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也能当救世主吗?》 第1章 第 1 章 1983年深秋,城西废弃多年的地窖里,唯一的灯泡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水泥地面布满深色污渍,废弃的木箱和麻袋散落各处,空气里鱼腥味的气味。 靠北墙立着铁笼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校服少女蜷在笼底,领口别着的共青团徽章沾了泥渍。她梳着两条略显凌乱的麻花辫,其中一截皮筋断了,用白线勉强缠着。 她头发凌乱,脸颊沾着灰,后颈处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她的手指轻微抽动了一下,眼皮缓缓睁开。 顶上悬着的灯泡,光线昏黄,照亮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 昼枝环顾四周,笼子外不远处,扔着个洗得发白的劳动布书包,半截《政治经济学》课本露在外面,书角卷了边。 她身上的校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貌,手肘处磨破了洞。 才想起自己是路上被人打晕了。 前两日,她刚进副本的时候,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原主凌潮,城西第三中学高三学生,与母亲相依为命。 父亲早逝,母亲在厂做工,省吃俭用供她读书,盼着她能考上大学改变命运。 凌潮乖巧懂事,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母亲心里的希望。 然而这平静的生活,在半年多前被打破。楼下新搬来的邻居赵老四,那个卖海鲜的,浑身鱼腥味的男人,开始用令人不适的目光窥视她。 起初只是在她上下楼梯时盯着看, 后来发展到在她家窗外徘徊,甚至在她晚自习回家路上尾随。 凌潮害怕极了,告诉母亲,母亲去找赵老四理论,反被污蔑“小姑娘心思不正经”。 这个月,情况变本加厉,她常在书桌里发现匿名的、字迹歪扭的纸条,写着不堪入目的话。她夜不能寐,学习成绩也受了影响。 一周前,原主鼓起勇气反抗,打了赵老四一棍子。赵老四安稳了几天。 直到两天前,昼枝穿到凌潮的身上。 这是她的第一个副本,系统告诉过她,她穿越都是已经发生过,并且凶手早已逃之夭夭的悬案。 被她穿到的人,都是案子的死者, 她要做的任务是需要帮助死者活下来。 于是,在判断出当晚,她可能会死于赵老四之手时,就特地报警将原主被偷窥的事情报道给警察。 正值八十年代严打,这个赵老四应该以流氓罪执行死刑的。 在昏暗的光线中。头顶的灯泡又闪烁了一下, 她动了动身体,周围关住她的笼条有拇指粗细,锈迹斑斑,硌得她生疼。 笼门紧闭,上面挂着电子键盘锁。 用她的眼光看这个笼子还算粗糙。 她观察着四周,将链接着锁的电线找出来。 牢房的四周有导线。如果这时候切断电线,会导致锁启动备用电源。 她在墙上,找到了保险盒。将中线外层的涂料挂掉。 手臂从铁栏缝隙中艰难伸出,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砖头,砸碎了灯泡,将其中的灯丝接在bp机的电池电源。 片刻笼子内电源短路。 没等她逃出去。 地窖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正在靠近。 隔着铁门都能听见沉重的步伐拖在水泥阶梯上,发出刮擦声。 似乎听见了这声音,加快了步伐。 昼枝连忙推开笼门,瞥见地板的灯泡碎片。 “哐当。” 入口那扇厚重的铁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庞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透来的微弱天光。 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到实质的海水的咸湿与鱼的血腥气。 失去光源,黑暗中少女身体紧贴着墙壁,爬上了架子。 昏暗中,她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男人已经发现笼子中的人没了踪迹,正要回头。 就是现在。 昼枝握着灯泡碎片由下至上,狠狠刺向他的脖颈。 “噗嗤。” 利器撕裂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异常清晰。 男人猛地松开剁骨刀,双手死死捂住脖子,粘稠温热的血液立刻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 他踉跄着向后倒退,撞在铁笼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然而,颈部的重创并未立刻夺走他的生命,他痛苦的捂着脖子,声音越发暴躁。 昼枝不敢回头,靠着灵巧的身体躲过了男人的抓捕, 迅速沿着楼梯爬去。 他要追上来了? 昼枝想着,却发现身后没了脚步声,只留下粗壮的喘息。 突然,她的一条腿被拖拽下去。 下巴磕到了楼梯上,震的她头晕眼花,剧痛从四处传来。 昼枝训练过的身体迅速转过身。 只见男人握着拔出脖子的螺丝刀,就要朝着她的喉管扎下。 少女瞳孔紧缩,顾不上背后刮伤的疼痛。连忙顺着男人拖拽的方向滑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 那把进入副本后就被她随身携带尖锐的锥子捅穿了他的太阳穴。 趁着他因剧痛抽搐时。 昼枝躲在墙边上,胸口剧烈起伏。 片刻,男人的动作彻底停滞,脸上的狂怒凝固。 他晃了晃,像一堵被抽空了沙石的墙,轰然倒地,砸起一片尘土。 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一阵干呕。 她跨过尚在微微抽搐的尸体,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地窖的楼梯, 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 坑洼的土路,低矮的砖房,墙上用白灰刷着的标语已经模糊不清。 除去路人惊愕的尖叫声,一切多么宁静。 系统音响起,“属性点10点,任务时间延长2天扣除4点属性点,剩余6点属性点自行使用。” 她看着自己智慧70 体质0 寿命10的属性点。 先将属性全分配到了体质。 体质提高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充满了力量,一股微弱的暖流瞬间流转四肢,精神上的疲惫感消散了大半。原本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而隐隐作痛的胃部,也舒缓了许多。 好舒服。 昼枝长叹一口气, “你现在可以选择出梦境还是继续呆在这。” 昼枝没有任何犹豫回答“先回去吧” 按照这里12:1的时间流速来算,再不回去她就要被起疑了。 念头落下的瞬间,眼前的街景消散。 她坐在一张柔软的办公椅上。 回到了她位于市中心写字楼的办公室里。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办公室只剩下她还在,没人知道就在刚才,她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昼枝看着周围“你这样随机的将我拉进副本,如果有人触碰到我,让我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系统回答“一般情况下系统会为你做基础的屏蔽,如果遇到人身危机,系统会自动将你从梦境中弹射出来。这样就算任务失败,虽然寿命延长,但那时器官衰竭你会活的很痛苦。” 啧 “所以千万不要失败,之后你的积分够了。系统可以为你开保护罩,可以让在任务期间的所有人下意识忽略你,只需要100个属性点。” 昼枝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 手掌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血污,没有尘土,更没有紧握螺丝刀留下的红痕。只有左手手腕内侧,一个极淡的、如同胎记般的银色沙漏印记,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这就是她的“系统”,不知为何绑定她的神秘存在。 上辈子她没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死后不知怎么重生了回到了她19岁的时候,她本以为能摆脱前世的命运轨迹,却愕然发现,自己全身器官正莫名地走向衰败。 她想不通原因。 就在她决定放弃一切好好享受为数不多的时光时,这个系统绑定了她。一个,能将她随机拉入各种危险的“副本场景”,完成任务,获得属性点。而属性点,可以增长智力,强化她的身体,甚至兑换寿命的东西。 如果还是前世的话,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利用这个系统,拼命完成任务,提升自己。 但前世,没有这些她也成功了。 只是名声狼藉被人厌弃。 她曾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她长得漂亮,有一个家世显赫,清冷矜贵未婚夫。家人和睦。父母疼爱。 直到十九岁那年,真正的昼家千金。 她那位光芒万丈的姐姐昼瑶带着耀眼的光环,年轻的科研大佬等头衔被找回, 而她“鸠占鹊巢”的收养身份也随之曝光。 世界在那一刻悄然崩塌,原来她所有恃宠而骄的底气,都是空中阁楼。 昼枝那点被娇养出来的才情和美貌,在姐姐绝对的实绩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更别说,她从小就知道这门婚事原本是属于她那位走丢了的姐姐的。 为了配得上那份她偷来的婚约,为了向傅琛证明自己,她隐姓埋名从傅氏底层做起,在流言与排挤中艰难挣扎。 然而她辛辛苦苦隐瞒的,她是昼家收养的消息却不知从哪走漏了。与她高中同一个班级的贫困生来威胁她“如果不想我把消息传出去,给我打钱50万。” 她怕极了。怕失去昼家千金的身份,也怕傅家觉得她配不上傅琛。 索求的金额一次高过一次,她忍无可忍,直到有位朋友提议:“这种无底洞,喂不饱的。给他点真正的教训,让他知道怕,自然就闭嘴了。” 她只是想恐吓一下,让他消失,却没想过会看到那人失足坠楼、当场身亡的新闻。 她失去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终于站在心爱之人的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的那天。 他眼中带着欣赏,却又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与疏离看向她。 最后,她所有的努力,都在那场车祸中化为泡影。 生命最后的刹那,她看见傅琛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护住了昼瑶,同时,意识涌入脑海:原来她活在一本书里,只是用来衬托真千金女主的、心术不正的炮灰。 她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反光中自己那张脸。皮肤莹润,五官精致,却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娇气。与昼家格格不入的一张脸。 重活一世, 她只想活着,平静地,尽可能长久地活着。 高跟鞋踩着地板哒哒响,主管走进了办公室,她环顾一圈,视线落到了昼枝身上。 窗外夜灯璀璨,那个女孩像是办公室里的明月,美貌惊人,坐在那里,即使穿着职业装,也硬生生被那身精心养护出的皮囊和那股子闲适气韵,穿出了几分高级定制般的娇贵与随意。 主管看着却皱起了眉。 这时她已经走到了昼枝身边,指甲敲击着桌面,发出咄咄逼人的声响。“昼枝,上周要你整理的客户资料呢?磨蹭什么呢?不想干直说。” 昼枝缓缓抬起眼,猫儿似的圆眸,眼尾却天然带着一抹微垂的弧度,看人总带了几分无辜。她有点想不通曾经还认为自己是个大小姐的她,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任人磋磨。 她记得清楚,主管此刻催逼的这份额外工作,根本不属于她的职责范围,是对方习惯性地甩锅。 而对方也最喜欢在她下班前,给她找事情做。 每次在她临走前,都要来问下进度。 “快了。” 主管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训斥卡在喉咙里。 “你”主管还想说什么。 昼枝已经重新将目光投回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随意敲击了几下,显然没再听她说话。 那种彻底的无视,让主管憋了一肚子火,却又莫名发作不出来,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主管的话,昼枝置若罔闻。 她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上一周她已经提交了离职报告,作为关系户,即使手续没批,她也可以不用再来。 但今天来,只是为了阻止一件事情的发生。 第2章 第 2 章 她站起身,目光朝着隔壁的研发部看去。 随着主管的离开。 办公室里的人早已走空,灯也灭了大半,只剩下她工位这一小片区域还亮着。 看着时间,昼枝隐匿在走廊转角处的阴影里,手机开启了录像模式。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身高矮小,五短三粗的男人出现在研发部门口。 他左右张望,迅速用门禁卡刷开了门。 走到工位上,将u盘插入电脑。 生疏的连续输入了几次密码,才打开屏幕。 昼枝在背后静静的他做手脚, 上辈子她没少和这人打交道,互相交换消息,从中牟利。 就连他所拷贝的资料以及密码都是曾经的她告诉他的。 她以为是无关紧要的细节。 最后却害得一个人死亡。 那个曾在她被刁难时不动声色替她解过围、在她对业务不熟时耐心指点过她的学长,林屿。 哪怕后来讨厌她,也曾帮过她的学长。 他温和、优秀,像一株挺拔的白杨。 文件传输的进度条无声地滑动, 男人做完所有动作,准备离开。 昼枝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王浩只觉得风从侧面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已经如铁钳般扣住了他正准备收回的右腕,猛地向反关节方向一拧。 “呃啊!”剧痛让他瞬间惨叫出声。 与此同时,昼枝的膝盖顶在他的后腰软肋上。 王浩只觉得下半身一麻,支撑力瞬间消失。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王浩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掼倒在地,撞得他眼冒金星。他甚至没看清袭击者是谁,只感到天旋地转。 前世学过的擒拿技巧虽已生疏,但在体质增强后变得意外好用。 “谁。”王浩痛呼,徒劳地挣扎着,余光瞥到身后的人影大惊失色,“昼枝?你干什么?” 昼枝一言不发,直接用空着的手举起手机,摄像头精准地对准了他惊慌失措的脸,以及他手里那个根本来不及藏匿的U盘。 “人赃并获,王浩。”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冷,“你想用这个,做什么?” 两人僵持之际,意料之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男人诧异的声音响起。 少女抬起头,男人正站在几米开外,挽起袖口的衬衫起了褶皱,手中还拿着自己的文件夹。 行色匆匆的模样,显然是临时回公司取东西。 他打开了灯。 刺目的白炽灯下,王浩眼睛躲闪。 昼枝瞧着男人静立在那里,细框眼镜让他显得斯文又沉静。 前世她为了得到星耀项目的机会。故意与王浩,透露了一个关于林屿正在私下接触某个外部技术团队的消息。 她本意只是想给林屿制造点麻烦,分散他的精力。 她万万没想到,王浩会如此狠毒,利用这个消息伪造证据,诬陷林屿是商业间谍。 林屿因此被捕入狱,虽然最终因证据不足未能定罪,但名声尽毁,被公司开除。 整个行业都对他关上了大门。 她是在事情尘埃落定后才隐约知晓内情,那时木已成舟。 她听说,林屿当时急需一大笔钱为他重病的奶奶做手术。 出了这样的事,他根本筹不到钱, 最终奶奶因延误治疗去世。 林屿瞧着她将王浩制服在地,手里还举着手机,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镜框下浅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困惑。 “昼枝,你这是做什么?”他快步上前,伸手想要分开他们。 王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躲到林屿身后:“林屿。她、她突然袭击我。还想抢我的U盘。” 昼枝回过神,垂眸收敛起神色,朝着林屿走去, 林屿警惕的护着王浩朝后退了半步。 昼枝脚步停住,越过将自己当做屏障的男人,看着王浩。 “你的U盘?”昼枝将手机屏幕往他的方向晃了晃,“这里面可录得清清楚楚,你刷开研发部的门,手里拿着的是林学长的加密U盘。” “王浩,你是想偷资料去卖给竞争对手,还是想栽赃嫁祸?” 林屿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王浩。 而王浩的眼神瞬间闪烁起来,嘴唇嗫嚅着,支支吾吾。 昼枝转而望向林屿:“林学长,证据在这里。” 说着她避开了林屿的手臂,钳制住了躲在他身后的王浩。 “谢谢。”最终,林屿不自在的开口说道,放下了手臂。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是我误会了。” 昼枝无所谓的摇摇头。 就像她说的学长是个好人。 林屿深吸一口气,对王浩厉声道,“走吧,先去保安室。”然后目光转向昼枝,平和带着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需要一起做个记录。” 昼枝应了声。 如今这件事情被解决,昼枝心里的罪恶感也清了许多。 王浩不甘心还在挣扎扭动着。 昼枝一巴掌盖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叮”电梯到了。 刚踏入电梯,看着轿厢门缓缓合上。 突然间 电梯上下猛地一震,运行了不到半层便停下了。 轿厢内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按键发出幽弱的红光。 他第一时间按下了紧急呼叫按钮。 刺耳的铃声后,通话被接通了。 “喂?怎么回事?”后勤部值班人员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来一丝微弱的人气。 “电梯故障,停在半层,里面有三个人。”林屿语速平稳,但紧蹙的眉头泄露了他的担忧。 对讲机那头顿了顿,传来翻阅记录的声音:“……好的,请保持冷静,我们立刻联系维修人员。” “维修人员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点,技术人员可能都下班了,赶过来需要点时间。” 通话结束,电梯里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黑暗中,能听到王浩被堵着嘴发出的呜咽,以及三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林屿看向昼枝,发现她正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低头看着毫无信号的手机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接听紧急呼叫电话的王强,看着电梯的监控视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记得这个女孩,傅总那位漂亮的秘书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抱怨过,说这个昼枝心思不正,总想些歪门邪道接近傅总。 没想到今天这么巧被他遇上。 于是,一个阴暗的念头冒了出来。不如让她们多待一会儿?反正也出不了大事,就当给这不懂规矩的新人一点小小的“教训”。 昼枝靠在电梯墙上,寻找着手机信号。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十分钟后进入梦境。” 少女皱起脸“早上不是刚刚进入过?” “梦境是随机的,你可能一天两次,也可能一周都遇不到。” “别害怕。” 昼枝从屏幕里抬起头,对上了林屿的眼睛。 “没有害怕。” 昼枝望着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了王浩身上。 她的神色不明,瞳孔在电梯的微弱光线下微微收缩如猫眼一样,吓得王浩抖了一激灵。 “干,干嘛?” “等等,别过来啊啊。” 她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精准地劈在王浩的后颈上。 王浩连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昼枝。你...”林屿欲言又止。 昼枝用鞋带将王浩的手脚捆住。 “学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碰我。” 林屿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还没问出话来,只见女孩已经闭上眼。 紧接着,她的身体一软,靠着冰冷的电梯壁,滑坐在地,仿佛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试探性地叫了她两声,毫无反应。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碰她。 ——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昼枝心中祈祷电梯千万别太快修好。 老旧房屋特有的霉味涌入鼻腔。 她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洗得发白、带着淡淡皂角味的薄被。 头顶是刷着绿漆的房梁,墙壁是斑驳的白灰墙,上面贴着几张已经褪色的八十年代电影海报和老黄历。 阳光从糊着报纸的木格窗棂透进来,在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但充满八十年代特色的集体宿舍。 她强撑着坐起身,打量四周。 房间不大,摆了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住了八个人。 此刻似乎是上班时间,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 靠门的下铺还躺着一个人,面朝里,盖着被子,似乎睡得很沉。 那是她的室友之一,王秀芬。根据原主“李招娣”残留的记忆,王秀芬是宿舍里带头排挤“李招娣”的人,性格泼辣刁钻。 昼枝不想惹麻烦。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脚踩在冰凉的土地上,一阵虚浮。 她扶着床沿,走到靠窗的一张破旧书桌前——那是李招娣的位置。 桌子上东西很少,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几本工作手册,还有一本边角卷起的《红楼梦》。昼枝快速翻看了一下工作手册,里面除了工作记录,还有一些怯懦的、被涂改过的字句,记录了李招娣被王秀芬等人欺负、克扣饭票、污蔑偷东西的琐事。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门口的王秀芬床上传来。 昼枝下意识地看过去。 只见王秀芬猛地坐起身,捂着胸口,脸色涨得通红,似乎喘不过气来。 随后朝她挣扎的伸出手后,死了。 第3章 第 3 章 昼枝迅速扫过王秀芬床铺周围。 目光最终落在那只掉漆严重的搪瓷缸上,里面还剩小半杯水。 她凑近,指尖蘸取一点,凑到鼻尖。 一股极淡的、被水稀释后几乎难以察觉的苦涩气味,混杂着铁锈味,若有若无。 她又检查了宿舍那扇老旧的木门, 门锁是最简单的弹子锁,锁舌甚至有些松动, 门框也有轻微磨损。 不需要高超技巧,或许用一张硬卡片,甚至用力巧撞,都可能弄开。 调查差不多后, 她走出了房门。 半个小时后,她的另一个室友按照她记忆中的时间回来。 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将周围的女工聚集在她的宿舍门口。 她站在旁边看着,目光被一个人吸引。 派出所离得不远,两名穿着**十年代橄榄绿警服的民警很快赶到。 但在他们之前,好奇的人早已进入了那间宿舍将东西翻的乱七八糟。 昼枝慢悠悠的朝着寝室走去,直到一名女工惊慌地指向她“招娣,那不是你们屋吗?”,她才仿佛大梦初醒,被人群推搡着走近门口。 一位年纪稍长的民警皱着眉,套上带来的薄棉线鞋套,才开始初步勘查。 他检查了王秀芬的尸体,注意到她指甲轻微的紫色和面部肌肉的僵硬,又拿起那个搪瓷缸仔细闻了闻,眉头锁得更紧。 “死者王秀芬,女,十九岁,三车间女工,平时人际关系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他一边记录一边问围观的工友。 回答七嘴八舌,大多是说王秀芬性格泼辣,爱占小便宜,和同宿舍的几个人都闹过矛盾,尤其是……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了脸色苍白、瑟缩在一旁的李招娣。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王秀芬的尸体被抬走。 走访调查后,作为与死者有过争执、且是最后可能接触过死者的人之一,昼枝被理所当然地带回派出所做进一步的笔录。 派出所里灯光昏黄,墙壁上挂着红色的标语,木质长条椅磨得发亮。 昼枝垂着眼,坐在硬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指尖却下意识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她对面坐着两名民警,一位是经验丰富、眼神锐利的老民警,姓张,另一位是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小陈。 “李招娣,别紧张,把下午的情况再仔细说一遍。”张民警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昼枝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断断续续地复述:“我、我下午下工回来……秀芬姐还在床上睡着……我、我没敢吵她,拿了东西就、就出去了……” “去了哪里?有谁可以证明?”张民警追问,目光如炬。 “去、去水房洗了件衣服。遇到了锅炉房的刘大姐,她可以作证,这可以吗?”她迟疑的问道。 年轻民警小陈笔尖唰唰记录,忽然抬头,语气加重:“有人反映,王秀芬平时经常欺负你,克扣你的饭票,还污蔑你偷东西,有没有这回事?” “没、没有……秀芬姐她……她就是脾气急了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这个细微的动作恰好落入张民警眼中。 懦弱、逆来顺受。 张民警和小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性格的姑娘,不逼到绝路是绝不会反抗的。 通常也是激情作案。 勇气对她们来说是漏了气的气球, 这种需要一定时机和隐蔽手段的方式。又与预谋侧写不太吻合。 小陈有些不甘心,又逼问了一句:“你是寝室最后一个走的,怎么会什么都没看见?” “你最好想清楚!隐瞒不报,也是要负责任的!” 昼枝嘴唇哆嗦着:“我害怕秀芬姐,不敢靠太近……” “好了,别哭了。”张民警示意小陈停止施压。 他语气缓和下来,“我们也是例行问话。你回去后,想起什么异常,随时来告诉我们。” 这时,有人在外面喊张民警。他应了一声,便将笔录本合上,匆匆走了出去。 小陈看她做不了什么手脚,摸了把口袋里的烟也走了出去。 昼枝的目光扫过旁边一位老民警的办公桌。桌上摊着几张旧报纸和几份卷宗。 她看着档案袋上标注着不同的姓名和日期。 张丽、刘慧芳、王春梅。它们的档案被分开摆放。 昼枝在“李招娣”的记忆里搜寻。 原主性格胆小,只知道最近好像死过人,但具体死了几个,什么时候死的,印象都很模糊,只觉得是晦气,并未深想。 可现在,看着那并列的三张年轻面孔,再结合王秀芬这刚刚发生的第四起。 昼枝起身,翻开了那几份档案。她飞快地瞄着上面的关键信息。 听到外边的脚步声,立马坐回长椅。 刚做回椅子,那名张民警就回来了。 他的目光扫视了下刚刚昼枝翻过的档案,若有所思停顿了下。 昼枝迟疑的望着“那个,警官大人。我能走了吗?” 张警官拢了拢资料,“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有需要会再传唤。” 昼枝低着头,默默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脚步微顿,迟钝的回过头:“警察同志之前,我们楼里死的不止一个?我我有点害怕,这会不会是” 她想说“连环杀人案”。 话没说出口,张警官停了片刻,随即摆摆手:“别瞎想。都是意外,赶巧了。厂里和我们都盯着呢,回去锁好门,晚上尽量别单独出门。” 她没再多问,低着头,默默离开了派出所。 昼枝想着刚刚那个张警官的眼神,觉得他倒是敏锐。 回到那座筒子楼时,已经接近中午。油烟味和嘈杂的人声混杂在一起。 “招娣回来了?”一个略显沙哑但透着真切关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昼枝回头,是宿管孙姨。 她手里拿着个登记本,“听说秀芬那孩子出事了?哎哟,可吓坏了吧?警察怎么说?” 昼枝惊魂未定,小声回答:“没,没说什么,就问了问话。” 孙姨走近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怜见的,瞧这小脸白的。别怕啊,以后晚上锁好门,有啥事就来找孙姨,知道出了这些事厂里特意安排了保卫队,别怕。”她的手掌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茧子。 看样子,她显然知道了死者不止一个。 “谢谢孙姨。”昼枝低声道谢,余光瞥见孙姨的宿舍里。 床铺收拾得相对整齐床头还挂着一个用彩色玻璃丝编织的小鱼挂件,在这个灰扑扑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扎眼。 想不到这个阿姨还挺爱美。 阿姨顺着昼枝的目光,看见了那双鞋,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年纪大了,你别笑话阿姨。” “怎么会呢。” 恰好这时,宿管房间里的老式转盘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孙姨起身去接,听了几句,便朝还站在门口的昼枝喊道:“招娣,电话。找你的,说是你哥。” 哥哥? 昼枝迅速在“李招娣”的记忆里搜寻。原主确实有个哥哥,但是是堂哥叫□□,在另一个公安局工作,是个沉默寡言却极能干、对这个三叔家里的妹妹异常关心的刑警。 记忆中,原主对他既依赖又有些敬畏。 昼枝顾忌着礼貌,对孙姨说了声:“谢谢孙姨,我接完电话就走。” 她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急促的男声:“招娣?是我。我刚听说你们楼里又出事了?你没事吧?” “哥,我没事。”昼枝低着头模仿着原主略带怯懦的语气。 “你请了几天假,马上回来。晚上等我来接你。”□□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好。”昼枝顺从地应下。这正合她意。 □□的效率很高,下午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直接将昼枝从筒子楼接走。他开的是一辆半旧的军用吉普,话很少,只是仔细检查了妹妹确实没受伤,便沉默地开车。 他住的地方不算大,是单位分配的老式单元房,但收拾得异常整洁温馨。客厅的窗户上挂着淡蓝色的碎花窗帘,洗得发白,却熨帖平整。 旧沙发扶手上搭着勾针编织的白色蕾丝巾,茶几的玻璃板下压着几张兄妹俩的合影和几张风景明信片。阳台上养着几盆绿萝,长得郁郁葱葱。空气里有淡淡的皂角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墨汁味。 “你先住我这儿。”□□言简意赅,将她的行李放进收拾好的客房,他眉头微蹙,显然知道的内情比表面上更多,但似乎有所顾虑,没有深说。 昼枝点点头,没有多问。 □□转身走进厨房,从搪瓷盆里捞起一把挂面,沉默地开始烧水做饭。屋里只剩下铝壶在煤炉上发出的嗡嗡声,以及面条下锅时“滋啦”的轻响。 气氛有些沉闷。昼枝扮演着李招娣的怯懦,低头小口喝着哥哥给她倒的白开水。 就在这时,客厅墙角柜子上那台老式转盘电话,突然“叮铃铃——”地爆发出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眉头下意识一蹙,从厨房探出身,快速瞥了昼枝一眼,擦了擦手,大步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我是□□。” 他的声音惯常的沉稳。 但紧接着,他的背脊似乎微微绷紧了。他侧过身,用手半掩住话筒,声音压低了少许,但在这安静的、不足六十平的小房子里,依旧清晰可辨。 “又有一个?” 他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惊怒,随即是深吸一口气的沉默,听着那边的叙述。“我明白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扭曲的电话线,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是,我明白。影响生产是大事” 他似乎不愿在妹妹面前多说这些,很快结束了通话“咔哒。” 听筒被用力地扣回座机。 □□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揉了揉眉心,半晌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忽然想起灶上还煮着面,猛地转身回了厨房。 昼枝依旧低着头,什么也没问。 □□安顿好她,便说要去局里汇报下工作。 哥哥出门后,家里瞬间安静下来。昼枝站在客厅中央。 她不确定。离开了筒子楼,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还会不会找来? 原主在发生这样的案件后也来到了堂哥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