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为恋爱糕手》 第1章 眠琴公馆 “下一站:桦北湾,乘客可换乘9号线。此站可到达眠琴公馆。列车运行方向左侧的车门将会打开,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The next station is......” 芙露正站在车厢中央,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广播后微微抬眼,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将未发送的消息草稿锁进备忘录。 列车轻微晃动,她倚着细直的钢管,目光掠过车门上的路线图。 站台灯光迅速扫过玻璃,映出一幅五彩斑斓的瞬时画。 窗外重归黑暗后,一张墨笔勾勒的面容悄然浮现于玻璃残影中。 远山眉大气,圆眼甜美,细高的鼻梁却又添几分冷意,如清水濯芙蓉,沾衣带冷露。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裙,粉发垂落肩头,发尾微卷如粉色烟云缭绕。 即便在美人如云的中央星,这样的长相也是无可挑剔的。 尤其是刻意打扮过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或多或少带了些惊艳与探究。 芙露确认过路线图上的站点后,再次低头看向手机。 她调出堆叠在后台的游戏界面,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空间格”游戏logo。 伴随着骨传导耳机里几拍灵动的音乐声,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Hi,0718号玩家,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 芙露左右看看,确认四周无人。 指尖轻触勾连在耳骨上的微型耳机,低声回应:“开启今日主线任务。” “好的,正在为您查询任务目标当前行程,请稍后。” 几秒后,机械音再次响起:“查询到目标暂未外出,玩家可正常前往眠琴公馆。今日主线任务:得到目标的认可,成为他的家庭教师,任务奖励30绑定星币。已同步为您更新行程导航,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眠琴公馆。当前环境音监测正常,对话可继续。” 芙露悄悄松了口气。 她低声道:“任务目标的背景资料,再过一遍。” “好的。” 一张蓝色光屏展现在芙露眼前,屏幕中央翻转出一张金发少年的照片。 “宋星舒,六岁,尚未分化,中央星最大财团宋氏唯一继承人,Omega父亲为当前宋氏实际掌权人,也是联邦唯一一位S级Omega宋溪尘,Alpha家长不详,自幼由父亲独自抚养。其前任家庭教师于三日前离职,任期不满一个月。” 芙露轻轻嗯了一声,想到接下来要干什么,有点儿不自然地抬手把垂落在耳廓的碎发捋到耳后。 她是一名Alpha,虽然是F级,废物到不被家族认可,但却是货真价实的A。 而今天,她要伪装成一名温和无害的Beta家庭教师,混入宋宅。 按照联邦法律,Alpha不经允许擅自闯入Omega居所是绝对禁止的。 如果她A装B潜入有S级Omega居住的眠琴公馆的事暴露了,罪加一等,永久饭票基本不愁了,轻轻松松牢底坐穿。 正在和她对话是“空间格”公司联合联邦当局最新推出的《恋爱高手》游戏系统AI。 在当局授意下,游戏链接了星网最大最全的官方数据库,能实时追踪任何有名有姓的公民非个人**数据,通过数据分析与行为建议,辅助玩家完成游戏任务。 下了星铁后,芙露循着系统的指引往A口走。 车站内人潮涌动,有人急速经过,不小心撞了芙露一把,险些把她撞倒,还好她被挤得靠墙。 那人身量极高,预计有一米九,不过戴着鸭舌帽,又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连歉也没道就匆匆离开了。 芙露下意识摸了摸包里的终端,所幸并未丢失。 那人一路撞过去,引起不小的骚动。 “你干什么!”尖锐的女声大喊,“快放开我!” 芙露被叫声吸引,朝声源处处望去,只见那高个子男人正攥着一个长发女人的手。 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女人背朝着芙露,但仍能看出来在奋力扭动挣扎,男子的却纹丝不动。 “哎唷,干什么啦那边是?”一旁的卷发阿姨踮起脚看热闹,拽着身边叔叔的手臂问。 “小情侣吵架吧。”白发叔叔摇了摇头,牵起阿姨的手道:“走咯,女儿还等着咱做早饭呢。” 不远处的高个男人已经抱住了女人,他们身高差极大,女人像玩偶一样被紧紧束缚住,包裹在男人的身体里,但仍能看出她在哭喊挣扎。 周围人大多像白发叔叔一样,偷偷讨论着小情侣、闹别扭之类的,芙露却心下警觉起来。 她看了眼大厅悬挂的电子钟,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于是拨开人群朝热闹中心走去。 “我不要唔唔······唔!”女人的呜咽声被男人俯身堵住。 芙露花了将近三分钟才走近他们,在她伸手即将触碰到女人后背的那一刻,吻住女人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帽檐下一双冷冽的眸直直锁住她,仿佛在警告意图侵犯领地的敌人,空气中骤然弥漫开极具压迫性的Alpha信息素。 芙露手臂一僵,脚步钉在原地。 那股信息素如冰刃割向她,四周的喧嚣瞬间凝滞。 强压下她本能地战栗,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过了几秒,头开始爆炸一样地疼,芙露死死咬住嘴唇忍着一波又一波疼痛带来的颤抖,一动不敢动。 信息素压迫往往是战斗的前奏,若此刻妄动,面前的高等级Alpha极可能发动攻击。 “疼······呜呜······”他怀里的女人微弱出声,男人这才收敛了信息素,轻抚女人的后背,似乎在安慰。 等他们走后,芙露捂着嘴跑向洗手间,在里头吐了半天才缓解信息素压迫带来的恶心感。 出来后,她坚持跑到服务站报备了刚刚的情况,走出车站闸门时身体仍在发抖。 “系统,麻烦导下航。”芙露的声音有点儿虚,唇色充血,刚刚用冷水洗脸沾湿了头发,此刻黏在脸侧,睫毛上也挂着水珠,看着越发可怜。 “你好,需要帮助吗?”有个男声插进来,“我刚刚看你在车站里好像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芙露回头,看到个戴着厚厚眼镜的胖男人。 他扶了扶镜架,咧嘴朝她笑,眼神看似关切却隐含打量。 芙露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攥紧了包带,强撑着镇定道:“不用了。” 她垂下眼,正想快步走开,脚步刚动,腕部却猛地一紧,胖男人反应极快地挡在她身前,笑意未减:“别怕,我真是好心。” 芙露用力一甩,却未能挣脱,腕骨被捏得生疼。 她强忍疼痛猛地抬膝撞向对方,也被躲开了,这胖子实在灵活。 没有办法,芙露只好大喊:“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了他们几眼,却很快低下头,匆匆走开,还有人指着他们说刚刚车站内发生过,现在又一对儿小情侣吵架。 芙露的心沉到谷底,呼吸发紧。 这时,娇柔的女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带着笑:“哎呀芙芙,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胖男人听到那声音,脸上的笑意瞬间绽开,横肉耸动,随即松开了手,一副憨厚的样子对着芙露道:“嘿嘿,闹着玩的,别认真,你是怡苒的朋友嘛,我也是。” 他伸出五根萝卜一样的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擒,对,就是你常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个王家的人。” 谁问你了? 芙露踉跄后退,与他拉开距离,腕上红痕刺痛醒目,冷冷瞥了他一眼。 烈焰般的红发女子慢悠悠走近,狐狸眼含笑,指尖把玩着一枚金属打火机,“芙芙,吓着了?” 不等芙露回答,女人径自娇笑起来,“你刚刚想帮那个女人?你知道带走她的男人是谁吗?”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你想帮她,哈哈哈,人家用得着你帮吗?不如看看你自己,刚刚有人来帮你吗?” 芙露冷着脸,转身想走,又被女人故技重施拉住了,她甩了几下,没甩开。 她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这副弱小的身体,F级Alpha的体能甚至连Beta都不如。 “急什么,反正你现在失业了,也分手了,根本没事可干吧,咱们聊会儿呗。”女人玫瑰色的指甲在芙露雪白的小臂上分外显眼。 “我有事,你松开。”芙露冷冷道。 “你能有什么事?” “与你无关。” “那天你看见了对吧,”女人上前一步,贴近芙露耳畔轻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凉的皮肤,“别装傻,我能让江繁离开你,也能拿走你其他的东西。” “周怡苒,你别太过分了!”芙露咬牙道。 “噢?你是指我做的什么事过分?劈腿的是江繁,炒你的是你老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看不住男朋友,没能力胜任工作,怪我咯?” 周怡苒轻笑着后退半步,指尖顺着芙露的发梢一滑而下,“芙芙,我可是你的好姐妹呀,你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好无辜——呀。” “我跟你不是姐妹。” “哎呀,你说这话可太伤我的心了,你忘了吗,就在不久前,我们还一起吃饭看电影,你男朋友还好心送我回家呢。”周怡苒尾音上扬,笑意不达眼底。 芙露面无表情静立着,毫无反应。 周怡苒似乎觉得无趣,轻轻叹了口气,装出一副亲热的模样,“好了,不逗你了,好姐妹,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你看见了什么,最好管好你的嘴,不然,就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那位,你知道的。” 说完,她朝芙露眨了眨眼,表情无辜极了。 而后她转身挽住王擒的手臂,笑意盈盈,“走吧,看把我们芙芙吓得,她还有事着急走呢。” 王擒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芙露,直到被周怡苒挽住,这才笑笑,道:“行,芙芙,下次见。” 芙露站在原地,清晨的风吹得人心底直发冷,她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深呼出一口气。 她不喜欢周怡苒身上的香水味,浓烈的香味缠绵不散,像她的人一样,无孔不入。 芙露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道尚未消退的红痕,轻轻朝伤痕哈了口气,温热的气流短暂缓解了皮肤上的刺痛。 她走到一扇玻璃橱窗前,重新整理了下仪表,两根手指撑着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道:“没事哒,没事哒,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别管不相干的人。” 晨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她眼底,看着镜子里那张绝美的容颜,芙露真心实意露出了笑容。 嗳,美好的一天,从看见美女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眠琴公馆 第2章 眠琴公馆 芙露看着眼前缓缓向内打开的高门,心跳微促。 透过门上的镂空雕花部分可以看见一条宽敞笔直的绿荫大道,两旁的常青树修剪得仿佛复制粘贴,整齐划一地在微风中轻晃。 远处传来喷泉细碎的水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 来接她的摆渡车慢悠悠地滑至门边,车门自动展开,可以看见内部淡金色的绒面座椅。 身着白金色制服的侍从指尖轻抵帽檐,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您好,方小姐。” “不好意思,路上有些突发情况耽搁了,深感抱歉。”芙露鞠了一躬,满脸歉意。 侍从微微一笑,“没关系,方小姐,约定的时间比上课时间要早一些,现在不晚的。” 芙露回以微笑。 绿荫大道尽头,眠琴公馆主楼的白色穹顶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一座静候已久的宫殿,等待着她的到来。 “方小姐,这边请。”引路的侍从侧身示意,“少爷正在用餐,烦请您在大厅等候。” 芙露颔首,攥紧小皮包细带快步跟上。 来到公馆内部,精致的装饰更让芙露惊诧。 随着他们的深入,盏盏悬浮的水晶灯沿着长廊次第亮起,光晕温柔地洒在脚下柔软的波斯纹羊毛地毯上,那些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大家作品,悬挂在这条走廊里似乎毫不起眼。 清晨的阳光透过彩色琉璃落地窗投射出一块块细碎的彩虹,窗外是大片绯红的玫瑰花园。 大厅里浮动着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气,若有若无的小提琴声从不知名的方向流淌出来。 玫瑰花香很好闻,但这里面夹杂的信息素味道对芙露来说就不太妙了。 眠琴公馆里除了主人宋溪尘以外,居住的只有未分化的幼崽和Beta侍从,信息素来自哪里一目了然。 原来S级Omega的信息素仅仅只是几缕残留,就让芙露呼吸发紧,轻微的窒息感令她脸色发白,心跳加速。 她身为Alpha,居然被一个Omega的信息素压制成这样。 等侍从离开后,芙露有些不安地小声问:“系统,如果我的信息素突然失控,有应急预案吗?” “眠琴公馆已配置最先进的抑制剂喷淋系统,当检测到环境中超过阈值浓度的信息素时,将自动释放抑制雾剂,持续时间三分钟,足够您撤离至安全区域。另外,您的身份芯片已加密处理,除非主动暴露,否则不会被常规扫描识别,请放心。” 还好还好,不过到时候该撤离的应该不是她,这事她有经验。 又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节奏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大厅入口。 听见声音,芙露紧张得蜷起指尖,目光不自觉转向声源处。 一位身着墨色西服的少年缓步走入。 银质领带夹在光下一闪,金色头发向后一丝不苟梳起,眉眼沉静如未起波澜的湖面,与稚嫩圆润的脸庞略微不符。 “您是我的新家庭教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空气轻微震颤。 系统在她耳中悄然提示:“目标人物宋星舒出现确认。” 芙露双手交叉捏紧了自己的手指,站起身,垂眸浅笑:“是,我是方露,你可以叫我方老师。” 少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视线。 他缓步走向窗边,落座离她几步远的椅子,由于身高不太够,他的脚悬空在椅腿。 稚嫩清脆却沉着的声音徐徐道:“今天的课程从现在开始,如果您准备好了的话。” 颇有种上位者发号施令的感觉。 芙露愣了几秒,而后轻轻翻开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指尖拂过纸页边缘,微笑点头道:“可以。” 她刚想开始讲准备好的教学内容,少年却径自道:“今早我读了《沉思录》,有些地方疑惑不解,想请教老师,比如 Marcus Aurelius对命运的理解。” 芙露抬眼,正对上少年琥珀色的双眼。 少年背后的窗外,玫瑰园的风裹着花瓣掠过阳台的木制地板,卷起一片绯红。 他微微偏头,白金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方老师,你觉得,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哈? 芙露一边眉毛微微动了动,耳机中的系统也噤了声。 这六岁小孩儿,要跟她聊哲学? 大家族的嫡系孩子这个年纪已经能读《沉思录》了? 她六岁那会儿刚上小学一年级,还在玩泥巴呢。 “嗯,可以呀,多看书多思考是好事。”芙露维持着微笑,语气轻柔,“让老师想想该怎么回答你。” 她看着窗外纷飞的花瓣,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觉得,命运如风中之花,随风舞动,说掌控命运不过是illusion。” 说实话她没完整读过《沉思录》,上学时忙于兼职养活自己,工作后更是加班到深夜,哪怕有空闲,也有其他繁琐的事要做。 生活没给她时间思考哲学问题。 少年凝视着她,淡色眉头收紧,“不能吗?如果我提前知晓风向呢?” “那还能称其为命运吗?”芙露合上笔记本,轻声回应:“如果你想掌控,或许问题不在于预知,而在于——当风来临,你选择紧握还是松手。” “如果人的选择是被预设的呢?” 芙露与他对视,指尖轻抵笔记本封面,“那预设也是由无数个过去的被命运推动的选择堆叠而成,你看窗外的玫瑰,看似随风飘散,实则根系早已锚定土壤。” 少年眸光微动,“如果土壤本身也是风带来的尘埃呢?” 芙露轻笑,“那就意味着——我们既是花,也是风,而命运是比风更高级别的东西。不过命运或许划定疆域,但如何行走,从来由心而定。我们掌控不了结果,但能干涉过程,就像此刻,您选择谈论《沉思录》,而非随从课程安排,这本身就是一种掌控。” 芙露并没有教小孩的经验,来这儿当家庭教师也是赶鸭子上架。 她由衷希望对方能按照她的计划乖乖听课,别再问她不熟悉的内容了。 可少年显然不打算就此停步。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面朝芙露逆光站着,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所以方老师,你认为人不能掌控命运吗?” 芙露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 “方老师,你是中央星人吗?”少年突然问。 芙露看着他纯净的琥珀眸,心中纠结了一阵,选了个折中的回答:“以前在中央星待过一段时间。” 少年终于笑了。 只是那笑容标准又克制,完美得不真实,像极了时常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某位联邦瑰宝,唯独没有六岁孩子的天真灿烂。 芙露看着这张笑脸有点儿愣神,脸上的微笑险些僵住。 少年又问:“那老师,你怎么看待爱呢?” 芙露愣了愣,心想这话题跳跃也太快了吧? 她不喜欢这个话题,不过想到眼前人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还是顺着他的问题思考了起来。 “爱是一种选择与责任,是在自由选择中对抗生命荒谬、创造意义的存在主义行动。” 芙露火速回忆了一下大学时蹭的几节文学课,刚好老师拓展讲过Jean-Paul Sartre。 这种装装的话她当初还背过几段,想拿去追隔壁文学院的长发帅哥来着,现在用来糊弄小孩应该也够用了。 “那么爱只是粉饰后的谎言?”宋星舒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问道。 芙露垂下眼眸,躲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手上的笔记本,心底慢慢升起一股淡淡的烦躁感。 怎么还没完了,小孩儿说话没轻没重的。 搞得她心脏有点不舒服了。 她不是坏脾气的人,按理说一个长得比洋娃娃还漂亮的小男孩虚心向她请教问题,她不该生气的,她也不知道这种烦躁从何而来。 “存在先于感知,”芙露低声说,“爱不是谎言,但也并非与生俱来的本能,而是人在关系中不断确认与重建的承诺,它是回应,是纠缠,是共同书写的过程。” 得下点儿猛料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少年那双清澈又冷静的眼睛里,“你问我的这些问题,其实不是为了探寻本质,而是想确认——人是否存在真正被爱的可能,对吗?” 果然,少年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他重新站直,上前一步来到芙露面前,嘴角抿成了更微小的弧度。 “我知道了,老师,我叫宋星舒,是宋溪尘的宋,星星的星,云卷云舒的舒。” 芙露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孩子,覆下的阴影遮盖了她大半个身体。 忽然,耀眼的光芒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用余光瞥向宋星舒落座过的位置,原本空着的椅子上,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胸针,上面刻着精致的纹路,但并不像宋氏家族的徽记。 熟悉的感觉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转瞬即逝,另一种说不清的被窥视感悄然爬上脊背。 芙露打了个激灵,警惕地猛然回头看,但背后除了敞开的大厅门以外,什么也没有。 “老师?” 少年依旧静立,光影勾勒出他干净利落的轮廓,西服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也没有一根凌乱。 芙露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来,微微颔首,“好,我叫你星舒,可以吗?” 窗外的风再次掀动丝绒窗帘一角,阳光落在少年的肩头,他没动,只是静静看着芙露。 “老师叫我小舒吧,这是我的小名。”宋星舒微笑道。 芙露无意识地吞咽,指尖不自觉收紧,“这······嗯,不太好吧,小名只有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能叫,以后不可以随便让别人这样叫你噢,你父亲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可是,现在我是老师唯一的学生,您是我唯一的老师。” 宋星舒的声音很轻,尾音更轻,像鱼线下挂着的小钩子,清澈的眼睛专注看着芙露。 “所以可以叫的吧?老师。” 他在撒娇吗? 芙露压下心头异样,正欲开口,少年却已侧身绕过她,走向门口。 “老师,就这么决定了,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宋星舒转过身来,向芙露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今天我有些累了,明天再继续吧,老师再见,期待明天和您再见面。” 宋星舒确实完美地继承了宋溪尘的外表,简直像Q版的宋溪尘本人。 不过也许是因为年龄小,还没长开,眼睛不如宋溪尘锋利,嘴唇和宋溪尘一样是薄唇,此刻不再装作成熟的大人,笑起来有六七分甜美。 芙露怔坐在原地,嘴唇不自觉抿紧了。 只剩她一人的大厅空旷得可怕,头顶庞大昂贵的吊灯笼罩下来,犹如沉默的守卫,冷眼与她对峙。 玫瑰味信息素的存在感依然强烈,被窥视感让她坐立难安。 直到原来那个侍从接引芙露离开,她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系统,你在吗系统?” 走出眠琴公馆后,芙露迫不及待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侧着身子低声询问。 “你好,玩家,我时刻陪伴在您身旁,请问需要什么帮助?”机械音迅速响应。 虽然如今星际的AI技术已经高度发达,但为了区分人工智能与人,避免产生恐怖谷效应,研发者们依然保留了人工智能的一些机械特征,系统的机械音此刻令芙露感到十分安心。 芙露悄悄松了一口气,问道:“宋星舒有什么异常吗?” “根据现有数据,宋星舒的生理指标、行为模式均符合人类少年特征,未检测到明显异常。” 芙露凝眉思索,“从数据上来看是这样的吗?可是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就是······我也说不上来,我感觉他不像个孩子,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确认什么,我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但这让我感到不舒服。” “理解您的情绪,但目前未检测到宋星舒有异常,作为未分化的幼崽,他无法识别信息素,极小可能在短时间内识别出您的身份。”系统停顿半秒,“建议保持观察,过度警惕与过度信任皆可能影响任务完成。” 芙露暗暗收紧了手心。 心想系统说得也有道理,可能真的是她太紧张了吧。 — 离开大厅后,宋星舒快步回到房间,爬上了高高的座椅,跪在软垫上拿起金镶玉话筒,拨通了电话。 “爸爸。”他对电话喊道。 “小舒?”低沉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疑惑。 “您现在忙吗?” “不忙,什么事?” 宋溪尘有点儿惊讶儿子居然会打电话给自己,一时严肃对待起来。 “今天新来的家庭教师是您找的吗?您见过她吗?” 心中着急,宋星舒的声音起伏很大,越到后面越高声,语速也越快。 “小舒。”宋溪尘仔细听着,在听到他连问出两个问题后,声音沉了下来。 “对不起,爸爸,”宋星舒收敛了声音,“我太着急了,我知道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您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吧。” “嗯,叶助理找的,怎么了,不满意吗?” “不,不是,”宋星舒没控制住又提高了一点声音,急忙否认,“我很满意,您别辞退她,谢谢爸爸。” 办公室门外响起敲门声,宋溪尘捂住电话,拿远了一些,对门口方向道:“稍等。” 等宋星舒挂了电话,门外的叶里才进来。 “宋总,您要的寰新生科的资料,以及法务那边需要您在这份工商变更文件上签下字,是蓝星那边的子公司注销手续,一式三份,需要签字的地方用铅笔勾出来了。” “嗯,放这儿吧,”宋溪尘食指微蜷,伸手点了点办公桌左上位置,“让你帮小舒找家教的事,辛苦了,做得不错。” 叶里受宠若惊地瞥了宋溪尘的脸色一眼,紧接着垂下眼帘,连忙道:“您过奖了,我应该做的,小少爷满意就好。” “家教的简历,一会儿拿给我看看。”宋溪尘收回了手,仰面倚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什么。 “是。”叶里答道。 第3章 眠琴公馆 回到家里,芙露用终端联系了家教中介林夏,询问今天的试用是否通过。 对方可能在忙,并未回复。 她随手把终端扔在一边,倒向沙发,把头埋进抱枕黑暗的间隙里。 一会儿后,她爬起来换了身舒服的旧衣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当她捧着杯子蜷在沙发里时,阳台生锈的铁窗外,远处星轨缓缓划过天际,远处空港的航灯明灭如呼吸。 即使在大白天,中央星域的光线也无法完全驱散这颗发达行星常年笼罩的灰蓝色雾霭。 和八年前相比,这里似乎毫无变化。 茶杯的温度在掌心渐渐升高,蒸腾的白色雾气洇湿了睫毛,芙露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老旧居民区内总是嘈杂的,坐在客厅里能模糊听见楼下人来人往的交谈声、自行车的铃声,细细密密的,像一部远远播放的旧电影。 头一次白天她坐在家里,安逸得不像话。 上午的家教工作结束得出乎意料地早,一下子空闲下来,反而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要不然再去找个兼职吧,钱多不压身,更何况家教工作还没正式敲定,她现在还属于无业游民。 芙露琢磨着。 对了! 芙露从沙发窝里坐直了。 说起钱,那个出轨渣男还没还她钱呢! 整整五千星币,她两个月的工资。 借钱时渣男哭着跟她说家里人生病着急用钱,如果再不打钱回去,人就救不回来了。 他有一张傲人的脸蛋,哭起来眼尾红红的,梨花带雨,祈求的眼神痴情又可怜。 芙露一时心软着了道,二话不说就掏了钱包。 没想到对方却拿着她的血汗钱去和小三约会,还被她抓了个正着。 嘁,太晦气了,必须要回来! 想到江繁,芙露呼出一口恶气,茶面荡开一圈涟漪。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思路被打断,芙露高声问道:“谁呀?” “芙芙,是我,开开门!”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哐哐砸门声。 说曹操曹操到。 砸门的力道越来越大,有股不罢休的架势。 芙露放下茶杯,怒气值蹭蹭往上涨。 她悠悠起身,在门后的废品堆捡了只透明玻璃瓶,走向门口。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砸门声骤然小了。 “芙芙,救救我······快开门······”仔细听,门外的人在微弱哀求,声音带着颤抖与哭腔。 芙露的手顿了顿。 这语气不对劲。 她迟疑着拧开门锁,门刚开一条缝,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门外的人直愣愣倒向她,踉跄撞进她怀里,把她撞得连连后退两步。 来人发抖的手死死环住她的双肩,指节泛白:“他们······朝我开枪······芙芙,帮帮我······” 血顺着他的袖口滴在地板上,蜿蜒如蛇。 手中的玻璃瓶“哐当”一声坠地,咕噜噜滚出去一段距离。 芙露双手支撑着他倒塌的身体,用力把比她高一大截的男人推开一些距离,这才看清他的脸——青紫浮肿,左边肿得老高,一看就是遭了毒打,眼神也有些涣散了。 视线往下,男人浑身是血,左臂无力地垂着,衬衫被撕开好多道裂口,露出皮肉翻卷的刀伤,肚子上的血迹尤为浓厚,衣服下应该还有伤口。 芙露惊出一声国粹。 “我……我来找你……”话音未落,他忽然软倒,昏迷前只呢喃出半句:“对不起……” 芙露僵在原地,双臂直愣愣伸着,呼吸几乎停滞。 她盯着地上昏迷的男人,吓得脸上什么表情都不剩了,只有睫毛不知所措地颤了颤。 — 夜色浓稠,华灯初上。 终于打扫完被血迹弄脏的客厅,芙露累得瘫倒在床上。 房门半敞着,昏黄的灯光斜斜地切进屋内,映出她举着手机的轮廓。 “也没有火拼的报道啊······”芙露嘟囔,盯着屏幕上的新闻推送,指尖在“时事热点”页面来回滑动。 虽说渣男该死,但怎么能在市区内拿枪往人身上招呼呢,这儿不是禁枪吗? 她以前待的边缘小星,治安混乱得像一锅煮沸的水,生活的潦倒与不顺心让人们一点就着。 暴躁的人类、随意流通的枪支造成了无处不在的暴力,尖叫哭喊的旅客和看戏的警员则构成了荒芜星独特的风景。 回到中央星后,她原以为会安全一些的。 “咚!”一声巨响,惊得芙露手机差点脱手,她猛地抬头望向门口。 客厅灯光下,一个黑影正掉在地上朝她的方向蠕动,□□,断续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一滩痛苦的黏液。 芙露呼吸一窒,迅速打了个滚儿缩到床头,紧紧揪着被子。 那人扭曲爬行着抬起头来,却在看清她的样子后陡然顿住:“芙芙……”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芙露反应过来,冷了脸色,“江繁,老实点,回沙发上去,你再过来,我就报警。” 她盯着他肿胀不堪的脸,指尖已摸到床头柜上的折叠小刀。 几个月前,江繁也是这样满身是伤趴在漆黑的巷子里,几根苍白的指节突然拽住了只是路过的她的小腿。 江繁嘴唇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挣扎着爬回了沙发边。 他捂着已经缠好绷带的腹部坐在地上,脊背紧贴沙发皮革,缓了好一会儿,喘息声才渐渐平复些。 抬眼瞥了一瞬房间里遥远的芙露,见她仍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戒备地看着自己,江繁觉得身上的伤貌似更疼了。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屋内气氛一时凝滞,芙露沉默盯着他许久。 窗外的风从永远关不紧的老式推拉窗缝隙里灌进来,吹得窗帘轻晃。 “嘶。”江繁似乎被什么弄得很难受,眼睛仍闭着,但表情痛苦。 芙露想起了什么,轻手轻脚下了床。 路过客厅时,江繁突然动了动,嘴里轻哼:“疼······” 芙露脚步微滞,却没有管他。 等把阳台门重新关好,芙露犹豫片刻,还是走到沙发边。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冷意:“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江繁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浓密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垂下来,阴影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瘦削的下颌线条和轻微抿着的唇。 像是疼得没力气了,又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故而咬牙忍耐着。 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芙露心中冷笑,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她抬脚踢了踢江繁的小腿,裤腿被卷了起来,上面同样遍布血淋淋的伤痕,不过每一处都被压了药粉。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门关上后,客厅内除了呼吸声外,只剩一个已经不准时但顽固的旧机械挂钟滴答。 芙露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我要睡觉了,你赶紧走,别装没听见,还有,欠我的钱赶紧还,还完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江繁仍垂着头,不答话,一副装死的模样。 长得过分的腿超出茶几,横亘在走道上,芙露啧了一声,又加重力道踹了一脚,转身欲回卧室。 江繁却突然就着她踹他的姿势,伸脚一勾,拦住了她欲离开的脚踝。 “我会还,别走。” 声音短促,带着粗重的喘息。 他进门时穿的鞋子上全是血,早被芙露脱了扔在门口的废品堆旁,此刻冰凉的脚尖贴着她的肌肤,冻得她猛地瑟缩了一下。 芙露只好后退一步,收回脚,“早点还,我要看到钱,你说的话我不会再信。” 江繁缓缓抬起头,眼尾依旧绯红如霞,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我发誓,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那笑容虚弱得像一层薄薄的脆糖衣,几乎要碎在流动的空气里,却仍固执地挂着。 芙露轻哂,摇了摇头道:“不,我说过,不会再信了。” 她大步迈过,只留背影给他,“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不管你干了什么,今晚我都当没见过你,趁晚上人少,快走吧,你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沙发上有件你之前忘在我这儿的外套。” “砰”一声,房门隔绝他的视线,落了锁。 第二天清晨五点,城市还未苏醒,芙露打开门,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江繁裹着那件外套站在街角电话亭的暖光里,神色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冷漠。 他垂眸站着,指尖轻轻抚摸腹部的白色绷带,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电话另一边接通后,他只说了三个字:“来接我。” — 芙露愁眉苦脸地盯着毫无回应的聊天框,点开林夏的头像,发现她昨晚还发了朋友圈,却迟迟不回复她的消息。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怪江繁昨天那么一闹,她差点忘了正事。 林夏不回复她准信,但昨天临别时宋星舒说了“明天见”,是不是就是要留用她的意思? 芙露又给林夏发了条询问消息,以三朵玫瑰结尾,表示自己的期待回复与无意打扰。 等到七点,还是没有回复,芙露索性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去换衣服。 八点半,芙露摁响了眠琴公馆的门铃。 “您好,打扰了,我是昨天来过的家庭教师,方露。”芙露站得笔直,面朝可视门铃微微颔首。 “方小姐早上好,”侍从的笑容一如既往明亮又标准,不过此刻他的语气带了几分疑惑:“没有人通知您吗?少爷暂时不需要家庭教师了。” 芙露悬着的心直直下坠。 她身体微微发僵,强压下喉咙里的涩意,低声问:“能请问是什么原因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 “不,您做得很好,少爷很喜欢您,只是昨晚宋先生回来下了决定,抱歉让您白跑一趟。”侍从的声音依旧礼貌。 芙露望着紧闭的铁门,沉默两秒,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她转身离开,步伐平稳地走出公馆范围,才调出游戏界面。 屏幕上的像素小人眨巴着大眼睛静静注视着芙露。 “系统······对不起,我搞砸了。” 芙露低垂着眼睛,视线躲开了屏幕,抿唇道。 “昨天宋星舒那个样子,我还以为稳了,谁知道······唉,不知道我哪里惹宋溪尘不满意了。” 《恋爱高手》的游戏界面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像素小人代表系统,玩家和系统的所有对话、任务完成进度都会被转译成文字存档在游戏内。 等她说完后,像素小人跳了起来,机械音立刻响起:“任务虽然失败,但不一定中断主线进程噢!玩家不必沮丧,失败乃成功之母,统统乃计划之神,让我们立即启动Plan B吧~” “Plan B?”芙露发出疑惑的声音。 他们什么时候有过备选方案? 像素小人转了个圈,头顶弹出一个金色灯泡图标:“是的,根据现有数据分析,眠琴公馆除了招聘家教以外,还急招一位侍从,玩家可应聘侍从进入公馆,作为替代方案继续当前任务进度。统统已为您自动生成简历,并投递至招聘处,请放心,我将确保您的简历在众多应聘者中一骑绝尘。” 芙露松了一口气,心想人工智能真是靠谱的队友。 “那我要提前学点什么吗?”她问。 系统:“眠琴公馆作为上流社会的名门府邸,侍从需精通礼仪、茶艺、插花及家政,建议玩家优先从这几项入手学习。” “嗯!”芙露握拳,重重点头。 说干就开始干,她马上报名了一些线上课程。 只是有一门插花课需要实地练习,于是她预约了中心区一家工作室的实训班,刚好今天晚上就开课。 “方小姐,您运气真好,徐先生的课虽然刚开设,但非常火爆,刚好几分钟前有学员退了课,这才有名额。” 头上簪着鲜花的女人笑着将显示报名表的平板递给她。 “您在这儿写一下基本信息,务必留下联系电话噢,徐先生有时会改课,我们会联系您的。” “好,谢谢。” 芙露接过笔,在姓名栏写下“方露”,又在电话一栏填上自己的号码。 临走时,女人送了她一朵茉莉,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您美得像茉莉花一样。”女人笑意盈盈道。 芙露被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夸奖说得脸微微发烫,道了谢,垂头将花别在衣领上。 馨甜的茉莉花香时刻萦绕在鼻尖,让她有种被花朵温柔包裹的感觉。 由于目光时不时被衣领上的花吸引,脑海中也一直回放着女人夸自己的话,走出店门时,芙露没留神到迎面走来的人,与对方撞了个满怀。 茉莉花被撞落在地,那人立刻弯腰拾起,将花轻轻递到她面前,低声道了句“抱歉。” 芙露抬头,正对上一双皎洁如月的眼眸。 那人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卷至小臂,指节修长,方才捡花的动作优雅得仿佛一场仪式。 “我遇见迷路的花神了?” 他微微扬起嘴角,目光落回她伸出的手心上,将花轻轻放了上去。 “茉莉花很衬您。” 说完转身离去。 芙露怔在原地,心跳莫名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