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穆追夫录》 第1章 骂声与善事 “修仙六派:浮生阁算尽天机,生花门妙手回春,云溪泽仙音曼妙,紫琼门驱兽迈灵,上阳派渡己渡人,天华宗剑术独绝……” “天华宗,踞天华山,八大主峰巍峨,百外峰环伺,元婴遍地走,化神多如牛……” “偏那清幽峰峰主墨净玄,不过金丹境界,却踞峰主之位,其徒弟天姿卓绝,根骨极佳,却被其耽误……” “误人者,最可恶,身化花,骨化蝶,**不入,百死难赎!” “百死——难赎!” 一声声嘹亮而又充满恶意的歌声由众多孩童唱出。 孩童们手拿着彩色的纸风车,穿着簇新的红袄,跑过红墙绿瓦的屋檐下,追逐着,打闹着,嬉笑着。 祈神台上,祈神穿着素白银纱,带着诡异的银色幂璃,手持素色长剑,舞着不伦不类的剑法。 一群穿着粗布麻衣,带着黄白面具,象征着凡人的颂神者唱着颂词:“九重天,九芳殿,九芳神,九芳剑,九芳幂……” “九芳神,真神仙,修禁绝,束仙遗,规六界,献神魂,贡神元,补天裂,功德无边!” “功德无边!” 嘲讽与赞扬交织。 诅咒与歌颂共鸣。 声声入耳,句句讽刺,字字诛心。 一身素白长纱的少年倚靠着红墙绿瓦,觉得讽刺又好笑。 天星历一零二零二零年腊月八日。 一个小孩衣衫褴褛,头发乌糟,瘦小的身影蜷缩如虾,倒在一条阴暗潮湿,污水遍地的百米长向尽头,那里地势偏高,没有污水。 洁白的雪花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凉意刺骨。 他已经许久未进食了,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眼皮也在无力的合上,却又被他极力的睁开。 一次又一次,仿佛在向天昭示着他不甘于此。 可天不怜幽边草,原本时不时落两片的小雪转变成了暴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他掩埋了一小半,困意越来越重,就算他极力的咬着嘴唇,他也挡不住这阵困意。 就在小孩以为他会就此死去时他看到一抹艳丽的红色正逆着光朝他走来。 他呆愣许久,才意识到那是个人。 那人将脚步声放得极重,好似在告诉他:你命不该绝,我来救你。 他在心里数着:一。 二。 三…… 一步又一步,一声又一声,声声入他耳,步步踏他心。 数到六时,那人便来到了他的身旁,红色的衣摆染上污水,变成了褐红色。 一大片阴影笼罩着他。 那人蹲下身来,伸出两只白皙纤细的手,想去探他的脉搏。 他想往后退,生怕玷污了那么纯净的白可,背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 他听到那人短暂而又模糊的笑了声,用极好听又有些模糊的嗓音道:“别犟,你的命更重要。” 原来……我也配得上“重要”二字吗? 他他勉强扯动嘴角,但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四眼里只有一片模糊的红色与白色交织。 两根温暖细长的手指贴在了它的侧颈上,又收了回去,从袖子里变出一颗小小的褐色药丸,递到他的嘴边。 “吃了它,你就可以活下去。” 依旧是好听而又有些模糊的声音,给人无限的温暖和安全感。 他极力地张开嘴,又极力地吞下丹药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胃里蔓延开,温暖了他的四肢百骸。 吃了丹药后,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那人容貌极美,美得雌雄莫辨,却又不失明艳温柔,毫无攻击性,比他流浪时见过的任何人、画像或雕像都要动人。 几缕青丝垂落肩头,嘴角微扬,血红的眼眸明亮而温柔,恍若盛满星河。高挺的鼻梁因肌肤莹白如玉,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竟有几分玉质之感。 最令他惊异的是那人耳垂上摇曳的血色琉璃耳坠——在他的认知中,这该是女子才有的饰物。可无论是那人白皙颈间分明的喉结,还是低沉磁性的嗓音,都昭示着这是个男子。 他想的太过于认真专注,连被人抱走,走了挺长一段路都没注意到。 等他注意到后,他动了动,想离那人远一些,怕弄脏了那人。 那人短促的笑了声。 他局促的僵硬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耷拉着脑袋。 那人似乎是逗够了他,停下脚步,补了一句:“看伞。” 他被那人一句“看伞”给干愣住了,却又生怕被那人嫌弃,僵硬的抬头看向白伞,发现白伞上画着的红梅正在一点点的伸出油纸面,朝他生来。 红梅“唰唰“地冒出伞面,花瓣似血,虬枝似墨,梅香扑鼻。 梅子下挂着一块琉璃镜,镜面平整光滑,镜中人骨相极,生得白净,青丝披散,身上那件满是污秽破洞的衣裳也被换成了略微宽大却又十分暖和的红袄,头上戴着红色的帽子。 他伸手去触摸琉璃镜,发现自己手上的污秽也没了。 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抓握了两下,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清楚这一切都是抱着他的那人的功劳。 “我叫墨净玄,是天华宗清幽峰峰主,你可愿拜我为师?” 他惊讶地抬头,睁大乌黑的眼瞳,望着墨净玄。他流浪时曾听年长的流人说过,天华宗是仙人的地盘,里面住的都是仙人。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他是仙人啊!也是,也只有仙人才会在这个乱世里面扶贫济世,也只有仙人才会用一颗小小的药丸就治好了他。 他呆愣许久,才脆生生的道:“我愿意!” 拜入了仙人的宗门,学习了仙法,那他也是仙人了。 “你可有名字?”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墨净玄似翡的血红眼瞳扫过他的右颈,那里有一块青绿色的叶子形状胎记。 “你侧颈那里有一块叶子的胎记变性叶吧。叶翠景艳,黎明百穆。日后你便名景字黎穆,可好?” “好!"叶黎穆脸上绽开抑制不住的笑容 有了名字,我就不是没人要的野种了。 变干净后,叶黎黎更愿意亲近墨净玄了,他伸手抓住了墨净玄的衣襟。 红梅枝丫忽地伸展,拂过叶黎穆的脸颊,又害羞似的缩回油纸伞沿。 “小景啊,来叫声师尊。”墨净玄许是考虑到叶黎穆无人教养,于是便教着他叫人。 叶黎穆甜丝丝地唤了声:“师尊。” “小景啊,为师带你回清幽峰,好不好?” “好啊,师尊。” 褐红的衣摆扫过地上的白雪。 墨净玄如来时那般将脚步声放得极重,这次却仅一声便出了差点将叶黎穆埋葬的百米长巷。 一束炎光透寒雾,红梅白伞美人持。 里面埋了好几个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看出来。 (2025.11.25)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骂声与善事 第2章 初上与许诺 叶黎穆轻嗤一声。 他儿时流浪于尘世间,掩埋于风雪中,无人救他,是墨净玄一袭红衣,手持红梅白伞,将他与死亡边缘拉回,可如今却成了那个耽误他的人,成了那个百死难赎的罪人。 可笑! 今日是墨净玄的头七,他本欲是下山来散心,可如今却是散不下去了。 素白的衣摆扫过墙角白雪。 天华山脉有数百座山峰,最外围的山峰上种满了潇湘竹且雾气常年不散,只需略施术法,便可形成巨大的阻拦阵。 叶黎穆穿过外围山峰后,便踏上了由灵气凝结成的台阶。 台阶从一处悬崖上空漂浮而立,横于长雾里,蜿蜒而上,直达天穹。 其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将台阶本来的面貌掩盖,踩站上面如同踩在柔软的毯子上。 叶黎穆望着天光漫过山河万里,余晖灿烂,让他想起初上天华宗时也是这般景色。 墨净玄换了一身青衣白氅,一手抱着紧闭双眼的叶黎穆,一手执着红梅白伞,踏雪拾级而上,青衣拂过清辉,在雪地上掠出淡淡痕迹。 没感受到下坠的感觉,叶黎穆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 待他确定他们是真在悬浮于空中的台阶上行走,不会掉下去时,他惊讶又有些劫后余生的欣喜。 他是真的担心他们会掉下去摔死。 叶黎穆缓缓松开了抓着白氅的小手,乌黑明亮的眼睛望着悬浮于空中的台阶,又望了望墨净玄,惊讶而又好奇的道:“师尊,我们真的不会掉下去耶!好神奇!” “不会掉下去的,就算真掉下去了,为师也会接住你的,不会让你摔死的。” 墨净玄一双丹凤眼灿若星辰,盛满了温柔与宠溺,一时之间叶黎穆竟是晃了神。 良久,叶黎穆“哦”了一声,望着墨净玄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神色认真又好奇的问道:“师尊,你是神仙吗?” 许是被他这副认真又好奇的样子给逗到了,墨净玄侧头笑了一声,白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为师可不是神仙,为师只是一个修仙者。”墨净玄顿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围绕着一股清冷肃杀之感,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叶黎穆没有询问墨净玄那一瞬间的幽暗。 这不是他该问的,他也不敢问,他怕墨净玄觉得他不乖,丢弃他。 而墨净玄自然也能够看出叶黎穆的紧绷。 他们现在虽然是师徒,但也仅相识不过一天。 谁会真的全心全意去相信一个相识不过一天的人? 反正墨净玄是不会相信的。 所以他并不要求叶黎穆这么快就相信他。 “小景啊,你为什么认为为师是神仙呀?” 尾音悠长上扬,带着股逗弄之意。 叶黎穆望着墨净玄那张美的雌雄莫辨的脸,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认真的道:“因为师尊长得很美,比我见过的所有神仙都美。” 叶黎穆说的见过是指见过的神仙画像、雕像。 听到叶黎穆这天真无邪的回答,墨净玄短促的笑了声,道:“小景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呀,师尊?”叶黎穆满脸疑惑的问道。 “不可以貌取人。因为极致的美丽,往往意味着极致的危险;极致的温柔,往往意味着极致的邪恶。” 叶黎穆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仍乖巧的点了点头,“哦,小景记住了,不过师尊怎么会是坏人呢?如果师尊是坏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师尊,救我,给我取名,还带我回仙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是坏人? 墨净玄似乎是不满叶黎穆这个回答,精致好看的眉眼皱到一起。 “小景啊小景,你若接着这般盲目的轻信他人,将来是会吃大亏的。”末了,还叹息一声。 叶黎穆不懂什么叫做“吃大亏”,但见墨净玄面露担忧之色,他心中着急,连忙询问道:“那师尊,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一切有为师给你兜底,你大可放心。” 语气里尽是温柔宠溺。 “可是师尊他们不是说人要经历苦难才可以成才吗?难道师尊不想我成才?” 叶黎穆情绪低落,耷拉着脑袋。 墨净玄脸上笑了笑,并未作答。 一枝梅花忽的出现在叶黎穆的手中。 血色花瓣灼灼如火,暗香浮动。 “小景啊,你闻闻这梅花香不香?” 叶黎穆虽不解,但不想被墨净玄嫌弃,便按照着墨净玄的话闻了闻梅花道:“香。” “那你认为梅花为什么香?” 叶黎穆绞尽脑汁,想起曾听一人说过“梅花历经风雪,迎寒而开,所以暗香扑鼻”。他连忙一字不落的转述了一番。 “不是啊,梅花香是因为它本身就香,不是因为它历经风雪,迎寒而开。 “而你也不需要经历千锤百炼,在你及冠之前,你所要经历的一切风雪都由我替你阻挡。 “你现在才五岁,到及冠之年,还有十五年,你何必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你的童年就该是快乐的,你拥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要吃什么?要做什么?要学什么?要什么时候睡觉? “而不是整天累死累活的,机械的去完成大人让你去完成的事情。那样的童年是不快乐的,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忧郁的。 “比起你成才,为师更希望你快乐。” 余晖洒在墨净玄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璀璨金光,恍若倾香案上那尊镀金的神像。 叶黎穆低头神色晦暗的望着左手食指上的红玉戒指。 墨净玄是一个十分守信的人,说替他遮风挡雨到及冠之年,就真到及冠之年。 可他宁愿自己受尽风雪摧残,也不愿如太阳炽热,如月亮皎洁的墨净玄就此死去。 十五年前,他没有被风雪埋葬;十五年后,那个救他出百米长巷的人,却永远停在了寒冬之中,身化花,骨化蝶,死后,还要被安上一个耽误他的罪名。 余晖倾泻万里,清玄永锁万年。 (2025.11.2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上与许诺 第3章 身死与约定 七日前,叶黎穆一身青衣被血水染成了褐色,手里拿着那株据说“能够治疗”墨净玄的九幽灵花,神色激动的推开墨净玄卧室的门。 全然不顾自己在九幽秘境里所受的伤,也不理因强开万里传送阵而变得更加紊乱不堪的真气。 却见墨净玄三千青丝披散,赤足立于地面,一袭单薄白衫垂落及地,衬着墨净玄身上那极致的温柔,像极了天上的神仙。 只是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却是极致的苍白,毫无血色,毫无生机。 见他推门进来,墨净玄张口欲言,最终,却换作成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叶黎穆不知道墨净玄为什么叹息,却又好像什么知道。 他的胸口好似被猛地塞入一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 衣摆无风而动,沙沙作响。 墨净玄眼尾泛红,唇角微扬,眸光里盛满温柔宠溺与无奈,朝着暗红色的桌子轻点下颔,示意叶黎穆那里有留给他的东西,然后理了理宽大的衣袍。 “小景啊。” 这声“小景啊”,墨净玄唤的极轻,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声告别。 叶黎穆心中蓦然一痛,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感极速的顺着心底蔓延至四肢。 一滴泪水自叶黎穆眼中流出,然后是两滴,三滴……连成了串,汇成了流,止不住,停不下。 墨净玄轮廓逐渐变浅,变透明,又忽的变深,变红润。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终是白衫落地,血水化作红梅,骨骼化作血蝶。 红梅血蝶扑向叶黎穆,包裹着他,在他身旁轮转几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叶黎穆两颊眼泪蜿蜒而下,双目赤红似要滴血。 一只最大的血蝶扑腾着翅膀在他脸颊上拂了一下,像极了落泪时,墨净玄伸手为他拭泪。 许是做完了告别,又许是时间到了极限,那只最大的血蝶从他脸旁飞过,带走那漫天的红梅血蝶。 叶黎穆转身望着红梅雪蝶飞向苍茫天空,成为漫天白雪中的一抹红。 如同当年逆光而来的墨净玄。 叶黎穆望着虚空久久出神。 “师尊。” 这一声“师尊”唤得极轻,带着一股绝望无力。 叶黎穆望着漫天白雪,觉得那像一滴滴泪。 看,连天地也不怨他就此长逝。 亲眼看着至亲离去,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一刀又一刀扎进他的胸口,可他却无力阻止。 难怪墨净玄宁愿骗他,也要将他支走。 原来是这般的痛苦。 痛得人四肢麻木。 痛得人灵魂颤抖。 红梅雪蝶,故人已去。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道出。 叶黎穆轻嗤一声,暗道:师尊啊师尊,我怎么就信了您的鬼话呢? 半个月前,墨净玄告诉她,两日之后万里之外玄川大陆千年一开的九幽秘境里,有一种名叫九幽灵花的灵药,可以治疗他的疾病,叫他快去快回。 因为那时他心中太过于着急,加上又太过于信任墨净玄,所以并未去找人求证,便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赶往了九幽秘境 九幽秘境里修仙者无数,他与那些人厮杀了整整六天六夜,受了许多伤,才得到九幽灵花 得到九幽灵花后,他看都不看一眼秘境中其他的珍宝,连忙出了九幽秘境不顾自己满身伤痕,体内真气混乱,强开万里传送阵,可……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九幽灵花的功效是固魂养灵,提神醒目,并不能治疗墨净玄的疾病。而那株以命相搏得来的灵药,最终竟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服用完九幽灵花制成的丹药后,叶黎穆想起墨净玄之前示意他桌子上有给他留的东西。 他一身素白孝衣站在墨净玄的寝殿门口犹豫不决,但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犹豫不决。 明明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他究竟在犹豫不决什么? 从夕阳西下站到月上中天,最终叶黎穆一咬牙,推开了门,望着曾经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如今却变得十分陌生。 原来他犹豫不决是因为故人去,故与言;再熟悉,也陌生。 两行泪从叶黎穆幽黑晦暗的眼中流出,染湿了孝衣。 心如钝刀慢剐,唯余无尽惘然 叶黎穆施法封闭视觉,擦掉眼泪,弄干孝衣,循着记忆朝桌子一步步的。 手指碰到结实的桌子后,他施法打开了视觉,望见桌上有一只色泽红润的戒指压着一封对折整整齐齐的黄白信笺。 叶黎穆伸手去拿桌上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又极快的消失,那是墨净玄之前设下的结界。 将戒指拿起,叶黎穆仔细看了一会儿,怎么也瞧不出这戒指的材质,只好先将其放到信笩的旁边。 将黄白的信纸展开,抖了抖。 皎白的月光下,可见几处极小的血痕点缀着。 墨净玄的字不同于他的温柔,写得挥毫列锦绣,落纸如云烟。 [我徒黎穆: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戒指是我用秘法所制造的,可以帮你寻到我的转世。 戒指会生出一条红线,连接我的转世,别认错了。 此事你我两人之约,我一定会赴约,望小景多等待些时候。 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玄留。] 寥寥数行既无诀别之辞,亦无宽慰之语却让叶黎穆泪如泉涌,真气逆流。 忽的一道白火自信尾而起,一点点的将信给焚烧干净。 不烫手,也不留灰。 一群身着白衣玉冠,青色薄纱的少年手持铁剑,站在一块悬浮于空中的练武台上,武着天华九式剑法。 修仙者有真气傍身,自是不会怕这点冷的。 众位少年见叶黎穆拾级而来,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躬身行礼道:“见过小师叔。” 墨净玄是当代天华宗宗主的小师叔,作其徒弟叶黎穆便是宗主的小师弟,众位弟子的小师叔。 叶黎穆紧抿着唇,神情黯然,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戒指,潦草的点了点头,算作回答,然后抬脚朝着练武台东北方的汉阳白玉,直径两米的圆形平台走去,上面有直达清幽峰的传送阵。 “小师叔还伤心着呢。”等到叶黎穆传送走后,有人道。 “这不很正常么?师叔祖对他有救命之恩,教导之义,会伤心不是很正常吗?小师叔,又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我不是说小师叔铁石心肠,主要是师叔祖已经过世七日了,小师叔居然还没走出来,要是师叔祖在天之灵知道了,恐怕又该着急了。” “也是,毕竟师叔祖对小师叔比许多人对待亲儿子还好。” “收到,师师祖也真是可惜了,师叔祖长得美,人又温柔,落得!那么个下场,老天不公啊!” “山下的人总是说,红颜薄命,祸水难留。” “这话也不完全对,师叔祖长得确实美,也确实薄命,但祸水难留,那怎么可能?师叔祖何时干过祸事? “要说是耽误小师叔,可如果不是师叔祖救了小师叔,将小师叔收作弟子。而且师叔祖何时亏待过小师叔,师叔祖可是把小师叔当做比自己亲儿子,小师叔的一切资源可都是按照长老的规格给的。”说话的人算是叶黎穆的发小,“小师叔贪恋口腹之欲,师叔祖便亲自洗手做羹汤。” “谁羡慕了我不说,反正我是羡慕了。小时候我说饿了,我师尊只会给我吃辟谷丹,人家师尊却给人家洗手做羹汤。” “想知道这样的师尊该朝哪个方面拜才能求到?” (2025.11.27)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身死与约定 第4章 痛苦与等待 清幽峰。 由药房改成的祠堂里,香炉里插着三只,刚刚开始燃烧的香,却无香烟飘出。 墙上挂着一幅画,这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作。 画中站着一位翩翩少年——墨净玄,它乌黑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微微上 扬的眼角,带着三分笑意,唇角也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整个人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他穿着一袭醒目的红衣,外罩一 件素白长袍,红白相间的衣袍衬得他愈发挺拔俊秀。那修长的身姿如青竹般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气度。墨净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尤其好看,十指修长似玉,指节分明如竹。 这幅画是墨净玄先前所画。 墨净玄画技十分高超,笔下人物可谓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然而在叶黎穆眼中,画作纵然精妙,这不仅墨净玄真实风采的万分之一。 他抬眼望着墙上的挂画,久久出神。他低声呢喃道:"师尊,我等您。一年,十年,百年……我都会等下去。" 一年。 "师尊,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名叫顾念之。您生性喜欢热闹,这孩子活泼可爱,想必您一定会喜欢的。"叶黎穆身着一袭素色锦缎长袍,恭敬地躬身三拜,随后将三炷香稳稳插入香炉。 站在叶黎穆的顾念之,身高刚到他的膝盖,正有模有样地模仿着他的动作,给画中的墨净玄上香。 十年。 “师尊,弟子修为已臻至化神境了,如今已是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想来您应该十分欣慰。”叶黎穆一袭素色浮光锦,神色恭敬的给墨净玄上香。 修仙界境界分为炼体,引气,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境虚,大乘,渡劫十一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九层。 虽然如今的修真界灵气充裕,然而每提升一小成境界所需要耗费的岁月皆是漫长的。 所以天资不好的弟子根本不建议修仙,因为修着修着就容易入魔了。 与其在正道这边搓磨大把时光,还不如回家种田娶媳妇或者直接入魔。 如叶黎穆这般能够在而立之年修为便达到化神境,已经算是天纵奇才了。 千年。 “师尊,我突破渡劫九层,飞升成仙了”叶黎穆一袭素魄丝魄纱,带着只比他矮半个头的顾念之给墨净玄上香。 “千年光阴,足够一个凡人轮回数十次了,但却仅够我走到散仙之境。”叶黎穆感慨道,“望师尊在天之灵莫要嫌弃弟子天姿愚钝。” 仙的境界分为散仙,地仙,天仙,银仙,金仙,大罗金仙,仙君,仙帝,仙尊,渡仙十大境界,每一大境界又分九小层。 仙的每一次境界提升更是需要漫漫岁月,望不到头。 万年。 “师尊,我突破渡仙九重,飞升成神了,封号苍晖上神。”叶黎穆一袭素色霞光灵锦,语气中是难掩的激动。 神并无境界划分,只分作文神、武神、元神三类。 文神掌管天地法则,维系秩序;武神司职战斗,护佑三界;而元神最为特殊,他们调和天地能量,使万物生生不息。 但现如今的神界是并没有元神的,十杀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神仙魔大战中所有的元神都祭天了。 元神祭天之后一些细小的神元散散在天地之间,落入凡人身体内便化作了灵根,至此凡人才有了修仙成神的机遇。 两万年。 “师祖,我成亲了。”顾念之携着道侣来给墨净玄上香,“不像师父他老人家一样孑然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娶妻生子,若您九泉之下知晓,会不会气得跳脚?” 叶黎穆静立在一旁,神色平静淡然的听着顾念之损他。 他深受墨净玄的影响,是一个十分和蔼的长者,并不会因为这几句损话而生气。 四万年。 “师尊,雪枝渡劫时身陨,念之殉情了。”雪枝是顾念之道侣的名字。 “我……”叶黎穆顿了一会儿,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便改口道:“他们俩留下了个孩子,叫做恒宣。如今得了风寒,在静养,等好转些了,我带给您来瞧瞧。” 千年一瞬,万年一息。叶黎穆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可他始终没等到墨净玄。 八万三千年。 “师尊……” 叶黎穆轻唤一声,指尖颤抖着抚过画中人如玉的面庞。这幅墨净玄的画像已经陪伴了他整整八万三千年,画像边缘微微泛黄,却因他用灵力温养而丝毫不见破损。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檀木香案,指尖微微颤抖。八万三千年了,这个动作他重复了无数次,却始终无法习惯这份空落。 他从香案上拿了三支香施法点燃,三炷清香袅袅升起,在墨净玄的画像前形成三道笔直的烟柱。 “师祖,师曾祖究竟长得多么的风华绝代,才令会您如此念念不忘。” 顾恒宣抬眸望着墨净玄的画像,尽管画中人确实容颜绝世,可看久了也难免令人倦怠。 “过来,给你师曾祖上香。”叶黎穆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顾恒宣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他接过叶黎穆递来的香,敷衍地鞠了三躬,将香插进青铜香炉中。 顾恒宣十分聪慧,年少时他便发现了自家师祖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可他始终想不清楚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让自家师祖——这般清风朗月,光风霁月,风神俊朗的翩翩公子——魂牵梦萦,万年不渝。 他不会去问叶黎穆,因为那样会勾起叶黎穆的伤心事,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师祖那双总含朗月清辉的眼,因回忆而黯淡无光,那俊逸非凡的脸露出一副支离破碎的神情。 但无论有多不忍,他都必须要打破自家师祖的执念,自家师祖不该为一人止步不前,固步自封。 不值得。 “师祖,你有没有想过师曾祖留下来的就是一段空话?您没有必要为了一人止步不前,固步自封。” “闭嘴!”叶黎穆猛地转身,衣袖带起一阵灵力波动,将静室内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定。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又被愤怒取代,"不准你妄议师尊!" 对于叶黎穆来说,墨净玄是他不可触摸的逆鳞。 八万三千年的等待没有削减掉他的情感,反而令这份情感愈发的深厚。 叶黎穆与顾恒宣就是普通的感情加点“父子”感情,勿磕。 小顾同学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叶黎穆如此黯然神伤下去,没有其他贬低墨净玄的意思。毕竟叶黎穆养了顾恒宣四万三千年,是条狗都得动容不已了吧? 顾恒宣后期会安排有道侣,但我没有想好名字和身份,你们可以想一想。男女皆可。 本书里面有魔尊,魔尊已经有对象了,别霍霍人多了。 (2025.11.28)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痛苦与等待 第5章 回归与震撼 下一瞬间,叶黎穆就顾不得愤怒了——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勿然显现出一条红色丝线,蜿蜒延向远方。 叶黎穆想起墨净玄留信中的那句“戒指会生出一条红线,连接我的转世”。 他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两块卜钱,闭目占卜红线的另一端所在之处。 占卜之术是他在八万三千年的苦等期间,根据墨净玄留下的典籍自学而成的。 墨净玄虽然修为平平,但他所留存的这些典籍却珍贵无比,其中不乏已然绝迹的孤本。 也不知他是如何获得这些珍稀典籍的。 不仅如此,墨净玄除了留下典籍外,还留存了不少修炼这些功法所需的法器。 站在一旁的顾恒宣则是面部表情失去管理,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是知哓墨净玄许下的约定的,但他始终认为那不过是镜花水月,墨净玄并不会回来。毕竟身化花,骨化蝶之人是注定会魂飞魄散,**不入的,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这约定不过是墨净玄用来牵绊叶黎穆的权宜之计。那时的他恨死了墨净玄。 可如今,那红色丝线就这那般真实的凭空浮现在他眼前。 除了震惊,他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之前不是没有过冒充墨净玄转世的人,更有甚者连占卜之术都显示那人是墨净玄的出现,可那条红色丝线都没有出现。 叶黎穆也不信那些人是墨净玄的转世,但他还是请来了梦织——灵青婉求证,他怕是自己认错了。 而梦织也确认那些皆不是墨净玄的转世。 后来两次之后梦织就被弄烦,郑重的告诉叶黎穆,那戒指是由心头血所制成的,若有红色丝线出现,便意味着那人回来了,而红色丝线另一端所连之人,便是那人,做不得假。 梦织是谁?那是第一个飞升的凡人,是无情道的创始人,是天华宗的开山鼻祖。 按辈分,他俩得叫人家祖师爷。 也正是因着这层关系,叶黎穆才能够请得动梦织。 既然梦织的金口玉言,又怎会有假? 梦织在神界的信誉一向很好,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说谎,那他之前所积攒的信誉岂不是不要了? 不知为何,红色丝线另一端的位置格外难以测算。叶黎穆耗费了整整半盏茶的功夫,才猛然睁开幽深如墨的双眼,挥手撕开一道空间裂缝,抬脚踏入其中。 琉光霞锦在摇曳的烛火下,随着他的脚步流转出熠熠清辉。 空间裂缝并未关闭,像是特地留给顾恒宣的。 毕竟是唯一的后代子弟,就算曾说了一些令他恼火的话,也不能真是置之不理。 顾恒宣连忙跟上叶黎穆的脚步。 要是这次也是别人冒充的,他怕叶黎穆看出后会彻底崩溃——希望如流萤般乍现即逝,被人无情掐灭的痛楚,足以碾碎最坚韧的灵魂。何况是叶黎穆,那根绷紧了八万年的心弦。 他能够看出自家师祖光风霁月的外表下藏着疯狂,却也能够看出疯狂里埋藏的温柔,所以他才想点醒叶黎穆,助其挣脱桎梏,不再固步自封,而是破茧迎光。 人的外貌并非是一两次轮回就会彻底改变,而是在无数次的轮回中逐渐洗褪过往的痕迹。 那枚戒指的真实性梦织已经证实过了,那这便意味着这是墨净玄的首次转世——其容貌、性格与品性纵使不能与前世完全一致,至少也该有**分相似的。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能够让叶黎穆魂牵梦绕,万年不渝。 八卦人之本性也! 山谷间遍植梅树,寒冬腊月芳菲正盛。红梅灿若云霞,落英纷飞,蜿蜒铺地,宛若天然锦毯。 六名黑袍少年围住一名白发银瞳、白衣银剑的少年。 白衣少年虽孤身一人,却未落下风;而那六名黑袍少年竟连连躲闪,显是力有不逮。 叶黎穆抬脚从空间裂缝中踏出时,一眼便望见了那白衣银瞳的少年。他万分笃定——那正是墨净玄,顿时红了眼眶。 跟在他身后的顾恒宣却呆立当场。 他终于明白,为何叶黎穆会如此执迷不悟、万年不渝。墨净玄的容颜实在太过惊艳,每一处都像是老天爷一笔一画精心雕琢而成。虽一身银白,却未流于俗艳,反更添出尘入仙。 若非早知叶黎穆执念已久,自己毫无机会……他竟也生出了追求墨净玄的妄念。 叶黎穆待他极好,几乎有求必应,但凡事总得有个限度,自己心心念念,万年不渝的人怎么可能会拱手让给他人,对吧? 以叶黎穆如今的精神状态,他若出现在墨净玄三步以内,恐怕会被自家师祖剁成臊子。 哦,不对,没那么大块,估计是用他那凛冽的剑意直接把他化作血雾,灵魂也会被他给搅碎。 他丝毫不怀疑,以如今叶黎穆的精神状态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叶黎穆正欲上前帮忙——他好不容易等到墨净玄,可不能让这人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却见墨净玄手中素白长剑“铮”的一声清鸣,如长虹贯日般疾掠而过,剑光闪过,那六名黑袍少年应声倒地。 墨净玄出剑又快又稳,剑势凌厉,雪白剑身上竟未沾染一丝血迹。鲜血自那六位黑袍少年脖颈处喷涌而出,在皑皑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凄艳夺目。 “那么彪悍的吗?”顾恒宣心中骇然,“那六位可都是金丹期的修士。” 传闻中的墨净玄只是一个金丹一层的修士,且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却还偏生得一幅姿容绝世,要不是有天华宗庇佑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包了。叶黎穆虽是墨净玄的亲传徒弟却不会夸大他的修为,所以他并未反驳过这些评价。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居然看不透墨净玄的修为境界。 难道墨净玄的修为比他还高? 不,绝无可能,墨净玄只是一介**凡胎罢了。 既然不是修为比他高,那就是身上带了可以隐蔽修为的法宝。 他修炼的有一部功法叫做“拨云见雾”,是一部仙法神术,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他人的修为、法器以及命门。也是墨净玄留下的典籍里找到的。 究竟是怎样的法宝,居然能够逃过仙法神术。 作为算是听着叶黎穆生平事迹长大的顾恒宣忽然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并不是很了解墨净玄这个时常出现在叶黎穆事迹里的师尊。 小顾同学挺有趣的 小顾同学只是有点不平罢了,不是真的在喷墨净玄,有时候我们对自己的好朋友也是狂喷不已。 小顾同学只是见色起意,但很快就打消了,没打算和叶黎穆抢对象。 梦织是封号,灵青婉是梦织本名 (2025.11.29)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回归与震撼 第6章 传闻与真人 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时,墨净玄反手收剑入鞘的动作行云流水。他那双如玉雕琢的手握着素白长剑,剑穗上坠着的青玉还在轻轻晃动。当他勾起唇角时,山间雾霭都仿佛被这笑意驱散,连晚霞都黯然失色。 “二位上神看够了吗?” 这身带着笑意的询问像一泓清泉坠入深潭,令顾恒宣心中讶然不已,脱口而出:“你怎知我们身份?” 两人在人间虽立有庙宇,但其中的雕像、画像却连本尊三分神韵都呈现不出来。若两人亲自站在那些人面前,那些人估计也是认不出来的。 两人下凡时都会隐藏修为,装作化神期修士,且两人还做了许多伪装,连腰间玉佩都换成了人间之物。 墨净玄为何仅凭一眼便知晓他两人的身份? 叶黎穆却是丝毫不吃惊,神色如常,待在墨净玄身边十五年,他可太清楚自家师尊的本事了——修为虽然不高,但人却心细如发,八面玲珑。在这人面前,你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无论是他儿童时的惶恐不安,还是年少时的默默情愫,这人都无不知晓。 “我是金玉山居的人,金玉山居内有无数神仙画像。” 他竟是金玉山居的人!顾恒宣心中诧异。 这金玉山居由九芳上神创建,六位缘人主管,无论你是皇戚贵胄还是修仙奇才,在金玉山居面前,你都毫无嚣张的资本,都得低头做人——九芳上神献魂补天,六位缘人修为近神。 金玉山居只做生意,其产业遍布六界,影响力通天。有传言说,被修仙六派追杀,你是命悬一线,尚有生机;被金玉山居追杀,你最好祈求能有一死。 六位缘人居于神界,金玉山居内有奇人无数,能够画出形神兼备的画像,并不足以为奇。 可是金玉山居招纳条件十分苛刻:非天灵根者不收,非天生灵体或剑骨者不收,无仙缘者不者,非两者岁之前达到金丹则不收。 传闻中的墨净玄可是一样不沾。 果然传闻不可信也。 转世之人与前世会有许多共同之处,灵根、资质都是差不多的。 墨镜玄忽的侧头笑了一声,脖间喉结滚动,道:“两位上神当真是好雅兴。问话不答,倒盯着我看得出神。” 叶黎穆神色淡淡的扫了眼地上的六具尸体,挑眉问道:“你为何要杀他们?” 他并不是质疑杀戮本身,而是不希望墨净玄双手染血。 “哦,上神何必一问?这六人我难道还杀不得了? “这六人仗着自己修为高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般恃强凌弱,恶贯满盈之人,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吗?上神~” 狭长的丹凤眼慵懒的眯起,尾音拖长,语气温柔缱绻,似春春般撩拨动人心弦。 叶黎穆耳尖微红,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很明显他是遭不住这样的撩拨的。 顾恒宣也受不住这样的撩拨,仓促的偏开头,不再去看墨净玄。 顾恒轩没和墨净玄相处过,怎么也没想到墨净玄竟是这般风流随性之力人,毫无招架之力。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叶黎穆一上来就知道之前那些人是赝品了——之前那些赝品哪一个不是一上来就是冷着个脸,厉声呵斥,故作清高孤傲之态。哪像眼前这人……姿意风流。 但也不能怪他们那群赝品模仿的不像,毕竟谁能够想到像叶黎穆那般光风霁月之人的师尊竟然是个姿意随性的人。 将素白长剑收入戒指空间中,墨净玄拈起没入自己心口的红色丝线,将其绕着自己白皙的指尖缠了几圈,调侃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上神是嫁还是娶?” 这红线非凡眼可见。叶黎穆记得梦织曾说过,只有与两人羁绊至深者才能看见那红色的丝线。那是命运的纽带,是前世今生的牵绊。普通人看不见,轮回转世者也看不见——因为那本就是跨越轮回的证明。可此刻,墨净玄不仅看得分明,更在指间把玩得从容。 墨净玄凝视着那抹绯色,忽地低头笑了声,然后正了正神色道:“不知我与上神是何关系,竟能让我送出由心头血所制成的法器。” 身为金玉山居的弟子,墨净玄能够知晓这些红线是何物并不奇怪,可以说是很正常。 毕竟这个门派弟子素来天骄辈出,百年难得一遇、千年难求的天才在金玉山居皆如过江之鲫,所以金玉山居除了一些特别的功法典籍,其他的功法典籍,门下弟子皆可随意翻阅研习,但绝不可外传。 金玉山居的藏书阁,他二人曾随着祖师爷梦织的有幸去过一次。里面干净整洁,书架高立,许多已经断绝的功法秘书里面都有记载的书籍。 这也是六界无数天之骄子想加入金玉山居的原因之一! 叶黎穆唇瓣几度开合,终是垂眸轻叹,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意味道:“您是我师尊。” 他苦等八万三千年,等来的却是那人一句"你我是何关系?",换来的却是形同陌路。他早该知道会是这样,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那种痛楚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纵然知晓眼前之人是墨净玄的转世,明白他已无前世记忆,叶黎穆心中仍难抑悲愤。 大抵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轮回,墨镜玄的灵魂深处或多或少还是残留着些对叶黎穆有些情感的,见不得叶黎穆露出那般黯然神伤的表情。他心中微动,安慰道:“你别哭,怀梦姐说过,我灵魂破碎,等我魂魄集全,灵魂修复了,我前世的记忆就寻回了。” 出口的下一瞬间墨净玄就有些面部表情僵硬,俗称微死——人还没哭呢,就喊人家别哭。 但这又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就好像眼前之人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而这人又很爱哭,自己早已习惯这般安慰。 叶黎穆顾不上伤怀,一个瞬移来到墨净玄身旁,两只微凉的手指轻搭上墨净玄的腕脉,温润而又磅礴的真气徐徐注入,游走在墨净玄的经脉里,查看其的身体状况。 叶黎穆声音发紧;“师尊,可有感到不适之处?” 容不得叶黎穆不紧张,前世的墨净玄总是将伤痛隐忍,永远只将他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叶黎穆看,以至于后来药石无医,天人永别,他好不容易盼得故人归来,又怎会让他再次出现意外。 “并无不适之处。” 墨净玄伸手十分习惯性的轻抚叶黎穆的发顶,然后下一秒就像触电般的拿开了手,仿佛是本能与礼数在打架。 然而片刻后,他又重新将手落在了那片柔软的青丝上。 本书是叶黎穆的视角 许多行为都只是叶黎穆的猜想 (2025.11.3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传闻与真人 第7章 委屈与安慰 墨净玄像是想明白了——既然前世的自己将用心头血制作的法器给了这人,那么便是希望能够再续前缘的,而这人等了自己不知道多久,又怎能辜负他一片苦心? 感受着发间那若即若离的温热触感,叶黎穆心中涌起酸楚,鼻头一酸。他甩出一道隔绝阵法,将脑埋入墨净玄的肩头抽抽噎噎,哭声里杂糅着太多东西——既是在哭诉墨净玄当初的抛弃,又是在为故人归来欣喜。 墨净玄指尖没入他的如瀑的青丝间轻抚着,像是在安慰受惊的幼兽。 感受到肩头的湿润,墨净玄柔声安慰道:“别哭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你我关系之深,你定会帮我寻找魂魄的。有了你的一臂之力,想来集全魂魄,修复灵魂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嗯。”叶黎穆虽然嘴上这么应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他紧紧攥着墨净玄的衣襟,指节发白,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墨净玄睫毛微颤,前世的情感仿佛穿越时空侵染了现世的他。他唇角原本噙着的浅笑渐渐消失,最终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小景啊......"这个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墨净玄自己都怔住了,但他旋即又恢复正常,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叶黎穆的后背,嗓音里揉着三分温柔、七分无可奈何的宠溺:"别哭了。嗯?一会儿给你做桃花春水好不好?" 桃花春水是道极其讲究的糕点——需将上等面粉反复揉捏,塑成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形状,再以特殊技法使其在蒸制过程中如真花般徐徐绽放。这般繁复的工艺,偏生墨净玄做来总是得心应手。 既是他的拿手绝活,想来叶黎穆定会喜欢的吧。 这大概就是叶黎穆最喜爱的吃食——从他现在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来看,前世的自己想必对他极尽宠爱。否则,堂堂一位地位尊崇的上神,又怎会在自己面前像个委屈的小姑娘般啜泣不已?" "好,这可是师尊答应我的,师尊可不许骗我。"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萦绕,惹得人心尖酥麻发颤。 墨净玄只觉心头像是被轻轻掐了一下。他实在难以忍受——叶黎穆明明与他一般高,身形甚至比他更为魁梧,此刻却露出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姑娘,抽抽噎噎啜泣不止。 墨净玄张口想怼一句“我骗你作甚?又没钱赚”,可话到嘴边竟变成了,“为师何时骗过你?”话音未落他便猛然惊醒,瞳孔骤缩,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虽然此刻的叶黎穆正趴在墨净玄肩头,但他的神识极为强大,连墨净玄柔软银白的发丝都看得根根分明。 见墨净玄并没有对他显露出厌弃之色,叶黎穆用强健有力的双臂环抱住墨净玄纤细的腰肢,闻着墨净玄时有时无的香味,声音闷闷地问道:“师尊,您的头发和眼睛怎会变成银白色?” “为师哪里知道缘由?”经过刚才几次无意识的回答,墨净玄已习惯在叶黎穆面前自称为师,他眼尾微挑,“怎么?不好看么?” “好看。”叶黎穆收紧手臂,将脸埋在那袭白衣间,“师尊本就生得好看,配什么发色眸色都好看。” 这话倒是不假。墨净玄容颜绝世,如今银白色的长发和眼瞳为墨净玄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气,更衬得他清冷似月,高华如霜,整个人宛如九天寒月,既高不可攀,又贵不可言。 “嗯,你也很好看。” 墨净玄抬眸望见远处站在皑皑白雪中的顾恒宣。他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灵动非常,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和叶黎穆,脸上分明写着“这明明是三个人的戏,为何没有我的戏份?” 他面露难色,布却不好推开刚刚哄好的叶黎穆——他怕叶黎穆又哭了。 “师尊,怎么了?”叶黎穆闷闷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没怎么,只是你如果再这么抱下去,天殊上神估计会十分不满——这里明明有三个人,他却连一点戏份都抢不到。”墨净玄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生怕叶黎穆等会儿又要掉眼泪。 “那便让他不满着呗,我可是他师祖,他还能欺师灭祖不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叶黎穆还是轻开了墨净玄站直了身体——墨净玄好今的身子骨实在是纤瘦,仿佛一阵风吹就要倒似的。特别是那腰肢,竟然还没有他巴掌宽。想到他做事向来毛毛躁躁的,若把人磕着碰着,将人弄出个好歹来,他可就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 墨净玄抬手帮叶黎穆拭掉脸颊上的泪痕,然后又施法烘干衣裳。 墨净玄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刮了刮叶黎穆高挺的鼻梁,“下次若是想哭,记得找个没有旁人的地方和我慢慢跟哭,不然堂堂一个上神在一介凡人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听到这话的叶黎穆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恹恹的道:“师尊,这是嫌我丢人?” 墨净玄连忙摆手,生怕下一秒,叶黎穆的眼泪便会夺眶而出,“不是嫌你丢人,而是你刚才眼角泛红,梨花带雨的样子,惹人遐想。出门在外,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可弟子修为高深,而且早已有了心上人。” “哦!那不知究竟是谁?竟能引得我们光风霁月的苍晖上神一片芳心暗许。”墨净玄眼中调侃意味十足。 “没谁。”叶黎穆潦潦草草,含含糊糊的答道。 见叶黎穆不肯回答,墨净玄并没有过多纠缠,谁还没点心事呢? 风雪骤降。叶黎穆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柄红梅白伞,为墨净玄撑起,却任由飞雪落满自己肩头。 伞面红梅如血,虬枝似墨,绘画者寥寥数笔却勾勒出十足意境。离得近了,仿佛还能嗅到淡淡的梅香。 这正是当年墨净玄带着叶黎穆走出百米长巷时,手中那柄红梅白伞。 此伞受灵气滋养,不知怎地就成了一件法器,故而历经八万三千年岁月,仍未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墨净玄伸一只手将伞拂扶正,另一只手抚掉叶黎穆肩头的飞雪,柔声道:“这伞这么大,没必要向我一人倾斜。 (2025.12.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委屈与安慰 第8章 执念与誓言 “可是前师尊为我撑伞时,总是将伞倾向我这边。如今弟子也想学师尊那般为您撑伞。”撑一辈子伞。 银发如霜的墨净玄微微抬眸,白瞳映着天光,似有流云浮动,“那时的你还小,自然是需要多照顾一些。” 但墨净玄微微蹙眉,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特殊的照顾。 叶黎穆抿了抿唇,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轻轻“嗯”了一声,但并未放在心上,仍然固执的重新将伞倾向墨净玄那边。 墨净玄见一时难以改变叶黎穆那颗坚持的心,便不再多言。转而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块玉牌,那玉牌形似翡翠,色如白银,正面用笔锋清隽的小楷携刻着“金玉山居”,背面背面则是用如行云流水,暗含道韵的行书题写着“九芳”二字。 “给你的。”墨净玄素手轻抬,将玉牌递到叶黎穆面前,袖间暗香浮动,“这是金玉山居的通行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你在金玉山居内便会畅通无阻。” 叶黎穆欣喜的接过令牌,眉眼弯弯:“谢谢师尊!” “不必言谢。”墨净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眼尾那颗朱砂痣愈发鲜艳。他轻眨眼睛道:“以后为师还得仰仗你帮为师集全魂魄,修复灵魂呢。总得事先给点好处,是不是?” 叶黎穆轻皱眉头,刚欲开口反驳——师尊对他有养育之恩,教导之义,如今他帮师尊集全魂魄,修复灵魂,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又怎会需要师尊给予什么好处? 但他转念又想起此刻的墨净玄,并没有当初记忆,于是他眼眶微红,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咽下了所有反驳的话,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但他刚才欣喜的心情也因为想到如今的墨净玄并无当初朝夕相处的记忆而荡然无存。 看来还是得早日帮师尊集全魂魄,修复灵魂,助其重拾记忆。 他正欲从芥子空间中拿出卜卦需要用到的卜钱,却听见墨净玄担忧的询问:“又怎么了”那声音温柔似水,宠溺中又带着几分无奈,未来得及回答,便又听见墨净玄恍然大悟的道:“帮为师集全魂魄,修复灵魂的事暂且先不着急——为师的魂魄十分狡猾,时隐时现的,为师现如今还没感应到为师的魂魄在何处。何况……”声音忽然变得凝重,银发无风自动,“而且为师魂魄破碎的原因还涉及到一些天地法则,若你强行卜算,恐怕会反噬,伤到你自己。” 叶黎穆黑瞳中闪过一丝惊慌:"担忧的问道:“师尊魂魄破碎的原因为何会涉及到天地法则?此事可会影响到师尊?” 墨净玄摇了摇头,银发划过素白道袍,一副丝毫不了解的样子道:“为师哪里知道?此事你可以去问问怀梦姐,她应该知道一些,但她从来不跟我讲。你跟她应该认识的吧?” “认识的。”叶黎穆声音哽咽,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师尊走后以前怀梦姐经常来安慰我。” “那就好办了。”墨净玄轻轻抚过徒弟发顶,你是我的徒弟,且与她相熟,你去询问怀梦姐,她定然会告诉你的。” “嗯。”叶黎穆低头拭泪,黑发垂落遮住了泛红的眼角。 墨净玄静静看着他,白瞳中似有万千思绪流转。 良久,他轻叹了一口气,用极轻的声音道:“其实这本不关你的事,你又何必插一脚呢?你是风光无限的苍晖上神,前程似锦。何必呢?值得吗?” 语气里满是惆怅,不像是未及束冠之年的少年该有口吻。 叶黎穆伸手拉住墨净玄的手掌,触感舒适而又陌生——记忆中那白皙修长的手总是温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冰冷如玉。 他极力的摇头,声音哽咽:“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您可是我的师尊啊,我儿时流浪于尘世间,差点被风雪掩埋,是您手持红梅白伞逆光而来,将我从死亡边缘救回,收我做弟子,待我如亲子。虽然现如今您全都忘了,但弟子不敢忘,更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叶黎穆的手指微微收紧,仿佛要将那份温暖重新注入那双冰冷的手中。 他望着墨净玄那双失去神采的白瞳声音渐渐坚定:“又怎会不值得呢?您是这世间第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您曾经说,一件事不能仅凭得失评判是否值得,而要看它是否遵从本心,是否无愧天地。” 墨净玄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似有流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师尊,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您庇护的孩童了。这一次,您没有资格再次抛下我,独自承担一切。。您教会我剑法,教我读书明理,教我''为所当为''四字真义。如今,轮到弟子践行您的教诲了。"纵使前路荆棘满布,弟子也定要与您并肩而行。” 山风拂过,带起墨净玄银白色的发丝。他微微偏头,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却又无法挣脱那只温暖的手。 墨净玄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可知代价?” “知道。"叶黎穆毫不犹豫,“但比起再次失去您,任何代价都不足为惧。” 远处的云海翻腾,霞光渐起。墨净玄望向天际,白瞳中映出绚烂的色彩。他任由叶黎穆握着自己的手,轻声道:"若这是你的选择..." “是我的选择。”叶黎穆斩钉截铁地打断,“也是我的誓言。” “好。”墨净玄点了点头,颔首微笑,反握住叶黎穆的掌心,“那我何就一起面对,为师背景深厚,人脉广泛,不至于连一个徒弟都保不下来。” 叶黎穆不再犟嘴,反而乖巧的顺着墨净玄的话,点头“嗯”了声。 山风骤起,卷尽前尘阴翳,也吹散了往昔的阴霾。师徒二人的身影在霞光中渐渐拉长,仿佛跨越了时光的长河,重新连接起断裂的缘分。 正当二人重续师徒情谊之际—— 站在远处被阻拦阵挡住视线撑着一把白伞的顾恒宣,却是骂翻了——“明明这有三个人,我却连一点戏份都抢不到。” ——“见色忘友,朝秦暮楚,喜新厌旧。” “都怪这破雪,方才两人明明都注意到我了,结果被这破雪一搅,又把我忽略了……” (2025.12.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执念与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