堆积,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瞬间将代表其他学院颜色的宝石远远抛在下方。 礼堂里响起了掌声,不算热烈,甚至有些稀稀拉拉,夹杂着格兰芬多方向几声不甘心的嘘声和赫奇帕奇、拉文克劳礼貌性的拍手。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则表现得极其符合他们的院训——精明、野心、审时度势、重视血统与荣耀。他们没有欢呼雀跃,没有激动地站起来挥舞围巾,只是微微抬着下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的满意笑容,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用沉稳的、富有节奏感的掌声回应着整个礼堂。学院杯的归属,在汤姆的名字和他带来的海量分数被宣读的那一刻,已然毫无悬念地再次落入了银绿色的怀抱。这是属于斯莱特林的胜利,优雅、冰冷、不容置疑。 --- 公共休息室里,湖底幽绿的光线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庆祝的暖意(或许是心理作用)。紧绷的气氛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松弛。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年轻而意气风发的脸庞。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斜倚在一张最舒适的扶手椅里,铂金色的短发在绿光下闪闪发亮。他姿态慵懒,手里端着一杯家养小精灵刚刚奉上的、冒着热气的蜂蜜红茶,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属于马尔福继承人的自得:“意料之中。斯莱特林的荣耀,自然要靠最优秀的血脉来维系。” 他抿了一口茶,目光扫过同伴,那份骄傲里也带着对这个小圈子实力的认可。 伊莎多拉·阿拉德正对着壁炉上方一面镶嵌着银蛇边框的魔法镜整理着自己深棕色的卷发,镜子里的女孩容光焕发,洋娃娃般精致的脸上带着完美的社交笑容,丝毫看不出前几日的焦虑。“总算结束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我敢打赌,斯拉格霍恩教授肯定又会在圣诞舞会上拉着我,让我传授魔药拿‘O’的秘诀了。” 她转过身,裙摆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棕色的大眼睛灵动地扫过众人,“不过在那之前,我得想想舞会上穿什么。听说法国最新款的丝绸有星光流动的效果……” 她已经开始沉浸在社交季的筹划中,这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汤姆·里德尔坐在他惯常的角落位置,但此刻,他面前摊开的不是厚重的典籍,而是一卷关于古老炼金术符号的羊皮纸草图,似乎只是闲暇时的消遣。他姿态依旧优雅,深灰色的眼眸里沉淀着一种内敛的、属于绝对胜者的平静光芒。全校第一和学院杯的荣誉于他,似乎只是通往更高目标途中一枚微不足道的踏脚石。他偶尔抬眼,目光扫过休息室里庆祝的同院同学,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那是对自身掌控力的满意,而非对荣耀本身的沉溺。 兰德尔·艾文斯则像一只彻底放松下来的大型猫科动物,直接盘腿坐在了汤姆沙发旁边的厚地毯上,背靠着汤姆的腿。他怀里抱着那个永不分离的蓬松鹅绒枕头,雾蓝色的眼睛半眯着,带着考试结束后特有的、懒洋洋的餍足感。他手里捏着一块比尼(艾文斯家的小精灵)刚刚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还带着余温的奶油司康饼,慢条斯理地小口咬着,腮帮子微微鼓起。 “比尼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兰德尔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满足地叹了口气,脑袋无意识地往后蹭了蹭,正好抵在汤姆的膝盖旁,“范思说他在庄园已经开始试做圣诞姜饼屋的糖霜了……利福负责打扫我的扫帚收藏室,他说我那把光轮1001的残骸得找个地方供起来,纪念我‘英勇’的魁地奇首秀……”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小精灵的琐事,声音温吞,带着一种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有的、全然的放松和依赖。 汤姆低头看了一眼那颗蹭在自己腿边的金色脑袋,几缕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袍子上。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想挪开腿,但最终只是任由兰德尔靠着,目光重新落回羊皮纸的炼金符号上。他甚至没出声制止兰德尔的嘟囔,只是用握着羽毛笔的手,极其轻微、带着点习惯性的不耐烦,用笔尾轻轻敲了一下兰德尔靠过来的头顶,力道轻得像拂去一粒灰尘。 “安静点,兰德尔。” 汤姆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提醒,而非真正的斥责。 兰德尔被敲了脑袋,也只是缩了缩脖子,发出一声含糊的“唔”,像只被打扰了瞌睡的猫,但依旧靠着没动,继续小口啃着他的司康饼。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汤姆的腿和沙发腿一样,都是他地盘上固定的依靠物。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这一幕,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果然如此”。伊莎多拉则对着镜子,无声地弯起了嘴角,棕色的眼眸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汤姆·里德尔对兰德尔这种毫无边界感的亲近,从最初的冰冷抗拒,到后来的无奈容忍,再到如今这种近乎于习惯性的、带着一丝纵容的默认……这种变化,在这个小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 第16章 第 16 章 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敲打着艾文斯庄园高耸的哥特式窗棂,却丝毫无法侵扰庄园内部的温暖与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穹顶,折射出千万点璀璨光芒,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弥漫着烤鹅、蜜汁火腿、新鲜松枝和昂贵香水的馥郁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穿着华丽晚礼服的纯血巫师们如同色彩斑斓的珍禽,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优雅地移动、寒暄,构成了一幅流动的、属于古老魔法世界的浮世绘。 汤姆·里德尔站在靠近一株巨大圣诞树(树上挂满了会唱歌的金色铃铛和自动旋转的魔法小天使)的阴影里。他手中端着一杯晶莹剔透的、冒着细密气泡的南瓜气泡酒,深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整个喧嚣的宴会厅,如同一位冷静的棋手在观察开局。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置身于英国巫师界纯血家族最核心的社交场。两天前,他跟随兰德尔通过庄园华丽的飞路网抵达,住进了兰德尔隔壁那间被利福收拾得一尘不染、连羽毛笔都按长短排列在乌木笔架上的客房。庄园的宏伟、古老魔法物品的奢华、以及无处不在的家养小精灵(比尼负责厨房,范思负责起居,利福负责清洁和特殊物品维护)的绝对服从,都无声地彰显着艾文斯家族深厚的底蕴和掌控力。 此刻,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的三个熟悉身影,但他们展现出的姿态,与霍格沃茨公共休息室里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站在一群同样衣着华贵、气质倨傲的年轻人中间。他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短发在灯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灰蓝色的眼睛微微下垂,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恰到好处的傲慢。他端着酒杯的手势优雅而疏离,与人交谈时下颌微抬,声音不高,却带着马尔福家族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腔调。他不再是那个会为魔药论文熬夜、被兰德尔噎得翻白眼的少年,而是一位正在学习掌控社交场节奏的未来家主。偶尔,他的目光会与汤姆隔空相遇,短暂地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看,这就是我们的世界”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伊莎多拉·阿拉德则是整个舞池边缘最耀眼的焦点。她穿着一身仿佛用流动的深蓝色星河织就的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荡漾出梦幻的光晕。深棕色的卷发被精心盘起,露出天鹅般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她像一只真正的交际蝴蝶,轻盈地穿梭在年长的纯血权贵之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那双洞察力惊人的棕色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她能精准地接住一位老派莱斯特兰奇先生关于古代炼金术的晦涩话题,又能立刻转向一位布莱克夫人,对最新款的巴黎巫师时装发表独到见解。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每一次停顿和眼神交流都经过精心的设计,牢牢吸引着周围的视线。汤姆看到她母亲——同样美丽精明的阿拉德夫人——在不远处满意地颔首,显然对女儿的“表演”极为赞赏。 而兰德尔·艾文斯……他并没有像马尔福那样刻意彰显身份,也没有像阿拉德那样成为绝对焦点。他穿着样式简洁但质料顶级的银色礼服,像一缕月光,安静地待在母亲艾丽娅·艾文斯夫人身边。那位以精明强干和掌控欲闻名的女政客,此刻正与几位魔法部的高官以及邓布利多教授低声交谈。兰德尔脸上挂着温顺得体的微笑,雾蓝色的眼睛沉静如水,恰到好处地扮演着一位聆听者、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只有当艾丽娅夫人偶尔侧头询问他什么时,他才会用那种温吞的、清晰简洁的语调回答几句,引得周围几位权贵投来赞许的目光。他似乎完全融入了背景,却又巧妙地存在于权力漩涡的中心。汤姆注意到,当兰德尔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这边时,那雾蓝色的眼底会掠过一丝极快、极淡的狡黠光芒,像是在说:看,这就是我们的游戏场。 汤姆抿了一口杯中的气泡酒,冰凉的液体带着微甜的南瓜香滑入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将霍格沃茨里那个冰冷、高效、带着绝对权威感的汤姆·里德尔暂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恰到好处谦逊、温和有礼、求知若渴的优等生形象。 他主动走向了由几位对古代魔法颇有研究的纯血学者组成的小圈子。当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布莱克家族旁支成员提到一个关于古代如尼文在防护魔法中应用的冷门观点时,汤姆没有急于展示自己早已精通的知识,而是微微倾身,深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真诚的求知光芒:“布莱克先生,您提到的‘赫尔墨斯之环’叠加理论,我在《古老守护》的残卷里也读到过类似的推演,但一直对其中能量流转的‘第三节点’存有疑惑,不知您是否方便指点一二?” 他的措辞恭敬,提问精准,瞬间赢得了那位老学者的好感。 在另一边,当一位略显紧张的韦斯莱夫人(亚瑟·韦斯莱的母亲)谈论起自家花园里一种罕见的魔法植物因天气异常而枯萎时,汤姆适时地接话,声音温和:“夫人,我在霍格沃茨的温室里见过斯普劳特教授处理过类似的情况。或许不是土壤魔力的问题,而是冬季地精活动频繁,破坏了根系的保暖层。用温和的驱赶咒配合月光草汁液浇灌根部,可能会有帮助?” 他的建议实用且不带任何炫耀,让韦斯莱夫人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声道谢。 他穿梭在衣香鬓影之中,姿态从容优雅。与年长者交谈时,他谦逊有礼,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深厚学识和敏锐思维;与同辈人交流时,他温和而不失主见,言语间透露出对魔法各领域广泛的兴趣和独到的见解。他巧妙地避开任何可能引发争议的血统话题,将谈话引向安全的学术探讨或无害的生活琐事。他那俊美的容貌、得体的举止、尤其是那份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智慧,如同磁石般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目光。一些原本对这个“混血孤儿”持观望态度的纯血家族成员,开始主动与他攀谈,交换名片,甚至发出了日后交流的邀请。 汤姆深灰色的眼眸深处,冰冷如昔,精确地计算着每一次对话的收益,评估着每一个接触对象的价值。他像一位最精明的猎手,在这片属于纯血的森林里,优雅而谨慎地编织着自己的关系网。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穿着星星月亮图案长袍的身影分开人群,带着温和却极具存在感的气息走了过来。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那标志性的半月形眼镜片后,湛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智慧而温暖的光芒,长长的赤褐色胡须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啊,汤姆,” 邓布利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汤姆耳中,带着一贯的慈祥,“看到你在这里如鱼得水,真是令人高兴。” 他的目光扫过汤姆身边几位刚刚结束愉快交谈的纯血成员,蓝眼睛里带着真诚的赞许,“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教工休息室里把你夸得像朵花,现在看来,他一点也没有夸张。你的学识和风度,为霍格沃茨赢得了赞誉。”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汤姆的肩膀,那动作自然亲切,仿佛只是对一位优秀学生的嘉许。 汤姆立刻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受宠若惊意味的谦逊笑容:“您过奖了,邓布利多教授。霍格沃茨给了我学习的机会,我只是尽力不辜负这份馈赠。”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表达了谦虚,又巧妙地抬高了学校。 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却又带着春风般的和煦:“继续保持,汤姆。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说完,他对汤姆和旁边几位点头致意,便转身融入了另一群宾客之中。 邓布利多的赞扬,如同一个无形的认证,瞬间提升了汤姆在周围纯血眼中的分量。那些原本可能还带着一丝疑虑的目光,此刻变得更加热切。 汤姆维持着谦逊的微笑,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母亲艾丽娅夫人身边的兰德尔。兰德尔也正看着他,雾蓝色的眼睛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他对着汤姆的方向,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地,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个心照不宣的、温吞的弧度。 汤姆也微微举杯示意,深灰色的眼眸深处,是冰冷的野心被完美伪装的温和。他成功了。他不仅踏入了这个圈子,更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姿态,在其中牢牢地占据了一席之地。艾文斯庄园的圣诞夜,成为了汤姆·里德尔通往权力之路的第一个、也是最盛大的里程碑。 第17章 第 17 章 艾文斯庄园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巨大的水晶吊灯熄灭了璀璨的光芒,只留下走廊壁龛里几盏魔法烛火,在寂静中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中残留着香水、酒液和烤鹅的混合气息,被窗外渗入的、带着雪后清冽的空气慢慢稀释。宾客们早已乘着夜骐马车或通过飞路网离去,偌大的庄园陷入一种庆典过后的、略带疲惫的宁静。 兰德尔·艾文斯那间位于塔楼顶层的卧室却还亮着温暖的光。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冬夜的寒冷。壁炉里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石墙的凉意,在柔软的地毯和堆满各种古怪魔法小玩意儿的架子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燃烧气息和……奶油意面的香气。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毫无形象地瘫在兰德尔那张巨大的、铺着银绿色丝绸床罩的四柱床边缘,铂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平日里精心维持的傲慢姿态荡然无存。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并非完全是炉火烤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他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块布料——一块材质异常柔软、边缘用银线精细地绣着闪烁的星星和一弯新月的女士手帕。 伊莎多拉·阿拉德则占据了房间里最舒适的一张靠背椅,她脱掉了那身仿佛流动星河的沉重礼服裙,换上了一件舒适的深紫色丝绒晨袍,深棕色的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卸去了舞会上的完美妆容,显露出些许少女的慵懒。她正小口啜饮着一杯家养小精灵送来的热可可,棕色的眼睛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盯着马尔福和他手里那块明显不属于他的手帕。 “啧啧啧,” 伊莎多拉的声音带着点戏谑的尾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看看我们的小马尔福先生,脸红的像颗熟透的霍克拉普果。梅洛迪·卡罗小姐(Melody Carrow)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温柔,美丽,对古代占星术还颇有见解……难怪能让我们马尔福家的继承人神魂颠倒,连人家的手帕都‘不小心’带回来了?” 她刻意加重了“不小心”三个字。 马尔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身体,灰蓝色的眼睛瞪向伊莎多拉,带着被戳穿的羞恼:“闭嘴,伊莎!谁……谁神魂颠倒了!我只是……只是恰好和她讨论了几句星象!这手帕……是风刮过来的!”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手却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将那块绣着星月的手帕塞回了自己礼服内袋的深处,仿佛要藏起什么罪证。 汤姆·里德尔坐在壁炉旁一张高背扶手椅里,姿态依旧带着惯常的优雅,只是脱掉了晚礼服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色丝质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显露出一丝难得的放松。他深灰色的眼眸扫过马尔福窘迫的样子和伊莎多拉促狭的笑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加入调侃,只是安静地充当着背景,享受着壁炉的暖意和这份只有在小圈子里才能见到的、卸下伪装的真实。艾文斯庄园的舞会让他踏入了核心圈子,而此刻深夜在兰德尔房间里的聚会,则让他更深地触及了这些纯血继承人之间那份基于共同成长经历的、复杂而真实的纽带。 兰德尔·艾文斯本人则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汤姆的椅子腿。他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银盘,里面是利福刚刚用最快速度奉上的、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意面。昂贵的银色礼服早就被他换成了舒适的羊毛睡衣。他正拿着叉子,慢条斯理地卷着面条,雾蓝色的眼睛因为饥饿和暖意而显得有些迷蒙。整个晚上,他都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跟在母亲艾丽娅夫人身边,穿梭于最重要的宾客之间,得体地微笑,适时地补充一两句,扮演着完美的继承人角色。觥筹交错间,他几乎没机会往嘴里塞任何东西。 “慢点吃,兰斯,没人跟你抢。” 伊莎多拉看着兰德尔专注对付意面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家养小精灵利福那颗光秃秃的大脑袋探了进来,网球般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不安和自责。他细长的手指紧紧揪着自己身上那件印着艾文斯家徽的茶巾,声音尖细颤抖,带着哭腔: “兰德尔小主人!利福……利福是个坏精灵!坏精灵!利福没有照顾好小主人!让小主人在盛大的宴会上饿着肚子!利福该死!利福必须惩罚自己!” 话音未落,利福那颗大脑袋就猛地向后仰,眼看就要以极大的力气狠狠撞向坚硬的门框! “利福!停下!” 兰德尔嘴里还塞着面条,含糊不清地喊道,想要阻止。 但利福的自责和家养小精灵根深蒂固的惩罚机制已经启动,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就在利福的脑袋即将撞上门框的千钧一发之际—— “利福。” 一个低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感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勒住了利福的动作。 是汤姆·里德尔。他甚至没有从扶手椅上起身,只是微微侧过头,深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门口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精灵。 利福的动作猛地僵住,保持着后仰的姿势,网球大的眼睛惊恐地转向声音来源,聚焦在汤姆身上。汤姆身上那种无形的、冰冷的权威感,对小精灵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汤姆的目光在利福和他即将撞上的门框之间扫了一眼,然后转向兰德尔,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兰德尔让你别撞墙了。” 他没有说“我命令你”,而是用了“兰德尔让你”。这是一种微妙的界限划分,既阻止了利福的自残,又明确表示这指令来源于房间的主人。 兰德尔咽下嘴里的面条,雾蓝色的眼睛看向汤姆,里面闪过一丝极快、极淡的满意和狡黠。他顺势对利福点点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吞:“是的,利福。汤姆说的对。我没事,面很好吃。去休息吧。” 利福看看汤姆,又看看兰德尔,网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后怕和一丝如释重负。他揪着茶巾的手指松开了些,对着兰德尔和汤姆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尖细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是……是!利福遵命!谢谢兰德尔小主人!谢谢……谢谢里德尔先生!” 说完,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缩回脑袋,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壁炉的火光跳跃着。 “噗——” 伊莎多拉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打破了沉默,“看看,我们的小兰德尔现在都有代言人了?汤姆,你这‘别撞墙了’的命令,真是言简意赅,效果拔群。” 马尔福也从刚才的窘迫中稍微缓过神来,看着利福消失的门口,撇撇嘴:“这些家养小精灵的脑子真是……啧。” 但他看向汤姆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份有效干预的认可。 汤姆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兰德尔则继续低下头,慢悠悠地卷起一叉子意面,送入口中,嘴角噙着一丝温吞的、不易察觉的微笑。 壁炉的暖意包裹着房间,奶油意面的香气混合着松木燃烧的味道。四个少年少女,在盛大舞会的喧嚣落幕后,在这间属于兰德尔的、充满个人印记的塔楼房间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真实而放松的片刻。 第18章 第 18 章 艾文斯庄园的圣诞假期像一幅华丽而悠长的挂毯,时间在其间流淌得格外缓慢。汤姆·里德尔以“兰德尔朋友”的身份客居于此,享受着远超霍格沃茨的奢华与便利。艾丽娅·艾文斯夫人如同一位高效运转的精密仪器,在魔法部的繁重公务与庄园管理的琐事间游刃有余地切换。她对汤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一种混合了政客式的观察与对儿子“朋友”的礼节性关怀。 “里德尔先生,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在一次精致的早餐后,艾丽娅夫人放下银质咖啡杯,红宝石戒指在晨光中闪烁,她微笑着对汤姆说,“庄园的藏书阁,如果你感兴趣,随时可以让范思或者利福带你去。那里有些……外面不太容易看到的典籍。” 她的目光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悉汤姆对知识的贪婪渴望。 汤姆微微欠身,脸上是无可挑剔的谦逊微笑:“非常感谢您的慷慨,艾文斯夫人。艾文斯家族的藏书,必定令人神往。” 他的回应滴水不漏,内心却因那个“不容易看到的典籍”而掀起波澜。艾文斯夫人,果然名不虚传,精准地投下了最诱人的饵。 大部分时间,汤姆确实沉浸在藏书阁的浩瀚书海中。那些被魔法保护、散发着古老羊皮纸气息的孤本,尤其是关于灵魂魔法、古代强大咒语以及纯血家族秘史的卷宗,像磁石般吸引着他。范思(那个负责起居、沉默寡言的小精灵)会悄无声息地出现,为他点亮阅读灯,奉上热饮,然后无声退去。利福则一丝不苟地维护着书架的整洁。汤姆享受着这份专注的宁静,力量在字里行间悄然积累。 这天午后,冬日的阳光难得地穿透云层,给冰冷的庄园镀上一层淡金。兰德尔找到了刚从藏书阁出来的汤姆,雾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 “闷在书堆里骨头都要生锈了,汤姆,” 兰德尔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活力,“走,带你去看看庄园里好玩的地方。” 汤姆没有拒绝。他需要更全面地了解艾文斯家,也需要……暂时从那些令人着迷又耗费心力的古老文字中抽离。兰德尔带着他穿过修剪整齐、覆盖着薄雪的迷宫花园,绕过几座装饰着魔法冰雕的喷泉,来到庄园深处一个被高大常青树篱围起来的区域。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混合气味——湿润的泥土、干草、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魔法生物的独特气息。 这里是艾文斯家的神奇动物养殖场。规模不大,但种类珍奇。有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铜喙鸟在特制的笼舍里鸣叫,有皮毛如同流动月光的月痴兽在暖房里安静地咀嚼苔藓,角落里甚至还有几头脾气暴躁、鼻孔喷着火星的迷你客迈拉兽被强大的束缚咒牢牢锁住。 兰德尔兴致勃勃地充当着向导,介绍着这些生物的特性和用途(大多是稀有魔药材料或守卫兽)。汤姆安静地听着,深灰色的眼眸锐利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生物的状态,评估着艾文斯家在魔法生物培育上的实力。 当他们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这里单独圈养着一条巨大的、鳞片如同黑曜石般光滑的**树蜂**。这种魔法蛇类以剧毒和难以驯服著称,此刻它正盘踞在一棵特意移植的、散发着驱虫气味的魔法古树下,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昂起,冰冷的金色竖瞳警惕地盯着靠近的两个人类,猩红的信子危险地吞吐着,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嘶嘶”声。 兰德尔停下了脚步,保持着安全距离,雾蓝色的眼睛带着一丝谨慎:“这家伙是新来的,脾气坏得很。比尼差点被它喷出的毒液溅到……”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汤姆却仿佛被那蛇的嘶鸣触动了某种本能。也许是连日的放松(相对而言),也许是身处艾文斯家核心腹地带来的微妙安全感(或许是错觉),更可能是那蛇语本身对他血脉的呼唤太过直接……汤姆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一种低沉、滑腻、完全不同于人类语言的腔调,对着那条躁动不安的树蜂,清晰地回应了一句: “安静……蠢货……没人要伤害你……” (Hush… fool… no harmes…) 那声音不大,却如同冰水浇入滚油! 前一秒还充满威胁嘶鸣的树蜂,巨大的身体猛地一僵!它高高昂起的头颅缓缓垂下,冰冷的金色竖瞳里充满了极度的惊愕和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本能的敬畏。它不再吐信子,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伏低,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极其顺从的“嘶嘶”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兰德尔·艾文斯脸上的温吞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转过头,雾蓝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身边的汤姆·里德尔,瞳孔因为震惊而急剧收缩!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瞬间的茫然,随即被一种如同冰层开裂般的、急速的剖析和彻悟所取代! 蛇佬腔! 只有最古老、最纯正的萨拉查·斯莱特林血脉后裔才拥有的天赋! 冈特家族!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兰德尔的思维!汤姆·里德尔那张俊美却来历不明的脸,他深不可测的天赋,他那份与年龄不符的野心和冰冷……一切碎片瞬间拼凑起来,指向那个几乎被遗忘在历史尘埃里、却与斯莱特林血脉直接相连的、肮脏破败的冈特家族! 汤姆在吐出那句蛇语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何等致命的错误!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暴露了!他最核心、最危险的秘密,在艾文斯家的地盘上,在兰德尔·艾文斯面前,暴露了! 深灰色的眼眸深处瞬间卷起冰冷的风暴!无数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遗忘咒?不,对象是兰德尔·艾文斯,风险太大且难以彻底。灭口?在艾文斯庄园深处?这等同于自杀!恐慌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更强大的、属于汤姆·里德尔的冰冷理智和绝对野心彻底压下。 危机,也是转机! 兰德尔·艾文斯知道了他的秘密。但兰德尔不是敌人……至少目前不是!他是艾文斯家的继承人,是连接纯血核心圈子的纽带,是……一个已经取得了他某种程度“信任”(尽管汤姆不愿承认)的人!更重要的是,艾文斯家族需要什么?强大的盟友?值得投资的未来?还有什么比一个流落在外、天赋卓绝、拥有斯莱特林直系血脉的继承人更有价值的投资标的?! 汤姆强迫自己脸上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条已经变得无比温顺的树蜂,深灰色的眼眸如同最幽深的寒潭,直直地迎上兰德尔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震惊、了然、评估、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雾蓝色眼睛。 没有解释,没有辩解。汤姆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开始掌控局面的力量,仿佛刚才暴露惊天秘密的人不是他: “兰德尔,” 他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省略了姓氏,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和压迫感,“我想,我们有些事需要单独谈谈。现在。” 兰德尔看着汤姆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冰冷算计和绝对自信的眼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震惊过后,一种巨大的、扭曲的兴奋感攫住了他!冈特!汤姆·里德尔竟然是冈特家的血脉!这条他“捡到”的蛇,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还要珍贵百倍!艾文斯家需要的“杠杆”和“支点”,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他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雾蓝色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沉静,甚至比平时更深邃。他没有追问,没有质疑,只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期待: “好。去我书房。” 两人转身离开养殖场,留下那条困惑又敬畏的树蜂。冬日的阳光依旧洒落,但气氛已截然不同。一个惊天秘密暴露在艾文斯庄园的冬日午后,没有恐慌,只有冰冷的算计与更大的野心在无声碰撞。汤姆知道,他手中握着的,不再仅仅是天赋和学识,而是一张足以撬动艾文斯家全力支持的、名为“血脉”的王牌。而他内心深处,那个不愿承认的角落,对于兰德尔·艾文斯这个洞悉了他最深秘密的存在,一种扭曲的、混合着强烈占有欲和更深依赖的复杂情感,正如同最危险的魔药,在无声地沸腾、发酵。那个碍眼的枕头?早已被遗忘在某个角落,如同一个不合时宜的、幼稚时代的残影。 第19章 第 19 章 兰德尔·艾文斯的书房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走廊壁灯昏黄的光晕。房间里只剩下汤姆·里德尔和艾丽娅·艾文斯夫人。壁炉里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橘红色的光芒跳跃在深色木质书柜、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以及书桌上散落的羊皮纸卷上,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雪松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昂贵香水气息。 刚才的“坦白”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兰德尔用他特有的、温吞而清晰的叙述方式,将下午在神奇动物养殖场的“发现”以及汤姆的身份(冈特家族,斯莱特林血脉)和盘托出,没有多余的渲染,却字字千钧。汤姆则保持沉默,深灰色的眼眸沉静如古井,观察着艾丽娅夫人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出乎汤姆的预料,艾丽娅夫人听完后,脸上并未出现任何震惊或贪婪的神色。她那与兰德尔如出一辙的雾蓝色眼睛,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和。她先是微微叹息了一声,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对纯血家族凋零的惋惜?对命运无常的感慨? “可怜的孩子,” 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目光落在汤姆身上,充满了……理解?“背负着这样的血脉,流落在外,一定很辛苦吧?” 这不是客套,更像是一位母亲对失散孩子的心疼。她甚至站起身,走到汤姆面前,并未触碰他,只是用那种包容而睿智的目光笼罩着他。 “艾文斯家会是你坚实的后盾,汤姆。” 她的语气转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身份,你的天赋,不该被埋没。我们会帮助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无论是地位,财富,还是……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荣光。” 她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汤姆最深的渴望,像最醇厚的美酒,带着令人沉醉的承诺。 她甚至开始规划细节,声音沉稳而高效:“公开身份需要时机。魔法界对冈特家的记忆……并不美好。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切入点,一个能让你以无可争议的姿态回归的契机。在此之前,‘汤姆·里德尔’这个身份依旧是你最好的掩护。艾文斯家的资源,人脉,将为你所用。马尔福家、布莱克家……我会亲自去谈。” 她像一个最精明的操盘手,瞬间为汤姆铺就了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黄金之路。 她的一切反应,都完美契合了汤姆内心深处对“母亲”最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幻想——强大、智慧、包容、无条件地支持他、理解他的野心和痛苦。那份冰冷坚硬的心防,在这位政坛女强人刻意营造(或许也掺杂着真实考量)的温情和理解下,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酸涩感,悄然涌上汤姆的喉咙。 就在汤姆几乎要沉溺于这份虚幻的“被理解”和巨大的利益承诺中时,艾丽娅夫人话锋却陡然一转。 她微微倾身,那双与兰德尔一模一样的雾蓝色眼睛,此刻闪烁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光芒——不再是政客的锐利,也不是母亲的包容,而是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近乎促狭的敏锐洞察。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耳语,却像一道惊雷在汤姆耳边炸响: “那么,汤姆……” 艾丽娅夫人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雾蓝色的眼睛牢牢锁住他深灰色的瞳孔,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现在,抛开那些身份、血脉和交易……告诉艾丽娅阿姨……”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个亲昵的昵称,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刺破了汤姆所有精心构筑的伪装,“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的兰斯?” 轰——! 仿佛有滚烫的岩浆瞬间冲上了汤姆的头顶!一直维持的、近乎完美的平静和冰冷算计的面具,在艾丽娅夫人这直白到近乎残酷的问题面前,瞬间粉碎、崩塌! 汤姆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关于权力、地位、斯莱特林荣耀的精密算计,那些冰冷坚硬的防御,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令他眩晕的羞耻和慌乱彻底冲垮! 喜欢……兰德尔·艾文斯? 那个总是用温吞无害伪装自己、实则心机深沉的小少爷? 那个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缠绕上他生活、让他习惯、让他失控的存在? 那个洞悉了他最深秘密、并即将成为他通往权力巅峰最重要跳板的……工具? 不!不可能!他汤姆·里德尔怎么可能……喜欢上任何人?!那是软弱!是愚蠢!是通往绝对力量道路上最致命的绊脚石!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他那激烈否认的意志。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浪猛地从脖子根窜起,瞬间席卷了他苍白的脸颊和整个脖颈!那片在炉火映照下本应显得冷峻的皮肤,此刻如同被泼上了最鲜艳的颜料,迅速染上了一片滚烫的、无法掩饰的绯红!连他形状优美的耳廓都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避开艾丽娅夫人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雾蓝色眼睛,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试图发出一个冰冷的、否定的音节,或者用他一贯的、带着嘲讽的优雅来化解这可怕的窘境,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只能发出一点短促而狼狈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从未如此刻般狼狈,如此刻般……像一个被看穿了所有心思的、无措的少年。在艾丽娅夫人面前,他不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斯莱特林继承人,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未来黑魔王,只是一个被猝不及防戳破了隐秘心事的男孩。那份因血脉秘密暴露而产生的、刚刚建立起的脆弱信任感和对“母亲”的虚幻投射,在这一刻被这直指核心的情感拷问击得粉碎,只剩下**裸的、无处遁形的慌乱和……羞耻。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汤姆那瞬间失态、红透的脸庞和脖颈映照得格外清晰,也将艾丽娅夫人嘴角那抹了然于心、带着一丝复杂母性的微笑映照得格外意味深长。书房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汤姆胸腔里那几乎要撞破肋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权力的交易尚未完全展开,一场关于隐秘情感的、更为危险的试探,已然在这温暖的冬夜书房里悄然拉开了序幕。那个关于“喜欢”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暴露蛇佬腔身份更加深远,也更加……难以掌控。 第20章 第 20 章 艾丽娅夫人的问题像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汤姆·里德尔精心构筑的所有防御壁垒。那句直白到残忍的“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的兰斯(Lance)?”,带着一种属于长辈的、近乎温柔的残酷洞察力,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最隐秘、最不愿面对的角落。 汤姆的思维在瞬间停滞了。所有关于利益交换、血脉价值、斯莱特林荣耀的冰冷算计,所有用来抵御情感入侵的坚硬铠甲,在这一刻都化为了齑粉。大脑仿佛被灌入了滚烫的铅水,沉重、灼热、完全无法运转。只剩下一种原始的、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和恐慌在疯狂叫嚣——被看穿了!最深、最不堪、连自己都拒绝承认的秘密,被眼前这位拥有着与兰德尔相同雾蓝色眼睛、笑容温和却洞悉一切的女人,**裸地揭开了! 他应该否认。用最冰冷的语气,最完美的嘲讽,将这种荒谬的指控碾碎。他应该维持他里德尔式的优雅和疏离,将话题重新拉回权力与交易的冰冷轨道。 然而,他的身体背叛了他。 在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雾蓝色眼睛的注视下,在那份混合着政客智慧和母性包容(无论真假)的气场压迫下,汤姆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变成了一个生锈的、不受控制的木偶部件。 他听到自己颈骨发出细微的、僵硬的“咔”声。 然后,那个高贵的、总是微微扬起的下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下点了一点**。 幅度小得可怜,短暂得像幻觉。 但在这个寂静得只剩下炉火噼啪声的书房里,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这微小的动作无异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山崩海啸! 时间仿佛凝固了。壁炉里跳跃的火焰将汤姆此刻的模样映照得纤毫毕现:那张总是苍白、冰冷、带着绝对掌控感的俊美脸庞,此刻如同被最炽热的烙铁烫过,从额头到脖颈,甚至蔓延到敞开的衬衫领口下的锁骨,都染上了一片极其鲜艳、极其狼狈的、无法作假的绯红!那片红晕是如此浓烈,甚至盖过了炉火的暖光,像最耻辱的烙印,深深地刻印在他的皮肤上,宣告着他内心防线的彻底崩溃。他深灰色的眼眸里不再是冰冷的算计,而是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慌乱、羞耻、愤怒(对自己的)和一种被彻底剥光的无助感。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艾丽娅夫人静静地看着他。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雾蓝色的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了然、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属于母亲的、看到孩子陷入情网时的无奈?她没有再追问,没有再施加任何压力。那轻轻的、仿佛带着叹息的点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一个连汤姆自己都未曾清晰认知、却被本能驱使着承认的答案。 书房里的空气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汤姆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份巨大的羞耻和失控感淹没了。他猛地垂下眼睑,浓密的黑色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试图遮挡住眼中翻涌的情绪。他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反应! “呵……” 一声极轻、极短促的轻笑打破了凝滞。艾丽娅夫人没有嘲笑,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和……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她优雅地端起手边早已冷却的红茶,轻轻啜饮了一口,动作从容,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 “年轻人啊……” 她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暖意,巧妙地化解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感情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又……无法抗拒。”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汤姆那依旧低垂、红得刺目的侧脸上,雾蓝色的眼睛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就像一份……特别的圣诞礼物,不是吗?” 她没有再提“喜欢”,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用“感情”这个更宽泛、也更安全的词轻轻带过,甚至用“圣诞礼物”这样无害的比喻来安抚。但这反而让汤姆更加无地自容!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她用最温柔的方式,确认了他最不堪的秘密! 汤姆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他想说点什么,想重新拾起那些冰冷的面具碎片,想证明自己依旧是那个无懈可击的汤姆·里德尔。但他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艾丽娅夫人仿佛没看到他内心的翻江倒海,她优雅地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一张镶嵌着银边的羊皮纸。 “好了,夜深了。”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关于你身份和未来的安排,我会尽快拟一个初步的计划,明天早餐后我们可以再详谈。今晚,好好休息吧,孩子。” 她称呼他为“孩子”。这个在平时足以激起汤姆强烈反感的称谓,在此刻他那片混乱羞耻的心海中,竟只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随即被更大的浪潮淹没。他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本能,僵硬地、无声地对着艾丽娅夫人微微鞠了一躬,动作笨拙得像刚学会走路的木偶。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看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雾蓝色眼睛。 然后,汤姆几乎是踉跄着、同手同脚地转身,逃也似的冲向书房那扇沉重的橡木门。他拉开门把手时,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走廊里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冷却他脸上和脖颈那滚烫的、如同烙印般的红晕。他几乎是撞进了走廊的阴影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墙,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和混乱到极点的思绪。 书房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里面温暖的炉火和那位洞悉一切的女主人。 第21章 第 21 章 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书房里温暖的炉火和艾丽娅夫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走廊里清冷的空气裹挟着远处松枝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平息汤姆·里德尔皮肤下奔涌的滚烫血流。那深入骨髓的羞耻感和被彻底看穿的慌乱,像无数细小的毒针在他血管里窜动,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背靠上冰凉的石墙,试图汲取一丝冷静,深灰色的眼眸紧闭,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下投下不安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个温吞的、带着点好奇的声音从几步开外的阴影里响起: “你们聊了什么?你看着……”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快烧起来了。” 是兰德尔·艾文斯。 汤姆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倏地睁开眼,深灰色的瞳孔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他完全没料到兰德尔会等在门外!刚才在书房里那狼狈不堪、被艾丽娅夫人一句话剥得体无完肤的模样……难道也被他看到了?! 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消失的冲动攫住了汤姆。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绳索猛地向后拉扯,硬生生从靠着墙壁的姿势弹开,往旁边踉跄了一步,动作带着一丝罕见的、完全不符合他优雅人设的仓促。 这小小的失态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汤姆·里德尔强大的意志力如同最坚硬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所有外溢的情绪。他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窒息感和脸上依旧灼烧的热度,挺直了背脊。所有外露的慌乱、羞耻、无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收束、压制、碾碎,重新深埋进那口名为“完美控制”的深井之下。 当他重新站定,面向兰德尔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近乎冷漠的平静。只有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和脖颈处尚未完全褪去的、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隐约可见的淡粉色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没什么。” 汤姆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艾丽娅夫人……很关心我们的学业和未来规划。” 他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向绝对安全的领域。深灰色的眼眸平静地迎上兰德尔那双在阴影里闪烁着好奇和探究光芒的雾蓝色眼睛。 兰德尔歪了歪头,金发垂落几缕。他显然不信汤姆这套官方的说辞。汤姆那瞬间的“弹开”和此刻竭力维持平静下依旧残留的、细微的生理反应,都像最清晰的信号。但他没有追问,脸上那点好奇很快被一种温吞的、近乎狡黠的了然取代。他抱着胳膊,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踱出来,走到离汤姆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是吗?” 兰德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雾蓝色的眼睛像两口深潭,倒映着走廊壁灯微弱的光和汤姆那张竭力维持完美的脸,“只是学业和规划?” 他微微凑近了一点,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之间才有的、心照不宣的试探感,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那……艾丽娅阿姨的‘关心’,可真够‘热烈’的,能把我们向来处变不惊的里德尔先生‘关心’得差点跳起来?” 这近乎直白的调侃,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汤姆刚刚强行筑起的冰墙。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恼怒和被看穿的不适感再次涌起,但这次,汤姆没有让它失控。他深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警告,但嘴角却极其克制地、向上牵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弧度。这微表情极其复杂,仿佛在说:你知道就好,但适可而止。 他没有接兰德尔的调侃,而是用一种更自然的方式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和一点点的疏离:“你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听墙角?” “等你啊。” 兰德尔回答得理所当然,雾蓝色的眼睛弯了弯,“母亲大人单独留你谈话,我这个做儿子的,总得关心一下‘朋友’有没有被吓到吧?”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汤姆看着兰德尔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透的眼睛,里面似乎没有恶意,只有一种熟悉的、带着点玩味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他忽然意识到,兰德尔或许猜到了什么,但绝不是全部。艾丽娅夫人那句石破天惊的“喜欢”,应该并没有让兰德尔知晓。 这个认知让汤姆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廊冰凉的空气似乎终于能顺畅地进入肺叶,带走了一些灼热。他重新找回了那种掌控感。 “艾丽娅夫人很有见地。” 汤姆避开了兰德尔的“关心”,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语气带着一种客观的陈述感,“关于……身份和未来的一些安排,她给出了非常有价值的建议。” 他刻意模糊了“身份”的具体指向,既指冈特血脉,也可能指他在纯血圈子的地位。 兰德尔眨了眨眼,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追问汤姆为何“快烧起来”了。他耸耸肩,恢复了惯常的温吞语调:“那就好。母亲看人一向很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汤姆依旧带着一丝不自然红晕的脖颈(虽然淡了很多),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走吧?利福应该准备了宵夜。或者……你想先去藏书阁冷静一下?” “宵夜。” 汤姆几乎是立刻做出了选择。他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让这该死的热度彻底消退,让混乱的思绪重新归位。他率先迈开脚步,走向走廊深处,步伐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优雅,只是背影似乎比平时僵硬了一分。 兰德尔看着他的背影,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一丝了然,一丝玩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被对方竭力掩饰的狼狈所勾起的、奇异的心绪。他慢悠悠地跟上,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轻轻回荡。 书房里那场关于隐秘情感的惊涛骇浪,仿佛被厚重的橡木门彻底封存。走廊里,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走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尚未散尽的微妙张力,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汤姆的内心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表层看似恢复平静,深处却依旧暗流汹涌。那个被艾丽娅夫人强行点破、又被他自己仓皇压下的问题,如同投入深海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生根。而兰德尔·艾文斯,这个有着雾蓝色眼睛的少年,已然成为搅动这片深海最关键的风暴眼。 第22章 第 22 章 艾文斯家的厨房大得惊人,即使在深夜也弥漫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意和食物香气。家养小精灵们早已恭敬地退下,只留下一个保温咒守护着几盘精致的圣诞小点心和一壶冒着热气的可可。两人在巨大的橡木长桌旁坐下,沉默在温暖的空气里流淌,只有杯碟碰撞的轻微声响。汤姆机械地拿起一块装饰成麋鹿形状、油亮亮的姜饼,食不知味地咬着,目光低垂,试图将脑海中翻腾的念头压下去。 兰德尔安静地啜饮着热可可,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汤姆身上片刻,似乎在衡量着对方的状态。然后,他放下杯子,动作不紧不慢,从自己考究的深绿色天鹅绒长袍内袋里,摸出一个用墨绿色丝带系好的、巴掌大的小盒子。 “给你的,”兰德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将盒子轻轻推到汤姆面前的桌面上,“圣诞礼物。我特地挑的。” 汤姆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盒子。他确实没料到这个。在霍格沃茨,他收到的圣诞礼物一向不多,且大多来自礼节性的交换。今年因为留宿艾文斯庄园,一些来自教授和同学的礼物也将在次日清晨堆放在庄园的圣诞树下。 兰德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补充道,语气依旧是平铺直叙的:“不能和明天早上送来的那些堆在一起。这个,我想单独给你。” 汤姆放下咬了一半的姜饼,拿起盒子。丝带触手柔滑。他解开丝带,掀开盒盖。里面衬着黑色的天鹅绒,静静地躺着一件物品——一个魔杖手柄。它由某种深色的、纹理细腻的硬木制成,打磨得极其光滑,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带着温润的质感。最引人注目的是手柄上雕刻的符文。那些线条古老而繁复,带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韵律感。 汤姆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些符文……他太熟悉了!这正是他最近在**区那些布满灰尘的厚重典籍里,如饥似渴钻研的内容——那些涉及古代魔法起源、灵魂力量本质的禁忌知识!兰德尔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选择这个? “喜欢吗?”兰德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记得你最近对那些……比较古老深奥的东西很感兴趣。在图书馆常看到你抱着大部头。” 汤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符文,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翻涌:一丝被精准洞察喜好的隐秘愉悦,一份收到如此特别礼物的惊讶,还有……一股巨大的疑惑和随之而来的不安。他抬起眼,看向兰德尔,声音低沉:“很特别。非常……合适。谢谢。”他顿了顿,几乎是紧接着追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绷,“你从哪里找到它的?这种符文……很罕见。” 兰德尔拿起一块小饼干,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仿佛在谈论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翻倒巷。博金-博克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开的店,专收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 “翻倒巷?!”汤姆的声音陡然拔高,打破了厨房的宁静,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他立刻压低了声音,但其中的惊愕和一丝……愤怒?清晰可辨,“你一个人去的翻倒巷?!兰德尔,你疯了吗?!”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翻倒巷那肮脏狭窄的街道、橱窗里令人不适的展品、还有那些潜藏在阴影里不怀好意的目光。危险的气息仿佛透过兰德尔平淡的描述扑面而来。 汤姆的眉头紧紧锁起,刚才因礼物和艾文斯夫人话语而引发的混乱心绪被一股更强烈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一种纯粹的、对眼前这个人鲁莽行为的担忧和不悦。他盯着兰德尔,雾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无辜和平静,这更让汤姆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那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藏着黑巫师或者比黑巫师更糟的东西!他们……” “我知道。”兰德尔打断了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所以我付了三倍加隆,并且只在正午人最多的时候进去,很快就出来了。而且,”他拿起热可可又喝了一口,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缓缓道,“我觉得值得。你喜欢它,不是吗?”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汤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严厉,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那是翻倒巷!你……”他一时语塞,想不出更严厉的措辞来表达那种“你竟然为了给我买这个去那种鬼地方”的荒谬感和后怕感。他捏紧了手中的魔杖手柄,那冰冷的符文似乎也在提醒他这份礼物的“分量”。 兰德尔看着汤姆难得流露出的、明显超出“优等生”面具的激烈情绪,雾蓝色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动了一下,像平静湖面下掠过的鱼影。他没有再辩解,只是平静地迎视着汤姆带着薄怒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下次,”兰德尔的声音放得更缓了,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却又像是一种隐秘的邀请,“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白天。这样总安全些。” 壁炉里的火焰猛地跳跃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古老冰冷的石地板上,晃动,纠缠,又分开。厨房里弥漫着可可的甜香和姜饼的暖意,却无法驱散汤姆心中那片因翻倒巷的名字而骤然降临的阴冷,以及更深层、更汹涌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悸动。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刻着灵魂符文的魔杖手柄,它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 第23章 第 23 章 “……这样总安全些。”兰德尔最后那句话落下,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表面平静的湖面,在汤姆心底漾开一圈圈难以名状的涟漪。一起去翻倒巷?这个提议本身就像翻倒巷的空气一样带着危险和诱惑。但此刻,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一种混合着震惊、后怕和……一丝恼火的复杂感受。为了这么个东西,兰德尔·艾文斯,艾文斯家唯一的继承人,竟然独自踏足了那种地方!这简直愚蠢至极! 汤姆捏紧了手中那枚刻满古老符文的魔杖手柄,冰冷的硬木纹理硌着他的掌心,仿佛在提醒他这份礼物的分量和其背后潜藏的风险。他本该为这份精准投其所好的心思感到愉悦,为兰德尔如此了解他隐秘的研究方向而暗自心惊,但翻倒巷的名字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所有正向的情绪,只留下沉甸甸的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需要转移注意力。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桌上精致的点心碟,他随手拿起一块做成小圣诞树形状、撒着糖霜的黄油饼干,机械地塞进嘴里。香甜酥脆的口感在舌尖弥漫开,却味同嚼蜡。 厨房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壁炉里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远处似乎有古老的座钟在报时,声音隔着厚重的墙壁和门廊传来,模糊而悠远。兰德尔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啜饮着他的热可可,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在袅袅升起的热气后,平静地注视着汤姆,像是在耐心等待他消化这些信息,又像是在无声地评估着他的反应。 这份沉默让汤姆更加无所适从。他的思绪像脱缰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在混乱的天空中横冲直撞:艾文斯夫人那句穿透性的疑问带来的灼热感还未完全退去,翻倒巷的危险气息又缠绕上来,而手中这份过于“合适”的礼物,此刻更像一个无声的质问。 **利福**。 这个名字突然跳进他的脑海,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感。 就在几小时前,圣诞舞会刚刚拉开序幕,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汤姆在人群的间隙,将一个小小的、包装得同样一丝不苟的礼盒交给了艾文斯家那个动作麻利、眼神谦卑的小精灵利福。他记得自己当时语气平淡地吩咐:“这个,放在兰德尔少爷明早会收到的圣诞礼物堆里。” 利福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尖声应道:“遵命,尊贵的里德尔先生!” 便捧着盒子消失了。 那里面是什么?汤姆回忆着。一件在霍格莫德村“文人居”文具店里购买的、品质尚可但并不算顶级的银质书签。样式简洁,上面刻着艾文斯家的家徽纹样——一只展翅的猎鹰。当时挑选时,汤姆考虑的是符合礼仪,不显得过分亲昵也不会失礼,更重要的是,它花费的金加隆在他的预算之内,不会显得拮据,也绝不会让收礼人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联想。一个恰到好处、符合“优等生兼室友”身份的礼物。 而现在…… 汤姆的目光落在兰德尔随意搁在桌面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带着纯血家族继承人特有的养尊处优。他刚刚就是用这只手,从翻倒巷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手里接过了这个刻着灵魂符文、价值不菲(汤姆毫不怀疑兰德尔付出了远超三倍加隆的代价)的魔杖手柄。 自己那枚小小的银质书签,在兰德尔明天早晨醒来时,将会淹没在来自各个显赫家族送来的、琳琅满目的昂贵礼品堆里。它可能被兰德尔礼貌性地拿起看看,然后随手放在一边,甚至可能根本不会引起他特别的注意。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羞耻的窘迫感攫住了汤姆。他感到自己精心维持的、在艾文斯家这段时间努力建立起的从容形象,在这份过于用心的礼物对比下,显得如此苍白、敷衍,甚至……廉价。 他咬饼干的动作不自觉地加重了,坚硬的边缘几乎磕到牙齿。甜腻的黄油味此刻变得有些腻人。 *太拿不出手了。* 这个念头清晰而尖锐地刺入脑海。 他需要……补救吗?再送点什么?一个念头闪过,随即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临时再送,显得多么刻意和慌乱?而且,他能送出什么?他所有的积蓄和精力都投入在对魔法力量更本质的探索上,那些昂贵的魔法物品或珍稀材料,目前远非他能负担。他引以为傲的魔法知识?在兰德尔这份直指他内心最深研究领域的礼物面前,似乎也失去了分量。 寂静在温暖的厨房里持续发酵。可可的甜香、点心的暖意,此刻都无法驱散汤姆心头那片冰冷的阴霾。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动,仿佛被兰德尔这份出其不意的礼物,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洞察力与……某种他尚不愿深究的意图,逼到了角落。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兰德尔此刻的表情,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是否正带着了然或者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桌布上繁复的刺绣花纹,仿佛要在那上面找出一个解决眼前困境的咒语。喉咙有些发干,他端起自己那杯已经微凉的可可,猛地灌了一大口。那甜腻温吞的液体滑下去,却像一团哽在胸口的棉花。 太烫了。他想。无论是这杯可可,还是此刻他脸上残留的红晕,抑或是心头翻涌的、混杂着焦虑、窘迫和一丝莫名悸动的复杂情绪。 一切都太烫了。 第24章 第 24 章 “汤米?” 兰德尔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厨房里粘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汤姆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死死盯着桌布上繁复的鸢尾花纹,仿佛要把它们刻进脑子里。他抬起头,撞上兰德尔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疑惑——那是一种近乎天真的、因无法理解眼前沉默而生的困惑。 汤姆感到一丝狼狈。他习惯掌控,习惯用完美的表象包裹一切,此刻的失态让他无所适从。但或许,在兰德尔面前,这种直白的、略显笨拙的坦诚,会比任何精心编织的谎言或借口都更有效?毕竟,艾文斯夫人那锐利的一瞥似乎已经剥开了某些东西,而兰德尔……他总能以那种温吞的方式,缓慢地侵蚀掉他的防备。 他深吸了一口气,壁炉暖烘烘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他扯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试图让它看起来自然些,但效果可能并不理想。 “抱歉,走神了。”他顿了顿,决定遵从内心那点冲动——尽管这冲动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暴露弱点的傻瓜,“我觉得我的礼物太廉价了,兰德尔。” 他又端起那杯已经温吞的可可,喝了一大口,试图用那甜腻的液体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窘迫。“我在想怎么挽救。”这句话几乎是硬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坦诚。 兰德尔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汤姆沉默半天的结果会是这个。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第一次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在汤姆那张努力维持平静却难掩一丝懊恼的脸上逡巡。几秒钟的停顿后,一个笑容在兰德尔嘴角缓缓绽开。 这不是他惯常那种温和有礼、带着距离感的微笑。这个笑容是从眼底深处弥漫开的,像冬日清晨冻结的湖面被暖阳融化,让那总是显得温吞甚至有些迟钝的英俊面容瞬间生动起来。它柔软,真诚,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满足感?汤姆觉得他像一块被暖意烘烤得融化开来的黄油,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香。 “挽救?”兰德尔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那笑容依旧挂在他脸上,“为什么?” 他似乎真的觉得这很有趣。他看着汤姆,雾蓝色的眼眸在跳跃的炉火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 “你可以在我的魔药课上帮帮我。”他极其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仿佛这才是他送出那份翻倒巷礼物的真正目的,“霍恩教授不是放出风声,下学期要选拔最出色的学生进入他的私人俱乐部吗?你知道的,我对那些坩埚里冒出的泡泡和精确到滴的刻度总是……”他微微耸了下肩,做了个无奈又有点滑稽的表情,“差那么点火候。你的魔药天赋可是连斯拉格霍恩都赞不绝口的。” 汤姆握着可可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当然知道兰德尔的魔药水平——虽然比不上自己这种近乎本能的精准操作,但以纯血家族继承人的标准,拿到一个O(Outstanding,优秀)绝对绰绰有余,甚至可以说相当出色。霍恩教授的俱乐部?那确实是个诱人的机会,聚集了霍格沃茨真正的精英,是通往更高圈层的阶梯。兰德尔根本不需要靠魔药俱乐部来镀金,艾文斯这个姓氏本身就是最耀眼的通行证。 这个提议……不是请求,更像是一个台阶。一个精心铺设的、带着艾文斯家族特有方式的台阶——用对方最需要也最擅长的事物,来抵消一份“廉价”礼物带来的心理负担,同时巧妙地维系了某种平衡和……联系。 汤姆看着兰德尔脸上那尚未褪去的、软化黄油般的笑容,心中那点因礼物不对等而产生的尖锐窘迫感,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有被看穿的无奈,有一丝被如此“算计”着给予台阶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仿佛兰德尔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看到了你的不安,没关系,我这里有解决的办法,而且,这办法对你我都有利。 他放下可可杯,杯底与橡木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迎视着兰德尔的目光,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重新凝聚成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的冰面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流。 “霍恩教授的俱乐部选拔很严格,”汤姆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稳和清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优等生的矜持,“如果你的目标是‘O’,我或许能提供一些……方向性的建议。”他没有直接说“帮你”,而是用了更符合他身份的措辞。 兰德尔的笑容更深了,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心照不宣的光芒。“方向性的建议,正是我需要的,里德尔先生。”他也换上了更正式的称呼,但语气里的轻松和愉悦丝毫未减,“那么,成交?” “成交。”汤姆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那块刻着灵魂符文的魔杖手柄,指腹再次摩挲过那些冰冷的纹路。翻倒巷带来的惊悸和那份“廉价”礼物的窘迫,似乎都在这个关于魔药课的“交易”中暂时退潮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更紧密的联系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带着艾文斯式的精明算计,也带着少年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第25章 HPL穿越 铂金发丝在昏暗的遗迹入口处也显得格外醒目。波帕莱托·萨林正俯身在一块刻满难以辨识符文的石板上,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冰冷的刻痕,试图解读其中残留的古代魔法轨迹。塞巴斯蒂安·萨鲁则斜倚在门框上,双臂抱胸,银灰色的眼眸饶有兴致地追随着波帕的动作。尽管遗迹内部涌动着波帕口中描述的、如同金色河流般流淌的古代魔法,塞巴却什么都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朋友沉浸其中的专注模样——就像一只嗅到珍奇宝藏的嗅嗅。 “波帕,你确定这地方不会突然塌了,把我们俩都埋进妖精的矿渣里?”塞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介于玩笑和关切之间的调调。 波帕头也没抬,嘴角却弯起一个乐子人特有的弧度:“塌了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妖精磨嘴皮子。再说了,塞巴,有我在,你怕什么?顶多体验一下‘瞬间转移’的快感。”他指的是自己那点出神入化的幻影移形天赋。 塞巴刚想回一句俏皮话,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了他。那并非物理上的冲击,而是一种源于空间本身的、令人窒息的**震荡**。空气仿佛凝固成粘稠的液体,又瞬间被无形的巨锤砸碎。塞巴甚至能“听”到一声沉闷的、来自远古的嗡鸣——这太不寻常了!波帕口中的古代魔法波动,他竟也能清晰感知! “波帕!”塞巴惊叫出声,完全是出于本能,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向前一扑,手臂闪电般伸出,紧紧抓住了波帕莱托的胳膊。 就在他手指扣住波帕小臂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发生了骇人的扭曲。波帕的身影如同浸入水中的墨迹,从手臂开始,迅速地变得模糊、透明——半个身体已经消失在空气中!塞巴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波帕消失的地方传来,将他猛地向前拖拽。 “——!” 天旋地转。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疯狂的万花筒,色彩、光线、声音都搅成一团混沌的漩涡。塞巴感到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叶子,胃里翻江倒海,骨头似乎都要被这狂暴的撕扯力拆散。他唯一能抓住的实体,只有波帕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世纪。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的撞击感。 “砰!” “唔!”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塞巴结结实实地摔在光滑的、带着凉意的石地板上,后背被硌得生疼。紧接着,一个更重的、温热的身躯砸落在他身上,让他差点岔了气。 “梅林的胡子…”波帕莱托那带着点惊魂未定却又强作镇定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铂金发丝垂下来,扫过塞巴的脸颊。 波帕手忙脚乱地从塞巴身上爬起来,两人都晕头转向,四肢发软,仿佛刚被一群发狂的鹰头马身有翼兽轮流踩踏过。塞巴撑着发麻的手臂坐起身,银灰色的眼睛因为眩晕和震惊而显得有些失焦。波帕也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金星。 他们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站稳脚跟。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僵住。 高耸、恢弘的穹顶,熟悉的四学院旗帜——绿银相间的斯莱特林蛇徽就在不远处飘扬。脚下是光可鉴人的黑色石板,空气中弥漫着礼堂特有的、食物与蜡烛混合的温暖香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开学典礼的兴奋嘈杂。 这里是霍格沃茨城堡的前厅,通往礼堂大门的必经之路。 然而,这份熟悉感被眼前的陌生场景彻底打破。 一位神情极为严肃的女巫正站在他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她戴着方形的眼镜,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的发髻,穿着深绿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卷长长的、边缘磨损的羊皮纸。此刻,她那锐利的目光正透过镜片,震惊地、充满审视意味地锁定在他们两人身上。 更让塞巴和波帕心头一紧的是,这位从未见过的女教授身后,还跟着一小串紧张兮兮、东张西望的小不点。他们都穿着崭新的黑色长袍,脸上带着初入魔法世界的茫然与期待——毫无疑问,这是一队等待分院的一年级新生。 两个穿着斯莱特林五年级校袍、身高明显超龄的家伙,就这样狼狈地、突兀地摔在了新生队伍的面前。 女教授——米勒娃·麦格——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严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他们略显凌乱的袍子和惊魂未定的脸。 “你们!”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新生们细碎的议论,“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在自己的学院长桌上,等待分院仪式开始?” 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换,多年冒险养成的默契就让他们达成了共识:情况诡异,远超理解(古代魔法遗迹怎么会把他们扔回霍格沃茨?还撞上分院仪式?),但眼下必须按兵不动,融入环境。 塞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调动起他那极富魅力的社交天赋。他立刻站直身体,脸上迅速挂起一个混合着歉意、无辜和恰到好处的少年腼腆的笑容,甚至微微欠了欠身,动作流畅得仿佛练习过无数次。 “万分抱歉,教授!”他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真诚的懊恼,“我们…我们只是在实验一个…呃…很小的空间魔法理论,想优化一下幻影移形的落点精度。显然,”他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真倒霉”的无奈表情,眼神却诚恳地看向麦格,“我们的计算出了点…微不足道的小差错。结果就是您看到的这样了。我们绝对没有故意迟到或扰乱仪式的意思,教授,请您相信我们。”他的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恳求,又带着点“好学生勇于承认错误”的坦荡。 波帕莱托立刻心领神会,无缝切换成他那套“模范斯莱特林优等生”的伪装模式。他挺直背脊,铂金色的头发在礼堂透出的光线下闪着微光,脸上是温和、得体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窘迫的微笑。他配合着塞巴的话,用力点了点头,银灰色的眼睛坦然地迎向麦格审视的目光:“是的,教授。非常抱歉给您和新生们带来了困扰和惊吓。完全是我们的疏忽和实验失误。我们这就回到长桌去。”他的语气沉稳,带着好学生特有的、令人放心的可靠感。 麦格教授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严厉依旧,但那份震惊似乎被一丝“又是这些高年级学生瞎捣鼓”的无奈取代了。她显然没时间深究这两个看起来不像撒谎的斯莱特林五年级生离奇出现的原因。新生队伍还在等着,分院仪式即将开始。 “空间魔法实验?”她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解释持保留态度,但最终只是严厉地警告道,“霍格沃茨不是你们的实验室!立刻回到斯莱特林长桌去,保持安静!如果再有下次,你们就去费尔奇先生那里报到一个月!” “是,教授!谢谢教授!”两人异口同声,语气恭敬无比。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动作麻利地从侧门溜进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礼堂。混合着兴奋、紧张和期待的声浪扑面而来。四张学院长桌旁坐满了学生,教工席上,教师们的身影清晰可见。两人目标明确,低着头,快步走向斯莱特林长桌最末端的空位,尽量不引起更多注意地坐了下来。 就在他们落座的瞬间,教工席中央,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微侧目。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校长的目光,如同掠过湖面的飞鸟,不经意地扫过斯莱特林长桌末端那两个迟到的身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邓布利多的湛蓝色眼睛在半月形镜片后微微眯起。那两道身影…铂金色的头发,另一个是…深色头发、轮廓分明…一种遥远而模糊的熟悉感,如同深水下的暗影,悄然浮上心头。记忆的碎片被瞬间点亮——决斗俱乐部里那个像火焰一样耀眼、极具天赋的红发小子阿尔,曾无数次在观众席上,带着少年纯粹的钦佩和好奇,仰望过斯莱特林长桌的方向。那里有两个传奇般的五年级学长:一个是以层出不穷的冒险事迹(有时近乎灾难)和惊人古代魔法天赋闻名的波帕莱托·萨林;另一个,则是决斗场上如同优雅的毒蛇,魅力四射却又危险莫测,让无数人(包括当年的阿尔)为之侧目的塞巴斯蒂安·萨鲁。 一百年的光阴如潮水般冲刷着记忆的河床,那些清晰的面容早已模糊。但此刻,那两个坐在长桌末端的身影,他们的轮廓,尤其是那种独特的气质——铂金发少年温和但又锐利的锋芒,以及他身边那位同伴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危险与致命吸引力的少年意气——竟与记忆深处那个遥远夏天里的模糊影像奇异地重合了。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是错觉吗?还是某种高明的复方汤剂?又或者是…某种更为古老的魔法在作祟? 邓布利多的手指在胡须上轻轻捻过,湛蓝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如同沉睡的龙睁开了眼睑。他没有再看向斯莱特林长桌,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瞥。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礼堂门口,麦格教授正领着紧张的新生们鱼贯而入。 但一个决定已经在他睿智的头脑中形成。分院仪式之后,他需要私下里,好好地和这两位“迟到”的、“眼熟”的斯莱特林五年级“学长”聊一聊。在蜂蜜公爵的糖果香气和柠檬雪宝的甜味掩护下,弄清楚这穿越了漫长时光的“重逢”,究竟藏着怎样令人惊异的秘密。 第26章 第 26 章 在斯莱特林长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塞巴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魔杖,对着自己和波帕迅速而隐蔽地挥动了一下,低声念道:“清理一新!”两人袍子上沾的古代遗迹的灰尘和摔出来的狼狈痕迹瞬间消失无踪,重新变得整洁笔挺。做完这一切,塞巴立刻被长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吸引了——经历了古代魔法遗迹的折腾和诡异的时空穿梭,他早就饥肠辘辘。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特别注意他们这两个“迟到者”,然后眼疾手快地用手指从旁边一个几乎没动过的盘子里戳起一根油亮喷香的烤香肠。他小幅度地、几乎是用一种偷吃零食的姿势,迅速把香肠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了两下,银灰色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旁边的波帕,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满足感:“波帕…快尝尝!这香肠!梅林的袜子,这个好好吃!” 波帕莱托可没他那么心大。铂金色的脑袋微微低垂,银灰色的眼睛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整个礼堂——从喧闹兴奋的学生长桌,到悬挂着巨大魔法蜡烛的穹顶,再到教工席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放在桌下的手,手指极其轻微地捻动,无声无息地释放着魔法。一道无形的、极其细微的魔力波纹如同水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去。 原形立现*(Revelio)。 这个探测咒语无声无杖,是波帕莱托的拿手好戏,用来探查环境中的魔法痕迹、幻象或伪装。魔力波纹扫过墙壁、地板、悬挂的旗帜、学生们的袍子、甚至空气本身……反馈回来的信息清晰而真实:每一块石砖的冰冷触感,烛火燃烧的热度,食物散发的香气,学生们真实的呼吸和心跳——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心悸,没有任何幻象或魔法伪装的迹象。 “塞巴,”波帕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是幻象。原形立现显示…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互动’的。”他垂了眼,藏不住的震惊。“完全真实。” 塞巴斯蒂安咀嚼的动作猛地停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波帕,嘴里的香肠瞬间失去了味道。“完全真实?”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了一丝,又立刻被他压了下去。他不信邪地也伸出魔杖,在桌子底下极其隐蔽地快速挥动,同样尝试释放了一个无声的探测咒语。魔力反馈回来的感觉,与波帕所言别无二致——厚重、真实、充满了霍格沃茨特有的魔力场,但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时间沉淀后的陌生感。 波帕莱托想了想,释放了一个时间魔法。 “梅林……”二人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礼堂里骤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又爆发出更大规模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四张长桌间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礼堂门口。麦格教授领着的新生队伍中走出来一个瘦小的、穿着过于宽大的旧衣服、额头上有一道奇特闪电形伤疤的黑发男孩,他正局促不安地走上前去,准备接受分院帽的裁决。 “哈利·波特!” 这个名字被麦格教授清晰有力地念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波特?是那个哈利·波特?” “真的是他?那个活下来的男孩?” “看他的伤疤!就在那儿!” 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交换了一个更加困惑的眼神。他们错过了前面的分院,完全不明白这个名字为何会引起如此巨大的轰动。那个男孩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甚至有些营养不良。 “塞巴,”波帕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长桌不远处坐着的一个看起来还算友善的斯莱特林女生,“发挥你的专长。” 塞巴斯蒂安立刻领会。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瞬间挂起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少年慵懒又极具亲和力的笑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女生。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几个人,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对方听到又不会显得突兀的声音问道:“嘿,打扰一下,美丽的小姐?”他的语调轻松自然,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点好奇,“哈利波特,你觉得他怎么样?”他眨了眨眼,仿佛真的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度勾起了兴趣,“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 那女生原本正专注地看着分院仪式,突然被塞巴斯蒂安搭话,她对这个人并没有印象,但对于塞巴斯蒂安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俊脸,以及清爽但又温和的嗓音喊出来的“美丽的小姐”!她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有些慌乱地转过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塞巴那双仿佛含着笑意的棕色眼睛。 “但那是哈利波特!”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变调,带着难以置信,“他可是‘大难不死的男孩’!那个活下来的男孩!”她努力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激动显而易见,在塞巴斯蒂安的诱导下,她聊的放开了不少,“就是十年前!神秘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伏地魔!他杀了波特夫妇,却没能杀死只有一岁的哈利!他的杀戮咒反弹了!然后神秘人就消失了!哈利是唯一一个在阿瓦达索命咒下活下来的人!他打败了神秘人!”她飞快地、几乎是耳语般地把这段在魔法界家喻户晓的传奇故事梗概说了出来,眼神里混合着敬畏和一丝对塞巴斯蒂安聊天时表现出的“无知”的困惑,她有着典型的斯莱特林的敏锐。 塞巴斯蒂安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夹杂着一丝“原来如此”的懊恼。“哦!天哪!对,对!我想起来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露出一个带着点自嘲的、灿烂的笑容,“瞧我这记性!假期玩得太疯了,脑子都钝了。这么基础的常识怎么会忘呢?谢谢你的提醒,美丽的小姐。”他刻意加重了“美丽”两个字,眼神真诚地看着她,“主要是…看到你坐在这里,就想找个话题跟你聊聊。”他巧妙地用一个半真半假的恭维和自嘲,将他们对哈利·波特身份“无知”的疑点轻飘飘地化解了,重点瞬间转移到了他对女生的“兴趣”上。 那女生的脸更红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没什么”,迅速转回头去,假装认真看分院,但微微发红的耳朵尖暴露了她的心绪不宁。 塞巴斯蒂安也转回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对着波帕莱托做了个极其细微的鬼脸。波帕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塞巴的“社交魔法”一如既往地好用。 两人重新靠回椅背,目光落在那个刚被分到格兰芬多、正走向长桌引起震天欢呼的瘦小男孩身上。 “神秘人?”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音,带着浓浓的荒诞感,“被一个刚出生的小孩打败了?就因为一个…反弹的杀戮咒?”他咂咂嘴,像是在品味一个极其离谱的童话故事。 波帕莱托也咂了咂嘴,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好奇,有审视,还有一丝看到巨大谜题时的兴奋。“听起来…像是三流预言家日报才会登的头版头条,”他慢悠悠地低声回应,“但看这阵仗…似乎是真的?而且,”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教工席上那个白发白须、正温和鼓掌的老人,“这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可怕。我们到底…掉进了一个什么时代?” 第27章 第 27 章 尽管身处诡异的时间漩涡,五脏庙的抗议却是实实在在的。塞巴斯蒂安决定暂时搁置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疑问——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他动作优雅却迅速地为自己和波帕莱托的盘子里堆满了烤牛肉、约克郡布丁和淋着浓稠肉汁的土豆泥。幸好,斯莱特林长桌的传统从未改变:无论时代如何更迭,银绿交辉的长桌旁,仪态永远被置于首位。塞巴和波帕流畅得体的用餐礼仪,在这群讲究血统与传承的后辈中,竟也显得浑然天成,没有引起任何额外的侧目。 两人一边享用着味道确实比记忆中更为馥郁(或许是心理作用?)的晚餐,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他们很快注意到,长桌中段似乎形成了一个隐形的中心。一个有着浅金色头发、苍白尖脸的小男孩,正被一群高年级斯莱特林学生簇拥着,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那男孩下巴微扬,神态倨傲,正在用一种刻意拖长的腔调发表着对某个新生——好像是那个刚分到格兰芬多的哈利·波特——的刻薄评论。 塞巴斯蒂安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波帕,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声音压得极低:“嘿,波帕,看那边。你的‘小王子’继承人?发色跟你一样亮眼。”他朝那个金发男孩的方向努了努嘴。 波帕莱托瞥了一眼,铂金色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用银叉切着盘子里的布丁,语气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嘲讽:“唔…‘小王子’?更像一只被宠坏的、刚学会开屏的小孔雀。我们那时候,斯莱特林也有骄傲的,但至少…懂得收敛锋芒。”他回想起自己的斯莱特林同学们,虽然各有心思,但像这样明目张胆抱团排外的倒不多见。 两人的目光扫过整个礼堂。格兰芬多长桌在为哈利·波特的到来和另一个红头发双胞胎的恶作剧而爆发出阵阵欢笑和掌声;拉文克劳则显得更为安静内敛;赫奇帕奇则洋溢着一种朴实的温暖。但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斯莱特林长桌时,感受到的是一种近乎凝结的、对其他学院的审视与疏离,尤其是在看向格兰芬多时,那种排斥感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这和他们记忆中那个虽然内部竞争激烈,但与其他学院学生也能在魁地奇球场、黑魔法防御术课后甚至图书馆角落里友好交流(甚至合作冒险)的霍格沃茨大相径庭。 波帕莱托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他想起了赫奇帕奇的帕比·斯威汀,总是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和最新鲜的南瓜汁;拉文克劳的阿米特·塔卡,沉浸在他那些古怪的魔法理论里,但关键时刻非常可靠;格兰芬多的纳察·欧奈,永远充满活力,像一团燃烧的小火焰…哦,格兰芬多。他银灰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一丝极其轻微、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察觉的涩意悄然滑过心底。他记得,就在他们“消失”前没多久,格兰芬多塔楼那边确实有个一年级的小家伙,红头发,叫什么来着?似乎对塞巴斯蒂安在决斗俱乐部的风采格外崇拜,总是找机会凑上来请教一些基础咒语。塞巴那家伙,对谁都笑得那么好看,对谁都那么有耐心… 波帕莱托不着痕迹地侧过头,想顺着刚才的话题,把这股莫名的不爽也“合理”地带出来问问塞巴——关于那个一年级,关于这诡异的学院对立。他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音节—— “叮叮叮!” 清脆的敲击玻璃杯的声音响彻礼堂,所有的喧哗瞬间平息下来。教工席中央,那位白发白须、穿着缀满星星月亮长袍的老人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温和睿智的笑容,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睛扫过全场。 “各位,”老人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我相信大家都吃得相当满足。”他顿了顿,礼堂里响起一阵善意的轻笑。“在大家回到公共休息室,开始期待明日的课程之前,我有几点小小的提醒……” 邓布利多开始了他的开学致辞,内容无非是禁林危险、走廊宵禁、费尔奇先生的禁令清单又更新了等等。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全神贯注地听着,试图从中捕捉任何关于时代的信息。然而,这位校长自始至终没有提及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自我介绍。他只是“校长”。这让他们更加困惑——这位气质非凡的老人,他们竟毫无印象?但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魔力波动,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忌惮。 “……最后,”邓布利多微笑着总结道,“让我们再次欢迎所有新同学!愿你们在霍格沃茨度过难忘的时光。现在,级长们,请带领各自学院的学生返回公共休息室。祝大家晚安!” 随着邓布利多话音落下,礼堂再次喧闹起来。长桌旁的学生们纷纷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汇成一片。 “一百年后…”塞巴斯蒂安趁着起身的混乱,凑到波帕莱托耳边,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和冒险家特有的光芒,“波帕,我们竟然掉到了一百年后!”他们刚刚的时间魔法告诉他们了年份。 波帕莱托银灰色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之前那点莫名的情绪被巨大的新奇感冲散。他嘴角勾起乐子人特有的弧度:“时空魔法…古代遗迹…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塞巴,回去的事先放放?探探这个‘新’霍格沃茨再说?”他语气里的跃跃欲试毫不掩饰。 塞巴斯蒂安立刻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灿烂笑容:“正合我意!先溜出去看看?”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融入离席的人群,但目标明确地偏离了通往斯莱特林地窖的主人流,打算从侧门溜出去,先找个僻静角落商量对策。 他们低着头,脚步轻快,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穿过嘈杂的学生群,眼看侧门那点自由的微光就在眼前——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侧门外的走廊阴影中,恰好挡住了他们的必经之路。烛光勾勒出他长长的银白色胡须和缀满星星月亮的紫色长袍轮廓。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他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精准地落在两个试图开溜的“五年级”斯莱特林身上,那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晚上好,萨林先生,萨鲁先生。”邓布利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喧闹,如同在两人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分院仪式后的夜晚总是令人疲惫,不过…不知二位是否有兴趣暂时搁置回休息室的计划,移步到我的办公室小坐片刻?”他微微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眼神却牢牢锁定了他们,“我想,我们或许有一些…跨越了相当漫长时光的话题,值得好好聊聊。蜂蜜公爵的新品糖果和柠檬雪宝,应该能为我们增添一点谈话的乐趣?” 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逃跑的念头在看到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湛蓝色眼睛时,就烟消云散了。他们交换了一个混合着震惊、警惕和“完蛋了”的眼神。这位深不可测的校长,不仅精准地叫出了他们的姓氏,还提到了“跨越漫长时光”! 别无选择。两人只能僵硬地扯出一个尽量礼貌的微笑,在邓布利多那温和却不容拒绝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跟在那位百岁老人的身后,走向了那间充满了未知和糖果甜腻气息的校长办公室。走廊的阴影似乎在他们身后合拢,将他们与那个喧闹的、属于一百年后的霍格沃茨暂时隔绝开来。 第28章 第 28 章 通往校长办公室的旋转楼梯在滋滋蜜蜂糖的口令声中缓缓启动。波帕莱托看着那些嗡嗡作响的金属昆虫和流淌的蜂蜜装饰,忍不住低声评价:“这口令…听起来就是个好校长的风格。”他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欣赏。 塞巴斯蒂安则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得了吧,波帕,随便哪个校长肯定都比布莱克那老蝙蝠强。”他语气里充满了对那位以严厉刻薄著称的前任校长的嫌弃。 走在前面的邓布利多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句随意的抱怨像一把小小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一百年前,他还是个顶着乱糟糟红发、带着雀斑的一年级新生时,也曾在走廊里听到高年级学生,尤其是那些斯莱特林,用同样不满的语气私下吐槽布莱克校长的种种不近人情。而其中声音最清亮、吐槽最精准又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狡黠的,往往就是此刻跟在他身后的这位塞巴斯蒂安·萨鲁学长。那时候,小小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是决斗俱乐部的常客,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塞巴斯蒂安·萨鲁精彩对决的忠实观众。他常常在活动结束后,鼓起勇气挤到人群前面,用带着点崇拜又怯生生的语气向这位才华横溢的学长请教某个咒语的手腕角度或是魔力控制技巧。塞巴斯蒂安总是会停下脚步,对他露出那种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耐心解答,偶尔还会俏皮地眨眨眼,说些让当时年幼的阿尔既兴奋又有点害怕的“进阶技巧”… 校长办公室的门无声地滑开。熟悉(对他们而言却极其陌生)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历届校长在画框里打着盹,细长腿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精巧的银器,凤凰福克斯栖息在镀金的栖枝上,慵懒地梳理着羽毛。邓布利多示意他们在舒适的扶手椅上坐下,自己则绕到桌子后面。 “请允许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邓布利多温和地开口,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认真地注视着他们,“我是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 “邓布利多…阿不思·邓布利多?”塞巴斯蒂安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似乎在记忆的深处努力搜寻。突然,他银灰色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时光飞逝的感慨,脱口而出:“梅林的胡子!你是…当年那个总在决斗俱乐部结束后追着我问问题的小红毛?阿不思?!你…你都这么老了啊!” 这句直白得近乎失礼的话让波帕莱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他强忍着没笑出声,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邓布利多。校长本人却并未动怒,反而发出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仿佛真的变回了那个红发少年。“时间是最伟大的魔法,也是最无情的雕刻师,萨鲁先生。很高兴你还记得那个莽撞的小家伙。” 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波帕和塞巴迫不及待地询问起当下的魔法界状况,尤其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和他那宿命般的对手——伏地魔。邓布利多耐心地为他们勾勒了黑魔王崛起、恐怖统治、以及最终因一个婴儿而暂时败退的黑暗历史,包括伏地魔制造魂器追求永生的疯狂行径。 “在我的记忆里,”邓布利多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你们两位,在五年级结束时并未失踪。奥米尼斯·冈特先生和你们其他学院的朋友们,在六年级开学前的整个假期,几乎翻遍了整个英国寻找你们,这在当时的霍格沃茨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然而,就在六年级开学典礼那天,你们又如同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了斯莱特林的长桌上,仿佛从未离开过。”他顿了顿,观察着两人的反应,“所以,从时间线的角度看,你们最终是会回到属于你们的时代的。这点无需过度担忧。” 波帕莱托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铂金色的发丝在办公室温暖的光线下微微闪动:“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找到正确的‘钥匙’,或者等待那个‘节点’,就能回去?那在回去之前…” 他和塞巴斯蒂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跃跃欲试,“…探探这个一百年后的世界,似乎也并无不可?” 邓布利多微笑着,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在波帕莱托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记忆的碎片再次翻涌:那个无所不能的波帕莱托·萨林。古代魔法的继承者。无论多么棘手的问题——无论是寻回失窃的魔法物品、解决危险的魔法生物暴动,还是平息学院间因某些古老诅咒而起的争端——只要交到这位学长手里,总能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效率被完美解决。在他继任校长后,从那些沉默的校长肖像口中,他更是知晓了古代魔法守护者的秘密传承,以及波帕莱托所继承的那份庞大而危险的力量。 然而,这份力量的阴影同样巨大。邓布利多湛蓝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波帕莱托·萨林,在他毕业前的最后时光,其手段之酷烈、效率之高,几乎成了魔法界的一个传说,或者说,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噩梦。一天之内肃清三十多个穷凶极恶的黑巫师据点,剿杀十几头被黑魔法污染而狂暴化的危险神奇动物…那段时间,报纸上关于“斯莱特林的死神”的报道铺天盖地,带着恐惧和敬畏。黑巫师和妖精们闻风丧胆,几乎退避三舍。有未经证实的流言甚至说,他毕业前夕,整个英国魔法界巫师人口锐减了十分之一。这份过于高效和…残酷的“清理”,即使目标都是罪有应得,也足以让任何心存理智的人感到脊背发凉。 至于塞巴斯蒂安·萨鲁…邓布利多的目光转向这位当年让他既崇拜又隐隐不安的学长。塞巴斯蒂安身上那种致命的魅力从未改变,但邓布利多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那个红发小男孩在向他请教漂浮咒时,这位学长是如何自然而然地、用充满诱惑力的语调,将话题引向“漂浮咒的进阶应用——比如直白地,谈论起某些“更高效、更直接”的魔法——那些被魔法部明令禁止的不可饶恕咒。他对黑魔法最初的理论认知,几乎都带着塞巴斯蒂安·萨鲁那极具个人色彩的解释烙印。而且,邓布利多很清楚,无论是波帕还是塞巴,在面对真正的威胁时,绝不会迂腐地避免使用那些禁忌的力量。他们的道德界限,远比普通的巫师要…灵活得多。 就在邓布利多沉吟着,一边将一碟滋滋蜜蜂糖和一盘柠檬雪宝推向他们,一边飞速权衡着利弊与风险时,波帕莱托先开口了。 “伏地魔…”波帕莱托念着这个名字,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探究欲,仿佛在谈论一个有趣的魔法课题,而非一个恐怖的黑魔王,“追求永生…分裂灵魂…听起来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对手。”他拿起一块滋滋蜜蜂糖,指尖捻动着,糖块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邓布利多校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参与一下对这个‘小问题’的研究和解决。”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帮忙整理图书馆的书架,但那份跃跃欲试的光芒却不容忽视,“我实在好奇这个能被一岁孩子杀死的黑魔王到底是什么样子”。 塞巴斯蒂安则更务实一些,他拿起一块柠檬雪宝,丢进嘴里,含糊地问:“那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我们需要在这里…嗯,‘体验’一下六年级生活吗?毕竟,回到一百年前,我们可是会消失整整一个学期。学分什么的倒无所谓,但总得找点事做,我可不想回去以后还要焦头烂额的补上之前的课程。”他看向邓布利多,眼神里带着询问。 邓布利多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波帕莱托主动揽下了伏地魔这个“麻烦”,这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那份危险的好奇心依旧未变。塞巴斯蒂安的提议则非常合理。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温和睿智的笑容。 “当然可以,萨鲁先生。作为‘特殊情况’的转学生,你们可以暂时插入现在的六年级课程旁听学习。霍格沃茨永远欢迎求知者。”他顿了顿,目光郑重地看向波帕莱托,“至于伏地魔的事情…萨林先生,我由衷感谢你的提议和愿意伸出的援手。这确实是一个…复杂而危险的课题。或许,在你们探索这个时代的同时,我们可以就此进行一些…非正式的交流与合作?”他没有把话说死,但已经表明了态度。 办公室内,糖果的甜香弥漫。福克斯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一场跨越百年的会面,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两位来自过去的“学长”即将在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新时代,开始他们意料之外的“插班生”生涯,并卷入一场与他们自身时代截然不同的黑暗斗争。邓布利多看着眼前这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一丝久违的、属于少年阿尔的忐忑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打开了一个充满变数的盒子。 第29章 第 29 章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校长办公室时,塞巴斯蒂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关键问题,他停下脚步,转向邓布利多,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困扰:“等等,校长先生。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的宿舍怎么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现在可没有空着的五年级男生床位给我们。”他摊了摊手,表示这可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小事。 邓布利多正要开口,或许是提议在城堡里临时找个空房间,波帕莱托已经轻松地打了个响指,铂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脸上是那种“这根本不是问题”的乐子人笑容:“宿舍?不用担心,塞巴。我们有更好的地方——有求必应屋。”他语气笃定,仿佛那是他们自家的后花园。 “有求必应屋?”邓布利多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深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当然知道这个神奇的屋子,更确切地说,他知道关于波帕莱托·萨林的有求必应屋的传说。在波帕莱托离开霍格沃兹后,那个特定的房间,那个被波帕莱托长期占据、充满了无数谜团和危险传闻的房间,就仿佛被施加了永恒的锁闭咒。除了当时的副校长韦斯莱教授可以进入,就再也没有人能打开它。而韦斯莱教授在不久后也离开了霍格沃茨,那个房间彻底成为了一个被封存的禁忌之地。一百年来,关于那个房间的流言愈演愈烈——里面堆积着无数威力强大的黑魔法器具,禁锢着被黑魔法扭曲的危险神奇动物,甚至可能是波帕莱托进行那些血腥“清理”的秘密基地,是名副其实的“死神”的巢穴,一个黑魔王的魔窟。 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波帕莱托。这位年轻的古代魔法继承者脸上只有坦然的轻松,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后世被塑造成了怎样一个恐怖的形象,更不知道他心爱的秘密基地在传言中已经变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地。 “萨林先生,”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丝谨慎的试探,“关于你的那个有求必应屋房间…传闻颇多。在你离开后,它就封闭了。我对此一直…深感好奇。不知是否方便,在你和萨鲁先生安顿下来之前,让我也进去…参观一下?”他提出了这个请求,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波帕莱托,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情绪。 “当然没问题,校长!”波帕莱托爽快地答应,甚至有点高兴有人对他精心打造的“秘密基地”感兴趣,“欢迎参观!虽然可能有点乱…”他完全没意识到邓布利多话语中潜藏的深意。 塞巴斯蒂安在旁边听到“参观”二字,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参观?梅林的胡子…波帕,你确定?那地方挤得要命,我完全不想再和那些凶残的…呃!”他话没说完,就被波帕莱托不动声色地、用脚尖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塞巴斯蒂安立刻收声,只留下一个带着委屈和嫌弃的表情。 邓布利多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被强行中断的词——“凶残的…”。是什么?凶残的什么?黑魔法造物?被禁锢的黑暗生物?他心头一凛,瞬间联想起那些流传已久的恐怖传闻:波帕莱托身边有一位神秘的、实力超绝的帮手,一个真正的“黑魔王”,一件战无不胜的人形兵器,能够悄无声息地抹平一个巫师据点…难道就被藏匿在那个房间里?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他闭了闭眼,仿佛在凝聚勇气,然后郑重地点点头:“那么,有劳带路了。” 三人穿过寂静的走廊,来到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波帕莱托集中精神,来回踱步三次,心中默念着需要那个“能存放他所有宝贝和伙伴的房间”。一扇光滑、朴实的门悄然出现在空白的墙壁上。 波帕莱托推开门。 预想中的阴森恐怖、黑魔法气息扑面而来的景象并未出现。映入邓布利多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异常忙碌但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空间。 房间中央,十个巨大的、造型奇特的魔法花盆占据了显眼的位置,里面郁郁葱葱地生长着一种叶片边缘带着锐利锯齿、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植物——中国咬人甘蓝,但它们此刻似乎只是普通的(虽然有点凶)观赏植物。靠墙摆放着一台嗡嗡作响的魔法织布机,旁边是波帕莱托辨识古代魔法的辨识之台,还有好几个冒着各色蒸汽、飘散着复杂药香的魔药台。房间深处,有四个被厚重布帘或魔法屏障遮挡的房间入口,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整个空间虽然物品繁多,略显拥挤,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光线明亮,甚至有种奇异的…温馨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药和某种动物皮毛混合的气味,但并不难闻,更谈不上邪恶。 邓布利多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一个穿着破旧茶巾、有着蝙蝠般大耳朵和灯泡般大眼睛的家养小精灵,以惊人的速度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主人!主人!!”家养小精灵利福发出一声尖锐的、饱含狂喜和委屈的哭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他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紧紧抱住了波帕莱托的小腿,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利福就知道!利福就知道主人一定会回来!伟大的主人!呜呜呜…利福有听话!利福一直按照迪科的吩咐,好好照料神奇动物朋友们!好好打扫卫生!好好种植甘蓝和草药!利福没有一刻偷懒!呜呜呜…只是…只是…”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只是迪科…迪科没有等到主人回来…呜呜呜…” 利福提到“迪科”时,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波帕莱托显然也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他蹲下身,难得地放柔了声音,笨拙地拍着利福瘦小的脊背:“好了,好了,利福,我知道,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别哭了…” 趁波帕莱托安抚情绪崩溃的小精灵时,邓布利多迅速而仔细地扫视着整个房间。没有成堆的诅咒物品,没有阴森的刑具架,没有禁锢法阵的幽光。只有研究工具、魔药设备、充满活力的魔法植物,和一个忠诚得令人心酸的家养小精灵。这与他脑海中构想的、传闻中的“黑魔王魔窟”简直天差地别。那些关于“凶残的…”的担忧,似乎也暂时落空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波帕莱托安抚好利福,站起身,在房间角落挥了挥魔杖。两张舒适的单人床和一张小书桌凭空出现,巧妙地利用了空间。“我们暂时就住这儿了,洗漱去外面的盥洗室。”他解释道。 邓布利多点点头,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四个被遮蔽的入口。“萨林先生,那四个房间是…?” “哦,那是利福照顾的神奇动物朋友们。”波帕莱托脸上露出一种介绍自己心爱收藏品的骄傲神情,“想进去看看吗,校长?它们都很可爱。” 塞巴斯蒂安在一旁发出了一个极其不以为然的“嗤”声,他正指着靠近他那张床位置的一个花盆,对还在抽噎的利福抱怨:“利福!把这盆凶残的卷心菜给我搬远点!我可不想半夜被它啃掉脚趾头!搬到波帕那边去!”波帕莱托立刻瞪了他一眼,塞巴斯蒂安回以一个“我说的是事实”的挑衅表情。 邓布利多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跟着波帕莱托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见多识广的校长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这是一个被魔法扩展过的巨大空间,模拟着不同的生态环境。而生活在这里的神奇动物们…它们并非普通的物种!每一只都闪耀着与众不同的、稀有的异色光泽! 一只羽毛泛着幽蓝光泽的球遁鸟好奇地歪头看着闯入者;几只皮毛如同熔融黄金的猫狸子在阳光下打盹;甚至还有一只闪烁着银光的月痴兽在角落里蹦跳…种类繁多,都是极其罕见的异色个体,它们在这里被照料得很好,皮毛光亮,眼神灵动,完全没有被虐待或囚禁的迹象。 波帕莱托看着这些伙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但随即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可能是过去我毕业离开霍格沃兹的时候,把紫角兽和凤凰带走了,它们是我最强大的伙伴。要不然,校长你也能在这里见到它们了。” 邓布利多站在这个充满了生机与奇异色彩的房间里,心中百感交集。他关于“黑魔王魔窟”的所有想象彻底粉碎了。这哪里是什么黑暗巢穴?这分明是一个神奇动物爱好者的天堂,一个充满了对魔法生物热爱与关怀的庇护所!他几乎能想象到纽特·斯卡曼德如果看到这个房间,会激动成什么样子——他应该立刻把这位神奇动物学家请到霍格沃兹来! 他看着身边这位铂金发色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对神奇动物毫不作伪的喜爱,再回想起那些关于“一天杀死三十黑巫师”、“清理十分之一人口”的血腥传闻,以及塞巴斯蒂安口中被强行咽下去的“凶残的…”(现在想来很可能是指那些“凶残”的咬人甘蓝),一股强烈的荒诞感和如释重负感涌上心头。传言与现实,竟然可以偏差到如此地步。他之前对波帕莱托·萨林的警惕和担忧,此刻看来,似乎显得有些…过于沉重了?这位“银色死神”的另一面,竟是一个拥有着如此奇妙庇护所的神奇动物爱好者。邓布利多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真正放松下来的、带着点自嘲意味的笑容。 第30章 第 30 章 邓布利多校长带着满心复杂的感慨离开了有求必应屋。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波帕莱托极其熟练地给一只皮毛如同熔融黄金的猫狸子梳着毛,手法轻柔,眼神专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那只高傲的异色猫狸子舒服地眯着眼,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温馨的画面让邓布利多心头最后一丝关于“黑魔王巢穴”的疑虑也消散了大半。 然而,他脚步还没完全迈出门槛,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波帕莱托梳完毛后,极其自然地、手法快如闪电地从猫狸子浓密的毛发间精准地薅下几根在特定光线下才会闪烁金芒的、极其珍贵的“金鬃毛”,随手塞进了腰间的魔法口袋里。接着,他又走向那只翅膀边缘闪烁着银光的月痴兽,熟稔地检查着它新长出的皮毛,似乎在评估着是否可以“修剪”一点下来… 邓布利多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被门槛绊倒。他扶住门框,感觉喉咙有点发干。好吧…关爱神奇动物和…高效收集珍稀魔法材料…这两者似乎并不冲突?他想起那些关于波帕莱托“效率”的传闻,默默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关上了有求必应屋的门。至少,这里没有黑魔法造物,也没有凶残的杀人兵器…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霍格沃茨城堡似乎很快接纳了这两位来自一百年前的“插班生”。除了最初几天关于“六年级来了两个超厉害又超帅的斯莱特林转校生”的议论纷纷(尤其是塞巴斯蒂安在魔咒课和黑魔法防御术上信手拈来的精湛技艺,以及波帕莱托那手神乎其技的无声无杖魔法引得众人侧目),城堡里竟然出奇地平静。 没有古代遗迹的意外坍塌,没有黑巫师在走廊里被莫名打晕,没有神奇动物在礼堂里狂奔…这两个在邓布利多尘封记忆里堪称“霍格沃茨麻烦制造机”的学长,安分得简直不像话!他们按时上课(虽然经常踩着点到),在图书馆查资料(查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偶尔在庭院里散步(目光总在城堡外墙和禁林边缘逡巡),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有求必应屋。平静得让邓布利多都有些…不太适应。 这种“平静”终于在魔药课上被打破了。 地下教室弥漫着熟悉的、混合着各种古怪药材气味的雾气。斯内普教授如同巨大的蝙蝠般在坩埚间滑行,黑袍翻滚,低沉的声音讲解着一种治疗疥疮药水的改良配方(比一百年前的版本多了几味昂贵且复杂的材料)。 波帕莱托百无聊赖地用银质小刀切着流液草茎,动作精准却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头。他微微侧头,铂金色的发丝垂落几缕,用只有旁边塞巴斯蒂安能听到的气音抱怨:“塞巴,这里真无聊。外面那些墓穴、遗迹,利福说都被探查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新东西冒出来。连个像样的盗猎者或者黑巫师都找不到。”他银灰色的眼睛扫过教室里埋头熬药的学生们,带着点意兴阑珊,“一百年后,魔法世界变得这么无趣?” 塞巴斯蒂安正小心翼翼地将研钵里的毒牙粉末过筛,闻言也压低了声音,嘴角勾起一丝同样觉得无趣的弧度:“确实,太平静了。连决斗俱乐部都没有…嘶!”他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了他身上。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滑到了他们这张操作台旁边。他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邓布利多已经告知过他这两人的特殊来历,并隐晦地提醒过他们的“不循规蹈矩”)。 “萨鲁先生,”斯内普的声音如同滑腻的蛇在石头上爬行,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看来你和你的…同伴,对课堂讨论有着比熬制这份基础药水更浓厚的兴趣?”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波帕莱托,后者已经瞬间切换成一副“认真听讲”的无辜表情。“还是说,来自‘远方’的你们,对霍格沃茨的魔药教学方式,有着更‘高深’的见解,以至于需要在课堂上私下交流?” 整个地下教室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坩埚里药水冒泡的咕嘟声。所有学生都屏住了呼吸,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幸灾乐祸地看向这边,格兰芬多的则带着同情。 斯内普不会扣斯莱特林的分,但他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两个让邓布利多都讳莫如深的“插班生”。他黑色的眼睛锁定塞巴斯蒂安:“那么,萨鲁先生,请告诉我,在加入月长石粉之前,为什么需要先将坩埚的温度精确控制在文火状态,并保持顺时针搅拌七圈半?这个步骤对药水的最终效力,起到了什么关键作用?”他抛出的问题不仅涉及步骤,还深入到了原理,显然是存心刁难。 塞巴斯蒂安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瞬间收敛,换上了他惯常的、带着点少年式狡黠却又显得诚恳无比的笑容。他站直身体,银灰色的眼睛迎向斯内普的目光,没有丝毫慌乱:“教授,文火状态是为了避免月长石粉中的微量星尘能量在高温下过早逸散,影响其调和魔力淤塞的特性。而顺时针搅拌七圈半…”他流畅地、甚至带着点演讲般的节奏感解释起来,引用了几个相当冷门的魔药反应原理,最后总结道,“…是为了利用搅拌产生的微弱魔力涡流,将星尘能量均匀包裹在药水基质中,形成稳定的‘微星核’,从而最大化其疏通效果。少了半圈,涡流不稳;多了一圈,能量可能逸散。教授,我说得对吗?” 他的回答精准、专业,甚至补充了一些课本上没有提到的细节。地下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声。连斯内普的眼中都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随即被更深的审视取代。这个来自一百年前的家伙,魔药功底确实扎实。 “哼,”斯内普冷哼一声,没有直接评价塞巴斯蒂安的回答,而是发着冷气看了一圈学生们:“还不快记下来?”。斯内普的脸色似乎更阴沉了。他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记住你们了”,然后黑袍一甩,滑向下一个目标:“继续熬制!如果谁再敢让自己的药水变成一锅鼻涕虫粘液,就等着用它洗澡吧!” 一场小小的风波暂时平息。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逃难般涌出阴冷的地下教室。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故意磨蹭到最后,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落在了人群后面。 走廊里,刚上完变形课的一年级新生正叽叽喳喳地涌向魔药课教室,像一群受惊的小鸟。为首的正是德拉科·马尔福,他正用一种刻意拔高的声调向身边的克拉布和高尔“传授”着什么“变形术的诀窍”,铂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走廊里依然显眼。 两拨人不可避免地狭路相逢。 波帕莱托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德拉科那头标志性的铂金发色上。出于某种同色系的微妙认同感,也出于斯莱特林内部的某种“礼貌”,他微微颔首,银灰色的眼睛带着一种年长者(虽然是伪装)的疏离与淡然,算是打了个招呼。 德拉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最近风头正劲的“厉害插班生”,而且是斯莱特林的高年级。他愣了一下,随即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带着点马尔福式的矜持,略显生硬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克拉布和高尔则有些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两拨人擦肩而过。 待到一年级们吵吵嚷嚷地消失在魔药课教室门后,塞巴斯蒂安才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低声对波帕莱托说:“嘿,波帕,看到没?又一个铂金脑袋的小鬼,傲得跟只小孔雀似的。马尔福家?我们那会儿,他们家好像还在魔法部底层熬资历吧?远没现在这么…嗯,‘显赫’?”他语气里带着点对暴发户的不以为然,“看他那做派,我还以为是哪个冈特家的旁支冒出来了呢。奥米尼斯可没这么…浮夸。”他想起了自己那位同样出身古老纯血、却性格温和内敛的好友。 波帕莱托也轻笑了一声,看着德拉科消失的方向:“时事境迁咯。”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城堡上层走去,留下身后走廊里弥漫着的魔药气味和新生们紧张的窃窃私语。对于这个过于“和平”的时代,他们暂时只能以这种小小的观察和调侃来排解无聊。 第31章 第 31 章 霍格沃茨的晚宴总是热闹非凡,礼堂里灯火辉煌,四张长桌旁坐满了学生,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欢声笑语。然而,斯莱特林长桌最末端,属于波帕莱托·萨林和塞巴斯蒂安·萨鲁的两个位置,又一次空了下来。 原因无他——两位来自一百年前的“插班生”下午在有求必应屋研究一个关于古代魔法符文与现代表现魔咒结合的课题时(顺便给几只异色鸟蛇喂了食),过于投入,直接趴在辨识之台上睡着了。等他们被饿醒,晚宴早已开始。 “梅林的破袜子,又迟到了!”塞巴斯蒂安一边手忙脚乱地套着校袍,一边低声抱怨,“为什么我们永远赶不上热乎饭?” 波帕莱托打了个哈欠,铂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银灰色的眼睛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管他呢,先填饱肚子再说。利福,我们先走了!”他朝角落喊了一声。“利福一定会打扫好卫生!”角落里传出来尖叫。 两人匆匆离开有求必应屋,目标明确地冲向最近的男生盥洗室,打算快速整理一下仪容再去礼堂。冰冷的石墙和哗哗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就在塞巴斯蒂安对着镜子试图抚平他那总是翘起一缕的头发时—— 砰!轰隆!哗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墙壁的震动猛然从隔壁传来!碎裂声、重物撞击声、以及某种低沉、愤怒的咆哮混杂在一起,震得盥洗室的水管都在嗡嗡作响。 两人瞬间清醒,眼神锐利地对视一眼。 “隔壁…是女盥洗室?”塞巴斯蒂安眉头紧锁。 波帕莱托已经悄无声息地拉开了盥洗室的门,探出半个身子。走廊里空无一人,但隔壁女盥洗室的门板在剧烈震动,里面传来的破坏声和恐怖的咆哮声清晰可闻,还夹杂着女孩惊恐的尖叫! “梅林的胡子…”波帕莱托缩回头,脸上是纯粹的震惊和困惑,“听起来像是…巨怪?霍格沃茨的防护咒是摆设吗?为什么城堡里会有这玩意儿?!” 塞巴斯蒂安同样一脸难以置信:“而且…在女盥洗室?!”这场景荒谬得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纠结只持续了一秒。听着里面越来越响的破坏声,两人没有丝毫犹豫。 “幻身咒!”波帕莱托低喝一声,魔杖几乎看不见地一抖。两人的身影瞬间变得透明,如同融入了空气和水汽之中。他们像两道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女盥洗室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身高接近十二英尺、皮肤如同花岗岩般灰暗、散发着恶臭的巨怪,正挥舞着它那根巨大的木棒,疯狂地砸着隔间和水池。破碎的瓷砖、木屑和水流四处飞溅。而在靠近角落的一个隔间门口,一个有着浓密棕色卷发的小女巫——看起来顶多一年级——正瘫坐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紧紧握着手里的魔杖。巨怪那双充满愚蠢暴戾的小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小点心”,它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就在这时,盥洗室的门口闪过一个身影——那个总是裹着古怪头巾、说话结结巴巴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奇洛!他匆匆瞥了一眼里面的惨状,竟然头也不回地、用一种近乎滑稽的踉跄步伐,飞快地逃跑了! “懦夫!”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在幻身咒下带着冰冷的怒意。 没有时间犹豫了!巨怪已经举起了它那根沾满污垢的木棒! “解除!”塞巴斯蒂安低喝一声,瞬间撤去了自己和波帕莱托身上的幻身咒,身影在破碎的隔间旁骤然显现! “盔甲护身!” (Protego!) 他魔杖迅捷无比地指向地上的小女巫,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她,恰好挡住了巨怪木棒带起的劲风和一些飞溅的碎片。 “嘿!大块头!”塞巴斯蒂安大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挑衅和吸引注意力的技巧,“看这边!你的对手是我!”他灵活地向侧面翻滚,躲开了巨怪因被激怒而横扫过来的一棒。 巨怪的注意力果然被这个突然出现、还敢挑衅它的“小虫子”完全吸引。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笨拙地转身,朝着塞巴斯蒂安追去。 就在巨怪转身,将宽阔的后背完全暴露的瞬间—— “统统石化!” (Petrificus Totalus!) 波帕莱托冰冷而精准的声音从巨怪身后响起。一道灰白色的魔法光束如同毒蛇般击中巨怪的后颈!巨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高举木棒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一瞬,对于身经百战的两人来说,足够了! 塞巴斯蒂安如同鬼魅般欺近,魔杖精准地指向巨怪握着木棒的粗壮手腕:“除你武器!” (Expelliarmus!) 红光闪过,那根巨大的木棒脱手飞出,砸碎了一个早已破烂的水池。 波帕莱托则从另一侧发动攻击,他没用杀伤性咒语,而是用魔杖对着巨怪的脚踝:“腿立僵停死!” (Lotor Mortis!) 巨怪本就因石化咒而僵硬的下盘瞬间失去协调,庞大的身体开始失去平衡。 “漂浮升空!” (Wingardium Leviosa!) 塞巴斯蒂安默契地接上,魔杖指向巨怪的腰部。虽然无法完全漂浮起这个庞然大物,但巨大的浮力加上它自身的不稳,让它彻底失去了重心。 “轰——隆——!” 如同山崩地裂,巨怪那庞大笨重的身躯狠狠地、脸朝下地砸在了湿漉漉、满是碎片的地板上,震得整个盥洗室又是一阵颤抖。它发出痛苦的哀嚎,试图挣扎,但被波帕莱托后续补上的一个束缚咒牢牢捆住了手脚,只能徒劳地在地板上蠕动。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前后不过十几秒钟。 那个被盔甲咒保护的小女巫,赫敏·格兰杰,此刻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瞪大了棕色的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炽热的崇拜!她看着那两个站在一片狼藉中、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康沃尔郡小精灵的高年级斯莱特林,心跳如鼓。 “你…你们…”赫敏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充满了激动,“太厉害了!那是什么咒语?那个瞬间让它停住的?还有那个保护罩!还有你们配合…”她完全忘记了恐惧,她立刻开始追问刚才那些炫酷魔法的原理。 塞巴斯蒂安刚解除赫敏身上的盔甲咒,听到她连珠炮似的提问,差点笑出声。他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腕(巨怪的力量确实惊人),眼睛里带着一丝无奈又觉得有趣的笑意:“嘿,小不点,你倒是挺镇定。我是塞巴斯蒂安·萨鲁,这位是波帕莱托·萨林。至于咒语…回头再说?你还好吧?” 就在这时,盥洗室门口又冲进来两个人影,气喘吁吁,满脸惊恐——哈利·波特和罗恩·韦斯莱! “赫敏!”哈利看到安然无恙的赫敏,大大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我们听到巨响…” “我没事!”赫敏立刻站起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指向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是这两位学长救了我!他们…他们几下就把巨怪打倒了!” 罗恩看着地上被捆得像超大号粽子、还在哼哼唧唧的巨怪,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梅林的…袜子…” 哈利也震惊地看着那两个陌生的高年级斯莱特林,尤其是那个铂金色头发、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波帕莱托。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麦格教授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她的脸色因担忧和愤怒而铁青,斯内普教授如同巨大的蝙蝠紧随其后,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地上的巨怪和现场的学生,最后落在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身上,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邓布利多校长则走在最后,他的步伐看似从容,但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睛在看到盥洗室内的景象时,尤其是看到那两个站在门内侧、除了袍子下摆沾了点水渍外毫发无伤的“插班生”时,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下来。 麦格教授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赫敏、哈利、罗恩,确认他们都没事后,严厉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身上:“萨鲁先生!萨林先生!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会在女盥洗室?还有这巨怪…” “教授,”波帕莱托立刻上前一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和一点“只是做了件小事”的淡然,“我们只是路过,听到里面有巨响和尖叫,发现是巨怪在袭击这位格兰芬多的一年级生。情况紧急,我们就进来了。” “是的,教授。”塞巴斯蒂安接口道,指了指地上的巨怪和惊魂未定的赫敏,“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麦格教授看着地上被制服得妥妥帖帖的巨怪,又看看虽然狼狈但明显被保护得很好的赫敏,严厉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她当然知道这两个“插班生”的特殊来历和能力(邓布利多私下提醒过她,这两人“非常能打”,但没提那些血腥传闻),此刻亲眼所见,只觉得邓布利多的形容还是…保守了。能在女盥洗室这种狭窄空间里毫发无伤地放倒一头成年巨怪,这实力…难怪校长让他们留下。 斯内普教授冷哼了一声,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紧,但那双盯着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的黑色眼睛里,除了惯有的审视,似乎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刻薄。毕竟,如果冲进来的是其他学生,后果不堪设想。这两个麻烦的家伙,在这种时候,倒意外地…可靠?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奇洛刚才逃跑的方向,若有所思。 邓布利多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身上,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了然和一丝欣慰。他没有说话,但那份无声的肯定和“我就知道交给你们没问题”的信任感,清晰地传递给了两人。 “格兰杰小姐,”麦格教授转向赫敏,语气虽然依旧严肃,但温和了许多,“你没事就好。波特先生,韦斯莱先生,你们试图帮助朋友的行为值得肯定,但在没有教授的情况下对抗巨怪极其愚蠢!每人给格兰芬多加五分,因为你们的勇气和…运气!”她又看向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声音提高了一些,“至于萨鲁先生和萨林先生…你们不顾自身安危,保护低年级同学,展现了非凡的勇气和…实力。”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斯莱特林加二十分!” 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之财”的促狭笑意。 “现在,”麦格教授恢复了严厉,“级长,带领学生们回公共休息室!至于这头巨怪…”她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庞然大物,“斯内普教授,麻烦你处理一下?”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魔杖指向哼哼唧唧的巨怪,准备用漂浮咒把它弄走。 赫敏被哈利和罗恩扶着离开,还忍不住回头,用充满崇拜和求知欲的眼神看了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好几眼。波帕莱托朝她眨了眨银灰色的眼睛,塞巴斯蒂安则回以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第32章 第 32 章 礼堂果然已经空无一人。四张长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和空旷的回音。空气中残留的烤鸡和南瓜派香气,此刻闻起来简直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晚宴结束,巨怪捣乱,教授们肯定把学生都赶回公共休息室了。”塞巴斯蒂安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一脸郁闷,“连片面包都没剩下…梅林的旧靴子!” 波帕莱托的银灰色眼睛扫过空荡荡的礼堂,脸上倒是没什么意外,反而勾起一丝熟悉的、属于“霍格沃茨夜游专家”的笑容:“礼堂没有,不代表别处没有。跟我来,塞巴。” 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塞巴斯蒂安穿过寂静的走廊,目标明确地朝着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附近走去。在一幅画着一碗水果的壁画前停下。波帕莱托伸出手指,精准地挠了挠画中那只看起来格外饱满多汁的梨子。 梨子立刻扭动起来,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变成了一只闪闪发光的绿色门把手。 “厨房?”塞巴斯蒂安眼睛一亮,露出“还是你懂我”的笑容,“一百年了,入口都没变,真不错!” 推开门,温暖、明亮、充满食物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走廊的阴冷和巨怪留下的心理阴影。巨大的厨房里,炉火在壁炉里噼啪作响,成排的铜锅挂在墙上闪闪发光。真正的主角是成群结队的家养小精灵——他们穿着整洁的茶巾,正忙碌地清洗餐具、擦拭灶台,或者在为明天的早餐做准备。 两人一进来,立刻引起了轰动。 “巫师先生!” “晚上好,尊贵的先生们!” “有什么能为先生们效劳的吗?” 好几十双灯泡般的大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几个胆大的小精灵立刻围了上来,在他们脚边恭敬地鞠躬。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家养小精灵挤了过来,尖声叫道:“安静!安静!让尊贵的先生们说话!”他转向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深深地鞠了一躬,耳朵激动地颤抖着:“尊贵的先生们!利福!利福提到过你们!利福说你们是…是…是活着的传奇!是…是…”他似乎想不出合适的词,憋得耳朵尖都红了,“…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巫师!比一百个巨怪加起来还厉害!” 他身后的其他小精灵也纷纷点头,发出细小的附和声,看向两人的目光充满了纯粹的崇拜。 波帕莱托被这突如其来的“活着的传奇”称号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但良好的社交本能让他保持了温和的笑容。他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小精灵们安静下来:“谢谢,谢谢你们。我们只是有点饿了,错过了晚宴。能麻烦你们给我们弄点吃的吗?简单点就好。” “当然!尊贵的先生们!” “立刻!马上!” “艾格!去拿最好的面包!” “闪闪!快热汤!” 小精灵们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热情,如同被按下了启动开关,飞快地行动起来。刚才那个年长的小精灵则恭敬地引着他们走向壁炉旁——那里果然摆放着两张小小的、看起来像是给小精灵准备的木凳子,但在波帕莱托的示意下,他们毫不介意地坐了下来。壁炉的暖意烘烤着后背,驱散了战斗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看着小精灵们忙碌的身影,塞巴斯蒂安凑近波帕莱托,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战斗后的兴奋和新的发现:“波帕,刚才在盥洗室,那个哈利·波特冲进来的时候,你注意到了吗?” 波帕莱托点点头,脸上的轻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思考神情。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似乎在回忆某种触感:“注意到了。非常…奇特。之前远远看着,只觉得他额头的伤疤是某种诅咒残留。但今天近距离,尤其是他冲进来时那股紧张和担忧的情绪波动下…”他微微眯起眼睛,“…我‘看’到了。不是诅咒的黑气,而是…一种流动的、如同水银般的魔法痕迹。非常微弱,但本质极其古老、纯粹,缠绕在他伤疤的位置,像一道封印,又像一个…容器?” “古代魔法?”塞巴斯蒂安立刻抓住了关键,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你是说,打败那个伏地魔的,可能是古代魔法?那道伤疤里残留的是古代魔法的痕迹?难道一百年后,除了你,还有别人能使用这种力量?” 波帕莱托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一个小精灵飞快送来的热气腾腾的牛奶(显然是给他们压惊的),抿了一口:“不一定是‘使用’。塞巴,你想想看。邓布利多说,伏地魔是被自己的杀戮咒反弹打败的。一个婴儿,怎么可能主动施展古代魔法去对抗?更不可能有意识地去引导那种力量。”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我有个猜想…会不会是某种极端强大的负面情绪——比如伏地魔释放杀戮咒时纯粹的恶意和毁灭意志——在接触到那个婴儿时,无意间…或者说,被婴儿本身某种无意识的、纯粹的生命力或保护魔法所触发,引动了空间中游离的古代魔法能量?就像是…在巨大的压力下,两块特殊的石头碰撞,意外擦出了火花?古代魔法被这剧烈的碰撞所吸引、凝聚,最终形成了那道反弹的‘屏障’,并且一部分力量就此‘烙印’在了哈利身上?” 塞巴斯蒂安听得眼睛发亮,他接过另一只小精灵恭敬递上的、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肉香的培根面包,都忘了咬一口:“你是说…古代魔法并非只能被‘继承者’主动使用?在特定的、极端的条件下,它可能被动地被强大的情感或魔法冲突所‘唤醒’,甚至能被无意识的个体作为某种…‘防御机制’或‘能量源’来利用?就像那个婴儿哈利,他本身看不见古代魔法,但当时的环境和冲突,恰好符合了某种…‘触发条件’?” “对!就是这个意思!”波帕莱托也拿起自己的那份食物——一盘散发着罗勒香气的奶油蘑菇意面,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兴趣,“古代魔法是构成世界的基础力量之一,它无处不在,只是绝大多数人感知不到,更无法引导。但就像闪电总是劈向高处,洪水总是涌向低洼…在特定的‘魔力场’或‘情感漩涡’中,它是否会被动地汇聚、显形,甚至被某些强大的意志或事件所‘借用’,哪怕借用者本身对此一无所知?伏地魔追求永生,分裂灵魂,这本身就是对生命法则的极大扭曲和亵渎,这种扭曲,是否也更容易扰动空间中的古代魔法力量?” 两人越聊越激动,几乎忘记了饥饿,也忽略了周围小精灵们好奇又敬畏的目光。他们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语速飞快交流着,讨论着古代魔法被动触发的可能性、所需的条件、哈利伤疤中残留力量的性质、它与伏地魔灵魂碎片(如果邓布利多猜测的魂器理论成立的话)可能存在的关联… “那伤疤里的‘水银流’…是纯粹的保护力量?还是混杂了伏地魔的诅咒和古代魔法的复合体?它现在对哈利意味着什么?是保护伞?还是定时炸弹?”塞巴斯蒂安咬了一大口面包,含糊不清地问。 “不知道,但绝对值得研究…”波帕莱托叉起一绺意面,眼神灼灼,“可惜不能把那孩子抓来仔细‘看看’…”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研究者的纯粹遗憾。 “嘿!波帕!”塞巴斯蒂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注意措辞,周围还有小精灵呢。 波帕莱托耸耸肩,终于把注意力放回食物上,享受着小精灵们精心烹制的美味。壁炉的火光温暖地跳跃着,食物的香气和两人对魔法奥秘的探讨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巨怪带来的惊险和礼堂空荡的失落。在这个一百年后的霍格沃茨厨房里,两位来自过去的“学长”,因为一道伤疤和一个关于古代魔法的猜想,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当年在图书馆或某个秘密基地里彻夜争论魔法理论的时光。只是这次,他们的研究对象,变成了这个时代最著名的“大难不死的男孩”,以及一个可能颠覆他们对古代魔法认知的全新猜想。 第33章 HPL穿越2 好的,这是一个基于你提供的情节和人设,模仿J.K.罗琳文风的故事片段: **霍格沃茨特快上的意外来客** 蒸汽机车的轰鸣声在苏格兰高地回荡,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正载着新老学生驶向那座神秘的城堡。在其中一个略显老旧但熟悉的包厢里,空气却凝固着一种远超十一岁孩童应有的震惊与困惑。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和塞巴斯蒂安·萨鲁——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缩小版的身体——正晕头转向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几秒钟前,他们还在苏格兰某处妖精矿场遗迹的门口,一阵突如其来的魔法波动和随之而来的天旋地转,把他们狠狠摔在了这里。波帕莱托,他那头标志性的淡棕黄发此刻乱糟糟地贴在额前,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少有的愕然。塞巴斯蒂安则趴在他身上,黑发同样凌乱,平日里那种游刃有余的魅力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茫然。 “梅林的胡子!”塞巴斯蒂安呻吟着,挣扎着从好友身上挪开,环顾四周。深红色的天鹅绒座椅,车窗上凝结的水汽,行李架上磨损的痕迹……“波帕,这……这是霍格沃茨特快?” 波帕莱托已经敏捷地站起身,习惯性地抽出魔杖——感谢梅林,它还在他怀里。一种本能的警觉驱使他低语了一个探测时间的咒语。魔杖尖端闪过微光,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猛地转头看向塞巴斯蒂安,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塞博……现在是1991年9月1号。” “一百年后?”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拔高了一度,随即卡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显小了好几号的手,又抬头看向同样缩水、穿着不合身旧袍子的波帕莱托。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荒谬感——他们,两个十七岁的斯莱特林,刚刚还在对付妖精和挖掘古代秘密,现在却变成了十一岁的一年级新生模样,被困在了一百年后的霍格沃茨特快上。 波帕莱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检查起那股将他们卷来的古代魔法波动,那感觉像指尖残留的静电,微弱但顽固。很快,他的注意力锁定在自己口袋里一个在遗迹里无意捡起的、布满奇怪符文的金属圆盘——一个伪装成普通石头的门钥匙,而且是和时间相关的。一丝希望的火花在他眼中点燃。 “问题出在这里,”他压低声音,向凑过来的塞巴斯蒂安展示,“和时间有关。如果能研究透,我们就能回去,塞博。也许……也许还能回到安妮被诅咒之前……” 塞巴斯蒂安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波帕,你是说……”他急切地开口,身体下意识地向波帕莱托倾斜,手撑在包厢门上寻求支撑。 就在这时,包厢门毫无预兆地被拉开了。 “啊!”塞巴斯蒂安惊呼一声,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去,差点撞倒站在门口的一个有着浓密棕色卷发、门牙略大的小女巫。 “小心!”小女巫敏捷地后退一步,扶住了门框。 塞巴斯蒂安凭借着斯莱特林交际花(哪怕现在是缩水版)的本能,在电光火石间稳住了身形。他迅速站直,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合身的领口,脸上瞬间挂上一种属于古老家族的、略带矜持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是他和奥米尼斯相处久了,不知不觉被熏陶出来的腔调。 “万分抱歉,小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用词考究得不像新生,“是我的疏忽。您还好吗?” 他目光扫过小女巫和她身后一个圆脸、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小男孩。波帕莱托也适时地走上前,站在塞巴斯蒂安身侧,同样展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礼貌,琥珀色的眼睛温和地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女巫显然被他们的说话方式和突然出现的“老派气质”弄得有些懵。她眨了眨眼睛,快速说道:“我叫赫敏·格兰杰,这是纳威·隆巴顿。我们在找纳威丢失的蟾蜍,莱福。你们有没有看到它?一只相当……嗯……普通的蟾蜍。”她身后的纳威紧张地揪着外套下摆,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气质迥异的男孩,他们让他想起了书上描述的、或者马尔福那种感觉的古老家族子弟,让他本能地想躲到赫敏身后。 两个“老奸巨猾”的斯莱特林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装傻!现在他们是十一岁的新生,什么都不知道。 “蟾蜍?”波帕莱托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表情,摇了摇头,“很遗憾,格兰杰小姐,隆巴顿先生,我们包厢里没有看到。不过,我们很乐意帮忙寻找。”他语气真诚,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塞巴斯蒂安立刻点头附和,脸上是那种能让大多数人放下戒心的、略带俏皮的笑容:“当然!人多力量大嘛。也许它溜到别的车厢去了?” 赫敏虽然对他们说话时那种拿腔拿调、偶尔夹杂着几个听起来像古英语词汇的方式感到新奇(她立刻联想到《魔法史》里提到的纯血贵族传统),但他们对帮忙的积极态度还是让她非常高兴。“那太好了!谢谢你们……呃……”她看向他们,询问名字。 “塞巴斯蒂安·萨鲁。”塞巴斯蒂安微微欠身。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波帕莱托也简单地点头致意。 “好的,萨鲁先生,莫兰西尔先生。”赫敏点点头,带着纳威转身开始搜寻走廊。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立刻跟上。 一离开包厢门几米远,塞巴斯蒂安就凑近波帕莱托,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焦虑:“波帕,我们的行李!还有,我们真的在今年的新生名单上吗?分院帽那关怎么办?”他可不想被一顶会唱歌的帽子当众揭穿是来自一百年前的不速之客。 波帕莱托习惯性地搭上塞巴斯蒂安的肩膀,那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显得无比自然。“既来之,则安之,塞博,”他同样压低声音,语气却轻松得多,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分院帽……总有办法应付。至于行李,等安顿下来再想办法。现在,先融入环境,收集信息。”他朝前面搜寻的赫敏和纳威努努嘴。 塞巴斯蒂安的问题被暂时堵了回去,他撇撇嘴,但很快调整好状态,发挥起他那“无意中踩在暧昧界限上”的天赋。他快走几步跟上赫敏,用恰到好处的热情询问着关于蟾蜍可能的藏匿点,同时巧妙地引导着话题。赫敏惊讶于这个男孩的健谈和似乎与生俱来的社交技巧,不知不觉就讲起了自己在麻瓜世界的生活,还有她如何在来霍格沃茨前就几乎背熟了所有课本——这让塞巴斯蒂安迅速了解到了这个时代麻瓜出身者的背景和知识水平。 而波帕莱托则放慢脚步,与紧张的纳威并肩而行。他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询问着纳威关于蟾蜍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引导着话题。纳威很快被他的真诚和鼓励打动,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莱福有多容易逃跑,说着说着,话题就滑向了更深的地方——他对自己魔法能力的不自信,甚至提到了他父母是著名的傲罗,被黑魔王的手下折磨致疯的事迹。波帕莱托适时地给予安慰和鼓励,告诉纳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努力才是关键。纳威的脸涨红了,虽然还是捏着衣角,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微弱的、想要尝试的光芒。 等他们四人再次汇合,停在一个紧闭的包厢门前时,信息交换已经相当丰富。赫敏被塞巴斯蒂安引导着说了许多,而纳威几乎把波帕莱托当成了知心哥哥。塞巴斯蒂安趁着赫敏敲门的间隙,飞快地在波帕莱托耳边低语:“赫敏说那个包厢里有个戴眼镜、额头有疤的男孩,叫哈利·波特!打败了神秘人的那个!”波帕莱托也迅速回馈:“纳威的父母是被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折磨疯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对那个传说中的“救世主”和他面对的黑暗过去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赫敏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推开门,包厢里坐着两个男孩:一个红头发,鼻子和脸颊上还沾着灰尘;另一个瘦小,黑色乱发,戴着一副用胶带粘着的圆框眼镜,额头上那道闪电形的伤疤清晰可见。红发男孩正举着魔杖,指着他脚边一只肥肥的灰老鼠。 “你们有人看到一只蟾蜍吗?纳威丢了一只。”赫敏问道,语气带着一贯的自信。 “我们已经对他说过了,没有。”红发男孩说,注意力还在他的老鼠上。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念咒语:“看着,我给你们露一手……” 但赫敏更快一步。她一步跨进包厢,带着一种展示的意味,对着红发男孩的眼镜挥了挥魔杖:“*Oculus Reparo*(修复如初)!” 一道光芒闪过,男孩鼻梁上那副破旧的眼镜瞬间变得完好如新。赫敏满意地点点头,转向戴眼镜的黑发男孩:“哦,你鼻子上有脏东西,你知道吗?”她完全没注意到红发男孩震惊地摸着自己完好眼镜的动作。 就在赫敏准备继续指出黑发男孩需要清洁时,她的目光猛地定住了,聚焦在那道闪电伤疤上。她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的天哪!你是哈利·波特?!” 黑发男孩——哈利·波特——有些局促地点点头,似乎对这种反应已经习惯又无奈。红发男孩罗恩·韦斯莱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时,塞巴斯蒂安也挤了进来,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哈利。“哇哦,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幸会。”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既不过分谄媚也不失礼。哈利被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含糊地应了一声。波帕莱托则护着纳威走进拥挤的包厢,温和地向哈利和罗恩点头致意。 赫敏还在兴奋地滔滔不绝关于哈利的事迹,罗恩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试图介绍自己的老鼠斑斑和刚才被打断的魔法。小小的包厢因为六个人的存在而显得格外拥挤,却奇异地充满了活力。 为了缓解尴尬和增进了解,波帕莱托从他那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外套内袋深里掏出了一小堆金灿灿的加隆。“饿了吗?要不要来点零食?我请客。”他语气轻松自然,仿佛拿出这么多金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罗恩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巧克力蛙。“梅林的……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他结结巴巴地问,看着波帕莱托手里那足以让任何一个韦斯莱孩子晕过去的财富。赫敏也惊讶地挑了挑眉,再次加深了关于“古老贵族”的猜测。 波帕莱托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塞巴斯蒂安则咧嘴一笑,带着点小得意:“哦,之前‘勤工俭学’攒的。”他含糊地带过,心里默默感谢那些火灰蛇党、那些神奇动物,还有那些死守金库、让一百年前的金币依旧□□的古板妖精们。 推车女巫很快过来了。在波帕莱托的金币攻势下,小推车上最受欢迎的零食几乎被一扫而空。比比多味豆、巧克力蛙、南瓜馅饼、吹宝超级泡泡糖……各种零食的包装纸被撕开,甜腻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大家交换着零食,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分院,气氛逐渐融洽起来。罗恩对波帕莱托的“壕气”惊叹不已,纳威小心地接过一块巧克力蛙,赫敏则一边吃着吹宝泡泡糖(吹出了完美的粉红色泡泡),一边和塞巴斯蒂安讨论着课本内容。 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熟练地融入其中,分享着零食,聊着天,笑容灿烂,扮演着两个对魔法世界充满好奇(虽然他们比在座所有人都熟悉霍格沃茨一百年前的样子)、家境优渥的新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口袋深处那个冰冷的金属圆盘,以及彼此交换眼神时那隐藏的沉重——关于时间,关于穿越,关于那个遥远年代里等待解救的安妮。塞巴斯蒂安的目光偶尔会飘向窗外飞驰的景色,再落回波帕莱托身上,那里面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混合着对未知的忐忑和对未来可能性的、灼热的希望。波帕莱托捕捉到他的目光,回以一个看似轻松、却带着无声承诺的微笑。霍格沃茨特快载着六个各怀心事的少年,坚定地驶向迷雾笼罩的未来。 第34章 第 34 章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最后的蒸汽,停靠在霍格莫德车站。夜色笼罩着站台,空气清冽,带着苏格兰高地特有的草木气息和海风咸味。新生们乱哄哄地挤下车,被一个洪亮的声音引导着。 “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这边走!嗨,哈利,还好吗?”海格庞大的身躯在人群中如同灯塔,他提着一盏巨大的提灯,正朝哈利·波特挥手。 “海格!”哈利的声音带着一丝找到依靠的放松。 塞巴斯蒂安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天生的好奇心和对潜在信息源的敏锐让他立刻凑近哈利。“波特,那位是?”他压低声音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巨人海格。 “那是鲁伯·海格,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哈利解释,“他人很好。” 塞巴斯蒂安刚想再打听几句关于这位巨人看守的事迹,一个拖着长腔、傲慢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波特吗?还有……韦斯莱?”德拉科·马尔福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仿佛闻到什么不好气味似的表情,领着克拉布和高尔踱步过来,铂金色的头发在提灯光下闪着冷光。“怎么,在火车上交上朋友了?让我看看……”他挑剔的目光扫过赫敏(“泥巴种”这个词在他舌尖滚动了一下,但也许是顾忌海格在场,他没说出口),又落在纳威身上(“隆巴顿家的废物?”),最后停留在穿着二手袍子、脸上还沾着灰的罗恩身上,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红头发,旧袍子……又一个韦斯莱家的穷鬼?你们家是买不起新袍子,还是觉得破破烂烂更有特色?波特,你就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品味可真够独特的。” 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在塞巴斯蒂安听来简直像牙牙学语。比起当年奥米尼斯·冈特那种能把人从血统到智商再到审美贬低得体无完肤、却又不带一个脏字的毒舌,马尔福的攻击显得既肤浅又缺乏创意,甚至还带上了人身攻击。 波帕莱托皱了皱眉,这种公开的恶意让他本能地感到不悦。他立刻转身,用他那种温和但坚定的语气安抚明显被激怒的哈利和涨红了脸的罗恩:“别理他,有些人只懂得靠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他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安抚的力量。 而塞巴斯蒂安,则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脸上瞬间挂起一种混合着极度无聊和居高临下的表情。他双手叉腰(这个动作在他缩水成十一岁的身体上做出来,有种奇异的反差萌和气势),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让赫敏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的腔调开口了——那是一种比在火车上更甚十倍、仿佛从几个世纪前的贵族沙龙里飘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拖着长长的华丽尾音、每个词都像在舌尖上精心打磨过的咏叹调: “啊——梅林的——旧——袜子——啊!”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带着一种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慵懒嘲讽,“瞧瞧——这是——谁——家——的——小——少爷——跑——出来——学——大人——说话——了——?连——基本的——教养——都——没——学会——就——急着——出来——丢——人——现——眼——了——吗——?可怜——的——小——东西——,是——家里——没人——教——你——什么——叫——体面——吗——?” 德拉科·马尔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显然从未遇到过这种级别的、用“体面”本身作为武器的反击,每一句拖长的、抑扬顿挫的“啊”都像一根针扎在他引以为傲的纯血自尊上。他气得眼眶发红,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被塞巴斯蒂安那副“我懒得跟你这种没见识的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做派噎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指着塞巴斯蒂安“你…你…你…”地大叫起来。 赫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之前只觉得塞巴斯蒂安说话方式有些古老特别,现在才真正见识到,当这位“萨鲁先生”故意拿腔拿调时,那威力简直是毁灭性的。一句简单的“你好”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被扭曲得充满讽刺意味,像在优雅地骂人。这让她对所谓“古老纯血家族”的教养方式产生了更深的、略带畏惧的误解。 海格及时地清了清嗓子,用他那雷鸣般的声音盖过了这场小冲突:“行了行了!别吵吵了!一年级新生,跟我来!小心脚下!” 新生们被海格领着,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去。小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小路尽头,黑色的湖面豁然开朗。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塔尖林立,窗户在星空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每条船不能超过四个人!”海格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喊道。 波帕莱托、塞巴斯蒂安、哈利和罗恩登上了一条船(纳威和赫敏上了另一条)。小船自动滑离岸边,平稳地驶向城堡的倒影。 湖面平静如镜,巨大的城堡倒影在水中显得神秘而庄严。塞巴斯蒂安靠在船舷边,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堡轮廓,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一丝纯粹的、带着怀念的震撼。他凑到波帕莱托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遗憾:“波帕,这是霍格沃茨最震撼的‘欢迎仪式’,可惜你五年级才来,错过了这个。” 波帕莱托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象,琥珀色的眼睛里也映着城堡的灯火。“确实,”他轻声回应,“百闻不如一见。” 小船驶近峭壁,穿过覆盖着常春藤的帷幔,进入一个隐秘的地下码头。新生们爬下小船,沿着一条潮湿的石道向上走,最终来到城堡橡木大门前的草地上。 大门打开,一位神情严肃、戴着方形眼镜、头发梳成紧紧发髻的女巫站在那里。她穿着翠绿色的长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群紧张的新生。 “麦格教授,一年级新生都在这儿了。”海格说。 “谢谢你,海格。到这里就交给我吧。”麦格教授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她把门拉得大开,门厅大得惊人,石墙周围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炬,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正面是一段华丽的大理石楼梯,直通楼上。 麦格教授领着他们穿过门厅,走进大厅另一头一间很小的空房间里。大家挤在一起,紧张地东张西望。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麦格教授说,“开学宴就要开始了,不过在你们入席之前,首先要确定一下你们各自进入哪一所学院。分院是一项很重要的仪式,因为你们在校期间,学院就像你们在霍格沃茨的家。你们要与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一起上课,一起在学院的宿舍住宿,一起在学院的公共休息室里度过课余时间。” 她简洁地介绍了四大学院: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以及学院杯的竞争。 “过几分钟,分院仪式就要在全校师生面前举行。我建议你们在等候时,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她的目光在纳威那总是滑落的斗篷和罗恩鼻子上的灰尘上停留了一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塞巴斯蒂安站在波帕莱托身边,表面上一副饶有兴致观察周围壁画的样子,但波帕莱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他轻轻拍了拍塞巴斯蒂安的背,低声调侃:“放轻松,塞博,你这样子才像个真正的一年级。”波帕莱托自己倒显得很镇定,只是琥珀色的眼睛深处也藏着对未知的警惕。 终于,麦格教授回来了。“现在,排成单行,”她说,“跟我走。” 他们走出房间,穿过门厅,经过一道巨大的橡木门,进入富丽堂皇的礼堂。 成千上万支飘浮在空中的蜡烛照亮了礼堂,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旁坐满了学生,他们的脸庞在烛光中闪闪发光。桌子上方是点缀着星星的漆黑天花板——波帕莱托知道那是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教授们坐在主席台上。主宾席的中央,坐着一位须发皆白、戴着半月形眼镜的老巫师,他湛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温和地注视着新生们——阿不思·邓布利多。 麦格教授把一张四脚凳放在新生队伍前面,又在凳子上放了一顶破破烂烂、脏兮兮、打满补丁的尖顶巫师帽。 然后,帽子扭动了,裂开了一道宽宽的缝,像一张嘴——帽子开始唱起了歌。 塞巴斯蒂安盯着那顶帽子,感觉胃都揪紧了。分院帽的歌谣结束后,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帽子又恢复了静止。 麦格教授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等候分院。” “汉娜·艾博!”一个面色红润、梳着两条金色发辫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走出队伍,戴上帽子,帽子刚好遮住她的眼睛。她坐了下来。片刻停顿——“赫奇帕奇!” 右边一桌的人向汉娜鼓掌欢呼,欢迎她在他们那一桌就坐。 名字一个个念下去。赫敏·格兰杰在帽子几乎碰到她浓密的棕发时就喊出了“格兰芬多!”她几乎是跑着奔向欢呼雀跃的红金长桌。纳威·隆巴顿在帽子犹豫了几秒钟后才喊出“格兰芬多”,他跑过去时帽子还挂在他耳朵上,引得一阵善意的哄笑。轮到德拉科·马尔福时,帽子几乎刚碰到他的铂金头发就尖叫道“斯莱特林!”他得意洋洋地走向银绿长桌,那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和欢呼。 “哈利·波特!” 当哈利走上前时,礼堂里响起一阵嗡嗡低语。帽子在他头上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最终喊出了“格兰芬多!”格兰芬多长桌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施了魔法的天花板。 终于,“波帕莱托·莫兰西尔!” 波帕莱托走上前,步伐平稳。他戴上那顶又脏又破的帽子,帽子几乎盖住了他半张脸。他坐在凳子上,清空思绪,放空大脑,只是出神地望着礼堂远处摇曳的烛光。 帽子内部一片黑暗。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触探感,像羽毛轻扫过意识的表层。帽子似乎有些困惑,在他脑海中发出模糊的咕哝声:‘奇怪……非常奇怪……灵魂的印记……古老又年轻……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不对……时间不对……’ 波帕莱托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帽子又咕哝了几句,似乎无法在那些混乱的感觉中找到清晰的指向。最终,它似乎放弃了深究,做出了一个基于他此刻展现出的某些特质——也许是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和深藏不露的锋芒——的判断。 “斯莱特林!”帽子大声喊道。 掌声从斯莱特林长桌响起,但远不如马尔福那时热烈,甚至有些稀稀拉拉。波帕莱托摘下帽子,平静地走向银绿相间的长桌。他能感觉到德拉科·马尔福投来的毫不掩饰的敌意目光,克拉布和高尔也模仿着他们主子的表情。其他斯莱特林学生,在马尔福明显的态度影响下,对这位刚才还和格兰芬多的“名人”以及韦斯莱混在一起、同伴还公然羞辱了马尔福家的新同学,也显得相当冷淡,只有少数几个高年级学生礼节性地拍了拍手。波帕莱托在空位上坐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却微微诧异:一百年前斯莱特林内部虽然也有竞争和派系,但像这样明目张胆的血统歧视和因个人好恶而集体排斥新生的氛围,似乎浓烈了许多。 他刚坐定,就听到麦格教授念道:“塞巴斯蒂安·萨鲁!” 塞巴斯蒂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戴上帽子。他刚坐下,试图集中精神构筑大脑封闭术的屏障…… “啊——!”一声短促的、压抑的惊叫突然从帽子下传出,是塞巴斯蒂安的声音。 紧接着,分院帽也发出了一声尖锐的、仿佛被烫到似的嘶鸣:“嗷——!!!” 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凳子上那个小小的、戴着破旧大帽子的棕发男孩身上。主宾席上,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微微反光,他锐利的蓝眼睛注视着塞巴斯蒂安。麦格教授也皱紧了眉头。 帽子和男孩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而激烈的交锋。塞巴斯蒂安的脸色在帽子巨大的阴影下显得异常苍白,甚至有些发青。他能感觉到那顶该死的帽子像一把锥子,刺破了他仓促间并不牢固的屏障,窥探到了他意识深处那些危险的角落——那些钻研过的、带着硫磺气息的黑魔法书页,那些在绝望和愤怒中脱口而出的、闪着绿光的咒语(*钻心剜骨*!),那些令人战栗的、夺取生命的力量(*阿瓦达索命*!)带来的冰冷回响…… (幸好!波帕莱托在斯莱特林长桌这边,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清楚地看到塞巴斯蒂安身体的僵硬。幸好帽子似乎没能触及更深层的、那场在费德罗特地下墓穴的惨剧——塞巴斯蒂安亲手用杀戮咒结果了他的叔叔所罗门。波帕莱托想起当时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去掩盖真相,说服了悲痛欲绝的安妮和震惊的奥米尼斯,又花了多少夜晚开导被罪恶感压垮的塞巴斯蒂安,才让他没有彻底崩溃或走向更深的黑暗,勉强维持住了现在这副外壳……) 帽子在塞巴斯蒂安脑海里疯狂尖叫:‘黑暗!如此年轻的灵魂!如此深的……不可饶恕!谋杀!谋杀的气息!’ 塞巴斯蒂安被识破的恐惧和本能的自保意识瞬间占了上风。他不再试图防御,而是转为疯狂的进攻——在意识里拼命装可怜,用十一岁男孩的脆弱形象哀求:‘不!求求你!我只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 同时,奥米尼斯·冈特家族的威名被他下意识地当作武器,混杂着威胁:‘冈特!冈特家不会放过任何泄露秘密的人!你知道后果!闭嘴!快把我分到斯莱特林!’ 可怜的、古老的分院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它被意识里翻涌的黑暗、哀求、威胁搅得晕头转向,发出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咕哝和抽噎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最终,在塞巴斯蒂安意识里混合着绝望和狠戾的无声咆哮冲击下,它几乎是带着哭腔,用颤抖的声音尖叫道: “斯——斯莱特林!”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礼堂里清晰得可怕。 塞巴斯蒂安几乎是立刻掀掉了帽子,仿佛那帽子会咬人。他脸色依旧难看,嘴唇抿得发白,快步走下台阶,走向斯莱特林长桌。这一次,掌声比波帕莱托时更少,也更迟疑。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充满了惊疑和探究。邓布利多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麦格教授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分院仪式回归正轨:“下一个,苏珊·博恩斯!” 塞巴斯蒂安僵硬地在波帕莱托身边坐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波帕莱托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问:“怎么回事?”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懊恼:“大脑封闭术……没挡住……它看到了……那些黑魔法……那些咒语……”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想驱散帽子带来的冰冷触感。 波帕莱托沉默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知道塞巴斯蒂安指的是什么。他能感觉到格兰芬多长桌那边投来的目光。罗恩·韦斯莱正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们俩,嘴里似乎还在跟哈利嘀咕着什么“黑巫师”、“果然斯莱特林没好人”之类的话。哈利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和疏离。只有赫敏,眼神里除了震惊,似乎还有一丝复杂的、试图理解的光芒。 丰盛的食物突然神奇地出现在金光闪闪的盘子里,但塞巴斯蒂安看着眼前的美食,只觉得毫无胃口。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波帕莱托,又看了看长桌对面马尔福那伙人毫不掩饰的敌意,以及周围斯莱特林同学冷淡疏远的态度。一百年后的霍格沃茨,一百年后的斯莱特林……他和波帕莱托这两个来自过去的幽灵,似乎掉进了一个充满敌意和未知的泥潭里。口袋里那个冰冷的金属圆盘,此刻感觉重若千钧。回去的路,似乎比预想的更加艰难。 第35章 第 35 章 斯莱特林地窖的公共休息室里,绿幽幽的炉火映照着黑湖底摇曳的水光,空气带着湿冷的石壁气息。晚宴的喧嚣渐渐散去,斯莱特林的新生们被级长领着走向更深的寝室区域。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沉默地跟在队伍末尾,周围若有若无的排斥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马尔福和他的小团体投来的目光冰冷而充满敌意,其他学生也大多避开了他们,仿佛两人身上带着某种不洁的气息。波帕莱托对此毫不在意,他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百年后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细微变化。塞巴斯蒂安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属圆盘。 就在这时,一个如同巨大蝙蝠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出阴影,挡在了他们面前。油腻的黑发垂在蜡黄的脸颊旁,黑色的长袍翻滚着,带来一股混合着魔药材料与某种难以言喻苦涩的气息——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的院长。 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级长恭敬地低头:“院长。” 斯内普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针,缓慢地扫过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的脸,最终定格在后者身上。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低沉而丝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莫兰西尔,萨鲁。”他吝啬地挤出几个词,“跟我来。邓布利多……要见你们。”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塞巴斯蒂安脸上,“尤其是,萨鲁先生。” 波帕莱托琥珀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微微颔首:“好的,教授。”塞巴斯蒂安也努力模仿着一年级新生的紧张,小声应道:“是,斯内普教授。” 两人脱离了队伍,跟在黑袍翻飞的斯内普身后,穿过阴冷的走廊,向上层走去。波帕莱托注意到塞巴斯蒂安的手指蜷缩着,身体有些僵硬,显然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看着好友这副被十一岁躯壳束缚住的紧张模样,波帕莱托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恶趣味的笑意。 塞巴斯蒂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笑意,不满地伸手,在斯内普背后飞快地、重重地扯了一下波帕莱托的袍角,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那笑容太明显了,简直是在拆台! 他们来到一个丑陋的石像鬼前。斯内普极其不情愿地、仿佛每个词都让他反胃般,从牙缝里挤出口令:“**滋滋蜂蜜糖**。” 石像鬼活了过来,跳到一边,它身后的墙壁旋转着打开,露出一道螺旋上升的石梯。斯内普一言不发地率先踏上楼梯,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紧随其后。 校长办公室温暖而拥挤。细长腿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银器,旋转着,喷出小股的烟雾。墙上挂着历代校长的肖像,大多在假寐。福克斯栖息的镀金栖枝在角落里闪烁着微光。而坐在巨大书桌后的,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温和而锐利的光芒。 “啊,西弗勒斯,谢谢你把他们带来。”邓布利多的声音如同融化的蜂蜜,温暖而富有磁性,“请坐吧,孩子们。”他指了指书桌前的两张舒适扶手椅。斯内普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无声地退到一侧的角落,双臂环抱,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牢牢锁定着塞巴斯蒂安。 “谢谢您,校长。”波帕莱托礼貌地说,率先坐下。塞巴斯蒂安也依葫芦画瓢,显得有些拘谨。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先生,”邓布利多微笑着,目光转向波帕莱托,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在礼堂里,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气质,非常独特。”他轻轻挥动魔杖,两杯热气腾腾、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牛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小茶几上。“喝点牛奶吧,有助于安神。” 波帕莱托端起牛奶,琥珀色的眼睛坦然接受着校长的审视:“谢谢您的夸奖和牛奶,校长先生。” 邓布利多点点头,目光随即转向了塞巴斯蒂安。那温和的目光瞬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凝重。“塞巴斯蒂安·萨鲁先生,”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仿佛能穿透表象,“现在,我们能否谈谈……分院仪式上发生的小插曲?那顶可怜的老帽子回来之后,一直把自己蜷缩在柜子最深处,拒绝与任何人交流,甚至拒绝唱歌。它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身体微微前倾,湛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仿佛要看到塞巴斯蒂安的灵魂深处:“我非常担心,萨鲁先生。担心那顶帽子,更担心你本人。它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什么?让你如此痛苦,甚至让它也如此不安?孩子,在霍格沃茨,你可以安全地寻求帮助。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塞巴斯蒂安立刻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抓着牛奶杯,指节微微发白。他酝酿着情绪,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盛满了属于十一岁男孩的、真诚而无辜的惊恐和茫然。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我……我不知道,校长先生。戴上帽子后,我就感觉……感觉很害怕,脑子里乱糟糟的……然后帽子突然尖叫起来……我吓坏了……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努力控制着呼吸,眼角适时地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波帕莱托在一旁,正低头抿了一口热牛奶,差点被这炉火纯青的表演呛到。他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连忙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杯子里牛奶的波纹,肩膀却可疑地微微抖动了一下。 “哼。”角落里的斯内普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这“感人”的一幕。他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从阴影里滑出半步,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和厌烦,“邓布利多,这种拙劣的表演简直是对智商的侮辱。如果你想要真相,一瓶吐真剂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看小巨怪演戏。” 塞巴斯蒂安的“真情流露”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硬生生打断,抽噎声卡在喉咙里,那滴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显得有些滑稽。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被戳破的慌乱。 波帕莱托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吐真剂!他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看向塞巴斯蒂安,生怕他露出破绽。 然而,塞巴斯蒂安·萨鲁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只见他就着被打断的节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斯内普的冷酷彻底吓坏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挂在睫毛上的泪珠终于滚落,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而出。他不再仅仅是“紧张无辜”,而是彻底进入了奥米尼斯·冈特那种圣洁又饱含悲悯、带着古老家族沉重宿命感的“圣父”模式。 他抽噎着,声音破碎而充满痛苦,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绝望的哀伤:“教……教授……不……不要……我说……我说……”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编织着谎言,“我……我的家族……萨鲁……我们……我们家族……世世代代……沉迷于……钻研那些……禁忌的……黑魔法……我……我从小……就被关在……阴暗的书房里……被迫……被迫学习那些……可怕的咒语……和……和符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害怕……它们让我做噩梦……” (波帕莱托听着这完全照搬奥米尼斯身世的故事,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只能维持着担忧和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 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塞巴斯蒂安声泪俱下的“忏悔”。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波帕莱托敏锐地捕捉到,老人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精心编织的泪水和谎言。同时,邓布利多的视线也短暂地扫过波帕莱托——后者脸上那混合着“担忧”和一丝极力掩饰却仍被察觉的、对塞巴斯蒂安表演的无奈(甚至有点想笑)的表情,同样没有逃过老巫师的眼睛。 “好了,好了,孩子,”邓布利多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他挥了挥手,示意斯内普退后,“西弗勒斯,请冷静些。强迫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他重新看向塞巴斯蒂安,目光充满了理解(至少表面如此),“萨鲁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请相信我,在霍格沃茨,你可以远离过去的阴影。这里是你学习和成长的安全港湾,黑魔法绝非必须的选择。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吧,享受你的校园生活,结交朋友,学习真正的魔法之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今晚你们受惊了。我想,现在你们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级长应该已经带其他新生去寝室了。斯内普教授,麻烦你送两位先生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斯内普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他极其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算是应承。 “谢谢您,校长先生。”波帕莱托立刻站起身,拉了一把还在“抽噎”的塞巴斯蒂安。 “谢谢……谢谢您……”塞巴斯蒂安带着浓重的鼻音,用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一副饱受惊吓又感激涕零的模样,踉踉跄跄地跟着波帕莱托走向门口。 沉重的橡木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隔绝了校长室温暖的烛光和复杂的目光。走廊里只剩下斯内普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门内,邓布利多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收敛。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福克斯在栖枝上发出一声低沉的轻鸣。 斯内普像一道凝聚的阴影,无声地踱到书桌前,黑袍翻滚。“显而易见,邓布利多,那两个小崽子满口谎言,尤其是那个萨鲁。他的表演拙劣得令人作呕。”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西弗勒斯。他们的故事……漏洞百出。萨鲁先生的恐惧有表演的成分,而莫兰西尔先生……他似乎更像是他同伴表演的知情者,甚至……观众。”他拿起一颗柠檬雪宝,若有所思地放进嘴里。 “那么?”斯内普不耐烦地问,“就这样放任两个明显有问题的小巨怪在城堡里乱窜?” “不,当然不。”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但逼迫过紧,只会让他们筑起更高的心墙,甚至可能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我们需要耐心,观察。他们显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与分院帽的异常反应密切相关。”他看向斯内普,语气变得郑重,“西弗勒斯,我需要你帮我查清楚。动用你所有的渠道,查一查‘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和‘塞巴斯蒂安·萨鲁’这两个名字。他们的家族,他们的背景,任何能找到的蛛丝马迹……特别是,那个自称沉迷黑魔法的‘萨鲁家族’。” 最后几个字,邓布利多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斯内普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冰冷的弧度:“如你所愿,校长。但愿他们的家族谱系不是像他们的表演一样,是临时编造的。”他转身,黑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无声地滑出了校长办公室。 邓布利多独自坐在高背椅中,望着福克斯,陷入了沉思。窗外,苏格兰高地的夜色浓重如墨。两个带着巨大秘密和一身谜团的“新生”,如同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霍格沃茨的千年古堡中,悄然荡开了未知的涟漪。 第36章 第 36 章 清晨的霍格沃茨地窖,光线幽暗而潮湿。塞巴斯蒂安·萨鲁艰难地把自己从四柱床上拔起来,感觉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昨晚在校长室那场倾情演出显然用力过猛,此刻他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眼周还带着淡淡的青影。他那头本就容易蓬松的棕色卷发此刻更是乱糟糟地顶在头上,配上他萎靡不振的神情和红肿的双眼,活脱脱一只被暴雨淋透、委屈巴巴的可怜小狗。 “噗……” 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从旁边传来。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已经穿戴整齐,正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好友这副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从早上睁眼开始,他就没停止过用各种方式逗弄塞巴斯蒂安。 “闭嘴,波帕。”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不满。他抓起冰冷的毛巾狠狠按在眼睛上,试图缓解那恼人的肿胀感,但效果甚微。 “别这样,塞博,”波帕莱托凑近,语气里满是虚假的同情,眼底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你这样子……非常有说服力。瞧,连我都快信了你是被邪恶家族摧残的可怜小巫师了。” 塞巴斯蒂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惜红肿的眼睛让这白眼毫无威慑力,反而显得更加可怜兮兮。 两人跟着其他睡眼惺忪的斯莱特林新生走向礼堂吃早餐。德拉科·马尔福那标志性的、拖着长腔的声音立刻像毒蛇一样滑了过来: “瞧瞧这是谁?我们‘备受惊吓’的萨鲁先生,”马尔福刻意提高了音量,灰眼睛里满是讥诮,“昨晚在校长室哭鼻子哭到现在?啧啧啧,眼睛肿得跟被巨怪踩过似的。一大早就像只丧家犬,真给我们斯莱特林丢脸。” 克拉布和高尔配合地发出几声笨拙的嗤笑。然而,周围其他斯莱特林学生,甚至包括一些高年级,目光落在塞巴斯蒂安那副确实惨不忍睹的可怜相上,都没怎么附和。有几个女生甚至露出了些许不忍的神色。塞巴斯蒂安这副样子,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波帕莱托立刻摆出一副忧心忡忡又有些畏缩的样子,轻轻拉了拉塞巴斯蒂安的袖子,小声说:“塞博,别理他……” 这动作和神态,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霸凌者同伴应有的反应。 塞巴斯蒂安只是低着头,沉默地戳着盘子里的香肠,那沉默隐忍的姿态,配上红肿的眼睛和乱发,效果拔群。 早餐后是魔咒课,教室位于城堡较高的楼层。当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新生们在走廊相遇时,赫敏·格兰杰第一个惊呼出声。 “梅林的胡子!萨鲁先生!你的眼睛!”她冲过来,棕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震惊和关切,“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昨晚之后……” 哈利、罗恩和纳威也围了过来,看到塞巴斯蒂安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波帕莱托立刻抓住机会,扮演起“知情人”和“保护者”的角色。他叹了口气,琥珀色的眼睛里适时地流露出担忧和后怕,声音压得低低的,确保只有他们几个能听见:“是马尔福……还有斯莱特林的一些人。昨晚回去后……他们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塞博他……” 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塞巴斯蒂安红肿的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担惊受怕,仿佛自己也身处险境。 罗恩·韦斯莱的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昨晚魔药课前塞巴斯蒂安帮他纠正了好几次魔杖手势,还一起吐槽了马尔福的嚣张,让他对这个斯莱特林新生好感大增。此刻看到塞巴斯蒂安这副惨状,再加上波帕莱托“证实”是马尔福搞的鬼,之前因为分院而对斯莱特林产生的天然敌意瞬间被对“受害者”塞巴斯蒂安的同情和对马尔福的愤怒取代了。 “又是那个白鼬!”罗恩气得脸都红了,拳头攥紧,“我就知道!仗着他爸爸和斯内普偏袒他!塞巴斯蒂安,你别怕!下次他再敢……” “没错,马尔福太过分了!”纳威也小声附和,他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经常被欺负的经历。 哈利虽然没说话,但看着塞巴斯蒂安的样子,眉头也皱紧了,看向斯莱特林队伍里马尔福的眼神更加厌恶。 几个孩子就这样一路声讨着马尔福的恶行,叽叽喳喳地涌进了魔咒课的教室,直到矮小的弗立维教授站在一摞书上,用尖细的声音宣布:“同学们,请安静!我们今天学习一个非常基础但极其重要的咒语——漂浮咒,*Wingardium Leviosa*!注意我的发音:羽加—迪姆—勒维—奥—萨!要念得又清楚又漂亮……” 弗立维教授演示了一遍,魔杖轻巧一挥,他面前的一根羽毛就优雅地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好了,大家开始练习!搭档互相帮助!” 漂浮咒?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呼吸还要简单。波帕莱托甚至能用无杖无声魔法轻松地把一个全副武装的黑巫师飘到天花板上去。 不过,现在他们是“一年级新生”。 两人装模作样地拿起魔杖,对着羽毛煞有介事地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故意让动作显得笨拙。波帕莱托甚至故意让羽毛原地蹦跶了两下。塞巴斯蒂安则因为眼睛不适,动作显得更加“艰难”。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赫敏全神贯注,一次就成功了,她的羽毛稳稳地飘了起来。她兴奋地看向哈利和罗恩。 哈利和罗恩就没那么顺利了。罗恩的魔杖甩得太用力,差点把羽毛戳飞。哈利的羽毛则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 “手腕动作要轻柔,像拂过一只蝴蝶,”波帕莱托适时地凑过去,用一年级新生能理解的方式低声指导哈利,“别用蛮力,想象羽毛很轻很轻……” “对,发音要清晰,勒维—奥—萨,最后的‘萨’音要轻快上扬,”塞巴斯蒂安也凑到罗恩旁边,声音因为眼睛不适而显得有些虚弱,但指导却很到位,他轻轻纠正了一下罗恩的手腕角度,“试试这样。” 在两人的“点拨”下,哈利和罗恩的羽毛终于也颤颤巍巍地飘了起来,虽然不如赫敏的稳当,但足以让弗立维教授惊喜地拍手。 “太棒了!格兰芬多的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成功了!斯莱特林的萨鲁先生和莫兰西尔先生也成功了!还有格兰杰小姐,一如既往的优秀!非常好!斯莱特林加五分,格兰芬多加五分!为你们的合作和进步!”弗立维教授高兴得差点从书堆上摔下来。 罗恩因为成功而满脸放光,感激地拍了拍塞巴斯蒂安的肩膀:“谢了,塞巴斯蒂安!你教得比……”他及时把后半句“比赫敏还耐心”咽了回去,心虚地瞟了赫敏一眼。 下午的魔药课就没那么愉快了。地下教室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古怪的气味。斯内普教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在长桌间无声滑行,黑袍翻滚,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分组时,罗恩因为上午魔咒课建立的好感和共同“抗敌”的情谊,竟然主动提出:“塞巴斯蒂安,我们一组吧!”他完全把波帕莱托这个“原配搭档”挤到了一边。 波帕莱托无奈地耸耸肩,只好和同样显得有些紧张的纳威组成了一队。赫敏则自然地和哈利一组。 课程刚开始,斯内普就开始了对哈利的刁难。他冰冷的声音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哈利,抛出一个又一个超出课本范围、刁钻古怪的问题。 “……那么,波特,”斯内普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如果我要你去找一块牛黄,你会去哪里找?”(原著情节) 哈利一脸茫然。赫敏在旁边急得手都快举断了。 “看来名声并不能代表一切,”斯内普轻蔑地低语,无视赫敏高举的手,“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哈利依旧答不上来。斯内普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冷酷的弧度。 “啧,啧……显然,名气并不能教会你常识。看来,对于名人,我们也不能抱太大期望。格兰芬多,因为你父亲的无知,再扣五分。”(原著情节) 赫敏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无能为力。罗恩也为哈利愤愤不平,低声咒骂着“老蝙蝠”。 而在斯莱特林这边的操作台,气氛同样紧张。斯内普在刁难完哈利后,那双冰冷的、充满审视意味的黑眼睛就时不时地扫过塞巴斯蒂安和罗恩这一组,尤其是塞巴斯蒂安。 “萨鲁先生,”斯内普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们桌旁,声音低沉,“告诉我,处理瞌睡豆的标准步骤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塞巴斯蒂安红肿的眼睛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塞巴斯蒂安流畅地回答了问题,甚至补充了一些细节(当然,是符合现代魔药教材的)。斯内普冷哼了一声,没有找到扣分的借口,但也没有离开,而是像一尊散发着寒气的雕像般伫立在他们桌旁,监视着他们操作的每一个步骤。 罗恩在斯内普的“死亡凝视”下汗流浃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小刀。塞巴斯蒂安则展现出了远超一年级新生的沉稳。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罗恩手中颤抖的刀,用一种极其熟练、近乎本能的方式快速而精准地处理着瞌睡豆——那是他一百年前在霍格沃茨魔药课上养成的习惯手法。 “停下!”斯内普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吓了罗恩一跳。“萨鲁先生!你的笔记是当装饰品用的吗?瞌睡豆需要的是侧向挤压渗出汁液,不是像你这样用刀刃粗暴地刮擦!格兰芬多式的粗鲁!毫无精确可言!再让我看到一次,你就给我滚出去!”他刻薄地批评道,虽然塞巴斯蒂安的手法其实更高效,但显然不符合现代教材要求的“标准”。 塞巴斯蒂安立刻垂下眼帘,低声应道:“是,教授。”迅速调整了手法,变得“标准”而略显笨拙。在斯内普的全程高压监视下,塞巴斯蒂安凭借扎实的基础和临场应变,硬是带着战战兢兢的罗恩,做出了一份虽然卖相普通(故意为之)、但药效完全合格的缓和剂。波帕莱托那边也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纳威,同样交出了一份及格的作品。 熬过这漫长的一课,走出阴冷的地下教室,罗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心有余悸地凑近塞巴斯蒂安,压低声音问:“梅林啊,塞巴斯蒂安,斯内普怎么像盯上你了?比盯哈利还紧!” 塞巴斯蒂安揉了揉依旧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低落和无奈:“还能因为什么?马尔福呗。他肯定在斯内普教授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斯内普教授又特别……嗯……‘关照’马尔福家。” 他把一切都推到了学院霸凌和教授偏袒上。 罗恩一听,顿时义愤填膺:“我就知道!那个卑鄙小人!还有那个偏心的老蝙……呃,教授!”他对塞巴斯蒂安的同情瞬间爆棚,几乎要把这个“同病相怜”、一起对抗“恶势力”(马尔福和斯内普)、还教他魔咒、帮他熬过魔药课的斯莱特林新生,当成仅次于哈利的第二号好朋友了。 波帕莱托跟在后面,看着塞巴斯蒂安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罗恩的同情,以及他那双红肿眼睛带来的持续“杀伤力”,嘴角忍不住又向上弯起。这一天下来,塞巴斯蒂安·萨鲁,这个一百年前就以魅力著称的斯莱特林,似乎已经用他“可怜小狗”的外表和满级的社交技能,成功地在百年后的霍格沃茨,撬开了最难啃的一块骨头——罗恩·韦斯莱的心防。 第37章 第 37 章 斯莱特林地窖的寂静被湖水拍打窗户的低沉声响包裹着。新生们早已沉入梦乡,四柱床上挂着厚重的墨绿色帷幔。波帕莱托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塞巴斯蒂安的床,魔杖轻点,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隔音气泡将两人笼罩其中。 塞巴斯蒂安背对着他,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从校长室回来,再到魔药课上斯内普的刻意刁难,他表现得还算正常,但波帕莱托太了解他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能轻易捕捉到好友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紧绷——分院帽的窥探,无疑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尘封在记忆最深处、那个浸满痛苦与绝望的盒子:费德罗特的地下墓穴,绿光闪过,所罗门叔叔倒下的身影……以及随之而来的,几乎将他吞噬的罪恶感。 波帕莱托很清楚塞巴斯蒂安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扮演了多么微妙的角色。是他,在塞巴斯蒂安为安妮的诅咒疯狂寻找解药时,一次次递上那些禁忌的黑魔法书卷,用“为了安妮”的名义粉饰着对力量的渴望;是他,在塞巴斯蒂安每一次犹豫时,用看似不经意的怂恿和“别无选择”的暗示,将他推向更深的黑暗。他享受着成为塞巴斯蒂安唯一的共犯、唯一的理解者、唯一的依靠的感觉。这种危险的捆绑,是他确保塞巴斯蒂安永远无法离开他的方式。他不能容忍塞巴斯蒂安被过去压垮,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更需要塞巴斯蒂安“完整”地待在他身边。 直接触碰那个伤口?不,那太愚蠢了,只会让塞巴斯蒂安竖起更高的心墙。 波帕莱托在塞巴斯蒂安身后躺下,手臂自然地搭在他的腰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纯粹的闲聊意味,仿佛只是睡前随便聊聊:“塞博,今天罗恩·韦斯莱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了。他那种对朋友毫无保留的信任劲儿,倒让我想起奥米尼斯刚认识我们那会儿。” 这是一个安全的话题,一个与当前痛苦无关的切入点。他刻意提到奥米尼斯,唤起一丝温暖的回忆。 塞巴斯蒂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含糊地“嗯”了一声。 波帕莱托继续,语调依然轻松:“不过,罗恩对黑魔法的反应真是……激烈得可爱。仅仅是提到伏地魔的名字,他都能吓得跳起来,好像那个名字本身带着诅咒似的。” 他开始引入“黑魔法”这个关键词,但包裹在对罗恩行为的评价里,显得不那么直接针对塞巴斯蒂安。 “恐惧源于无知。”塞巴斯蒂安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带着一丝他惯常的、对他人“浅薄”的不屑。这是他熟悉的领域,一个他可以暂时躲进去的壳。 波帕莱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很好,他上钩了。他收紧手臂,让两人靠得更近,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是啊,恐惧源于无知。但有时候,恐惧也源于……过于了解?就像罗恩,他恐惧伏地魔代表的黑暗力量,恐惧它带来的毁灭。那种力量,确实很可怕,不是吗?能把人变成怪物,把家庭撕得粉碎……”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共鸣感。他不再提罗恩,而是将“恐惧”和“黑暗力量”与“毁灭家庭”直接联系起来。 塞巴斯蒂安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听懂了波帕莱托的弦外之音。那层保护壳出现了裂缝。他没有回应,但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波帕莱托没有停下,他像最耐心的猎人,继续用温和的声音织网:“伏地魔……他追求力量的方式,极端、残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他相信黑魔法是唯一的途径,最终迷失了自己,也把周围的一切都拖入了深渊。” 他精准地将伏地魔的行为模式与塞巴斯蒂安曾经的选择进行类比(追求力量、不择手段、带来毁灭),但依然是用第三人称的、客观评价伏地魔的口吻。 “别说了,波帕。”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充满了戒备和警告。他试图挣脱波帕莱托的手臂,但后者抱得更紧。 波帕莱托无视他的抗拒,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追求力量本身没有错,塞博。我们都曾……被逼到角落,觉得只有那条路可走。为了保护在乎的人,为了结束痛苦……有时候,那些最黑暗、最不可饶恕的咒语,似乎成了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不再掩饰,直接点明“不可饶恕咒”,并将使用它们的动机合理化(“被逼到角落”、“为了保护”、“结束痛苦”),精准地刺中了塞巴斯蒂安为自己构筑的所有心理防御的核心——他正是用这些理由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我说了别说了!”塞巴斯蒂安猛地转过身,黑暗中,波帕莱托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燃起的怒火和深藏的恐惧。他的心理防线正在激烈抵抗。 波帕莱托迎上他的目光,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没有丝毫退缩。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但话语却像最锋利的匕首,直插核心:“分院帽看到了,对吗?它看到了你脑子里的那些……绿光(*阿瓦达索命*)。看到了费德罗特地下墓穴里的……那一刻。”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地点,那个禁忌的行为。他没有用“谋杀”这个词,但“那一刻”包含了所有。 “闭嘴!你闭嘴!”塞巴斯蒂安彻底崩溃了。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猛地扑向波帕莱托,拳头攥紧,似乎想用暴力堵住对方的嘴。但波帕莱托轻易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死死按在床上。力量上的差距在十一岁的身体上更加明显。 波帕莱托俯视着他,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残酷的真相:“你杀了他,塞博。你杀了所罗门。为了阻止他,为了安妮,也为了……你自己。为了结束那无休止的阻挠和痛苦。” 他再次将行为动机与“保护/结束痛苦”联系起来,同时毫不留情地陈述事实。这种矛盾——承认罪行又肯定动机——正是塞巴斯蒂安内心最大的撕裂点。 塞巴斯蒂安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了。他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波帕莱托身下。那层愤怒的伪装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最深沉的、被压抑许久的痛苦和绝望。他没有尖叫,没有哭嚎,只是睁大了眼睛,空洞地望着床顶的帷幔。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从他红肿的眼眶里涌出,顺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枕头。 他不再有任何表情,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个被巨大悲伤和罪恶感压垮的空壳。最终,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脸埋进了波帕莱托的怀里,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缩的落叶。 波帕莱托松开了钳制的手,转而用双臂环抱住怀里这具颤抖的、温热的小小身体。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塞巴斯蒂安能更舒服地窝在他怀里。他的手一下下,轻柔地抚摸着塞巴斯蒂安乱糟糟的棕色卷发,顺着他的背脊,动作缓慢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终于找到依靠的小狗。 他享受着这一刻。塞巴斯蒂安从未如此脆弱,如此依赖,如此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深的伤口暴露在他面前。波帕莱托很清楚,如果不是这具十一岁的、生理和心理都更容易被情绪击垮的躯壳,骄傲如塞巴斯蒂安·萨鲁,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蜷缩在任何人怀里寻求安慰。他贪婪地感受着怀里这份暖乎乎、软绵绵的触感,这份因时空错乱而意外获得的、对塞巴斯蒂安全然掌控的亲密时刻。这让他感到一种深沉而扭曲的愉悦。 第二天清晨,当大家再次在礼堂或走廊相遇时,所有人都注意到塞巴斯蒂安·萨鲁的状态更糟糕了。他的眼睛比昨天更肿,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他沉默地跟在波帕莱托身边,几乎不主动开口说话,连平日里那种无意间流露的魅力都收敛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笼罩在一层低沉的阴郁里。 罗恩·韦斯莱第一个冲上去,满脸担忧:“塞巴斯蒂安!梅林啊,你……你的眼睛!昨晚马尔福他们又找你麻烦了?还是斯内普那个老蝙……”他及时刹住车,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告诉我,我去找他们算账!”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那双红肿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向罗恩,然后,他像是寻求许可般,下意识地、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身边的波帕莱托。 波帕莱托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非常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得到这个“许可”,塞巴斯蒂安才像解除了某种封印,勉强对罗恩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没……没事的,罗恩。就是……没睡好。” 他避开了具体原因,但态度恢复了和罗恩交流的“正常”模式。 罗恩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到塞巴斯蒂安那个依赖性的眼神和波帕莱托的点头动作。他只看到朋友回应他了,立刻又义愤填膺地开始数落马尔福和斯内普的不是。 然而,站在一旁的赫敏·格兰杰,那双敏锐的棕色眼睛却捕捉到了那短暂而诡异的互动。塞巴斯蒂安看向波帕莱托时那近乎驯服的眼神,波帕莱托那细微的、仿佛在批准发言的点头……这绝不是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赫敏皱紧了眉头,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安。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塞巴斯蒂安一夜之间变得……像只被驯服的小动物?而且看起来更伤心了? “他们肯定吵架了,”赫敏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符合她十一岁认知的结论,低声对旁边的哈利说,“吵得很凶的那种。你看塞巴斯蒂安,都不怎么敢看莫兰西尔先生了,说话还要他同意似的。” 她把这种异常的氛围归结为一场激烈的争吵后的冷战与别扭。真相的黑暗与扭曲,远远超出了这个小女巫此刻的想象。 第38章 HPL穿越3 **第一部分:阴影与星光** 霍格沃茨的毕业季,总是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离愁别绪和对未来憧憬的独特气息。波帕莱托·莫兰西尔捏着自己那份几乎完美的OWLs成绩单,十一个“O”和一个碍眼的“A”(该死的魔法史!),嘴角勾起一丝惯常的、略带玩味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睛扫过喧闹的大礼堂,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塞巴斯蒂安·萨鲁身上。 塞巴斯蒂安的成绩也不错。自从那场改变一切的悲剧——他亲手终结了叔叔所罗门的生命——之后,塞巴斯蒂安似乎将无处安放的精力全数投入了学业。波帕莱托在这件事上扮演了关键角色,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调音师,在三根紧绷的琴弦间游走:他安抚着安妮,让她明白塞巴斯蒂安已是她仅存的至亲;他劝说奥米尼斯·冈特,试图让这位正直的朋友不要因为塞巴斯蒂安绝望下的抉择而彻底断绝这份友谊;他更小心翼翼地宽慰着塞巴斯蒂安本人,将那份沉重的负罪感,悄然引导为一种对自身选择的、带着痛苦的确信。 波帕莱托承认自己有点私心。他巧妙地让塞巴斯蒂安从深陷的自责泥沼中爬出,却并非走向光明,而是更深地依赖上了自己,几乎将他视为灵魂唯一的锚点。波帕莱托成功了。塞巴斯蒂安回到了霍格沃茨,但与奥米尼斯之间,那曾经坚不可摧的友谊终究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疏离(对此,波帕莱托内心并无遗憾)。塞巴斯蒂安一头扎进书本,成绩斐然,仿佛想用知识的高墙隔绝与奥米尼斯相处的尴尬。毕业前,他似乎终于调整过来,能如常与奥米尼斯交谈,只是话题总是不着痕迹地绕向一个名字——安妮。他渴望见到妹妹,通过奥米尼斯旁敲侧击,得到的却总是沉默的拒绝。 然后,命运给了塞巴斯蒂安最沉重的一击。安妮的诅咒终究未能解开,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她悄然离世。当塞巴斯蒂安终于得以再见妹妹时,面对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那一刻,他长久以来勉强维持的坚强彻底崩塌。他跪在安妮身边,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奥米尼斯也悲痛欲绝,却强撑着试图安抚崩溃的挚友。波帕莱托站在稍远的地方,脸上带着得体的哀伤,但内心并无太大波澜——他与安妮本就不甚熟稔。他体贴地让心力交瘁的奥米尼斯去休息,然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塞巴斯蒂安从安妮身边、也从奥米尼斯身边带离。 时间是最好的,也是最残酷的疗伤者。几年后,三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以优异的成绩从霍格沃茨毕业,踏上了各自的道路。塞巴斯蒂安留在了这座承载了他所有爱与痛、罪与罚的城堡,成为了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授。他那与生俱来的魅力、跌宕起伏的经历和扎实的学识,让他迅速成为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之一。奥米尼斯选择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用治疗之手抚慰他人的伤痛。而波帕莱托,则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般,轻松进入了魔法部。他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在政治与权力的漩涡中如鱼得水,加之在后续的剿灭黑巫师、平定妖精叛乱(他“饲养”神奇动物的经历更像是某种危险的爱好)等事件中立下功劳,职位节节攀升,积累的财富几乎可以买下两个霍格莫德村,稳妥地存放在古灵阁深处。 **第二部分:意外的礼物** 塞巴斯蒂安二十三岁生日的前一天。波帕莱托用猫头鹰送来了邀请,简洁明了:三把扫帚,黄油啤酒。 两人在霍格莫德村外的小路上汇合。塞巴斯蒂安穿着合体的深色巫师袍,眉宇间昔日少年的轻狂已沉淀为一种更具吸引力的成熟魅力,只是眼底偶尔掠过的一丝阴郁,提醒着过去的伤痕。波帕莱托则是一身裁剪精良、略显复古的深色旅行装束,淡棕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惯常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 “波帕,又发财了?”塞巴斯蒂安打趣道,自然地并肩而行。 “一点点。”波帕莱托耸耸肩,笑容狡黠,“总得为你的黄油啤酒买单。顺便,生日快乐,塞巴斯。” 他们聊着魔法部最近的荒唐事,聊着霍格沃茨新生的趣闻,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行至一处荒僻的山坡,波帕莱托的脚步顿住了。空气中常人无法感知的魔法波动,对他而言却如同指路的灯塔——一处古代魔法热点。 “老地方,塞巴斯。”波帕莱托朝旁边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古老遗迹扬了扬下巴,“有兴趣看看吗?说不定有新发现。”虽然塞巴斯蒂安无法看见古代魔法的痕迹,但作为波帕莱托学生时代最常陪伴他探索这些遗迹的伙伴,他对流程再熟悉不过。 “当然,”塞巴斯蒂安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慵懒地靠在一块风化的石柱旁,“你去忙,我欣赏风景。”他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波帕莱托在遗迹的碎石和残垣间仔细搜寻,动作轻盈而专注。 突然,毫无预兆地,一股强烈的魔法波动猛地扩散开来!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连无法感知古代魔法的塞巴斯蒂安都清晰地感受到了空间的震颤。他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波帕莱托的胳膊! 就在他指尖触及波帕莱托衣袖的瞬间,波帕莱托的身体竟然已经有一半变得模糊、透明! “波帕——!”塞巴斯蒂安的惊呼被一阵狂暴的天旋地转吞没。仿佛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紧接着是沉重的撞击感,两人如同破麻袋般摔落在地,塞巴斯蒂安在混乱中感觉自己是重重砸在了某个软垫上。 眩晕感持续了好几秒。塞巴斯蒂安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压在波帕莱托身上,两人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叠躺在……一片修剪得参差不齐的灌木丛里?身下是坚硬的土地,鼻尖萦绕着青草和尘土的气息,还有……汽车尾气的味道? “呃……”身下传来波帕莱托闷闷的声音,“塞巴斯,劳驾,起来一下?我的肋骨在抗议。” 塞巴斯蒂安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撑起身子,结果手一滑又差点栽回去。波帕莱托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伸出手,毫不温柔地把塞巴斯蒂安从身上拨开,然后坐起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泥土,一边环顾四周。 整齐划一的方盒子房屋,笔直的水泥路,远处隐约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和一种从未听过的、低沉的嗡鸣。空气中魔力的感觉稀薄而陌生。 “又是这一套,”波帕莱托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点习以为常的无奈,“古代魔法就喜欢玩时空跳跃,一点新意都没有。” 塞巴斯蒂安也坐了起来,抽出魔杖,谨慎地感知着周围。他迅速施展了一个时间显现咒。几个闪着微光的数字浮现在空中: **1985年7月4日**。 “1985年?”塞巴斯蒂安难以置信地撇撇嘴,“这可真是……” 他话未说完,灌木丛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压抑的窸窣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两位身经百战的巫师瞬间抽出魔杖,身体紧绷,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声音来源。 拨开浓密的枝叶,一张惊恐的小脸露了出来。那孩子瘦得惊人,穿着过于宽大的、破旧不堪的衣服,像只套在麻袋里的小鸟。乱蓬蓬的黑发下,一双翠绿色的大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盛满了恐惧和一丝……奇异的好奇。 塞巴斯蒂安率先收起魔杖,脸上迅速切换成极具亲和力的温和笑容。他站起身,但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蹲在灌木丛边缘,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平视着那个受惊的孩子。 “嘿,小家伙,”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魔力,“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能告诉我们这是哪里吗?我们好像……迷路了。”他注意到孩子脸上不正常的苍白和手臂上隐约的淤青。 孩子——哈利·波特——抿紧了嘴唇,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狂跳。他本来是被弗农姨夫吼出来收拾花园的,听到灌木丛里有奇怪的说话声,本想偷偷溜走,却看到里面闪烁着奇异的光点,像他有时让东西飞起来时出现的微光。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蹲在角落偷看,没想到这两人如此警觉。他怯生生地开口:“你…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姨夫家的后花园里?” 接下来的交谈异常顺利。塞巴斯蒂安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与孩子打交道。他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几颗色彩缤纷的糖果(波帕莱托挑眉,他都不知道塞巴斯什么时候养成了带糖的习惯),用轻松随意的语气,很快就让哈利放下了戒备。小哈利磕磕绊绊地讲述了这里是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以及德思礼一家是如何“照顾”他的。 当听到哈利睡在楼梯下的碗柜,做所有家务,动辄被关禁闭,甚至可能挨饿时,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微微眯起眼睛,鼻孔翕动,胸膛起伏了一下,一股压抑的怒火在他周身弥漫开来。他猛地抬眼看向波帕莱托,眼神锐利如刀。 波帕莱托接收到了那份无声的控诉和愤怒。他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光,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耸耸肩,仿佛在说“好吧,交给我”,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栋整洁却显得刻板的房子正门。 开门的佩妮·德思礼看到波帕莱托那一身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带着神秘气息的装束和长长的巫师袍(尽管在波帕莱托看来已经很“麻瓜”了),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滚开!你这怪胎!离我家远点!” 波帕莱托脸上最后一点伪装的温和也消失了。他懒得废话,手腕一抖,魔杖无声地滑入掌心。“昏昏倒地!”两道红光精准地射出,佩妮·德思礼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像根僵直的晾衣杆一样向后倒去。紧接着冲出来的弗农姨父和达力表哥,也毫无悬念地享受了同样的待遇,三具肥胖的身躯轰然倒地。 波帕莱托面色不善地走回后花园,看到塞巴斯蒂安正蹲在哈利面前,变出更多的小点心,耐心地喂着他,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波帕莱托走近,目光落在哈利凌乱黑发下隐约露出的疤痕上。他蹲下身,礼貌地询问:“介意我看看这里吗,孩子?” 哈利点点头。波帕莱托的手指轻轻拨开他的头发,露出那道著名的闪电形伤疤。就在接触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但熟悉的、属于古代魔法的奇异波动从伤疤处传来!波帕莱托瞳孔微缩,抬眼看向塞巴斯蒂安,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古代魔法。” 塞巴斯蒂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好奇。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波帕莱托。他凝视着哈利那双翠绿的、充满不信任却又渴望一丝温暖的眼睛,再看看塞巴斯蒂安眼中毫不掩饰的同情和某种被点燃的兴趣。波帕莱托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瘦小的哈利抱了起来,举得与自己视线平齐。 “哈利,”波帕莱托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那双翠绿的眼眸,“跟我们走吧?我们养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也是巫师。” 塞巴斯蒂安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但看着哈利瞬间亮起又充满犹疑的眼睛,看着他那副像极了某种受惊小动物般的可怜神情(波帕莱托内心承认,这神情莫名让他联想到当年某个倔强又脆弱的少年),同情心和一种“这绝对是个极其有趣又重要的麻烦”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他没有阻止,反而对哈利露出了一个鼓励的、足以让人放下一切戒备的灿烂笑容。 哈利·波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不真实的馅饼砸在了他头上。他看着昏倒在地、毫无知觉的德思礼一家,又看看眼前这两个气质非凡、带着魔力的陌生人(尤其是塞巴斯蒂安的笑容,让他莫名安心)。他从未如此幸运过。但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呐喊:再坏,还能比碗柜更坏吗? “好…好的。”哈利的声音细如蚊蚋,但异常坚定。 波帕莱托满意地笑了。他和塞巴斯蒂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首要任务:钱。幸好,波帕莱托的古灵阁钥匙像护身符一样随身携带。 “抓紧了,哈利。”塞巴斯蒂安将瘦小的男孩稳稳抱在怀里,用自己宽大的巫师袍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只露出一点乱糟糟的黑发。波帕莱托一手搭上塞巴斯蒂安的肩膀。 “幻影移形!” 一阵熟悉的挤压感后,他们出现在了对角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塞巴斯蒂安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哈利,快步走向古灵阁那雪白的大理石台阶。好奇的巫师们只看到一个英俊的青年抱着一个似乎睡着了的孩子匆匆走过,并未留意。 古灵阁大厅里,波帕莱托独自走向柜台。当他报出“莫兰西尔”这个姓氏,并拿出那把样式古老的金库钥匙时,接待的年轻妖精露出明显的怀疑。但当波帕莱托看似随意地将自己的魔杖在指间转动了一下,杖尖隐隐有危险的光芒流转时,旁边几个年纪很大、脸上布满皱纹和伤疤的老妖精猛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其中一个甚至失手打翻了墨水瓶。妖精的记忆是长久的,尤其是关于那些在叛乱中展现过可怕力量的巫师。 “放…放行!”一个老妖精声音嘶哑地喊道。通往金库的过山车之旅异常顺利。当波帕莱托带着一大袋沉甸甸的金加隆走出古灵阁时,脸上带着一种猎人满载而归的满足。 他在三把扫帚酒吧找到了塞巴斯蒂安和哈利。塞巴斯蒂安正把一份巨大的三明治切成小块,推到哈利面前。“他不能只吃零食,波帕,”塞巴斯蒂安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关切,“小孩子得吃点正餐。” 波帕莱托点点头,自觉地被塞巴斯蒂安“使唤”去付账。看着塞巴斯蒂安专注地照顾哈利,低声询问他味道如何,波帕莱托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流淌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光泽。 为了避免身份带来的麻烦,他们在霍格莫德村边缘,远离人群的地方,用金加隆砸下了一个带小花园的僻静院落。波帕莱托施展魔法,迅速添置了舒适的家具。当天晚上,哈利·波特躺在一张真正属于他的、铺着柔软床单的小床上,穿着崭新的、合身的睡衣。一把小小的魔法扇子漂浮在空中,有节奏地送来清凉的风。哈利睁大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感觉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随时会破碎的肥皂泡。 第二天清晨,哈利是被楼下传来的一声巨响惊醒的。他猛地蜷缩起来,心脏骤然缩紧,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全身。他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一定是佩妮姨妈在砸碗柜的门!一定是!睁开眼就还在那个黑暗、狭小的碗柜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赴死般的绝望,猛地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小扇子还在空中不知疲倦地轻轻摇摆。身上盖着轻软的薄毯。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垫。不是碗柜!不是德思礼家! 一阵狂喜像温暖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让他眼前甚至有些发晕。他几乎是跳下床,小心翼翼地洗漱,然后换上昨天新买的衣服——大小正合适!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属于孩子的、带着点傻气的开心笑容。 他轻手轻脚地下楼,发现巨响的来源——厨房里,塞巴斯蒂安脸上沾着点炉灰,正皱着眉头研究一本花花绿绿的菜谱书,他面前的一个平底锅正冒着缕缕青烟。 “塞巴斯蒂安?”哈利有些紧张地喊出这个对方要求他使用的称呼。 “哎,”塞巴斯蒂安应了一声,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懊恼和歉意,“抱歉,哈利,吵醒你了?我在研究这个……呃,菜谱。”他咕哝着,“一百年后这玩意儿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他又赶紧补充,“锅子出了点小状况,早饭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哈利的心彻底放松下来。他跑过去想帮忙,但被塞巴斯蒂安温和而坚定地阻止了:“不行,小巫师,厨房现在有点危险,去餐桌那儿坐着等,好吗?” 就在这时,波帕莱托也走了进来。他递给哈利一小瓶泛着淡淡金光的魔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早上好,哈利。这个给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喝了它。”哈利接过瓶子,鼓起勇气一口气喝了下去——出乎意料,味道甜甜的,带着蜂蜜的香气,并不难喝。他舔舔嘴唇,抬起头,正好看到波帕莱托走到塞巴斯蒂安身后。 波帕莱托并没有真正抱住塞巴斯蒂安,但他的手极其自然地搭在了塞巴斯蒂安的腰侧,身体微微前倾,侧着头,嘴唇几乎要碰到塞巴斯蒂安的耳廓,低声说着什么。塞巴斯蒂安一边听着,一边继续翻着那本菜谱,身体没有任何闪避,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哈利咂咂嘴,看着这一幕,小脑袋里模模糊糊地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氛围,亲密又……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他还没想明白,波帕莱托已经聊完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昨晚买的、插图精美的魔法童话书。 “早饭还得再等等,哈利,”波帕莱托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快,笑眯眯的,“我们先看个故事怎么样?” 哈利立刻被吸引了。他认识一些字,一边听着波帕莱托用生动的语调讲述着会说话的坩埚和勇敢的骑士,一边努力辨认着书页上的文字。波帕莱托心情似乎特别好,这让哈利也感到一种暖洋洋的快乐。 终于,塞巴斯蒂安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哈利看到自己的盘子里是金灿灿、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片,两个圆圆的煎蛋和几片香喷喷的培根。而塞巴斯蒂安的盘子里,面包片是焦糖色的,波帕莱托的则是……几片深褐色的、边缘明显发黑的面包片,配上同样颜色稍深的鸡蛋和培根。 哈利忍不住偷偷笑了。他听着波帕莱托佯装抱怨塞巴斯蒂安“区别对待”,塞巴斯蒂安则理直气壮地说“焦一点才香,而且我这份没糊!”,拌嘴声充满了小小的厨房。哈利就在这轻松又有点奇妙的氛围里,吃完了他有记忆以来最温暖、最美味的一顿早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哈利心中一个崭新的、充满魔法的世界。他偷偷看了一眼还在为面包颜色斗嘴的两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悄悄包裹了他。也许,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标题:时间之外的回响 (续)** **第三部分:霍格莫德的新生活**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和塞巴斯蒂安·萨鲁绝非坐吃山空之辈。那笔庞大的古灵阁金库是底气,而非终点。在霍格莫德村安顿下来不久,两人便盘下了一处位置尚可的店面。波帕莱托的魔药天赋找到了绝佳的出口——从提神醒脑的活力滋补剂到效果卓著的创伤药膏,甚至一些改良自古代魔法的特殊药剂,都成为了店里的招牌。塞巴斯蒂安则发挥他对魔文和器物附魔的精深造诣,制作出精巧的防护徽章、能自动调节温度的坩埚、甚至附有轻微混淆咒的窥镜(他坚称这只是“趣味小玩意”)。店铺取名“回响药剂与奇物”,低调却迅速在霍格沃茨学生和当地居民中积累起口碑。 “塞巴斯,翻倒巷的价码会更高。”一天晚上,波帕莱托整理着账本,状似无意地提起。他指的是一批塞巴斯蒂安私下制作的、带着明显黑魔法气息的护身符和诅咒反噬器。 塞巴斯蒂安正倚在窗边,借着月光擦拭他那根熟悉的魔杖(现在更多时候是哈利在用),闻言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我知道。但你不是说‘低调一点’?”他拖长了调子,模仿着波帕莱托当时的语气。 波帕莱托放下羽毛笔,琥珀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没错。我们抱回来的小麻烦本身已经够显眼了,‘莫兰西尔’这个姓氏在魔法史课本里躺着也够招摇了。黑魔法物品?太容易惹来不必要的关注,尤其在这个……和平年代。”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至少表面上是和平的。” 塞巴斯蒂安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但没再坚持。他知道波帕莱托在权衡利弊上总是更胜一筹。于是,那些更“危险”的作品被妥善封存,店铺里只售卖着相对“无害”的魔药和器具。 哈利·波特就在这个位于霍格莫德边缘的小院和日渐兴隆的“回响药剂”店里度过了两年安稳的时光。波帕莱托精心调制的营养魔药和规律的生活,让这个曾经骨瘦如柴的男孩像吸足了水分的植物般茁壮起来。八岁的哈利比被捡回来时高了一大截,脸颊也丰润了些,翠绿色的眼睛里少了惶恐,多了属于孩童的好奇与活力。 日常分工明确。波帕莱托打理店铺,与形形色色的顾客周旋,他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商业上同样如鱼得水。塞巴斯蒂安则更喜欢待在家里,他的书桌堆满了羊皮纸和古籍,经常能在《预言家日报》的理论或防御术专栏上看到署名“S·S”的文章,内容犀利,见解独到,有时甚至带着点危险的边缘试探。波帕莱托很少给哈利念这些文章,通常只是瞥一眼标题就轻描淡写地说:“塞巴斯写的东西,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小家伙,有点危险。” 哈利最喜欢的还是跟着波帕莱托去霍格莫德的日子。每天清晨,他会享用一顿由塞巴斯蒂安主厨(经过两年的不懈努力,厨艺终于稳定在“能吃”且偶尔有惊喜的水平)、波帕莱托监督的早餐。餐后,他会习惯性地给塞巴斯蒂安一个紧紧的拥抱。这个习惯源于他刚来时感受到的温暖,他一直奇怪为什么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之间似乎没有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有一次他天真地问出口,塞巴斯蒂安居然罕见地红了耳根,含糊地嘟囔着“大人的事小孩别管”,然后把他轻轻推出了书房。这让哈利更困惑了,但也没再追问。 在店里,波帕莱托不会让哈利干重活,通常是帮忙整理货架、擦拭瓶罐,或者给一些颜色鲜艳的魔药贴上标签。哈利做完这些,就迎来了自由时间。他总爱先去丽痕书店,贪婪地翻阅那些他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的魔法书籍,想象着自己拥有魔杖后的日子。接着,他会跑到扫帚店橱窗外,对着最新款的光轮系列流连忘返(家里两位大人对魁地奇都兴趣缺缺,塞巴斯蒂安觉得浪费时间,波帕莱托则更关注扫帚的实用性和附魔潜力)。然后,他会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在奥利凡德魔杖店门口驻足片刻,幻想自己挑选魔杖的场景——虽然塞巴斯蒂安那根旧魔杖他用起来意外地顺手。 霍格莫德的店主们几乎都认识这个被“萨鲁先生”和“莫兰西尔先生”收养的、头发总是被发带束住遮住额头的安静男孩(波帕莱托的谨慎:莫兰西尔这个姓氏在近代魔法史课本上赫然在列,作为百年前平定妖精叛乱的关键人物之一;而哈利·波特这个名字更是禁忌)。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路过时总会笑着打招呼,糖果店的老板娘会塞给他一把滋滋蜜蜂糖,三把扫帚的罗斯默塔女士有时也会给他一小杯不含酒精的黄油啤酒。哈利还会跑去北霍格莫德,找一家成衣店老板的儿子玩一会儿,骑着对方的儿童扫帚在院子低空转几圈。最后,他会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回响药剂”,等波帕莱托关店,两人一起回家。通常,塞巴斯蒂安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等着他们。 **第四部分:非常规教育** 波帕莱托在安顿下来后不久,就通过各种渠道(主要是翻看近代魔法史、预言家日报旧刊以及与一些消息灵通人士的“闲聊”)彻底弄清了哈利的身份——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塞巴斯蒂安时,后者碧绿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个‘神秘人’?”塞巴斯蒂安皱紧眉头,“报纸上把他描述得跟梅林再世一样可怕,虽然可能有不少夸张成分,但空穴不来风。他肯定还会回来找哈利。” 塞巴斯蒂安骨子里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更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尤其对被他纳入羽翼之下的人。 于是,在哈利六岁那年,一次魔力暴动意外掀翻了半个客厅后,塞巴斯蒂安的教学计划正式启动,且目标明确得近乎冷酷:对抗黑魔王。 塞巴斯蒂安·萨鲁和波帕莱托·莫兰西尔,一个曾为拯救至亲而深入黑魔法最终弑亲,一个则拥有极其灵活的道德底线且对古代魔法(其威力往往不逊于黑魔法)运用自如。他们对于魔法力量的认知,早已超越了普通巫师对“黑魔法”、“白魔法”的简单二元划分。力量就是力量,关键在于使用者和目的。因此,在他们的观念里,让哈利学习强大的魔法以自保,是绝对必要且天经地义的,无论这些魔法在现行法律下被冠以何种名目。 哈利的整个魔法基础教育体系,就这样被两位监护人极其“务实”地构建起来。他最早熟练运用的咒语,既不是“荧光闪烁”,也不是“漂浮咒”,而是**钻心剜骨**。 “动作要小,手腕发力,像这样,”塞巴斯蒂安在自家后院的空地上,用魔杖精准地指向一只被束缚咒定住的、黏糊糊的鼻涕虫(哈利最讨厌的生物之一)。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鼻涕虫瞬间剧烈地、无声地扭曲抽搐起来。“咒语短促有力,目标明确。对付那些想伤害你的人,犹豫一秒都可能致命。” 塞巴斯蒂安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解如何切菜,碧绿的眼眸里只有专注的教学。 哈利看着鼻涕虫的痛苦挣扎,小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于专注的学习状态。在他幼小的认知里,魔法就是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教给他的这些东西——强大、直接、用来对付坏东西的。既然钻心剜骨能让他最讨厌的鼻涕虫这么痛苦,那用来对付坏人(比如像德思礼一家那样的,或者报纸上说的那个神秘人的手下)肯定很有效。他模仿着塞巴斯蒂安的动作,小小的手腕挥动,咒语虽然微弱,但精准地命中了另一只鼻涕虫,看着它同样抽搐起来,哈利甚至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波帕莱托在一旁抱臂观看,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和评估。当哈利成功施放咒语后,他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塞巴斯,动作要点抓得很准。哈利,记住这种魔力引导的感觉。” 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仅仅是开始。 闲暇时,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会轮流带着哈利进行“实地教学”。他们深入废弃的巫师宅邸探索隐藏的密室(通常伴随着阴尸的袭击),翻越布满巨大蜘蛛的洞穴(练习障碍咒和火焰熊熊的绝佳场所),甚至清理一些被黑暗生物占据的古老墓穴(学习守护神咒的实战环境?虽然哈利还没掌握)。哈利小小的身影经常被一个坚固的铁甲咒笼罩着,站在相对安全的角落。他目睹着咒语的光芒在黑暗中激烈碰撞,听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和黑暗生物的嘶嚎,同时耳边还清晰地传来塞巴斯蒂安或波帕莱托冷静的实时讲解: “注意看,波帕刚才那个‘霹雳爆炸’角度很刁钻,直接瓦解了阴尸的集群冲锋…哈利,记住,面对数量优势,分割战场是关键。” “塞巴斯用‘粉身碎骨’对付巨蛛的甲壳效果不佳,换成‘神锋无影’…对,就是这样!切割类咒语对这类外壳生物更有效。哈利,记下弱点。” “那个阴尸扑过来的时候,不要慌,‘统统石化’可以争取时间,或者像这样,‘障碍重重’把它推开,给自己创造施法空间…” 血液飞溅,尸块横飞的环境,成了哈利学习“如何使用魔法”的常态课堂。他的所有关于魔法的基本概念、战斗本能、甚至对生死的认知,都深深地烙印上了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的印记。他学会了冷静地观察战场,分析敌人的弱点,选择最有效的咒语。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属于他的两位监护人的魔法世界——强大、实用、带着一丝为达目的不拘小节的冷酷。 当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将在几年后带来录取通知书时,这所古老的魔法学校将要迎接的,将是一个与预言中截然不同的“大难不死的男孩”。一个被两位来自百年前的、道德观独特的强大巫师,用最“非常规”的方式亲手培养出来的,哈利·波特。 第40章 第 40 章 周三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哈利·波特的小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斑。他像往常一样利落地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带着期待的心情跑下楼——今天是和波帕莱托去霍格莫德的日子! 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没有塞巴斯蒂安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也没有波帕莱托靠在扶手椅上悠闲看报的样子。一丝不安悄悄爬上哈利心头。他猛地想起昨天下午那场惊险的“实地教学”。 塞巴斯蒂安带他去探索一个据说藏有古代炼金师笔记的废弃蜘蛛巢穴。过程比预想的凶险,几只体型异常巨大的八眼巨蛛突然从侧翼扑出。哈利当时正专注于观察石壁上的刻痕,反应慢了半拍。千钧一发之际,是塞巴斯蒂安猛地将他拽开,自己却被一只巨蛛的螯肢狠狠刮过小腿外侧。虽然塞巴斯蒂安立刻用一道精准的“神锋无影”削断了那根螯肢,并用强效的火焰咒逼退了蜘蛛群,但伤口看着就疼。哈利记得塞巴斯蒂安当时脸色只是白了白,还笑着揉乱他的头发说“小意思”。晚上回来,波帕莱托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作有些重地给塞巴斯蒂安清理伤口、涂抹味道刺鼻的白鲜香精,然后就把一脸愧疚的哈利哄上楼睡觉了。 塞巴斯蒂安叔叔的伤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很疼?哈利心里七上八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塞巴斯蒂安的卧室。他走到门口,正要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了压低的说话声。哈利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视角转换 - 塞巴斯蒂安卧室)** 塞巴斯蒂安是被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弄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晨光熹微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像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坐在他床边。波帕莱托·莫兰西尔正垂着眼,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盖着薄毯的小腿上——确切地说,是落在那处昨天被蜘蛛螯肢刮伤、已经涂了厚厚白鲜香精的位置。 “梅林的胡子!”塞巴斯蒂安被吓了一跳,随即觉得有点好笑,“波帕?你大清早像个摄魂怪似的坐在这儿干嘛?”他掀开毯子一角,露出小腿。伤口处覆盖着厚厚的绿色药膏,边缘的皮肤已经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紫色痕迹和一点细微的凸起。“看,早就长好了!这点痕迹,再过两分钟连这点紫色都没了,有什么好看的?” 波帕莱托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异常深邃,里面翻涌着塞巴斯蒂安读不懂却本能感到心悸的情绪——一种混合了后怕、审视和某种压抑已久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东西。没有惯常的笑意,也没有玩味,只有一片沉沉的暗色。 塞巴斯蒂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每当波帕莱托露出这种眼神,就意味着他动了真怒,或者某些被长久压抑的东西到了临界点。塞巴斯蒂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软下了姿态,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放软,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好了,波帕,我没事。真的。我保证,下次不会那么莽撞了,我会更注意哈利的防护,也注意自己的安全,行吗?” 波帕莱托依旧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身体向后靠了靠,似乎对这个保证不置可否。就在塞巴斯蒂安以为这关算过去了的时候,波帕莱托突然动了。 他一只手猛地撑在塞巴斯蒂安身侧的床铺上,身体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前倾。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地探出,并非多么用力,却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意味,扣住了塞巴斯蒂安的后颈,阻止了他任何可能的闪避。然后,在塞巴斯蒂安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波帕莱托俯身,精准地、不容置疑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塞巴斯蒂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辩解、甚至刚才那点后怕,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滚烫的吻炸得粉碎。他像被施了全身束缚咒,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有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般快速眨动着。 七年了。从霍格沃茨走廊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初次决斗,到共同经历的生死冒险、家族剧变;从毕业后的各奔前程,到命运弄人般穿越时空的相依为命……波帕莱托觉得自己像个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旅人,所有的耐心、所有的克制、所有那些在暧昧边缘游走的试探和玩笑,都在看到塞巴斯蒂安腿上那道狰狞痕迹的瞬间蒸发了。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 这个吻带着积压了太久的渴望,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霸道地撬开了塞巴斯蒂安的唇齿,攻城略地。塞巴斯蒂安最初的震惊过后,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识,那点微弱的挣扎念头被更汹涌的本能淹没,紧绷的身体渐渐软化,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笨拙却开始回应…… 就在两人气息交缠,渐入佳境,连空气都变得粘稠灼热时—— “叩、叩、叩。” 清晰而规律的敲门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塞巴斯蒂安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使出了当年在决斗俱乐部练就的反应速度,双手用力一推!波帕莱托猝不及防,被他这股蛮力直接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塞巴斯蒂安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狠狠擦了几下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罪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脸上的燥热和狂跳的心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刷地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穿着整齐、小脸带着担忧的哈利。 “抱、抱歉哈利!”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有点发飘,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哈利清澈的绿眼睛,“我…我睡过头了!今天早上我们吃麦片好不好?很快就好!”他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从哈利身边挤过去,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脚步声慌乱得像身后有火龙在追。 哈利愣愣地看着塞巴斯蒂安叔叔火烧屁股似的背影,然后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房间里。 波帕莱托已经站直了身体,正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衫上刚才被弄乱的扣子。他脸上又挂回了那种哈利熟悉的、带着点慵懒和玩味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看向门口的小男孩,眼神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早啊,小哈利。”波帕莱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袖口,“在门口站了多久?都听到多少了?”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哈利眨巴着翠绿色的大眼睛,看着波帕莱托叔叔从容不迫的样子,又想起塞巴斯蒂安叔叔那副慌张得耳朵尖都红透了的模样。小脑袋瓜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完全明白,但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件“大好事”,是塞巴斯叔叔和波帕叔叔之间那种“怪怪的”氛围终于有了突破! 一股纯粹的、为监护人们感到高兴的情绪涌上来。哈利咧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对着波帕莱托,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 “嘿嘿!”哈利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声,然后像是怕被追问细节,也学着塞巴斯蒂安的样子,急急忙忙地转身,“蹬蹬蹬”地跑下楼去了。 波帕莱托看着小男孩雀跃消失的背影,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悠悠地踱到楼梯口,目光落在楼下厨房里那个正背对着他、手忙脚乱翻找麦片盒子的棕发身影上,眼神柔和了一瞬。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和一支自动羽毛笔。他翻到标记着“哈利训练计划”的那一页,笔尖优雅地在纸上划动,轻松地添上了两行字: > * **今日加训:** > * 无声障碍咒应用(连续障碍移动靶,30分钟) > * 基础幻身咒原理与感知训练(蜘蛛巢穴环境模拟,45分钟) 写完,他满意地合上本子。 嗯,小孩子精力太旺盛,好奇心太强,以至于大清早就来“关心”大人的“伤势”和“谈话”,果然还是训练量不够饱和啊。波帕莱托心情愉悦地想,迈着轻快的步伐也下楼去了。厨房里传来塞巴斯蒂安强作镇定的声音和碗碟轻微的碰撞声,还有哈利带着笑意的提问声。 第41章 第 41 章 周三的霍格莫德之行,哈利从头到尾都像只快乐的小云雀。他跟在波帕莱托身边,琥珀色眼睛的主人今天似乎心情也格外明媚,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比平时更深几分。一大一小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哈利脸上的喜气洋洋简直和波帕莱托如出一辙,连糖果店老板娘都忍不住打趣:“哟,小萨鲁先生今天捡到金加隆啦?这么开心!” 哈利只是嘿嘿笑着,接过滋滋蜜蜂糖,心里的小秘密像泡泡一样往上冒。他当然开心!塞巴斯叔叔和波帕叔叔终于……唔,用麻瓜的话说,是“修成正果”了吧?虽然他不太懂具体怎么“修”的,但早上那个大拇指事件和塞巴斯叔叔通红的耳朵,都指向一个光明的方向! 傍晚时分,波帕莱托没有直接带哈利回家,而是从扫帚店后门(店主是他的老主顾)借了两把性能不错的家用扫帚。“来点新课程,哈利,”波帕莱托跨上扫帚,动作流畅优雅,“飞行是巫师的基本素养,虽然我和塞巴斯以前都不太热衷,但对你……或许会不一样。” 事实证明,波帕莱托的判断精准得可怕。哈利握住扫帚柄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油然而生。他几乎没怎么费力,扫帚就温顺地悬浮起来,载着他稳稳升空。起初是小心翼翼的绕圈,接着是加速俯冲,最后甚至能在低空做出漂亮的急转弯。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乱蓬蓬的黑发被风吹起,翠绿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属于天空的快乐光芒。 “天才,小家伙!”波帕莱托毫不吝啬地赞叹,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发现宝藏的兴奋,“看来我们以前真是暴殄天物了。走,带你去验证一下另一个天赋!” 这个“验证”的跨度,对普通八岁孩子来说堪称疯狂——波帕莱托直接带着刚学会飞不到一小时的哈利,冲向了远处一片雷云密布的山谷。他们的目标是山谷里偶尔掠过的巨大、闪烁着电光的影子:雷鸟。 “看到那些闪电了吗?那是它的伴生能量!靠近它,感受它!试着和它建立联系,或者……”波帕莱托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然清晰,带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煽动性,“……试着拔它一根尾羽当纪念品?加油,哈利!我相信你!” 哈利的小脸瞬间绷紧了,兴奋中夹杂着巨大的紧张。他骑着扫帚,在狂暴的气流和时不时劈下的闪电中狼狈地穿梭、翻滚、急停,像一只在暴风雨中挣扎的雏鸟,紧紧追着前方那道裹挟着雷霆的华丽身影。波帕莱托则优哉游哉地跟在不远处,偶尔用铁甲咒帮哈利挡掉过于危险的落雷,嘴里还在不遗余力地喊着“左边!俯冲!快!它要加速了!”。 最终,哈利只成功地从雷鸟急速掠过的气流中,险之又险地捞到了一根闪烁着细碎电火光的、华丽非凡的蓝紫色尾羽。代价是,他被两道擦过的闪电燎焦了半边头发,脸上也蹭了几道黑灰,袍子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 波帕莱托大笑着,一把将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却双眼放光的小家伙拎到自己扫帚后座上。“干得漂亮,小子!第一次就能从雷鸟身上薅到毛,够你吹嘘好几年了!” 他揉了揉哈利焦糊的头发,完全不在意那点狼狈。 回到温馨的小院时,厨房里飘出了食物的香气——虽然这香气里隐约夹杂着一丝…烤焦的味道?塞巴斯蒂安正对着坩埚(他坚持用坩埚炖肉,认为受热更均匀)和一本摊开的、沾着油渍的菜谱较劲,眉头紧锁。看到两人回来,尤其看到哈利那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模样,他碧绿的眼睛里先是惊讶,随即是了然,最后化作一丝无奈的笑意。 “看来你们的‘飞行课’相当精彩?”塞巴斯蒂安放下锅铲,示意哈利先去清洗。 在波帕莱托接手厨房,熟练地煎着小羊排并拯救那锅差点糊掉的炖菜时,塞巴斯蒂安把擦干头发、换了干净衣服的哈利叫到了书房。这是他们的晚间理论课时间。 摇曳的烛光下,塞巴斯蒂安的神色比平时更加严肃。他从各种隐秘的渠道(包括一些来源可疑的**和翻倒巷的流言)拼凑出了关于“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最核心的恐怖传闻——永生。 “哈利,”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魔杖尖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光影符号,“强大的黑巫师追求力量,而力量的尽头,往往是对死亡的恐惧。于是,他们开始探寻禁忌。”他今天讲的是**魂器**。 塞巴斯蒂安没有避讳任何细节。他详细解释了分裂灵魂的邪恶仪式所需的条件、步骤,其带来的可怕后果(灵魂的残缺与扭曲),以及魂器本身的特性(强大的保护与致命的弱点)。他讲得极其细致,逻辑清晰,仿佛在剖析一个古老而危险的炼金术课题,而非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魔法秘辛。哈利听得非常专注,翠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小脸上满是思考的神情。塞巴斯蒂安的教学方式早已让他明白,知识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如何使用和对抗。 直到波帕莱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开饭了!今天的焦炭…咳,小羊排味道应该不错!” 这略带戏谑的呼唤才打断了这场关于永生的沉重课程。 晚餐桌上,煎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的小羊排果然赢得了哈利的高度赞扬。波帕莱托还端上了新榨的南瓜汁,颜色金黄,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哈利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咂咂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波帕叔叔,后院的咬人甘蓝和毒触手长得怎么样了?今天该我照顾它们了吧?” 波帕莱托点点头,优雅地切着羊排:“长势喜人。咬人甘蓝的牙齿更锋利了,毒触手的藤蔓也粗壮了不少。吃完记得去给它们‘加餐’,按老规矩。” 哈利快速扒完饭,熟练地用塞巴斯蒂安的旧魔杖一指餐桌:“清理一新!” 碗碟们立刻漂浮起来,排着队飞进水槽,自动开始清洗。 做完这些,哈利习惯性地看向客厅那张宽大舒适的沙发——那是他和塞巴斯蒂安晚饭后分享“冒险故事”的专属位置。然而今晚,他看到的景象让他立刻捂住了嘴,才没让笑声漏出来。 波帕莱托正站在沙发后面,不再是早上那种若即若离的姿态。他此刻是结结实实地**抱着**塞巴斯蒂安,双臂环过他的肩膀,下巴亲昵地搁在塞巴斯蒂安的肩窝里。塞巴斯蒂安似乎有点不自在,耳朵尖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但并没有挣扎,只是微微侧着头,听着波帕莱托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嘴角似乎也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却又放松的弧度。 哈利心里的小人简直要乐得跳起舞来!**抱上了!终于抱上了!** 他强忍着笑意,蹑手蹑脚地绕开客厅,脸上带着“我懂我懂我什么都懂”的欣慰表情,抓起放在门廊的小铲子和特制防护手套(上面附有防咬和抗毒魔纹),轻快地溜进了后院,去履行他照料那些“神奇蔬菜”的职责了。月光下,咬人甘蓝的叶片在微风中张合着利齿,毒触手的藤蔓闪烁着幽光,等待着它们的小园丁。 第42章 第 42 章 九岁的哈利·波特在柔软的床铺上醒来,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他习惯性地在被窝里满足地蹭了蹭,感受着身下真实的、属于他自己的床垫。离开德思礼家后的每一天,都像一场持续不断的美梦,而生日这天,更是梦中最绚烂的片段。 按照“萨鲁-莫兰西尔家”的惯例,他闭着眼睛,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猜测着今年会以什么方式开启——是彩带和气球组成的“生日快乐”飘在眼前?还是会唱歌的魔法贺卡在枕边蹦跶?或者,是波帕莱托叔叔又搞出了什么新奇的、带着点小小惊吓的惊喜? 他扭了扭身子,带着期待和一点顽皮,猛地睁开了眼睛。 “哇啊!” 哈利小小的惊呼脱口而出。映入眼帘的不是飘浮的彩带,而是一个……**戴着小巧生日帽的中国咬人甘蓝**!它那布满细密尖牙的叶片正安详地(或者说,是假寐般地)卧在他的胸口。 哈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向枕边的魔杖(塞巴斯蒂安的那根旧魔杖),一个无声的“铁甲护身”瞬间笼罩全身。几乎是咒语完成的同一秒,那咬人甘蓝仿佛被闹钟唤醒,猛地“活”了过来!它没有攻击哈利,而是敏捷地一个弹跳,扑向了床尾一个圆滚滚的大南瓜。 在哈利惊愕又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那咬人甘蓝展现出惊人的“雕刻”技艺。它那锋利的牙齿精准地在南瓜表面飞快地啃噬、切割,绿色的汁液和碎屑飞溅,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几息之间,一个粗糙但绝对能辨认出生日蛋糕形状,甚至还带着几道象征性“蜡烛”刻痕的南瓜艺术品,就赫然出现在床尾! “呼……”哈利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撤掉了铁甲咒,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果然是波帕叔叔的风格!又新奇,又带着点让人心跳加速的“小危险”。 他跳下床,目光扫过墙角已经堆起一小摞、包装各异的礼物盒——来自霍格莫德村那些熟悉又友善的店主们。但此刻他更想快点见到楼下的两位监护人。他飞快地洗漱完毕,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下楼。 果然,波帕莱托·莫兰西尔正慵懒地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淡棕黄色的头发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软,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生日快乐,我们的小寿星!”波帕莱托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愉悦。 “谢谢波帕叔叔!”哈利欢呼着,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波帕莱托笑着,动作却毫不含糊地把这个热情的小家伙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他优雅地抽出魔杖,对着哈利身上那套普通的睡衣轻轻一点。 光芒流转间,哈利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了……一套极其华丽、甚至可以说有点夸张的小号复古宫廷礼服!墨绿色的天鹅绒面料,袖口和领口缀着繁复的白色蕾丝花边,金色的排扣闪闪发光,甚至还配了一条小小的、同色系的披肩! 哈利低头看着自己,小脸皱成了一团:“波帕叔叔!这领子也太……”他一直觉得两位监护人的审美,尤其是波帕叔叔对“华丽复古”的执着,有点过于……嗯,独特了。 就在这时,后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塞巴斯蒂安带着一身室外的凉气和咋咋呼呼的声音冲了进来,脸颊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 “哈利!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塞巴斯蒂安碧绿的眼睛亮得惊人,他魔杖一挥,一个巨大的、漂浮在他身后的长条形礼盒缓缓降落在哈利面前。 这包装……哈利一看就忍不住笑了。典型的“塞巴斯蒂安式包装”——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盒子,绑着歪歪扭扭的银色丝带,丝带结打得像个复杂的魔咒失败品。一张金黄色的贺卡被随意地贴在盒子正中央,上面用花体字写着“To Harry”。 这配色和风格,简直是把“斯莱特林”几个字写在了盒子上。哈利知道霍格沃茨的事,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详细跟他讲过四大学院。当被问及想去哪个学院时,哈利毫不犹豫地说想去斯莱特林——因为那是塞巴斯和波帕的学院。 “快拆开!”塞巴斯蒂安催促着,脸上是藏不住的期待。 哈利深吸一口气,解开那“狂放不羁”的丝带,掀开盒盖——崭新的、流线型的扫帚柄,光洁的榉木材质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尾部的枝桠修剪得干净利落,散发着淡淡的魔法防护漆的味道。 “最新款的光轮!”哈利惊喜地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谢谢塞巴斯叔叔!”他几乎是扑上去抱住了扫帚,然后迫不及待地跨坐上去。扫帚温顺地悬浮起来,载着穿着华丽礼服的小小骑手,在宽敞的客厅里轻盈地盘旋、俯冲,留下一串串快乐的笑声。 “小心吊灯,小子!”波帕莱托笑着提醒,眼神里满是纵容。 短暂的“试飞”后,哈利依依不舍地落地。空气中已经弥漫开诱人的甜香。波帕莱托的“生日蛋糕”隆重登场了。只是…… “呃……”哈利和塞巴斯蒂安看着那个庞然大物,同时发出了一个音节。 今年的蛋糕似乎遭遇了某种“魔法膨胀事故”。波帕莱托摸着下巴,看着那个几乎和他本人一样高的巨大奶油蛋糕,上面用糖霜绘制着复杂的魔法阵图案和一只栩栩如生的雷鸟(显然是取材于哈利的冒险),语气带着点无辜:“膨发咒好像……用得稍微有点过。不过味道应该没问题!” 起初,三个人还兴致勃勃地切蛋糕,分享着这份甜蜜的“巨无霸”。但很快,面对小山一样的蛋糕块,高兴变成了痛苦。塞巴斯蒂安第一个败下阵来,他捂着肚子,脸色发绿:“不行了……波帕,哈利,饶了我吧。再吃下去我要变成蛋糕了!” 哈利也吃得小肚子滚圆,看着剩下的大半蛋糕发愁。 “有了!”塞巴斯蒂安眼睛一亮,“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把它分给霍格莫德的朋友们!” 于是,霍格莫德村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穿着夸张复古宫廷礼服、领口蕾丝花边几乎要遮住下巴的九岁小男孩哈利·萨鲁(村民们只知道这个姓氏),脸蛋红扑扑的,身后漂浮着一个巨大的、被魔法切割分装好的蛋糕盒(每一份都足有普通蛋糕那么大),正挨家挨户地敲门。 “罗斯默塔夫人,生日快乐蛋糕,请尝尝!” “弗洛林先生,尝尝波帕叔叔做的蛋糕!” “佐科先生!这是生日蛋糕!” 哈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羞耻,但每递出一份蛋糕,收获对方惊讶又好笑的道谢和一句“哦,哈利,你今天这身衣服可真……特别!真精神!”时,他脸上的热度就飙升一度。他本来觉得这衣服土气又夸张,可被这么多人真心实意地夸“好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分完蛋糕,按照家里的传统,哈利得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足够他邀请霍格莫德所有认识的小朋友,下午在糖果店和三把扫帚(儿童区)尽情“挥霍”的金加隆。 哈利接过钱袋,动作熟练又自然。他还记得自己五岁生日,在离开德思礼家仅仅两个月后,那个瘦小的、对一切充满不安的自己,是如何颤抖着接过那个仿佛有千钧重的钱袋,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几乎不敢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的“自由”。 而现在,九岁的哈利·萨鲁,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抓着塞巴斯蒂安的胳膊,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摇晃:“塞巴斯叔叔!求你了!帮我换个衣服款式吧?波帕叔叔选的这个……太‘引人注目’了!下午我还要和朋友们玩呢!” 塞巴斯蒂安看着小家伙皱成一团、充满恳求的小脸,再看看他那身华丽得可以去参加魔法部晚宴的行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揉了揉哈利的脑袋:“好吧好吧,小寿星最大!不过波帕的眼光……其实还不错?” 他眨眨眼,魔杖轻点,那身夸张的礼服瞬间变成了一套更简洁帅气的墨绿色飞行夹克和长裤,领口那恼人的蕾丝花边终于消失了。 哈利欢呼一声,抓起钱袋,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家门,奔向属于他的、充满糖果、朋友和魔法欢乐的下午。阳光洒在他身上,也洒在身后院子里那两个含笑注视着他的身影上。 第43章 第 43 章 哈利的身影刚消失在通往霍格莫德的小径尽头,小屋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前一秒还维持着得体微笑的波帕莱托·莫兰西尔,瞬间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软体动物,“啪”地一声,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挂在了塞巴斯蒂安·萨鲁身上。他沉重的脑袋搁在塞巴斯蒂安的肩膀,淡棕黄色的头发蹭着对方的脸颊,嘴里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拖腔: “塞巴斯…养孩子是挺好玩的,哈利也很棒……”他顿了顿,长长地叹了口气,“但这四年,除了陪他探探那些无聊的墓穴,挖挖蜘蛛窝当‘教学实践’,我们俩自己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啊!骨头都要生锈了!” 塞巴斯蒂安被他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一个趔趄,哭笑不得地试图把肩上这颗沉重的脑袋推开,结果当然是徒劳。他扯了扯嘴角,想起了霍格沃茨时期那段“光辉岁月”——眼前这位现在抱怨无聊的家伙,可是差点因为一天之内“高效处理”了三十个拦路打劫的黑巫师(虽然死的都是人渣),而被魔法部紧急传唤,若非奥米尼斯家族和邓布利多教授力证其正当防卫且目标均为通缉犯,他这位挚友绝对会比因弑亲而面临指控的自己更早一步“入住”阿兹卡班单间。 “无聊?”塞巴斯蒂安放弃了推开他的尝试,任由波帕莱托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赖在自己身上,碧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狡黠,“波帕,你只是怀念那种……‘解决问题’的刺激感了,对吧?” 波帕莱托哼哼两声,算是默认。 塞巴斯蒂安微微侧过头,嘴唇几乎贴着波帕莱托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谁说没有‘娱乐’了?你以为我这几年在《预言家日报》写那些危险边缘的专栏,只是为了稿费?”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认识了一些……消息灵通的编辑和线人。世界上,逃亡的黑巫师可不少。英国本土,那些忠诚于‘神秘人’的食死徒余孽,也并非全都乖乖待在阿兹卡班或者夹着尾巴做人。更别提那些在各国边境流窜、猎杀神奇动物牟取暴利的盗猎团伙了。” 波帕莱托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如果你真觉得手痒,”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带着诱惑,“我们可以把店面托付给罗斯默塔夫人照看一阵子(她一直对我们的魔药很感兴趣),然后……”他勾起嘴角,“带着我们的小‘学徒’,来一场全球范围的……‘社会实践课’?目标:清理害虫。” 波帕莱托几乎是立刻从塞巴斯蒂安身上弹了起来,刚才的慵懒一扫而空,只剩下跃跃欲试的兴奋:“就这么办!”他一秒都没耽搁,转身就冲出门去霍格莫德安排店面交接事宜了,行动力高得吓人。 于是,当哈利·萨鲁结束了在霍格莫德疯玩的一天,带着满口袋糖果、玩得筋疲力尽、只想扑进自己小床的渴望回到小院时,迎接他的是两个穿戴整齐、全副武装的大人。 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都穿着他们进行“高危教学”时才穿的战斗服——墨绿色的龙皮防护长袍(上面还沾着些洗不掉的、可疑的暗色污渍),魔杖稳稳地插在臂套里,腰间挂着各种用途的魔药小瓶和附魔工具袋。两人脸上都挂着那种让哈利后颈汗毛直竖的、过分“和善”的笑容。 哈利打了个明显的冷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生日快乐礼物追加环节,哈利!”波帕莱托愉快地宣布,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快去把你的小包收拾一下,换上方便活动的衣服。我们十分钟后出发,今晚的晚饭……我们去非洲,瓦加度魔法学校附近解决!” 哈利:“???” 他完全一头雾水,甚至没反应过来“瓦加度”是什么地方。在波帕莱托的催促下,他晕乎乎地冲回房间,胡乱塞了几件衣服进背包,换下玩脏的衣服。刚跑下楼,就被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一左一右抓住了胳膊。 “抓紧了!目的地:乌干达月亮山!”波帕莱托的声音带着兴奋。 “等——!”哈利抗议的声音被剧烈的空间挤压感淹没了。 当哈利晕头转向、胃里翻江倒海地站稳脚跟时,映入眼帘的是一轮巨大的、仿佛触手可及的非洲明月,悬挂在广袤无垠、点缀着金合欢树影的稀树草原之上。夜风带着青草和野兽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隐约传来狮子的低吼。 他们在瓦加度魔法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疲惫地享用了用香料烤制的羚羊肉和一种口感奇特的木薯糊糊。直到这时,哈利才从塞巴斯蒂安口中得知了那个“宏伟”的计划:在他十一岁进入霍格沃茨正式上学之前,他们将进行一场全球范围的“游学”——主要内容是追猎逃亡的黑巫师、打击非法神奇动物盗猎团伙,顺便“考察”世界各地的魔法遗迹和风土人情。 哈利的震惊点并不在于两位监护人打算教他“杀人”(他早已在无数墓穴和蜘蛛洞里见识过他们的手段,甚至自己也在“教学实践”中对着训练假人施展过不可饶恕咒),而是在于——**他们居然在他生日疯玩了一整天、累得像条狗之后,连个囫囵觉都不让睡,就直接把他空投到了非洲大草原!** “我需要……床……”哈利吃着烤肉,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最终,在篝火的噼啪声和远处土著的鼓点声中,他彻底撑不住了,身子一歪,被早有准备的塞巴斯蒂安稳稳接住,抱在了怀里。男孩几乎是瞬间沉入了梦乡,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肉。 塞巴斯蒂安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脸,又看看旁边正兴致勃勃研究着当地一种剧毒甲虫的波帕莱托,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旅途,开始了。 **接下来的两年,哈利·萨鲁的“童年”变得异常“丰富多彩”,远超任何一本童话书的想象:** * 他顶着坚固的铁甲咒,蹲在阿尔巴尼亚的阴森古堡废墟里,听塞巴斯蒂安冷静地分析如何利用地形优势,用最短的咒语(比如“阿瓦达索命”)无声解决掉一个试图复活黑魔王的黑巫师小团体。塞巴斯蒂安的理论讲解细致入微,仿佛在解剖一只弗洛伯毛虫。 * 他站在北欧寒风凛冽的峡湾边,看着波帕莱托利用一群被黑巫师用黑魔法折磨、怨气冲天的阴尸形成的天然诅咒力场,优雅地挥动魔杖。一道刺目的绿光并非射向单个目标,而是精准地注入那扭曲的魔力漩涡中心。刹那间,力场内的十五个黑巫师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齐刷刷地倒下,脸上还凝固着惊恐。波帕莱托回头对哈利眨眨眼:“看,效率。这叫‘环境魔法再利用’。” * 他们骑着扫帚,在秘鲁的安第斯山脉上空,被一群愤怒的、被盗猎者偷走了龙蛋的秘鲁毒牙龙疯狂追击。哈利在呼啸的风声和炽热的龙息中尖叫(带着点兴奋),死死抱着扫帚柄,看着波帕莱托用华丽的飞行技巧戏耍着巨龙,塞巴斯蒂安则精准地用束缚咒干扰龙群的配合。 * 他们体验了无数次非法的国际门钥匙和幻影移形(波帕莱托总能找到“门路”),足迹遍布各大洲的魔法隐匿点。 * 他们在东方的深山里,屏息凝神地观摩一位年迈的方士如何引动天地之力,引来恐怖的九重雷劫轰击一个修炼邪法的妖道。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玄奥的符文,让哈利对魔法的理解再次被刷新。 **两年时光飞逝。** 这天,菲律宾某处洁白如糖霜的海岸边。阳光炽热,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 晒得一身健康小麦色、个子蹿高了不少的哈利·波特(或者说哈利·萨鲁),正撅着屁股,兴致勃勃地和波帕莱托蹲在一起,用附了魔的小铲子挖着沙子。他们不是在玩,而是在寻找一种只生活在特定魔力沙层下的、会发光的魔法沙蟹,据说它的壳是某种高级缓和剂的材料。 “波帕叔叔,你看这个洞像不像?”哈利指着沙地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孔。 波帕莱托还没回答,身后就传来幻影移形那熟悉的轻微爆响和空间波动。 两人同时回头。 塞巴斯蒂安·萨鲁站在椰树的阴影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感慨、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的笑容。他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个用厚重羊皮纸制成的、印有霍格沃茨盾形纹章的信封。那纹章在热带阳光下闪耀着红、黄、蓝、绿四色的光芒。 塞巴斯蒂安将信封在哈利眼前晃了晃,声音里满是笑意,清晰地盖过了海浪声: “哈利,你看!这是什么到了?” 哈利·萨鲁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信封上。他脸上的专注和属于野外冒险者的警惕瞬间褪去,一种纯粹的、属于他这个年纪孩子的、无比明亮的惊喜和渴望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他猛地从沙滩上跃起,带起一片沙尘,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塞巴斯蒂安,晒得黑黑的小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响彻了整个海滩: “霍格沃茨!我要去上学了!” 第44章 第 44 章 幻影移形的轻微挤压感过后,熟悉的青草气息和静谧感包裹了他们。哈利·波特站在了阔别两年的霍格莫德小院门口。院子里被魔法维护得很好,咬人甘蓝在特制的围栏里精神抖擞地张合着利齿,毒触手的藤蔓爬满了篱笆,甚至比他们离开时更茂盛了些。显然,在两位大人轮流“闪现”回来打理下,这个家从未真正荒废。 哈利像归巢的小鸟,欢呼一声就窜进了屋子,冲上楼梯。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浴室,洗掉一身旅途的风尘和热带阳光的气息。当他终于把自己摔进那张久违的、铺着软和棉布床单的小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安心感瞬间淹没了他。床垫温柔地陷下去,包裹住他晒成小麦色的身体,熟悉的被褥味道让他幸福地蹭了蹭枕头。窗外,霍格莫德的灯火在薄暮中次第亮起,静谧而温暖。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第二天清晨,哈利是被楼下熟悉的、带着点轻微焦糊味的食物香气唤醒的。他揉着眼睛,顶着一头比离开时更显狂野的黑发走下楼梯。眼前的景象让他恍惚了一下,仿佛时光倒流——塞巴斯蒂安·萨鲁正围着那条有点旧的围裙,小心翼翼地将煎蛋和烤得颜色略深的培根盛到盘子里;而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则一如既往地优雅(或者说懒散)靠在料理台边,用魔杖指挥着抹布和水流清理着灶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中的微尘缓慢浮动,一切都和他们出发进行那场疯狂“全球社会实践课”前的无数个早晨一模一样。两年的颠沛流离、惊心动魄,仿佛只是昨夜一场过于漫长的梦。 “抓抓你那头乱毛,小子,”波帕莱托头也没回,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快点吃。待会儿带你去对角巷。” 哈利咧嘴一笑,坐下开始享用塞巴斯蒂安的“特色”早餐。虽然味道可能比不上波帕莱托的手艺,但这份熟悉的“家”的味道,让他胃口大开。 “对角巷?”哈利咽下一口培根,“我们直接在霍格莫德买不行吗?” 霍格莫德的店铺基本能凑齐所有入学用品,还更方便。 波帕莱托耸耸肩,接过塞巴斯蒂安递来的咖啡:“按规矩来一次也无妨。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入学,体验一下传统流程。而且……”他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促狭,“说不定能遇到你未来的同学?” **(对角巷)** 破釜酒吧的喧嚣和复杂气味扑面而来,但这次波帕莱托没有停留,直接带着哈利穿过酒吧后院,用魔杖精准地敲开了通往对角巷的砖墙。 重新站在熙熙攘攘、阳光明媚的对角巷,哈利的感觉和几年前被捡回来时截然不同。那时的他弱小、茫然,被塞巴斯蒂安用袍子裹着,像一只受惊的雏鸟。现在的他,穿着合身的麻瓜T恤和工装裤(刚从野外回来还没来得及换),皮肤晒得黝黑,身姿挺拔,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和对周围一切的好奇,更像一只羽翼渐丰、准备探索更广阔天空的幼鹰。 “这样,”波帕莱托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你先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量校服尺寸。我去丽痕书店给你买课本,顺路把坩埚、天平、望远镜这些小东西也搞定。买齐了我去长袍店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奥利凡德那儿,最后挑只猫头鹰。如何?” 哈利点点头,这个安排很合理。两人在岔路口分开,哈利轻车熟路地走向那间挂着“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招牌的店铺。 店里凉爽舒适,弥漫着新布料和魔法熨斗的蒸汽味道。摩金夫人是一位矮矮胖胖、笑容可掬的女巫。她让哈利站到一个矮脚凳上,一件素面长袍自动套在他身上,几根别针和一把卷尺开始灵巧地在他身上飞舞、测量。 就在哈利百无聊赖地看着卷尺绕着他的腰围转动时,店门上的铃铛又清脆地响了一声。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走了进来。他有着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淡金色头发,肤色是近乎苍白的浅色,灰色眼睛带着一种天生的审视和傲慢。他穿着裁剪精良的墨绿色天鹅绒外套,一看就价格不菲。他身后跟着一个面色阴沉、身材高大得像座小山似的男人(哈利直觉这不是他父亲)。 金发男孩的目光扫过店里,很快就落在了站在脚凳上的哈利身上。他挑剔地打量了一下哈利身上那件明显是麻瓜风格的普通衣服和晒黑的皮肤,但哈利身上那种经历过风浪的沉静气质又让他觉得有点不同寻常。 他慢悠悠地踱到哈利旁边的另一个脚凳上,任由另一套自动工作的卷尺开始在他身上忙碌。他抬起下巴,用一种刻意显得随意,实则带着点优越感的腔调开口: “喂,你也是去霍格沃茨上学的?” 哈利转过头,翠绿的眼睛平静地看向他,点了点头:“嗯。” “我叫德拉科·马尔福(Draco Malfoy),”男孩自顾自地报上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足够说明一切,“我爸爸在隔壁帮我买书,妈妈带我去买魔杖。”他顿了顿,灰色的眼睛瞟向哈利,“你父母呢?在外面等你?” “嗯。”哈利又应了一声,没多做解释。 德拉科似乎对哈利的寡言有点不满,但很快找到了新话题,语气带上了一丝炫耀:“你骑过飞天扫帚吗?我爸爸说,我应该一入学就加入魁地奇球队。我们家有最好的扫帚,光轮系列最新款……” 提到飞天扫帚,哈利翠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绿宝石。他脸上的平静被打破,嘴角扬起一个兴奋的笑容,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骑过!当然骑过!”他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热情,“我骑扫帚追过雷鸟!在非洲大草原上空!那些闪电擦着你的头皮劈下来,它的羽毛带电,抓在手里麻麻的!我还骑着扫帚被秘鲁毒牙龙追过!整整三条!它们的毒牙有十五英尺长(哈利稍微夸张了一点),喷出的火焰差点烧焦我的扫帚尾巴!幸好我爸爸教我怎么利用上升气流和急转弯……” 哈利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被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德拉科·马尔福那傲慢的表情逐渐凝固,灰色的眼睛越瞪越大。追雷鸟?被火龙追?利用上升气流?这些经历远超他所能想象的范畴。他听着哈利讲述如何在龙息中俯冲,如何从巨龙的爪牙间惊险逃脱,如何在雷暴中追逐传说中的神奇生物……他那点关于家里新扫帚和可能加入魁地奇球队的炫耀,在哈利的经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幼稚。德拉科完全被吸引住了,甚至忘记了保持他那高人一等的姿态,听得入了神,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最后我们降落在安第斯山的一个山谷里,那儿的雪莲会发光!”哈利正讲到兴头上。 “哈利!”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店门口响起。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他手里拎着几个印有丽痕书店标志的沉甸甸的袋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黄铜坩埚和一套玻璃药瓶。他琥珀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哈利,显然听到了他最后几句“光辉事迹”的描述。 “都量好了?我们该去买魔杖了。”波帕莱托说道。 “哦!好的,波帕叔叔!”哈利立刻停下了讲述,动作利索地从脚凳上跳下来。摩金夫人笑着说:“尺寸都记下了,亲爱的,校服会按时送到霍格沃茨的。” 哈利对德拉科·马尔福露出一个友善而坦率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再见了,马尔福!霍格沃茨见!” 说完,他像一阵风似的跑向波帕莱托,接过了他手里较轻的药瓶袋子。 德拉科·马尔福还愣在原地,卷尺在他身上徒劳地绕着圈。他看着那个黑发绿眼、穿着普通却有着惊人经历的男孩,像只快乐的小狗一样跑到门口那个气质不凡、琥珀色眼睛的男人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熙攘的对角巷人群中。 直到摩金夫人温和地提醒他:“亲爱的马尔福少爷,请抬一下胳膊。”德拉科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皱起了眉头,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强烈的好奇。他知道了对方要去霍格沃茨,知道了他有个看起来很不简单的“波帕叔叔”,知道他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冒险经历……但他居然还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 “啧,”德拉科不满地咂了下嘴,对着空气小声嘀咕,“真没礼貌,连名字都不说……” 他心里却莫名地记下了那双明亮的翠绿色眼睛,和那个关于追逐雷鸟与火龙的故事。这个不知名的黑发男孩,成了德拉科·马尔福对角巷之行中,一个意外而深刻的注脚。 第45章 第 45 章 推开奥利凡德魔杖店那吱呀作响的古老店门,一股陈年的木屑、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魔法气息扑面而来。高耸至天花板的架子塞满了无数狭长的盒子,给人一种随时会倾倒的压迫感。 哈利跟在波帕莱托身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袖子里那根温润光滑的旧魔杖——塞巴斯蒂安给他的那根。他小声咕哝着:“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根就挺好用的,真的有必要换吗?”他用这根魔杖施展过无数咒语,从点燃篝火到击退盗猎者,甚至……咳,某些不可饶恕咒,都异常顺手。 话音刚落,波帕莱托反手就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力道不重,但带着明显的“恨铁不成钢”。 “塞巴斯没跟你说过?”波帕莱托压低了声音,琥珀色的眼睛斜睨着他,语气带着点戏谑,“入学后,未成年巫师的魔杖会受到踪丝监控!你想让魔法部那些古板的官员在例行魔杖检查时,用闪回咒看到你上一个施展的咒语是‘阿瓦达索命’吗?嗯?‘小麻烦’?”他刻意加重了最后那个称呼。 哈利立刻捂住了脑袋,小脸皱成一团,心虚地把塞巴斯蒂安的魔杖往袖子里更深地塞了塞。波帕莱托说得对。他这两年跟着两位监护人“社会实践”,战斗风格早已被他们深深影响——简单、直接、高效。面对危险的黑巫师或盗猎者,三大不可饶恕咒(尤其是索命咒)往往是最快结束战斗、降低风险的选择。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高效”,几乎忘了在正常魔法社会里,这些咒语意味着什么。 “奥利凡德先生?”波帕莱托扬声招呼。 一个银白色眼睛的老巫师仿佛从灰尘中凝聚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柜台后。他那双大眼睛像两轮明月,直勾勾地盯着哈利,让哈利莫名有些发毛。 “啊,一位新顾客。”奥利凡德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来吧,孩子,让我看看……哪根魔杖会选择你。”他熟练地拿出卷尺开始测量哈利的手臂长度、指间距等。 接下来是奥利凡德经典的魔杖挑选仪式。一根又一根魔杖被塞到哈利手里,又被他放回盒子。不是喷出一股浓烟,就是震得架子上的盒子哗啦作响,或者干脆毫无反应。 “挑剔的小客人……试试这根?榆木,独角兽毛芯……”奥利凡德喃喃自语,递过一根。 哈利刚握住,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魔杖尖端亮起柔和的光芒。奥利凡德眼睛一亮:“啊!有反应了!不过……似乎还不够契合。等等……让我想想……” 他又转身消失在架子深处,片刻后捧出一个积灰更重的盒子。“或许……试试这个?冬青木(Holly),凤凰尾羽芯(Phoenix feather),十一英寸长,柔韧有弹性。” 哈利接过这根魔杖。就在指尖触碰到杖柄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席卷全身,仿佛有电流在血管中奔涌。魔杖尖端迸发出一片璀璨的金红色光芒,温暖而强大,瞬间驱散了店内的阴冷和灰尘感,整个店铺仿佛都被笼罩在夏日的阳光里。几片金色的羽毛虚影在空中飘散。 “哦!非凡!绝妙的组合!”奥利凡德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冬青木,象征着保护和克服愤怒……凤凰羽毛,最稀有、最具自主性的杖芯……十一英寸,完美的长度……”他看向哈利的眼神充满了探究,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极其古怪和……凝重?他死死盯着哈利额前被发带遮住的位置,又看了看他翠绿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疑惑: “奇妙……太奇妙了……冬青木,凤凰羽毛……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男孩……同样也是冬青木和凤凰羽毛……那是‘神秘人’的孪生魔杖……” 哈利听得一头雾水。“神秘人”?孪生魔杖?他在说什么? 波帕莱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琥珀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糟了!** 他这才惊觉一个被他和塞巴斯蒂安完全抛到脑后、或者说刻意忽略掉的关键问题——**他们从来没有正式告诉过哈利关于他父母、关于伏地魔、关于他“救世主”身份的一切!** 在他们的观念里,哈利就是哈利,是他们从德思礼家那个破碗柜里捡回来的小麻烦。他们带他学习魔法,带他冒险,教导他如何在危险的世界里生存和保护自己。至于他的身世背景?那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远不如教他一个实用的防护咒或者战斗技巧来得重要。他们甚至因为哈利展现蛇佬腔而兴致勃勃地猜测他是不是冈特家或奥米尼斯流落在外的血脉,完全没往“波特家遗孤”这个最显赫(也最麻烦)的身份上想! 眼看奥利凡德那探究和怀疑的眼神越来越深,哈利也投来了更加迷惑不解的目光:“波帕叔叔?他在说什么?什么神秘人?什么孪生……” “咳!”波帕莱托迅速反应过来,脸上瞬间重新挂起他那招牌的、略带敷衍的笑容,一把揽过哈利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带,“好了好了,魔杖选定了就好!奥利凡德先生总是喜欢说些神神叨叨的预言家式的话,别放在心上。走走走,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买你的猫头鹰!你难道不想挑一只威风凛凛的信使吗?” “可是……”哈利还想追问。 “没什么可是!”波帕莱托的力气不容置疑,几乎是半推半抱地把还握着新魔杖、满脑子问号的哈利推出了魔杖店,留下奥利凡德在原地,银白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更深沉的困惑和忧虑。 **(神奇动物园 & 回家的坦白)** 在神奇动物园(Magical Menagerie)里,琳琅满目的神奇生物暂时转移了哈利的注意力。色彩斑斓的鹦鹉、打瞌睡的猫狸子、在笼子里滚来滚去的蒲绒绒……波帕莱托试图转移话题,指着一只装在玻璃箱里、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蛇:“看,哈利,要不要买条小蛇?还能陪你聊天解闷。” 他指的是哈利在冒险中意外展现的蛇佬腔天赋。当时他和塞巴斯蒂安发现哈利能和一条剧毒蝰蛇“交流”时,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哈利可能的冈特家族或冈特-奥米尼斯混血的血统渊源(完全没想过波特家族),两人接受得异常平淡,哈利也因此没觉得这能力有什么特殊。 哈利看了一眼那条小蛇,摇了摇头:“不要,蛇又不会送信。” 他的目光被一只雪白漂亮、神气十足的猫头鹰吸引了。那猫头鹰有着黄玉般的眼睛,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 “就它了!”哈利指着那只雪鸮,语气坚定。 “好眼光。”店主笑着把猫头鹰装进笼子。哈利付了钱(用的是他自己的零花钱小金库),看着笼子里漂亮的大鸟。 “你叫什么名字好呢?”哈利想了想,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海德薇(Hedwig)!怎么样?” 雪鸮轻轻叫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认可。 “为什么叫海德薇?”波帕莱托随口问。 哈利抱着笼子,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蛇不会送信,而海德薇会。以后我得靠它给你们这两个总在外面乱跑、让人不省心的大人送信!” 语气里带着点小抱怨,却满是亲昵。 波帕莱托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院书房 - 波帕莱托的忐忑)** 回到霍格莫德温馨的小院,哈利抱着海德薇的笼子,欢天喜地地上楼去收拾他的新校服、课本和魔杖了。 波帕莱托脸上的笑容在哈利消失在楼梯拐角后瞬间垮掉。他像做贼一样,迅速闪身溜进了书房。塞巴斯蒂安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羊皮纸写他的专栏文章。 “塞巴斯!”波帕莱托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难得一见的……**忐忑**?“出问题了!”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碧绿的眼睛里带着询问:“怎么了?魔杖不顺利?” “不是魔杖!”波帕莱托烦躁地抓了抓他淡棕黄色的头发,“是奥利凡德!他提到了……那根孪生魔杖!还有神秘人!” 塞巴斯蒂安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碧绿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信息,几秒钟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和波帕莱托如出一辙的“糟糕,忘了大事”的表情。 “梅林的胡子……”塞巴斯蒂安放下羽毛笔,揉了揉眉心,“我们……从来没跟他说过?” 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男人,在书房里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荒谬、懊恼和心虚的沉默。他们讨论过无数种教导哈利应对危险黑巫师的方法,制定过详细的魔咒学习计划,甚至规划过如何利用他的蛇佬腔在某些场合获取优势……却偏偏把“告知当事人他父母是被谁杀的以及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件“小事”忘得一干二净! 两人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嘀嘀咕咕、推推搡搡了好一阵。 “你去说!” “凭什么我去?人是你捡回来的!” “但平时理论课都是你教的!你跟他更亲!” “他生气的时候明明更听你的!波帕,这是你的疏忽!” “塞巴斯,你也有责任!我们俩一起忘的!” 最终,在波帕莱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主要是武力威胁和耍赖)之下,塞巴斯蒂安败下阵来,认命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哈利的房间。背影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哈利房间 - 迟来的真相)** 塞巴斯蒂安轻轻敲了敲哈利的房门。 “进来。”哈利的声音传来,他正在把新买的《标准咒语·初级》小心地放进他的龙皮小背包里(也是冒险的战利品)。 塞巴斯蒂安推门进去,看到哈利快乐忙碌的样子,心里更虚了。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床边坐下,表情难得地有些严肃和……局促。 “哈利,有件事……我和波帕,嗯……我们可能……之前忘记告诉你了。”塞巴斯蒂安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哈利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塞巴斯蒂安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理论课”。他从莉莉和詹姆·波特说起,讲到他们的牺牲,讲到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伏地魔),讲到那个失败的杀戮咒和哈利额头上闪电形伤疤的由来,讲到预言,讲到“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个称号……他尽量说得清晰、完整,就像他给哈利讲解任何复杂的魔法理论一样。 随着塞巴斯蒂安的讲述,哈利脸上的轻松和快乐一点点消失了。翠绿的眼睛里先是充满了震惊,随后是巨大的困惑,接着,一股被欺骗、被隐瞒的怒火慢慢升腾起来!他的小脸绷紧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所以……”哈利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压抑的愤怒,“你们一直都知道?知道我的父母是谁?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知道外面那些人叫我什么……‘救世主’?”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攥紧了,一种被当成傻瓜、不被尊重的感觉强烈地涌上来。他们带他冒险,教他杀人(杀坏人),却把他最重要的身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藏起来! 塞巴斯蒂安看到哈利眼中的怒火,心里一沉,碧绿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沮丧和自责。他难得地有些语无伦次:“哈利,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在我们看来,这些……这些过去的事情,它……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现在的生活,你学会的本领……” 他试图解释,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笨拙和真诚的懊悔。看着塞巴斯蒂安叔叔——这个在他心中强大、自信、偶尔有点莽撞但永远可靠的监护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脸上写满了沮丧,哈利心头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 **不重要?** 哈利仔细咀嚼着这个词。是啊,在德思礼家,他是“怪物”,是“怪胎”。在这里,在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身边,他是哈利·萨鲁(虽然没改姓,但大家都这么叫他),是能骑着扫帚追雷鸟、敢跟火龙玩捉迷藏、会使用强大咒语保护自己的小巫师。他吃得饱,穿得暖,有朋友,有家,有两个虽然有时候很不靠谱但绝对爱他、护着他的监护人。他们教他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在这个充满危险也充满奇迹的世界里,**活下去,活得好**。 没有他们,他现在大概还在女贞路4号的碗橱里,忍受着达力的欺凌和佩妮姨妈的刻薄,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更别提拥有魔杖和猫头鹰了。 哈利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他走到塞巴斯蒂安面前,看着对方低垂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张开手臂,给了这个高大的男人一个紧紧的拥抱。 “塞巴斯叔叔,”哈利的声音闷闷的,但已经没有了愤怒,“下次……别再瞒着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塞巴斯蒂安被这个拥抱弄得一愣,随即巨大的愧疚和暖流涌上心头,他用力地回抱住哈利,声音有些沙哑:“好,我保证。对不起,哈利。”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波帕莱托那张写满“看戏”和“好奇”的脸探了进来。看到两人拥抱和解的温馨场面,他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哎呀呀!家庭拥抱怎么能少了我!”波帕莱托张开手臂,厚着脸皮就要往两人中间挤,试图加入这个拥抱。 “走开啦波帕叔叔!”哈利立刻松开塞巴斯蒂安,脸上那点残余的委屈瞬间被气鼓鼓取代。他想起奥利凡德店里的情形,觉得这事波帕莱托要负主要责任!“都是你的错!塞巴斯叔叔是被你拉下水的!你肯定早就知道而且故意不说!” “嘿!小麻烦,讲点道理!”波帕莱托一边躲闪着哈利象征性的捶打(小家伙力气可不小),一边笑嘻嘻地反驳,“明明是我们俩一起忘记的!塞巴斯也有份!” “才不是!塞巴斯叔叔是太忙了!都是你!你肯定觉得这样逗我好玩!”哈利不依不饶,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追着波帕莱托在房间里转圈。 塞巴斯蒂安坐在哈利的床沿上,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一个年近三十、在魔法界也算小有名气的成年男人,和一个刚满十一岁、穿着睡衣的小男孩,为了谁的责任更大而在他头顶上方互相追逐、打闹(当然,都没用魔法),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耸动。 最终,这场混乱以波帕莱托“不慎”被床脚绊倒(可疑地像是故意的),哈利扑上去“制裁”他,两人在哈利的床上滚作一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告终。迟来的身世真相带来的最后一丝隔阂,也在这场幼稚又温馨的打闹中烟消云散。塞巴斯蒂安放下手,看着滚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碧绿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奈的笑意和浓浓的暖意。 这个家,总是这么……热闹非凡。 第46章 第 46 章 秉持着“仪式感”的原则,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决定像“普通家长”一样,带着哈利去国王十字车站乘坐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然而,这个决定很快暴露了一个尴尬的事实。 “所以……我们该怎么去国王十字车站?”塞巴斯蒂安·萨鲁站在霍格莫德小院的客厅里,一脸茫然。他出身纯血统的萨鲁家族,位于偏远的费德罗特,当年入学是由父母直接幻影移形送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内部的,对麻瓜世界的公共交通系统毫无概念。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也难得地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他五年级才作为插班生进入霍格沃茨,由菲戈教授亲自接引(虽然路上遭遇了意外),同样没有经历过从麻瓜车站出发的流程。 两个在魔法世界叱咤风云、满世界追猎黑巫师的男人,此刻对着麻瓜伦敦的交通地图大眼瞪小眼。 哈利看着两个监护人难得一见的窘迫样子,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主动“支棱”起来:“跟我来吧!我知道怎么去!” 德思礼家那几年被迫积累的“麻瓜生存常识”此刻派上了用场。 于是,在哈利·萨鲁(波特)的带领下,两个高大的巫师像两个好奇宝宝一样,踏入了熙熙攘攘的国王十字车站。蒸汽机车的轰鸣、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人群……这一切对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来说都无比新奇。 “哇哦……这些……铁盒子跑得真快!”塞巴斯蒂安指着一辆呼啸而过的列车,碧绿的眼睛里充满惊叹,“比骑士公共汽车稳当多了。” “这些……发光板子……”波帕莱托仰头看着巨大的电子时刻表,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研究的光芒,“显示信息的方式真奇特。麻瓜界的发展速度……令人印象深刻。”他对比着记忆中百年前(或者说他“原生”时代)的麻瓜世界,感慨万分。 “是啊,”塞巴斯蒂安也点点头,环顾着现代化的车站大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相比之下,巫师界……似乎还停留在几个世纪前。” 古老的建筑、传统的通信方式、缓慢的变革步伐,与他所知的百年前霍格沃茨并无太大不同。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哈利敏锐地察觉到两位家长似乎被勾起了某种思绪,气氛有点微妙。他不想看到他们心情低落,灵机一动,拉着他们走向一个报刊亭。 “嘿,塞巴斯叔叔,波帕叔叔!尝尝这个!”哈利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英镑(那是他在德思礼家碗橱岁月里,靠做家务和偶尔捡到达力掉落的零钱积攒下来的“宝藏”),买了几包薯片和巧克力棒。 “麻瓜零食?”塞巴斯蒂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碧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包装袋上的图案和文字。“看起来……很有趣!”他毫不客气地向哈利“借”走了所有剩余的英镑,像个第一次逛糖果店的孩子,把报刊亭里每一种看起来新奇有趣的零食都买了一份,抱了满怀。 哈利看着自己瞬间空空的口袋,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拽着两个被零食吸引注意力、暂时忘记了感慨的大人,朝着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的墙壁走去。 三人站在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的承重柱前,再次陷入了迷茫。哈利记得书上说是撞向柱子中间,但具体是哪里? “空间魔法……”波帕莱托眯起琥珀色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柄。他对魔力的感知异常敏锐。“这里有很强烈的空间扭曲波动……就在……”他指向柱子中间某个看似坚固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一群耀眼的红头发像一团火焰般涌了过来。一个矮矮胖胖、面容和善的女巫(莫莉·韦斯莱)带着四个男孩(珀西、弗雷德、乔治和明显是新生的小儿子罗恩),以及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金妮),正拖着大包小包,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莫莉夫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柱子前、表情困惑、衣着风格与周围麻瓜格格不入(波帕莱托偏爱复古剪裁,塞巴斯蒂安则穿着样式奇特的龙皮防护风衣内衬)的三人组,尤其是那个被两个高大男人护在中间、黑发绿眼、戴着发带的瘦小男孩。 “哦,亲爱的,”莫莉夫人立刻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停下脚步,“你们是第一次去霍格沃茨吗?需要帮忙找站台吗?”她热情地问道。 波帕莱托刚想婉拒,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哈利却抢先一步,清脆地回答:“是的,夫人!我们在找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莫莉夫人的笑容更灿烂了:“哦,当然!我一看你们就像!别担心,亲爱的,跟我来。”她一边招呼着自己的孩子们跟上,一边指着那根柱子,“看到那根柱子了吗?别害怕,直接朝着它中间走过去,步伐要快,别犹豫!罗恩,你也是第一次,跟紧点!” 她热心地介绍着自己的小儿子罗恩·韦斯莱,一个有着同样红头发、脸上带着雀斑、看起来有些紧张的男孩。罗恩好奇地打量着哈利。 哈利立刻对这个和善的夫人和她的红头发小儿子产生了好感。他礼貌地向莫莉夫人道谢,然后拉着还有点犹豫的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走啦!” 三人紧跟着韦斯莱一家,朝着柱子快步走去。穿过那堵“墙”的瞬间,熟悉的魔法气息扑面而来。 站台上,蒸汽缭绕,深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白色的雾气,猫头鹰的叫声和孩子们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非常感谢您,韦斯莱夫人!”哈利再次真诚地道谢,并自我介绍,“我叫哈利·波特。” 他这次用的是本名,毕竟入学通知书上是这个名字。 “波特?!”韦斯莱家的孩子们瞬间炸开了锅,连珀西都推了推眼镜,惊讶地看过来。弗雷德和乔治更是兴奋地挤上前想看清楚哈利的额头(被发带遮住了)。罗恩的嘴巴张成了O型。 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也适时地点点头,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波帕莱托·莫兰西尔(Porpentine Moransier),这位是塞巴斯蒂安·萨鲁(Sebastian Sallow),我们是哈利的监护人。” 莫莉夫人脸上的热情笑容依旧温暖,但那双慈祥的眼睛在听到两个男人的名字和姓氏时,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莫兰西尔?萨鲁?** 这两个姓氏她从未在凤凰社的名单或邓布利多提及的哈利可能的庇护者名单中听说过。而且,这两人身上那股子……怎么说呢?虽然笑容得体,但眼神里沉淀的东西,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环境的敏锐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太像她认知里某些强大的、作风凌厉的斯莱特林了! 邓布利多明明说过,哈利在麻瓜亲戚家长大……怎么会突然冒出两个斯莱特林背景的监护人?莫莉夫人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她面上不显,依旧热情地回应:“哦,你们好!我是莫莉·韦斯莱。很高兴认识你们。哈利,罗恩也是新生,你们可以一起上车做个伴!” 她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找机会和邓布利多谈谈这两个突然出现的、背景成谜的“监护人”。 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早就料到会引起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心中都悄悄叹了口气。 在站台上与监护人告别后(塞巴斯蒂安悄悄塞给哈利一大包他在麻瓜车站买的零食),哈利和罗恩一起登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并很快找到一个空包厢坐了下来。 哈利是个颜控(这点从当年他愿意跟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走就可见一斑)。他看着身边的罗恩,红得像缎子一样的头发,锅盖头服帖地盖在圆圆的脑袋上,蓝眼睛清澈明亮。哈利觉得这小子看着就很顺眼,不是坏人。加上他妈妈那么和善,哈利对罗恩的态度非常友善热情。 罗恩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和好奇于“大难不死的男孩”的身份,但哈利活泼外向的性格和塞巴斯蒂安亲传的“社交技巧”很快打消了隔阂。哈利没有大谈特谈那些惊世骇俗的冒险(比如追雷鸟、被火龙追、学不可饶恕咒),而是挑了些相对“正常”的片段,比如骑着扫帚在广阔的地方飞行的乐趣,或者见识过一些有趣的神奇生物。他更认真地倾听罗恩讲述他的大家庭,他的双胞胎哥哥弗雷德和乔治如何恶作剧,以及他对即将到来的学校生活的期待和紧张。 当零食售货女巫推着小车经过时,哈利豪气地买了一大堆巧克力蛙、坩埚蛋糕、比比多味豆,堆满了小桌板。他看到罗恩只拿出一个看起来有点干瘪的火腿三明治,立刻热情地招呼他一起吃:“尝尝这个!我请你!你的三明治看起来也很好吃,我们能换吗?” 罗恩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哈利却拿起罗恩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真诚地称赞:“真的很好吃!比我家里那两个大人做的饭强多了!” 这发自内心的话让罗恩放松下来,两人分享着零食,气氛融洽。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圆脸男孩(纳威·隆巴顿)和一个有着浓密棕色头发、门牙有点突出但眼神充满聪慧的女孩(赫敏·格兰杰)出现在门口。纳威的宠物蟾蜍莱福又不见了。 “别急,看我的。”哈利抽出他的冬青木魔杖(新买的,塞巴斯蒂安的旧魔杖被他妥善收在施了无痕伸展咒的手提箱深处),自信地念道:“**莱福飞来!(Levicorpus!)** ” 一道微光闪过,一只惊慌失措的蟾蜍从车厢角落的行李架下被无形的力量拽了出来,精准地落进纳威怀里。 “太棒了!”赫敏惊叹道,眼睛闪闪发亮,“飞来咒!一年级的课本上有,但很少有人能这么快掌握!不愧是哈利·波特!” 哈利对“救世主”这个称呼带来的惊叹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点不耐烦,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谢谢,其实多练练就好。” 他转而热心地教纳威怎么把莱福放在一个特制的透气小笼子里,并用一个简单的固定咒防止它再逃跑。纳威感激涕零,分享了他奶奶做的牛轧糖。赫敏也拿出了自己带的苏打饼干,四个孩子很快熟络起来。 就在他们聊得开心时,包厢的门被猛地拉开,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不礼貌。 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听说救世主哈利·波特在这个包厢?是真的吗?” 哈利皱眉看去,正是他在摩金夫人长袍店有过一面之缘的铂金发色男孩——德拉科·马尔福。他身后跟着两个像保镖一样壮实的男孩(克拉布和高尔)。 德拉科灰色的眼睛扫过包厢,看到哈利时明显闪过一丝震惊。显然,他也认出了这个在长袍店讲述惊险故事的男孩!他强压下惊讶,下巴抬得更高了,用那种拖长的、带着优越感的腔调说:“原来真的是你,波特。我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瞥了一眼哈利身边的罗恩、纳威和赫敏,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的表情,“听着,波特。你刚来魔法界可能不清楚状况。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对你没好处。”他轻蔑地指了指罗恩破旧的袍子、纳威的蟾蜍和赫敏(尤其是她身上没有明显纯血家族标记的普通衣服),“穷鬼、懦夫……还有泥巴种(Mudblood)。” “泥巴种?那是什么?”赫敏困惑地问,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词。 纳威羞愧地低下了头。罗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他的头发一样,他猛地站起来,拳头紧握:“马尔福!你再说一遍试试!” 哈利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这人不仅没礼貌地闯入,还如此恶毒地侮辱他的新朋友!他想起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教导他的关于纯血家族“应有”的礼仪(虽然他们自己可能不那么严格遵守,但理论是懂的)。 “马尔福,”哈利的声音冷了下来,翠绿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德拉科,“亏你还是自诩高贵的纯血家族出身。难道马尔福家的家教就是教你随意闯入他人的私人空间,对初次见面的人出言不逊、肆意侮辱?眼高于顶,毫无教养和尊重可言?恕我直言,拥有这种‘家教’的纯血贵族,能延续至今才真是令人惊讶!” 哈利的反驳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锋芒和讽刺,句句戳在纯血家族最看重的“体面”和“教养”上。 德拉科被他噎得脸色发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哈利不等他反应,猛地站起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包厢门!门板几乎是擦着德拉科的鼻子尖关上的,把他吓了一跳。 “干得漂亮,哈利!”罗恩激动地拍着哈利的肩膀,刚才的怒气全化作了钦佩和解气。赫敏则追问道:“罗恩,他说的‘泥巴种’到底是什么意思?”罗恩的脸又憋红了,支支吾吾地解释:“是……是个很恶毒的词,赫敏,意思是指父母都是麻瓜的巫师……是侮辱人的话!下次谁再这么叫你,你就……你就骂回去!或者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包厢里的气氛因为马尔福的出现而有些凝重,但很快又因为讨论分院而活跃起来。罗恩转述了双胞胎哥哥们编造的关于分院仪式要打败巨怪的恐怖故事,被赫敏用她读过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的内容无情戳穿。当被问及想去哪个学院时,罗恩、赫敏和纳威都毫不犹豫地说想去格兰芬多。 “你呢,哈利?”罗恩问。 哈利想了想:“我之前想过去斯莱特林,因为波帕叔叔和塞巴斯叔叔都是斯莱特林毕业的。”他看到罗恩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纳威也小声嘟囔着“斯莱特林出过好多黑巫师……”。哈利又补充道:“不过,格兰芬多也很好。我听说我的爸爸妈妈都是格兰芬多毕业的。”他顿了顿,想起养父们常说的话,总结道:“其实去哪个学院都无所谓。波帕叔叔和塞巴斯叔叔说过,他们在霍格沃茨时每个学院都有好朋友。就算不是一个学院的,也可以一起上课,一起玩,除了睡觉的地方不一样,没什么分别。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交到什么样的朋友。” 这番话让三个新朋友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霍格沃茨之夜 - 分院与思念)** 在吵吵嚷嚷和兴奋的讨论中,列车终于抵达了霍格莫德车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高喊:“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这边走!” 海格那庞大的身影在站台上格外醒目。 “哈利!哈利·波特!这边!”海格看到哈利,激动地挥舞着他那把粉红色的雨伞(他的魔杖藏在里面),巨大的脸上满是喜悦。 哈利礼貌地向这个热情的巨人挥了挥手:“你好,海格!” 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猎场看守。 他们跟随海格乘船渡过波光粼粼的黑湖,仰望月光下巍峨的城堡,然后在门厅处被麦格教授接管。穿过宏伟的城堡走廊,终于来到了灯火辉煌、星光璀璨的礼堂。分院帽的歌声结束后,分院仪式开始。 “哈利·波特!” 当麦格教授念出这个名字时,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嗡嗡议论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个瘦小却挺直脊背的黑发男孩身上。哈利能感觉到塞巴斯蒂安的旧魔杖在箱子里微微发热(是错觉还是魔法联系?),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戴上那顶破旧的分院帽。 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 *嗯……难,非常难。有勇气,不错的心地,哦,天哪,是的……还有急于证明自己的强烈渴望……* > *……对知识的渴求也很明显,精明,非常有潜力……* > *……还有……哦?非常特别……如此强烈的意志……经历过非凡的冒险……甚至……* 帽子似乎在他的记忆表层快速扫过,捕捉到了一些碎片(雷鸟、火龙、战斗的片段),它停顿了一下。 > *……有趣。非常有趣。那么,你想去哪里呢,孩子?斯莱特林能助你走向辉煌……* 哈利在脑海里飞快地想着:斯莱特林?那里有波帕叔叔和塞巴斯叔叔的痕迹,但……也有那个讨厌的马尔福。格兰芬多?那里有他刚认识的、觉得顺眼的朋友罗恩,有勇敢站出来反驳的赫敏,还有害羞但善良的纳威……更重要的是,他的父母也在那里闪耀过。 “不去斯莱特林,”哈利在心中坚定地想,“请把我分到格兰芬多。” > *……格兰芬多?* 分院帽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在哈利脑海里), *……有足够的勇气去选择朋友而非传统……很好!那就……* “格兰芬多!” 帽子大声喊出了结果。 格兰芬多的长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哈利摘下帽子,走向欢呼的红色海洋,韦斯莱双胞胎大喊着:“我们有波特了!我们有波特了!”罗恩兴奋地给他挪位置。哈利坐下,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格兰芬多塔楼 - 第一夜)** 喧闹的晚宴结束后,哈利、罗恩、纳威、迪安·托马斯和西莫·斐尼甘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一年级男生新生正好他们五个)。哈利看着四柱床和猩红色的帷幔,感到既新鲜又陌生。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羊皮纸和羽毛笔,开始写一封长长的、长长的信。 > *亲爱的塞巴斯叔叔和波帕叔叔,* > *我到霍格沃茨了!分院帽把我分到了格兰芬多!我本来想选斯莱特林的,但想到你们说学院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而且那个马尔福也在斯莱特林!太讨厌了!),我就选了格兰芬多。火车上我认识了新朋友罗恩·韦斯莱,他红头发,人很好……还有纳威·隆巴顿,他有点害羞,蟾蜍总跑掉……赫敏·格兰杰很聪明,就是有点……呃,爱纠正人。* > *哦对了!在车站遇到的那个马尔福!就是我在长袍店见过的那个!他居然跑到我们包厢来,说赫敏是“泥巴种”!太没礼貌了!我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说他家没教养!然后把他关门外了!罗恩说我骂得好!* > *海德薇在窗台上梳理羽毛,它看起来很喜欢这里。我的行李都放好了,新魔杖用着也挺顺手的。* > *……* 信写得很长,充满了兴奋的分享和对那个铂金发色男孩的吐槽。最后,哈利卷好厚厚的羊皮纸,系在海德薇的腿上:“去吧,海德薇,回家!” 雪白的猫头鹰亲昵地啄了啄他的手指,展开翅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霍格沃茨的夜空。 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四柱床上。宿舍里,迪安和西莫还在小声讨论着魁地奇,罗恩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纳威的床帷里传来莱福低沉的咕咕声。 哈利翻了个身,望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顶。周围很温暖,很安全,充满了新生活的气息。但是……少了塞巴斯蒂安低沉而富有感染力的、讲解完高深魔法理论后关于冒险或人生的闲聊;少了波帕莱托可能突然冒出来的恶作剧或者心血来潮的“加训”邀请(虽然有时很烦,但现在想起来竟有点怀念);少了每晚睡前可能发生的、幼稚又充满归属感的打闹…… 一种强烈的、陌生的情绪悄悄涌上心头,像潮水般漫过兴奋。他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蓬松枕头里,翠绿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意。 他有点想家了。想那个有咬人甘蓝的后院,想那个偶尔会炸锅的厨房,想那两个总是惹出麻烦却又总能摆平一切、把他护在羽翼之下的……监护人。 第47章 第 47 章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红色尾灯消失在隧道深处,站台上送行的人群渐渐散去。莫莉·韦斯莱带着依依不舍的金妮,向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礼貌地道别:“那么,再见了,莫兰西尔先生,萨鲁先生。希望哈利和罗恩在学校相处愉快。” “当然,韦斯莱夫人,感谢您的帮助。”波帕莱托回以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 看着莫莉母女离去的背影,塞巴斯蒂安·萨鲁轻嗤一声,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我们要有麻烦了。” 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却似乎没太在意,他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刚从报刊亭买来的麻瓜报纸,对上面关于“个人计算机”和“移动电话”的报道啧啧称奇。“有够敏锐的,”他头也不抬地应道,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一行行文字,“她确实不像普通家庭主妇。那种对陌生人的警惕和隐藏的探究欲……很职业。” “你打算怎么办?”塞巴斯蒂安看向波帕莱托,语气里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依赖。自从霍格沃茨五年级那场改变一切的悲剧后,他似乎在重大决策上更倾向于让波帕莱托拿主意,自己则专注于研究和执行。 波帕莱托终于从报纸上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惯常的、带着点狡黠的笑容。他合上报纸,两步走到塞巴斯蒂安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绕到前面,重新展开那份麻瓜报纸。 “先不说这个,”波帕莱托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兴奋,温热的气息拂过塞巴斯蒂安的耳廓,“要不要去麻瓜世界好好逛逛?他们现在发展得……简直像另一个魔法世界!看这个!”他用手指点着报纸上的图片,“这些‘电脑’据说能处理比魔法还复杂的信息!还有这个‘汽车’,跑得比飞天扫帚还稳当!这些高楼……”他兴致勃勃地翻动着报纸,向塞巴斯蒂安展示着这个对他而言充满新奇的世界。 塞巴斯蒂安被他的热情感染,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碧绿的眼睛也染上好奇:“听起来……确实值得一看。走吧。” 两人刚转身,打算离开这充满魔法气息的站台,重返麻瓜的喧嚣时—— “噗”的一声轻响,一封信件如同被无形的手精准投递,从他们头顶上方凭空出现,稳稳地落入了塞巴斯蒂安的怀里。 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同时顿住脚步。塞巴斯蒂安低头,看着手中那封样式古朴、用厚实羊皮纸制成的信件。封蜡是霍格沃茨的盾形纹章,但纹章的样式……似乎比现在的更古老一些? 他带着疑惑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的字迹优雅而熟悉,内容却让他瞳孔微缩: > **尊敬的萨鲁先生,** > > **我们郑重地邀请您,来到霍格沃茨担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一职。** > > **具体事宜将于1894年9月2日在校长室详谈。** > > **你忠诚的,** > **韦斯莱副校长** > **1894年9月1日** 空气仿佛凝固了。 波帕莱托从塞巴斯蒂安的肩膀探过头,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信纸,脸上玩味的笑容瞬间被惊愕取代。“塞巴斯……”他声音有些干涩,“这……这是我记得的那封。你被菲尼克斯·韦斯莱副校长聘为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时的邀请函。” 纸张泛着陈旧的黄色,墨迹带着岁月的沉淀感,仿佛真的穿越了百年时光,回到了收信人手中。 “太奇怪了……”塞巴斯蒂安喃喃道,眉头紧锁。他立刻抽出魔杖,对着信件快速施放了几个检测咒语——追踪咒、时间标记咒、复制咒检测……结果都显示:**这是一份真实的、来自1894年的原始信件,没有任何伪造或复制的痕迹,也没有被施加任何已知的追踪魔法。** 他猛地回头看向波帕莱托,眼神带着询问。波帕莱托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知了片刻,然后缓缓摇头,神情凝重:“没有……感觉不到任何古代魔法的波动。不是我们熟悉的那种力量。”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准备将这份诡异的信件先收起来再研究时—— 信纸上那古老的墨迹如同被水浸染,开始迅速模糊、消退!几乎在眨眼之间,全新的字迹在空白的羊皮纸上重新浮现: > **尊敬的萨鲁先生,** > >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担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1991-1992学年黑魔法防御术课程助教一职。** > > **具体事宜将于1991年9月2日上午十时在校长室详谈。** > > **你忠诚的,** > **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校长** > **1991年9月1日** 两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这封瞬间“更新换代”的信件。空气里只剩下站台远处传来的零星人声和他们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波帕莱托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盯着那个刺眼的“助教”头衔,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其欠揍的弧度,拖长了调子:“哦——塞巴斯……你居然只能做个……**助教**?” 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塞巴斯蒂安猛地回身,碧绿的眼睛里燃起熟悉的、被挑衅的战意!他甚至不需要言语,波帕莱托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一场久违的、属于他们之间的“友好交流”即将开始。 两人极其默契地同时后退一步,魔杖瞬间滑入掌心!没有念咒,没有宣告,只有两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在空旷的站台角落无声地交错、闪避、反击!铁甲咒的光芒闪烁,缴械咒的红光擦身而过,偶尔夹杂着无声的障碍咒和变形咒(试图把对方的鞋带变成小蛇)。这场发生在两个顶尖巫师间的“简短的决斗”迅捷而激烈,最终以波帕莱托一个刁钻的绊腿咒结合缴械咒,成功将塞巴斯蒂安的魔杖击飞,并将他按在冰冷的站台柱子上而告终。 “看来……”波帕莱托微微喘息,脸上是得胜后的得意洋洋,他松开压制,转而亲昵地勾住塞巴斯蒂安的肩膀,凑近他耳边低语,“你确实只能做个助教了呢,亲爱的塞巴斯教授?” 他把“助教”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塞巴斯蒂安喘着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弯腰捡起自己的魔杖。他没有反驳波帕莱托的调侃,反而皱着眉头,反复念着新信件上那个长得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邓布利多……” 这个名字让他感到一丝微妙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过。 波帕莱托是出了名的不记人,他的社交技能仿佛全点在了如何精准地“应付”塞巴斯蒂安一个人身上。对其他所有人,他展现出的是一种近乎机械的、模式化的友好、热情、善良,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好好先生”的形象(这一度让塞巴斯蒂安非常困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对波帕莱托的认知出了偏差——那个私下里恶劣、记仇、热衷搞事的家伙,和众人眼中温文尔雅、乐于助人的莫兰西尔先生真的是同一个人?)。除了塞巴斯蒂安、奥米尼斯等寥寥几个真正走近他的人,其他人的名字在他脑子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他好奇地伸长脖子去辨认纸上的名字:“邓布利多?谁啊?没印象。” 语气理所当然。 塞巴斯蒂安无奈地伸手把他的脑袋按回去,提醒道:“你忘了?六年级开学时,新生里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红棕色头发的小个子?决斗之杖玩得还不错,老缠着我问黑魔法防御技巧的那个?” 波帕莱托被他这么一说,记忆的闸门似乎被撬开了一条缝:“哦——!”他恍然大悟,随即脸色微妙地沉了一下,“就是那个老缠着你的小鬼?”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 波帕莱托的脸色瞬间阴转晴,甚至带上点恶劣的促狭:“没事,你去和他聊聊呗,反正他现在也得是一百多岁的老头子了,满脸褶子,胡子拖地。你肯定看不上的,对吧?” 他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被他这跳跃的思维和酸溜溜的假设气笑了,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他小腿一下:“胡说什么呢!那孩子后来好像……有个关系很密切的男友?叫什么来着……盖勒特·格林德沃?对,好像是这个名字。” 他努力回忆着当年的校园八卦。 “哟——!”波帕莱托立刻像抓住了什么把柄,拖长了贵族腔调,扭捏作态地模仿起来,“这都跟你讲了?关系这么近啊?连人家男朋友叫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塞巴斯教授~当年魅力不小嘛~”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往塞巴斯蒂安身上蹭,表情夸张得欠揍。 塞巴斯蒂安被他这副样子气得牙痒痒,又觉得好笑。他猛地伸手揪住波帕莱托的衣领,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惩罚意味的、短暂的吻!然后立刻松手,转身就走,耳根微微泛红。 波帕莱托彻底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仿佛被施了石化咒。几秒钟后,巨大的狂喜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他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喜笑颜开地追了上去,围着塞巴斯蒂安兴奋地转圈,喋喋不休: “塞巴斯!你刚刚主动亲我了?!梅林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不好意思了?嗯?是不是?快说是不是?” 他锲而不舍地追问,声音里满是雀跃。 塞巴斯蒂安被他吵得头疼,加快脚步想甩开他,但波帕莱托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得更紧。最终,塞巴斯蒂安先败下阵来,在波帕莱托第N次把脸凑到他面前时,无奈地低吼了一声:“闭嘴!逛不逛街了?!” 波帕莱托立刻眉开眼笑,响亮地应道:“逛!” 他不再追问那个吻,但脸上的得意和满足几乎要溢出来,紧紧挽着塞巴斯蒂安的胳膊,像只开屏的孔雀,拽着他一头扎进了麻瓜伦敦的繁华之中。 两人像两个好奇的大男孩,在麻瓜世界里流连忘返。他们换下了引人注目的巫师袍,各自买了一身舒适的休闲装——塞巴斯蒂安选了深色夹克和牛仔裤,波帕莱托则挑了件浅色连帽衫和工装裤。在一家运动品商店,波帕莱托被橱窗里一种鞋底异常厚实、看起来弹性十足的鞋子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他指着那双造型夸张的运动鞋问店员。 “先生,这是最新款的‘气垫运动鞋’,缓震效果非常好!”店员热情地介绍。 波帕莱托眼睛一亮,立刻给哈利买了一双。 回到霍格莫德温馨的小院时,天色已晚。波帕莱托简单地用魔法做了顿晚餐。两人刚坐下准备享用,就听到窗台传来熟悉的“笃笃”声。 海德薇回来了!它骄傲地站在窗台上,腿上绑着一个厚厚的羊皮纸卷。 两人迫不及待地取下信件展开。哈利那略显稚嫩但充满活力的字迹铺满了纸张,讲述着火车上的见闻——新朋友罗恩、赫敏、纳威,讨厌的马尔福,精彩的分院仪式,还有对格兰芬多的喜爱以及对他们的思念。 读完信,波帕莱托和塞巴斯蒂安相视一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成就感。那个从碗柜里捡回来的瘦小男孩,如今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交到朋友、在魔法世界开启新旅程的小巫师了。养大一个孩子……这种感觉确实很神奇。 两人默契地各自拿出一张羊皮纸,开始写回信。他们的字迹都带着典型的斯莱特林出身特有的优雅流畅的手写体,但风格迥异:塞巴斯蒂安的字迹圆润舒展,带着学者的从容;波帕莱托的字迹则转折分明,笔画硬朗有力,透着一股锐利。哈利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波帕莱托在信的最后,带着抑制不住的恶趣味写道: > *……PS:哈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保证是个大惊喜!(塞巴斯让我写的,他不好意思说)* > *—— 爱你的波帕* 他写完,得意地朝塞巴斯蒂安晃了晃信纸。塞巴斯蒂安无奈地摇摇头,但嘴角也带着笑意。两人将信卷好,交给等待的海德薇。雪白的猫头鹰亲昵地蹭了蹭他们的手,振翅飞向霍格沃茨的方向。 波帕莱托想象着哈利在霍格沃茨礼堂早餐时,突然看到塞巴斯蒂安穿着教授袍走进来时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霍格沃茨校长室 - 疑云与调查)** 与此同时,在霍格沃茨城堡的最高层,校长办公室内。 莫莉·韦斯莱回到陋居安顿好金妮后,立刻铺开羊皮纸,给阿不思·邓布利多写了一封详尽的信,描述了她所见到的哈利·波特那两位神秘的监护人——波帕莱托·莫兰西尔和塞巴斯蒂安·萨鲁,以及她对他们身份和意图的深深疑虑。 邓布利多在分院仪式结束后才收到这封信。哈利的入学和分院结果(格兰芬多)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他之前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此刻,他坐在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睛锐利地扫过羊皮纸上的内容,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莫兰西尔……萨鲁……”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麦格教授一脸困惑地走了进来:“阿不思,关于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委任书……出了点状况。除了奇洛教授的正式聘书,我们……还收到了一封给‘塞巴斯蒂安·萨鲁先生’的助教邀请函?但我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霍格沃茨的档案里也没有相关记录!这太奇怪了。” 邓布利多接过麦格教授递来的那份样式古朴却又带着崭新墨迹的羊皮纸邀请函。他看着上面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塞巴斯蒂安·萨鲁”,以及那行“助教”的头衔,再结合莫莉信中的描述,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忧心忡忡的麦格教授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不必担心,米勒娃。看来我们明天的谈话对象,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久违的‘故人’消息。一切等明天谈过就清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送走麦格教授,邓布利多坐回高背椅,手指摩挲着那份来自过去却又指向现在的邀请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当然记得。在魔法部的历史档案里,在霍格沃茨尘封的记录中,都记载着1890年那件轰动一时的事件——时任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后短暂代理部长)的波帕莱托·莫兰西尔,与霍格沃茨备受学生欢迎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塞巴斯蒂安·萨鲁,在调查一起古代魔法遗迹时于三把扫帚附近离奇失踪。魔法部和霍格沃茨发动了巨大力量搜寻,却毫无音讯。然而,一年后,两人又如同人间蒸发般突然重新出现在同一个遗迹附近!回归后的波帕莱托以雷霆手段整顿了当时**横行的魔法部(其过程之血腥铁腕至今仍被讳莫如深),而塞巴斯蒂安则继续在霍格沃茨任教,直到数年后才因个人原因辞职离开。 邓布利多一直以为那失踪的一年是他们遭遇了某种时空陷阱或强大的古代魔法。但现在,结合莫莉的信件描述——他们显然在这个时代(1991年)已经生活了相当长的时间,并且抚养了哈利·波特! “看来……他们那一年并非简单的失踪啊……”邓布利多低声自语,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如海。他立刻召唤了守护神,让它去给安排在女贞路附近监视德思礼家的哑炮,阿拉贝拉·费格太太送信,要求她立刻前来汇报。 不久后,战战兢兢的费格太太被福克斯带到了校长室。在邓布利多温和却极具压迫感的询问下,这位老太太不敢有丝毫隐瞒,哆哆嗦嗦地讲述了这些年她所看到的一切——德思礼一家对哈利的刻薄虐待,将他关在碗柜,让他做繁重的家务,言语和身体上的欺凌……而她,因为内心深处对拥有魔力却无法使用的哈利的嫉妒和怨恨,选择了知情不报,甚至刻意忽略了那些过分的行径。 当邓布利多听到哈利是在五岁时“离奇消失”,德思礼一家被发现全部昏迷在自家门口,醒来后如同见了魔鬼般惊恐尖叫,迅速变卖房产逃离女贞路时,他心中最后一块拼图也落下了。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邓布利多挥手让羞愧难当的费格太太离开,独自坐在寂静的校长室里。他推测,哈利正是被这两位来自百年前的学长带走了。他们不仅救了哈利,还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抚养了他。至于他们是如何跨越时空,为何停留在此,以及他们对哈利的教育方式……这些都将是明天与萨鲁先生谈话的重点。 邓布利多看着桌上那封邀请函,又看了看分院帽(它似乎也在微微晃动),轻轻叹了口气。霍格沃茨的这个学年,注定会比以往更加……波澜壮阔。他拿起羽毛笔,开始为明天的会面做准备。 第48章 第 48 章 塞巴斯蒂安·萨鲁起了个大早。他站在衣柜前,少有地陷入了选择困难。该隆重些以示对这次“面试”(或者说,对那位“红棕头发小鬼”如今身份)的尊重?还是随意些显得从容不迫?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最习惯的装束——熨帖的白色衬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裤,系上一条墨绿色的领结,外面随意套了件深色的羊毛外套。简洁,利落,带着点学者的书卷气,又不失锋芒。 推开家门,波帕莱托·莫兰西尔早已等在那里。他上下打量着塞巴斯蒂安这身“正式”行头,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起促狭的光,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哟,这么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魔法部就职部长呢,塞巴斯教授?” 塞巴斯蒂安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漾开一个极其温和、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笑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波帕莱托,极其缓慢、清晰地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等着瞧。”** 然后,不等波帕莱托反应过来,他原地一个干脆利落的幻影移形,身影瞬间消失。 波帕莱托脸上的调侃瞬间凝固,几秒钟后,一层薄红迅速从耳根蔓延至整个脸颊,他仿佛被无形的蒸汽笼罩,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才抬手捂住脸,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但那通红的耳尖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塞巴斯蒂安轻车熟路地出现在霍格沃茨城堡外的场地边缘。为了避免提前破坏给哈利的“惊喜”,他熟练地给自己施了一个幻身咒,如同融入空气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熟悉的庭院、回廊和楼梯。城堡百年来变化不大,但细微处的装饰、画像中的人物更迭,仍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时空错位感。 来到校长室门口的石兽前,他解除了咒语。石兽那双石头眼睛眯起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咕哝声,似乎觉得眼前这人既熟悉又陌生。片刻后,旋转楼梯轰隆隆地显现。 踏上楼梯,熟悉的魔法气息扑面而来。校长室的布局似乎比百年前更……“丰富”了些。各种精巧的银器嗡嗡旋转,墙上历届校长的画像们好奇地探出头。办公桌后,一位须发皆白、戴着半月形眼镜的老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萨鲁先生,欢迎。请坐。”阿不思·邓布利多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他挥动魔杖,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和一碟摆满了蜂蜜公爵最新糖果的盘子出现在塞巴斯蒂安面前的小桌上。“柠檬雪宝?或者蟑螂堆?” “红茶就好,谢谢。”塞巴斯蒂安落座,姿态放松,目光坦然。 邓布利多先是表达了对他接受助教邀请的荣幸,然后条理清晰地介绍了课程安排(主要配合奇洛教授)、助教职责范围以及薪酬福利等琐碎事务。他语调温和,措辞严谨,显然是打算循序渐进,在融洽的气氛中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哈利·波特。 然而,他刚讲完工作内容,端起自己的蜂蜜茶,塞巴斯蒂安就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直接挑破了那层窗户纸:“邓布利多校长,不必绕弯子了。想问什么就问吧。你这步步为营的样子……可真不像我记忆里那个风风火火的格兰芬多新生,阿不思。” 邓布利多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加深了些许。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松的叹息:“啊,看来我的‘策略’在学长面前还是太稚嫩了。很高兴您还记得我,萨鲁先生。”他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莫兰西尔先生近来可好?你们二位……这次‘停留’,似乎比预想的要久得多?” 塞巴斯蒂安简单地回答了波帕莱托的近况(“很好,在对麻瓜世界进行深入研究”),并确认了他们在这个时代已停留数年的事实。 “那么……”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透过镜片,目光变得深邃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关于哈利·波特……我了解到,是你们将他从德思礼家带离,并抚养至今?” “是的。”塞巴斯蒂安点头,语气平静,“我们发现他时的情况……很糟糕。我们无法坐视不理。” “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愧疚,“我必须承认,将他托付给德思礼家是我的严重失职,我低估了哑炮的恶意和麻瓜亲戚的冷漠,对此我深感痛心和自责。” 塞巴斯蒂安看着眼前这位已然成为传奇的校长,他眼中的愧疚并非作伪。他放缓了语气:“哈利现在很好。健康、活泼、聪明,适应能力很强。他在霍格沃茨会过得很好,您不必过于自责。世事繁杂,谁也无法面面俱到。”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关于伏地魔和哈利之间的……确切关联。外界传闻纷杂,我需要可靠的信息,才能更好地……引导他。” 他没有用“保护”,而是用了“引导”,这微妙的选择让邓布利多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于是,一场跨越百年时光的学长学弟间的对话,在校长室弥漫的茶香和糖果甜腻的气息中展开。一方坦诚询问,一方斟酌回答,话题围绕着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和他命中注定的敌人。气氛出乎意料地融洽,甚至带着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与此同时,哈利·波特正经历着他新奇又充满挑战的霍格沃茨第一周。 在麦格教授严谨的变形课上,哈利轻松地将火柴变成了一根针尖闪亮的银针(甚至比要求的更完美),为格兰芬多赢得了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十分。麦格教授严厉的嘴角似乎都松动了一丝赞许。 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声音讲解着“羽加迪姆勒维奥萨”(Wingardium Leviosa)。当大多数同学还在费力地挥动魔杖、念着拗口的咒语时,哈利只是随意地一挥魔杖,他面前的那片羽毛就轻盈地飘到了指定高度,甚至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他甚至没有念出声! “无声咒!完美!波特先生!”弗立维教授站在一摞书上激动地大喊,“格兰芬多加五分!格兰杰小姐也做得非常出色!五分!” 在哈利和赫敏的帮助下,不少同学也成功让羽毛飘了起来,课堂气氛热烈,格兰芬多的沙漏里宝石不断增加。 然而,下课后哈利却有些闷闷不乐。罗恩问他怎么了,哈利皱着眉说:“为什么刚才我帮那个赫奇帕奇的同学纠正手腕动作时,他好像有点害怕?还有那个斯莱特林的,我刚走过去他就把羽毛藏起来了,好像我会害他一样?这和波帕叔叔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他们说四个学院只是宿舍不同,平时都一起上课,很容易交朋友的!” 罗恩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别在意。现在学院之间……嗯,特别是斯莱特林和其他学院,关系有点紧张。你知道的,神秘人以前就是斯莱特林,很多食死徒也是……大家有点……嗯,抱团。可能你叔叔他们上学那会儿还没这么严重?” 罗恩的猜测歪打正着,一百年前的霍格沃茨,学院间的竞争虽然存在,但远未像伏地魔时代后这般壁垒森严甚至带着敌意。 哈利这才释然了一些:“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不招人喜欢呢。” 他很快又恢复了精神。 星期四,终于迎来了备受期待(主要是听说助教很帅)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当哈利和罗恩、赫敏走进地下那间熟悉的(对塞巴斯蒂安而言)教室时,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讲台—— **啪嗒!** 哈利手里的《黑暗力量:自卫指南》掉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翠绿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讲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奇洛教授依旧裹着他那条散发着浓郁大蒜味的头巾,畏畏缩缩地站在主位旁。而站在他身边,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外套,身姿挺拔,正低头整理着教案的男人,不是塞巴斯蒂安·萨鲁是谁?! 哈利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又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棉花糖里!他晕晕乎乎地被罗恩拽到座位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走路像踩在云朵上。巨大的惊喜让他几乎要尖叫出来!塞巴斯叔叔怎么成了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助教?! 然而,这份惊喜很快被奇洛教授的授课浇灭了。他结结巴巴、毫无重点地念着课本,声音含糊不清,内容枯燥乏味,那股挥之不去的大蒜味更是让人昏昏欲睡。学生们脸上的期待迅速变成了失望和无聊。 就在课堂气氛跌至冰点时,塞巴斯蒂安向前一步,温和但不容置疑地接过了话头:“奇洛教授刚才为我们介绍了几种常见的黑暗生物及其特性。理论固然重要,但直观的印象更能帮助大家理解和记忆。” 他抽出魔杖,优雅地一挥。讲台上奇洛教授摊开的课本上,关于“红帽子”、“卡巴”、“格林迪洛”的插图瞬间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只只栩栩如生、只有巴掌大的魔法模型,精准地飞落到每个学生的课桌上! “哇哦!”教室里响起一片惊叹。学生们瞬间精神了,好奇地观察着手中或狰狞或古怪的小模型,甚至有人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清晰而富有感染力:“请大家仔细观察它们的形态特征。现在,结合奇洛教授刚才讲解的弱点……”他开始详细讲解如何在实战中运用课本知识——如何利用红帽子对铁器的恐惧设置陷阱,如何用正确的咒语打断卡巴的水源链接,如何用障碍咒和火焰咒配合对付格林迪洛的纠缠……他穿插着一些真实案例(当然是经过“无害化”处理的版本),语言生动,条理清晰。课堂气氛瞬间被点燃,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连赫敏都忘了做笔记,完全沉浸在他的讲解中。 时间仿佛被施了加速咒。当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时,塞巴斯蒂安魔杖再次轻点。所有学生手中的魔法模型“噗”的一声,齐齐变成了普通的白色粉笔头。 “不——!”教室里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哀嚎声,充满了意犹未尽和不舍。学生们磨磨蹭蹭地把粉笔头放回讲台上的盒子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教室。 哈利几乎是第一个冲到讲台前,翠绿的眼睛亮得惊人,兴奋得语无伦次:“塞巴斯叔叔!你怎么……什么时候……那个信……?” 塞巴斯蒂安笑着揉了揉他的乱发,拿出那份神奇变脸的助教邀请函递给他。哈利翻来覆去地看,最后撇撇嘴,不满道:“这上面写的只是助教!明明你才应该做教授!那个奇洛上课简直……一团糟!”他压低声音抱怨。 塞巴斯蒂安失笑,也压低声音道:“嘘,小声点。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职位……据说有个诅咒,每位教授都待不满一年就会出意外。所以……”他耸耸肩。 哈利的小脸瞬间白了:“什么?!那……那你只是助教,应该不会……吧?”他先是自我安慰,随即又紧张起来,“不行不行!塞巴斯叔叔你还是别做了!回去给《预言家日报》写稿子吧!别被波及了!” 看着哈利焦急的样子,塞巴斯蒂安心头一暖,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快去吃饭吧,别让朋友等急了。对了,”他提醒道,“别忘了写作业。” “作业?”哈利一脸茫然,他后半节课光顾着看塞巴斯蒂安和沉浸在兴奋里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十英寸长的论文,”赫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显然一直在等哈利,“探讨八眼巨蛛毒牙在魔药学中的应用,下周四交。”她看着哈利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哈利兴致缺缺地记下,转头发现罗恩脸色煞白,正结结巴巴地对纳威说:“梅林的臭袜子!我……我手上那个粉笔头……萨鲁教授把它变成八眼巨蛛模型的时候……我差点吐出来!那些毛……那些眼睛……太逼真了!” 周五的地窖魔药课,气氛一如既往地阴冷压抑。 斯内普教授如同滑行的蝙蝠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讲台上,他那双冰冷的黑眼睛第一时间锁定了哈利。 “波特!”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令人不快的拖腔,“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一服生死水(Draught of Living Death),教授。”哈利流畅地回答。 “如果我要你去找一块粪石(Bezoar),你会到哪里去找?” “山羊的胃里,教授。它是一种强效解毒剂。” “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它们是同一种植物,教授,统称乌头(Aconite)。”哈利不仅答对,还补充了一句,“其根茎汁液毒性剧烈,常用于制作狼毒药剂的核心成分,但处理不当极易引发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更细的线。哈利精准的回答和额外的补充,堵死了他任何找茬的空间。他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视线扫过全班,最后停在哈利身上,慢悠悠地开口:“……看来我们的‘名人’波特先生,提前做了不少功课?试图用哗众取宠的额外知识来掩盖你缺乏对课堂基础内容尊重的本质?格兰芬多扣十分,为波特先生不尊重师长的态度。再扣十分,为你们愚蠢地忘记及时记录下刚才那些‘显而易见’的答案!”他袍袖一甩,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今天要制作的疥疮药水配方。 赫敏气得脸都红了,在哈利耳边小声抱怨:“这个老蝙蝠!我们魔咒课好不容易加的分全被他扣光了!真讨厌!” 哈利撇撇嘴,对斯内普的针对也感到不爽。不过幸好,他的魔药手艺是波帕莱托手把手教出来的(虽然波帕莱托更擅长制作危险或强效的魔药,但基础无比扎实)。他动作麻利、步骤精准,坩埚里药水的颜色和状态堪称教科书级别。他甚至还有余力帮旁边的纳威处理了几个小意外(比如及时关火防止了坩埚爆炸,帮他把豪猪刺按正确顺序加入),让纳威那锅原本可能变成灾难的药水,最终呈现出一种虽然浑浊但勉强合格的淡绿色。 下课时,斯内普检查成果。他轻蔑地扫了一眼纳威的坩埚,用他那特有的、能把人气死的拖腔嘲讽道:“……隆巴顿先生,你这锅东西……勉强能用来毒死地精,或许?鉴于你没有被炸飞或者毒死自己,算你及格。” 虽然话难听,但比起原著中动辄咆哮扣分甚至威胁开除的待遇,纳威已经觉得这是天堂了,他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 哈利则完美地通过了检查。斯内普盯着他那锅无可挑剔的药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找点茬,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黑袍翻滚如同乌云。 哈利收拾好东西,和朋友们一起走出阴冷的地窖,心中对魔药课和斯内普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但想到马上就是周末,还有塞巴斯蒂安就在学校里,心情又雀跃起来。第一周的霍格沃茨生活,充满了意外、惊喜、些许不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第49章 第 49 章 好的,这是根据你提供的详细场景续写的故事片段,严格遵循你设定的逻辑和细节: **(周五早餐 - 意外的邀请)** 周五的霍格沃茨礼堂充满了周末将至的轻松气氛。哈利正津津有味地享用着早餐——这里的烤面包片可比塞巴斯蒂安叔叔做的美味太多了!一只雪白的猫头鹰穿过嘈杂的人群,精准地将一封信丢在了他的餐盘旁。 “谢了,海德薇。”哈利摸了摸海德薇的头,拿起那封信。他以为是波帕莱托叔叔寄来的(毕竟塞巴斯叔叔就在学校里),但信封上的字迹却让他愣住了——潦草、零乱,像是用羽毛笔蘸了过多墨水、在匆忙中写就的。 他拆开信,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读: > **亲爱的哈利:** > **我知道你星期五下午没有课,不知能否在午后三时前后过来和我一起喝茶?我很想知道你第一周的情况。请让海德薇给我一个回音。** > **海格** 哈利皱紧了眉头,使劲咽下面包。海格?这个名字……好像是开学时在码头接他们、那个异常高大的猎场看守?当时他还非常热情地向自己挥手打招呼。哈利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甚至把德思礼家碗橱里那些皱巴巴、不甚愉快的片段都翻了出来,也没找到关于这个半巨人的任何印象。他是谁?为什么要请自己喝茶? 这个问题像只小飞虫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以至于罗恩拉着他匆匆赶往魔药课时,他还在走神。结果可想而知,在斯内普阴冷的注视下,他因为搅拌坩埚时心不在焉被毫不留情地扣了分。赫敏担忧地小声问他怎么了,哈利这才回过神,努力想了一个自洽的解释:“可能……是我父母以前的朋友?听说我来霍格沃茨了,想见见我?”他顿了顿,看向两个朋友,“下午你们愿意陪我一起去吗?就在禁林边上的小屋。” 罗恩和赫敏对视一眼,欣然同意。 **(海格的小屋 - 叙旧与疑点)** 下午三点,三个孩子准时出现在禁林边缘那座歪歪扭扭的小木屋前。哈利刚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响亮的狗吠和沉重的脚步声。 “往后退,牙牙!往后退!”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门开了,海格巨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他蓬乱的头发和胡子上沾着木屑。一条庞大的黑色猎犬(牙牙)兴奋地想往外扑,被海格用一只大手牢牢按住。 “哈利!真高兴你能来!哦,还有你的朋友们!快进来,快进来!”海格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屋。牙牙立刻对罗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湿漉漉的大鼻子直往他身上蹭,弄得罗恩又惊又笑。 小屋内部温暖而拥挤,充满了木头、烟草和烤饼干的混合气味。海格给他们倒了浓茶(茶杯大得像碗),又端出一盘看起来坚硬无比、表面疙疙瘩瘩的饼干——岩皮饼。 “当年……是我把你从废墟里抱出来,送到你姨妈家的,”海格用一块巨大的、格子花纹的手帕用力擤了擤鼻子,眼圈有些发红,“可怜的小东西……那么小……” 哈利安静地听着,心里感觉有些新奇。德思礼家的生活对他来说早已恍如隔世,模糊得像是上辈子的事。霍格莫德的小院,跟着两个监护人满世界跑的冒险,才是他真正有记忆的“存在”。海格讲述的往事,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遥远的故事。 他听得入神,无意识地拿起一块岩皮饼咬了下去—— “咔嚓!”“嗷!” 哈利和旁边的罗恩同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那饼干硬得像石头,差点把他们的牙硌掉! “梅林的胡子!”海格吓了一跳。 “没……没事!”哈利强忍着嘴里的酸麻,立刻挤出笑容,含糊地说,“太好吃了!味道……太让人惊讶了!”罗恩也连忙点头附和,腮帮子鼓起,努力做出咀嚼的样子。他们可不想让这位看起来就很感性的巨人伤心。 海格信以为真,高兴地又给他们塞了几块。接着,话题转到了罗恩的哥哥们,特别是弗雷德和乔治。海格大吐苦水,说为了把那对双胞胎赶出禁林,保护里面的神奇生物,几乎耗尽了他大半辈子的精力。 哈利笑着起身,想去摸摸趴在壁炉边的牙牙。他弯腰给大狗挠痒痒时,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子边缘的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小包裹。 包裹散开,几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石子滚落在地。 “哎呀!”哈利连忙蹲下去捡。 “没……没事!我自己来!”海格突然显得有点慌张,大步走过来,动作迅速地自己把石子重新包好,放回桌子上一个更靠里的位置。 哈利敏锐地捕捉到了海格那一闪而过的心虚。他坐回小桌旁,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垫在茶杯下面的旧报纸。那是一张《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的标题异常醒目: > **古灵阁遭非法闯入!** > **妖精证实金库遭窃,但盗贼一无所获!** 哈利心中一动,但并未将包裹里的小石头和这则新闻联系起来。他只是觉得海格刚才的反应和现在略显局促的眼神,处处透着古怪。仿佛……是故意想让他注意到什么? 又闲聊了几句,哈利三人起身告辞。海格硬是把剩下的岩皮饼全塞给了他们,热情地送他们到门口。 **(助教办公室 - 疑虑与警示)** 回城堡的路上,哈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没有回格兰芬多塔楼,而是直奔黑魔法防御术课助教的办公室。 在走廊拐角,他迎面撞见了奇洛教授。奇洛裹着他那条标志性的大蒜味头巾,看到哈利,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 “波……波特先生?”他结结巴巴地说。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哈利额头上的伤疤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额头。 “你……你没事吧?”奇洛停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没事,教授。谢谢。”哈利强忍着痛楚,含糊地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来到塞巴斯蒂安办公室门口,哈利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推门进去——他急于分享自己的发现和疑虑。 门一开,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哈利只捕捉到零碎的词句飘入耳中: “……哈利头上有古代魔法的痕迹……” “……波帕……奇洛不对劲……黑魔法波动……” 办公室里,塞巴斯蒂安正站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而波帕莱托·莫兰西尔竟然也在!他随意地坐在窗台上,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警惕地看向门口,发现是哈利才明显松了口气。 “哈利!”波帕莱托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他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哈利举了起来,像小时候那样转了个圈,“想我了吗,小子?霍格莫德的大家可都想你了!冰淇淋店的弗鲁姆先生还问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去呢!” “波帕叔叔!放我下来!”哈利被他举得痒痒的,咯咯笑着扭动身体。 波帕莱托笑着把他放下,转身去把办公室门关严实了。哈利这才放松下来,像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爬上了办公室里那张舒适的沙发。 “尝尝这个!海格送的!”哈利笑嘻嘻地把那袋岩皮饼递给两位大人。 塞巴斯蒂安和波帕莱托不疑有他,各自拿起一块咬了下去—— “咔嚓!” “唔!” 两人动作瞬间僵住,脸色微妙地变了变。他们捂着嘴,低着头,强忍着没有失态地吐出来,只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显然,即使是他们,也被这饼干的硬度惊到了。 哈利看着他们俩明明被硌得够呛还要努力维持风度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美味’吧?” 笑过之后,哈利正色起来,将下午在海格小屋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海格讲述的往事,岩皮饼的“威力”,包裹里掉出来的小石头,海格明显的心虚和慌乱,垫茶杯的《预言家日报》头条,以及他感觉海格似乎有意引导他注意到那份报纸。 “他就是想让我注意到那个报纸上的事,”哈利笃定地说,“但我没想明白为什么。” 塞巴斯蒂安听完,碧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压了下去。他递给哈利一小袋波帕莱托带来的、香喷喷的黄油饼干和那一双波帕莱托买的奇形怪状的麻瓜鞋子:“这个好吃。海格的事情……我有些头绪,但还不完整,需要理一理。”他揉了揉哈利的乱发,“等我弄清楚,会给你送信,你再过来找我谈。好吗?” 哈利点点头,他信任塞巴斯蒂安,知道他和波帕莱托不会像其他大人那样,因为他是小孩子就刻意隐瞒重要事情——除非是他们自己忘了。他拿起饼干和鞋子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补充道:“哦对了,塞巴斯叔叔,波帕叔叔,我的伤疤……今天痛了两次。一次是开学宴上,还有一次就是刚刚……在走廊碰到奇洛教授的时候。” 塞巴斯蒂安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哈利,记住,离奇洛远一点。他身上……有股非常不好的黑魔法气息。” 哈利很震惊:“黑魔法气息?那……我能告诉罗恩和赫敏吗?让他们也小心点?” 波帕莱托走过来,屈指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小麻烦,这种没证据的事,憋牢了,别什么都往外讲。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告诫。 哈利朝他做了个鬼脸,抱着饼干跑掉了。 门关上后,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邓布利多又在玩他那些老把戏!”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我都跟他讲清楚了!哈利还是个孩子!不应该让他参与到这么危险的斗争里!海格明显是受他指使,想把哈利引到那条新闻上,让他去查什么魔法石(他猜到了包裹里是什么)!” 波帕莱托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塞巴斯蒂安身边,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直接去把那个劳什子的黑魔王干掉?”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哈利的伤疤,有很明显的古代魔法痕迹,这点我们第一天遇到他就知道。”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这确实是他们最初的发现之一。 波帕莱托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但刚刚哈利进来的时候……那种波动不一样。伤疤里的力量……不纯粹了。混杂了……伊西多拉当年试图抽取的那种力量。” 塞巴斯蒂安的瞳孔猛地一缩。百年前的妖精叛乱,根源就是伊西多拉妄图抽取痛苦以制造古代魔法储库! “这么多年,就刚刚波动得最厉害,”波帕莱托继续分析,眼神锐利,“看来奇洛……和哈利伤疤里的东西,或者说……和寄居在奇洛后脑勺上的那个东西,产生了强烈的联系。” 塞巴斯蒂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怒火再次翻腾:“我明天必须再去找一次邓布利多!他今天跟我打太极,油嘴滑舌地什么都没说清楚!” 波帕莱托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放轻松,塞巴斯。也许……邓布利多自己也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布他的局。”他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那种惯常的、带着点促狭的笑容,“不过,现在……亲爱的塞巴斯教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塞巴斯蒂安没好气地说:“你从今天早上去霍格莫德转了一圈,就用飞路粉溜进霍格沃茨,在我这办公室赖了一整天了。怎么?我觉得让你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别以为你会点古代魔法就能为所欲为,随意进出霍格沃茨!”他知道霍格沃茨本身就是强大的古代魔法造物,波帕莱托无法完全突破其防护,但利用当年伊西多拉遗留在地库的力量,以及那些古代魔法守护者等人曾给予的某种“许可”或留下的后门,他确实能钻些空子,让城堡的防御机制暂时“忽略”他。 波帕莱托笑嘻嘻地拽着塞巴斯蒂安往壁炉走,闻言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下次得去看看有求必应屋还在不在……也不知道迪科怎么样了,还活着没……还有地图密室,不知道那些守护者百年后再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他的语气充满了恶作剧的兴味。 两人抓起飞路粉,喊出“霍格莫德村”的名字,消失在绿色的火焰中。 哈利揣着一肚子关于奇洛、海格、伤疤疼痛和古代魔法的疑问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他把波帕莱托带来的美味饼干分给了罗恩和赫敏,但对办公室里的谈话内容只字未提。他知道,塞巴斯叔叔和波帕叔叔会处理好这些事,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像波帕叔叔说的那样——“憋牢了”,自己心里有数,等待消息。他在寝室换上了那双鞋,鞋垫很高,让哈利走路也走不稳,颜色特别鲜艳,哈利觉得自己现在就想马戏团的小丑在踩高跷。罗恩自从哈利拿出这双鞋就一直在笑,哈利恼羞成怒开始和他用枕头打架。 夜渐深,哈利躺在四柱床上,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望着深红色的帷幔顶。额头上伤疤的刺痛感已经消失,但那种莫名的联系感和海格小屋里的疑云,却像禁林的薄雾一样萦绕在他心头。 第50章 第 50 章 好的,这是根据你提供的详细场景续写的故事片段,严格遵循设定并加以丰满: **(周六清晨 - 魁地奇热潮)** 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格兰芬多塔楼的窗户洒进来。哈利顶着一头比往日更加狂野的乱发从床上坐起时,寝室里已经弥漫着兴奋的讨论声。 “查理·火炮队今年引进的那个新击球手太猛了!” “普德米尔联队的找球手反应速度简直非人!” “要我说,还是霍利黑德哈比队的战术更胜一筹……” 迪安和西莫正热烈地争论着昨晚《预言家日报》体育版的魁地奇新闻。罗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眼睛闪闪发亮地加入讨论,手里还比划着扫帚飞行的动作。 哈利揉了揉眼睛,对这场席卷宿舍的魁地奇热潮兴致缺缺。他热爱飞行本身,享受那种与风融为一体的自由感,但对于坐在看台上分析战术或者追捧球星,他总觉得有些……乏味。他现在满脑子只盼着一件事:尽快加入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真正在球场上飞驰。 洗漱完毕,四人组来到礼堂吃早餐。气氛比寝室里更加热烈。几乎每张长桌上都在谈论魁地奇。斯莱特林那边,德拉科·马尔福正刻意提高音量,向周围的斯莱特林吹嘘着自己“精湛”的扫帚技巧和家里拥有的最新款光轮2000(虽然他现在还没被允许带进学校)。 格兰芬多长桌,罗恩坐在哈利旁边,嘴里塞满了熏肉,还在喋喋不休地跟纳威和赫敏复述着他双胞胎哥哥们告诉他的魁地奇趣闻。赫敏则摊开一本厚重的《魁地奇溯源》,一边往面包上涂果酱,一边引经据典地发表着关于扫帚维护技巧和规避游走球路线的“学术演讲”。纳威听得非常认真,努力想记下点有用的知识,小脸绷得紧紧的。 哈利安静地吃着早餐,翠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望向窗外那片广阔的魁地奇球场。 就在这时,一只猫头鹰扑棱棱地飞过来,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丢在纳威面前。纳威惊喜地拆开,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里面翻腾着红色的烟雾。 “是记忆球!”纳威高兴地说,“我奶奶寄来的!如果我忘了什么事情,它就会变红提醒我!” “哈!隆巴顿,你连自己忘了什么都得靠那个破球提醒?”德拉科刺耳的嘲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真是废物一个!格兰芬多尽收些这样的货色!” 纳威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紧紧攥着记忆球,低下头不敢说话。罗恩气得要站起来理论,被哈利按住了。哈利冷冷地瞥了马尔福一眼,那眼神让马尔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上午的飞行课终于到了。霍琦夫人身材矮小,头发灰白,一双鹰眼锐利无比。她站在场地中央,面前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学校破旧的扫帚。 “伸出右手,放在扫帚把上方,”霍琦夫人声音洪亮,“然后说:起来(Up)!” “起来!”哈利的扫帚几乎是应声跳入他手中,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其他人的扫帚就没那么听话了。赫敏的扫帚在地上打了个滚;罗恩的扫帚跳起来打到了他的鼻子;西莫的扫帚干脆一动不动;纳威的扫帚则像个不听话的陀螺,在地上疯狂打转。 轮到纳威尝试起飞时,他的紧张达到了顶点。他笨拙地爬上扫帚,霍琦夫人刚喊完“三——二——”,极度紧张的纳威就猛地一蹬地面,蹿了上去! “隆巴顿先生!回来!”霍琦夫人惊呼。 但纳威的扫帚像匹脱缰的野马,歪歪扭扭地越升越高,完全不受控制。他惊恐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扫帚猛地一个倒栽葱,纳威被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在草坪上,发出一声闷响,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 “啊!”人群发出一片惊呼。 霍琦夫人脸色铁青,快步跑过去检查。“手腕骨折了。”她当机立断,小心地扶起疼得直抽气的纳威,“我带他去医务室!所有人!在我回来之前,脚不许离开地面!谁要是敢碰扫帚,就等着被开除吧!”她严厉的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扶着哭泣的纳威离开了。 **(空中冲突 - 记忆球风波)** 霍琦夫人一走,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了一些。德拉科·马尔福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在了纳威掉落在地上的那个晶莹的记忆球上。 “瞧瞧隆巴顿那个可怜虫落下了什么?”他走过去,弯腰捡起记忆球,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这个玻璃弹子似的东西?” “马尔福!放下它!”哈利立刻上前一步。 “哦?想要吗,波特?”马尔福挑衅地笑着,突然翻身骑上他的扫帚(他显然偷偷带了自己的扫帚来),“有本事来拿啊!”他猛地升空,悬停在几米高的地方,故意将记忆球在两手间抛来抛去。 “马尔福!下来!”罗恩怒吼。 “把它还给纳威!”赫敏也焦急地喊道。 哈利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不再犹豫,跨上自己脚边那把老旧的横扫七星,用力一蹬,扫帚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他的动作流畅得惊人,仿佛扫帚就是他肢体的延伸,瞬间就追上了还在得意洋洋抛接记忆球的马尔福。 “你?!”马尔福显然没料到哈利飞得这么好,吃了一惊。 哈利没有废话,他精准地控制着扫帚,一个利落的侧滑,肩膀狠狠地撞在马尔福的扫帚尾部! “啊!”马尔福惊叫一声,扫帚剧烈摇晃,差点把他甩下去。他手一松,记忆球脱手飞出! 哈利眼疾手快,身体在扫帚上几乎与地面平行,一个俯冲下捞,稳稳地将记忆球抓在手中!他轻盈地拉高扫帚,悬停在惊魂未定的马尔福面前,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看来你的飞行技术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嘛,马尔福?还需要再练练?” 马尔福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反唇相讥—— “波特先生!!!” 一声冰冷、严厉的怒喝如同惊雷般在下方炸响。 麦格教授正站在草坪上,脸色铁青,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空中的哈利。 佩蒂尔姐妹立刻为哈利辩解:“教授!是马尔福先抢了纳威的记忆球!哈利是去拿回来的!” “是啊教授!马尔福还骑着扫帚挑衅!” “我们都看见了!” 但麦格教授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她只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波特!立刻!下来!跟我走!” 哈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操纵扫帚降落,将记忆球塞给赫敏,垂头丧气地跟在麦格教授身后,走向城堡。他能听到身后马尔福那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完了。要被开除了。哈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盘旋。 *回去帮波帕叔叔看店?* *塞巴斯叔叔还在学校里当助教呢……* *他们两个……霍格沃茨的优秀毕业生……养出来的孩子一年级就被开除了……* 强烈的羞愧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麦格教授走得飞快,一言不发。哈利跟在她身后,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他们穿过走廊,来到麦格教授的办公室。 “在这里等着。”麦格教授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转身快步离开,留下哈利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麦格教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壮实、浓眉大眼、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大木箱的男生——奥利弗·伍德,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队长。 麦格教授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甚至带上了一点……激动?她指着哈利,对伍德说:“伍德!我替你找到了一个找球手!” 伍德一脸茫然:“什么,教授?” “这孩子,”麦格教授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她看向哈利,目光里充满了哈利从未见过的、近乎慈爱的光芒,“他刚才在飞行课上——在五十英尺的高空,接住了一件他的同学失手掉落的物品!那动作!那控制力!查理·韦斯莱都做不到更好!而且,他第一次骑扫帚就能飞得那么稳!那么快!那么精准!简直天生就是找球手的料!”她越说越激动,“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波特!他当年也是个出色的找球手!你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哈利愣住了。 找球手?不是开除? 父亲?出色的找球手? 和他一模一样? 巨大的转折让他脑子嗡嗡作响。他先是下意识地疑惑:他和波帕莱托还是塞巴斯蒂安哪里像了?他们俩对魁地奇明显兴趣缺缺,波帕叔叔更热衷于骑着扫帚去追雷鸟或者躲火龙……然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麦格教授说的是他的亲生父亲,詹姆·波特。 一股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有点高兴,有点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疏离感。像是在听一个关于别人的、遥远而精彩的故事。他确实踩在了云朵上,但这感觉……和刚才以为要被开除时的绝望截然不同。 伍德这时才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他激动地打量着哈利:“真的吗,教授?您是说……他?” “千真万确!”麦格教授斩钉截铁,“保密,伍德!在正式选拔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斯莱特林!明白吗?” “明白!教授!”伍德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 晚餐时,尽管伍德叮嘱他要保密,但哈利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了罗恩。 “找球手?!哈利!你成了格兰芬多的找球手?!梅林的胡子啊!”罗恩激动得差点把叉子插进鼻孔,声音还是压的低低的。 “嘘!罗恩!保密!”哈利连忙提醒,但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捶着哈利的肩膀。 “干得漂亮,小哈利!” “欢迎加入魁地奇疯子的行列,我们是学员队的击球手!” “今年我们一定要把斯莱特林揍得满地找牙!” 正当格兰芬多长桌这边喜气洋洋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伟大的救世主吗?”德拉科·马尔福拖长了腔调,带着克拉布和高尔走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挑衅。 罗恩立刻就要跳起来,哈利拉住了他。 马尔福看着哈利,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波特,敢不敢跟我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就在今晚!奖品陈列室!巫师间的决斗!只带魔杖——当然,如果你怕了……” “怕?”哈利笑了,眼睛亮得惊人。天知道开学后这平淡无奇(除了黑魔法防御术助教课)的学校生活让他有多无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好啊,马尔福!我接受!”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我会向麦格教授递交场地使用申请的!既然是正式决斗,那就意味着可以合法地使用恶咒,对吧?我已经等不及了!”他说着,甚至真的转向赫敏,“赫敏,借我根羽毛笔!” 赫敏虽然对“恶咒”这个词有点皱眉,但对哈利这种“遵循规则递交申请”的行为倒是非常赞赏,立刻从书包里掏出一根羽毛笔递给他。 “你……你!”马尔福完全没料到哈利会是这种反应,还说什么“递交申请”、“合法使用恶咒”?看着哈利真的开始埋头写申请条子,马尔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哈哈哈哈哈!”罗恩指着马尔福的脸,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看看他的脸!马尔福!吓破胆了吧?胆小鬼!” “你……你给我等着!波特!”马尔福恼羞成怒,一把打掉哈利手里的羽毛笔,指着哈利的鼻子尖叫道,“我要告诉我爸爸!你要对我用恶咒!你就等着被开除吧!”他色厉内荏地吼完,带着两个跟班像被火燎了尾巴一样,狼狈地逃回了斯莱特林长桌。 哈利帮气呼呼的赫敏捡回羽毛笔,看着马尔福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满是失望:“唉……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能好好打一场呢。”他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袖子里那根属于塞巴斯蒂安的、很久没拿出来用的旧魔杖。霍格沃茨的生活……真是太和平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罗恩还在为马尔福吃瘪而洋洋得意,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哈利摇摇头,默默地坐回位置,开始吃他那份早已凉掉的晚餐。热闹散去,一丝小小的失落萦绕心头。 第51章 第 51 章 《精灵恐惧症与他的冒险小队》 伊格尼图斯第一千三百二十一次更换身份时,决定去北境的迷雾山脉走一遭。传闻迷宫深处有一种会随温度变色的稀有矿石,光是想象用手指感受那种温度变化时的细腻触感,就足以让他踏上旅途。 他在酒馆里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冒险者——黑发黑眼,身材高壮,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容。正当他小口啜饮着对他来说淡如清水的矮人烈酒时,一个满面春风的年轻人径直走向他的桌子。 “嘿!我是‘小队’的队长科尔顿。”那人咧嘴一笑,露出过于洁白的牙齿,“我们缺个前排,看你这身板正合适!报酬优厚,任务简单,就是去迷宫三层找点月光丝。” 伊格尼图斯抬眼打量这个过分活泼的年轻人。这正是混入冒险队伍的好机会,有向导总比自己摸索强。他放下酒杯,刻意压低声线:“什么队伍名字?” “‘小队’啊!简单好记!”科尔顿毫不在意地摆手,“别在意这些细节。我们已经有法师、牧师和锁匠,就缺个能扛的。我叫科尔顿,是个游侠。顺便说一句,我今年二十六,未婚,爱好是——” “伊格。”伊格尼图斯打断他,不想听更多无关信息,“我加入,但我要迷宫深处的一种变色矿石作为额外报酬。” “成交!”科尔顿立刻拍板,“跟我来,介绍你认识其他队员。” 伊格尼图斯跟着科尔顿走上酒馆二楼,推开一扇房门。房间里有三个人,当伊格尼图斯的目光触及那个站在窗边的身影时,他浑身的龙鳞都差点在伪装下竖起来。 长而尖的耳朵,淡褐色头发在脑后整齐地束起,淡黄色的眼睛如同初秋的晨光——一个高等精灵。 伊格尼图斯几乎是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悄悄挪到离精灵最远的角落。 “这位是阿拉米尔,我们的法师兼弓箭手。”科尔顿浑然不觉地介绍,“这位是谢菲娜,我们的牧师;还有梅礼梅利,我们的锁匠,她能轻松解开迷宫里的任何陷阱。” 阿拉米尔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令伊格尼图斯不适。“很高兴认识你,伊格先生。”精灵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悦耳动听。 伊格尼图斯僵硬地点头,眼睛盯着地板,含糊地应了一声。 “阿拉米尔可是少有的会加入冒险队伍的高等精灵,”科尔顿继续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伊格尼图斯的异常,“他以前住在北方森林,后来因为娶了个人类姑娘被赶出来了。唉,可惜他妻子几百年前就去世了...” “科尔顿。”阿拉米尔轻声打断,声音里没有怒意,只有一丝疲惫。 伊格尼图斯偷偷抬眼,注意到精灵淡黄色的眼睛里藏着一种深沉的哀伤,仿佛他的一部分早已随着逝去的爱人一同埋葬。这种表情让伊格尼图斯感到一阵莫名的别扭。 “伊格先生似乎不太舒服?”阿拉米尔突然问道。 伊格尼图斯猛地一惊,像是被老师抓到开小差的学生:“没、没有。我只是...有点累。” 精灵从随身的小袋子里取出一个水囊:“这是加了提神草药的清水,如果你需要的话。” 伊格尼图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地接过,小声嘟囔:“谢谢。” 那天晚上,伊格尼图斯几乎想放弃那些矿石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一个精灵就退缩,又觉得有损龙族的尊严。最终,他对那种稀有矿石的渴望战胜了对精灵的厌恶。 次日清晨,小队向迷宫进发。伊格尼图斯刻意走在离阿拉米尔最远的位置,全程避免与精灵有任何眼神接触。 迷宫一层和二层对他们这样的队伍来说并不困难。伊格尼图斯伪装得恰到好处,用一把双手剑战斗,力量控制得如同一个强壮的人类战士,偶尔“意外”地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力量,都被他巧妙地解释为运气。 “哇哦!伊格你刚才那下太猛了!”科尔顿在战斗间隙拍着他的背,“直接把那个水晶傀儡打飞了十英尺!” 伊格尼图斯尴尬地咳嗽一声:“碰巧而已。” 他注意到阿拉米尔正静静地看着他,淡黄色的眼睛里有一丝若有所思。伊格尼图斯立刻移开视线,假装在检查自己的剑。 到了第三层,环境变得诡异起来。巨大的水晶簇从墙壁和天花板上伸出,散发着幽幽蓝光。 “小心,水晶蜘蛛喜欢在这种环境筑巢。”阿拉米尔轻声提醒。 伊格尼图斯没有回应,只是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 梅礼梅利,那位半身人锁匠,突然举手示意大家停下:“前面有陷阱,等我一下。”她灵巧地跳到前方,开始拆卸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机关。 趁此机会,阿拉米尔走到每位队员身边,悄无声息地递上补充体力的干粮和水。当轮到伊格尼图斯时,精灵递过来的是一块包装精致的蜂蜜糖。 “这是我自己做的,”阿拉米尔轻声解释,“比干粮更容易补充能量。” 伊格尼图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地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糖的甜味在他口中化开,让他想起几百年前在某个矮人城市尝过的蜂蜜酒。他不禁惊讶于精灵的手艺。 陷阱解除后,他们继续前进,很快就遭遇了一群水晶蜘蛛。战斗一触即发。 伊格尼图斯挥剑迎上前两只蜘蛛,科尔顿和谢菲娜配合对付另外几只,阿拉米尔则在后方拉弓射箭,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蜘蛛的眼睛。 一只蜘蛛趁伊格尼图斯分神时,从侧面扑来。他正要转身,一支箭已射穿那只蜘蛛的头颅。 “注意你的右侧,伊格先生。”阿拉米尔的声音平静如水。 被一个精灵救了。伊格尼图斯感到一阵微妙的尴尬,黑眼睛里闪过一丝金光——那是他情绪波动时的自然反应。 战斗很快结束,蜘蛛尸体散落一地。 “收集它们的水晶腺体,能卖个好价钱。”科尔顿指挥着,转向阿拉米尔,“刚才那几箭太准了!” 阿拉米尔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伊格尼图斯的手臂上:“你受伤了。” 伊格尼图斯低头,才发现自己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液正慢慢渗出——龙血与伪装人类时自我暗示的结果。他本想置之不理,阿拉米尔却已走到他面前。 “让我看看。”精灵说着,伸手想要检查伤口。 伊格尼图斯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用麻烦,小伤。” 阿拉米尔没有坚持,只是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治疗药水,我自己调配的。” 伊格尼图斯盯着那瓶药水,犹豫片刻后接过,一饮而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谢谢。”他小声说道,眼睛盯着地面。 阿拉米尔只是轻轻点头,转身走开。 接下来的路程中,伊格尼图斯注意到精灵总是习惯性地照顾每个人。当科尔顿的弓弦松动时,阿拉米尔会悄无声息地帮他调整;当谢菲娜的法杖沾上蛛网时,精灵会用清洁术为她打理;就连梅礼梅利在解除陷阱时,阿拉米尔也会默默在一旁举着光球照明。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伊格尼图斯感到莫名的烦躁。特别是当他注意到阿拉米尔在照顾别人时,眼中那种深沉的哀伤似乎会暂时减轻一些——仿佛通过照顾生者,他能暂时忘记逝去的爱人。 当晚小队在迷宫二层的一个安全角落扎营。伊格尼图斯靠在一块岩石上,看着阿拉米尔在检查大家的装备。精灵细心地为科尔顿修补箭袋,为谢菲娜整理圣徽,动作流畅而优雅。 “他总是这样,”科尔顿坐到伊格尼图斯身边,低声说,“像个老妈子似的照顾每个人。自从他妻子去世后,几百年了都这样。” 伊格尼图斯哼了一声,眼睛依然盯着精灵。 “你知道吗,阿拉米尔有个半精灵女儿,在魔法学校读书。听说耳朵是圆的,所以也不被精灵族群接受。”科尔顿继续道,“他为了照顾女儿和年迈的妻子,学会了治疗法术。虽然不如谢菲娜的圣术强大,但在紧急情况下很管用。” 伊格尼图斯沉默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精灵的身影。现在他细看之下,才发现阿拉米尔淡黄色的眼睛里确实藏着深深的疲惫与哀伤,那种“我的爱人死掉了我也不想活”的气息几乎从每个细微的表情中流露出来。 难怪队友们都那么担心他。伊格尼图斯突然感到一阵不适,他讨厌自己居然对一个精灵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 第二天,他们终于找到了水晶蜘蛛的巢穴。洞穴深处布满银白色的蛛网,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茧状物。 “月光丝!”谢菲娜惊喜地叫道。 就在他们准备收集战利品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巢穴后方,一只比普通水晶蜘蛛大上三倍的蜘蛛女王破土而出,它的八只眼睛闪烁着凶光,口中喷出粘稠的蛛网。 “撤退!”科尔顿大喊,但退路已被普通蜘蛛堵住。 蜘蛛女王直扑向谢菲娜,牧师吓得僵在原地。科尔顿举弓射击,却被女王一爪击飞,撞在墙上暂时昏了过去。 伊格尼图斯本能地想释放龙威驱散这些生物,但那样就会暴露身份。在他犹豫的瞬间,蜘蛛女王转向了阿拉米尔。 阿拉米尔正在拉弓射箭,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女王的关节,减缓它的行动。但女王的力量太过强大,一支蛛矛突然刺向精灵的胸口。 伊格尼图斯看到阿拉米尔淡黄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却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仿佛死亡对他来说并非噩运,而是期待已久的归宿。 这种表情让伊格尼图斯莫名愤怒。 就在蛛矛即将刺中阿拉米尔的刹那,伊格尼图斯冲到精灵面前,用剑挡住了致命一击。冲击力让他后退数步,剑也断成两截。 “愚蠢!”阿拉米尔惊呼,手中的治疗法术光芒已经亮起。 伊格尼图斯丢下断剑,冷笑一声。他不再过多伪装,徒手迎向蜘蛛女王。当女王的利爪再次挥来时,他直接用手抓住,用力一捏——甲壳碎裂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 阿拉米尔的眼睛微微睁大。 伊格尼图斯回头看了精灵一眼,黑眼睛里闪过一丝金光:“别那样看着我,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送死。” 他转身面对蜘蛛女王,感受着指尖残留的甲壳触感——脆硬中带着弹性,有点像他五百多岁时捏碎过的永恒之墙墙砖。这个联想让他微微一怔。 战斗结束后,洞穴里一片狼藉。蜘蛛女王倒在伊格尼图斯脚下,甲壳多处碎裂。科尔顿和谢菲娜已经醒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阿拉米尔走上前,直视伊格尼图斯的眼睛:“你不是普通人类。” 伊格尼图斯与精灵对视,第一次没有立刻移开目光。“我没说过我是。”他回答,弯腰从蜘蛛女王的巢穴旁捡起一块矿石——正是他寻找的那种会随温度变色的稀有矿石。 “那你是什么?”阿拉米尔问,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好奇。 伊格尼图斯将矿石握在手中,感受它从冰凉逐渐变得温暖,颜色从深蓝渐变为浅紫。这种细腻的触感变化让他心情愉悦。 他看向阿拉米尔,精灵淡黄色的眼睛在洞穴的微光中如同两颗温柔的星辰。不知为何,这次伊格尼图斯没有感到往常那种对精灵的强烈排斥。 “一个过客。”最终,伊格尼图斯回答,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我暂时不打算离开你们的...‘小队’——如果你们还需要一个前排的话。” 阿拉米尔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轻轻点头:“我们需要。” 当精灵转身去帮助科尔顿时,伊格尼图斯注意到他的尖耳朵在光线中显得格外明显,但他发现自己这次没有产生立刻逃走的冲动。 也许,伊格尼图斯想,也许偶尔打破一下上千年的习惯,也不是什么坏事。特别是当那个打破习惯的对象会做这么好吃的蜂蜜糖时。 第52章 第 52 章 《精灵恐惧症与他的冒险小队·续》 蜘蛛女王的尸体在洞穴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水晶碎裂后的粉尘和某种甜腻的腥气。伊格尼图斯握紧手中那块会随温度变色的矿石,感受它在掌心逐渐温热,颜色从深蓝过渡到浅紫。这种细腻的触感变化令他着迷——就像抚摸某种活物的鳞片。 “所以...”科尔顿揉着后脑勺站起来,眼睛在伊格尼图斯和蜘蛛女王尸体之间来回移动,“你刚才徒手捏碎了那玩意的甲壳?” 伊格尼图斯迅速在脑中搜索合适的借口:“家传武技。配合一点...魔法辅助。”他含糊其辞,黑眼睛刻意避开阿拉米尔审视的目光。 “哇哦!太酷了!”科尔顿完全接受了这个解释,兴奋地拍手,“我们捡到宝了!伊格你绝对比之前那个整天抱怨薪水的战士强一百倍!” 谢菲娜已经开始用圣术净化周围的污染,而梅礼梅利则灵巧地穿梭在蜘蛛女王的巢穴中,收集珍贵的月光丝。这位半身人锁匠偶尔抬头偷看伊格尼图斯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但什么也没说。 阿拉米尔安静地走到蜘蛛女王尸体旁,蹲下身检查那些碎裂的甲壳。“这种碎裂方式很特别,”他轻声说,用指尖轻触边缘,“不像是钝器打击,更像是从内部...崩开的。” 伊格尼图斯的脊背微微绷紧。 “也许是被某种震荡魔法从内部破坏了结构。”阿拉米尔抬起头,淡黄色的眼睛平静地看向伊格尼图斯,“你在战斗中使用了某种内部破坏的技巧吗?” “算是吧。”伊格尼图斯含糊地回答,转身假装研究洞穴墙壁上的水晶簇,“我们该继续前进了。” “等等!”梅礼梅利突然叫道,她小小的身影从巢穴深处钻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捆银光闪闪的月光丝,“这里有个向下的通道!我之前完全没发现!” 小队成员聚集过去,果然看见巢穴后方有一个被蛛网巧妙隐藏的向下阶梯。阶梯由某种光滑的黑色石材砌成,上面刻着古老的花纹。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阿拉米尔轻声道,尖耳朵微微颤动,仿佛在倾听什么,“我能感觉到...强大的魔法波动从下方传来。” 科尔顿兴奋地搓手:“可能是宝藏!或者隐藏的古代遗迹!冒险手册上说了,遇到这种意外通道,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有好东西!” “另外百分之二十是致命的陷阱。”谢菲娜冷静地补充,手中圣徽已经亮起微光,“我们需要谨慎。” 伊格尼图斯握紧手中矿石,心中一动。这种变色矿石通常只出现在迷宫极深处,如果这里有向下的通道...也许能更快到达他的目的地。 “我打头阵。”他主动说,走到阶梯入口处。 “我来排查陷阱。”梅礼梅利跃跃欲试地跟上来,她矮小的身材在这种狭窄通道中反而成为优势。 阿拉米尔走到伊格尼图斯身边,递给他一支特制的箭矢。“这支箭头上附着了照明术,可以持续一小时。”精灵解释道,“如果你遇到危险,折断它,我会立刻知道。” 伊格尼图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地接过箭矢,小声说了句谢谢。箭杆握在手中的感觉光滑温润,显然被精心打磨过。他不禁想,阿拉米尔是否也曾为他的妻子准备这样的物品? 阶梯比预想的要长得多,蜿蜒向下,仿佛通往地心。梅礼梅利在前方灵巧地排查陷阱,不时发出“这个设计真巧妙”或“差点就中招了”的嘟囔。伊格尼图斯跟在她身后,手中的照明箭矢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石壁上越来越复杂的雕刻。 “这些花纹...”阿拉米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精灵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是古代高等精灵的文字。” “你能看懂吗?”科尔顿好奇地问。 阿拉米尔的手指轻抚过石壁上的雕刻,淡黄色的眼睛在微光中显得专注而遥远。“部分能看懂。这是...关于守护与遗忘的诗歌。讲述了一个古老的种族守护某个重要之物,直到他们自己都被世界遗忘...” 伊格尼图斯的耳朵竖了起来。古老种族?守护之物?这听起来像是龙族喜欢干的事情。 阶梯终于到达尽头,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殿堂。殿堂中央有一个石制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块巨大的、不断变换颜色的水晶——正是伊格尼图斯寻找的那种矿石,但体积比他想象的更大,纯度更高。 “哇...”科尔顿目瞪口呆。 但伊格尼图斯的目光立刻被其他东西吸引。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数十具尸骸,从骨骼结构看,有人类、矮人、甚至一两个精灵。所有尸骸都朝向祭坛,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仍在试图接近那块水晶。 “别动。”阿拉米尔突然说,他的声音异常严肃。 精灵走上前,尖耳朵完全竖起,淡黄色的眼睛扫视着整个殿堂。“这里有强烈的魔法残留...是防护魔法,但扭曲了。任何靠近祭坛的生物,都会被...” 话音未落,殿堂四周突然亮起无数光点。那些光点迅速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古代守卫的幽灵。 战斗瞬间爆发。 幽灵守卫无声地扑来,它们的攻击穿透物理防御,直击灵魂。科尔顿的箭矢直接穿过它们的身躯,谢菲娜的圣术虽然有效,但幽灵数量太多。梅礼梅利完全无法发挥她的锁匠技巧,只能狼狈地躲避。 阿拉米尔拉弓射箭,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幽灵的核心,但每消灭一个,就有两个从墙壁中浮现。 “它们的数量无穷无尽!”谢菲娜喊道,圣光屏障在她周围闪烁,“我们必须找到源头!” 伊格尼图斯挥剑斩向一个扑向梅礼梅利的幽灵,剑刃上传来的不是实体碰撞感,而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龙族讨厌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巨大的变色水晶上。水晶悬浮在祭坛上方,缓缓旋转,随着它的旋转,更多幽灵从墙壁中涌出。 “源头是那块水晶!”伊格尼图斯喊道。 “但如何接近?”阿拉米尔反问,同时射穿三个试图包围谢菲娜的幽灵,“这些守卫不会让我们靠近祭坛。” 伊格尼图斯看着那些不断涌现的幽灵,又看了看手中阿拉米尔给的照明箭矢,突然有了主意。 “谢菲娜!给我最强的防护圣术!”他喊道。 牧师虽然困惑,但还是立刻开始吟唱。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伊格尼图斯的身体,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 “科尔顿,阿拉米尔,掩护我!”伊格尼图斯说完,直接冲向祭坛。 幽灵如潮水般涌向他,但被圣术防护阻挡。然而防护也在迅速减弱,伊格尼图斯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寒意越来越近。 他距离祭坛还有十步时,圣术防护彻底破碎。 就在此时,阿拉米尔的声音响起,不是普通的吟唱,而是一种古老、优美的精灵语诗歌。淡金色的光芒从精灵身上散发出来,不是攻击魔法,而是某种...安抚灵魂的韵律。 幽灵们的动作突然变慢了,它们半透明的脸上似乎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伊格尼图斯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冲刺到祭坛边,伸手抓向那块变色水晶—— “等等!”阿拉米尔突然喊道,“不能直接触碰!” 但已经晚了。伊格尼图斯的手指碰到了水晶表面。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一个古老的龙族,用爪子雕刻这座殿堂,将这块水晶置于此处,命令它守护某个重要的秘密... 时光流逝,龙族离去,水晶孤独地悬浮在此,执行着被赋予的守护使命... 无数冒险者来到此处,被水晶的美丽迷惑,试图带走它,却触发防护魔法,永远留在了这里... 最后一个画面:一个穿着长袍的精灵,站在祭坛前,不是试图夺取水晶,而是...对着它歌唱。精灵的歌声温柔而哀伤,水晶随着歌声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 伊格尼图斯猛地抽回手,大口喘息。那些画面消失了,但残留的情绪还在——漫长守护的孤独,被误解的悲伤,以及对那个歌唱精灵的...怀念? 幽灵守卫全部停下了动作,它们转过身,面对阿拉米尔,然后——整齐地鞠躬。 殿堂陷入一片寂静。 “发生了什么?”科尔顿小心翼翼地问。 阿拉米尔走上前,看着那块水晶,淡黄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它认识我。”精灵轻声说,“或者更准确地说,它认识我的魔法...我的歌声。几百年前,我曾来过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阿拉米尔。 “那时,我的妻子刚去世不久。”精灵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沉重如石,“我四处流浪,听说这里有一种能让人忘记痛苦的魔法水晶...我找到了它,但它不能让我忘记,只能让我看见过去。我在它面前唱了一夜的歌,为逝去的,为失去的...然后离开了。” 阿拉米尔伸出手,这次不是触碰水晶,而是做出一个复杂的手势,配合一段轻柔的精灵语吟唱。 水晶开始缓缓下降,最终落在祭坛上,光芒逐渐内敛,变成一块普通大小的矿石——正好可以一手握住的大小。 幽灵守卫们再次鞠躬,然后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它愿意被带走了。”阿拉米尔说,拿起那块水晶,转身走向伊格尼图斯,“给你。这是你想要的,对吗?” 伊格尼图斯盯着精灵手中的水晶,又抬头看向阿拉米尔的脸。精灵淡黄色的眼睛里没有责怪,没有疑问,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理解。 “你为什么...”伊格尼图斯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完整。 为什么帮我?为什么不问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害怕? 阿拉米尔似乎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轻轻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痛苦。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全部,只需要知道你现在是我们的队友,而且...你刚才冒着危险救了大家。” 伊格尼图斯接过水晶,感受着它温润的触感和温度变化。这块水晶与他在蜘蛛巢穴旁捡到的那块明显同源,但更加纯净,蕴含的魔力也更强大。 “谢谢。”他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但这次没有移开目光。 阿拉米尔微微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这是伊格尼图斯第一次看到精灵真正的微笑,虽然转瞬即逝,但确实存在。 “好了好了!”科尔顿打破沉默,拍手道,“感人时刻结束!我们拿到了月光丝,伊格拿到了他的石头,还发现了一个古代遗迹!这次任务超额完成!回去后我请客喝酒!” 梅礼梅利已经开始收集那些尸骸旁的物品——古代的钱币、武器、珠宝。“这些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她眼睛发亮地说。 谢菲娜在为受伤的队友做最后的治疗,当她检查伊格尼图斯时,眉头微微皱起:“你的身体...恢复速度快得不正常。” “家传体质。”伊格尼图斯迅速回答,黑眼睛里闪过一丝金光。 牧师看了他一眼,没有深究,只是点点头:“无论如何,感谢你今天做的一切。没有你,我们可能都会变成这里的另一具尸骸。” 返回地面的路程平静了许多。伊格尼图斯走在队伍中间,手中握着那块来自祭坛的水晶,不时偷看一眼走在前方的阿拉米尔。精灵的背影挺拔而优雅,但伊格尼图斯现在能看出那优雅之下的沉重——几百年的孤独、失去爱人的痛苦、照顾女儿的责任、被族人驱逐的伤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精灵的恐惧和厌恶,或许从来不是因为精灵本身,而是因为他们那种完美的表象。但阿拉米尔不同——他的完美已经破碎,露出了下面真实的、伤痕累累的内心。 这种感觉让伊格尼图斯既困惑又好奇。 当他们终于走出迷宫,回到阳光明媚的地表时,科尔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新鲜空气!我还活着!” “先去酒馆?”梅礼梅利提议,眼睛闪闪发亮,“我想尝尝那家新开的矮人麦酒!” 阿拉米尔没有立刻回应,他站在迷宫入口,回头看向黑暗的深处,淡黄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伊格尼图斯看不懂的情绪。 “阿拉米尔?”谢菲娜轻声问。 精灵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过去。我们走吧。” 伊格尼图斯握紧手中的水晶,突然开口:“那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镇上多留几天。也许...可以继续和你们一起行动。” 科尔顿立刻欢呼:“当然欢迎!我们的前排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阿拉米尔看向伊格尼图斯,精灵淡黄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蜂蜜一样温暖。“那么,欢迎正式加入‘小队’,伊格。”他说,然后补充道,“顺便一提,我明天会做一些新的蜂蜜糖。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喜欢。”伊格尼图斯迅速回答,然后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尴尬地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谢谢。” 阿拉米尔嘴角又浮现出那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伊格尼图斯别过脸,黑发遮掩下,他的耳朵微微发红。他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却又忍不住期待明天的蜂蜜糖。 也许,只是也许,偶尔和精灵相处一下,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特别是当那个精灵会做全大陆最好吃的蜂蜜糖,而且眼神里有着和他一样深的孤独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