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由天赐》 第1章 还钱客栈 —— 漫天红梅纷纷撒落,微风拂过,梅树下连接的秋千椅轻轻晃荡着。 一位额间点梅花钿,头戴碧绿竹叶簪的蓝衣男子手持红梅缓步行来,在秋千椅坐下。 他指尖一点秋千椅,秋千便自行摆动起来。 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触红梅,他靠着秋千椅,双眸无神的盯着远处,在此地坐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就能好一些,总以为这样那人就能来陪他。 可是 他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记得长相,声音,身形。 只有模糊的一道青影。 他缓缓闭上眼。 任由梅枝掉落在地。 脑海中如往常一样,浮现着一些他醒来便记不住的画面。 —— 这事儿啊,发生在羽尧仙尊与十大妖王同归于尽的三十年后。 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湖面上方的莲台上跪着一位蓝衣少年,冷风凌厉的砸在他身上,少年紧皱着眉头,干裂的薄唇上挂着一丝丝血痕,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 南宫夜阳勉强睁开双眼,看了眼一旁大石上出现的三道血痕,每一道血痕代表一日,他已经在寒渡池跪了三日。 一阵脚步声响起。 他撑起上身,抬头看向来人,那人在池面上如履平地,一步步走向他,手中还拿着一个金纹木盒。 那是洗灵丹,是清药宗专门用来处罚要离宗之人的,一日一颗,整整七日。 一颗洗灵丹就足以让人生不如死,七颗洗灵丹就能要了人半条命。 极少人能撑过七颗,有不少两三颗就放弃了。 执刑长老看着少年脸色惨白,额间碎发湿润的贴在脸颊处,浑身颤抖却仍倔强跪直的身影,他打开木盒,递到南宫夜阳面前:“少宗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南宫夜阳看着木盒里躺着的蓝色丹药,心头一紧,他伸手拿起丹药往嘴里放,决然吞下,说:“不需要。” 执刑长老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等人走后,南宫夜阳才从方才的淡然转化成扭曲的痛苦,他闷哼一声,将自己蜷缩在莲台上,想以此来降低身上那将所有骨头打碎重组一般的痛楚。 即便疼得打滚他也不肯大声叫喊。 一旁石头上的血痕慢慢添上第四痕,翻转声也渐渐停下,只留下一片寂静。 半个月后。 两个少年背着箩筐,手拿树枝往山上去。 南宫夜阳,不,现在应该是夜凌弦,自从离开清药宗后,他给自己换了个新名字。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缓慢的走在后头,看着前面朝气蓬勃的少年。 这半个月若是没有他,夜凌弦早就不知被什么山野猛兽叼去当食物了。 多亏了眼前这人给了自己一个安身之地。 前面那人回头:“凌弦,快点啊,每次跟你上山你都走这么慢,这次我还特地给你少放了些萝卜,没想到你还走这么慢。” 夜凌弦淡淡一笑,说:“好。” 前面那人抱怨着:“你说你也真是的,身体不好就别陪我去呗,留在村子里好好养伤。” “我无碍的。”夜凌弦望着他那萝卜,说:“齐信,你说要去空闲镇寻亲,背两筐萝卜去是为何?” 齐信从箩筐里拿出一根萝卜,擦了擦,吃了一口,神秘兮兮的睁眼:“当然是见面礼啊。” 夜凌弦轻咳一声,说:“见面礼,送这个?” “对啊。”齐信上前将水递给他,然后把箩筐从他身上取下,拾起萝卜放到他自己的筐子里,重新背上,另一个筐子扔到:“说了不要你帮忙偏不听,你要是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我不是白救你了吗。” “我以前是医者,自己什么情况还是知道的。” “是是是,你知道,也不知道先前吵着帮忙劈柴结果最后给自己累晕的是谁啊。”齐信调侃道。 夜凌弦尴尬一笑,说:“没晕没晕,是睡着了。” “你说没晕就没晕吧。”齐信看了看天际暖阳,说:“我估算了时间,约莫亥时能到空闲镇外的客栈。” 夜凌弦点头应了声,翻过这座山头就是离空闲镇不远的还钱客栈。 而那个地方,就是齐信口中住着他亲人的地方。 还钱客栈屋顶上有一颗金叶大树,大树垂下两个秋千,屋前遍布金色叶子,金叶下落在夜晚独添一份美感。 齐信扛着夜凌弦进入客栈,将钱放在掌柜案前,丢下两个字就上去了:“住店。” 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房内,他就把夜凌弦放在床上,然后放下箩筐,立马找掌柜的要了熬药的炉子,又烧火煎药,扇扇子看药的同时嘟囔:“说了又不听,不听又撑不住,撑不住还是要我煎药,再有下次我就不管你了,哼。” 第2章 食腐叶妖 药熬好后不久,夜凌弦便悠悠转醒,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不清到渐渐清晰,等完全清晰之后,他撑着床板起身。 齐信正趴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往外看,听到动静后回头:“醒了,就把药喝了,刚熬好的,趁热喝。” 夜凌弦闻言又躺了回去,闭上眼。 “诶,别装啊。”齐信快速上前把他拉起来,然后把药拿过来,放到他跟前:“喝,我没加苦参。” 夜凌弦狐疑似的看向他,以往只要是他自己强撑晕倒之后,齐信熬的药都会加苦参,苦参不会改变药效,却会让药更苦。 齐信见他不信,把药碗给他,起身去药炉旁要了一碗自己喝。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喝了,喝完还把碗倒过来给他看,夜凌弦也松了口气,他一咬牙仰头喝下,没一会无尽苦涩袭满整个舌头。 他眉头紧皱,抬眼看向快要憋不住笑的齐信。 齐信抿唇憋笑:“真没放。” 见夜凌弦一脸不信的看着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我方才在窗户外看到了会动的金叶子,你要不要看看?” “风起叶落,有风自然会动。”夜凌弦完全不受影响。 “不,是长了脚会爬的那种动。” “嗯?”夜凌弦扶着床柱起身,来到窗边。 齐信见他过了,指着外面在地上爬的金叶:“看吧,没骗你。” 夜凌弦顺着他指尖往下看,地上金叶叶身泛着金光,两边各长两条腿,如蜘蛛一般,却只在地上乱走,不曾上高处。 这是 叶妖? 此物形态各异,不变的是背脊处的黑色纹理。 不过 此地为何有这东西? “这是专吃人肉的叶妖。”夜凌弦故作惊讶,心里打着别的盘算:“你看它背上那些纹路,吃过的人越多纹路越深。”他指着一只纹路近黑的叶子:“这只少说也是吃了百余人。” “啊?”齐信转念一想:“不对啊,它们要是吃人,我看了那么久它们怎么不上来吃我?”随即他顿时明白,这是夜凌弦故意的,说:“你故意的?” “没。”夜凌弦一本正经的解释:“这真是叶妖,也确实吃人,不过吃的是死人,常于夜间活动,白日与寻常叶片别无二致,胆子极小,有活物会自行避开。” “胆小……那他们怎么会在这?” 夜凌弦端起一杯茶,浅尝一口:“想知道?” 齐信点头:“想。” “出去看看。”夜凌弦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你刚吃了药,得休息啊……”看着夜凌弦已经下楼了,干嘛跟上去:“你等等我。” 下了楼梯齐信大喊一声。 夜凌弦:“你怎么了?” 齐信指着一旁的符纸,说:“这东西好吓人啊,能不能给它弄掉。” 夜凌弦眯眼一看,是一张用血绘制的歪七扭八的丑陋符纹。 “是,符?” 齐信:“这是什么符?有什么用的?看着好吓人,能不能撕掉啊?” 夜凌弦眉间一蹙,他望着那符纹。 他没学过符纂一道,不认识这符。 不过 此地比邻空闲镇,布局陈年精致,物品干净整洁,不似久无人烟之地。 这符,是辟邪用的么? 齐信是人,胆小些也是正常的。 他在此地巡视一圈,在柜台处寻到一人,那人一身朱红,头戴钗花,正拨弄着算盘。 夜凌弦上前询问:“掌柜姐姐,那边的符是干什么用的?” 女子说:“那个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的,太久太久了,忘记了,前几天想撕下来,但太高了,我撕不下来,就想着随它去吧。。” “我帮你撕。” “好。” 夜凌弦转身太快,错过了女子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回到齐信身旁,说:“这符是无用的,可以撕下来。” “啊?那你去,我,我不敢。” “好吧。” 他上前将符揭了下来。 出了客栈,他们所过之处叶妖都不敢靠近,在他们离远之后又重新聚集回去。 夜凌弦站在能一览客栈全貌之处,他拢了拢衣袍。 这外面风大,叶妖却不曾移动分毫,还有那屋顶的大树,显然是叶妖的老巢。 方才一路下来,整个客栈不曾见过一个活物,这树又是何人所种? 齐信见他盯着树看,也不说话,问:“发现了什么?” 夜凌弦将视线从那棵树移至齐信身上,说:“有人特意养此物。” 齐信瞪大双眼:“你是说,有人养妖,养的还是吃尸体腐肉的妖!” “是那客栈掌柜?” 夜凌弦摇摇头:“她身上没有妖气,她若是养了,身上必然会粘上叶妖身上的气味,这种气味是无法掩盖的,她身上没有,所以,我认为她与叶妖无关。” “不过,这荒郊野岭的,她孤身一人看客栈,绝非寻常之人。” “齐信:“啊?” “这只是猜测,具体的等再询问询问,看看情况。” “好。”齐信犹豫片刻,问:“那,那我们今晚还睡吗?” 夜凌弦勾起唇角:“睡啊,当然睡,不休息休息怎么有力气干活。” 齐信一想到要和妖住一起,就不顾黑夜,拉着夜凌弦往空闲镇走,边走边说:“我可不想跟妖在一个地方待一晚上,何况还是吃尸体的,不管,现在就走。” “真没事的,叶妖不咬人。”夜凌弦被拉着,忍不住调侃。 “不要。”齐信连带的萝卜都不敢上去拿。 第3章 卦修林沛 “救命啊!救命啊!”一道尖利的求救声刺破黑夜,飘荡在整个街道。 漆黑无比的街道上,无数黑影追逐着一个满身华锦的男子。 “啊——!?” 男子最终还是被黑影追上,尸骨无存。 天际破晓,街道慢慢出现商贩,从一个变成两个,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街道上,将街道变得热闹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 镇外,齐信搀扶着夜凌弦,道:“你在坚持坚持,一会到客栈就好了,我给你熬药。” 夜凌弦想将胳膊从他手中取出来,扯了没扯动,无奈:“我真的不需要搀扶。” “对对对,你不需要,是我想扶。” “里面人多,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真的不用扶。”夜凌弦竖起四根手指保证:“真的。” 齐信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毕竟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最终松口:“好,但你要是有不适要立马跟我说。” “好。” 空闲镇里面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嬉闹声混杂在一起。 “算命咯,算命咯,不准不要钱啊。”一个举着白帆,白帆上画着八卦阵图的年轻人遇人就吆喝。 “听说卦象一道极其灵验。”夜凌弦突然转头看向齐信,说:“你不是要去找亲人么,去算算没准能问到什么。” 齐信一脸无语,他扶额感叹:“你别遇上一个算命的就觉得人家是真学卦的啊,这一看就是江湖骗子,之前在村子里被骗了几次你还没长记性?” 夜凌弦忽然一顿,之前在清药宗常年炼药炼丹看书,没有下过山,但听下山的师兄弟说卦术很厉害,一直对卦术有憧憬,先前遇上一个骗子,被骗了钱。 齐信逮着他数落好一番。 但,没准能碰上真的呢? 他说:“试试不就行了,我这次不给钱,先问,这样他就骗不到我了。” 齐信摇摇头跟上,他心里也清楚夜凌弦性子倔,不让他试会一整天不开心。 夜凌弦走到年轻人面前,斟酌一下措辞:“这位,大师,我们想算一卦。” 年轻人眼睛一亮:“当真。” “嗯。”夜凌弦点头。 得到夜凌弦的肯定之后,年轻人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我会面相,卦象,手相,上知天命,下知寿数未来,小公子想看哪个?” 夜凌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念一动:“我想算……” “等等。”年轻人左右看了看,凑过去小声说:“此地人多眼杂,咱们去安稳的地方看,我知道一处茶馆,极静雅致,这边请。” 齐信拉住要上跟上前的夜凌弦,小声道:“你就这么跟上去?” “他方才一高兴,不小心将腰间的红玉露出来了,你可曾看到。” 齐信努力回想一下方才的情景,好像确实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色,说:“是有,那是什么?” “是灵卦宗宗门令,五大宗门排行第三,以卦术推演闻名,他能有此物,绝非等闲之辈,江湖术士又岂敢冒充五大宗门之人。”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跟上他,没准还能套点消息。”说完朝年轻人所去的方向而行。 齐信沉默片刻,最终跟上。 一路曲折弯绕,挤过人群,最终来到一处鲜少人去的茶馆,——红茶院 年轻人先找掌柜要了一处雅间,接过雅间令牌后回头:“想吃点什么,随意点,我请,点好之后进后院,右拐,第三间屋子,我在那等你们。” 夜凌弦看向齐信:“我不饿,你去点,我先过去。” “好,记住别被骗啊。” “知道了。” 夜凌弦往年轻人所说的地方去,停在房门口,他在周围环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旁的大树上,树干腰际上三寸有深刻的划痕,看其清晰程度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这划痕不似刀痕宽,倒像是剑气。 莫非—— 不止灵卦宗的人。 房门打开,年轻人笑盈盈的出来,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夜凌弦不得不中断想法,踏入屋内,屋内布局两床一塌,一帘一池。 不等夜凌弦开口,年轻人先问:“还钱客栈的引妖符,是你撕的?” “什么?”他昨天晚上在还钱客栈确实撕了一张吓人的黄纸,顿时反应过来:“那张丑不拉几的东西是你贴的?” “闭嘴。”年轻人嘴角抽了抽:“哪丑了?明明很好看。”继续说:“我们本来昨天晚上就可以搞完回宗门复命的,结果你一来就给我们符撕了,害得我们妖没抓到,昨晚又死了个人。” “你,们?” “是啊,空闲镇的事,灵卦宗宗主率先知道,就是我师尊,携旭竹宗与御符宗共同商议,决定派几名弟子前往除妖,我,林沛,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两个,一个剑道天才慕秦楚,一个符修鬼才不千沉,他们两个在我出去找你们之前,在院子里打了一架也出去了。”他说完指着夜凌弦一顿数落:“你说说你,动什么不好非得动那张符,现在还嫌弃符丑,你是不是找事啊?” 所以方才在树干上看到的剑痕是他们留下的。 夜凌弦识时务的道歉:“抱歉,我未曾见过符,店家说是她贴的,然后她又想撕掉,却没撕成,就,给撕了。” 第4章 杀有钱人 林沛叹了口气:“也不能说全怪你,是我们把妖怪想的太不堪了,若是我们当时谨慎一些,即便没了引妖符我们也能抓到它。”他说完看向夜凌弦:“不过,这符丑的事可不能当着不千沉的面说啊,小姑娘要面子。” “可否说说昨晚之事,我昨晚在还钱客栈没准能给你们提供一点消息。” “诶,这法子不错。”林沛给自己和夜凌弦各倒了一杯热茶。 林沛在一旁手舞足蹈的说着,夜凌弦就在一旁静静的听。 原来昨天晚上,他们就在还钱客栈右侧方百米之外等候大妖出现。 昏暗的树林里。 慕秦楚抱剑靠在树旁闭眼静候,林沛蹲在地上摆开罗盘和石子,不千沉把玩着灵符时不时瞥一眼林沛的卦。 “嘶——”林沛邹眉看着罗盘。 不千沉看着那罗盘一直转,调侃道:“怎么,你不是自称卦术推演在灵卦宗能排前五么,算不到?” “不。”他犹豫半响,说:“是会有人捣乱。” “啊?”不千沉收起灵符,弯腰:“要我说,你这不是准不准的问题,是卦有没有坏的事,你看看这荒郊野岭的,除了我们三还能不能找出一个活物。”说完又重新斟酌一下词:“就算有,你看看我们几个,慕秦楚剑道在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我通晓数万符咒,你,也算是个卦术凑合,这组合还能让他们跑了?” 不千沉又补了一句:“何况,还钱客栈内有诛妖阵,只要那妖进去就没可能出来。” “来了。”慕秦楚突然睁眼,离开大树。 一道黑影从他们身旁掠过,直奔还钱客栈方向去。 慕秦楚提剑追上去,不千沉紧随其后,林沛立马收起罗盘和石子追上他们。 一路追赶,就在黑影要进入还钱客栈时,突然掉头从另一个方向去了。 慕秦楚追着黑影去了,不千沉和林沛停在客栈前。 不千沉怒道:“什么人揭了我的引妖符!” “呀。”林沛内心有对自己卦术准头的窃喜,又有妖物逃脱的担忧:“真跑了。” 不千沉手中的符纸被她碾碎成粉,掉落在地上。 林沛拾起池边的叶子,满脸忧愁的看向夜凌弦:“妖已经被引妖符控制过一次,便不会再被控制,后面想找它就难了。” “你可知那妖物何时出现的?杀的都是什么人?被杀之人有何共同之处?”夜凌弦提出内心的疑惑。 “被杀的都是空闲镇有头有脸之人的儿女。”林沛摸着下巴,说:“若说有共同之处,那就是有钱。” “富商,有钱。”夜凌弦离开池边,边走边想。 妖分好坏,若是以人为食的恶妖理应不论好坏,不论出身皆食,可,这妖专挑富商,莫非其背后有其他缘由。 但,要是故意报复,那就—— 他突然转身:“你在这待的时间久,可知空闲镇还有哪些富商未丧子女?” “还有齐家和舒家。”林沛停顿片刻,随后一拍手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它接下来可能会去这两家,我们只要去那蹲守就行,是吗?” “如今引妖符不可能再用,这是唯一能知道它行踪的办法。” “也是。”林沛突然抱怨起来:“要不是我还没到轻灵境无法卜算出准确的事物,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我现在是无灵境三阶,只能知道大概的事情。” 夜凌弦看着林沛在那抱怨自责,顿时想到,凡是入修仙界,都是从入上灵境开始,再是无灵境,归灵境,轻灵境,最后是仙灵境和神灵境。 不过,林沛看上去也才十七八岁模样,小小年纪能入无灵境已是天赋极高。 第5章 分头行动 “林沛,林沛。”一道清悦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夜凌弦和林沛从池边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身着明黄罗裙,腰挂黄玉和金色祥云纹锦囊的女子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青衫手持绿剑,腰挂绿玉的男子。 他们进来林沛率先介绍:“这就是我方才跟你说过的御符宗不千沉和旭竹宗慕秦楚。”然后他跑到夜凌弦身边说:“这位呢……”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对面名字,刚想问他。 夜凌弦自己就先说了:“夜凌弦。” 慕秦楚点头示意问好。 “哇,真是好生俊俏的小郎君,你怎么在这,莫不是被那小骗子框来的?”不千沉走到夜凌弦身旁边说边看向林沛。 “我……” 林沛打断他的话,说:“是他揭了你的符。”随后又补充一句:“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不千沉一顿,随后怒上心头:“原来是你干的!” 夜凌弦拱手行礼:“此事确是在下之过,我定会尽全力弥补。” “弥补?你要怎么弥补?”不千沉闻言反问,然后越说越激动:“现在妖跑了,引妖符也不可能再生效,白天它又不出来,晚上出来也是杀人,我们一不知它行动目标,二……” “诶诶诶,千沉师妹。”林沛上前拉住不千沉,以防她动手,夜凌弦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承受不住:“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已经推测出了那妖接下来的动向,可能会去齐家或者是舒家,我们今晚可以去这两家附近蹲守。” “当真?”不千沉闻言收起冷语相对,怀疑:“你们推测准么?万一不准又会有死亡。” 林沛点头:“试试也无妨,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能引妖,总不能以活人为饵引诱。”见她忧心忡忡又说了一句:“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空闲镇布阵,你们那有没有什么既能保护人又能抓妖的阵法?” 不千沉闻言低头沉思,努力回想有没有这种阵法,忽然抬头:“你觉得以为现在的能力能布出那种高阶阵法么?” “确实啊。”不千沉也就比他高一阶,哪能布出这种阵,林沛忽然转向一旁坐着的夜凌弦:“你觉得呢?”他知道夜凌弦脑子好使,就想让他想想办法。 “没有阵,符呢?”夜凌弦撑着茶桌站起来,他伤势未愈,洗灵丹几乎废了他九成修为,方才见他们再说就找了个地方坐,起来后就扶着桌沿:“不姑娘不是会画符么,可以画一种隐匿人际的符,必要时启动。”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那妖往常杀人是何时间,若是时间一到它未曾出现在齐家或者舒家便立刻启动符隐匿其他无辜之人。” “可行。”不千沉斟酌了一下可行性,随后转过头跟慕秦楚询问一下意见:“我去齐家,你去舒家?” “嗯。”慕秦楚靠在门边抱剑点头,剑柄绿色剑穗被风吹动,轻轻飘荡。 夜凌弦眉头微蹙:“你们进来时可曾见到一名跟我差不多高,灰色短袍的年轻人,就在掌柜案前。” “对诶。”林沛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也跟着看向他们二人:“你们有看到么?” 不千沉摇摇头:“没有,我们回来时一个都没有。” 齐信先前说来空闲镇寻亲,可能是找到自己的亲人了,现在正与亲人团聚也说不准。 此地有妖出没,齐信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若是遇上不测,可就九死一生。 夜凌弦越想越糟糕,他内心焦急面上不显,对林沛说:“林大师,你不是能算到大概么,你给齐信算算。” 林沛听到林大师时嘴角一扬,显然很满意这个称呼,他故作高深的轻咳一声:“好吧,那就让本大师给你算算。” 不千沉见他这副德行白眼一翻,跟慕秦楚说:“我们走吧,不跟他们瞎掺和。” 慕秦楚点头,随后两人一起出去。 第6章 离宗之因 目送他们离开,林沛对夜凌弦拍胸脯保证:“看我的吧,保证两个时辰之内找到你那个朋友。” 夜凌弦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挤出一抹微笑:“多谢。” “不用客气,跟我来吧。”说着就出了客房。 夜凌弦也慢慢在他身后跟着。 然而,林沛的罗盘似乎不准,带着他们从最南边走到最北边,然后又指向西边。 南面街道上,夜凌弦扶着墙,额头上铺满一层薄薄的细汗,薄唇抿成一条颤抖的线,脸色惨白如纸,经历这一番折腾他也开始怀疑林沛的准确性:“你那东西真的准么?” “准的,准的。”林沛专注于罗盘,说着回头去看夜凌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夜凌弦这状态跟下一瞬就能倒地不起一般,他赶忙收了罗盘来到夜凌弦身旁:“你这样不行,我先送你去找大夫,找人的事后面再谈。”见他欲还口,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方才替齐信算过吉凶,上面显示的是吉,不要人还没找到你就先倒了。” “真的?” “真的,我卦术虽不准确,但简单算个吉凶还是能算到的。”林沛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样,先去看大夫,看完大夫再去。” “我不是生病,看大夫是没用的。”夜凌弦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体状况。 林沛拧眉:“没用?”他把夜凌弦扶到一旁阶梯上坐,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聚灵于手,红色灵光环绕右手,贴向夜凌弦后背。 “别……”在林沛聚灵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应到了,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沛的灵力进入他体内。 林沛顿时明了:“难怪你在听到妖物时毫无反应,也敢独自前来,原来是同道中人啊。”随后眉头一皱:“只是你的灵力为什么没了,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夜凌弦沉默不语,可思绪已然飞跃至服洗灵丹的第六日。 寒渡池中间的白色莲台上,夜凌弦跪坐在上方双手撑着莲台才勉强跪稳,浑身颤抖不止,狼狈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阵风动声,夜凌弦微微抬眼,跟前已站着一位蓝袍人,他顺着下摆往上看,在看清来人时,强撑跪直,嘴唇轻轻一碰,声音轻的几本可以忽略不计:“宗……主……” 修行之人五感过人,即便再细微还是让蓝衣宗主听见了,他眼神一凌:“自讨苦吃。” 夜凌弦微微低头,他连说话都说不太清。 “你与那妖之事,本宗主与几位长老商议过了。”蓝衣宗主在水面上围着莲台走:“念在你年纪尚轻,涉世未深,便从轻发落,也同意了你下山,不过,并非断联离山,而是,以历练为由离山。”他停在夜凌弦身前,继续说:“你坚持有好妖,那就入世去看看,妖,究竟有多险恶,只要是妖,杀人是迟早的事,你不能因为它突然善心大发做了一件好事而认为它不是坏妖,也不能因为一两个好妖而认为所有妖都是这样,更不能因为表面温和而认为它不会作恶,明白吗?” 夜凌弦轻轻点头。 蓝衣宗主手中蓝光一闪,空中突然出现两个蓝玉白纹镯子,说:“既然要历练,便以凡人之身历练,此镯名唤:玉颜,是本宗主亲自找浮器宗宗主特意用百年灵玉打造,带上之后使不出任何灵力,与凡人无异。你出去看看,回来之后若是还想救那妖,本宗主便放了她。” “当真?”夜凌弦无神的眼中出现一丝光亮。 蓝衣宗主给夜凌弦输了一些灵力,使他更没那么难受:“真。” “谨遵宗主教诲。”话音刚落脚踝处一沉,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不等他反应就被蓝衣宗主送出了清药宗。 夜凌弦的手轻轻摸在镯子所在之处,淡淡回道:“我不小心吃错了药导致的。” “啊?”林沛一脸疑惑:“药,是清药宗的?” 夜凌弦点头:“嗯。” 第7章 血泪交融 “早就……”林沛刚想说什么,便被衣襟处的震动打断,他抬起左手从衣襟处将震动的东西摸出来,只见方才还平静左右指的罗盘现在颤动不指,他眉头一皱,放下罗盘,询问:“你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夜凌弦侧身回首:“可是有新的发现。” 方才林沛的灵力有一瞬明显波动,那是情绪牵动所导致的,替人疗伤引灵最忌讳分心,这样可能导致两人走火入魔,林沛也明显知道,所以只有一刹。 能让林沛分心的,必然非同小可。 林沛见差不多了,就收起灵力,将罗盘拿给他看:“我这是戊兮盘,能算卦推演,亦能探测一里之内的妖气,戊兮盘剧动说明妖物已然出现在其所能探测范围之内,这是最南侧,离这最近的是,舒家。” “去看看。”夜凌弦撑着阶梯起身,见林沛犹豫,唇角一勾:“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想要去证明一下,何况,有林大师在,不会有事的,对吧?” “对。”林沛应完就后悔,他猛的一拍额头,内心懊悔不已,无奈道:“那你跟紧我。” 夜凌弦点头,见他起身还贴心的伸手想拉一把,被拒也不恼,毕竟他一个伤员,随时有倒地的风险,林沛也不可能真的拉他的手起来。 “走吧。”林沛一路上尽量与夜凌弦同步而行。 弦月高悬,为阴冷黑暗的街道增添一丝朦胧感,使街道不似之前般诡异。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并持而行,来到了所在之地,舒家门前。 临了林沛挡在夜凌弦身前。 夜凌弦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红衣少年,询问:“怎么了?” “嗯……”林沛犹豫半响,最终开口:“里面妖气与灵力汇聚,可能已经打起来了,你真要进去?你也知道我善于卜卦推演,于攻击一道跟你差不多,只是体力比你好点,你……”林沛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所以想劝夜凌弦:“进去之后我可能保护不了你。” “无妨。”本来也没想让你保护。 夜凌弦看着舒府上方青光与黑气交织,想必已然交战,而青光微乎其微,黑气却凌然大盛,显然落于下风,若不进去想想办法支援,慕秦楚必然凶多吉少。 “好吧。”林沛拉着夜凌弦的手,带着他一跃而起,来到房顶。 夜凌弦瞳孔微缩,果然不出他所料,下方黑气裹着红衣女子,那女子黑色长指从慕秦楚的青衫擦过,留下血痕。 而慕秦楚离开之后,调整应对,奈何境界不如红衣女子,被步步紧逼,他全力一剑拉开距离。 红衣女子回身去追慕秦楚,夜凌弦这次看清楚她的全貌,她脸上如碎玉拼凑一般遍布裂痕,左眼流泪右眼流血,手臂上也是有裂痕。 夜凌弦倒吸一口凉气:“以执念拼凑肉身,非执念除不可破。” “执念?”林沛重复一遍他的话,随后拿出戊兮盘:“我算算。” “无需做这无用功。”见林沛一脸不解,直接示意他看下面躲在一旁大树后的舒家人:“那不有个现成的嘛?” 林沛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看到。”随后带着夜凌弦下去,绕过打斗之地,来到舒家之人躲藏之地。 第8章 红杉执念 与此同时,一道金色流光从天而降,打断了夜凌弦想要上前问话的动作,他听到声响侧身望去。只见不千沉脚底金色符纹荡开,她稳稳立于红衣女子上方三寸,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说:“今日你逃不了了。” “报仇——死——” 金色灵符围困着红衣女子,但她嘴上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不千沉翻身来到慕秦楚身旁,上下扫视了他一番:“慕师弟,你还撑得住吗?” “能。”慕秦楚睫毛微颤,张嘴吐出一个字,就看向红衣女子。 不千沉知道他的想法,解释:“我这是净灵符,她被邪气侵染严重,是出不来的。”说完又想起来一件事,怒道:“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同伴,妖物出现也不知道叫我,就自己硬撑,要不是灵玉预警你就没了,我……” 听到灵玉,夜凌弦忍不住想到自己那块被宗主扣留的蓝玉,那时候宗主说:“灵玉是五大宗门之间的通讯方式,既然你要以凡人之身历练,便用不上它,待你回来再来寻本宗主要。” 每个弟子接到任务第一件事就是去宗主那连接同行弟子的灵玉,连接灵玉之后,一但有一方出事灵玉就会显示对方灵玉的颜色,任务完成后半个时辰,自然会解除。 这种仪式是第一次下山的师兄师姐们跟他说的,他曾经从未下山,还时常羡慕能下山的师兄师姐们。 “好了好了,不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臭性子,即便是灵卦宗后山灵泉逆流,他都不可能会叫人帮忙。”林沛想了想,又说:“话又说回来,只要没事就行,你这不是来的挺及时吗?” “你的卦有准了?”林沛和夜凌弦去找人不千沉是知道的,她是方才才得到灵玉传来的预警,知道有事,而林沛却比她早,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的卦准了。 林沛微微一笑,挑眉:“嗯,那当然。”随即反应过来,说:“你怎么说话的,又质疑你师兄我。” “就你,还师兄?” “对啊。”林沛一脸欠揍的说:“那没办法啊,谁让灵卦宗排名在御符宗上面呢,你看到我就是得叫师兄啊,就像慕秦楚看到你要叫师姐一样。” “你……” 夜凌弦轻咳一声,淡淡道:“先干正事呗,其他的后面再说。” “是啊。”不千沉说着瞪了眼林沛:“都怪你把我带偏了,净灵符是有限制的,修为越高符咒时限越久,以我无灵境一阶修为所画出的净灵符顶多能够支撑一炷香时间,得赶紧找到化解执念的办法。” 夜凌弦刚想说话,一旁躲着的舒家人就说:“那你们怎么不赶紧除了她。” “她是执念所化,没有实体,即便这次把她打散隔天也还是会出来杀人,没用的,只有除了她的执念才行。”夜凌弦声音平静,就如他这个人一样稳定如初,坐怀不乱。 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好,好,那要怎么找到她的执念。” 林沛上前一步,说道:“被杀之人一共五人,现在她又来舒家,嘴里又念叨着什么报仇……你们可曾得罪过她什么?她现在被困住,你们不妨上前看看,确定一下是不是认识?” “这……”锦衣男子浑身一哆嗦,眸光一暗,慢慢往红衣女子那边挪,声音颤抖:“好吧。” 不千沉眉头一皱:“快点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炷香之后她还是会出来的,到时在想抓她就难了。” 第9章 小猫抓鱼 “好好,我,快点。”锦衣男子嘴上说着要快点,身体却很诚实的慢慢挪,甚至还退了一点点。 不千沉邹眉,一把拉起往那边走:“你为何不敢看她?” “我……”锦衣男子话未出口,就被打断,刚忙躲到不千沉身后,颤抖着说:“她,她太吓人了,我不敢过去啊。” “……”不千沉一脸无语,胆子这么小。 那红衣女子朝他怒吼一声:“杀你——” 夜凌弦来到金纹旁,手指轻点荡起一阵波纹,他唇角一勾:“她要出来喽。”眼中流光一闪:“到时追着你满地跑,我们可拦不住。”说完目似询问的看向慕秦楚。 慕秦楚神色微动,轻轻摇头,弧度极小,小到不注意看便不知道,随后他剑眉一动,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夜凌弦眉头紧锁,这边妖物即将出来,另一边锦衣男子又不肯上前,时间悄然流逝。 这时暗处某个地方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夜凌弦瞥向那处,低头思忖片刻。 “不姑娘。”夜凌弦转向不千沉,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先前不是和我说过有一种碎魂消念的符咒吗?画一个,强制断念。”说完眼神示意不千沉。 不千沉瞬间明了,配合着大声说:“对啊,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呢?我现在就画。” 不千沉聚灵于手,金色流光环绕指尖,在空中来回扭转,勾勒出一个古老的符文,在符文成形后,朝红衣女子掷去。 金色流光直奔红衣女子而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停在红衣女子身前挡住那道符,急切的喊:“别伤我娘!” 早在黑影出现时,不千沉已经停下符,那符消散在来人眼前。 这时方才消失的慕秦楚突然现身在黑影身旁,防止他逃脱。 林沛看着来人的脸,瞳孔微缩:“我和夜凌弦还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居然在这。” 齐信神色一动,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你说的寻亲,寻得是杀人妖物?”夜凌弦盯着眼前沉默的齐信,他先前的疑惑在齐信出现的那一刻都迎刃而解,但还有一事:“还钱客栈那晚,你在利用我?” 齐信眼皮一垂,不与他对视。 确实,还钱客栈那一晚,他的确利用了夜凌弦。 夜凌弦快速的下楼,齐信跟在后面,突然大叫一声:“啊,那边有个带血的东西,好吓人啊,这不会是那个妖留的吧。” 夜凌弦回身望去,只见窗户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画着丑陋且吓人的纹路,确实有点吓人,齐信又是凡人,被吓到很正常,这荒郊野岭的应该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样想着,他上前去把符纸撕下来:“可以了,去外面在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之地。” “好。”齐信应着,在夜凌弦走后,眼神冰冷地看向落在地上的泛黄符纸,随即跟上夜凌弦出去。 回到现在,齐信抬头望向夜凌弦,冷漠道:“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的'七只小猫把一条落单小鱼撕碎'的故事么?那条小鱼……”他沉默半响,下定决心般:“是我。” 齐信说的轻松,可夜凌弦听着心头一震。 七只小猫的故事是: 阳光明媚的晨曦后,一条小鱼摇着尾巴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一蹦一跳的自言自语:“真没想到家门口这么多甜甜的果子,我要将这果子带回家去和阿娘一起吃。” 没走多远就被一群人挡住去路,为首的小孩拿着树棍对旁边的小女孩说:“你刚才说的是金色的眼睛给伯父入药吧,我现在找到了,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找到算什么,拿到才是真本事。”小女孩撇撇嘴,不屑道。 “好。”为首的小孩回头跟其他五个小孩说:“谁先拿到,这场竞争就算谁胜。” 一旁高高瘦瘦的灰衣男孩,犹犹豫豫:“这,挖人眼睛还是不好的,要不……” 为首的黄衣男孩:“呵,胆小如鼠,就你这样还跟我们出来。” “他跑了。” 小鱼在一旁听了那么久,就算再不懂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转头就跑,可是离了岸他始终跑不了多远,没多久就被抓住。 小鱼挣扎着,惊慌:“别,别过来,我,我可是妖啊,我会吃人的,你们别过来。” 黄衣男孩一脸不信:“就你,还妖?”他一把将地上的小鱼抓起来,固定住,让其他小孩去挖眼睛:“快点,我抓住了。” “你们……”灰衣男孩想要上前去阻止,却被两个小孩拦住。 “啊……”锋利的刀尖从小鱼眼前闪过,只余两只血骷髅,随后倒地双手颤抖着想要抚上眼睛处,却不敢碰。 黄衣男孩抚上被小鱼抓伤的手臂,抬脚就要去踹,却被小女孩拦住。 小女孩手捂着眼,通过手指缝流出的细小光线看到黄衣男孩要踹人,就伸手拦住他:“算了,我们取了他的眼睛,再弄别闹出人命了。” “看在于小姐的份上,放过你这一次,我们走。” 随后六人离开树林,只留下灰衣男孩,灰衣男孩看着在地上颤抖打滚的小鱼,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温良如玉的声音传入小鱼耳中,这是小鱼意识消散前最后的动静。 再一次恢复意识时,小鱼已经能看见了,还躺在一片莲池里,他摸了摸眼睛,暗下决心一定要报仇。 第10章 惜儿回神 当时齐信讲完故事之后沉寂好一会,不管夜凌弦怎么叫他都无动于衷,半响才回神,摸头笑:“我刚刚讲故事他投入了,还没走出来,你别介意。” 那会的夜凌弦刚从清药宗出来,又加上刚醒不久,没有太大精力去想,就当了真。 现在回想起当时情景,原来,这么早齐信就对他剖心以待。 夜凌弦抬眼看着面前的齐信叹了口气,沉默良久说:“你的过往太苦,我说不出劝你之词,只是……” “只是什么?”齐信轻蔑一笑:“不还是想劝我放下,饶恕他们罢了,这又有什么不同。” 林沛虽不知齐信给夜凌弦讲的故事,但从夜凌弦的表情和他自己的预感,就可以看出这件事已经说不清楚对错了,因果之报最是难断,他适时接话:“你娘已经死了,这只是一缕执念所化的怨念,怨念是没有分寸是非的,她这缕执念现在尚浅或能根除,没准还能护下一魂送往轮回,若是再强一些,就只有让她魂飞魄散去除执念了,你懂吗?” “对。”夜凌弦点头:“我也说过,不会劝你。”他看向红衣女子,面露难色,根据红衣女子的情况说出自己的推断:“她应是死前撑着一口气,将一身妖力凝聚汇成一股执念,给你报仇,只是怨念聚集太多,不只是她自己的,以所见情形,她……” 不千沉灵光一闪,啊了一声:“是百鬼妖,我以前听长老说过,死后化成执念,吞噬浑浊怨气稳固身形,再去杀人,一开始会杀与自己有仇的,仇人杀完之后就会杀其他人,直到杀满百人,最终变成百鬼妖,要除百鬼妖必会将最初的一缕魂魄打散,归于天地,永无轮回之日。” “啊——”齐信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从癫狂的笑最终演变为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 一遍又一遍的为什么从他口中出来,似在质问天道不公,又似在质问自己。 “……惜儿……”轻缓颤抖的嘶哑声打破一时之间的沉寂。 这个名字一出,齐信的瞳孔骤然收缩,神情怔愣一番,太久了,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上一次听还是三年前。 那时他刚找到挖他眼睛的男孩,也把他的眼睛挖了,刚想逃脱出来,但却被黄衣男孩父亲许富商请的一个妖道拦住,被逼至还钱客栈。 金色的叶子翻飞,那妖道张口就是一句:“妖孽,你作恶多端,残害无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无辜?”小鱼冷笑一声:“他取我双眼,我还回去就是残害无辜,那他们围堵我,取我双眼时怎么不说他们残害无辜?现在跑来说这冠冕堂皇的话,我看你也就是个妖道。” “混账。”妖道怒目而视,有模有样的拿出利剑和符纸,以符为锁困住他,提剑杀之:“受死吧。” 小鱼挣扎着身上的符锁,眼看着利剑就要刺穿他的身体,一道粉影挡在他身前,粉影用自身血肉给他解开符锁,送他离开。 “惜儿……”粉影用自己的妖力传送小鱼离开:“阿娘以后不能保护你了,你要自己保护好……” 数道利刃贯穿胸脯,打断了她的说话。 离开前,他看到粉影被数道灵剑贯穿胸膛,小鱼消失前还想冲过去,撕心裂肺的大喊:“阿娘!阿娘!” 他落在离空闲镇很远的地方,在醒来时想要回去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靠近还钱客栈。 自那之后他就改名为齐信,在离空闲镇最近的村子生活,后来偶然之间救了夜凌弦,又有了机会能进还钱客栈和空闲镇。 齐信僵硬的回身看向红衣女子破碎的身影,眼眶通红,颤抖着哭腔:“阿,娘……” 第11章 名符幻世 红衣女子黑色利爪扒着净灵符,身上裂痕越来越大,但都被黑气缝合成一条细细小小的线,眼神逐渐锋利。 “不好,时间到了。”不千沉面色深沉。 瞬息间,净灵符碎成粉末,金色灵粉散开,红衣女子出来,利爪一弓向锦衣男子冲去,一旁静候的慕秦楚提剑上前抵挡,不千沉则用灵符为阵眼布下阵法去除黑气。 一时之间舒家其他人早已逃之夭夭,且无人注意他们已经跑了。 “阿娘。”齐信急切的想要上前靠近红衣女子,却被夜凌弦拉住。 夜凌弦扯着他往后走:“你娘的残魂不足以抵抗黑气清醒,只能从外界助她。”看出他的忧虑,安抚他:“没事的,还有救,相信他们。” 林沛伸手挡住他们身前,带着他们退到安全之地,笑着说:“就是啊,她没成百鬼妖,就有一线生机,方才我跟慕秦楚和不千沉商量过,只除怨气,不杀她。”停顿片刻接着说:“虽不知你之前发生过什么,为何作恶,可,戊兮盘告诉我……”他回头看着齐信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是好人。” 可齐信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动乱中的红色身影,眼中担忧忧虑皆有之。 夜凌弦侧首看了眼齐信,转头拍了拍林沛的肩膀,一脸沉重的看着灵力不稳的不千沉和带伤硬撑的慕秦楚,还有被他们围困在中间黑气渐消的红衣女子,眉头紧锁:“不千沉的结界可能支撑不了完全剥离黑气,而慕秦楚的伤他也撑不了多久。”转头对林沛说:“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暂时收押的法器将她收进去,后面可以再想剥离黑气的办法,只要先困住她不让她杀人黑气就不会增加。” “……”林沛低头找了找,再抬头时说:“没有。”他上下打量了夜凌弦一把,没好气的泼冷水:“我是一个卜卦的,不是浮器宗那群百宝囊。”一说到浮器宗,林沛就开始吐槽:“说的他们就来气,一天天仗着自己是五宗之首,尽情炫耀,拿着个刚练出来的法器就到处展示,还以师兄的身份压我们,不让我们回击。” “还有这事?” “有啊,你是不知道啊,他们就是看我们卜卦的不善战斗,有时候还把我们关进法器让我们自己出来,更气人的是,宗主他们知道了也不管不顾说这是弟子之间的玩闹不用挂心。”林沛说着一脸心痛,却越说越起劲:“清药宗那群挥药撒毒的不敢惹,旭竹宗那群打架莽夫的不敢招,御符宗那群布阵玩符的不敢去,就逮着我们灵卦宗去。” 夜凌弦一本正经的说出扎心话:“因为你们又软又怂又近?” “……”林沛笑容僵硬。 旋即说道:“软弱可欺我承认,近是没办法,谁让灵卦宗与浮器宗相隔不足三十里,但是,怂我可不认啊,我们才不怂呢。” “行,不怂。”说完又拧眉看着慕秦楚他们,又陷入沉思,骤然灵光一闪,对不千沉说:“不姑娘,你们御符宗有没有什么灵符可以把她暂时收押,先停下,再做打算。” 这边不千沉闻言,脑海中迅速翻转,其实早在夜凌弦开口之前,她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刚想到,夜凌弦就说了,她回:“有,幻世符,以我现在的境界,画出的幻世符能撑三天。”她抽出灵力,看向慕秦楚,点头。 慕秦楚与她眼神交汇,自然明白,吸引开红衣女子的注意力。 第12章 锦装百宝 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不千沉周身金光大盛,金色符纹在她跟前显现,不出多久红衣女子便被不千沉收入符中,她双指夹着泛着些许黑气的符纸,落地时身体虚晃几下。 慕秦楚落地后利落收剑,视线在不千沉,林沛,齐信和夜凌弦他们几人身上游转,最终停在夜凌弦身上。 “已经收入幻世符了,接下来得去浮器宗借剥离怨气的法器,我们就不陪同了,还得回去复命。”不千沉将符纸递向齐信方向,说:“这符给你最合适。” 齐信赶忙上前拿过不千沉手中的符纸,双手交叠捧着符纸,将符纸紧紧贴在心口,如获珍宝一般珍视。 林沛举手道:“我可以跟他们去,我要回宗门就得经过浮器宗,跟他们顺路,你们两个不顺路。” “给。”听到林沛要跟着去,她从锦囊内拿出一张符纸给林沛,心里估摸着这张符纸的限制,说:“最远应该能到浮器宗境内的渝州城,剩下的你们要自己走。” “谢了啊,事不宜迟,现在走。”林沛捏着符纸,咧嘴笑,将符抛在地上,之后拉着齐信和夜凌弦站在符纹范围内,对不千沉和慕秦楚说:“再会啊。” 慕秦楚点头。 “嗯。”不千沉朝他摆摆手,叮嘱道:“下次见面你的卦术可得精进一点啊,别向这次一样把我们往坑里带。” 林沛顿时跳脚:“诶,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夜凌弦拉住林沛:“再往外点就出去了。”他朝不千沉和慕秦楚点头:“后会有期。” 慕秦楚不千沉:“后会有期。” “诶,为什么我们两的待遇不一样。” 这句话说完前,传送符的符纹金光闪起,随即,他们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三个少年行走在其中,一个红衣如火欢快跳脱的行走在中间,一个蓝衣沉稳的行走在左侧,另一边玄衣如墨正如他这个人一样阴雨沉沉的。 夜凌弦看着身旁满心愉悦的林沛,他换了一身新衣,腰间红色灵玉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青丝全部竖起扎了个高马尾,红色发带随力而动,最终视线停在他头上。 林沛注意到夜凌弦的视线,侧首歪头说:“怎么了?” “你的头发扎歪了。” “没有。”林沛笑着解释道:“我故意扎的,我喜欢与众不同的,这样扎不仅显得与众不同,还很好看。” 夜凌弦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确实很不错。” “是吧,你要不要试试?”林沛跃跃欲试。 夜凌弦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好吧。”林沛被拒了也不恼,他继续跟夜凌弦说着话:“渝州城离浮器宗也就半日路程,下午就能到。”说着他叹了口气:“一想到去浮器宗就要见那四个百宝囊,浑身都不舒服……” “还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闲话,人就来了。”林沛怔愣着看向一处。 夜凌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阁楼顶上升起一道云纹台,四名灰衣弟子各站一处,腰间皆佩戴灰玉,中间两个一人拿锏另一人拿萧,最左边的手持白色玉尺,最右边那个慵懒的坐在铁葫芦上。 想必他们就是林沛说的四个百宝囊。 第13章 浮器宗现 持萧的男子一抬手,他们四人便消失在云纹台上,连带着他们三人也消失在原地。 眨眼间便出现在一片蓝海边,夜凌弦望着远处水中央泛着金光的东西,外边还有几只金制飞鸟环绕。 像一个山头。 若是没猜错,那应该就是浮器宗。 林沛挑眉道:“还不错嘛,居然给我们送到门口来了。”他笑着踏上水面,水面上荡起涟漪,回头看着夜凌弦和齐信:“走吧,他们估计已经在门外等我们了。” 夜凌弦试探性的伸脚踩,他现在用不了灵力,是个凡人,不知道没有灵力能不能在水面也如履平地,谁知刚踩下去便被稳稳托住,他眼中一亮:“可以诶。” 林沛轻轻一笑:“是我啦。”他指着脚下的红色纹路,是他用灵力托着夜凌弦:“不能离我三尺外,否则会掉下去的。”他转向齐信:“你也快上来,从这到那足有半里远,得赶紧走。” 齐信微微颔首,踏上水面。 “能用灵力飞过去么?” 方才送他们过来的人若是在对面,他们理应是用法器飞过去的。 “能,只要有灵玉都可以,这是各派通行令,每个宗门的不一样,我的是红玉,正如方才所见的那几个百宝囊是灰玉,还有你们见过的不千沉的黄玉和慕秦楚的绿玉,而你们没见过的清药宗的是蓝玉。”林沛指着腰间红色灵玉,给他们解释。 齐信默默道:“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们飞过去?” 林沛眯眼笑着:“看到那上面飞的几只金鸟了吗?”说着指向逐渐变大的浮器宗顶上飞着的金鸟。 夜凌弦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他们的护山神器,通常不出现,只要出现了任何人都不能在空中飞行,否则会被它们追着攻击的。”林沛说着轻嘶一声,满脸不解:“不过,他怎么这个时候出现?” 夜凌弦眼神落寞的看向近在咫尺的浮器宗。 他之前从未出过清药宗,最远的距离就是清药宗后山,见过的事物自然比不过常年游走于各派的林沛。 他快速收拾好心情,以后就可以见到了,他还能去很多地方。 这样想着他再次抬眼看向浮器宗。 浮器宗金色门匾下有四个灰衣少年,两个靠门站着闭目养神,一个坐在铁葫芦上,一个坐在金树上。 坐在金树上的少年看着天上的金鸟,转头对抱锏靠门的人说:“二师兄,你说他们带了什么来啊,这鸟都被他们引出来了。” 抱锏之人眼眸半眯,面无表情:“不知道。”随后斜眼看向一旁跟他一样看在门边的持萧之人:“你怎么看?” 持萧之人依旧闭着眼:“等他们到了不就知道了。” 这时靠在铁葫芦上的人坐起身,朗声道:“他们来了。” 金树上的弟子翻身下来,站到起身收起铁葫芦的弟子旁。 夜凌弦他们一踏入此方地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们……”林沛憋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说:“你们居然真的在这等着我们,艳阳西升啊。” 持萧者淡淡道:“又不是等你的。”他说完朝夜凌弦点头以示行礼,其他三人跟着照做。 夜凌弦虽不明所以,仍然回礼。 林沛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几遍,不服:“为什么?还能区别对待啊?”然后凑到夜凌弦耳边小声说:“你们认识啊?” 夜凌弦摇头,他未曾见过他们。 持萧者:“见过,并无相识。” 夜凌弦不记得自己和他们在哪见过,他并无下过山,所想皆问:“何处见过?” 腰挂铁葫芦之人自来熟的走过去揽过夜凌弦肩膀:“在哪见过就别纠结了。”一只手伸到夜凌弦跟前:“认识一下,我叫季义权,是他们几个的大师兄。” 第14章 随处可见 夜凌弦伸手过去与他相握,张嘴想说自己的名字,却被季义权抢先说:“夜凌弦,我们都知道。”说着还特意看向持萧者:“他说的,我这个小师弟叫谢辰舜,他有一件能知过去未来的法宝,很厉害的。” 夜凌弦神情一顿,这才开始注意那位名叫谢辰舜的持萧之人,整个人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间那蓝色水滴花钿,再是他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眸,只一瞬便觉被人直视神魂,无处遁形。 给人一种他能轻松看透你,而你却始终看不透他。 这种一览无余暴露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他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见他不悦谢辰舜也识趣的移开视线。 林沛眨巴着眼睛,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转,最后停在谢辰舜身上,岔开话题:“他认生你们别介意啊。”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尴尬一笑:“那什么,你们在这侯着干嘛呢?” 季义权看向一旁腰挂玉尺,围着齐信转的人说:“江之遥,你干什么?” 齐信一脸警惕的注视着江之遥,仿佛将他视为危险人物。 江之遥被吓得一激灵:“大师兄,下次真别喊全名,你知不知道自己喊全名时有多吓人。” “不行。”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问了什么,说:“你围着人家转干什么?” “哦,他……”说着就从齐信怀中将符纸去了出来,一跃离开齐信身边。 他的动作太快,导致齐信来不及防范,等他反应过来时东西已经被拿走了,他双眼通红的盯着不远处的灰影,怒道:“还给我!” 这边季义权拦着夜凌弦,谢辰舜挡住林沛。 一旁抱锏而立的弟子眼底不见一丝情绪的看了他们两一眼,冷冷道:“别添乱。”说完还特意看了林沛一眼,随后一跃而起拦住要上前的齐信。 林沛顿时不乐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会随便添乱的人么?” 季义权和谢辰舜对视一眼,同声:“是。” 另一边的夜凌弦沉默着,实际内心已经千涛骇浪,在江之遥取走符纸时他曾想过上前,但冷静下来之后不由的想,浮器宗再怎样也是五宗之首,岂会做这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事。 而江之遥那边,白色灵玉环绕其周身,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符纸,不像是要摧毁符纸,倒像是…… 剥离黑气! 这一想法出来,他又重新看向江之遥那边,确实,黑气在渐渐变淡。 晴空之下盘旋的金鸟,逐渐稳定下来,最终消失。 江之遥周身灵光渐散,他双指夹着恢复平静的符纸,轻呼一口气:“你们来这是为了这个?”说着晃了晃手中符纸。 “还我!”齐信咬牙切齿,即便这人是好心,可他方才的动作却不曾露出半分好心。 “哦。”江之遥漫不经心一挥,将符纸抛回去。 齐信接过失而复得的符纸,小心翼翼地捧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安抚自己无数次,阿娘不会离开了,阿娘还在。 谢辰舜面色如常,直截了当:“金鸟未攻击你们证明他非恶妖,但想进浮器宗,必须先化解表面黑气,方才你这黑气太浓,而浮器宗圣地法器灵宝随地可见,进去也只能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他说着,话锋一转:“三师兄此举确实不妥,我在这替他致歉。” 第15章 金玉灵泉 林沛凑到夜凌弦跟前,压低声音说:“你看这谢辰舜说话是不是文绉绉的?” 夜凌弦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的谢辰舜,他展现出来的就是一副什么都知道,温文尔雅地气质,所以他点头:“嗯。” 林沛眯着眼,笑道:“其实他才是这四个兄弟中最阴狠,睚眦必报的,我一开始也被他这温和的外表迷惑了,诶,现在想想,我真恨不得把那个想谢辰舜柔和彬彬有礼的自己打死。” “为何?”谢辰舜的为人处世,说话方式他都觉得恰到好处,为何林沛会有这样的想法。 除了一开始的对视让夜凌弦不舒服以为其他的都还好。 “因为……”林沛掩着嘴刚想说就被打断。 “我能听得到。”谢辰舜面挂笑容,回身扫视林沛,眼睛微眯:“许久不见了林师弟,咱们去比试比试?” 林沛笑容一收,立马站直,斩钉截铁:“不用了,我这小身板不够你们折腾的。” 季义权眉眼弯弯,勾住夜凌弦肩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可别被他带坏了,走,我带你去学学好的。” “嗯?”夜凌弦被他拖着进去。 剩下的知情人。 林沛:他不是比我还不着调吗?说我带坏人? 谢辰舜:摇摇头扶额无语,默默跟上。 持锏者:白眼一翻,面无表情的跟上。 江之遥:大骂一声“大师兄,喜新厌旧。” 进入浮器宗金门之后,内里是糟乱无绪的,到处乱飞的法器,地上乱跑的灵宝,还有一群试图控制法器的灰衣弟子。 夜凌弦目光呆滞,这真是和他所想的浮器宗天差地别。 江之遥带着齐信躲过一个飞来法器,这一路上他都在与齐信说话,可齐信有一搭没一搭的,始终对他方才的出手记恨在心。 林沛双手抱臂而立,他熟练的翻身躲过一个法器,说:“你们这法器到处飞的特习什么时候能收回去,每次来你们这一进门就是这样。” 谢辰舜手持玉箫,微微侧身,不屑道:“要不然怎么叫浮器宗呢?”他手一抬众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处金玉灵泉旁。 这里比方才那处安静许多,唯有中间金池和玉池的水声。 谢辰舜对齐信说:“将符纸放在玉池吧,玉池有固魂之用。” 齐信闻言神色微动,却又站在原地不动。 林沛朝他点头:“玉池确实有固魂作用,你娘身上的怨气刚剥离,神魂需要稳定,放在玉池是最合适的。” “你若是不行可以先进去试试。”江之遥跟齐信提议道。 在齐信犹豫时,夜凌弦来到玉池旁,将手伸进去,触手温润,让人神清气爽,确实能有固魂的效用,他朝齐信点头。 齐信这才有所动静,毕竟夜凌弦是他最先认识,接触最深的,自己也对他有救命之恩,加上他也清楚夜凌弦的为人不会害他。 齐信捧着符纸来到玉池旁,将符纸放进去。 与白色玉池形成对比的金色金池,夜凌弦指着金池问:“那金池呢?有何作用?” 季义权哦了一声:“那是处罚叛徒的,池水蚀骨噬魂。” 夜凌弦神色微顿,也是,不论是哪一宗门,对于叛徒离宗都是非常严厉的。 蚀骨噬魂。 这么说,清药宗的洗灵丹算是比较仁慈的。 谢辰舜目光深邃的看着夜凌弦,不久后,垂眼沉默。 持锏者注意到了谢辰舜的异样,询问:“怎么了?” 谢辰舜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 季义权过来拍拍他的肩:“有什么好感慨的,人应该憧憬未来,而不是感慨当下,缅怀过去,你说是不是,程徐。” 程徐抱着他的锏,漠然道:“嗯。” 第16章 初次喝酒 季义权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听清。 是啊,人不该只有过去,只陷在过去,未来无限美好皆需要去经历。 夜凌弦目光坚定的看向金池,心念一动,告诉自己,本就是自己要离宗,受罚是理所应当。 他重拾心情,起身望向一旁的齐信,齐信的状态也没有比他好多少,满脸愁容的盯着池中金色符纸,眼睛一眨不眨的。 夜凌弦慢条斯理地挥去身上沾染的泥尘,缓缓道:“齐信,这几日发生太多事,你已经几日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林沛眼睛一亮,喋喋不休:“我也饿了,好久都没吃过浮器宗的金锅涮肉了,别处吃的又没有这边好吃,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准备准备呗。”说着看向季义权他们,见江之遥想说什么,以为他要反驳,即刻道:“我们可是客人,来者是客,你们不应该尽尽地主之谊么?” 季义权道:“尽啊,肯定得尽,不用说也会的。”他看向江之遥,理解他的意图:“三师弟估计是想说要不要喝酒。” 江之遥点点头:“对啊。”他指着林沛:“你,我是知道会喝的,但他们两个不知道喝不喝,总得确定一下吧。” “我想喝。”夜凌弦点点头,他从来没喝过酒,想尝试一下是什么味道。 江之遥转头问齐信:“你呢?喝不喝?” “不喝。” 江之遥:“行,那我就准备六坛云香醉。” 寂静的金台阁楼上,袅袅炊烟升起,一张大桌上放着一个金色炉子,炉子向内凹,中间有个圆柱,底下放着几块火焰灵石,灵石燃烧着。 “给。”江之遥给他们几个一人一个小小的红色瓶子,瓶子周身灵木缠绕。 夜凌弦拿起瓶子来回看,随后打开瓶子眯起一只眼往里看,最后看向江之遥,问:“这么小?” 江之遥浅笑一声,与谢辰舜对视一眼,随后卖关子:“你可别觉得它小啊,这世上最能喝酒的都不一定能喝完这一瓶。” 见夜凌弦疑惑,林沛给他解答:“意思就是你喝多少,这个瓶子里就有多少,只要你倒,就有酒出来,直到没人倒为止。” 夜凌弦懂了,这个意思不就是无限的么。 季义权朝举起红瓶,道:“这酒可是江师弟特意准备的,云香醉很少拿出来,之前啊,连我这个大师兄想喝都不肯给啊。”表演的生动形象,如果忽略谢辰舜的无语和程徐的嫌弃,那将是完美的表演。 他轻咳一声:“那什么,干一杯?” 夜凌弦举起红瓶与他碰杯,随后就是谢辰舜举起酒杯与他对碰,至他之后江之遥,程徐和林沛也举杯,而齐信则以茶代酒。 夜凌弦一开始轻抿一口,入口甘甜,随后就是一大口。 “等等……”林沛抬手欲阻,却来不及。 夜凌弦放下酒瓶,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一脸不解:“怎么了。” 林沛见他这个样子,扶额一笑:“云香醉后劲很大的。” “没事的,我觉得还不错。” 江之遥伸手抚上他额头,灵光流转,委婉道:“额,你还是喝茶吧。” 夜凌弦将额头从他手背移开,撑着桌子站起来,护着红瓶,说:“这个好喝,茶苦,我不要。” 程徐轻呼一口气,趁夜凌弦不注意绕到他身后,一记手刀将他劈晕,晕了之后扶住夜凌弦,另一只手接过他手中掉落的红瓶,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解释道:“省的折腾。” 林沛点点头,确实,随即反应过来,吐槽道:“那你也不能把人打晕啊。” 第17章 来者皆送 齐信放下茶盏,上前扶过夜凌弦,说:“我送他去休憩,你们喝吧。”说着就要扶着夜凌弦走。 “等等。”季义权摸着下巴思考,说:“浮器宗地形复杂,无人带路容易迷路,这样吧……”他转向谢辰舜:“四师弟,你喝酒也不太行,送送他们。” 谢辰舜淡淡撇了他一眼,目光如电,声音如常:“再拿我第一次喝酒的事说,我把你练的法器全收了。” 季义权不以为意:“不说就不说嘛,那你送送他们,一会再回来。” “哦。”谢辰舜缓缓起身走到齐信身旁,一同扶着夜凌弦,对齐信道:“走吧。” 谢辰舜这边刚转身,那边的季义权一只手挡住嘴跟林沛和江之遥说:“死要面子活受罪,上一次喝酒他都是最先倒的。” 谢辰舜侧身回头,眼神锋利,威胁意味很重。 “咳,那什么,我没说你,说的是三师弟。”季义权接受到他的不悦,赶忙指着江之遥。 “你说我干嘛?”江之遥拍开他的手,在看到谢辰舜尖锐的目光时,毫不犹豫揽锅:“是我,我上次和大师兄喝酒比他先醉。” 谢辰舜这才冷哼一声离去,他走之后程徐也跟着离开。 他们走之后,季义权再次举杯:“他们不喝,我们喝,来,干。” “干。”林沛和江之遥跟他干杯。 黑沉的天际出现一缕缕白光,渐渐染满整个天空。 明亮温和的阳光悄悄爬上被褥外白皙的手臂,一声轻哼响起,床榻上的人动了动。 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随即缓缓露出一条缝,待适应后慢慢睁开,他揉了揉发疼的后颈,轻嘶一声。 夜凌弦掀开被褥,揉着后颈缓缓起身,回想起昨晚的事,尴尬:“昨晚,没干什么吧?”他努力回想起关于昨晚的一点一滴,只记得有一个黑影过来,他就倒了。 那这么说应该是没有,吧。 想到这些他才松了口气,环视四周,这里面所有东西都是金器打造的,包括床榻。 额,真是奢侈啊。 最后视线停在一旁架子上的蓝衣上,那件衣服比他先前穿的好。 等等,衣服。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都换了,白皙的脚腕上挂着个蓝玉镯子,神色一顿:“他们,看到了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随后一道清冷的声音随之而来:“我可以进来吗?” “等一下。”夜凌弦赶忙穿起衣物,大约半炷香时间,收拾妥当之后过去开门。 门开之后,入眼的便是一脸沉默,端着一碗汤的谢辰舜和他身旁抱锏而立的程徐。 夜凌弦还没想好怎么说,谢辰舜就先开口说:“你初次喝酒第二日多少有点不适,喝点醒酒汤会好些。” 夜凌弦沉默良久,迟疑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没有,只是……”谢辰舜说着面露难色。 夜凌弦见他这样,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程徐瞥了眼谢辰舜,唇角微勾:“他逗你的。” “这样啊,没事就好。”他接过谢辰舜手中的醒酒汤,大口喝下。 见他喝了之后,谢辰舜陈述了一下来意:“每一个来浮器宗的人我们都会赠送他们一件灵器,可自主挑选或者灵器认主,齐信与林沛他们早已同师兄们前往灵器阁,我们是来等你一起去的。” 夜凌弦这才发现他们没有走的意思,原来是等他,没想到浮器宗还有这种习俗。 可是,他没有灵力,也能去挑么? 谢辰舜看出了他的顾虑,轻笑一声:“无妨的,有些灵器不用灵力也能使用,只要认主了你想,它就会出现。” “这样啊。”夜凌弦眼睛一亮,把碗放进里面的桌子上,再出来:“恭敬不如从命,走吧。” 第18章 武器什么 金玉环绕的灵器阁内,季义权给齐信介绍着里面灵器,有琴,剑,玉,铃各式各样的。 齐信听着,待讲到铃时,他忽然开口:“有没有什么能让灵魂寄宿的灵器?” “是让灵魂成为灵器之主么?”江之遥转着手中的玉尺,得到齐信的肯定之后,举起玉尺指向一旁在上下跳的绿色毛笔:“那个可以。” 齐信想也不想:“那我就要那个。” “你就要这个?”季义权跟他确定一下。 齐信面无表情的重复:“就要这个。” “行。”季义权一跃而起,抓起那只笔就下来,递到齐信跟前:“给,贴在额头神魂认主就行。” 齐信点头:“嗯。”他照做认主。 林沛站起来,四处张望,懒懒道:“既然你选好了,就该我了,我……” “你要脸么?”江之遥脱口而出。 林沛瞪大双眼,指着江之遥:“你说话注意点啊,来者是客懂不懂,还拒客?” 季义权抿嘴一笑,安抚江之遥:“三师弟,莫生气莫生气。”给林沛解释:“来者确实是客,可,你来来回回取走十三灵器,再是客,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吧。” 林沛尴尬一笑:“有这么多么?” 江之遥抱臂挑眉:“你说呢?” 林沛在脑海中迅速想着解决说辞,最终还是觉得转移话题才是最优解的,他指着外面,道:“诶,凌弦,你终于来了。” 季义权和江之遥适时回头,门外几片叶子吹过,什么都没有。 江之遥举起白玉尺:“你……” “真来了。”林沛迅速躲到季义权身后。 这次确实是真的,夜凌弦他们三人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谢辰舜扫视一圈,嗤笑:“玩猫捉耗子怎么不叫我们?”说完转头朝程徐示意:“是吧?” “嗯。” “来的正好。”林沛见他们进来,无视谢辰舜的话,抛开了季义权来到夜凌弦身边,拉着他到空地,说:“来来来,你看,随你挑。” 夜凌弦目光灼灼的看着上方飞窜的各种武器,有卷轴,图,阵法盘,还有,在最顶上的金钟旁有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他指着那个,说:“我想要那个,可以吗?”说着看向季义权。 季义权顺着他指尖所指方向看去,是一个极其偏僻的藏身之地,很少人能注意到的地方,若不是他久居浮器宗对一切事物了如指掌,或许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爽朗一笑:“自然可以,我给你取下来。”说完身轻如燕跃起,拿起银光之物下来。 夜凌弦迫不及待上前查看是什么,在看到的瞬间脸顿时僵住,是一个柳叶银簪,叶梢流苏缓缓摇晃,他面露难色:“这,我是男子,不太好吧?” 谢辰舜拿过银簪,眼神透着意味不明,他浅笑着给夜凌弦带上认主,慢条斯理的说:“挺适合你的。”见夜凌弦疑惑,他解释:“不是说款式,是它的能力挺适合你的,能化万形。” “是宗主炼制的那个?”江之遥询问。 季义权若有所思:“应该就那一个,我们还没到能炼制这种灵器的境界。”他眉开眼笑的拍了拍夜凌弦肩膀,兴奋道:“这个确实很适合你,它有万千种变化,只要你在心里默念它的名字和需要变化的东西,它就能给你变出来。”随后,他鼓舞道:“你可以试试。” 这么一解释确实挺适合他的,夜凌弦将柳叶银簪从头上取下来,刚想试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它叫什么?” 谢辰舜无奈扶额,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程徐剑眉一跳,抱锏垂头。 江之遥和林沛神色一顿。 齐信不明所以,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种表情。 夜凌弦又看向季义权,季义权脸色也挺精彩的,最终都化成了无奈,指着银簪说:“什么。” 夜凌弦眉头一皱,头僵硬的下移,视线落在柳叶银簪上,只见方才还光滑无比的簪身出现了'什么'二字。 夜凌弦无奈一笑,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它取了个名字。 “它原本就没有名字,需要主人给它取。”季义权双手一摊:“这可是你自己给它取的名字啊,难听也得忍着。”说完便前仰后翻的笑了起来。 第19章 齐信齐信 林沛向夜凌弦和齐信各撇了一眼,摇头道:“我原以为齐信的一只笔已经够另类,但好歹是为了他母亲也是情有可原,可……”他转向手持银簪,微微出神的夜凌弦,说:“你是真的独一无二。” 江之遥一拍林沛,调侃道:“怎么?要像你一样挑一个防御顶级的法器?”说完戳了戳手臂上的护袖。 “哪里。”林沛不露痕迹的将护袖遮住,这个就是在浮器宗取的,他迅速转移话题:“诶,你看那。”他指着夜凌弦。 江之遥也确实被他忽悠过去了,瞪大双眼,夜凌弦手上一条浑身黑红的蛇,那蛇还在吐着信子,而夜凌弦眉头紧锁一动不动站直身体,捧着黑蛇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刚才,季义权怂恿夜凌弦试试看能不能变出什么,他闭上双眼,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清药宗后山那条咬了他一口的黑蛇,再一睁眼时那蛇已经出现在他手上。 季义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上前,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兴奋:“哇,这个酷诶。” “喜欢就给你。”夜凌弦将蛇递过去,说话时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季义权接过黑蛇,在手里把玩,黑蛇张口咬他,他就在它咬之前取出一块生肉给它吃,一来二去等蛇吃饱了之后就没有要咬的反应,他在蛇身上撒了点金色粉末,使它安分的盘在自己手臂上,举起炫耀:“看,我早就说过很有驯兽天赋,方才那么凶的黑蛇到了我这都变得乖巧无比,你看这大眼睛,小舌头的,多可爱。” 谢辰舜和程徐默契相视一眼,随后皆别开眼不去看他。 林沛一脸沉默,扯了扯夜凌弦的衣袖,悄声道:“我劝你还是赶紧变回去吧。” 谢辰舜程徐和江之遥一起点头。 “为何?”夜凌弦不明所以,一条蛇而已,何况在季义权那确实更乖一点,他既然喜欢给他玩也没什么。 谢辰舜:“他很吵。” 江之遥:“能炫耀一天。” 程徐:“很聒噪。” 刚开始夜凌弦或许还不信,自从过了一个时辰季义权还在拉着人说话,他信了,当即收了法器离开。 仙雾缭绕的玉池旁,齐信将绿色毛笔放在额头上,默默与脑海中的一股灵流产生联系,想将母亲的魂魄引到笔内。 没有弄到,齐信睁开眼:“不千沉之前说过,灵符最多可以撑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得尽快把魂魄引出来。”他自取到灵器认主之后就来了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试了无数次,还是没有成功。 他垂下眼:“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说着他捡起尖利的石头在手掌上割出一道血痕,手微微倾斜,鲜血顺着倾斜方向滑落,滴在绿笔上,绿笔周身泛着淡淡青光不一会,一道粉光从符纸剥离,进入笔内。 齐信脸色展开一丝笑意,这是今日以来第一次笑。 在魂魄进入笔内的瞬间有不少记忆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段记忆是: 阿娘在一个偏僻的山林里见到一个眼带灰布的男子,那男子就是他现在这个名字的原主人,从那男子口中得知一些事。 几年前。 灰衣男孩背着小鱼去莲池,他把小鱼放在地上,跪在莲池边,大喊:“齐家齐信求见莲仙。” 在齐信大喊几声之后,从水中出现一个手持莲花,浑身上下铺满莲花的女子,她声音温和:“即见莲仙,先奉代价,后谈所求。” 齐信犹豫再三,看向地上的小鱼,最终道:“我所求使他双眼再生,代价,就拿我的眼睛来替。” “可。” 齐信将一开始写好的纸条放在小鱼手上,随后上前让莲仙取走代价。 阿娘听他讲完,气愤的离去。 在得到这份记忆之后,齐信瘫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他拿出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见你穿着朴素,理应过活不顺,你以后可用我的名字为生,我叫齐信,是从小与齐家分离至今未与他们见过的长子。 一点水滴在皱皱巴巴的纸上,齐信迟钝的想要擦掉,却越擦越烂,最终放弃了,他缓缓抚上脸颊,那里有水痕,他尽然哭了。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第20章 离别赠礼 齐信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会这样到天亮,直到子时更替声响起。 远处的脚步声使他稍稍回神,他心情低沉,眼睛无神的看向声源处。 夜凌弦一袭蓝衣在月光下尽显温润如玉气质,即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显肃立。 齐信闷闷开口:“你来了。” 夜凌弦应了一声,今日上午取了灵器之后,本想与齐信分享一下,未曾想,一回头便不见他身影,不过想想也知道,他得了收纳魂魄的灵器肯定会来这,将他母亲魂魄收进灵器里,更好托身。 他本想让齐信与他阿娘单独待会的,可夜深了齐信还没有回来,他就出来寻他。 夜凌弦走到齐信身旁,缓缓蹲下身,在他手上看到一张揉烂的碎纸,道:“成功了么?” “成功了,阿娘已经在灵器里了。” 见齐信心情低落,夜凌弦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应了一声,随后在他身旁的石头上坐下,摘下发间的灵器什么,放在腿间,顷刻间一把蓝身白弦的七弦琴出现在他腿上。 夜凌弦指尖拨弄着白弦,弹奏着他唯一娴熟的一首曲子,鸣仙曲。 在清药宗时,宗主说过琴音可使人心情愉悦,他自知不太会安慰人,略懂一些琴谱。 寂静的夜晚,一人抚琴一人倚听,唯有温和的琴音与水声流转。 明艳的骄阳为整个浮器宗渡上一层金光,拂去夜晚遗留的冷气。 夜凌弦抱着琴靠在树上休眠。 “凌弦,醒醒。”一阵着急的呼喊声,连带着摇晃的动作将夜凌弦从深睡中醒来。 他微微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林沛一脸着急的看着他,见他醒来就喋喋不休:“看到齐信了吗?我今早想找他,问问他母亲怎么样,却没找到,整个浮器宗都没看见他。” 林沛的话断断续续的进入夜凌弦脑海中,最终化为最简的一句:齐信不见了。 他瞬间清醒,坐起来,观察四周:“他昨晚还在这……”在看到身旁的一封信时,眸光一沉,他捡起那封信,停顿片刻,最终下定决心打开,是诀别信。 上面写着: 大仇得报,吾心甚悦。 缘来缘散终有时,无需挂念,你我相识本为算计,不求人如初见,只求再见不忘。 望君珍重,后会有期。 ——齐信 夜凌弦将信给林沛看,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很快就被其他的代替,他将七弦琴变回银簪戴在头上,说:“离开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无可挽留。” 林沛闻言将视线从纸上移开,点头:“确实。”他眸光一闪,满脸不舍:“我来这除了确认齐信他母亲的事以外还有件事,就是与你们辞行,既然齐信先行一步,便与你辞行吧,出来太久,我也该走了。”他抱拳行礼:“珍重。” 夜凌弦照着他的样子给他回礼:“珍重。” 林沛凑到他跟前喋喋不休,一如初见时那样:“你不是一直想问卦术一道的事么,我这次回去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出来,所以,我决定……”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可是我每次下山的丰功伟绩,我决定把它传授给你,一定会让你受益匪浅。” 夜凌弦眼眸如星,语气带着一丝兴奋:“真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翻开看看。 林沛按住他的手,说:“别着急,等我走以后再看也不迟,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很要面子的。” “行。”夜凌弦轻轻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凌弦真的没有在说想看看,一路把林沛送出了浮器宗。 他望着林沛离远的身影,眼里渡上一层光亮,从衣袖了把那本书取出,展开,眼里的光亮没持续多久瞬间暗下。 书上写的跟卜卦丝毫不搭边,全是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最后一页还写着:好好享受! 夜凌弦面无表情的把书收起,往回走。 刚走几步前面便出现两人,一人持萧一人抱锏,谢辰舜手中还拿着一块蓝色玉简,那是清药宗的传讯令。 第21章 船上对弈 清药宗正殿内,五大宗主齐聚一堂。 一袭青衫的旭竹宗宗主,红衣如火的灵卦宗宗主,黄衣鲜明的御符宗宗主,蓝衣如水的清药宗宗主,灰衣肃然的浮器宗宗主。 中间的青衣宗主指尖一捻,一旁茶几上的信封自燃成灰,他寒眸微抬,语气冰冷:“墨仙城以炼制毒蛊为生,居然还会向我们求助,真是稀奇。” 身旁的黄衣宗主品茶一笑:“确实稀奇,可他们信上说的城主中毒昏迷不醒,又被其徒困于城主府,挺难搞啊。” 红衣宗主眉头紧锁:“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青衣宗主挑眉:“你不是自封卦术了么,还能预感?” 红衣宗主神色微不可察一顿,说:“是啊,我也纳闷,不知为何即便封卦也还是有一些预感。” “好了,说回正事。”灰衣宗主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在蓝衣宗主身上,说:“这件事重点在城主被囚,要入墨仙城解毒医药不可或缺,清药宗出一名医术高者前往,我浮器宗也会派两名弟子前往。”他斟酌再三,看向青衣宗主,说:“旭竹宗也去一名吧,有个剑修打起来胜算也多一些。” 蓝衣宗主垂眼盯着茶杯,让人看不清神色,说:“他,在你那么。” “在。”灰衣宗主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给了他肯定的回答,随口一说:“你想让他去?” 蓝衣宗主沉默着,没有回答。 灰衣宗主明了:“你这些年为了护他,连清药宗都不让他出,可,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你不可能关他一辈子。”他沉思片刻,说:“他昨日在我那得一至宝,足够保身,多去见见世面也好。” 蓝衣宗主闻言,许久之后才堪堪回神:“你说的对,一味的束缚或许能护他一生无虞,却失了自我。”他不由得想起,南宫夜阳先前在宗门口送别的弟子下山,之后坐在树旁,一坐就是几个时辰,那时,他是不是也很期待能下山一次。 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关在后山不得出去。 这样想着他看着天上飞鸟,久久不曾回神。 巨大的金鸟船展翅遨游在天际,金鸟船上一人坐在桌旁与另一人下棋,还有一人沉默的撑在船沿,眼中闪烁着光亮。 夜凌弦将手伸出去抚摸着虚无的云层,感受着柔和的微凉,下方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十分渺小。 谢辰舜手执白棋落在一处,一双柳叶眼凝视着对面执黑棋斟酌再三还是准备随意落下的程徐,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一旁船沿的夜凌弦说:“你看够了么,我不想跟他下了。” 程徐闻言即刻抬头,不满道:“跟我下怎么你了,能赢还不乐意了?” 谢辰舜:“下棋是享受势均力敌的对弈,而不是一味无力回天的压制,这有什么好玩的。” 程徐:“净瞎说,你之前压着别人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谢辰舜:“那是先前没有敌手,找你们消遣罢了,现在有,我可不想过那种不动脑子的日子。” 程徐:“你……” 早在他们刚开始说的时候,夜凌弦就将手收回来,回身往他们那边走,他看着棋盘上一边倒的局势,默默道:“你们经常这样玩么?” “没有经常,偶尔……”谢辰舜还待说什么,金鸟的眼睛泛着红光,他瞬间严肃起来,说:“墨仙城到了。” 第22章 无法入城 谢辰舜拿起桌子旁的箫,拉住夜凌弦胳膊,说了一个走字,便一跃而下。 程徐捡起一旁的锏,迅速跟上,在他们离开之后金鸟船化作一只小小的纸鹤飞离。 夜凌弦在谢辰舜拉着他往下跳时,也同时抓紧了他的手臂。 衣袍翻飞,一蓝两灰三道身影稳稳落在一处山头。 在落地前夜凌弦便注意到了有人,只是方才看不清,如今距离进了能看清,一人一袭青衫持剑而立,五官端正,一双柳叶眉桃花眼,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可就是让人移不开眼,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慕秦楚。 而另一位,一身蓝衣,头上银冠玉簪,额间一点朱砂,见到他满眼全是讥讽,不见一丝温情,在清药宗这样看他的,除了宁柒,也没有别人了。 他已经能预料到一会宁柒要说的话了。 果然,在夜凌弦想完之后,宁柒瞥了他一眼,讥讽道:“你可真是命大,居然还活着。”抱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道:“墨仙城毒气灌满全城,你一个凡人之躯,还是别去找死为妙。” 慕秦楚眉头微蹙,侧眸往宁柒身上一瞥。 夜凌弦只是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说:“多谢挂念。” 谢辰舜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夜凌弦就先开口:“我有谢仙师和程仙师护着,不劳您费心。” 宁柒冷笑一声,没在说话,眸光冰冷地紧紧盯着夜凌弦,盯了半晌,在夜凌弦以为他不会发难时,他一把捏起夜凌弦的手腕,三指把在脉门。 他这一动作弄得夜凌弦一脸茫然,一时之间其他三人视线都在他们身上。 直到宁柒把夜凌弦的手甩开,又扔给他一瓶药,一脸冷漠道:“涂在身上,别被毒虫咬死。” “哦。”夜凌弦捏着蓝色玉瓶,打开闻了闻,是避毒药粉,他挑眉道:“谢了。” 宁柒哼了一声,别开眼去。 谢辰舜暗暗打量一番宁柒,随后收回视线,道:“你们先来,可有发现什么?” 宁柒看了慕秦楚一眼,见他没有要说话的动静,就自己说:“我们进不去。”他指着下方紫气笼罩的墨仙城:“一但靠近毒气范围便会灵力滞涩,用不了灵力。” 谢辰舜一手背身后,闻言看向那处。 夜凌弦眼睛微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紧锁,墨仙城内毒物毒虫居多,以至于城外也被毒气笼罩,修行之人进入便会中毒,轻则灵力尽失,严重的毒入肺腑无药可医,而方才宁柒说他们只是靠近就灵力滞涩,进去可就是凶多吉少。 若是能有清药宗后山的万毒草,以毒攻毒或许能有办法,只是方法极险,万毒草本身就是毒和药为一体的灵草,服用之人三日之内五感尽失,三日之后百毒不侵。 这样想着,他微微侧眸看向一旁的宁柒。 在夜凌弦看向宁柒的时候,谢辰舜忽然开口:“宁少主,清药宗内灵丹妙药数不胜数,有没有一种能让我们进去不被毒气侵蚀的?” “有,万毒草,此草聚毒药为一身,百年一株,服用之后百毒不侵,清药宗有七株,只是……”宁柒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夜凌弦一眼,一眼便移开,冷冷道:“现在没有了。” 听到他这样说,谢辰舜只好在想其他办法。 夜凌弦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一眼,对方眼里的恨意似要将他吞噬,除了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味,莫非—— 在我这? 第23章 毕生心愿 这般想着,夜凌弦看向一旁的宁柒,说:“宁少主,借一步说话。”说完他提衣走向一处安静之地。 宁柒睨了他一眼,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旁闭眼的谢辰舜,说:“反正也进不去,我们去解决一下私事,有事传信。”话毕,不等谢辰舜回复,便拂衣而去。 山腰处有一棵紫色大树,清风拂过,淡紫色花朵随风而落。 夜凌弦伸手接住,然而,在手触及花朵的瞬间,淡紫色花朵化作一缕紫烟,消散在空中。 夜凌弦喃喃自语:“紫雨花,水火不灭,遇毒则生,遇药则消。” “有话快说。”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夜凌弦回身看去,只见宁柒懒懒的靠在树旁,目光冷冽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宁柒没来之前,他一个人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是宁柒肯定知道什么,不过,以宁柒的性子,问了也不一定会说。 宁柒剑眉一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可,当时的画面早已在脑海中想起。 那一日,是夜凌弦刚因离宗之事,被关入寒渡池受罚的第二日。 天际染上一片橙黄,宁柒踏上花药田之间的小径,准备采草药炼丹时,他看见蓝衣宗主正从后山谷底上来,而宗主手中盘旋着七株红蓝相间的草,他当即反应过来,是万毒草。 宁柒赶忙上前:“爹,您不是说这是清药宗至宝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么,平时别的弟子靠近都要抄药书,怎么……” “柒儿。”蓝衣宗主叫住宁柒,垂眼看着手中草药,神情变幻莫测,道:“这十六年间,夜阳不曾出过清药宗,关他太久也该让他出去闯闯。”他停顿片刻,接着说:“为父准备用七株万毒草炼制毒物不侵的毒丹,服用毒丹相当于多一命,必要时或许能救他一次。” 毒丹,听到这宁柒忍不住心中一震,这种丹药无论是在丹书还是药书都是首页,炼制之法需要仙灵境以上,且炼制时需搭进半生修为,成丹率七成。 “爹,这……” 蓝衣宗主抬手示意别说了,道:“柒儿,万毒草已取,旁的无需多言。” “是。” 后来他亲眼看着蓝衣宗主亲自把丹药喂给夜凌弦,送他离开清药宗。 宁柒环臂的手缓缓收紧,他闭了闭眼,冷声道:“不知道。” 夜凌弦哦了一声,他早就知道问宁柒没有。 “明明我才是宗主之子,为何少宗主是你,少主是我?父亲对我很好,对你一个外人更好。”宁柒语气平淡的说出这句经常对夜凌弦说的话。 夜凌弦眉头微蹙,每次宁柒这么跟他说都不知道怎么回,他走进宁柒身旁,说:“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宁柒用余光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别过头去:“我可没那功夫听你的心愿。”正要台步离开时,听到夜凌弦的话脚步一顿。 “是出去。”夜凌弦垂眼盯着地上的紫雨花,缓缓道:“你每次下山回来都会跟我讲山下的事,我很开心,虽然语气不好,但只要我找你你都会说,以至于,我的愿望一直都是出去。” 第24章 墨仙毒城 宁柒听他说完,不冷不热的回了句:“该回去了。”话音刚落便大步离去。 夜凌弦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默默跟上。 当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时,谢辰舜手中拿着五个红色琉璃铃铛,见到他们回来,他解释到:“你们回来的正好,我已经找到进去的方法了。”他一摇铃铛发出清脆响声,周身泛着淡淡红光:“这是我浮器宗的无血铃,佩戴之人可隔离一切毒气妖气,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可离开主铃。”他举起一个铃铛,那个就是主铃,除了里面的东西是绿色以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宁柒问:“主铃给谁?” “我们五人里,除了夜凌弦其他都是归灵境,给谁都一样。”谢辰舜将主铃往上一抛,眯眼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说着,将铃铛伸到夜凌弦面前。 “你觉得在我这很安全?” 谢辰舜在慕秦楚和程徐二人身上瞄了一眼,道:“在你这比在他们两那更安全,你信不信?” 宁柒剑眉一挑:“确实更安全,不管他有没有主铃我们都得保护他,有主铃更好集中。” 夜凌弦眉头一皱,他真不觉得待在自己这很安全,毕竟他一个凡人之躯没有灵力,听完宁柒的话,他忽然觉得也有点道理,毕竟放在他这还不需要分出两道心神,他和佩戴主铃之人,将两者合二为一,更为省心。 夜凌弦接过铃铛挂在自己身上,说:“我会看好的。” 慕秦楚宁柒和程徐他们纷纷从谢辰舜手中拿过铃铛挂在自己身上。 戴好之后,众人前往墨仙城,谢辰舜和宁柒带路往前走,夜凌弦跟上他们,慕秦楚与程徐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夜凌弦身后,提防着四周。 临近紫气范围,无血铃周身红光渐渐黯淡无光,越往里越暗,最终无血铃由红入黑。 夜凌弦见自己的铃铛黑了,抬头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只见他们的依旧泛着红光,铃铛也是红色的,说:“为何我的铃铛变了颜色?” 谢辰舜闻言侧身道:“无血铃,遇毒则黑,遇灵则艳,变黑则是它在吸收范围之内的毒气,过了毒气浓郁之地就会变回去。”他拿着玉箫的手微微一抬,说:“既然进了毒气灵力还在,那就没必要接着走了,直接进去。”玉箫在他身前一横,周身泛着白光,下一瞬,他们便消失在原地。 感受着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本能的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已经来到墨仙城里面,纵横交错的墨紫色身影在周围闪过,街道上各式各样的毒虫走动,房顶上有几只在跳动,空中盘旋着数百只毒虫,每个来往的人身上皆有一只。 夜凌弦瞳孔微缩,身体微不可查的后倾。 在夜凌弦看不到的地方,宁柒盯着夜凌弦看了好一会。 慕秦楚看了夜凌弦一眼,默默提剑走开。 程徐上前一步,来到谢辰舜身旁,蹙眉道:“早知道就带上季义权来这,他对这些东西有了解。” 谢辰舜:“这话不错,可惜迟了。” 宁柒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际,说:“先找个毒虫少的地方避一避。” 夜凌弦指着一个地方:“我方才看到慕秦楚往那边去了,单独行动在墨仙城凶多吉少,先把他找回来,再寻住处也不迟。” 第25章 左随大人 话音刚落,还未等谢辰舜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周围的热闹也随之变得寂静无声,连先前的嘶哑声都没有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一紫衣女子玉指夹着令牌转,赤脚踩在毒虫背上,缓缓向他们走来。 两边路人纷纷行礼:“左随大人” 那女子紫眸红唇格外突出,上下打量他们一眼,声音格外甜腻:“仙家入我墨仙城,可真是受宠若惊,不知几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夜凌弦道:“在下夜凌弦,与这几位……朋友,是不小心迷了路才误入此地的。” “误入啊……”女子紫眸一转,说:“我墨仙城向来欢迎远客,即是来做客的。”她抬手指引:“这边请。” 谢辰舜跟夜凌弦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说:“这女子来历不简单,不是什么善茬,慕秦楚的事估计得后面再想法子。” 夜凌弦沉思片刻,随后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位叫左随大人的显然不会放他们离开。 宁柒见他这样,嗤笑一声:“慕秦楚能单独出去自然有全身而退的办法,我们跟她去可没有托身之法,所以,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见他们犹豫不动,认为他们觉得身份不够,说:“本座乃是墨仙城城主左手位左随大人,这身份够招呼各位吧。” “左随大人,即是地主邀请,本不该拒绝,只是……”夜凌弦面露难色,接着说:“我们刚来墨仙城便与同伴走散,想先去寻了同伴,再来可好。” 左随大人哦了一声,收起令牌挂在腰上,她双手抱胸,眼睛半眯,说:“来了墨仙城便是本座远客,哪有让远客劳累的,人本座替你们去寻,你们先随本座去,替你们接风洗尘。” 宁柒剑眉一挑:“好啊,绿色衣服,手持绿剑,与我一般高。”他说着在自己头上比划一下,再说:“那便劳烦左随姑娘替我们寻一趟。” “好说好说。”左随大人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随后拿出几根紫色绳子,说:“入内做客之前,先戴上这个。”她指着绳子解释:“这是五毒绳,戴上便宜你们来去自如,且不被毒虫进身。” 夜凌弦接过紫色绳子,道了声谢。 他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左随递过来的紫色绳子,这绳子看上平平无奇,没有特别的装饰和点缀,闻着还有一丝丝城外紫雨花的香味,紫雨花遇毒则生…… 这绳有毒。 夜凌弦随即暗中拉住一旁正要往手上带的谢辰舜,见到他眼中的担忧,谢辰舜朝他摇摇头,低声道:“宁少主有解药,带了也无妨。”这么说着,他示意夜凌弦看另一边早已将紫绳带上手腕的宁柒。 夜凌弦神色一顿,对啊,宁柒从清药宗出来解毒的药丸肯定带得不少。 这样想着,他不露痕迹的收回手,神色如常,缓缓带上。 左随大人淡淡一笑,说:“随我来吧。”随后,她转身踩着毒虫背往回走。 程徐与谢辰舜对视一眼,会意点头,默默走在最后。 谢辰舜打头一路跟着左随大人蜿蜒曲折的踩过毒虫背。 夜凌弦与宁柒并排而行,被他们保护在中间,宁柒视线往旁边一移,犹豫半响终是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夜凌弦不明所以,看向他:“怎么了。” 宁柒眼神闪烁:“无事。” “真的?” “嗯。” 夜凌弦眼眸一转,随即皱起眉头,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说:“我这疼。”说着还暗中观察宁柒的表情。 以往只要他装病宁柒就不会瞒他,有什么都会说。 宁柒神色如常,淡淡道:“别装,我真没话要跟你说。” 夜凌弦哦了一声收起装病的表情。 第26章 毒虫盛宴 一路聊闲,终于到了地方,夜凌弦抬头望着昏暗无比的房屋,装修极其精致,却也掩盖不住阴冷气,门匾上三只黑紫色蜘蛛眼睛泛着红光,一闪一闪的,为本就阴冷的宅子更添几分诡异。 他内心一紧,微微低头,袖中手指微微蜷缩又松开,随后呼出一口气,再抬头时已能面不改色看向前方。 前方的左随回过头来,笑着说:“进去别叫哦,吓到它们会咬人的。” “这就用不着左随大人担心了,我们胆子没这么小,行走世间什么世面没见过,会怕这些小东西?”这些毒物宁柒根本不放在眼里,清药宗用药居多,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毒物自然也不会少。 谢辰舜捏着玉箫,说:“左随大人,不是要招待我们么,来这招待?” “当然。”她掩嘴一笑,说:“我这可算是墨仙城内毒虫最少的,招待各位在合适不过。”她说着神秘兮兮的眨眼:“你们是不知道,右随那可是连落脚地都没有,他都是躺毒虫上休息的,所以啊,别那么挑。”说完笑着转身踏入房内。 程徐闭眼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说:“现在捏傀儡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谢辰舜转着玉箫,笑道:“不过,后面的日子可就要过逃犯的日子了。” 夜凌弦踏上台阶见他们还没有跟上来,回头说:“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话随这么说,但当一堆毒虫做的食物摆在夜凌弦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扶额无奈一笑,呢喃细语:“难怪一路上没有看到其他诡异的毒虫。” 谢辰舜用筷子戳了戳炸好的蜘蛛,太脆了,没戳几下蜘蛛的腿掉了下来:“……” 程徐默默与桌上的蝎子互相瞪眼,谁也不让这谁。 宁柒撑着头不动,他看了眼自己桌上的虫子,白眼一翻,眼不见心不烦,他呼出一口气,干脆闭眼。 左随见他们盯着眼前的食物不吃,拿起炸好的黑色蜈蚣,放嘴里咬一口,咽下去,说:“很好吃的,快尝尝,不然我会没有做东家的成就感。” 见她吃下,夜凌弦夹起桌上的蜈蚣左右端详一番,都不吃指定说不过去,他下定决心,随后,闭眼,咬下一口,慢慢咀嚼,细细品尝,入口酥脆有嚼劲,外酥里嫩,不咸不辣,还不错。 他扯了扯一旁宁柒的衣袖,说:“还不错,快尝尝。” 左随浅笑一声,夸赞道:“小公子有品味。” 夜凌弦刚想说什么,一只墨紫色玄鸟从外头飞进来,落到左随手上,玄鸟叽叽喳喳几声,随即她的脸色笑容逐渐深沉,最终暗了下去。 “我出去一趟,你们自行方便。”左随说完就要走。 夜凌弦神色微动,说:“发生了何事?” “与你们无关。” “是与我们无关,但您如此招待我们,我们也该为您分忧解难,不说就真与我们无关,说了没准我们还能帮忙呢?” “这……”左随沉默半响,似在思考夜凌弦这话的可信度。 谢辰舜起身来到她身旁,说:“左随姑娘,我们几个好歹也是归灵境的修士,虽不能保证一定,但十之七八还是能的。” “解毒,炼药,破除法器,造法器,打架,我们都会,真的不需要我们?”宁柒捏着茶杯,眼眸微抬。 听到宁柒的话,左随脸色出现犹豫之色,随后叹气,说:“随我来吧。” 第27章 盏囚墨仙 五年前,那时的墨仙城还是墨仙为城主,可是其徒带头造反,步步紧逼,最终将城主与左右随困于城主府内。 墨仙满身染血,徒手接住来人刺来的长戟,眼里满是悲伤,说:“九空城,你我师徒十年,本城主自认待你不薄,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今日,你当真要弑师?” “你知道么,这十年与你相处的每一日我都无比恶心,唯一的心愿就是亲手杀了你。”九空城用力往前一送,长戟又离近几分,抵在墨仙胸口处。 左随上前一步:“城主。” 墨仙抬起另一只手:“退下,别被牵连。”他抬头深吸一口气,说:“你要杀的是我,与他们无关,我把命给你,你放过他们。” 九空城寒眸一凌,嗤笑一声:“他们还有用,而你。”他用力刺下,狠厉道:“去死吧。” 墨仙瞳孔骤然收缩,随后直直倒下。 左右随被扣押,在他们被押走前,看到九空城坐在城主位上大笑,说:“自今日起,墨仙城城主就是我九空城,凡是不从者,杀。” 左随双拳紧握,暗自发誓,迟早有一日她要亲手了解九空城替城主报仇。 所以,她假意顺从,为的就是等待时机。 今日,她终于有机会了。 昏暗的密室内,左随抚摸着一个紫色琉璃盏,眼底尽是悲凉,说:“这是九空城的法器,回轮盏,在杀了城主篡位后他便将城主的魂魄囚于回轮盏内。”她回过头来,看向他们:“你们方才说的破法器,可能破此盏?” 谢辰舜眉头紧蹙,因为他根本看不到左随的过去,哪怕是一丝丝模糊迹象都没有,他想过很多可能,在听到回轮盏之后,注意又被这法器吸引,说:“回轮盏,可是那个里面有内空间和外空间的法器?” 左随点点头,说:“是,九空城说要让城主死也不得解脱,永受折磨。” 夜凌弦在紫色琉璃盏旁来回走了几圈,转头看向一旁的谢辰舜,说:“怎么解,砸了?” 程徐一脸无语,淡淡道:“进去。” “要我们进去?”宁柒拧眉:“不是说这盏内凶险无比么,进去自身都难保,谈什么救人。” 谢辰舜神色越来越凝重,说:“此盏最可怖的不是折磨,而是时间。”旋即解释道:“回轮盏内一轮为五百年,一轮在外面也就五个时辰,进去救人得一个一个进,一轮只能进一个,第一个进去的是最孤独的,因为第一个人是完全没有与回轮盏抗衡之力,只能等,而下一个人进去得一轮之后,要打开回轮盏,人越多,力量越大,出来的概率越大。” 谢辰舜脑海中一段文字转瞬即逝,太快了,以至于他没有抓住。 宁柒靠在墙边低头沉思。 夜凌弦站在回轮盏旁,沉默半响,下定决心道:“我第一个去吧。”在清药宗那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孤独,在场的几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第一个进去。 宁柒神色复杂的看了夜凌弦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 左随眸光闪烁,说:“可该怎么进去,我先前与右随试过无数种方法,都进不去。” “这是灵宝,当然用灵力开一条道进去,你们以毒物修炼,自然进不去,我们与你们不同,自然能进去。”宁柒说着,对谢辰舜说:“你说呢?” 谢辰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夜凌弦把自己身上的主铃摘下来递给谢辰舜,重复着方才的话:“我先进去,后面你们可随意安排。” 谢辰舜说:“好,依你所言。”他聚灵于手,手势灵活变动,不一会一道紫色灵光从回轮盏口迸出,他朝夜凌弦示意,但在他进去前,说: “此道只进不出,你可想清楚,一但触碰入口,悔也晚矣。” 夜凌弦回身一笑,说:“不悔。”随后他伸手触碰紫光,身影便消散在原地。 第28章 为何来此 一望无际的昏暗吞噬夜凌弦,他只能感受到身体在极速下坠,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到,唯有下落的感觉是真实的。 “嗯……” 直到身体重重砸在一处实地,光亮以他为中心散开,刺眼的光亮使他下意识捂住眼睛,待适应之后,他撑着上身坐起,入眼的便是一片清新的翠竹,竹叶随风漂流,落在地上,他拾起一片竹叶。 他邹着眉头,喃喃自语道:“不是说里面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么,为何会是这样?” 夜凌弦轻咳一声,扶着一旁的竹子站起身来,看向眼前的小路,不知道尽头是怎么样,他缓缓朝小路尽头走去。 当夜凌弦终于走到尽头时愣住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绿玉碑,上面写着四九阶,再是抬头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阶。 四九阶。 是四千九百阶还是九千九百阶。 他捏着竹叶,想,要不还是在这下面不上去了,可…… 他深呼吸一口气,提起衣袍下摆台步走上阶梯,一步一阶数着。 夜凌弦粗喘着气抬手擦去额间细汗,越往上冷风越来越凌厉,如刀割一般擦过他身上。 如今被云层包围,上不见顶下不见底,进退两难。 夜凌弦坐在阶梯上往下看,到现在已经走了五千阶,莫非,真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这般想着,他往阶梯上一趟。 不知道什么有没有用,夜凌弦伸手拔下头上发簪,闭上眼默念,让它变成一只飞鸟,忽觉手上一轻,猛的睁眼却没有看到飞鸟,他心头一紧,一脸凝重的看着上方:“到底有什么?” 他出现站起来,提衣上行。 天际渐渐暗了下去,在明月高悬时,一只手撑着台阶,随后带着身体缓缓爬了上来。 还真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啊。 夜凌弦躺着地上,浑身微微颤抖,现在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他缓了缓,微微侧头,内心出现一个想法:原来顶上是这样啊。 一间竹屋前又一颗巨大的梨花树,梨花树上面有一把竹子做的躺椅,树底下有一盘棋和一个水潭。 还有别的他也看不清了,太累了,视线逐渐模糊,在陷入黑暗前他看见了一个青色身影朝他走来。 再次睁眼时,身上的疲惫感完全消散,夜凌弦心中一喜,缓缓撑起身来,不动还好,一动浑身的酸痛感瞬间袭来,他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身下的东西晃了几下。 点点星光透过密密的梨花印在他身上,动不了身体,就只能用眼睛看,上方是雪白的梨花,难道是躺在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张躺椅。 下面太远看不到,但能听到倒水声,水声停止后,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没找。”夜凌弦回想着昏迷前的事情,说:“顺路,上了个台阶就到这了。” “是么。”下方那人冷笑一声:“本尊在此地待了数万年皆不见光亮,为何你一来,此地便亮了,嗯?” “我……”夜凌弦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被灵力拖起,随即落到下方棋盘旁的太师椅上,变化来的太快,他只来得及闭眼,再次睁眼看到说话之人时,他愣住了。 此人长得与慕秦楚有三四分像,只是他比慕秦楚更加成熟,稳重,冷冽,他眼眸半阖,眼底不见一丝温情,全是厌恶,不知道厌恶什么,又感觉什么都厌恶。 “你……” 一字刚出,眼前之人便放下茶盏,分明是坐着,只比夜凌弦高处半个头,却给了他一种高出许多的错觉 对面之人寒眸一闪,睨了他一眼,漠然道:“给你半炷香时间,不说,给你扔下去。” 第29章 意外之喜 夜凌弦扶着扶手,动了动酸痛的身体,面不改色的说:“我来此是为了救人,至于为何会突然天亮,实在是不知道。” “救人?”对面之人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话,竟冷笑一声,话语冰冷:“此地唯我一人,你来救什么人?” 夜凌弦闻言瞳孔微缩,他说这只有他一个,而回轮盏内封印的是墨仙之魂,莫非: “你是,墨仙?” “本尊名号羽尧。”羽尧一字一顿道:“墨仙?倒是见过。” “你是!?”夜凌弦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之人。 前面的话太震撼了,以至于他后面说了什么夜凌弦根本没听清,只听见了—— 初见时只觉此人清冷脱俗,犹如世外仙人。 却不知,事实更是如雷贯耳 羽尧仙尊 宗派史书上记载,他是仙宗百年来剑道第一人,境界无人知晓,集五大宗门修行于一身,抬手间数百只轻灵境以下的妖兽身毁魂散,更是一剑开九虚之地救万千修士于妖爪之下。 可,他不是早在十几年前,为护人族只身战十大妖王时,便以身殉道了么,怎么会在这? 假的么,又不太可能。 谁会不惜性命去冒充以剑入道的仙尊。 若是真的—— 羽尧仙尊名号响彻天下,为何会被困在回轮盏内? 又有谁有那个能力困住他? 如果回轮盏不是囚禁人的,而是一件内有乾坤的法器,为何会在墨仙城,还有,左随说的九空城囚禁墨仙是真是假? 墨仙—— 真的存在么? “在想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夜凌弦的思路,他赶忙摆手道:“没想什么。” 羽尧轻呵一声,薄唇上下一碰,说:“那蠢货居然看出来了,还没眼瞎到无可救药之地。” “蠢货?”夜凌弦本以为在骂他,结果羽尧根本没往他这看,那就是说的别人,可是…… 他问:“是谁?” 羽尧冷冷撇了他一眼,见他这么期待,心念一转,唇角微勾,挑眉道:“是,你。”说完便起身离开。 夜凌弦刚想说什么人就消散在面前,只留下一道关门声,他望着那道紧闭的门扉,神色稍显落寞。 传闻羽尧仙尊十七岁入归灵境,二十五岁就已经是轻灵境巅峰,容颜永驻,百岁独自对抗妖王。 他认识的人里,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十七岁入归灵境的,就连宁柒都是二十岁入的归灵境,他在年轻一辈中是最早入归灵境的。 这么厉害的人在与妖王决战之后便消散于天地,很多人都说他死了。 没想到居然被他给碰到了。 时间不知不觉间悄然飞逝,空中染上橙黄色。 夜凌弦趴在桌子上摆弄棋子,脑海中思绪万千,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该睡哪。 他没有灵力,羽尧又进去了,根本没地方去。 他往上看了眼躺椅,太高了,上不去。 入夜之后,水中望月更添美感,夜凌弦坐在水边支着头看鱼。 微风轻扬,雪白的梨花纷纷落在水面上,荡起一阵涟漪。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另一边,羽尧倚在窗柩旁,一手拖着茶杯,翡翠眸子淡淡瞥向水潭边,他轻轻吹了一口热茶,热气飞散,缓缓抿了一口。 他垂眼盯着手中轻摇的茶杯,自语一句:“本想入回轮盏后安享一百万年,便彻底散于天地,如今已过九十九万年,竟来了个意外之喜。” 第30章 闯个大祸 天上星辰消散,夜凌弦靠在梨花树下修养,经过一夜身上已被雪白梨花覆盖,他缓缓睁眼,抬手揉眼,身上的梨花随着他的动作被掀翻在地。 “额……”他拍了拍身上的梨花,坐起身来。 昨晚睡得一点都不好,他看向竹屋,不行,得想个别的办法。 他可不想一直在外面待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夜凌弦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羽尧。 方法一: 夜凌弦在竹屋左右两边来回逛,右边有一条铺满石子的路,上面的石头突出来一半;而左边,被种满了花花草草。 看来仙尊很喜欢花草。 他曾经在清药宗也很会照料药花和药草的。 多一个字,照料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吧? “诶!?”夜凌弦灵光一闪,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上一碰,说:“我若是给花草松土浇水,把花草养好了,仙尊的心情是不是会好点,仙尊心情好,是不是就会给他一个住处?” 这法子不错。 说干就干,他从竹屋外找到了木桶和铁勺,舀了一桶水,吭哧吭哧的提过来。 拿铁勺从桶里舀起一勺水往花草上浇。 方法二: 然后 夜凌弦又看见棋盘上的棋子凌乱摆放,他想,将棋子分别放回两个棋盒内,羽尧出来可以不用整理,直接下。 省时省力。 他看着一处空白的地方,挠挠头:“我怎么记得这里有一颗棋子啊,怎么不见了。” 算了 想不明白便作罢,他拾起晶莹剔透的棋子放入盒内。 放回刚想合上盖子,身后传来清冷质问:“你在干什么?” 夜凌弦被吓得一激灵,赶忙起身回头,羽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使他猝不及防,措词吞吐,说:“我,在整理棋。” 羽尧:“整理棋?” “是啊。”夜凌弦邀功似的,笑道:“我刚刚帮仙尊给花浇了水,还……” 羽尧盯着他身后的棋盒,听到他说浇花时脸色一变,他斜眼看向左边的花草,说:“都是你干的。” “……是。” 羽尧的视线在棋盘和花草来回扫视,顿时脸黑一度,绿眸凌厉如刀扫向夜凌弦,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这盒里每一颗棋子皆蕴含星辰之力,三日才能凝聚一颗,两色一共三百六十一颗,我耗费一千零八十三天,日日以灵力呵护,托举,从不用手碰。”他捏起一枚绿色棋子,说:“星辰之力虽强,弱点亦显,手碰即碎。”指尖一拧,捏碎绿棋: “找死。” 羽尧每说一句话,夜凌弦的笑便淡一分,最后所有情绪化为一句弱弱地:“我错了。” 羽尧绿眸寒光一闪,冷冷道:“错?” “你不知。”他指着竹屋左边的花草,说:“小音碰不了水,你往那浇水,不是要她的命吗?” “小音?”夜凌弦慌乱的摇头,他急切的解释:“我,我没有看到小音,我只是想给花草浇水,想你开心,我不知道,小音,我……”他忽然想起浇水时在花上看到的那只躺着翻滚的黑色小圆虫,顿时哑然无声。 半天憋出一句: “对不起……” 羽尧攥紧的手指紧了又紧,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半响后,叹了口气,说:“你走吧,我不想动手。” 夜凌弦眉心紧拧,这本就是他的错,离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看向羽尧,弱弱地说:“要不你还是打我一顿出出气?” 羽尧脸色一沉。 “我本想让你开心,未曾想会弄成这样的事,对不起,你要是能解气,打我一顿,我也无话可说。” “你确定?” “嗯。” 随后,夜凌弦便被羽尧狠狠揍了一顿。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艰难的起身,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身后的伤口。 等终于坐起来时,伤处与床贴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险险扶着床沿才没摔下床去,他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极差,眉峰紧锁,白如纸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沉默良久,他才重新聚焦,环视一圈,这里是一间竹屋,里面只有一桌一镜一茶几,还有一个巨大的门帘。 那后面有什么? 他撑着床头缓缓起身,疼得眉头紧皱:“嘶……仙尊下手真重啊。” 夜凌弦深呼吸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朝门帘挪去。 半炷香后,他才终于挪到门帘处,往那里面看,是一个巨大的书房,上方盘旋着无数卷书。 凝视良久才堪堪回神,他摇了摇头:“这是羽尧仙尊的住所,不过,羽尧仙尊呢?” 无法,他只能拖着残躯出去,毕竟他已经醒了,没理由赖在人家住处。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一顿,这间竹屋旁还有一间,那一间更大想必就是羽尧仙尊的屋子,也就是说这一间—— 是他的! 就在这时,夜凌弦跟前出现几行绿色灵力化成的字: 短时间内别再出现在本尊面前,安分些待在竹舍,否则别怪本尊不客气。 夜凌弦看完身体一晃,险些摔倒,他眼疾手快抓住一旁的柱子。 仙尊,好像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夜凌弦看完轻哼一下,慢慢吞吞回到竹屋内,继续去床上躺着,他现在疼得根本不想动,只想不费力的趴着。 进屋后,视线顿时被桌上热气腾腾的馄饨吸引,这馄饨刚才就有么,他怎么没看到。 他缓缓移到桌边,双手撑着桌沿,馄饨是用绿玉碗装的,上方浮着一层葱花,闻着肉香清甜,他拿起一旁的玉勺舀起一个馄饨,吹散热气,待不烫之后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蟹黄味的,与外面做的不同,这个有少许的笋和虾仁。 “蟹黄粉糯,虾仁爽滑,笋丁清脆,他以前怎么没有尝试过这种吃法。”他把另一半也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他吃的不快,却不知不觉间一碗混沌已见了底。 他给自己打气。 振作起来,夜凌弦你可以的,为了这好吃的混沌也要坚持住。 就这样 夜凌弦在床上趴了几个日月交替,等伤好些,能动了之后,他便在竹舍里里外外寻了一遍,最终在帘子后面的暗室角落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锉刀和刻刀,居然还有一些木块。 正好,他最擅长的就是雕刻一些东西。 木块有了,还要一些竹子。 他看中了搭建帘子的绿竹,把它给拆了。 折腾太久,又累又痛。 他便拿了个软垫放在太师椅上,他缓缓坐下,把木块和刻刀摆在桌上,两手手肘撑着桌面,他先将木块和竹子分别切割成棋子大小的方块,再细细打磨成棋子。 桌上原本空空如也的棋盒,渐渐出现一颗,两颗,三颗……直至满盒。 他全部打磨完之后还特地数了一下,一共三百六十一颗,然后,便是将木块打磨的棋子和竹子打磨的棋子上色,晾干,清洗,最后再是晾干。 这一弄,就是三天。 他清理干净屋内,趁着等待晾干的时间,视线不知不觉落到剩余的木块上。 “这些,还能做一个东西。”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抱着这些东西敲响了羽尧仙尊所住房屋的大门。 “笃笃笃。” “进来。”羽尧清冷的声音从里面响起,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房门自动打开。 门开的瞬间,第一眼便看到书案前盘腿而坐的羽尧,他一身长袖青衫,正一手扶袖,一手写字。 夜凌弦进去,将自己做的棋子和一个小玩意放到案上,说:“仙尊,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来郑重的向您道歉,对不起。”他指尖一点木盒,说:“这些东西是我给仙尊的赔礼。” 羽尧停下写字的动作,微微侧眸瞥了一眼,说:“即是赔礼我便收下,下不为例。” “好,多谢仙尊。”夜凌弦坐到他身旁,笑道:“仙尊要写字吗?我帮您研磨。” 羽尧本想拒绝,可看他那傻样也就由他去了。 竹舍内奇静无比,他们一人写字,一人研磨,谁也没有说话。 “仙尊,可会算卦?”话一出口夜凌弦便怔愣住。 这问的什么话,羽尧可是堂堂仙尊,精通各种术法,岂能不会算卦。 可,话已出,再想收回也无济于事。 然而,没想到羽尧竟真的回到了他这无厘头的话,淡然回应:“会。” “仙尊,能帮我算一卦吗?”见羽尧看下自己,他解释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是怎么算卦的。”说着还乖巧的把左手伸了过去,他以前看旁人算卦都是要看手的,就以为羽尧算卦也要看手。 羽尧淡淡瞥了他一眼,将笔放回笔托上,侧身前倾,一双冰冷深邃的翡翠眸子对上夜凌弦那双澄澈略显退却的眸子。 羽尧没动,夜凌弦也不敢动,就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羽尧终于移开视线,却沉默不语。 夜凌弦见他出神,撑着书案凑到他跟前,晃了晃手,晃手的动作戛然停止,他也被羽尧传染神游之外。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羽尧,薄唇不见弧度,说话也是冷冰冰的,高挺的鼻梁,有着最深情的桃花眼却总是被严寒遮挡,还有…… 羽尧眼中倒映着夜凌弦的模样,这个发现让他猛然后退,拉开距离。 羽尧:“你先出去,今日算不了。” “哦。”夜凌弦失落的应了一声,乖乖出去,临走前说:“那我明日再来找仙尊。” “嗯。” 而羽尧,他根本没有听清夜凌弦说的是什么,随意应了一句。 他目送着夜凌弦离去的身影,直至不见,仍不能从方才所见之事的震撼情绪中离开。 这小孩,或许还不错。 案上木盒子里的小圆虫缓缓转动着,时不时发出微弱红光,与竹舍左侧的一致。 羽尧拿起木盒,想将雕刻的小圆虫放到竹舍旁,刚一出门便看到夜凌弦坐在竹子搭建的围栏上,双手搭在两侧,低头盯着下方草地,双腿轻轻晃荡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羽尧走到草地前的空地,抬眸看着少年,说:“不高兴?” 夜凌弦闻言抬头直起身来,看到羽尧时眼睛一亮,说:“没有,我只是无聊,在想些旁的琐事。” “哦?” 夜凌弦垂头自言自语着:“就是,我没来之前,这地方空荡荡的,仙尊您一个人在这住会很孤独吗?” “我以前也是一个人,很少有人陪我。” “我想多陪陪仙尊,可我又怕仙尊觉得我烦。” “你想要什么?”羽尧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少年过于直白,虽有不适,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夜凌弦:“秋千,我想要秋千。” 羽尧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梨花树下的宽阔之地上出现一座绿竹搭建的双人秋千,前方是羽尧曾经下棋的地方,左侧便是水潭,右侧是梨花树。 夜凌弦满心欢喜的跳了下去,跑到秋千前,坐上去试试,脚尖踮起晃了晃,感觉还不错。 羽尧见他开心,不知不觉间便坐到桌旁支着头欣赏。 水中倒映着蓝衣少年欣喜的侧颜,还有一旁青衣仙尊侧身观看眉眼含笑之色,树上的梨花散落撒在他们身上。 进入回轮盏的第二十三日,他开始跟着羽尧修习炼体,增强体质。 然而,当他走出竹舍门,看到原本摆放着棋盘的地方,现在摆放着白色茶壶和几只小巧的梨花杯,清冷孤傲的羽尧,正神色淡然的坐在桌旁喝着热茶,桌上的茶盏旁还摆着一把绿色玉尺时,忍不住问:“这是,仙尊,您不会是要拿来打我的吧?” “打你?”羽尧低垂眼眸,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晃着白色梨花外形的茶杯,他轻呵一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夜凌弦扬起一抹假笑,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羽尧下巴一抬,示意他去拿。 “试试。” 虽不解他这是何意。 不过,总归是要做的。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走到桌旁,伸手去拿绿玉尺。 拿不动!? 不是,这尺子怎么这么重? 嗯…… 任凭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桌上的绿玉尺依然纹丝不动。 他撸起衣袖,踩着凳子,又一次加大力气。 绿玉尺起来半分,未持续多久便掉了下去。 “额……”夜凌弦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他侧头看向羽尧,说:“仙尊,玉尺为何这么重?” “这叫离重尺,右侧面上方的是它的重量,你今日的任务便是将它拿起坚持一刻钟。”羽尧说着起身往屋里走,驻足门前,说:“练剑先炼体,今日若完不成,你也别想着回屋睡觉。”话音刚落,夜凌弦出来的那间竹屋便消失在原地。 在听到右侧方有重量时,夜凌弦躬身去看,上面写着七十公斤,他猛的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他拿不动,他一个药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过活十六年,还从未拿过这么重的东西。 一刻钟 半刻钟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 房屋消失后,夜凌弦猛然抬头,说:“仙尊,这七十公斤太重了,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而且,这是我第一次,能不能,少一点。”他跑到羽尧跟前,伸出一根手指,说:“就少,十公斤。” “行。”羽尧抬手一挥,一道青光奔向玉尺。 夜凌弦神色一顿,他从未想过羽尧能这么好说话,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说辞完全用不上。 “多谢仙尊。” 他从来都知道适可而止,若是一味得寸进尺容易失了原本所得。 他得了许可,重新回到桌旁,看着原本七十公斤的玉尺现在刻在六十公斤。 他再次尝试拿起玉尺,减少了十公斤,拿起的几率更大一些。 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他尝试了各种姿势,各种角度都只能将它弄起一些。 直至天际挂上一轮明月。 他已能将玉尺拿起半刻钟久。 夜凌弦双手撑在桌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桌上,他粗喘着气擦去汗珠。 以前在清药宗,他是少宗主,人人敬之,避之,久居后殿,宗门从未出过,经常去的就是药书房看书,若有人下山,他就会去宗门前的大树旁坐着,看着他们出去,那期间,他干过最累的活就是不带药童独自背着药框去后山采药。 即便将药框装满也不及这玉尺一半重。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别再想了。 已至夜深,再拿不起一刻钟就真的不用睡了。 夜凌弦撑着身子直起腰来,便与窗边饮茶的羽尧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什么时候在那的。 一直在,还是…… 羽尧收回视线,放下茶盏,离开窗边。 夜凌弦张了张嘴,想叫他,话到嘴边却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这么就都没有做到坚持一刻钟,羽尧是不是觉得他很没用,很失望 他,会不会有一些后悔说教他? 夜凌弦目光坚定的盯着玉尺,咬了咬牙,说:“不行,我得证明给仙尊看。” 说完他又重新投入举起玉尺的实践中。 而夜凌弦以为会失望的羽尧仙尊,正拿着铁勺舀起一勺水,往到他大腿高的绿植旁的泥土上浇灌。 满是欣慰之色,丝毫不见失望。 他说:“毅力不错,勤能补拙,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待水全部倒进土里,他重新抬起眼望向窗外空地那即是精疲力尽仍要坚持的少年,嘴角扬起一抹他自己也不曾注意的笑意。 或许是少年的执着令他动容; 或许是许久没有这般生气所致; 又或许是这一抹蓝早已入他眼中。 谁也说不清是什么。 第31章 仙尊真名 夜凌弦进入回轮盏的第三十五日,经历几日的炼体,他终于通过了羽尧的考验,开始跟着羽尧学习剑招—— “看书……”他将卷轴翻过来,面朝羽尧,疑惑道:“字呢?。 方才,他收拾好自己,满心欢喜的跟着羽尧来到四九阶下的竹林,原本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的长阶,跟着羽尧竟才走几步便到了竹林里。 此地四周环林,左右两侧皆有一条石路,一条通往四九阶,另一条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你确定都是,这是他上次掉下来的地方。 羽尧摘下一片竹叶往空地一扔,清光流转,一张翠竹做的桌椅凭空出现,他缓步上前坐下,拾起桌上的卷轴抛给夜凌弦,做完这些,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吹茶面热气,说:“此卷轴内包含剑法,符纂,阵法,药理丹药和炼器。” 夜凌弦问:“有卦术吗?” 羽尧:“没有。” 夜凌弦失落道:“好吧。” 羽尧:“怎么,没有卦术就不想学?” 夜凌弦赶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想问问,没有不想学的意思。” 羽尧看着他气焰顿时消了,说:“卦术一道,你可以来问我。” “好。” 羽尧:“你想先学哪个?” “剑法。” “卷轴内的剑法一共一百三十六种,其中初级四十七种,中级三十六种,高级二十四种,巅峰十五种,还有四种……”羽尧看了看夜凌弦,说:“你先学初级,今日你先看看,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夜凌弦接到羽尧抛过来的卷轴便迫不及待的拆开绳子,正要看时。 听到羽尧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应道: “好啊。” 羽尧:“过来坐下看。” 夜凌弦看着羽尧对面的那张椅子,应了声好,便抱着卷轴走过去坐下,他将卷轴摊开,平铺在桌上,然而,卷轴上空白一片,只字没有。 他把卷轴翻起,说了声没字。 羽尧抬眼便看到卷轴上满满的金字,但在看向夜凌弦时,捏着茶杯的手一顿,少年蹙眉的模样看上去委屈巴巴的,眼眸如水一般明亮,里面清晰的印着他的身影,他默默移开视线,说:“它叫权六,你喊一下它,就能看到。” 夜凌弦毫不犹豫的依言照做,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卷轴上出现几个金字——权六卷轴,而权六卷轴下方还有一个黑色拿剑的小人,一字出,字字出,一列接着一列的金色小字出现在空白处,拿剑的小人跟随着舞动。 抬剑举过头,侧身挽花,横,刺,挑,回,翻转,侧身起跳…… 它这是在演示剑招? 随着字迹越来越多,小人的舞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直到最后一字落下,小人缓缓收式停下,回到原本的地方。 夜凌弦说:“仙尊我看完了。” 羽尧:“嗯,把权六收好。” “嗯,……嗯?”夜凌弦:“您是要把它给我吗?” 羽尧:“怎么,不想要?” 权六,这个名字他曾在仙尊录里见过,仙尊录是单独记载跟羽尧仙尊所关事迹的,上面写过羽尧仙尊身怀九件至宝,每件至宝都有独立灵识和意识,它该是羽尧的法器吧。 他竟把这法器给他?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事要是跟别人说,他们肯定会认为我在做梦。” “那你就当是大梦一场。” “不要,此时此刻,我在,仙尊也在,只要我记得,这就是真的。” 不知道五百年后他能不能出去,但过好当下才是真事。 “对了,仙尊您方才说要去一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随我来。” 羽尧起身朝左侧小路走去,夜凌弦将卷轴收起紧随其后,一青一蓝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小路上,只余风起掠过竹林的沙沙声,和随风飘落的竹叶。 “哗啦啦——” 夜凌弦跟在羽尧身后垂头走着,忽闻水声,他走到羽尧身旁,抬头看向前方,地上嵌入一个巨大的灵泉池,这灵泉池比竹屋前的水潭还要大上几分,池岸高出地面三个阶梯,池水中央一方圆台露出水面几分,灵泉池后方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方悬空着一个倾斜的水壶,水壶内源源不断的水落入灵泉池内。 “你以后来这沐浴,不需要在水潭打水进厨房再烧,麻烦。”羽尧说。 夜凌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灵泉池,呵呵几声。 意思就是说他洗一次澡需要从四九阶上下来,洗完之后还得从四九阶上去? 额 他倒觉得烧水沐浴更方便一些。 不需要来这。 羽尧瞥了他一眼,默默走到他身旁,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敲,一道青光没入他眉心,说:“好了,只要你想,来回只在一念间。” “真的。” “嗯。” 夜凌弦揉了揉额头,闻言伸手拉住羽尧的手臂跳动着,欣喜道:“太好了,谢谢仙尊。” 或许被夜凌弦传染,他的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昏暗的密室内,夜凌弦刚进去不久,谢辰舜的眉峰却越拧越紧,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攥着玉箫的手缓缓收紧。 程徐在他身旁闭目养神,察觉到他的动作,瞥向他,说:“怎么了?” “没事。”谢辰舜摇摇头,可左随临走前扫向他们的那一眼越想越奇怪,不像是能救城主的样子,倒像是—— 猎物上钩一般。 宁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支着头,双眸紧盯回轮盏,听到动静,微微侧头,道:“你担心他?” “你不担心?” “不会。” 谢辰舜哦了一声,玉箫一转,说:“不担心却盯着回轮盏这么久,这盏有这么好看么,等我回了浮器宗,定给宁少主送一个。” “不需要!”宁柒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痕,冷冷道:“我们清药宗可用不上这种灵宝,你们还是留着送其他修仙者。” 谢辰舜瞳孔骤然收缩,修仙者—— 他总算知道哪不对了。 对啊! 这回轮盏是灵力所凝制,邪气不可侵其身,不可能囚禁墨仙,更不可能为毒修九空城所用。 左随,在骗他们。 谢辰舜明白这一点,当机立断:“快去找左随!” 程徐二话不说提锏往外走,却被一道屏障拦住,密室四周出现若隐若现的紫气波动,手中的五毒绳泛着紫光,他当即要摘下来,却这么也弄不掉。 谢辰舜和宁柒也察觉到五毒绳的紫光,宁柒眉头一皱:“这不是毒物。” “是禁制。”谢辰舜看着五毒绳上一点一点的金光,说:“左随不让我们出去,外面,发生了什么?” 阴气沉沉的阁楼顶上站着一位容貌俊美的男子,男子捏着颗葡萄,轻轻剥皮,露出透亮的果肉,但他没有吃,只是放在一旁碟子了,继续拿下一颗剥着。 一紫衣女子从里面出来,甜甜的声音响起,说:“城主,已经四个时辰了。” 这位男子正是方才左随说的城主九空城。 九空城专心剥着葡萄,头也不抬,淡淡道:“躲盏里他一年多了,该出来活动活动。”他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往天上一扬,紫眸紧紧盯着手中葡萄,说:“吩咐左随,在外侯着,一但出来立马通报。” “是。” 静谧的竹林,唯有风吹叶落和舞剑之声,羽尧一袭青衫长袍手持一杯热茶靠在柱子边,看着空地上那道游走的蓝色身影。 四百年了。 他跟这小孩相处四百年,也让他有一丝丝对活着的向往。 夜凌弦手持绿竹刺,挑,回,后刺,几个挽花后横劈,最后一式毕,他收式,擦汗,跑到羽尧身旁,说:“阿楚,我今天练的好吗?” 一百五十年前,夜凌弦得知羽尧仙尊的本名——慕秦楚。 刚知道的时候,夜凌弦以为只是一个同名之人,他笑着说:“我在盏外认识一位与您同名之人,他是旭竹宗弟子。” 可是,同名,容貌相似还是让人联想。 “就是本尊的次魂,进入墨仙城后便被回轮盏内的主魂吸引,入了盏与主魂融合。”羽尧的话证实了夜凌弦的猜想。 “!?” 那一日晚上他一夜未睡。 即便已经过去一百年,他还是会在想起那日情景时惊的睡不着觉。 羽尧淡淡点头,应了一声:“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吃馄饨。”夜凌弦毫不犹豫的说出想要的。 第32章 屋子自燃 “好,上来。”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夜凌弦唇角一扬,眉眼含笑的摘下发间的竹叶簪,化出一把绿剑,一跃而起,立于剑上。 他站在剑上,看着石碑上的四九阶内心平静,这四百年他已经走过数次四九阶,以前,若是练剑练的不好羽尧就会封住他想去那就去哪的能力,让他自己走上去,等走上去再给他解开。 第一次被罚走四九阶时,他花了一天时间,每一次上去他腿都是软的,所以他给自己想了个办法。 缠着羽尧几日,总算解开了些许灵力,有了灵力他就不需要走上去,可以用御剑之术载着自己上去。 他站在竹屋前往下看,漫天红梅从他眼前飞过,他接过一朵红梅,呢喃细语:“又至凛冬。” 这个地方没有四季轮替,没有夏炎酷寒,更没有雨打风霜,有的只是四季如春的景色,恒久不变的竹屋,还有他们二人。 两百年前,夜凌弦站在梨花树下,望着梨花树,他观察过这棵树很久了,刚来时是梨花树,过了一段时间它就变成了桃花树,又过了一段时间变成了火红的枫树,再是梅花树,后面又变回了梨花树。 羽尧煮着一壶茶,见他望着梨花树看,问:“在看什么?” “那个。”夜凌弦指着梨花树,说:“我观察它好久了,它隔一段时间就不一样。” 羽尧只是淡淡一笑,说:“春梨,夏桃,秋枫,冬梅。” “记时间么!”夜凌弦闻言一震,惊叹一声:“春梨,也就是说现在是春天。” “嗯。”羽尧轻抿一口茶。 后面的日子,夜凌弦经常在竹屋里开窗赏树。 “不吃了?” 一道清冷声瞬间将他拉出回忆,应到:“吃。” 夜凌弦迅速来到桌边坐下,熟练的舀起一个馄饨,咬了起来,还是那个让他喜欢的味道。 夜凌弦在那边吃着馄饨,羽尧在另一边泡茶,一时静寂无声,忽然,羽尧先开口说:“你屋子没了,今晚与我睡吧。” “啊?咳咳……”一时情急呛了几下,他赶忙看向竹屋那边,现在才发现,那处原本有两间竹屋,现在只有一间孤零零立在那,与他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他说:“什么时候没的,我们下去练剑时还在的。” 羽尧一本正经地说:“屋子自燃成灰,我没救成。” “……”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夜凌弦无话可说,沉默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品茶,仿佛方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那,我睡哪?” 羽尧面不改色的放下茶杯,下巴一扬,很明显,是跟他一屋。 夜凌弦还想挣扎一下,说:“我跟旁人一起睡不着的。” “那你在外面待着。”说完就走,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夜凌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一皱,揉了揉额头,今晚估计不太能睡得着—— 他睡相不好啊! 他怕—— 黑夜降临,白日里说着睡不着的结果睡得最早,羽尧看着双腿夹着被子,手抱着枕头,睡在里侧的夜凌弦,扶额叹了口气。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说出一起睡的话。 夜凌弦的睡姿他早在两百年前就已见识过。 那段时间是夜凌弦在学习破解幻术的法术,要破自然要入,他日日入幻,日日吵着要跟他一起睡,说是旁边没人睡不着,他学破解幻术学了整整三年,他们也一起睡了三年。 现在,却是他先开口。 唉—— 天人交战许久,最终羽尧深吸一口气,总归是自己提的,也怨不得旁人。 他无奈摇头,缓缓褪下外衣,在外侧躺下,把被子轻轻从他那抢出来,挪出来后盖在二人身上。 他捏着夜凌弦散落的一缕青丝,神色落寞,喃喃自语:“再待五十年吧,再享受片刻宁静吧。” 羽尧一夜未眠,他用一晚上时间回想着四百年来的点点滴滴。 五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也足够了。 第33章 许久未见 时光飞速流逝,转眼间已是五十年后,这一日,羽尧如往常一般教夜凌弦练剑,待完毕后,他望着这个与刚来时判若两人的小孩,说:“是时候出去了。” “嗯。” 确实是要出去的。 羽尧仙尊灵力极强,以他的能力出去易如反掌,却自愿待在这,定然是外界有什么是他不愿面对的,如今他想出去了,也省的他到五百年时劝他。 羽尧淡淡撇了他一眼,随即徒手撕开内外空间,天际一道裂痕出现,他拉着夜凌弦一跃而出。 昏暗的密室里,谢辰舜靠在墙边眉头紧锁,道:“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再进去一人,这回轮盏不管是囚禁墨仙还是什么的都得冒险进去,毕竟,夜凌弦是因为不让我们独自承受孤寂才第一个进去的。” “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后能不能开,里面又会是什么样子。”宁柒眼睛微眯,神色慵懒,毕竟在这坐了四个半时辰了,已经无聊到无法维持端正。 “不管怎样……” 谢辰舜话音未落,回轮盏发出一道刺目青光,青光黯淡后,盏旁出现一青一蓝两道身影。 “慕秦楚!?”宁柒瞳孔一缩,盯着夜凌弦身旁的青色身影,说:“你什么时候也进去了?” 谢辰舜脸上疑惑转瞬即逝,这个人他看不清楚,说:“应该不是,他与慕师弟虽然相似,但他更高,更沉稳,更高深莫测一些。” 夜凌弦见他都看着慕秦楚,赶忙站到他身前,说:“人都是会变的嘛,我跟你们说,回轮盏里五百年什么都没有,连时间日月都没有,他还比我先进去更早,有变化自然很正常。”他复述着早已想好的措词。 “那为什么你没变?”宁柒真诚发问。 “……”夜凌弦无奈一笑,咬牙切齿道:“我笨。” 宁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里尽是计谋得逞的狡黠:“确实。” “行了,宁少主,别逗他了。”谢辰舜看不出慕秦楚也就先放一边,毕竟他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慕秦楚就无法看透,他转向夜凌弦,说:“左随将我们困住此地独自出去了。” 夜凌弦刚想说话密室大门从外打开,左随从外面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位右耳戴红色长耳饰的男子。 那男子朝慕秦楚一点头,说:“随我们走吧,城主要见你。” 慕秦楚眉峰一挑,神情冷淡,独自出去。 夜凌弦见状毫不犹豫的跟上他。 男子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却被左随拦下。 左随摇摇头,却在其他几人要跟出去时拦住他们,指尖一拧,五毒绳一亮他们纷纷倒下。 她也跟了出去,临走前说:“他们几个就交给你看着了,右随大人。”还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交给我你放心。” 左随冷冷白了他一眼,冷呵一声,扭头就走。 完全不顾身后右随的愤怒呐喊: “你什么意思!” 夜凌弦跟着慕秦楚一路无阻的来到城主府,府内的金碧辉煌与外界的阴冷潮湿形成鲜明对比。 主位上的紫衣男子见他们进来,紫眸一抬,直直盯着慕秦楚,说:“六年前一别,未曾想过居然还能再见。” “久违了,羽尧仙尊。” 慕秦楚唇角一勾,他带着夜凌弦在一处地方缓缓坐下,冷冷道:“你费尽心思寻本尊,为的就是说这些废话?” “自然不是。”九空城淡然一笑,说:“请仙尊出手救我师尊。” “救不了。”慕秦楚斩钉截铁的说,不给他一丝念想。 九空城笑容一僵:“为什么?” 第34章 空城墨仙 询问几次未得答复之后,九空城眼底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浓重,脑海中浮现着之前与墨仙的相处记忆。 他第一次与墨仙相遇时,是在一处尸山血海的空城内,族人都为了护他而死,那是的他才七岁,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坐在一个地方哭。 哭了半天,在他要昏厥时,一个紫衣男子右手托着紫色琉璃盏落在他身前,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当时便呆住了。 紫衣男子漂亮眸子一眯,朝他看去:“居然还有一个活口,那就随本城主吧。”说完粗暴的提起他飞离血海。 他跟上紫衣男子来到墨仙城时,其他人见到他们就喊一声:墨仙。 他知道不是喊自己的,那就是旁边的这个男子,他看向一旁冷峻高大的男子,心中满是憧憬。 回到城主府后,墨仙冥想片刻,说:“你是本城主从百九空城之地所带回来的,便叫:九空城吧。” “是。” 他本以为墨仙带他回来会教他一些本事,然而,墨仙就只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就丢在一边。 几个月来,他连墨仙的影子都没见过,等他再次见到墨仙时,已是第五个月后。 墨仙一袭紫衣,脸色苍白,眼皮半抬,他端着一位冒着热气的白玉碗进来,将白玉碗放在桌前,说:“你灵体被妖气所伤,此物有助于你重修灵体。” 九空城在见到墨仙进来时就已经来到他跟前,他看着他把碗放下,在听到他说的话后,顿时眼眶湿润,他还以为墨仙不要他了,结果只是出去给他准备修复灵体的药。 “城主~” 九空城委屈巴巴的抱住墨仙,墨仙一脸嫌弃的推开他,冷冷道:“喊就喊,别拖长嗓音喊,喝完自己去找左随,你以后去跟左随一起修炼。” 墨仙说完拂袖而去。 “哦。”九空城望着墨仙离去的背影,默默应了一声。 九空城等药凉了之后,一把将药往嘴里灌,喝完擦擦嘴,就直接跑出去找左随了。 这几个月墨仙不在一直都是左随照顾他,他如常来到后院,那是左随和右随练武时用的。 九空城推开门进去,便看见一个紫衣女子气势汹汹的踩在一个右耳戴长耳饰的男子胸口,两人看着十六七岁的模样。 九空城一震无语,无奈道:“右随你又怎么惹她了?” 右随拍了拍左随的脚,左随将脚移开,警告他:“下次再犯贱抢我吃的,我就揍死你。” “行行行,不会了。”右随漫不经心的说着,完全没有认错的迹象,心想:下次再说。 左随还想在动手,九空城就先开口说:“诶,左随姐姐,城主说让我以后跟你修炼。” “好。”左随一听是城主说的,便想也不想直接应道。 后面的日子,九空城一边跟左随修炼一边费尽心思讨好墨仙,他与墨仙的关系不说很好,却也平平淡淡。 直到他十四岁那一年,有两个人来找过墨仙之后,墨仙就大病一场,醒来后与先前判若两人。 九空城看着一旁神情温和的墨仙,浑身汗毛倒竖,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因为他过几天就要去妖族杀了那些屠了他们一族的妖,估计是临走前的温情。 等他再次回来时已是三年后,他回来时还看到另一个人,与墨仙在一处。 墨仙见九空城回来,说:“空城,你回来了,仇报的如何?” 九空城上下打量在一旁的青衫男子,眼神危险:“这位是……” “这位是羽尧仙尊,来这借回轮盏的。”墨仙顺口解释。 羽尧眸光冷淡在他们二人身上一扫,说:“墨仙既已借盏,本尊也不便多留,勿送。”话毕,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九空城眉头越皱越紧,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当晚,他提着一盒亲自做的栗子糕来找墨仙。 “咣咣咣。” “师尊,我做了您爱吃的栗子糕,您起来吃点呗。” 半响里面传来一阵动响,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墨仙身着白色里衣披着紫色外衣,那只拢着衣袖的手骨节分明,说:“快进来,别着凉。” 九空城犹豫半响,才一脸凝重的进去,他将栗子糕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重拾笑脸:“快尝尝。” “好。”墨仙捻起一块糕点,轻轻一咬,眉头一皱:“怎么是梅子糕啊?”再抬头时,九空城如看死物的表情看着他,他问:“怎么了?” “你是谁?” 墨仙温和一笑:“我是你师尊墨仙啊。” “呵,我师尊最讨厌吃的就是栗子糕,小时候不懂事做了一次,被他全部扔掉踩碎。”九空城越说语气越冷:“你不可能是我师尊,你,是谁!” “我是你师尊啊,还能是谁。”墨仙死咬着这个答案不松口,声音里的微颤却出卖了他,因为真正的墨仙,即便九空城再凶再生气也只是神情自若的把九空城揍一顿,关几天,根本不可能怕。 “好,那就去死吧。”九空城召出长戟,向墨仙劈去,从他肩头擦过,边打边说:“回轮盏这件法器,我师尊从不离身,走哪带哪,三年前我走时你没拿,我哄骗自己是你伤势未愈忘记了” “可今日,你却突然借出回轮盏,我就发现不对。” “晚上特意备了梅子糕谎说栗子糕,就是为了安心,因为我知道说栗子糕师尊根本不可能会开门,所以备了两重准备。” “不曾想,竟然真是假的。”他一把将墨仙击倒在地,眸光冰冷的看着撑地吐血之人。 “既然不说,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就在他要杀了墨仙时,左随突然出现,击退他,她看了眼地上的城主,怒道:“你疯了,敢这么对城主,你忘了是谁从尸山血海把你救回来的了?” “没忘才要杀了他。”九空城眸光一凌。 “什么意思?” 九空城冷冷瞥了她一眼,漠然道:“这三年来,你们寸步不离跟着城主,竟一点也没发现?” 左随眉头一皱,旋即恍然大悟:“你是说,城主是假的?” 当左随回头时,墨仙已然倒地,她上前探了探,眉头紧皱,看向九空城,说:“死了。” “我没下死手。”九空城见她看向自己,解释道,他沉思片刻,说:“先将师尊的身躯保存起来,你跟右随去找三年前独自找过师尊的那两个人。” “好。” 九空城望着天际,努力逼迫自己回想细节。 左随和右随花了四年时间总算在一处山洞找到了要寻的人。 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正互相依偎靠在山洞内休憩,上方还悬空着一个白色云纹灵玉,周身泛着淡淡白光。 九空城着一身墨紫色城主服,黑沉着脸进来,他手指一扬,那枚灵玉飞到他手上,摄入灵力一探,果然是那个夺舍之人的魂魄,他一气之下捏碎灵玉,冷冷道:“泼醒。” 左随:“是。” “哗啦——”一盆冷水将地上两人泼醒。 女子醒来先行看向灵玉所在位置,结果什么都没有,她急得扯着一旁男子的衣服,说:“儿子,儿子的魂魄没了,是……” 当她看到几个人站在她跟前时,立即闭嘴。 九空城找了个地方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说:“我问你答,敢说废话——”他朝左随一扬头。 左随手中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蜘蛛,她幽幽道:“会被咬死哦。” 第35章 极致绝望 九空城说:“你们七年前见墨仙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一句说,漏了一点……” 左随把蜘蛛往他们跟前一伸,蜘蛛在她手上跳动,随后跳到女子身上。 “啊,我我我说……” “我们…” 那女子说着七年前去城主府的事: 墨仙见他们二人来了,眼睛一眯,冷冷道:“你们来做什么?” “仙儿。”女子率先开口,说:“我们当年把你赶出去也是迫不得已,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现在你弟弟被妖怪咬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救救他。” “他死了。”墨仙淡淡瞥了一眼那具发紫的尸体,陈述事实:“我救不了。” 男子与女子交换眼神,说:“救不了就救不了,我们来找你除了让你就你弟弟,还有另一件事,就是,你娘啊,这几年一直念叨着你,想你过得怎么样,更想让你尝一尝她做的粥。” “是啊,我们先前没尽到一点父母之责,不求你能原谅,只求你喝一碗娘做的粥,就当是弥补一下娘的愧疚,可好?” 墨仙神情恍惚,他微微垂头,明明是有血脉联系的血亲,却在困难之际留下他弟弟扔掉他,这些他无话可说,毕竟,若是让他选,或许也会留下弟弟。 他最终松了口,点头。 女子兴奋的出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端着一碗热粥进来,小心翼翼递给墨仙:“给。” 墨仙接过那碗粥,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可十几年来,他一路流浪,一路跌撞来到这,后又几年的摸爬滚打成了城主,一路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说不怨他们是不可能的,可要怨,也不能只怨他们,当时的世道,他们也是受害者。 他吹凉了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喝完之后,在他们二人的期待中倒下。 女子说:“对不起,你也别怨我们,你只是我们当年临时收养的,要不是阿缘有事,我们也不会来找你。” “快动手,说那么多干什么,一会来人了。”男子催促道。 女子拿出一张红色符文的灵符贴在他额头上,用大师给的灵玉也贴在他额头上,将墨仙的魂魄引进去,再把他自己亲生儿子墨缘的魂魄引进去。 九空城听完脸色更沉一度,左随一咬牙差点让蜘蛛把他们都给吞了。 蜘蛛一动,那女子尖叫一声,说:“大师说,只要在三年之内找到另一个寄宿之躯,墨仙就还能活着。” “那魂魄呢?”九空城眸光一动,声音微颤。 女子颤颤巍巍的说:“在方才的灵玉里,和阿缘在一起。” 轰—— 这句话如响雷一般在九空城脑中炸开。 她刚才说什么? 墨仙还能救。 怎么救? 找到宿体。 魂魄在哪里? 魂魄在灵玉里。 灵玉呢? 被他给捏碎了。 “啊!”九空城彻底失控,他发了疯的想要把那两个人碎尸万段,却被左随拦住。 左随说:“冷静,冷静,你捏碎灵玉顶多导致他们魂魄受损,找回来就行了。” 她本不想劝九空城的,但九空城失控之后就会神智不清,容易发疯乱杀人,这与城主所希望的完全背道而驰。 她提议道:“你还记得四年前在墨仙城出现的羽尧仙尊么,传闻他能活死人肉白骨,没准找到他就能救呢?” “对,对,还有他,我怎么忘了。” “你们快去找,他借走了回轮盏,可以根据回轮盏找到他。” 左随右随:“是。” 第36章 封字不改 一年前左随他们在一处灵气浓郁的灵潭内找到了回轮盏,可却没见到羽尧,他便猜测羽尧在盏内。 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试过无数种方法始终进不去回轮盏,直到几个时辰前,夜凌弦他们的到来打破了无助。 可,现在羽尧就在他面前,却说着救不了的话。 夜凌弦看着主位上失魂落魄的九空城,扯了扯一旁淡定喝茶的慕秦楚,说:“阿楚,他这是怎么了?” 从方才问出为什么到现在,九空城一直都是失魂落魄的状态,恐怕这时候要是有人在身前捅他一刀都来不及反应。 慕秦楚淡淡吐出几个字,说:“过往如刀,执念如锁,进不得,退不得,直至疯魔方休。” 执念每个人都有,或重或轻,或大或小,有的人是一件物品,有的人是一句话,有的人是一个人,还有的人是一种向往。 执念深重容易走火入魔迷失自我,若是无人拉他一把,极易永坠地狱,生不如死。 “执,念。”夜凌弦默念着这两个字,再次看向九空城时神情复杂。 九空城这样是因为杀了墨仙而后悔么。 左随说过墨仙很好,来的路上遇到的百姓也有人说过墨仙很好。 这么好的一个人…… 若是能救活墨仙,会不会—— 这样想着,他看向一旁的慕秦楚,说:“阿楚,你真的救不了墨仙么?” “嗯。”慕秦楚应完补充道:“他魂魄已不在世间,魂魄不在世间有两种情况。” “一是:重新投胎转世。” “二是:魂归天地。” “无论是其中哪一个都没有办法救他。” 夜凌弦闻言垂下头去,是啊,都没有办法,第一个投胎转世,既然已经有了新生活,自然不可能把人杀了,魂魄移过来,即便走绝路,把魂魄移过来了,也未必能记得以前的事,那没有记忆,这个人还是那个人么。 第二个是最绝的,完全没有希望的。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小,九空城离得不远,足够听见,他动了动身子,说:“左随。” 不一会紫衣女子从外面进来,躬身行礼,喊了声城主。 “今日之后你为城主,此城自此封字不改。” “是。” 交代完之后,九空城踉踉跄跄的走出正殿。 左随眉头紧蹙,视线跟随他离去。 听到封字不改时,夜凌弦在想这是什么意思,等九空城走后,他问左随。 左随答:“这座城是没有名字的,城主什么名它就什么名,封字不改的意思是,城主以自己的命为祭,留住此刻城名,此后不得再改,这是诅咒,也是名记。” “他要赴死?”夜凌弦瞪大双眼,看向慕秦楚。 慕秦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慕秦楚站起身来,缓缓道:“城主赴死,你有的忙,我们便不再叨扰,就此告辞。”说着就拽着夜凌弦往外走。 夜凌弦回身说:“我们也会记得墨仙城之行,以后若有机会,还会再来的。” “墨仙城随时恭候诸位。” 正殿事了,该去找谢辰舜他们了。 回去的路上,夜凌弦侧身问:“阿楚,你既然恢复了记忆,还要再回旭竹宗吗?” “不回。”慕秦楚撇了他一眼,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夜凌弦顿时眼睛一亮,激动道:“要不,你跟我走吧。” 慕秦楚回身正视他的眼睛,未置一词,眼睛却替他做了答复。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等出了墨仙城你可不能反悔啊。” 第37章 防不胜防 两人一同走过黑气弥漫的长街,来到密室。 右随慵懒的靠在墙边等候,而地上的谢辰舜,宁柒和程徐三人还是昏迷不醒。 一阵兽鸣声响彻遍地,连他养的也在鸣叫。 他垂下头,沉默半响,最终还是出去。 打开门与进来的慕秦楚和夜凌弦二人撞个正着。 夜凌弦透过右随看到他们几个倒地,赶忙来到他们身边,给他们把脉看看,没事,只是晕了。 右随神情恍惚,说:“你们自行方便。”随后想到什么,提醒道:“不过,出去时要小心毒虫,城主祭身,毒虫失控,容易发疯乱咬人。” “多谢提醒。” 右随说:“哦对了,你们认识一个叫莲仙的人吗?” 夜凌弦说:“不认识,没见过这人,你要寻他么?” 右随说:“夺舍城主之人用的符,就是这人给的,要是找到他定要为城主报仇。” 右随说的城主,夜凌弦自然知道,先前左随给他讲过这件事,只是说城主被人夺舍过,他们一直在追查却不得而终。 还有就是幕后之人极其隐秘。 可,现在右随直接说出是谁。 莲仙能够助人夺舍定然不是良善之辈,必须得快点找到他,否则还会有下一个受害之人。 这是肯定的。 可—— 右随既然知道幕后之人,为何左随不知道。 见他犹豫沉思,右随说:“我也是前不久知道的,还没来得及跟左随说,现在城主没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就得过段时间去处理了。” “跟你们说是想你们在外面,或许会遇到他,莲仙极善伪装,容貌变化万千,让人防不胜防。” “好,多谢告知。”夜凌弦扶起宁柒,朝他点头,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随即一道青光出现,他们便消失在原地。 夜凌弦站在墨仙城外的山顶上,目送他们离去。 宁柒,谢辰舜和程徐他们几个醒来,听夜凌弦讲完就说要离开。 “墨仙城之事我们会如实转告宗主,待宗主定夺,此外,我们也会暗中查询关于莲仙的踪迹,一有消息会给各宗传信的。”谢辰舜和程徐纷纷抱拳行礼,说:“宁少主,凌弦,我们先行一步,再会。” 夜凌弦抱拳回礼:“再会。” “再……”宁柒刚想说再会,被一张传讯符打断,他摇了摇符纸,说:“咱们同路,我爹在浮器宗,他让我过去。” “也好。” 宁柒临走前看了在树下闭目养神的慕秦楚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跟随谢辰舜他们跃上金鸟船。 目送金鸟船飞离视线,夜凌弦才来到树下的慕秦楚身边,说:“他们走了,我们先去离这不远的花船镇待几天吧。” “随你。” 花船镇,顾名思义,有花有船,整个镇子在一个巨大海上,其外形从远处看过去如同一座船,落地时,被无数花香包围,仿佛置身于花丛中。 在他们二人进入镇内的瞬间,空中伴随着红白两色的花瓣,夜凌弦伸手接住一瓣离他最近的白色花瓣,他献宝般举到慕秦楚面前,笑道:“这花瓣,望之冰冷脱俗,触之冰凉柔软,跟阿楚很适配。” 慕秦楚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一抬右手,双指夹住一朵红色花瓣,然后在夜凌弦额间一点,顿时出现跟花瓣颜色一样的梅花额钿,眉间一挑:“确实很适配。”他指尖一捻,花瓣消散。 夜凌弦摸了摸慕秦楚点的位置,茫然的看向慕秦楚。 慕秦楚唇角一勾,果断转身离开。 “阿楚。” 夜凌弦跟上与他并行。 第38章 二见墨仙 “咚咚咚——” 子时钟声响起。 夜凌弦坐在窗边茶几旁,支着头往外看,之见方才还如雨般下落的红白花瓣纷纷停下,随即如烟花般炸开,只留下一缕缕粉烟,最后归于平静。 这时,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夜凌弦侧首看了眼,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以往你睡得最早,今日却子时还未睡。”慕秦楚问:“在想什么?” 夜凌弦盯着茶盏,闷闷道:“在想墨仙和九空城的事。” “他们?”见夜凌弦点头,慕秦楚吹了吹热茶上漂浮绿叶,说:“他们的结局是注定的。” 夜凌弦闻言抬头看向慕秦楚。 慕秦楚与夜凌弦解释着十六年前的事,他第一次见到墨仙就是十六年前,两年前是第二次见。 当时他与妖王对战后不久,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深山出来,伤势过重,找了一处最近的灵力充沛之地,他置身于潭面上打坐疗伤。 一阵脚步声临近,旋即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在下墨仙,想于弧屈潭下取一至宝为我徒儿九空城修复灵体。” 慕秦楚当时还是叫羽尧,他缓缓抬眼,只见潭边站着一位手持琉璃盏的紫衣男子,弧屈潭内有什么他自然知道。 他上下打量那位名叫墨仙之人,眼睛一眯,说:“狐仙芝伴雷劫而生,取之神魂受损,你可确定?” “确定。”墨仙神情坚毅,说:“我捡回来一个小孩,捡了就得负责,这狐仙芝我取得起。” 见他这般执着,羽尧也不再相劝,起身走出潭中,在一旁看着。 羽尧离开潭面之后,墨仙毫不犹豫跳进潭里,片刻之后,原本温和晴朗的天际顿时蒙上一片灰黑色,伴随着几道雷声响起,粗长的紫鞭从黑天中劈下,直指水潭。 紫鞭绵绵不断,水底有些许血色抚上水面,羽尧烦闷的啧了一声,踏上水面,抬手挡住天雷,直到墨仙把狐仙芝取出,天雷停止。 羽尧猛的一甩衣袖,淡淡瞥了眼一旁倒地的墨仙,旋即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墨仙便消失在原地,随后他又重新坐下闭目养神。 第二次见到墨仙是六年前,羽尧去找墨仙借回轮盏。 羽尧踏碎空间瞬至城主府,见到墨仙时他正在临摹着书画,见到他出现在府中,一脸疑惑:“你是?” 羽尧盯着他看了许久,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叹了口气,淡淡道:“羽尧,借盏一用。” “羽尧?”墨仙默念一声这个名字,独战妖王名号太响,他也听过,随即扬起一抹笑容,把盏拿出来给他,说:“是仙尊大人啊,给。” 羽尧接过回轮盏,他刚把盏收起来,就进来一个人,那男子冷冷的看着他,他也不想多打扰,既然目的达成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他在他们二人身上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后来就进了回轮盏里。 慕秦楚指尖转了转茶杯,他把沉寂十年,最终决定借回轮盏入内百万年之后便魂散天地一事隐瞒了下来。 夜凌弦听完久久不能回神,墨仙的情深义重,为了刚收的徒弟便可豁出性命,还有九空城入骨执念,为了墨仙祭身封字,谁也说不得什么。 他们之间满是遗憾,又是无解之局。 第39章 吃亏是福 慕秦楚在他额间梅花钿处轻轻一弹,说:“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什么,想也想不清楚,赶紧睡。” “我不小了。”夜凌弦揉了揉额头,满脸委屈,说:“我能想清楚的。” 在清药宗时宗主就是觉得他小不让他出宗,现在慕秦楚也觉得他小想不清楚。 可他很多事都能明白,不是稚子孩童。 “行,你一晚上坐这,想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因果自定,无法强求。”他说完低下头,闷闷说着:“如果有一日,我也……” “我在,没有如果。” 夜凌弦瞪大双眼看着慕秦楚,就这么看着他,久久不曾回神。 “睡吧,你明日不是还要去挑衣服吗?晚了我可不陪你去。” 夜凌弦内心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声哽咽的嗯。 夜凌弦睁眼时与床边坐着的慕秦楚对了个正着,慕秦楚见他醒来,说:“起来吃点东西,便出去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床的位置正对窗外,他在这能看到外面红白花瓣飘落的景象。 “已至未时。” “啊?”夜凌弦猛的一惊,迅速从床上起来,慕秦楚答应过辰时起就陪他去买衣服的,现在晚了几个时辰,他一脸心虚的看向慕秦楚,说:“我还有机会么?” “昨日让你早些睡,你偏不听,过时不候。” 夜凌弦抬头看他,竖起三根手指,道:“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不听你的话,真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不饶。”慕秦楚挑眉一笑,淡然自若的煮茶。 夜凌弦装的可怜兮兮:“阿楚~” “咳,下不为例。”这么久了,还是对夜凌弦的撒娇无法免疫。 夜凌弦三两下收拾好自己,走到桌边,上面摆着一碗馄饨,他一脸疑惑的看向慕秦楚。 他们在客栈,可以出去吃啊,居然还亲自动手做。 慕秦楚头也不抬,轻吹热茶,淡淡道:“你吃不惯这里食物的。” 夜凌弦撇了撇嘴,这堵嘴方式一点都不带认真的,怎么可能会吃不惯。 对于他来说,只要是能吃的他就会吃,难吃就下一次不吃,好吃就多吃几次。 不过—— 话又说回来,馄饨也挺好的。 夜凌弦迅速吃完馄饨,跟慕秦楚一起出去。 红白花瓣交织的街道上,来往的人手中钧拿着一个竹筒饮子,上至拄拐老人,下至蹒跚孩童,皆拿着饮子喝。 “我们也去买一个吧。”夜凌弦眼睛一亮,转向一旁的慕秦楚,眼里满是期待。 慕秦楚眸中精光一闪,说:“你当真想试?” “嗯。” 夜凌弦毫不犹豫的点头,既然人人都有,自然是好喝的,尝尝也不亏。 慕秦楚眼中笑意渐浓,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他去到卖饮子铺子,不出半炷香,手里拿着一个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竹筒回来,递到夜凌弦面前,说:“如你所愿。” “谢谢阿楚。”夜凌弦眉眼含笑,接过竹筒,迫不及待地尝试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口,不出片刻,他眉头紧皱,薄唇紧抿。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酸! 好酸! 太酸了! 他抬头望向一脸看戏的慕秦楚,缓缓道:“你怎么不劝劝我。” “南墙亲撞,深坑亲跳,不撞不跳不回头,更不长记性。” 第40章 巨酸无比 “夜凌弦。”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视。 夜凌弦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处阁楼上,一个红衣男子正朝他挥手,然后说:“快上来。” “林沛,他居然也在这。”说着他拉上慕秦楚,往林沛所在的阁楼去,边走边说:“正愁此地无熟人,林沛此时出现,这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慕秦楚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拽住他不让他走,眸光一凌,眼神极具危险,说:“心有灵犀?” “啊,不,……不是,我说错了,……是……心照不宣,不是……是……”夜凌弦赶忙摆手,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到后面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最后蹦出两个字:“巧合。” 他抬手捂住眼睛不去看慕秦楚的眼睛,懊悔的想着: 一紧张就口不择言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他沉默良久,再抬头时正好对上慕秦楚凌厉的目光,小声道:“我错了。” 慕秦楚轻哼一声,松开他的手,独自往阁楼走去。 这是慕秦楚生气前的模样,以前每次生气都会先与他拉开距离。 他依稀记得回轮盏内有一日,就是慕秦楚教完他练剑后,带着他静心钓鱼。 那一次,是他把慕秦楚惹得最狠的一次。 但是,若拿初始的棋盘相比,那就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当时的情况是—— 片片雪白梨花随风而落,落在潭面上,清澈的潭面倒映着岸边一蓝一绿的两道身影,青衣之人盘腿坐着,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银色钓竿,闭目养神,两侧发带随风而动,在空中蜿蜒飘动。 一旁的蓝衣人将鞋袜脱了丢在一旁,赤足伸入潭中,他一抬腿荡起一阵水花。 “哗——” 慕秦楚依旧闭着眼睛,说:“潭水寒凉,把脚拿出来。” 夜凌弦:“不要,很舒服。” 慕秦楚:“当真不拿?” 夜凌弦:“不。” 慕秦楚:“随你。” 就在夜凌弦玩的不亦乐乎之时,潭中出现一条长长的,黑色的,扭来扭去的东西。 “?……蛇!?” 吓得他立马把脚收了回来,还把身体往后挪了几步。 他眉心一拧,看向一旁的慕秦楚。 慕秦楚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他知道,这是慕秦楚弄的。 但也只是在心里说了句:太过分了,居然变蛇吓人。 他镇定之后,垂眸想了想,忽然,眼睛一转,眸中闪过一丝金光。 夜凌弦蹑手蹑脚的从慕秦楚身后绕过,去了竹屋,从屏风后取了一本书过来,翻开: 化形符,能将事物变大十倍。 他想把慕秦楚手中的钓竿变大,让他拿不住。 于是 他继续看如何绘制:聚灵于指尖,绘出书中所示符纹,再将绘制好的符纹抛向所要化形的事物或人,念动咒语即可。 咒语:吾心为引,符化万千,绘形绘色,启。 夜凌弦依葫芦画瓢做了一遍,正准备把符抛向钓竿,结果…… 轰—— 一个巨型黑蛇从潭中探头而出。 不是 他还什么都没干啊。 最后,他抱着书,灰溜溜的跑进竹舍。 后来,慕秦楚提着他的鞋袜进来,对他进行了一番说教。 那蛇很吓人,哪怕是现在想起还是不由得一激灵。 夜凌弦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他快步跟上前方的慕秦楚,进入店内。 当上到阁楼时,却发现不是只有林沛,还有一个灰衣人——浮器宗大师兄季义权。 季义权见他们上来,笑着说:“这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他起身来到他们二人身前,说:“我们也是今天才到,想先来吃点东西,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来一起尝尝。” 季义权每说一句话夜凌弦就看一次慕秦楚,林沛见他这模样,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吃个东西还要看他。” 夜凌弦:“我们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林沛:“这样啊……” 慕秦楚走到他们桌前,宽袖一甩,缓缓在林沛旁边坐下,说:“吃。” 言语间还趁他们不注意看了夜凌弦一眼。 季义权拉着夜凌弦在旁边坐下,淡然一笑,说:“慕师弟说的对啊,凌弦你要是吃过了可以浅尝一些。”他说着特意看向林沛,说:“这可是林沛特意按照当地特色点的。” “他们这有名的前五个大菜我都点了。”林沛双指夹着筷子转,撞了下慕秦楚,挑眉道:“慕师弟,快尝尝好不好吃。” 慕秦楚眉间微蹙,斜眼撇了他一眼,淡然拿起筷箸,夹起一块鱼肉默默放进嘴里,面不改色的吃下。 “糖醋鱼在花船镇可是排名第一的美食啊。”林沛眼冒金星,满怀期待道:“怎么样,好吃吗?” 慕秦楚放下筷箸,淡淡道:“你自己尝尝。” 林沛拿起筷箸,夹起一大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在夜凌弦也跟着想尝一尝时,被慕秦楚暗中按住,他一脸疑惑的看向慕秦楚,刚想问什么。 林沛把肉吐出来,大叫一声:“这肉这么酸怎么吃啊,慕秦楚你是不是味觉有问题啊,这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季义权赶忙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在林沛想要灌下时,慕秦楚突然开口:“劝你别喝。” “啊?”季义权听到慕秦楚的话,把水凑近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酸味瞬间袭来,他捂住口鼻,道:“酸的。” 林沛立马把面前这杯水推开,抱怨道:“亏我还满心期待的点了一堆当地的特色菜肴,结果就是这样,连红烧肉这种菜都能做成酸的,且除了酸根本尝不出其他味。”他挠了挠头,懊恼不已:“啊啊啊,浪费我的钱。” 季义权轻呵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说:“还不是我付的钱。” “我这不是在为你这钱打抱不平么。”林沛闻言瞬间从懊悔的情绪中出来,反驳他。 “真是谢谢你了。” “应该的。” 夜凌弦在桌上那几道菜肴扫视一圈,有红烧肉,糖醋鱼,烧鹅,清炒虾仁,还有一道海鲜汤,红烧肉和糖醋鱼他们都尝过了,是酸的,连水也是,那剩下几个必然也是酸的。 这几个菜有四个在外面都是滴酸不沾,花船镇的口味真是别具一心。 难怪先前慕秦楚说他吃不惯这食物,当时还以为是堵嘴瞎说,未曾想是真的。 慕秦楚? 这般想着他望向一旁的慕秦楚,却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片刻之后夜凌弦先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说:“闲聊许久,还未问你们来此为何?” “迷路。”季义权眸光一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着,边说边看着林沛。 “嗯?” 林沛弱弱举手,眼神躲闪,心虚道:“我们本来是要去百九空城的,但都不认识路,卜卦时出了些许小失误,就来这了。” 百九空城? 这是什么地方,好像还挺耳熟的。 见他低头沉思,慕秦楚提醒道:“九空城。” 这名一出,夜凌弦灵光一闪,总算想起来了,这是慕秦楚之前给他讲的墨仙带回九空城的地方。 只是,他们去那干嘛? “发生了什么?” 季义权拿出一块通讯令放在桌上,缓缓道:“前几日……” 第41章 美人花溪 五日前,暗黄长衣女子拖着遍布血痕的身躯踏入浮器宗内。 “是林宗主,林宗主受伤了,快去找宗主。” 一道喊声响彻整个浮器宗。 不到半刻,一道法器破空而来,将林宗主卷了进去,法器的尽头是一处正殿,内里站着一位脸色暗沉头戴宗主玉冠的灰衣男子,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弟子。 等林宗主被传送至他们面前,灰衣宗主赶忙用法器替他稳住灵体。 左边的弟子说:“大师兄,林宗主再怎样也是轻灵境巅峰的强者,普天之下除了其他四位轻灵境的宗主,还有谁能将她伤至此地?” 季义权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灰衣宗主神色一沉,声音如常,在林宗主脸色好转一些,说:“林师妹,如何?” “师兄……”林宗主抓住灰衣宗主衣袖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颤抖,说:“百九空城……有……妖王……” 灰衣宗主瞳孔巨震,说:“十大妖王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与羽尧仙尊同归于尽了么?” “师妹,你确定没看错?” 林宗主正了正身体,说:“我确定,那个人,抬手间万妖朝拜,弹指一挥几十名修士命丧当场,是妖王无疑。” “若是妖王现世,那可就难搞了,十大妖王最弱的就是轻灵境。”他赶忙站起身来,衣袖一挥,传令道:“江之遥你即可前往清药宗寻清药宗宗主前来浮器宗为林宗主医治,季义权你替为师去一趟灵卦宗和旭竹宗,请你师叔们前往百九空城一探究竟,速去。” 江之遥季义权:“是。” 季义权低沉着头,捏着茶杯的微微收紧,说:“就是这样,若是一个妖王出来了那其他几个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一但妖王全现,世间又有几人能活。” 夜凌弦听完神色凝重,看向一旁的慕秦楚,而他只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品茶。 传闻羽尧仙尊同十大妖王一同消散。 可,如今羽尧回归,是不是意味着十大妖王也会逐渐回归! 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美啊!” 林沛的惊叹声使夜凌弦回神,他抬头时,林沛和季义权并排倚着矮窗往下看,还挨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绕过一旁的慕秦楚,来到他们身旁,跟着往下看。 街道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来,一名红衣女子执伞迎花瓣而来,走到阁楼下时,停顿片刻,纸伞微侧,随后又走了过去。 那女子走后,人群又跟了过去。 就在她侧伞的瞬间,夜凌弦看见了竹节伞骨上刻着两个字—— “白澈?” 就在夜凌弦刚念出这个名字就有一道声音传来:“诶,小公子,那两个字在花船镇可提不得啊。” 夜凌弦朝一旁的人看去,那人就在他们这个房间右边第三个房间,他问:“为何?” “我过来跟你们说。”说完把头探了回去,随后不久一阵敲门声传来。 夜凌弦与他们几人对视一眼之后,过去开门,那年轻人进来之后,先自行介绍一番:“小人姓武单名一个钰字,也是远道而来的玩客,不过,我来了半月有余,自然知道一些你们后来者不清楚的事情。” “快请进。”夜凌弦闻言旋即伸手请人。 林沛搬开一张椅子让人坐下,他自己则站了起来,说:“详细说说。” “你们知道方才走过去的红衣女子是谁吗?”武钰神秘兮兮的看了他们一圈。 慕秦楚神色淡淡的转着手中茶杯,未置一词。 夜凌弦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沛:“谁啊谁啊。” 武钰:“是,花船镇内最大商户花家六女,全镇第一美人——花溪。” 第42章 不好意思 三年前,花船镇来了两个外来人士,那时的花船镇还不是现在这样,没有满天花瓣,没有酸饮。 两个人与在凌云楼玩闹的花六小姐花溪相遇。 一女子扎着可爱的双鬟发髻,身着布满金纹的红衣,灵活的在凌云楼跳跃,躲避着向她袭来的小厮,两根红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 女子停在二楼,抛了抛手中的画轴,垂头与下方的男子对视,说:“鱼清楼主,您手底下的人再追不上本小姐,这幅名扬天下的临湘图可就归本小姐了。” 鱼清伸着双手,生怕那图掉下来摔了,急道:“花小姐,这临湘图可不是什么玩闹之物啊,您快还给我。” “那不能。”花溪躲开一个人,从侧方翻身上三楼,说:“愿赌服输啊,我赢了,自然是想要什么赌注就要什么赌注,既然给不出我想要的自然得拿你所重视之物来抵。” 她晃了晃临湘图,说:“怎么样,二选一吧。” “要玉佩还是要图。” “给你给你。”鱼清不情愿的从怀中掏出他刚赢的玉佩,往上一扔。 花溪见状一手撑护栏侧翻至空中接住那枚玉佩,随后翩然落地,拍了拍鱼清肩膀,说:“早这样不就好了,害得我累那么久,你也担惊受怕。” “画还我。”鱼清伸手去要。 花溪随手将画给他,打量着那枚温润精致的红玉,上面刻着龙纹,不过质量却非上等,但也凑合。 目的已经到达她也就没在多留,勾着玉佩一蹦一跳的出去。 在门口一个白衣男子面前停下,把玉佩伸过去,说:“以后可得看好了,再弄丢可没人跟你找。” 白衣男子弱弱一笑,点头行礼,病恹恹地开口,说着:“多谢姑娘为在下打抱不平,在下感激涕零,不知姑娘可方便与在下去溪香阁一叙,让在下好好感谢姑娘的辛苦讨玉。” 花溪眼睛一亮,笑道:“好啊。”她走近一步道:“我要吃溪香阁百鱼宴,你可请?” “请。”白衣男子伸手一请。 花溪笑着转头,朝溪香阁方向去。 白衣男子临走前看了眼凌云楼。 讲到这时武钰突然停顿了片刻,他叹了口气,说:“这是他们初遇时的事情,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形影不离,花溪去哪都会带着白澈。” “初遇时美救英雄,这样一个场景,绝美又致命。”林沛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白澈干了什么,才会连名字都不让提?” 武钰的第一句话就是三年前的花船镇和现在的花船镇不一样。 也就是说白澈—— 夜凌弦眉头微蹙,语气平淡,说:“是与这满天花瓣和酸饮有关吗?” “对。”武钰点头。 季义权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得出一个结论,说:“也就是说,满天飞花不是美景,食饮巨酸不是特色。” 武钰点头:“是,这些变化都是一年前引起的,那时……” 那一日,正好是白澈与花溪大婚之日。 满镇欢喜,百盏鱼灯开道,过神桥,渡神潭,入圣地,万人见证。 可就在圣地拜灵水珠时。 清脆童声传遍整个圣地:“恭贺二位新人,现滴血入珠,灵水珠会庇佑二位永结同心,白首不离,生生死死,终不散。” 在万众瞩目下,白澈牵着花溪的手,一步一步朝中间藤条环绕的石台上去,最终停在红色珠子面前。 白澈侧过身来,满眼深情的看着薄纱下若隐若现的美丽容颜,郑重其事道:“阿溪,我白澈此生,定不负你。” 花溪透过薄纱看白澈,满心欢喜的点头,欣喜之下应了一声。 在血要滴入灵水珠时,一个黑衣人在人群中放了一个烟雾弹,瞬间将整个圣地弄得乌烟瘴气,让人睁不开眼,待烟雾散去时石台上的灵水珠已然不见,只留下一道黑影出去。 “快,封锁整个花船镇,不能让人将灵水珠带走,都出去追。” 一时之间,人群分涌而出几十名持棍之人,朝黑衣人追去。 花溪猛的掀开盖头就要去追,白澈拉住她的手,说:“我去看看。”说完就追着那人而去。 “那小子什么也不会去了有什么用,添乱吗?” “爹,你放心,灵水珠是花船镇镇宝,女儿拼了命也一定会把灵水珠带回来的。”话毕花溪退去繁琐外衣,摘了沉重发冠,提刀追了出去。 当花溪追到海边时她愣住了,方才持棍追出来的家侍分分倒地不起,前面还站着两人,她放轻脚步,其中一道影子使她呼吸停滞。 蒙面黑衣人把红色珠子给白澈,而白澈看了眼,说:“救人要紧,你快走。” 黑衣人说:“公子,你不一起走?经过这一事,花船镇留不得。” 白澈摇摇头,说:“灵水珠于我们有益,我必须拿,但她……”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灵水珠?” 白澈猛的一顿,僵硬回头,在看到花溪红润的眼眶时,心头一紧,喜服下的手微微攥紧,他张了张嘴,最终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花溪攥紧拳头,咬了咬牙,在听到对不起时,猛的一挥拳头朝他脸上招呼,道:“我要的是解释,对不起有什么用。” “公子。” 白澈被打的脸偏向一旁,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把黑衣人推上船,说:“快走。” “不准走。”花溪正要上前去追,却被白澈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船越开越远。 花溪气不过与白澈扭打在一起。 “花船镇的圣地镇压了无数朵妖血侵染的毒花,失去灵水珠后,花船镇圣地的毒花没了禁制,便日日下起了花瓣雨,卯时准时落直至子时停止,花瓣是有毒的,碰到的人都会中毒,而酸的食物和水里加了他们自己琢磨出来压制毒素的花,这种花被他们称为——铃血花。”武钰说着,拿着笔勾勒着铃血花的模样,成形之后,推到他们面前,说:“就是这个,跟血一样红,花瓣长得近似兔耳,是世上最酸的花。” 夜凌弦听着他的话,看向纸上的铃血花,神色一顿,他揉了揉眉心。 讲得很好,画得—— 细看是“花”。 这是他到现在对武钰唯一的评价。 林沛拿着那画来回看,最后给季义权,他说:“你,真的确定是长这样?” 武钰满脸自信,声音上扬,说:“当然,是不是很好看。” “是啊。”季义权抿着的唇微微一颤,他给武钰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这温馨的画面只维持了半刻钟,季义权突然站起,他轻咳一声,说:“既然是为我们而来,那就带路吧。” “啊?” 见武钰一脸疑惑,林沛伸了伸懒腰,说:“不好意思,溪香阁,我们,包,场,了。” 武钰瞪大双眼看着林沛,指着他:“你……” 慕秦楚眼眸一动,浅浅喝了口茶。 夜凌弦微微侧头看向林沛,难怪他们上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原来是这样。 那既然是包场,阁主怎么可能放人进来。 他既然出现在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暗中蹲守,等待时机。 第43章 花溪白澈 红衣女子侧伞的画面在夜凌弦脑海中重新闪过,他望着窗外的黄昏,肯定道:“方才那女子驻足停留,是在看你吧。”旋即他脑海中出现一个念想,说:“若我没猜错的话,花溪——”他侧身与武钰对视,说:“就在你方才待的那个地方,等着我们吧。” 武钰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微微一笑,一手撑着下巴,道:“是啊,我家小姐有请诸位一叙。”说完在他们几人身上一扫,说:“不知各位,可去?” “你家小姐要见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让你来拐弯抹角编故事。”季义权说。 “不是编,是真的。”武钰一脸认真的解释道:“至于讲故事,那是为了寻找能够解决办法之人。”他看着他们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他,身上有很淡的药味,都说医者仁心,自然不会是什么坏人,你们又跟他一起,也一定什么坏人。”他一边指着夜凌弦,一边说。 他这话把夜凌弦说的一愣,还是慕秦楚暗中提醒他才不显失,他淡淡一笑,说:“多谢夸赞。” 林沛还真的认真去想了武钰说的话:“有点道理。” 季义权笑了,是真的笑了,第一次见这种分辨好坏的,他也不拆穿,说:“是,所以可以带我们去见花小姐了吗?” 一朵花瓣在窗外停止,随即如烟花般炸开,一时之间,空中染上粉白色。 花溪眸光一暗,扶着窗柩的手微微收紧,望向远处泛着红光的大树,说:“圣地红光大盛,里面毒气最弱的时候就是现在。” “可以进去了,但,花瓣起时必须出来,那个时候,圣地毒气是最重的,靠近之人当场丧命。” 她侧首看向一旁的武钰,说:“你说,他们能平安把她带出来吗?” 武钰执笔绘红颜,头也不抬:“出不出来在于,她,肯不肯出来,而不在他们能不能把她带出来,她心灰意冷不愿再见你,这事你也心知肚明,何须再问?” “是啊。” 花溪扶着窗沿,重新看向泛着红光的大树,叹了口气:“是啊,她不愿……” 灵水珠被盗走之后,白澈被花溪拖着来到已经荒废成墟的圣地。 花溪拽着白澈的衣领,让他看着被他搞得一团乱的圣地,满眼失望地质问:“灵水珠镇压着毒花,且庇佑百姓出海平安,你联合鱼清把它盗走,可有想过我们会因失去灵水珠而纷纷丧命?” “对不起……”白澈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只能重复的说着对不起。 花溪突然泄力一般松开他的衣领,她沉默了良久,突然踮起脚用力触碰白澈的唇瓣。 白澈一时愣住,在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矮了许多,面前还站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说:“既然这样,我要你亲眼看看,花船镇因为你会变成什么样。”那人用力把白澈推了出去。 白澈看着那人的眼睛,心脏漏了一拍,他急忙喊出声:“不要……” 可发出的声音却不是自己的,他被推出了圣地,倒在潭边,水中的容貌使他愣住。 花溪! 他赶忙起来想入圣地问问花溪,却被阻力拦住,靠近不得。 “喂,你可别说什么后悔了啊。”一道声音使花溪,不应该是白澈回神,他回头跟武钰对视,说:“灵水珠一事,关乎白氏一族生死,我没得选,谈不上后不后悔。” “我只恨自己。” “当时若是跟她解释一下,会不会好点。” 这般想着他又望着那颗大树,微微出神。 能出来吗? 第44章 圣地许诺 前往圣地之路磕磕绊绊,内里飞舞着荧光花瓣,夜凌弦盯着花瓣看,能看到细细长长的腿。 这个样子—— 好像 是叶妖! “诶?” 夜凌弦寻声看去,只见林沛站在一根长藤旁,用手戳着花瓣,说: “这里怎么会有叶妖啊?” “叶妖这东西长得五花八门的,形态各异,明明很好看,却围着腐尸转。” “好看?”季义权斜靠在铁葫芦上,懒懒道:“那你抓回去养吧。” “别——”林沛毫不犹豫摆手拒绝,装得是一本正经:“此物只可观赏不可久养。” 夜凌弦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玩闹着,轻笑一声。 “羡慕?” 夜凌弦闻声侧头看向一旁的慕秦楚,想说是又想说不是,犹豫半晌,最终嗯了一声。 慕秦楚:“说出心中所想是不需要犹豫的,只要你想,我皆可满足你。” “那……”夜凌弦心念一动,满怀期待的看着慕秦楚,说:“我要十里红梅,要一屋一潭一秋千,荡秋千赏梅望星月。” “好。” 短短一个字在夜凌弦内心响了很久,很久。 久到进入深处也不曾回神。 久到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复。 “我们找到了……”林沛兴奋的声音传来,打断夜凌弦的走神。 夜凌弦眼神躲闪,避开慕秦楚的视线,他轻咳一声,说:“找到了什么?” 林沛眼睛微眯,指着夜凌弦说:“你脸怎么红的?该不会是……” “热的。”夜凌弦赶忙打断他的话。 慕秦楚唇角微微上扬,视线不离夜凌弦。 林沛看了看这黑灯瞎火唯有些许发光花瓣照明的巨大洞穴,头顶还有冷风灌进来,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夜凌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转移道:“你刚刚不是说找到了什么吗?是什么?” “哦,对。”林沛一拍脑门,说:“我和季义权本想去寻白澈,结果找遍圣地都不曾见。”他指着右侧一个漆黑的洞口,那是他刚刚出来的地方,说:“但在那边看到了一堆红白相间的花,地下隐隐冒出黑气,血腥味极浓,那个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毒花。” 夜凌弦神色凝重的看向慕秦楚。 慕秦楚垂首对上他清澈如水的眸子,指尖一点他额间红梅,一道青光环绕他们周身,瞬息间便来到林沛所说的毒花前。 林沛瞪大双眼看向慕秦楚,惊诧叹一声:“哇塞,还能这样,怎么做到的。” “你猜。”慕秦楚淡淡道。 林沛切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刚才我可是看到了的。”说着在夜凌弦和慕秦楚沉静目光中,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像慕秦楚一样点在夜凌弦额间,点完看向自己手指:“怎么没有?” 慕秦楚侧眸瞥了眼林沛。 夜凌弦见他这样,快速拉走林沛,走远一点,说:“你离他远些好,他不喜欢别人烦他。” “我感觉慕秦楚和之前在空闲镇见得不一样,又说不出哪不一样。”这般说着,他偷偷回头看慕秦楚,发现慕秦楚正看着他们这边,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随即勾上夜凌弦肩膀,朝他一挑眉,在慕秦楚眼刀过来之前先行回头,他笑道:“没有,他没有不一样,哈哈。” 夜凌弦疑惑的看向林沛,虽然不知道林沛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不过,不怀疑慕秦楚被人夺舍就行,他说:“他能有什么不一样,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林沛意味不明的看着夜凌弦,心想:这可就好玩了。 第45章 巨大古树 一只巨大的铁葫芦载着一人,铁葫芦口向外喷着黑气,落在他们二人面前,那人说: “你们站那么远干嘛,让我一通好找。” 林沛见状,拍了拍葫身,说:“吃饱了?” 季义权“嗯”了一声。 这是夜凌弦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铁葫芦本身,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周身嵌着金纹的精致铁葫芦,腰身处一条金链垂落,金链另一端连着一个红色宝石,宝石随着铁葫芦一起晃动。 葫口吐着淡淡黑气,方才林沛说的吃饱。 莫非—— 他戳了戳铁葫芦,说:“这法器是以黑气为食吗?” “是。”季义权见他问了,赶忙坐端正,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它叫黑金,是我十八岁入无灵境时炼制的第一个法器,也就是两年前,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奇事件,浮器宗内能在无灵境时炼制出三阶法器的为我一人。” “哇!好厉害。”夜凌弦眼睛一亮,欣喜道。 林沛一脸无语,他拍了拍夜凌弦的肩,小声道:“最低四阶,最高一阶。” 夜凌弦:“也很厉害吧。” 林沛:“还行,毕竟他确实是第一个无灵境练出三阶法器的。” 季义权眼睛微眯,紧紧盯着林沛,说:“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没有。”林沛毫不犹豫回到,笑着说:“以咱们这交情哪能说你什么坏话。” 季义权满脸写着不信。 “他夸你很厉害呢,所以我给他科普一下你的英雄事迹。”林沛指着夜凌弦。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夜凌弦停顿片刻,旋即点头。 “当真?” “真的。”林沛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把黑气吸走有发现什么吗?” 季义权果然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指了指往花海中间去的夜凌弦,说:“那边,小人石雕底下枯骨纵横,不知死了多少人。” 林沛重望向那边时,夜凌弦已经蹲在那边,然而下一瞬,他身边被红光环绕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在夜凌弦周身出现淡淡红光时,季义权便驾驶着黑金快速过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夜凌弦!” 林沛焦急的喊道。 而一旁的慕秦楚,神色淡然的朝那边看了一眼,便靠在树旁,闭目养神,似乎在等什么。 见他这样,林沛来到他身边,说:“你怎么这么淡定,不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吗?” 慕秦楚:“谁?” 林沛:“夜凌弦啊。” 慕秦楚:“哦。” 林沛:“哦!没别的了?” 慕秦楚:“你想要什么?” 林沛:“比如说震惊,焦急,紧张,担心……” 慕秦楚:“他在你心中差成这样?” 林沛:“那倒不是,只是他一个凡人,总归要多照顾照顾。” 慕秦楚:“你担心去吧。”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任林沛怎么呼喊都不再回答。 身处另一空间的夜凌弦,他缓缓从水潭里爬起来。 等上岸后他呼出一口气。 方才季义权和林沛他们两个闲聊时,他便注意到了花海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黑的东西,远了看不太清楚。 他一步一步缓缓挪过去,近了,方清。 那是一个小小的人形石雕,石雕旁有些许白骨若隐若现。 他蹲下身,小小的石雕眼睛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珠从眼眶中出来,快速砸向他。 再一醒来时便出现在这片漆黑的水潭中。 夜凌弦起身,身上的水珠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他先将湿透的衣物脱掉,脱完之后打量着四周。 此地没有光亮,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这根巨大藤蔓围绕着潭水,而藤蔓旁立着一颗巨大古树,古树上挂着数不尽的红色牌子。 他来到树下最先注意到的是树干上红色符文书写的——往生树。 往生树? 是祈愿往生? 还是无法往生? 他往上看,这些牌子上都有一个名字,且都是以白字开头的。 白? 白澈也是姓白,这往生树跟他会不会有所关联? 第46章 白澈花溪 小人石雕外。 林沛蹲在石雕前,默默戳了戳它那没有眼珠的眼眶,道:“诶,你们说它这是不是还有个会跳的眼珠啊?” “怎么?你想看啊?我刚刚看到了,给你画出来要不要?”季义权翘着二郎腿躺着黑金上,听到林沛这么说,本能的跟他拌嘴。 “闭嘴!不要!” “切,胆小鬼。”季义权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林沛,谁知这一转竟让他发现了个秘密。 他指着一旁的石壁,说:“那边有字。” 林沛顺着他的指向走过去,停在石壁前,眯眼念道:“花毁碎身为祭白,白死塑身为念花。” 念完之后道:“花指的是花溪吗?如果是,那花毁碎身是花溪死了吗?为祭白,祭白澈?那后一句又是什么,白澈死了,塑造身体纪念花溪?” 季义权摸着下巴垂头思考,若是字面意思,林沛这么解释也不错。 “还有两行。” 他们二人回头看去,只见慕秦楚依然闭目养神,可刚才发出的声音就是他的。 林沛试探性地问:“你说什么?” “顶上还有两行。”慕秦楚上下嘴唇一碰,清冷的声音传来,可他却真真实实没有睁眼,仿佛不用眼睛都能知道所有细微之事。 季义权带着疑惑的表情,架着黑金来到石壁最上方,他瞳孔一震,是真的。 他把黑金降下,盯着慕秦楚,说:“你明明没有睁眼看,是怎么知道的?” 慕秦楚唇角一勾,双指夹起两片叶子,掷向他们二人,绿叶停在他们身前,如眼睛把扫视他们。 季义权明了:“原来如此。” 林沛眼冒金星:“哇塞!以物为眼!这是轻灵境以上才能摸到门路的法术,你居然会了!” 见林沛想说什么,为防止林沛后面絮絮叨叨的话,季义权直接轻咳一声,打断道:“它上面的那两行是:此生不悔与君识,愿君莫忘初心志。” “初心?君,是指白澈么?他的初心不是取灵水珠吗?”林沛眼睛半眯,他轻嘶一声,走到石壁旁又看向那两句,盯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这一句是在上还是在下?” 季义权:“……” 风起花动,天际渐渐亮起。 小人石雕内。 夜凌弦围着往生树转了几圈,发现上方一个格外醒目的红色牌子散发着微弱光晕。 他拔下头上的竹叶簪,轻轻抚摸着簪身“什么”二字,这是慕秦楚给他重新改造过的,他心念一动,旋即化出一柄绿剑,他乘着绿剑上去。 往生树上的牌子微微晃动,夜凌弦刚想触碰,红色牌子便自己下去,落在了水潭里,无法,他只好下去,来到潭边。 夜凌弦收簪挽回发间,随即蹲下身查看。 水潭面因红牌而渡上红光,自红牌上浮现,画面中的红衣女子眼含泪光却倔强的不曾落下,白衣男子心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红衣女子满脸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白衣男子,说:“你……” 白衣男子身躯剧烈颤抖,他突然笑出了声,转头看向红衣女子时泪水自两颊落下,声音颤抖:“难怪我阿娘不肯让我来花船镇取水灵珠,难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心里喘不过气来,当时本以为是被你容貌所惊艳,不曾想是你我之间隔着灭族的血海深仇,哈哈哈……”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是能抵我白氏一族上百条人命,还是能让他们回来?”白衣男子缓缓站起身来,说:“花溪,你爹,你的族人,乃至花船镇所有人,他们都是害死白氏一族的凶手,若不是你们杀人夺宝,我们何至于沦落妖族,我白氏仅剩的族人深陷险境,需灵水珠救命,我们取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是我们……” 外面喊打喊杀声传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花溪心头一紧,她拉起白澈往圣地深处去。 她打晕白澈,用灵血将他们二人灵魂互换,花溪倒地,她用着白澈的身体起来,她俯身亲了一口自己的身体,说:“是我们对不起你,白澈,我来赎罪了。” 言毕,她走了出去,直面深渊。 画面渐渐消散,红牌上逐渐浮现花溪的名字。 夜凌弦浑身一震,他盯着红牌上的两个字——花溪。 花溪。 死了! 那外面的花溪,是白澈! 第47章 执迷不悟 一时之间,潭面归于平静,方才还只是动乱不安的牌子直接脱离树干,汇聚与空中,牌子由白变灰。 上面的首字也从白变成了花。 夜凌弦根据自己所得的线索,隐隐拼凑出一条还算合理线。 白氏仅存之一,白澈,为救余下族人来到花船镇取水灵珠,却在取走水灵珠后得知自己本族原是花船镇,而他认识的花氏一族是屠戮他们,害他们颠沛流离的元凶,他杀了花船镇所有人,报了仇。 夜凌弦眉头紧皱,他方才,看见了旁的姓氏一闪而过,可它们盘旋太快,他没太看清。 不行。 得让它们停下来。 他拔下发簪,注入灵力,蓝色灵光自他周身荡开,竹叶簪缓缓升起至牌子中间,蓝色灵力与黑雾碰撞,荡起一阵无形巨浪,将他掀翻在地。 夜凌弦闷哼一声,缓了良久,才撑着上半身坐起,他捂着胸口薄唇紧抿,方才的巨浪如同一道长鞭砸在他身上。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竹叶簪方向。 方才,隐约看到了一缕不属于他的灵力光芒,待他想仔细查看说已然不见。 是错觉么。 在巨浪平息后,牌子一个接着一个掉在地上。 夜凌弦支撑着巨藤起身,视线在牌子上游走,花,几乎都是以花为首,旁边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旁信。 谢,赵,吴等…… 莫非是白澈杀了花氏一族之后走火入魔,来者皆杀? 那现在的花船镇中,有几个外姓,或者说是有几个活口。 若他所料不错,花船镇内除了他们四人,就只有白澈和武钰是活人。 白澈和武钰二人联合欺骗他们,让他们来这,是为了…… 灭口! 不行,得赶紧出去。 不对,杀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而且,他们四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很好惹的。 若不是杀人,是要救人呢? 与此同时,小人石雕外。 慕秦楚突然抬眸,淡淡说出几个字:“时机以至,好戏,将现。” “?什么好戏?”就在林沛疑惑之际,洞口内出现两个人,说:“花溪和武钰?他们不是说血脉受限不能进来么?” 一旁的武钰道:“武钰?”他轻笑一声,说:“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鱼清。” “鱼清?”林沛:“是那个什么阁的阁主?” 季义权提醒道:“凌云楼。” “对喽。”鱼清笑意更浓:“我家公子可是很看重你们的,没想到也跟那些人一样救不了人。”说着看向一旁的花溪。 花溪与白澈的故事里,鱼清就是那个帮助白澈一起盗走灵水珠的人,他只听白澈一人的话。 这人是鱼清,那他旁边的就是—— “她是白澈?”林沛瞪大双眼,指着一旁的花溪,所以她说的要救白澈是假的? 而真正要救的是—— 花溪。 “你们要救的是花溪,对吧。”季义权也捋清楚一些,说道。 “是。” 林沛:“可,我们在这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哦,不对…”他指着小人雕塑,说:“有个雕塑。” 白澈提裙上前,神色一暗,说:“这个就是。”他紧紧盯着小人石雕,说:“我对花溪有情是真,有仇亦是真,情丝万缕,爱恨交织,忘不掉,斩不断。” “此情卿死吾方觉,奈何死生无可逆。” 慕秦楚垂下眼眸,说:“即知生死不可逆转,何必执迷不悟?” 第48章 临终遗言 白澈盯着小人石雕微微出神。 小人石雕内。 夜凌弦爬上巨藤,藤上凸起物刺入足底,他放缓力道,轻手轻脚的往旁边挪。 他是从水底来到这的,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这般想着他毫不犹豫的望向一跳,才干一些的衣服又湿透了。 “哗啦——” 夜凌弦瞳孔微缩,顿时屏住呼吸。 水底下一个散发的红衣女子正向他游来,女子眼框空洞,没有眼睛。 她每近一分夜凌弦心便紧一分,他抬手摸向竹叶簪,只要她动一下夜凌弦就会用簪子刺向她。 女子与他齐平之后不再上移。 夜凌弦与她对视,谁知下一瞬身体便被吸入潭底深处,在他失去意识前隐约感觉到一个东西被塞入他手中,他下意识抓紧。 小人石雕外。 似有什么东西落下。 慕秦楚一跃而起,稳稳接住顶上落下之人,在他身上一扫而过,那人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如纸。 在慕秦楚碰到他的瞬间便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随后缓缓落下。 慕秦楚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他们只能看到他抱着一人落地,先前的什么也没看到。 “凌弦?”林沛看到夜凌弦的瞬间便上前来,他伸手抚上他的手腕,想给他把脉,却看到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似是荷包的东西,说:“这是什么?” 说着就要去拿,扯了下,没扯动,夜凌弦攥得很紧,他看向季义权,说:“过来帮忙……” 季义权还没过来,慕秦楚抱住他腿弯的手抚上夜凌弦的手,手松荷包落,在地上砸出咚的一声,随即慕秦楚把夜凌弦的手从林沛手中扯出来。 “你……”林沛顿时无语。 他切了一声,弯腰把荷包捡起来,来回翻转打量一番,是一个精致的白色荷包,上面绣着几朵兰花。 “诶?”林沛捏着荷包,疑惑一声,说:“这里面有东西。” 林沛刚想打开荷包便脱手而出,他愤愤地看向抢了荷包的人。 “你……”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季义权按住。 季义权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安静。 林沛明了,点头。 在荷包落地时,白澈失魂般盯着地上荷包一动不动,他看着荷包被林沛捡起,在林沛想要打开时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抢过来。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捧着荷包,轻轻拍了拍它身上沾着的灰尘,手指微微颤抖,想打开又不敢打开。 鱼清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缓缓道:“打开吧,公子,有些事总要去面对,有些真相总要出来,迟早的事,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白澈眸光闪动,天人交战良久,最终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染上一丝丝期待。 期待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终于—— 他打开了。 打开了这个荷包。 打开了这个可能承载花溪遗言的荷包。 他将荷包倒过来,从里面掉出来一个红色小鱼的玉佩。 他看着玉佩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垮。 玉佩从他手中脱手,飞向空中,红光一转,画面显现。 画面中是一个漆黑无比,只有微弱光芒的地牢,一个男子被铁链缚着双手吊在墙上,男子眼睛已经没了,只有两行血痕挂在脸上,身上还有深浅不一的鞭痕。 林沛和季义权眉头紧皱,这太残忍了。 按照先前得知的消息,花溪和白澈换了魂,所以这人是 花溪。 画面中的男子动了动,自言自语的说着话,声音微弱却清晰: “白澈……你说这玉是留影玉,它能留下我想跟你说的话吗……” 他沉默良久。 “留不下也没关系……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如果没有这血海深仇……我们会不会也是寻常夫妻……” “说书的说啊,人死会有魂魄留在世间,徘徊在爱人身边,陪着爱人,我,想陪着你,又不能,陪着你,毕竟,你也不希望我陪着你……” “算了,说书的都是骗人的,你又不信鬼神之说……”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不说了,一会你就该说我烦了。” “永别了……白澈……” 画面渐渐消散,模糊。 一颗水珠砸在地上,在寂静无声之地,发出巨大响声,白澈缓缓抬手触摸早已湿润的脸颊。 眼泪。 心疼。 难受。 这些感受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居然有些久违轻松。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洞口漏出的白光。 “天,亮了。” 随即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公子!?”鱼清赶忙上前接住白澈,才没让他倒在地上。 季义权:“他怎么了?” 鱼清:“这具身躯早在半个月前便因体内毒素发作而濒死一回,是用了好多药才吊住的命,现在受了刺激,估计……” 林沛:“估计活不成?” 鱼清:“差不多,毒已侵入五脏六腑,他没几天时间了。” 第49章 执念消散 一道暖阳透过石缝射入洞口,照在若隐若现冒着黑气的小人石雕上。 慕秦楚眼睛微眯,他缓缓来到石雕旁,蹲下身,让夜凌弦坐在自己腿上,腾出的那只手,指尖轻轻点在小人石雕头顶,青色光芒自他指尖进入石雕,石雕顿时熠熠生辉。 他不慌不忙地吐出一个字:“安。” 他话音刚落,花朵一朵接着一朵化作淡淡粉光,随即消散,花朵完全消散之后小人石雕上黑气也消失殆尽,成了一个普通的小石雕。 他将小人石雕取出来,抱着夜凌弦起身来到他们身边。 慕秦楚将石雕递给鱼清,说:“魂已安,是起是放,看你们自己。” 说完就抱着夜凌弦走了出去。 “既然他走了,我们也要走了,保重。” 林沛说了句也跟上慕秦楚出去。 季义权看了眼他们,什么都没说,也跟着出去了。 鱼清接着石雕,目送慕秦楚他们离去,待他们消失在洞口后,视线重新转回石雕上: “是时候结束了。” 他用力一捏,小人石雕裂身成粉。 石雕碎裂的瞬间,花船镇也渐渐四分五裂,缓缓沉入海底。 巨型飞鸟船,自海底飞出。 林沛拍了拍身上的水,说:“我们刚从洞口出来,这花船镇怎么就进海里去了呢。”他看着季义权,说:“还好有你们的飞船,不然我们也得跟着一起陪葬了。” “诶,话说回来,我们来的时候那么多村民,怎么一个都不见,不然,还能救几个出来。” “你看不出来吗?”季义权眉头一皱,一脸无语看着林沛,说:“整个花船镇都是傀儡,包括鱼清和白澈,至于他们为什么放弃,估计是因为执念消散,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他继续说:“你不是还说自己是卜卦天才么,怎么这个没有卜出来。” “我怎么知道,自从进了花船镇我的卦术就用不了,况且,我这个境界的卦修,只能卜人,卜不了执念化的傀儡。” 季义权调侃道:“哦,那还不是你不行吗?” 说完就跑。 林沛右手握了握拳,咬牙道:“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再说一遍。” “别跑。” “就不。”他还回头挑衅林沛,说:“事先声明啊,这个金鸟飞船可是浮器宗出行至宝,内涵三千种各式各样的房子,进去了小心出不来啊。” “你这话都说八百遍了,我这次一定会抓到你。” 林沛取下戊兮盘,以法器为引,进入船内。 船内,一处山水具现的木屋内,火上放着一个炉子,青衫男子手持蒲扇缓缓扇着,时不时望向床上躺着的蓝衣少年。 脑海中思绪飘向以前往事。 那时,是夜凌弦跟着羽尧学习剑法的第十日。 羽尧支着头,品尝着热茶,视线不离竹林内那道游走的蓝色身影,时不时还会停顿,招式行不标准。 少年停至他身前,手中竹棍背在身后。 羽尧淡淡道:“十日已过,你三招还未学会,是不是真觉得罚挨少了。” “不是不是,是我,使不惯竹棍。”少年头闷闷沉下,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以前有一个法器的,来这的时候不小心丢了,我找了好几天了,整个盏内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说着还偷偷瞄向羽尧。 羽尧哪能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故意道:“哦?那可就难办了,四九阶下你可找过?” 少年摇头。 “你可以去下面找找,四九阶下是万丈深渊,没有尽头的,你还想找吗?” 少年猛的抬头,满脸委屈,说:“仙尊你逗小孩。” “行,本尊替你寻一个。” 羽尧从袖中拿出一根柳叶簪,指尖一转柳叶簪变成竹叶簪,颜色也从银色变成绿色。 他递过去:“给,再丢可就没有了。” 少年丢了手中竹棍,兴奋的接过簪子。 “既然有了武器,就再演示一遍,这次再不过,等着挨揍。” “是。”少年心愿达成,笑容明艳。 这笑容他第一次见,有些愣神,后面少年舞剑也没太看清。 直到水滴入火中发出“呲呲”声才将他唤醒。 慕秦楚赶忙放下蒲扇,将药盛出来。 他端着药,坐到床边,轻轻扶起夜凌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舀起一勺药放到他嘴边。 一勺一勺喂给他喝,喝完之后给他塞了个蜜饯。 第50章 羽弦木人 慕秦楚喂完药,伸手摘下他头上的竹叶簪,在手上翻转打量。 他指尖在“什么”二字上摩挲。 他垂眸沉思良久,视线最终移回夜凌弦身上,眸光幽深几分,道:“弦儿,你可真是长本事了,竟敢强用大量灵力催动法器。” “这账,抹不平。” 慕秦楚将竹叶簪放置一旁,指尖掐诀,无数青光自他体内涌出,在空中蜿蜒辗转最后进入夜凌弦体内。 一时之间只有窗外树叶随风而动的沙沙声,与窗头清脆的风铃声。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之人紧皱的眉间缓缓被抚平,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澄澈的眸子,微微愣神,在看清楚面前之人时瞬间清醒,猛的拉住被子转身,想以此来逃避身后之人,却被慕秦楚拉回来与他对视。 “逃什么?” 夜凌弦被迫与慕秦楚对视,他心头一紧。 慕秦楚那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挂在一丝笑容,这是慕秦楚强压怒火才有的表情。 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想。 他完了! 夜凌弦故作镇定,说:“没逃。”他犹豫不决,最终下定决心,问:“阿楚,你怎么了?” 他自问没有做什么让慕秦楚不高兴的事,就进了趟石雕,后来还晕了,再醒来就在这了,慕秦楚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看着他。 也不知花溪与白澈的事怎么样。 “花船镇的事已经解决了,这事用不着你担心。”慕秦楚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回道。 “倒是你,当初给你恢复灵力时,在我面前保证过什么,莫非忘了?” “我……” 夜凌弦沉默良久,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忽然他啊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 回轮盏内日月轮转,没有其他雨打风吹的景象,若是不注意时间,过去多久都不知道。 好在,门前有一颗计量春夏秋冬的树,那一天是他第六次见到桃花树后不久。 夜凌弦透过窗柩看见羽尧在水潭之上盘腿打坐,朵朵粉艳桃花落在水面漂浮着,有几朵落在他的青衫上,他撑着窗看了良久。 清澈的眸子一转,心念顿起,他撑起身穿好衣物拿着一卷书来到水潭旁,在潭旁站定,没有上前,双手捧着竹简书,说:“仙尊,仙尊,我近日专研此书良久,却不得要领,仙尊可否帮我看看哪里错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竹简便脱手而出,金色文字在空中展开,随即一道青光落在他身上。 青光消散之后,潭中仙尊缓缓睁眼,说:“此术需要灵力,你没有灵力,能使出来才是有鬼。” “那怎么办啊,我还挺喜欢这术法的。”夜凌弦故作为难,暗中观察着慕秦楚的神情,说:“仙尊,您可有什么法子?” “想要本尊给你解开那束缚?”仙尊意味不明的看向夜凌弦,在他身上打量,最终停在他脚踝上。 夜凌弦被他这视线扫视的下意识想躲,却发现根本无处遁形,他莫名有种羽尧能透过衣物看到他脚踝上戴着玉颜镯的错觉。 他向后退了退,刚想开口说话,羽尧却先他一步,说:“你可明白真正束缚你的是什么?” 见夜凌弦久久不曾回话,说:“罢了,这些你以后会知道的,东西本尊无权替你解开,灵力倒是能帮你恢复一二。” “多谢仙尊。” 只要能解开一些灵力就行,至于仙尊说的无权解开束缚是什么意思也由不了他多想。 青色灵光将夜凌弦拖至空中,数道灵力分别从眉心,四肢,心口处涌入体内,在他体内百骸游走,他能感觉到沉重的身体渐渐变轻,意识逐渐放大,一草一木都觉得无比清晰。 渐渐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当最后一缕青光消散,他隐约看到羽尧也从潭中出来,随即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已是明月高悬。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灵力有没有恢复,他试探性的聚灵于指尖,在看到指尖出现淡淡蓝光时,他猛的松了口气,笑容一扬,抱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 为了感谢羽尧,夜凌弦出去寻了两块木头回来,准备雕刻一个小木人给他,他盘腿坐在窗边小桌上,一手持锉刀,一手按着木头,锉刀在木头上游走。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方形的木头渐渐出现人形轮廓,再缓缓深化成人。 夜凌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看着两个还没有刻画五官的小人,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但,又不知道少了些什么。 他指尖转着锉刀,努力想着少的那部分是什么,直到他看见了对面屋子的黑色身影。 他知道少的是什么了。 随即重新投身于小木人身上,他拿过更高一些的小木人,将它翻转,在它背上刻下“羽”字。 在另一个小木人背上刻下“弦”字。 刻完之后再次打量着小人,满意一笑。 然而没笑多久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不会刻五官。 就在夜凌弦跟五官死磕时,一道阴影投至桌上,他心中一紧,刻五官的手停顿,他僵硬扭头看去,拿锉刀的手猛然一抖。 方才看时还在屋内的人,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外盯着他。 见他看过去,羽尧瞄了眼桌上凌乱的木屑,和各式各样的刻刀,说:“这是在干什么?” “我……” 夜凌弦支支吾吾半天,见羽尧看向他手中的小木人时,下意识将手背至身后,把小木人放到身后的榻上。 太丑了。 他不想给羽尧。 他伸出两只手,道:“没什么。” “哦?是吗?” “是,我没做什么,削木头玩呢。” “行。”羽尧眉头一挑,说:“对了,我要你保证,灵力不许一次性使用过多,可能做到?” 夜凌弦快速点头,说了声:“保证不会。” 他现在只想赶紧送走羽尧,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好,你玩吧。” 说完便离开了窗外,转身前还抚摸了一下衣袖。 夜凌弦被他这动作搞得不明所以,不过人走了就行,他伸手去摸小木人。 结果—— 身后四周摸遍了都没有,他赶忙转身去看,还是没有。 他回想起羽尧抚摸衣袖的动作,顿时明白东西已经被羽尧拿走了。 他小声叫唤一下,把头埋进臂弯里。 那件事直至今日回想起来他也还是很尴尬,他底下头不去看他。 “知道错了?”慕秦楚清冷声从一旁传入他耳中。 夜凌弦默默点头,闷闷应了一声。 第51章 百九空城 屋内久久不见声响,夜凌弦斜眼朝慕秦楚那边瞄去,只一瞬便让他愣住。 他本以为慕秦楚方才那么生气的模样,最轻也是骂他一顿,可他没有骂他,也没有把他拉起来揍一顿,只是默默看着他,眼底染上他也看不清之色。 四目相对,这种静谧,此刻即便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他也能听清。 就在夜凌弦快受不了,准备开口时。 “嘭!” 一道金属撞击地面之声重重响起,来的正是时候。 夜凌弦赶忙起身,边走边说:“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慕秦楚默默看了眼一旁的竹叶簪,无奈叹气,拿上簪子跟了出去。 夜凌弦快步出去,穿过大大小小屋子,最终停在一屋前。 他好像迷路了。 他出来前是真没想过这地方会跟个迷宫一样,一屋连着一屋,岔路五花八门的。 这怎么办? 绕了这么久他也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他盯着一处,猛吸一口气。 不管了。 随便选一条,总能走出去的。 这般想着,他捡起一块石头在屋子旁做了个记号,防止下一次绕回来时不知道。 他丢掉石头,起身拍了拍手,台步往前走,就在他走到另一个屋子前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声: “往那走,你还得绕回来一次。” 声音响起时夜凌弦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回头,只见慕秦楚一袭青衫,神色冷淡的立在一旁,夜凌弦尴尬一笑,他竖起三根手指,道:“阿楚,我保证,事不过三,没有下一次了。” 慕秦楚淡淡“嗯”了一声,显然不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朝他走去。 夜凌弦本能想退,可脚下似与地面相连一般,移不动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慕秦楚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慕秦楚的每一步都踩在夜凌弦心上,见慕秦楚抬手他本能的闭眼。 预料中的疼痛久未传来,只有一物落在头上的感觉,夜凌弦试探性的睁眼,慕秦楚正好将手放下。 他往头上一摸,是一个簪子。 竹叶簪! 什么时候落下的? 慕秦楚唇角微扬,说:“你想挨打我还舍不得打呢。” 未等夜凌弦从震惊中出来,慕秦楚便拉起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带着他往一处走,清冷声从前面传来:“此鸟乃浮器宗出行法器,内含数千房屋,横冲直撞是出不去的,得以灵开道,方可出。” “哦。” 夜凌弦默默听着他的话。 前方慕秦楚周身浮现淡淡青光,不出半刻他们便从船屋内出来了。 刚出来便看到林沛和季义权在船沿往下看,两人皆神色凝重,惊鸟声把夜凌弦的视线吸引开。 外面的景象比夜凌弦想象中的要糟糕许多,紫雷黑云红日笼罩着前方石城,上方还有一道紫色结界罩在他们头顶。 估计整个石城附近都被结界所罩。 这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你们出来了。” 林沛的声音打断夜凌弦的思绪,他抬头看向他们。 季义权率先开口,说:“金鸟飞船越过结界之后便不知为何停滞不前,方才我们从来查看时,它便如普通石子一样坠落。” “我估计,前方就是百九空城。” 第52章 乾星妖王 四道身影从金鸟飞船上跃出,落在地上。 他们落地之后,夜凌弦回头去看金鸟飞船,而飞船不出片刻便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金光进入季义权的铁葫芦内。 稀稀疏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在那边。” “我看见了,就是金鸟飞船。” “是宗主来了吗?”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夜凌弦转头看去,一群穿着红衣,绿衣,黄衣的弟子向他们飞速行来。 在看到是他们时,眼中的希望瞬间消失。 这是 怎么了? 不是说还有两位宗主也来了吗? 宗主呢? 一名红衣弟子站了出来,说:“大家先别急,我们会出去的。” “你们这么急切是发生了什么?”林沛在他们身上看了一圈,最终定在说话那名弟子身上,说:“木壹,我们宗主和旭竹宗宗主呢?” 木壹:“三日前,我们刚落地,浮器宗的谢辰舜师兄就被黑气卷走,我们宗主和旭竹宗宗主为了救谢辰舜师兄进入了四无门,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季义权:“你说我师弟怎么了!?” 木壹:“被卷走了,二位宗主都在,不会有事的。” 季义权:“什么是四无门?” 木壹:“就是无悲门,无欢门,无离门,无合门,简称四无门。” 季义权:“是十大妖王排名第七的,乾星妖王的四无门?” 木壹:“对,就是乾星妖王独秘法门。” “宗主门进去至今未出,结界罩着百九空城,我们出不去,这外面时不时还有小妖出没,已经死了不少弟子了。” 夜凌弦:“那妖王呢?可曾看见?” 木壹:“妖王……你是?” 林沛:“他是夜凌弦,我认识的,你说,妖王怎么了?” 木壹:“妖王,没看到,不过御符宗的师妹们见到过。”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一群黄衣女子中,一女子从后方前来。 “我看过。” 林沛:“不师妹?你也在啊。” 季义权:“长什么样?” 不千沉脸色极差,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说:“一团紫气,声音如厉鬼嘶吼,身形高大,不过,手有化形,中指刻着仙字。” 林沛:“仙?” “嗯。” 仙? 为什么刻着仙字? 这个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带仙字的 羽尧仙尊? 莲仙? 估计只有羽尧仙尊了,毕竟是妖王,而莲仙在几十年前可没有出现过的。 这样想着他一脸担忧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慕秦楚。 仙是不是代表他? 慕秦楚似有读心一般,传音道:“并非是我。” 见夜凌弦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轻笑一声,传音道:“别乱想。” “不会有事的。” 夜凌弦听到他的话,眉头一紧,怎么能不乱想,这可是妖王啊。 或许—— 应该进去看看。 这般想着,他说:“我们得进去一趟。” 他话音刚落却被人反驳,一名绿衣弟子说:“宗主们进去都还没出来,你是想我们进去送死吗?” “何况,宗主说过,他们没出来前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木壹:“是啊,宗主进去前交代过我们,即使他们没出来,我们也不可轻易进入送死。” 季义权:“确实不可轻易进去,那毕竟是妖王的四无门。” 林沛:“可,我们就在这等着吗?” 不千沉:“我不赞成等候,与其等死,不如自己拼一把,就算只有一成希望能赢,也好过守着那虚无缥缈的救赎。” 木壹:“不行,我们这灵力最高的就是归灵境,一个轻灵境都没有,进去……” 在他们争吵时夜凌弦已经站到了石头上,听到这句话,说: “谁说没有!” 他们朝声源处看去,一个蓝衣少年站在石头上,风拂过他身上,吹起宽大蓝衣,蓝色发带在空中飘逸,少年笑着抱臂俯瞰他们。 说:“我不就是吗?” 慕秦楚唇角一扬,视线直直落在那自信的少年身上。 在一阵沉寂中…… 林沛眉头一皱:“你站那么高干嘛?” 夜凌弦说:“我矮啊,站低了你们不愿意听我的,我就只好站高一点。” 他这话一出,顿时扬起一片笑声。 第53章 无悲双花 “别笑啊,我认真的。”夜凌弦从石头上跳下来,说:“此地不进诸位可有其他办法?” “何况,我说要进去,是我和慕秦楚要进去,并非是想逼迫你们一同前往,诸位可自行留在此地。” “留下之人,需得要自保之力,否则撑不到我们出来。” 一个绿衣弟子背着一把剑上前来,看了看慕秦楚一身绿色长衫,头上还带着竹子雕刻的发冠,和一根竹棍,青色发带绕在竹棍两侧,他说:“慕师兄,你怎么变样了?还有那个发带,我们剑修哪有这种装扮啊?” 夜凌弦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慕秦楚,在慕秦楚看向他时,他迅速移开视线。 他不由得回想给慕秦楚束发时的情景。 那时,是他刚入回轮盏不久,还被打了一顿,伤还没好全,就被慕秦楚要求要天天修炼,每天练剑招,扎马步,炼体。 他之前在清药宗根本没做过这些,最累的估计就是去后山采药,结果在这练这么久。 他一气之下,拖着疲惫的身躯,敲响慕秦楚房门。 “咚咚咚——” 房门自开,夜凌弦毫不犹豫走了进去,正看到慕秦楚拿个木簪随意将一半青丝挽起,另一半垂落在肩头,几缕青丝贴在胸前。 慕秦楚微微侧首,语气冷淡:“何事?” 夜凌弦眼神呆滞,他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面上冷静,可内心却不冷静。 他本想给慕秦楚挽个好笑的头发解解气,但这个想法在看的慕秦楚的瞬间就被熄灭。 这要是挽了,不仅要平白挨一顿打,还可能带伤练剑。 夜凌弦摇了摇头,拿出事先准备的二手准备,一个蓝色的锦囊,上面还绣着兰花图案。 为了捉弄慕秦楚,他做了两手准备,就是怕自己半路反悔不干,给自己留下后患,他说:“没什么,对了,仙尊,我送你个小锦囊,可以装很多东西的。”他把锦囊捧到慕秦楚跟前。 慕秦楚在夜凌弦身上一扫,漠然接过锦囊,系在腰间,说道:“即是赔礼,我便收了,下不为例。” 夜凌弦抬头,茫然道:“啊?什么赔礼?”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忘了自己在慕秦楚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慕秦楚那双眼能看透人心,还能听到所有人心声。 “我错了。” 认错很积极,改不改都是先认错。 慕秦楚:“不是所有人。” 夜凌弦:“什么?” 慕秦楚:“没什么,练剑去。” “……哦。” 又过了几天,夜凌弦将自己用竹子雕刻的云纹发冠,和一根短短的竹棍发簪拿上,再次去找慕秦楚。 慕秦楚正坐在棋盘旁,自己跟自己下棋。 那棋子不是以前那种星辰凝制而成的,是夜凌弦用竹子打磨而成的,他做了好几天。 夜凌弦上前将发冠和发簪放到棋盘旁,说:“我给仙尊做了个发冠,仙尊可要试试?” “你很闲?”慕秦楚抬眸看他,说:“成天捣鼓些有的没的。” 真不是慕秦楚想说他,而是夜凌弦真的一有时间就去拿竹子刻东西,或者是木头,他已经看到很多次了。 上次刻的是花,上上次刻的是兔子,上上上次刻的是鱼…… 这次来了个发冠 下次不知道又是什么 “你试试嘛,我刻了很久的。” 慕秦楚叹了口气,抬手一挥衣袖,棋盘旁的发冠和竹簪便消失在原地。 夜凌弦抬头一看,发冠和发簪已然戴在慕秦楚头上,衬得慕秦楚更加威严庄重,他眯起眼睛,想,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这样他严肃了,以后练剑就更怕他了。 突然,灵光一闪,他跑到竹屋内拿了一根与慕秦楚身上衣服颜色一样的发带出来,戴在他的发簪两侧。 带完之后,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后果是慕秦楚罚他抄书。 后来,慕秦楚一直带着这个头饰,从未改变。 “好看。”慕秦楚的声音打断了夜凌弦的回想。 夜凌弦神色一顿,虽然听到过很多次好看,但当众说好看还是第一次。 “咦——”绿衣弟子打了个激灵,随后想到什么,说道:“慕师兄,你真要跟他去?” 慕秦楚淡淡撇了他一眼,在看向夜凌弦时,嗯了一声。 夜凌弦挡在慕秦楚身前,笑道:“不许么?” 不千沉:“我也要去。” “这样吧,我跟不师妹和他们进去。”林沛看向季义权,说:“季师兄,你身上灵宝法器多,留在这生机会多一分。” 季义权:“也好。” “你们万事小心。” 林沛:“会的,我是谁啊,我可是林沛。”说完他拍了拍木壹的肩膀,说:“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的人生名言吗?” 木壹收起担忧的表情,说:“同辈卦修我最强,坑蒙拐骗找林沛。这句话我不会忘的……唔……” “诶!”林沛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尴尬一笑:“他说着玩的。” 不千沉白了他一眼,说:“你就没点正经的词吗?” “快走了,别总是耽误时间。” “来了来了。”林沛回了夜凌弦一句,把木壹推开,说:“以后别说这句,我已经改邪归正,金盆洗手了。” 说完就跑过去跟上他们。 在他们走后许久 一只纸折的小鸟撞在结界上,砰的一声,顺着结界滑落在地。 木壹眼尖看到了,说:“季师兄,那边有只鸟掉下去了。” 季义权抬手放额前,眼睛一眯,说:“估计是宗门来的信笺,与百九空城有关的,无妨,等二位宗主他们出来再说。” “嗯。” 季义权:“你在这看着,我去旁边看看。” “好,季师兄小心。” “嗯。” 季义权应完边走向一旁树林。 飞鸟惊起。 夜凌弦他们四人,穿过枯骨堆积的树林,来到气势磅礴,黑云笼罩的石城前,石城底下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上写着四个血字。 百九空城! 石城上方四个棱镜依次排开,镜框宝石上分别刻着:无悲、无欢、无离、无合。 想必那个就是四无门。 竟然是用镜子做的。 “镜中世界吗?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他问出自己心中疑虑。 “里面如何,是根据看守之人,心之所念而显现的。” 夜凌弦闻言看向慕秦楚,说:“心?” “嗯。” 与此同时,林沛急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快上来,我找到进去的方法了。” 夜凌弦与慕秦楚对视一眼,同步向上看去。 林沛和不千沉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写着无悲门镜顶,不千沉收起了符纸,林沛朝他们招手。 “他们还挺快。”说完朝夜凌弦伸手:“走。” 夜凌弦毫不犹豫将手伸过去,跟着慕秦楚跃上镜顶。 一阵风起,一青一蓝两道身影如蝴蝶般落在镜顶。 他们刚落地林沛就指着下面的字,说:“我方才一时兴起在四个镜顶都看了个遍,其余三个都没有字,就这个有。” 方才落地时便隐约看到有东西,林沛这么一说,夜凌弦顺着他的指尖看下去。 上面写着: 思斗转,嫉恶如仇,年龄为首 思星移,温和永妒,姐姐为首 这是…… 守门人吗? 姐姐? 妹妹? 姐姐心中年龄第一? 妹妹心中姐姐第一? 未等夜凌弦想完,地上的字又变了。 变成了: 欢迎来到,无悲门! 伴随着两道尖锐的戏声响起,脚下地面瞬间消失,他们几个直直掉了下去。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夜凌弦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下坠的失重感打断,随即便陷入一阵黑暗。 镜顶被关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慌忙想要抓住什么,却在快接近光亮时,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他用力抓住。 “嘶~” “快松手。” 慕秦楚清冷声从耳边传来,一只手环在他腰间,在他的慕秦楚的声音时,他就已经下意识松手了。 慕秦楚带着他在空中旋转几圈,随即落在地上。 落地之后,夜凌弦盯着自己的手,浑身微微颤抖。 他 刚刚 抓到了什么? 长长的, 软软的, 是什么? “蛇啊!?”林沛一阵跳脚躲过。 蛇? 夜凌弦打了着四周。 他们到了一个巨蛇洞窟? 蛇在哪?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水池,木柱,石像,洞口,石壁,断崖…… 两个猩红珠子一闪而过。 等等! 他视线重新回到石壁上,一条黑色巨蛇,四肢扒着石壁,巨长尾巴盘旋在石壁上突出的石块上,有一截尾巴垂在外面,微微晃着。 所以 他刚刚抓得 是这个东西! 第54章 无悲双花2 夜凌弦与那双血眼对视,浑身下意识颤抖不止,反应过来他立刻抬腿要跑。 却被拉住。 他强装镇定看向拉他手臂的人。 那人眼睛直直看着他。 随即—— 一道青光闪过整个洞口,漆黑的洞穴瞬间亮起。 夜凌弦呼吸凝滞,石壁上原本还只是隐约看清的蛇,现在清晰无比,他无奈的看着慕秦楚。 干得好。 更害怕了。 慕秦楚上下薄唇一碰,直至那蛇:“它下不来的。” 夜凌弦眉头紧皱,他只想说,这蛇下不下来跟它长得吓人并不冲突,他怕的是这蛇的长相。 他先前被蛇咬过,只要是蛇,就会本能害怕。 可—— 慕秦楚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沛和不千沉他们在一旁水池边,也不是想走的意思。 他闭上眼,暗自咬牙,宽大衣袍下的手指微微攥紧。 算了。 忍一忍吧。 也不是不能……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慕秦楚叹了口气,说下一句,拉着夜凌弦走。 夜凌弦神情木讷,如提线木偶般被他牵走。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慕秦楚在故意吓他。 至于为什么吓他,他也不清楚。 莫非,是之前的气还没消? 身后不千沉和林沛跟了上来。 林沛激动道:“不师妹,你看到那蛇了吗?” “看到了,蛇魍嘛,之前在书上就见过,它性情温和,没毒,能当妖宠,但是其以血为食,会咬人。” “你说,要是把它抓回去养,是不是无敌了?” 不千沉撇了他一眼,冷声泼水:“中看不中用的妖宠,抓回去养,不说它无不无敌,你是无敌了。” 说完还补了一刀: “无敌废。” 林沛反驳道:“怎么就废了,万一有人怕这东西呢?” “修仙者中,一百个人里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怕这个的,难不成你要拿它去吓唬手无寸铁的凡人?” “你想什么呢?我辈修仙就是为了保护凡人,怎么可能拿去吓唬凡人,何况,我可不是欺软怕硬之辈。” “哦。” 夜凌弦听着他们的对话微微愣住。 他们这是照着他说的啊。 越往里走寒气越重,路过了一盏花灯时,夜凌弦往花灯一看,随后,他便感觉握住他手臂的那只手越来越冷。 这是怎么回事? “阿,阿楚……我冷……” 他拉住慕秦楚的衣袖,想让他停下,不想再继续往前走。 可前面之人纹丝不动。 不对! 这不是慕秦楚,是假的。 他当机立断拔下发簪,朝前面背影刺去,鲜血瞬间染红青衫,前方慕秦楚回头怜惜的看向他。 “凌弦,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刺慕秦楚?” 夜凌弦心中一紧,他顿时明白了,不是他们有问题,而是自己。 是幻术! 方才那灯! 他用力一掐自己,利用疼痛强行找回一丝理智。 “唔……” 在他恢复一丝清明后,刺入眼帘的是慕秦楚手中拿着的竹叶簪,簪身染血往下滴着。 夜凌弦低下头,说:“对……” “无需解释,我知道。”慕秦楚抬起他的下巴,指尖在他梅花额钿上一点,说:“那是璃眼灯,不可与之对视,轻则入幻,重则身死,清醒便可。” 他说完身上青光一转,换了一件干净衣物。 “你这可怜模样,是想让我欺负你么?”慕秦楚凑近,在他耳边小声说。 说着看向一旁嘀咕的不千沉和林沛。 “你……” 他们看到夜凌弦刺慕秦楚是还很震惊,后来听到慕秦楚解释时便明白了。 不千沉问林沛:“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的?” “不知道,在花船镇的时候就这么好了,不过,我听季义权说他们一同在墨仙城相遇,估计是在墨仙城的时候好起来的。” “这样啊。”不千沉说:“他们?” “你懂的。” “哦~” 在慕秦楚看向他们时,各自轻咳一声,往别处看去,试图找点什么事干。 夜凌弦看向他们时,看到的就是—— 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第55章 无悲双花3 林沛轻咳一声,说了句“走了走了”便和不千沉往前方的洞口走去。 然而,他们停在洞口。 夜凌弦疑惑一声:“怎么了?” “……血……血雨!” 夜凌弦赶忙来到他们身旁,往石洞里面看去。 洞口极大,内里石壁蜿蜒,如血一般鲜红的水珠一滴接着一滴,落在石桥上,滴答声不绝于耳。 夜凌弦顿在原地。 先是巨蛇 后是璃眼灯 再是血雨 后面还有什么? 他们又该如何出去? 他在洞口里里外外来回看了许久,视线停在石洞上方的双生花上。 一枝两花,一深一淡,一大一小。 这花 他好像在哪看过。 在哪? 到底在哪看过? 他闭上眼,脑海中思绪飞转,从无悲门顶到现在,一一浮现。 不出片刻,他猛的睁眼。 找到了—— 镜顶右下方 巨蛇身旁的石壁 璃眼灯内芯 包括现在这个洞口上方,都有这样一朵双生花,或大或小。 可, 这花代表着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去拔竹叶簪,然而没摸到…… 夜凌弦猛然一顿,他微微侧头。 慕秦楚指尖转着发簪,见他回头,停下,晃了晃。 这时,一旁的不千沉开口说:“那是什么花?两朵不一样的花居然长在一根枝条上。”方才夜凌弦盯着上方看时,她注意到了,也跟着看过去。 林沛眼睛一眯,说:“弥离?” “不是,是跟弥离相似的魂怨。”夜凌弦反驳之后,给他们解释:“书上写的:弥离之花相背而生,魂怨之花相对而生;弥离向阳双花大小一致,魂怨避阳喜阴大小不一;此花大小偏差,又刻阴僻处,必然不是弥离。” “有道理。”不千沉说着看向林沛:“你又不是学草药花木的,别乱说,要是这没有懂的,我们又会被你带偏。” “你……”林沛刚想反驳,却发现她说的挺对:“我只是觉得它像,又没说它是,何况它们两个长得那么像,认错很正常啊。” 夜凌弦赞同他的话:“确实很容易认错,我也是背字临摹十几遍才分清的。” 林沛一脸得意的看向不千沉,说:“你看,我就说很难吧。” 在不千沉想要说什么时,夜凌弦赶忙插到他们中间,阻止:“我们先想想办法进去吧,这里很冷的。” 不千沉“哦”了一声,转身去想办法,回头前瞪了林沛一眼。 这边停下了,夜凌弦的视线重新回到双生花上。 双生花…… 这 跟镜子顶上的字有什么关联? 姐姐 妹妹 妹妹以姐姐为首,这个不需要想,肯定是姐姐第一。 而—— 姐姐以年龄为首 是不想别人说她老? 还是不想别人说她小? 要不 大喊一声姐姐? 看看有没有回应? 他刚想出声,一道红色灵光飞向双生花。 “别——” 林沛指尖灵火消散,嘟囔几句:“你们那么找太浪费时间了,植物都是根强顶弱,拿火烧它花瓣不就行了吗?” 夜凌弦:“不是的,你忘了镜子顶上的字了吗?” “什么……”林沛话未说完,地面出现巨大的黑洞,把林沛吸了进去。 “林沛!” 夜凌弦来不及细想也跟着跳了进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千沉根本来不及反应。 慕秦楚眉头微蹙,捏着竹叶簪的手一紧。 低语一声:“果然还是来了。” 第56章 无悲双花4 漆黑的洞穴内,屹立着一枝巨大的双生石花,大一点的那朵石花上躺着两个浑身伤痕的少年,一道微弱光晕照在他们二人身上。 蓝衣少年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闷哼。 疼! 浑身都疼! 他茫然的睁着双眼,想起身,移动半分,浑身上下传来刺骨疼痛。 最终—— 他还是放弃了想动的念头。 开始只用眼睛打量四周。 黑。 一望无际的黑。 余光闪过一道红色身影,他微微侧头朝那道身影看去,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 都没事 不过—— 这是在哪? 他们刚刚—— 掉下来前的记忆缓缓回笼。 当时,地面合并之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夜凌弦当机立断,迅速驱使灵力,蓝色灵台自他脚下荡开,形成一道有形实地,稳稳拖住他们二人下坠的身躯。 还未等他们停歇片刻,又生事变。 黑暗中,长鞭破空声愈来愈烈,“啪!”的一声打在某处。 林沛大叫一声:“啊,什么东西!” 随即一道微亮红光在林沛指尖亮起,他抬起手臂,自肩膀往手腕方向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 “这……” “那边。”夜凌弦指着石沿那块歪斜大树,大树垂落的柳条正在空中挥舞着,仿佛下一刻便能将他们二人抽的血肉模糊。 他脸色一白,薄唇紧抿。 林沛挥了挥那只带伤的手,眸光一凌,说:“砍了它!” 言毕,无数柳条绕过夜凌弦朝林沛袭去,林沛在空中翻转游走躲过柳条。 夜凌弦一脸疑惑,为什么这些柳条单单绕过他去攻击林沛。 他试探性的往前一步,柳条绕过了他。 是因为攻击双生花的是林沛么? 他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柳条还是绕过了他。 若说一次绕给他,解释为攻击双生花的是林沛,绕过他是不伤无辜,能说的过去。 那要是几次还是这样…… 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它不敢靠近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闪身来到林沛身前。 夜凌弦微微愣住,他定定地看着停在身前一寸的柳条,急促的呼吸渐渐稳定。 在他出现时,原本凌厉如铁鞭一样挥舞的柳条,此刻正静静停在原地。 他露出一丝笑意,回头去看林沛,说:“我发现,它们似乎不敢接近我,你只要躲我身后就行。” 他本以为林沛会开心,会庆幸,谁知—— 林沛眼睛一眯,意味不明道:“你身上好香,好浓的梅香。” “啊?” 夜凌弦闻言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根本没有林沛说的那种梅香。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他摇了摇林沛,说:“你没事吧?不会被抽傻了吧?” 林沛摇头:“是真的,你没闻到吗?” 说一遍就算了,又说第二遍。 让夜凌弦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真的有。 他又重新闻了闻,确定是真的没有之后,眉头一皱。 如果说没有,林沛又能闻到。 真有的话,他自己又闻不到。 等等—— 这些柳条不敢靠近他,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梅香? 他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化物的,搜遍全身只找到一枚白玉。 他眉头一皱,不知道是白梅还是红梅? 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多想,随即指尖掐诀,蓝色灵光进入灵玉,灵玉瞬间变化成一枝白梅。 谁知原本静止的柳条瞬间躁动不断,纷纷朝他们袭来,但还是会刻意避开夜凌弦。 怎么回事? 莫非是红梅? 他赶忙将白梅化成红梅。 柳条停顿便可 随后跟发了疯似的,连夜凌弦也攻击。 夜凌弦赶忙丢掉红梅,运起灵力抵挡,柳条数量越来越多,啪的几声,身后传来尖锐刺痛。 他闷哼一声,灵力凝滞片刻,就是这片刻凝滞,脚下灵台消散,他们也掉了下去。 昏迷前身上还有不断疼痛传来。 然后,他们就掉到了这里。 他看着趴在地上的林沛,肩膀,手臂,腿上,背脊上皆有一条深可见骨的鞭痕。 自己身上就更不用说了,手疼,背疼,腿疼,屁股疼,哪哪都疼。 第57章 无悲双花5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旁响起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声,随着一声轻喊,翻滚声。 “嘶啊……” 夜凌弦侧头看去,总算是醒了,他一个人躺了这么久,太过无聊。 他瞪大双眼,林沛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成了淡淡的粉色,连最深那道也已经结痂了。 不是 刚刚还全身是伤的,怎么现在伤口就好了? 自愈能力这么快吗? 他…… 见夜凌弦盯着他身上的伤口看,林沛挠了挠头,笑道:“我从小自愈能力就强。” “不过,得亏我自愈力强,不然我可能活不到这么大。” “为何这样说?”夜凌弦忍着侧身时带来的疼痛,虚弱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被小妖抓了,流浪了几个月,然后被宗门捡了回去。”林沛起身来到夜凌弦跟前,盯着他额头的梅花额钿,摸着下巴说:“你说,那些柳条不攻击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花钿啊?” “还有……”他在夜凌弦身上闻了闻,说:“你身上的梅花香,真的很浓。” “哦。” 柳条遇梅香为何会停下? 还有梅花,为何白梅出现柳条会躁动? 为何红梅出现柳条会无差别攻击? 是与那对姐妹有关么? 不行 不能在这么躺着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否则他们总是被动。 念想一动,他便行动。 夜凌弦额头铺上一层薄薄的细汗,他薄唇紧抿,撑着地面,使出全身力气,撑起身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 还好 好在方才躺了那么久,灵力缓解了一些伤痛,不然还可能起不来。 他先是看了眼自己狼狈的一身,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物。 缓了良久…… 夜凌弦视线一一扫过四周,周边是悬崖断壁,脚下是一枝巨型石雕双花,他顺着花台往下看,整个枝干只有一片叶子。 叶子? 他眼睛微眯,叶子上一个红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 “林沛,你看那。”他指着叶子。 林沛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是一个圆圆的,红色的东西,太远了看不清,说:“像一个珠子。” “下去看看。” “好。”林沛二话不说拽着夜凌弦下去。 落地后,夜凌弦眼前一黑,赶忙扶着枝干才没让自己跌倒。 他缓了良久视线才恢复清明,朝那边看去,那红色的东西是一个嵌在石叶里的酒坛,林沛蹲在地上,手指轻轻触碰酒坛。 这时,石门推动声响起,夜凌弦抬眸寻找声源,在叶片所指方向右侧三寸左右,一道石门缓缓移动,随着石门移动,石门后的东西渐渐浮现。 石门大开,门后的画像显露出来,画像上是两个身着粉衣的年轻女子,左边女子持梅望月,右边女子撑伞望着左边女子。 莫非—— 她们就是思斗转和思星移。 那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妹妹以姐姐为首。 右边女子视线不离左边女子。 所以 撑伞的是妹妹思星移 持梅的是姐姐思斗转 可,该怎么出去? 林沛疑惑“诶”了一声。 夜凌弦从杂乱思绪走出来,问:“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这画中人物朝我们笑了一下,但她现在又不笑了,是错觉么?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夜凌弦摇摇头,他确实没有看到,刚刚想别的去了,没注意,他说:“你能开灵台吗?我们过去看看。” “能啊,当然能,每个无灵境修士都能开的。” 林沛迅速结印,不多时,一道红色灵纹自林沛脚下荡开,越来越多,直至蔓延到洞口画前。 第58章 无悲双花6 夜凌弦与林沛二人踏上灵台,来到画像跟前。 画像右上方印着一朵鲜红梅花,此刻正泛着熠熠光辉。 这朵梅花 是什么印记么? 林沛:“看我的。” 夜凌弦虽不解却也并未多言,他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林沛操作。 林沛站到画像面前,一手撑着下巴思考片刻,忽然灵光一闪,他取出戊兮盘,指尖变化,红色灵光进入戊兮盘,法盘圣光照在画像中那二位女子身上。 夜凌弦瞳孔微缩,他发现右上方那朵梅花印记正淡淡消散。 莫非 那印记是封印? “等等……” 他赶忙上前想要阻止林沛,还没碰上林沛,就出现一只纤细的手握上自己腕骨,随即用力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进去前他听到了林沛喊叫的声音。 穿透画卷的冲击使他本能的闭眼,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然身处一片雪白之地,旋即一棵接着一棵白梅树浮现眼前,风起梅落,白梅飘荡在空中旋转,却不曾落地。 “啊——” 咚的一声,连带着叫声划破寂静,一人砸在地上。 是林沛。 夜凌弦快速上前将人扶起来,刚抚上林沛的手臂却被他反手抓住。 嘶 抓到伤口了。 “你……” 林沛抓着夜凌弦的手慌忙起身,收起戊兮盘,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见他欲言又止,说:“怎么了?” “没事。” 夜凌弦暗自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默默摇头。 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有在用灵力自愈身上的伤口,再加上有一股不似他的灵力也在为他疗愈,身上已经好了大半。 剩下一些还能忍。 他说:“此地应是思二姐妹藏身之处,走吧,早点找到或许能早点出去。” 林沛若有若无的扫向他背在身后的手,再看他时已换上笑脸,说:“好,那我们分头去吧。” 夜凌弦目光灼灼的看向前方三条通向各处的小路,沉思片刻,确实应该分开去寻。 “我去右边。” “好。” 夜凌弦目送林沛离开之后,自己朝着右边行去。 脑海中不停回想掉下来之前的事 分开这么久 也不知道慕秦楚他们怎么样 他摇摇头,慕秦楚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随后,他又重新将视线思绪投入小路。 满天白梅印着一道瘦小的蓝色身影,他不停的往前走着。 画卷外,一青一黄两道身影落在巨形石花上,黄衣女子收了灵符,女子焦急的巡视一圈。 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青衣男子,说:“他们二人从上方掉下来理应也在这啊,怎么会不在?” 见青衣男子未曾恢复,她道:“慕秦楚,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吗?” “在里面。”慕秦楚伸手一指,正指着下方画卷。 “下面?”不千沉顺着他指尖看去,绘出符纸跳了下去,来到画卷前,说:“她们,是镜顶上的那两个女子吗?” “算了,不管了。”她看向慕秦楚,说:“一会我绘符开道,你跟紧我。” 慕秦楚并未回话,只是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不千沉也不理会他回不回复,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慕秦楚就没跟谁说过几句话,她自顾自的绘符开路。 黄色灵光一闪,他们二人消失在原地。 第59章 无悲双花7 进入画卷之后,不千沉脸色一沉,看了眼自己孤身一人所处之地。 她就知道会和慕秦楚走不到一路。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她叹了口气,选了最右边那一条路去。 白梅淹没黄衣。 而不千沉口中让人不省心的慕秦楚此刻正坐在一棵白梅树下的石桌旁,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棋子,身旁还有一名煮水的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等水沸腾之后,泡茶,倒茶,给他们二人皆倒上一杯。 慕秦楚端起推到自己跟前的瓷杯,在手中打转,深邃的眸子静静盯着波动的茶水,说:“漓宣,据上次一战,已过三十年。” 漓宣支着头挑眉,说:“呵,你倒是轻松洒脱,本君那九个兄弟姐妹,被你斩杀六个,剩下四个被你封印十几年,你说,该怎么还?” 三十年前的回忆,他永远也不会忘。 九虚之地经过长久打斗已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碎石,鲜血,残肢,断器,铺满整个山谷。 还剩五个勉强活人。 漓宣长杖戳地,撑起上身,宝蓝冰眸狠厉的瞪着身前石头上屹立着的仙尊,仙尊身上也没好到哪去,他说:“羽尧,你杀本君六个兄妹,今日,留下陪葬吧!” “不止是你,这世间所有人,包括我们几个,都别想活!” 他长杖猛的一挥,其他三位妖王也同时将武器扔向空中,以血起阵。 “以吾之血,焚祭世间,五界之内,活物必死,启!” 长杖,短杵,骨鞭,血珠四物在空中旋转,渐渐浮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混合着黑气吞噬四周生灵。 羽尧眉间一拧,他一剑斩断人间于九虚之地之间的联系,祭出自己神魂,将他们四个封印在九虚之地。 永世不得出去。 包括他自己,这也算是变相陪葬。 可是 就在十八年前,九虚之地突然降下一道红光,羽尧魂魄被剥离出去,他们也趁机魂魄出窍逃离九虚之地,谁知他们走后肉身也被毁了,魂魄离体不能持续太久,只能重新投胎为人。 漓宣抬手看了看自己这副躯壳,满是嫌弃。 “如今我们出来了。”他举杯一碰慕秦楚的茶杯,寒眸一抬,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小孩对你很重要吧?” 慕秦楚挑眉,眼底笑意尽显,说:“妖王大人还是先看看自己这副壳子能使出多大灵力,再想想方才那想法可不可行。” “你——” 漓宣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气愤的转头不去看他。 慕秦楚说的没错。 林沛这具躯壳灵力太低了,根本使不出他当妖王时的万分之一。 他之前怎么就投胎了这么一个身体呢? 但凡找个好一点的,也不至于这样。 慕秦楚:“问你句话。” 漓宣:“干嘛!?” 慕秦楚:“若我说你与夜凌弦有一段极深的纠葛,你待如何?” 漓宣猛的转头看他,想看看慕秦楚是不是故意骗他,谁知慕秦楚竟一脸认真,他狡黠一笑,说:“当然是,杀了他。” “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杀!” “我说认真的。”慕秦楚眸光一暗,说:“他的命我算过,简单来说便是:明月终散,黎明不见。” “你在十大妖王中性格实力算是不错,善念尚存,离常人只差一步,差的那一步在夜凌弦身上。” “你,想试试么?” 漓宣微微顿住,良久才重新抬眼,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若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的人,你居然肯让出来,那就说明你对他的感情在你的利益之下。” “是什么?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慕秦楚眸光一转,一脸认真,说:“我何时说过要让,还有,我对他从不参任何旁心,至于为什么肯让他施舍救你,这是天命,天命要你们重新为人。” 他比任何人都想把夜凌弦据为己有,可是他不能,也不行。 十几年前那道红光剥魂以让他元气大伤,仅剩这两道残魂他自己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而四大妖王也全然现世。 他能做的只有在消散前为夜凌弦铺一条稳妥的后路。 而漓宣,就是这其中一步。 “你不想试试?” 漓宣脑海中回想起夜凌弦挡在他身前的画面,试试么,他深吸一口气,说:“本君逢赌必赢,今日,咱们来赌一局,赌的就是本君会不会因为他,放弃复仇。” “你可敢?” 慕秦楚毫不犹豫引上他那无神的双眸,说: “我很期待妖王输得一败涂地之时。” “不会有那时候的。” 两两相对,谁也不曾移开视线。 “嘭——” 一声巨响划破寂静,从远处传来,蓝色灵力法文在空中炸开。 那个方向是夜凌弦所在之处。 慕秦楚眸光一动,瞥向一旁的漓宣。 漓宣双手一摊,将茶喝尽,起身说:“本君现在是林沛,仙尊大人可别叫错了。” “不会。” 随即,他们一前一后朝灵纹波动之处去。 第60章 无悲双花8 一棵双色梅花树下,蓝衣少年倒在树旁,他蜷缩着身体,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薄唇轻轻颤抖着。 就在方才。 夜凌弦抱着自己双臂,低头穿过形态各异的白梅林,越往里走越冷,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 冷风呼过,吹起三千青丝,蓝色发带在空中蜿蜒辗转。 夜凌弦拢紧外衣,眉头微蹙。 他抬头看向前方看去,是一棵红白双色的巨大梅花树,树干上挂着一朵玉质梅花。 这是…… 他凑近一看。 此玉质地老成,玉面有些许裂痕,许是有十几年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那些裂痕。 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嗯? 下方有字。 是 ——斗转 那,是不是还有一块? 还有一块在哪? 他寻遍整个梅树周边皆未寻到。 ……不在树上 莫非 在地下? 夜凌弦寻了块石头,灵流一转,蓝光环绕石头,瞬间化成一柄短铲子。 他回到挂有玉佩之地,蹲下身去。 从这开始试,实在没有在另寻办法。 夜凌弦一铲一铲的挖着,平整的地面渐渐深入,出现一个坑,挖完一个给它填平又去挖下一个。 直到挖了第三个坑,他把铲子一扔躺在地上,粗喘着气。 清澈的眸子倒映着树上梅花,双色梅花因风而落,掉落在地。 不在树上 也不在地上 难不成在玉佩里面? 他猛然坐起,挥出灵力将玉佩斩断,在斩断的瞬间一道红光没入他眉心。 他感觉自己飘零在空中,跟前还有一个自己,那人失去意识般直直倒下。 他这是 魂魄离体? 是方才那道红光么? 未等他想清楚,周遭环境骤然变化,顷刻间一间木屋出现眼前,前方桌旁坐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和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五官模糊,看不清长相,或者说他能看见,只是记不到脑海里,以至于他觉得看不清。 即便看不清其长相,却格外亲切。 他走过去,女子朝他这边一笑。 夜凌弦呼吸凝滞,他缓缓抚上心口,眉间紧拧。 这里跳的好快。 为什么? 她是对我笑么? 这时一道调侃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哎呀,斗转星移你们可别在烦你芜沉姐姐,你芜沉姐姐现在可是有了新欢,不念旧爱啊。” 夜凌弦回头看去,是一个眼尾带着白梅花的女子。 原来,是对她笑。 “思芜寒,你可别笑话我了,我与宁公子才相识不久,何来新欢旧爱一说。” 夜凌弦眼睁睁看着思芜寒穿过他的身体,走到桌旁坐下,他也跟着过去。 头挽双发髻,周围布满梅花的小女孩说:“芜寒姐姐,你来啦。” 思芜寒揉了揉她的头发:“诶~,小星移,想姐姐吗?” “想。”思星移甜甜道:“芜寒姐姐,你和芜沉姐姐这次回来会待很久吗?” “不会,我和你芜沉姐姐还有事情要去做,不能待在这。” 一旁冷脸小孩突然开口,说:“要是我也能像芜沉姐姐一样,会封净术就好了。” “乖,封净术是我们仙梅林梅妖一脉至高法术,代价也很高,你也用不上,等你长成跟姐姐一样大的时候再学,啊。”思芜沉嗓音温和,即便看不见容貌也觉此人必定温柔至极。 “我也想像姐姐一样,保护族人,保护至亲。” 思芜沉:“好,等你十六岁姐姐就教你,好吗?” 思斗转:“十六岁?” “那不是还要再等五年?” 思芜寒:“五年很快的,你姐姐我可是十九岁才开始学封净术的,十六岁很小的,学不好可能会伤害到别人。” 思斗转:“我不会的。” 思星移:“我也觉得姐姐不会的。” 思芜寒在她额头一点:“你啊,只要是你姐姐说的都觉得是对的。” 思星移:“是啊,我姐姐就是对的,你不是也觉得你姐姐说的都对吗?” 思芜寒撸了撸衣袖:“好啊,现在学坏了啊,居然敢嘲笑你芜寒姐姐了。” 思星移转头就跑:“略略略,来追我啊。” 思芜寒:“你别跑。”说着也追了出去。 思芜沉淡淡一笑,她捏了捏思斗转的小脸,说:“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梅仙林有很多会封净术的妖,不怕那些修仙者的。” “哦。” 夜凌弦眉间一拧,听了这么久,也听了个大概。 这里是梅仙林,她们是梅妖。 梅妖? 古书中记载,梅妖一族因沾染妖王之血得以成形,化形即为妖,秉性温良,从不出林。 封净术乃是她们祖先为求自保,自行琢磨出来的一种以燃烧自身性命为代价邪术,此术能瞬间增强修为,关键时刻使用它能以残躯拖百。 就是用一命换一百个人的命。 拉人陪葬。 封净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它能保证使用修习之人,容颜永驻。 即便是修仙界也有不少修仙者想学。 这时房屋扭曲,连桌旁的思斗转和思芜沉也消失了,下一瞬便是整个仙梅林被鲜血侵染。 白梅被染成红梅。 一段惨烈厮杀喊叫声传入他脑海中。 夜凌弦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才还是一片白梅的仙梅林被鲜血覆盖,树干,地上,河边都是。 人呢? 他们人呢? 怎么一个都不见? 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思斗转思星移呢? 还有思芜沉和思芜寒呢? 怎么一个人也找不到? 就在他快要放弃寻找时,身后突然出现两道身体。 他猛然回头。 是画中之人,撑伞的女子唇角一勾,说: “是在找我们吗?” 第61章 无悲双花9 “你们……” 夜凌弦话刚出口便被打断,持梅女子摘下手中梅花屈指一弹,数片花瓣朝他袭来,他侧身躲过,花瓣如刀般划过他的衣服。 他看了眼被划出一道口子的衣服 还好他躲得快 不然划得就不是衣服 而是他 持梅女子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纤细手指抚上梅枝抓了一把梅花朝他掷去。 夜凌弦见状在空中翻转几圈,稳稳落在一颗梅树上。 花瓣扫过他肩膀,脸颊,手臂,大腿。 他在自己身上扫视一圈。 气愤抬头,随即又被自己压下去 不行 不能莽撞冲动 得三思而后行 思斗转的攻击太强,一旁还有静候时机的思星移,仿佛下一刻就能因为思斗转一句话而出手。 她们还没有开始配合攻击他,就还有机会。 不过 她们有什么弱点? 年龄? 思斗转是年龄 以方才所呈现的来看,她因年纪太小而无法修炼封净术,定然是别人说她年纪小。 若说她小,是不是能让她乱了分寸? 这样或许就能强行冲开这方寸之境出去。 可一旁还有随时准备出手的思星移,她该怎么对付? 算了,此法不可行。 他故作轻松的笑着:“二位姐姐何必上来便大打出手,相遇便是有缘,可否停下等在下说两句?” 他一手背在身后偷偷画符。 本以为她们不会听,谁知持梅女子果然停下,在原处站定,撑伞女子看向持梅女子,站到她身旁。 似乎是真的在等着他说什么。 居然真的愿意听? 他装作思考措词。 从方才开始,妹妹一直盯着姐姐的动向,却不曾出手,眼底尽是欣赏之色,而镜顶写的又是妹妹以姐姐为首…… 他神色一顿。 或许他一开始就猜错了。 撑伞之人是姐姐,持梅之人是妹妹 至于画像上撑伞之人看持梅之人,或许是因为这是她唯一至亲。 伞 守护 而思斗转一开始的心愿就是保护族人 如果是这样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妹妹执拗冲动,姐姐沉着冷静 等符纸成形后,夜凌弦心中一喜面上不显,他暗中松了口气,捏着已经成形的符纸藏入袖中,望向撑伞之人,说道:“梅仙林……” “额……” 一枚花瓣刺入他的肩膀,肩膀上瞬间炸开尖锥刺股般剧烈的疼痛。 夜凌弦眼前一黑,他赶忙扶住树干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他伸出右手想要按住左边肩膀,右手却渐渐虚化,他急忙看向其他地方。 不只是手 脚也开始渐渐虚化 对了 书中记载,若是魂魄离体一个时辰之内未曾回到本体内,魂魄将慢慢消散。 没时间了 再待下去,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耗死。 看来,到最后,还是只能用慕秦楚不允许的办法出去了。 他捏碎符纸,双手迅速捏诀,蓝色灵纹自他身前荡开,在花瓣近身前爆发出强大的灵力,将自己和思斗转思星移二位女子轰出了这绝境之地。 脱离此地魂魄回到体内,可他身体受损严重,直接昏死过去。 “姐姐你没事吧。”持梅之人从撑伞之人身上起来。 思斗转收起伞,摇摇头。 思星移擦了擦嘴角的血,双眸死死盯着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夜凌弦,说:“这臭小子,还有几分本事,那他之前在那躲是逗我玩吗?” 思斗转:“好啦,星移。” 思星移:“梅仙林的事被他看到了,这人留不得,必须杀了他,以绝后患。” 说完就伸手摘下一朵梅花正要朝夜凌弦扔去。 “等等。”思斗转按住她的手,说:“你没闻到吗?” 思星移:“什么?” 思斗转:“梅香,很浓。” 思星移闻了闻,确实闻到了,不过…… “姐姐,这里是梅林,有梅香很正常啊。” 思斗转指着夜凌弦,说:“我说的,是他身上的。” “他?”思星移一脸不耐的看向夜凌弦。 第62章 无悲双花10 思斗转深沉的视线落在夜凌弦身上,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思星移见她点头,提醒道:“可是姐姐,你别忘了,当年那一弈之后,我们已经没有后人,没有血脉存留于世……”她突然想到什么,说:“会不会是,他?” 思斗转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感慨道:“若是他还活着,或许也是这般大。”她摇摇头,连忙否定:“当年梅妖一族连尸骨都被修仙界炼化做成了胭脂膏粉,他也不可能活着,我就是……” “不想错杀。” 思星移美眸一震,她静静盯着思斗转攥紧伞柄的手,她叹了口气,说:“姐姐,梅妖一族自带体香是真,可,这些用梅妖尸骨炼制的胭脂膏粉,虽不长久,却也有那种香,这种说不了什么;还有,若他真是,为何你的伞没有感应?” “姐姐莫非忘了这伞是如何来的?” 思斗转神色一顿,美眸一颤。 是啊 这伞成形不就是因为她护族人的决心么? 伞动族人危 这人都成这样了,伞还是没有半点动静,这已经可以证明他不是 思斗转再次看向思星移时,眼眸中的迟疑已散,说:“嗯,你说的对,确实不该为旁人心软。” 思星移怕姐姐再生疑虑,二话不说抓起一把梅花掷向夜凌弦,眸中尽是狠厉之色。 三朵梅花如刀般飞向夜凌弦,却在他身前停下片刻,随即,掉头朝她们二人飞去。 思斗转将伞撑开横在二人身前,挡住那飞来的梅花镖,梅花与伞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梅花落地之后,她将伞撑在二人头顶。 思星移眉头一皱,疑惑道:“怎么回事?” 思斗转盯着夜凌弦眸光一凌,说:“看样子暂时动不了他,那就先搁着,等找到血离清再说,方才我看到他往那边去了。”纤细手指往旁边一指。 “好。” 临走前,思斗转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夜凌弦,只一眼便收回离去。 她们走后不久,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出现在双色梅花树前。 红衣男子说:“慕秦楚,你说,那两梅妖能找到血离清么?” 慕秦楚哪有心情听他说那些,回了个不知道就赶忙来到夜凌弦身边,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一边运转灵力给夜凌弦疗伤,一边看向地上那几片梅花。 上面有夜凌弦的灵力气息,这是…… 逆旋符? 逆旋符能够让中术者无法攻击施术者,即便攻击,也会反弹至中术者身上。 呵 还真给他学会了逆旋符。 红衣男子轻咦一声,嫌弃道:“敷衍都不能想点合理的词,还不知道?” “你那双神透眼是摆设吗?” “别以为本君不知道那双眼的用处,三十年前,若没有那双看透一切的眼,你顶多跟我们几个打成平手。” “不过,本君实在是好奇,你那双眼是怎么来的,为何本君苦寻二十年都未见其影?” 慕秦楚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天生的。” “闭嘴!” “本君不信。” 慕秦楚:“把你那本君的自称去了,你现在是林沛。” 林沛双手抱臂,哼了一声。 慕秦楚周身灵光渐渐消散,他伸手抚上夜凌弦那稍显红润的脸颊,垂首沉思片刻。 他将夜凌弦抱了起来,说:“走,去会会那梅妖姐妹。” 林沛神色慵懒,将双臂枕在头后,说:“怎么,担心你那宗主被她们杀了?” 慕秦楚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完全不理会林沛有没有跟上。 “你等等我啊。” 第63章 无悲双花11 中间的那条路最深处 一朵巨大的白色梅花台旁,慕秦楚突然停下,他把夜凌弦放在树下。 “不是说要去找那梅妖姐妹吗?这是……” 林沛话未说完,夜凌弦眉间拧在一起,不安的颤动着,他恍然大悟,瞥向一旁的慕秦楚,说:“怎么,要醒了,不敢抱?” “想多了。” “是是是,我想多了,可你就是这么做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夜凌弦眼睫微颤,薄唇紧抿。 黑暗中,他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白光处,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人一会笑,一会哭,他缓缓朝那人走去 可,就在他刚要触碰那道白色身影时,身影化作白烟消散在他眼前。 不 不 别走 别走 等等 他双手抚上心口,那里快速有力的跳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受 跟刚刚在绝境之地中看到的那名女子一样 她,是谁? 为什么会跳这么快? 你别走 你回来告诉我 告诉我 好不好 这种感觉好难受 他喊了许久,都未得到回应 他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 额 吵 好吵 周遭的吵闹声,风声,枝叶摩挲声,无一不在催促着他快些睁眼。 吵的他头疼 他大喊一声别吵了,猛的睁开双眼。 夜凌弦:“……” 林沛:“……” 慕秦楚:“……” 夜凌弦:“我……没说你们,你们,信吗?” 林沛:“你做噩梦了?” 夜凌弦:“差不多。” 林沛:“差不多?” 夜凌弦轻咳一声,他赶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说:“这是哪?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林沛指着一旁石头:“仙梅居。”他挑了挑眉,开始胡说八道:“至于我们什么时候来的,那可真是难说,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你已经被她们砍成一百零八块了。” “啊?” “嗯,是我和慕秦楚好不容易给你拼起来的,累死我们了。” “你,认真的?” “当然了,你都不知道当时那情景啊,慕秦楚都差点哭了。” 额 虽不知林沛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慕秦楚现在的眼神是真的想把林沛剁成一百零八块。 真的吗? 慕秦楚会哭? 他知道林沛说的假的,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像慕秦楚那样冷心冷情的仙尊,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突然他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冷风,不禁抖了抖身子,他转头看向身后 慕秦楚正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他赶紧摇了摇头 将脑海里的想法摇出去 不可能的 他哭慕秦楚都不会哭 不对啊,他根本哭不出来 那就林沛哭,慕秦楚都不会哭 他眼神闪躲,不在与慕秦楚对视,说:“聊正事,这仙梅居是梅妖姐妹待的地方么?” “可以这么说。” “那还等什么,进去啊。”说完头也不回的提衣跑过去。 踏上花台,花台旁的五朵花瓣上皆用铁链相连,花台上还有丝丝血迹。 这是先前囚禁了什么人么? 会是谁? 跟梅妖姐妹有什么关系么? 林沛:“看来是来晚了,她们已经跑了。” 夜凌弦蹲下身去:“还没跑远。”起身时手中多出一道灵符印记,他说:“这是不千沉的灵符印,符印未消,证明她们刚走不久,只要让符印引路,我们就能找到她们了。” 慕秦楚:“哦?你试试。” 夜凌弦闻言也不客气,将自己的灵力引入符印,指尖快速掐诀,符印在他手中化作一只金色蝴蝶,朝右前方飞去。 夜凌弦回头一笑:“成了。” “我们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她们。” “嗯。”慕秦楚唇角一扬,眼中倒映着少年笑颜。 林沛撇了撇嘴,冷笑一声,朝金色蝴蝶走去。 第64章 无悲双花12 金色蝴蝶飞舞在漫天雪白的梅林中,淡淡金光弥漫,最终停在一块巨石旁徘徊。 夜凌弦在周围看了看,这里除了这块石头再无旁物,莫非—— 他将灵力汇聚于指尖,刚想把灵力注入石头,石头便发出淡淡金光,一道符纸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个黄衣女子双指夹着灵符,站在他们面前,她身旁坐着一位青衣宗主服饰的中年男子,男子盘腿而坐,双手平放于膝上,一把黑色长剑搭在他手臂处,周身正青光大盛。 这男子 是旭竹宗宗主 血离清 他手上还有些许血痕未消 难道,方才那处囚禁的…… 是他! 黄衣女子指尖灵符消散,她缓缓睁眼,在看到他们时,眉眼一动,说:“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那两姐妹呢。” “对了,血宗主身负重伤,需要疗伤,他还未恢复,我们暂时还出不去,那两姐妹还不知道去了何处,更不知何时出现。” “要不,我们去引开那两姐妹,慕师弟,你在这守着?” 夜凌弦刚想说什么,慕秦楚说了句:“用不着。”便走到血离清身旁,伸手搭在他肩上,灵光入水般,源源不断往血离清身上涌去。 夜凌弦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修士在自愈疗伤时是最脆弱的,稍有不慎都可能命丧当场。 慕秦楚就这样直接过去为他治疗。 不对 他不能用普通人会犯的低级错误来衡量慕秦楚 他是仙尊啊 仙尊拥有至高无上的灵力 跟常人肯定不一样 不千沉见慕秦楚起身,说:“这就好了?这么敷衍?” 夜凌弦上前给血离清把脉,灵力平稳有力,显然是好了,他说:“血宗主已无大碍,先把血宗主送出去,其他稍后再议。” 慕秦楚看向林沛和不千沉,说:“我给你们开道,你们将宗主送出去,我跟弦儿去寻其他人。” “我?”林沛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询问慕秦楚。 慕秦楚传音给林沛:人家一个小姑娘,你堂堂妖王好意思空手而出? 林沛回:本君何时说过要出去? 还有,你凭什么使唤我? 慕秦楚:凭你打不过我。 林沛:你就不怕本君半路反悔,出去给他们杀了? 慕秦楚:送出去,给你两个息魔石。 林沛:…… 你打法要饭的呢? 咳,要五个。 慕秦楚:好。 林沛满脸不耐的看着慕秦楚,说:“出去就出去。” 传音给慕秦楚:要不是本君需要息魔石,才不听你的。 慕秦楚在青色灵力堆积的通道前,让出一条路,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走,别废话。 林沛上前略显粗鲁的拽起血离清,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朝青色漩涡通道走去。 不千沉:“我们先走了,你们小心些。” 夜凌弦:“嗯,我们会的,你们在外面也要小心妖王。” 不千沉:“好。” 林沛回头,说:“会什么会,妖王要对你们动手,用得着这么处心积虑,躲躲藏藏吗?” 夜凌弦:“嗯?” 林沛:“咳,我,是说,妖王那么厉害,要对付我们,我们根本防不住啊。” “是吧,不师妹?” 不千沉:“不试试怎么知道,未战先言败就已经输了。” 林沛:“快走吧,一会通道就关了,别一会出不去。” 说完就踏入通道,不千沉说了声保重也跟着入了通道。 第65章 无悲双花(完) 夜凌弦目送他们离去,待青光消散才重新投回视线看向四周,脸上疑虑越来越重。 四周静的可怕,先前还有些许风声,现在连风声都没有。 只余一片寂静 还有花瓣 无风盘旋在空中 这些异常,方才救人心切,都未曾注意到 “弦儿,在想什么?” 夜凌弦眉间一凝,说:“我在想……”这时,他视线越过慕秦楚,盯着他身后白梅树上方的两朵红梅,就在刚刚,他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由白色染成红色。 现在,红梅正一上一下的跳动着,正如双眼一般盯着他。 …… 他们来此这么久 却始终不见梅妖姐妹有一丝一毫动静 她们去哪了? 是早已离开,用这梅花在盯着他们? 还是她们就在四周,正等待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 又或者是 无悲门绝境之眼? 法门都有阵眼,四无门由阵法改造拼接而成,自然每一个门都会有一个绝境之眼,此眼将串联整个四无门。 整个无悲门都是悲寂苍凉之色,突然出现如此活物定然不简单。 若是阵眼,他们就可以去下一个门。 若不是—— 就把它弄成阵眼 总之,他现在一定要出去。 想明白之后,他正要上前 慕秦楚视线不离眼前少年,唇角微扬,故意逗他:“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 “阿楚,我在想什么你能不知道么?” 慕秦楚把竹叶簪从自己发间拔下,插回夜凌弦发间,指尖拂过发间绑缚的蓝色发带,等手完全收回之后,说:“去吧。” 夜凌弦回了声好,便一跃而起踏上树干,他扶住枝干,伸手去摘那两朵跳动的梅花。 刚伸到梅花前,它便主动跳到他手上。 夜凌弦心中一喜,他捧着梅花,梅花在他手中旋转几圈,随即发出一阵红光。 夜凌弦视线从梅花上移到慕秦楚身上,刚想说些什么。 周遭事物开始扭曲旋转,他只感觉到一阵晕眩,随即便倒了下去。 他们消失之后,白梅林再次恢复平静,片片梅花有序的落下。 两名红衣女子在花瓣环绕中现形。 撑伞女子视线飘远,说: “祖梅乃我族圣物,非我族人,触之即死。” 持梅女子捏紧梅枝,方才的一切她们都看在眼中,说:“祖梅是最好的证明,他既然能得祖梅认可,就说明他是。” “我……” “我之前,差点杀了他。” 撑伞女子拍了拍持梅女子的肩膀,说:“好啦好啦,妹妹,此事确定即可,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为何是第三人?” 撑伞女子:“他那模样,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安稳度过一生,是你我,是族人们都希望的事。” “有些事,不知道为好。” “对了,乾星妖王传令说让我们去盯着外面那些人,让他们别越界。” 持梅女子一脸留恋:“也是,他长得很好看,这就够了。” 她叹了口气,说:“走吧。” 旋即便化作两道红光消失在白梅林中,只留下一片寂静。 第66章 无离小芝 “咕叽!” “咕叽!”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好吵啊。 是什么声音? 夜凌弦抬起沉重的眼皮,露出一条缝,眼前模糊的青色身影,他手上还有什么东西在跳。 黑黑的,黄黄的。 他揉了揉眼,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再睁眼时已能看清全部,慕秦楚盘腿坐在一棵巨树旁,手肘撑着巨石上,支着头看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上有一个会跳的灵芝,圆圆的脑袋,头上铺满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是? “咕叽?”灵芝叫声。 哦,想起来了 ——灵菇芝 外形似普通可食用的灵菇,会说话但听不懂它说什么,可入药,奇苦无比,不可用手直接触碰,有毒。 他看着在慕秦楚手中跳动的灵菇芝,小小的一个,约莫五公分左右。 额 可爱是真的可爱 有毒也是真的 他重新靠回树旁,想…… 此地树密成林,棵棵巨大无比,水流声,树叶被风带动的摩擦声,灵菇芝的'咕叽'声不绝于耳。 他们这是被送到了哪个门? 这个门又该怎么出去? “弦儿,方才一番颠簸,可有不适?” 一道清冷声打断夜凌弦的思路,夜凌弦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绿眸,摇摇头,说:“没有。” “阿楚,我们这是掉到了何处?” “无离门。”他说着便起身,一手捧着在'咕叽'吵的灵芝,走到夜凌弦身旁坐下,说道:“它找不着回去的路,我们送它回去吧。” 无离 无离 离了家怎是无离? 所以,得先送它回去。 “好啊。”他伸手想要触碰那小家伙,但一想到它有毒,又收了回来,躬身凑前一点,说:“小家伙,我们送你回去,好不好?” “咕叽。” “你怎么孤零零的一个芝跑出来了?” “你家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咕叽叽叽叽咕咕叽咕叽叽叽叽,咕咕叽咕叽叽叽叽咕咕,叽咕叽叽叽叽咕咕叽,咕叽叽叽叽咕咕叽咕叽叽叽叽,咕咕叽咕叽叽叽叽咕咕叽咕!”边说边比划着什么。 夜凌弦:“?” 他轻咳一声,尴尬的望向慕秦楚,道:“我听不懂。” 慕秦楚垂眼,抬手指尖在灵菇芝头顶一点,随后在夜凌弦眉间额钿处一点,一道灵光没入识海。 “咕叽咕叽叽叽叽凶哥哥……” 后面几个字听到了,前面的'咕叽'还是没有听清。 他说:“不好意思,我方才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小灵菇芝大喊一声:“本大菇说了那么久,你一个都没听到?” “听到了一点。” 确实是只听到了一点。 小灵菇芝说:“那你这次可得听清楚了。” “会的。” 小灵菇芝又开始边比划边说:“本大菇家在很高很高的大树上,家里只有本大菇一个芝,附近有很多高大猛兽,送本大菇回去的时候别走错了,要是被吃了本大菇可不负责,家里附近有一个凶哥哥,你小心一些,他会咬人的。” “哦,听懂了。” 在一颗很高的树上。 额…… 可这里每一棵都是一样高大啊 这怎么找? 夜凌弦:“那个,你有更具体一点的描述么?” 小灵菇芝:“具体一点?”它在慕秦楚手上走来走去,突然长出两只小短手,右手握拳在左手上一碰,说:“有一个树洞,树洞里面有小床和大树叶。” 夜凌弦:“……” 他往地上一躺。 啊—— 这算什么具体的描述啊? 第67章 无离小芝2 夜凌弦躺在地上,抬手挡住眼睛,稀稀碎碎的日光透过茂密树叶印在他身上。 慕秦楚眼含柔光,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浅笑,说:“弦儿,慢慢来。” 小灵菇芝呀了一声,从慕秦楚手中跳下,跑到夜凌弦身侧,说:“弦儿?哪个弦?” 慕秦楚:“琴弦的弦。” “哇。”小灵菇芝视线从慕秦楚身上移开,目光炯炯有神盯着夜凌弦,兴奋道:“你叫弦儿啊,这名字真好听。”说完又闷了下去:“不像我的。” “你的?”夜凌弦闻言将手放下,侧头看向小灵菇芝,疑惑道:“你叫什么?” “我叫路头疼。” “路头疼?” 路头疼点了点头,说:“这是那个凶哥哥给我取的,他说我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每次都让他很头疼,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叫路头疼。” “你……” “是不是很不好听?我也这么觉得,我想过很多个名字,都觉得不好听。”路头疼说着忽然灵机一动,说:“你名字这么好听,肯定念过很多书,你帮我取一个吧。” “我……” 路头疼拉起他的衣袖,使劲摇晃,说:“帮我取一个嘛,我不想要头疼这两个字了。”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嘛。” “好好好。”夜凌弦被吵的头疼,暗想一声,果然让人头疼,他无奈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有,好听就行,什么都可以。”路头疼赶忙松开他的衣袖,笑道。 路头疼激动的到慕秦楚跟前上下跳动,似乎是在显摆着自己要有新名字了。 慕秦楚将这些尽收眼底,他微微垂首,唇线微不可查一扬,地上躺着的少年正拧眉苦思。 夜凌弦回头望向四周,思考着好听的名字,望着浓密的树林微微出神,他恍然看见那个孤身一人坐在树下渴望离开囚牢,走向自由的自己,他沉默半响,说: “树密成林离孤寂,路多不怕无路走。” “离寂,如何?” 路头疼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听到他那闷闷的声音,他小声念叨着:“离寂,离开孤寂。”旋即跳动起来,道:“好,就这个,我以后就叫路离寂。” 路头疼改名为路离寂,兴奋的上下跳动着。 夜凌弦因想起过往,而沉寂自我。 慕秦楚坐在一旁神色淡然。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过多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打断他的回想。 他垂首便看见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一颗糖,递到他嘴边。 夜凌弦望向手的主人,那双常年侵染寒霜的绿眸,此刻正温和的看着他,他能清晰的看到那双绿眸中的自己。 慕秦楚唇瓣上下一碰,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桂花牛乳味的,尝尝。” 慕秦楚右肩冒充一个小小的菇头,小菇右脸鼓鼓的,声音稚嫩,他咀嚼着嘴里的糖果,说:“很甜的,这是本大菇吃过最甜的糖,你也快尝尝。” “张嘴。” 夜凌弦还未从震惊中走出,便下意识张嘴。 慕秦楚顺势将糖果推进他口中。 夜凌弦舌头一卷将糖果卷到右边,闭口嚼着,牛乳味混杂着淡淡的桂花香甜味灌满整个口腔,真的很甜。 嘴里甜 心里也是 他双眸一亮,从地上坐起,说:“很甜,我喜欢,跟阿楚一样。” 慕秦楚藏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抖,他抬起右手屈指在夜凌弦额头一敲,青色灵光没入他眉心,说:“你方才说什么?” “嗯……”夜凌弦揉了揉额头,说:“我说阿楚给的糖很甜。” 说完他眉头一皱,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却不知道少了什么。 “嗯。”慕秦楚暗自松了口气,说:“喜欢便可。” “喜欢。” 路离寂紧紧盯着夜凌弦额间梅花看,方才那道青色印记他看到了,他小声嘀咕:“慕秦楚怎么会给他下这种印记?” 慕秦楚微微侧头,寒眸微斜。 路离寂浑身一抖识趣的没再说话。 第68章 无离小芝3 夜凌弦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游走,淡淡一笑,说:“离寂,你不用怕的,阿楚只是表面看着凶,其实,你只要和他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他只是长得比较严肃一点,内心还是很柔软的。” “……还行,还行。”路离寂对上慕秦楚的寒眸,浑身一颤,咬着牙,声音略带模糊,说:“没有底线的好,那只是对你吧。” 路离寂声音太小,还有些含糊不清,夜凌弦没有听清楚,于是 他问道:“什么?” 路离寂毫不犹豫道:“没什么。” “别闹了。”慕秦楚看了眼渐渐出现橙黄之色的天际,说:“此地夜晚寒凉,久留易招猛兽,不宜久待,去寻一处偏暖之地吧。” 路离寂疑惑的挠了挠头,不解道:“招猛兽?可,就算招,它们也不敢靠近你啊,为什么要走?” 慕秦楚一脸淡定,说:“我招。” 路离寂:“啊?” 夜凌弦神色一顿,对了,这事差点忘了。 慕秦楚曾跟他说过的。 只不过,那时慕秦楚说的这是玩笑。 在回轮盏的时候,慕秦楚跟夜凌弦讲过他小时候的事情。 那是一天晚上。 夜凌弦躺在竹床上睡不着,他双手抱着被子,两只澄澈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烛火旁心无旁骛看书的慕秦楚,眼底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渐渐燃尽,慕秦楚才将书放下,行至床边,去了外衣,他坐在床边,夜凌弦便抬眼看他。 慕秦楚:“为何还不睡?” 夜凌弦:“我睡不着。” 慕秦楚:“嗯?” 夜凌弦:“我想听故事。” 慕秦楚:“你又不是小孩子,听什么故事。” 夜凌弦不满的起身与他齐平,但真与慕秦楚对视他又不太敢说什么不好的话,斟酌再三,说:“仙尊经常说我是小孩,平日也是拿我当小孩养,现在我想听故事睡觉,你又说我不是小孩,怎么,一向无所不能的仙尊大人,是不会讲故事么?” 慕秦楚深邃的绿眸半眯着,右手撑着床,身体向前一倾,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存心逗他,说:“小孩这样跟长辈说话,是要被打屁股的,你也想?” “你……”夜凌弦瞳孔微缩,语无伦次的你了半天,最后说了句“睡了”便抱着被子躺下,还特意往里面靠,以此来表达他生气了。 “不闹了。”慕秦楚把夜凌弦拉回来,说:“给你讲,你想听什么故事?” 夜凌弦喜形于色,片刻又压了下去,他仔细想了想,说:“我的事你都知道,所以,我也想知道你小时候的故事。” 慕秦楚垂眸盯着被褥,似在回想往事,片刻后,说:“我体质特殊,易招妖兽,招的还是比我强的,小时候常年被妖兽追赶,大部分时间都在躲避妖兽,没有什么趣事。” 夜凌弦望着慕秦楚低沉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一剑断九虚的强悍仙尊,幼年竟是如此。 体质特殊,易招妖兽。 明明本该有很好的生活,平凡的日子,却被这八个字打乱。 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没有什么朋友? “逗你的。”慕秦楚见他走神,在他额间一弹,语气平静,说:“本尊是什么人,岂由那些小妖欺负?” “嗯……”夜凌弦捂着额头,说:“真的?” “真的。”慕秦楚说:“快睡吧,明日还得早起晨练,起不来本尊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夜凌弦沉默良久,最终“哦”了一声。 慕秦楚抬手明亮的竹屋瞬间暗下去。 夜凌弦眉头紧锁,当时还真以为是玩笑。 毕竟是羽尧仙尊,谁也想不到那样的经历是真的。 第69章 无离小芝4 路离寂跳到慕秦楚身侧的树枝上,双手叉腰弯身盯着慕秦楚,眨巴着它那双大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认真的?” “你为何如此震惊?” 慕秦楚还没有回答,夜凌弦便先问道。 会招妖兽这种体质虽不广泛,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何必如此震惊? 路离寂给他解释到:“你们第一次来这,不知道,我跟你说,这片巨林从很高很高的地方看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圆,被两条河划分成三份,以有大石雕的地方为上,上有千面蜂妖亦柠,下有无眼树妖延株和暴躁雪妖寒忆,整个巨林分别被他们三个大妖占据,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小妖要么归顺要么被抓。” “而且,大妖的实力仅次于几十年前的妖王之下,更有甚者实力与妖王齐平……” 路离寂想了想,说:“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你们送了,我自己摸索回去,也好过跟着你们被妖兽追杀。” “等等。”夜凌弦见他转身就走,连忙叫住他,说道:“大妖,好看么?” “啊?” 夜凌弦:“我听闻大妖善用皮囊伪装自己,想来是很好看的。” “额……”路离寂被他这话整得不知所措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怕大妖的,人,他说:“好不好看另说,长得吓人是真的。” 夜凌弦眉心一拧,看向慕秦楚。 慕秦楚说:“妖艳不似人,逼真又近人。” “那就是好看。” “可以这么说。” “我久居深树高处就是为了躲他们,不然我一个长在土里的小芝怎么会跑到树上去。”路离寂举起一只小肉手,说:“我惜命,不奉陪,有缘再会。” 夜凌弦:“不用怕……” “应该是不用跑。”慕秦楚看着方才还是近夜晚霞的天空瞬间化成一片雪白,雪白中透着淡淡红光,周遭巨树泛着淡淡绿光,说:“你方才说的寒忆和奕柠要来了,若我没猜错的话,延株以至,且就在这些树中。” 路离寂指着夜凌弦,气愤道:“你你你,我方才就说要走,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走了。” 冷风地上落叶划过他们三人,夜凌弦抬手挡住落叶,愧疚道: “抱歉。” 慕秦楚缓缓起身,视线扫过路离寂,说:“他若没拦你那一下,你早成他们腹中之物,哪还有你现在抱怨的机会。” “我不说了。”路离寂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再抱怨,说:“现在怎么办。”他看着慕秦楚,说:“我能看出你很强,但是,你能打得过他们三个么?” 慕秦楚双眸精光一闪,唇角微扬,故作为难道:“一打三啊,有点悬。” 夜凌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内心轻呵一声。 当年孤身独战十大妖王的仙尊,现在正说着:一对三大妖有点悬。 这话若是让当年的妖王听见,不得气活了。 不对,已经活了。 而且 他们现在还就在妖王的四无门里。 正被妖兽围攻。 路离寂两眼一黑就要躺地上,说:“你别逗我啊,我胆子小,不经逗的……啊……那……” 路离寂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再攀上慕秦楚的手臂跳到他肩上。 夜凌弦侧身朝路离寂方才指的地方看去,那处一棵大树上缓缓浮现一张人脸,周遭环绕着藤条,藤条在空中挥舞着,人脸成形的瞬间以它为中心,周围巨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百里之外,腾出大片空地,看样子,是想让他们在打斗时无处遁形。 夜凌弦上前几步,摘下发簪,蓝光一闪,簪瞬化成剑,横于身前。 慕秦楚站在夜凌弦身后屹立不动。 第70章 无离小芝5 大树的鼻子上方挂着两片绿叶,当作眼睛,它嘴唇一碰,古老沉重的声响从前方传来: “乱世相遇,吾之所幸,汝等休顽,否则……” 藤条往地上一抽,砰的一声,地面出现一条细长的裂缝,碎石飞溅。 “裂体溅血的便是尔等。” 夜凌弦眉头紧皱,犹豫道:“这位,如何称呼?” “吾乃三霸之首,延株。” “好的,这位延株大人,我们……”夜凌弦还未开始说什么便被打断,他看向声源处,却无人在那。 一道冷冽酷寒之声从上方响起: “我呸,就你,还三霸之首,你可别忘了,上一次的三霸争首,你是最后一名。” 话毕,声源处白雪飘荡,一片巨大的雪花台显现,上方立着一位雌雄莫辨的白衣之人,腰间挂满雪花铃铛,随着白衣之人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根由雪花制成的长鞭,那人双手抱臂,不屑的撇了地上的大树一眼。 冷哼一声:“你要吃谁我管不着,但,若论三霸之首,那肯定是我。” “是吾。”延株不满的反抗。 白衣之人:“我。” 延株:“吾。” 白衣之人:“我。” 延株:“吾。” 白衣之人:“我。” 延株:“吾,……稍等,汝与吾争辩,无证判之人,孰是孰非,皆由口出。” “怎定高下?” 白衣之人:“对啊,奕柠呢,那家伙跑哪去了?” 然而他们所说的奕柠此刻正与夜凌弦打得水深火热,难舍难分。 就在方才。 白衣之人出现的同时,他们跟前出现一位身着黑金长衫,头顶垂着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此人女子之身却长着一张锋利的脸,她一动头上的花朵也跟着动,身后还有两对若隐若现的翅膀,双手各握一把尖锐的黑色长针,双针一上一下横在身前。 她说:“那两玩意要吵很久,来,跟我打,赢了,放你们离开,输了,当我的晚餐。” “好,得罪。”夜凌弦提剑刺去,在她躲过之后接连刺了几次,随后快速横扫,他们从中间打到四周,再从四周回到中间。 路离寂在慕秦楚肩上抱着脑袋来回转,急道:“怎么办怎么办,他跟大妖打能有几分胜算,居然还答应了她输了当晚餐,他这不是找死吗!?” “停。”慕秦楚一手按住它,让它消停些,说:“弦儿苦修四百五十年,若是连个小妖都打不过,那他几百年的打岂不是白挨了。” “几百年?”路离寂声音颤抖,指着攻守得当的夜凌弦,说:“他这模样,你说他十几岁我都信。” 暗道:“修炼这么好么?活了几百年还这么年轻?” 慕秦楚视线追随着蓝影,淡然道:“他确实才十六,不过,为何修炼那么久。”他故作深沉道:“这是天密。” “什么天密?” “想知天密,以你这小芝道行,还不够。” 路离寂切了一声,将视线重新拉回夜凌弦和大妖对打中。 然而,就在这时。 高大的树渐渐缩小至与他们一般高,藤条一扬,一位手持折扇的绿衣男子从中走出,折扇半遮绿叶面具脸,露出一双空洞的双眼,他折扇一抬,空中飞舞的藤条正对着那边打斗蓝色身影,摆出攻击姿势。 似乎下一瞬便能掷出攻击。 白衣之人将雪花台降下,坐在冰雪化成的座椅上,支着脸,斜眼看他,戏谑道:“你要是偷袭,那就不厚道了。” 绿衣男子折扇一展,切了一声,说:“吾是那种宵小之人?” 白衣之人:“你是。” 绿衣男子:“呵。” 第71章 无离小芝6 路离寂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成为两个移动的小点,它在慕秦楚耳边喊道:“你看你看,他们打远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用不着。”慕秦楚双眼微眯看着远处的蓝色小点。 远处 夜凌弦侧身躲过当头劈下的尖刺,横剑挡住刺来的尖刺,两股灵流相撞,将他们二人弹开。 夜凌弦翻身落地,眉头紧锁,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身形,抬眼朝奕柠看去。 方才那一番激战,夜凌弦身上好几处被尖刺划破,此刻正往外面渗着血珠。 反观奕柠,她一身黑金,看不出哪有伤,但惨白的脸色却出卖了她,有伤…… 不过,没一会功夫她的脸上又恢复如初,全然不显疲劳之色。 夜凌弦神色一顿,经过方才一战,他得出一些结论: 论实力,他与奕柠不相上下; 论攻击,远战他强,近战奕柠更胜一筹; 所以,夜凌弦只要一有机会就跟奕柠拉开距离,可,每当夜凌弦拉远距离交战时,奕柠便迅速将距离缩近。 论速度,他平稳有序,而奕柠,时快时慢,时强时弱; 这是为何? 莫非她有陈年旧伤? 或者有什么在约束她? 奕柠轻咳一声打断夜凌弦的回想,她揉了揉手腕,旋即摆出攻击姿势,目光坚定而锐利地看向对面的夜凌弦,说:“继续。” 夜凌弦扬剑刚想动手却看见她头上的五彩花暗了一瓣,那一瓣花掉落在地,奕柠瞬间衰老,可转瞬又恢复原貌,他瞳孔微缩,惊叹一声,指着她头上,说:“你,花掉了。” “什么!?”奕柠猛然一顿,她左右看了看,确认他们周围看不见第三人后,立即从袖中拿出一面镜子,垂头一看,在看到少一瓣时,眉心一拧,抬起尖刺直指夜凌弦,眸光冰冷,狠厉道:“你看到了什么?” 随后她又觉得不对,重新说:“不许说出去。” “不会的。”夜凌弦连忙摆手,他收起灵剑,戴回发间,说:“你一身妖力来源是那朵花么?” 奕柠唇角一扬,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她笑容一沉,闪身上前,将尖刺抵在夜凌弦心口,说:“没人告诉你不能听妖的话么?” 夜凌弦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停顿片刻,等他反应过来时尖刺以至心口,他眼神躲闪,说:“没信啊。” 奕柠神色一动,说:“哦?”正在她想夜凌弦为什么眼神避闪时,忽然想到什么,她迅速翻出镜子看,脸色一沉,捏着镜子的手一紧,怒目而视:“你!” 头上的五彩花旁不知何时出现一把蓝色长剪,似乎只要她一动就能将花剪下。 奕柠冷哼一声收了尖刺。 她头上的长剪也幻化成簪回到夜凌弦发间。 夜凌弦问:“姐姐,这可算我赢?” 奕柠神色微顿,轻呵一声,咬牙道:“算。” 夜凌弦双手抱拳,眉眼含笑,说:“多谢姐姐手下留情。” 奕柠淡淡撇了他一眼,振翅而起,往远处几个小点飞去。 夜凌弦施法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物,随即御剑跟上。 第72章 无离小芝7 先前的地方变换出一张棋桌,两边各做一位青衫人,正下的旁若无人,一个小菇蹲在棋盘上看着他们下,持折扇的绿衣男子身旁正倚着一位白衣之人。 慕秦楚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对面折扇掩面的绿衣男子忽然一顿,凌厉的双眸骤然收缩,收扇喊道:“此局不做数,再来一局,吾方才说过五局三胜,你险胜两次,下次吾不会让你的。” 说着就要收棋重来。 “诶。”趴在棋盘上的路离寂闻言猛的跳起,指着绿衣男子骂:“你这大妖好不要脸啊,一开始说一局定胜负的是你,下了一局输了之后说三局两胜的还是你,现在输了两局之后又说五局三胜,要本大菇看,你就是玩不起。” “你居然玩不起还玩什么?” 延株本想发作,却被打断,他身旁的白衣人一手扶额,无语一笑,说:“玩呗,谁能赖得过他。” 延株完全不被白衣人的话影响,双手一摊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事人未置一词,尔等何话如此多。” “人家那是懒得搭理你。”寒忆被他这话整得白了他一眼,说:“在下也没有什么区别,你已经输了两次……” 延株不满道:“你怎么说话的。”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方才那两局吾是在试探他的实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吾已摸清他的门路。”他面具上的眉毛自信一挑,说:“这一次,吾一定会赢他。” 路离寂:“就你,还想赢……” 延株:“想赢怎么了……” 慕秦楚面不改色的看着延株耍赖和他们拌嘴,默默看了眼远处飞来的两个小点,目测了一下他们到这的时间,还可以再下一盘,随即,他广袖一挥,青光闪过,棋盘上凌乱的棋子瞬间回到棋盒里,淡然道:“继续。” 延株朝路离寂挑眉,挑衅道:“睁大你的菇眼看好了,本大妖这一局一定会胜。” 说着延株持黑子在上方一处落下,“啪嗒”一声。 路离寂切了一声,重新回到棋盘旁趴着。 慕秦楚双指夹起一枚白子,在他周围落下,一时之间又如同方才一般,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啪嗒声。 不知过了多久,棋盘上从三三两两的棋子,到铺满棋盘,再到三三两两。 黑子越来越少,延株扇风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至传来翅膀快速扇动的声响,以及衣袂翻飞和落地之声,夹杂着延株深吸一口气丢棋子的声响。 寒忆哦豁一声。 路离寂脸上笑意一扬,说:“又输了。” 慕秦楚看向落地的蓝衣少年。 夜凌弦回以微笑,表示他赢了。 他看了眼桌上棋盘,和凌乱的棋子,说:“你们这是?” “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路离寂跳上慕秦楚手臂,能回来肯定是赢了,随即反应过来,说:“哇,你好厉害啊。” 他拉着慕秦楚衣袖,激动道:“赢了赢了,弦儿好厉害。” “我跟你说一个悄悄话。” 夜凌弦笑道:“好啊。” 路离寂跳到夜凌弦身上,拉着他的衣服爬上肩膀,大声说着悄悄话: “刚刚慕秦楚赢了延株好几次,还有,延株他好耍赖。” “输了好几次了,还要……” 延株折扇一指路离寂,怒道:“再说一遍我把你炖了喂鸡。” 路离寂装作害怕,还抱着自己,说:“我好怕啊。”他在夜凌弦肩上一躺,拍了拍夜凌弦,说:“你可打不过我们弦儿。” 延株双眸微眯,双瞳从白色变成红色,面具变成笑脸,说:“那可不一定。” 第73章 无离小芝(完) 延株话音刚落,夜凌弦便赶忙上前,说:“诶~,稍等。”他看了眼路离寂,无奈一笑,他方才比过一场,身上还有些伤没好,再比可不一定打得过,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他说:“方才比试时听到二位说三霸之首的事,对么?” “你有办法?”闻言延株刚红起来的双眸缓缓淡下,最终回到初始的白色,话语里透着怀疑。 夜凌弦说:“有啊。” 寒忆哦了一声,说:“什么办法?” 延株说:“是何方法,说来听听。” 而一旁的奕柠只是默默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给他们,她对三霸之首不感兴趣,除了自身力量强大外,其他一切都是徒劳。 夜凌弦行动前与慕秦楚对视一眼,眉眼含笑微微点头,随后,越过延株朝棋盘走去,行至一旁站定,他伸出左手从棋盒内捏起三颗白子,右手附在白子上,双手合并一转,淡淡蓝光环绕双手,他缓缓转身,等光辉消散后,将左手抬起,露出右手掌心上泛着淡淡蓝光的白子,他捏起一颗白子展示,旋即放回掌心上,举到他们面前。 他说:“一人一颗。” 寒忆眉心一蹙,捏起一颗白子,打量一圈,说:“有什么用?” “你在逗吾?”延株紧紧盯着扇面的白子,沉默许久吐出这几个字。 夜凌弦:“没逗,这每一颗白子我都下了一种法术,叫欲。” 路离寂:“欲?这是什么法术?” “欲呢,就是能让人看清自己内心最深处所想的东西,人不同欲念也不同,有的是物,有的是人,有的是权,只要捏紧它心中默念最想的东西,它就会变成什么。”夜凌弦一点一点给他们解释,说完沉默一会,又道:“你们如此争吵,又相互融洽,多为拌嘴,不一定是想要挣三霸之首,没准想要的是别的呢。” “它能助你们摒弃一切杂念,直视内心。” 寒忆捏着白子的手一顿,呢喃一声:“这倒是个好东西。”随即,他将白子收了起来,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拍了拍在默念的延株,嘴唇紧抿,唇线微微颤抖,说:“这么多年,就你一个傻子在执着三霸之首。” 延株:“你!说什么!?” 寒忆:“我跟奕柠可不在乎什么首不首的,顶多觉得好玩,逗一逗你。”说完他朝奕柠挑眉,说:“是吧。” 延株瞪大双眼看向一旁的奕柠,奕柠缓缓点头。 延株指着他们的手微微颤抖,不可置信道:“你们逗我好玩吗?” 寒忆:“好玩啊。” 说着在延株大怒之前,与奕柠默契遁走。 延株:“你们别跑,这事没完。” 化作一团绿叶追了上去。 路离寂指着他们,说:“就,这么走了?” “嗯。” 路离寂说:“弦儿,你能不能也给我一颗棋子,我想给凶哥哥一个,他总是晚上一个人偷偷看月亮,很迷茫的样子,我想帮帮他。” 夜凌弦毫不犹豫捏起一颗棋子,施了法给他。 路离寂双手抱着一颗白子,抬头看向恢复原貌的巨树林,树中间盘旋着一群萤火虫,说:“我要走了,凶哥哥来找我了。” “好。” “下次再见。”路离寂跃到萤火虫旁的小小轿子上,腾出一只手挥舞着,大声说。 夜凌弦同样伸起一只手挥舞着:“再会。” 慕秦楚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年,唇角微扬。 他 已经长大了 历经四百五十年的磨炼,他早已从懵懂浅知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少年 真好。 第74章 无欢无欢 一道白光闪过,整个巨林开始模糊不清,夜凌弦本能的闭上双眼,抬手挡住白光,当他将手拿下来时已出现在一处类似婚房的屋子内,这屋子足有十丈大,屋子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张几乎快要与大屋齐平的红纱帐,刚想往前走过去看看,却被无数红蝶包围,过不去。 红蝶泛着淡淡红光,扇动着金纹翅膀,头顶上的独眼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夜凌弦猝不及防与它对视一番,视线开始模糊不清,他猛的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在他摇曳不定时,红蝶渐渐消散,前方出现一道青色身影,抬眼正对着那人结实用力的胸脯,被四五层青色的云锦包裹着,他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往上看,视线停在白皙的脖颈上,盯的出神。 喉结滚动,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看么?” 夜凌弦意识不清,来不及思考,话语脱口而出:“好看。”在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笑声后,他攥紧手指,努力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身上好像有什么在烧一样,让他无法清醒。 他退回几步,与慕秦楚拉开距离。 慕秦楚上前几步,躬身与他齐平,眼底带笑迎上他躲闪的目光,说:“这么好看么,好看到弦儿都不敢再看。” 夜凌弦:“我……” 慕秦楚:“嗯?” “是。”夜凌弦踮起脚伸手勾住慕秦楚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颈边蹭着,闷闷道:“很好看,阿楚最好看,是天上皎月,是人间难得,是五界最好看的……” “我要跟阿楚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分开,不背弃,不生疑。” 说着松开环住他的手,拉着慕秦楚的手臂将他带到床边,把他推到床上,自己则跨坐在他身上,抱着他,在他身上乱蹭。 慕秦楚唇角带笑,视线如钩,直直盯着在他身上动乱不停的夜凌弦身上。 慕秦楚忽觉手上一痛,顿时意识到会是什么,他抬起夜凌弦的下颌,看着他那双本应是澄澈干净的双眸此刻在铺满**微微泛红,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伸手,屈指在夜凌弦额头轻轻一敲,一缕青光没入他眉心。 夜凌弦停顿片刻,倒在他身上。 慕秦楚这才颤抖着伸手拥住身上之人,他抱的很紧,很紧,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骨血,与他融为一体,他想就这么抱着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想,不用做。 就这样抱着。 慕秦楚将自己的头埋在夜凌弦颈边,浑身轻颤。 他就这么抱了许久许久。 再抬眼时他仿佛又是高冷仙尊,没有人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将夜凌弦抱在自己腿上,缓缓撸起自己右手的衣袖,在看到手臂上星辰陨落般的白色流星纹路时瞳孔骤然收缩,捏着衣袖的手猛的一抖。 果然如此—— 陨星纹! 陨星纹现,神魂将散,多则百日,少则七日。 十八年前,随着那道红光一同出现在九虚之地的还有一句天道的话:“汝本不当现世,星陨十有八载,天纹既显,乃汝殒身之期。” 在离开九虚之地后,他流连世间走过五界山川,见过死生无数。 对这世间已没有留念。 所以,他才会去回轮盏内等死。 在回轮盏内的九十九万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陨星纹的出现,等待着自己的消亡。 本以为就那样。 他看着怀里静静躺着的少年。 未曾想—— 少年的声音不断出现在他脑海中: “仙尊,我很会看病的,我给你看看。” “仙尊,山水因你而现,你就是最好的。” “仙尊,有落日。” “仙尊,看我练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仙尊,我觉得,你很好相处。” “阿楚,我陪你。” “阿楚,看,我种出了花。” “阿楚,花长大了。” “阿楚,你比花好看。” “阿楚,……” 从一声声仙尊,到一声声阿楚,是夜凌弦走进他内心的见证,也是他所奢求,却无法挽留的过往。 第75章 无欢无欢2 屋外池底正咕噜咕噜冒着水泡,从水底钻出一个浑身裹满红色丝带,左眼鲜红如宝石,右眼透蓝如水,头上戴着一个并蒂双莲的花钗,正一拱一拱向前移的半人半蛇。 她目光阴翳直直盯着眼前的木屋,吐出细长的舌头,发出嘶嘶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嘶~多浓郁,多纯净的情念,压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她扭曲着身子朝木屋挪去。 屋外的嘶嘶声越来越近,屋内的慕秦楚将夜凌弦放在床上,双手撑在他两旁,就是这个动作让他与刚睁眼的夜凌弦来了个四目相对。 夜凌弦瞪大双眼看着上方的慕秦楚,头发散落在两侧,青色发带舞动着,似乎很急切,他支支吾吾道:“你……”一根手指抵在他唇边,手动闭嘴。 慕秦楚示意夜凌弦外边。 夜凌弦顺着他的视线朝门边看去,那处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正在慢慢变高,时不时发出嘶嘶声,他神色一顿。 蛇 一条蛇 很高 很大 黑色的? 那蛇看上去有人影 莫非是蛇妖? 夜凌弦回眸与慕秦楚对视,方才的记忆他脑海里只有一些很模糊很模糊的画面,声音更是一点也不记得,他想了想,传音道:“我们这是在它的窝里?” “不是。”见夜凌弦不解,慕秦楚传音解释道:“此处是无欢门主地,这间屋子,是,是那妖物为旁人而打造的。” 夜凌弦传音:“旁人?” 慕秦楚点头,传音:“看到那红蝶了吗?” 夜凌弦传音:“看到了。” 慕秦楚传音:“那是有情蝶,周身的红光会激起人心底的**,最终踏入红鸾帐内醉生梦死,无法自拔,而两人所激发的情念,便是那妖物妖力的来源,欲念越强,它的妖力越强。” 夜凌弦猛然一顿,他虽没有太多记忆,身体却有感应,方才他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自己跟中了邪似的,想要…… 他摇了摇头,猛的闭上眼,不好,本来还是模糊的画面,现在越想越清晰。 直到最后全部想起来了。 啊 完了 这画面越清晰,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秦楚。 单论把慕秦楚推到床上,自己坐在他身上就够他受得。 更别说自己还在慕秦楚身上到处蹭 还 还说了什么 要一直在一起的话 他想,若是现在这有一颗吃了就能忘记一切的丹药,哪怕是有毒,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沉默半响,在听到上方传来的轻笑时,他才缓缓睁开一睁眼,露出一条缝,说: “方才的事……” “方才的事……” 慕秦楚同时开口,夜凌弦说:“你先说。” “嗯。”慕秦楚说:“当时你神志不清,说的话我不会当真,你不必放在心上。”他眼睫一颤,说:“你年纪尚幼,**无法控制是正常的,” “哦。” 夜凌弦移开视线,他看着慕秦楚,心里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难受,却又说不出来。 可慕秦楚说的话,不正是自己想说的么? 为什么还会有那种感觉? 他,这是怎么了? 第76章 无欢无欢3 蛇妖嘶嘶的吐着舌头,眯着一只血红眼睛往里看,透过门缝看到的就是两道身影一上一下。 本应看不到什么 然而,她用的是左眼 所以…… 就导致她看到的是青衣人眉眼含笑的看着蓝衣人,而蓝衣人羞赧的别开头,周围飘荡着浓郁的粉光,她扬起嘴唇,呢喃道:“这不是挺有**的?” 她就这么看了半天,还暗暗窃喜。 良久之后她也觉得疑惑 暗自调动妖力,本以为会有妖力大涨之势,不曾想,她体内的妖力平稳如初…… 不 应该说不对 是不增反降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么浓的** 为什么她一点都感受不到? 她又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人,暗自呢喃道: “为什么我还没感受到**带来的力量?” 半响没有动静,她才反应过来,猛的一拍头,赶忙用右眼去看,结果看到只是平平淡淡的对视。 好啊,敢骗她!? 她忘记自己这双眼,左看情,右看欲。 难怪那么久没有反应 她大怒一喝,扬手用力拍向大门。 “嘭——” 蛇妖眸光锐利如刀的盯着红鸾帐内的两人。” “嘶~敢骗我!” “找死!”说着就挥舞着双手,周边的红蝶快速拢聚在一起,形成一把红玉所制的四弦琵琶。 她左手抱着四弦琵琶,右手抚上第三根弦。 正准备弹时。 夜凌弦说道:“我们何时欺骗于你?” 蛇妖破门而入的同时,夜凌弦和慕秦楚已经从床上坐起。 当蛇妖化出琵琶时,夜凌弦赶忙起身。 听到这话更是疑惑不解。 他和慕秦楚刚到这里,就因为红蝶,好一番折腾,他都还没说什么,这妖就先说他们骗她。 怎么骗了? 什么时候骗的? 骗了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 蛇妖闻言红唇一扬,冷笑一声,说:“情真欲不纯,这不是骗?” 嗯? 什么情真欲不纯? 说的是他们么? 如果是的话,那—— 情真 这话没错 他和慕秦楚的感情是四百五十年朝夕相处累积而成,真,是肯定的。 欲不纯 欲不纯是指他刚刚对慕秦楚做的事吗? 那 欺骗又是什么 谁骗谁? 他骗慕秦楚吗? 他在脑海里努力回想自己骗了慕秦楚什么。 可,他又能骗慕秦楚什么。 仙尊无所不能,他在慕秦楚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秘密,也根本瞒不住 估计现在心里想的慕秦楚都已经听到了 慕秦楚的视线直直落在一旁站着胡思乱想的夜凌弦身上,他轻咳一声,提醒他想偏了。 夜凌弦猝不及防对上慕秦楚的视线,犹豫片刻,抬起右手挡住嘴,小声道:“我不是在说你的意思。” 慕秦楚:“……” “嘶嘶~,骗就是骗,负心该杀,骗更该杀。”蛇妖吐着舌头,声音跟淬了毒似的,右手拨弄着四弦琵琶 “噔噔噔~” 跟随着琵琶音一同出现的还有密密麻麻朝他们涌来的黑蛇。 夜凌弦瞳孔微缩,一把踩上红鸾帐床,再翻身上了帐顶,之后低头往下看,与床边坐着泰然自若的慕秦楚来了个四目相对。 慕秦楚周身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小蛇根本进不了他身,在他周围堆积的越来越多。 夜凌弦:“……” 慕秦楚:“……” 额…… 他怎么感觉,好像从慕秦楚的眼中看到一丝丝无奈。 可是,他本就害怕蛇 看到很多蛇出现,本能的就上来了。 他也没办法啊。 第77章 无欢无欢4 蛇妖见慕秦楚那边过不去,让一部分小黑蛇从后面的墙爬上帐顶,去围击夜凌弦。 夜凌弦尴尬收回视线,转头便与帐顶的小黑蛇来了个四目相对,他浑身一顿,脑海中迅速寻找应对之法。 跳下去? 侧头看了眼下方堆积成山的小黑蛇,张着嘴尖利的牙齿露了出来,他摇了摇头,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 会被咬的 用灵力暴击把房顶拆了,他瞥向房顶,看到了蛇妖施法时才出现妖纹,正出现在屋顶还泛着淡淡红光 额 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这个念头也被他排除 他叹了口气 心想 有没有快速离开且无危险的方法 他在自己会所有的功法,符咒,阵法里面搜寻 脑海中不断浮现慕秦楚教他符咒,阵法和功法时的情景 找到了—— 夜凌弦眸光一亮,随即,便缓缓起身,暗中绘制转瞬符。 转瞬符,千里之内,瞬息便至。 在小黑蛇向他扑来的瞬间,他捏碎转瞬符,便消失在帐顶,只留下一阵蓝光。 蛇妖眯起眼睛,疑惑道:“人呢?” “在这。” 少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蛇妖转身看去,只见那蓝衣人此刻浑身湿漉漉的,正面无表情的拍着身上的水。 蛇妖:“……”他为什么要去水里? 慕秦楚扶额无奈摇头,学了一百多年的符纂,还是这么烂。 在回轮盏内的四百五十年里,夜凌弦把剑法,符阵,卦术,炼器皆学了个遍,若按精通程度来排名的话,那必然:丹药>剑法>炼器>符阵>卦术 他很喜欢卦术,而卦术为什么那么低,是因为他没那天赋与缘分,学不会。 且,慕秦楚也没有多认真教过他卦术一道。 卦术窥探天机,易遭反噬。 慕秦楚缓缓起身,淡然走过小黑蛇让出的道路,站到蛇妖旁,看着水潭旁的夜凌弦,眉间微微上扬。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 夜凌弦看到蛇妖身后的青影,心虚的别开头。 上一次在梅仙林时用符被震晕过去,这一次用符直接掉水里去了。 慕秦楚不生气才怪。 他很早以前就觉得自己不适合符纂一道 唉 以后…… 还是老老实实少用符道吧 夜凌弦轻咳一声,擦了擦脸上的水,抬头看向门口的蛇妖,深吸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常,说:“有话好商量嘛,别一上来就放蛇……” 在她长尾开始蠕动的时候,他赶忙改口: “咳,不是,我其实是……,是想说你方才说的,对,你方才说我们欺骗你,能跟我说说具体怎么欺骗的吗,若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夜凌弦一脸真诚的看着她,保证道:“真的,若是骗你,就……”他停顿片刻,说:“就被蛇咬。” 蛇妖离开慕秦楚身旁,跃过石山,来到夜凌弦面前,说:“你们先前在床上……” “停。”夜凌弦抬手一挡,堵住她的话,旋即尴尬一咳,视线飘忽不定,他实在是不想再回忆红鸾帐内发生的事情,说:“就,没有别的?” 蛇妖:“就这个。” 夜凌弦还未来得及回答,视线就被她发髻间的花钗吸引。 那花钗—— 竟浮现一张男子的脸! 这人与蛇妖有何关系? 夜凌弦眯眼看着那花钗,脑海中灵光一闪,沉默着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说:“你为何在意这个,莫非是……” “与花钗内的男子有关?” 蛇妖闻言抱住琵琶的手微微收紧,她似乎想到什么,抬手将头上的花钗取下来,来回看,说:“什么男子?” “你看不到?”夜凌弦指着花钗,花钗上的人脸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蛇妖,眉眼柔和,却,少了一只耳朵。 蛇妖将花钗左右摆弄着看,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夜凌弦说的人脸,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男子不男子的,没有!?” “真……”夜凌弦话未说完,蛇妖便怒不可遏的抄起四弦琵琶砸向他。 夜凌弦侧身躲过,他看着暴怒的蛇妖。 可以肯定的是 那男子必然是蛇妖的心结。 看来, 这一门,是要为蛇妖解开心结。 第78章 无欢无欢5 就在蛇妖又一次蓄力砸向夜凌弦时,夜凌弦迅速拔簪,蓝光一闪,簪化成剑,他抬剑一挡,剑身与琵琶相撞,发出“咣”的一声。 二人被力道弹开。 蛇妖抱紧琵琶,双眼渡上一层薄雾,她张了张嘴,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不对,我不记得,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停顿片刻,又重新改口:“不是,是没有,我没有,不认识,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家,没有爱,没有情,没有欲,没有朋友,没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双眼紧闭,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说: “不对,不对,不对。” “我有,我有他。” “他,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 “好久,好久,我看不见他,看不见。” “看不见。” 夜凌弦神色复杂的看着蛇妖,也是个可怜女子,他想做点什么帮她,于是,他说:“我帮你。” 怕她听不见,夜凌弦特地重复几遍。 “我帮你。” “我帮你。” “我帮你,见他。” 蛇妖那双被怒火,不甘和痛苦占据的双眼停顿片刻,耳边传来一遍遍的“我帮你”,从一开始的细若蚊吟,到如雷贯耳,每一句都狠狠砸在她心上。 她一手抱着琵琶,腾出一只手猛的攥紧夜凌弦的手臂,抓住救命悬绳一般,说,“你说,真的,真的?” “真的吗?” 夜凌弦郑重点头,说:“真的,我帮你见他。” “好,好,好好好,只要,只要你帮我见他,我,我……”蛇妖想了想,说:“我把琵琶给你。” 夜凌弦神色一顿,他摇了摇头,说:“不需要你给什么,我帮你,是我想帮,不用报酬的。” 他说:“你把发钗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与花钗里的魂魄见一面。” 蛇妖闻言毫不犹豫把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给他,犹豫道:“你小心些,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 夜凌弦淡淡一笑,他小心翼翼接过发簪,双手捧着,应道:“好。” 他将花钗捏起仔细端详,在他看着花钗的同时,花钗上的男子也同样打量着他。 他试探性的问出一句疑问:“你能说话吗?” 谁知这话一出男子便不再看他,直接转头去看蛇妖。 他是不会说话吗? 或者说,是无法说话。 既然无法说,那就只有入魂了。 夜凌弦汇聚灵力灌入钗身,花钗周身泛着淡淡蓝光,他心中默念: 以身入魂,会主识真,观其过往,替其解惑,执念不解,神魂不出。 随着他话语念完,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花钗悬空掉落,一旁的蛇妖眼疾手快的接住花钗,她呼出一口气,然而,没放松多久又因夜凌弦的消失而紧张起来,她四处张望着,随后定在门口的青影身上。 她将花钗收起来,抱着琵琶从地上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慕秦楚打断。 慕秦楚抬手制止她的话,说:“你被迷障困住太久,早已失去自我。” “你是谁,你该做什么,这些本该明确之事却被埋在于深处。” “你,该想想了。” 蛇妖努力睁开眼睛,却不知为何,慕秦楚每说一句,她的意识便模糊一分。 直到眼皮实在重的无法抬起,她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慕秦楚沉默着走了过去,将她带回红鸾帐内躺着。 自己则出去找了处平稳的地方,抬手一挥,空地瞬间出现桌椅,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 他捏起一个白玉杯,看向天际。 说:“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他垂下眼眸,盯着白玉杯。 弦儿,这一劫,你躲不了,也无法躲。 第79章 无欢无欢6 “呲啦——” 老旧的铁炉燃起紫色火焰,不断的发出呲啦声。 苦气环绕的铁炉旁,一位手指泛黄中年老者正往里加着各式各样的药材,放完药材后,回身正看到一位少年满身疲倦的看着他,那本该挺拔的身躯此刻佝偻着。 正是清药宗少主——宁柒 “少主……”老者本想问些什么,看着他这没有便已经知晓,最终化作一声叹气,说:“少宗主,不肯?” 宁柒动了动手指,颤抖着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血丝,渐渐染上一层薄雾,他声音颤抖,说:“长老,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老者:“只有这一个。” 这短短几个字狠狠砸在宁柒心中,他脱力般后退几步,泛白的嘴唇轻颤着,眼中恨意越来越浓,他用力转身,快步离去。 老者目送他离开,脸上又凝起厚重的担忧。 黑雾弥漫的枯骨木林,偶有几声“咕咕”声。 青光划过半空,落在枯骨树林里,青光停下后,渐渐汇聚成一个圆,中间形成一个黑色的洞口,三个高矮不一身影缓缓出现,红衣男子发带凌乱的搭在肩上,他拖拽着绿衣青年往外走,一旁的黄衣女子拿着剑走在一旁。 红衣男子气喘吁吁的踏出黑洞,他把青年放在扭曲残败的枯树旁,直起上身左手叉腰,揉着因扛人太久而发酸的肩颈,呼出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扇扇风,说:“都怪慕秦楚,开的什么破通道,弯弯绕绕那么久才出来。”一开口就是咒骂慕秦楚的话。 一旁黄衣女子环视四周,知道她们已经回到了先前的枯树林,她撇了林沛一眼,说:“你都抱怨一路了,慕师弟现在灵力很高,依我看,宗主都可能无法比。” 林沛眸中精光一闪,暗道:呵,宗主?他们算什么东西,若是本君现在有法器在身,他们合力都不是本君的对手,更别说现在还是全盛时期的慕秦楚,真把你们宗主当无敌了? “嘭!” 一道巨大声响从上方传来,林沛抬眼看去,一只纸折的飞鸟撞上屏障,它后退一些,重新撞上去。 林沛眉心一皱,一手摸着下巴,疑惑道:“这么快?” 看来 得加快速度寻回法器了。 “这是……”不千沉神色凝重,这东西她见过,先去跟宁柒一起出任务时,见他用这个传过信,此时传信,外面定然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说:“先去跟其他师兄弟汇合吧。” 见林沛盯着远处的四无门久久不曾回神,她又重新说了一遍。 林沛说:“你先去跟他们汇合,我去那边看看。” 不千沉:“你莫非还想进去?” 林沛:“不是,我刚刚看到一个东西,想去确认一下。” 不千沉看了眼一旁的宗主,:“我们把宗主送回去,再一起去吧。” “不用。”林沛打着哈哈往那边走,边走边摆手,说:“我其实还是很厉害的,不用你一起去。” 不千沉见他这样也不在说什么,她觉得还是先把宗主送回去再说。 她看着青衣宗主,想:也不知道她们宗主怎么样了。 纸折的飞鸟还在不停的撞击着屏障,发出“嘭嘭”声,残败树枝铺满遍地,黄衣女子将青衣宗主收入符纸中,带着符纸朝着与林沛相背的方向行去。 第80章 无欢无欢7 夜凌弦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周遭声音嘈杂不定,很大,很杂,他却听不清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来往人群也只有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正脸。 入魂术,通常情况下,入魂之人被称为魂者,被入魂之人则称之为魂主,魂主所执念之地称之为魂境,魂者在进入魂境后,若不与魂主接触,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即便看到了也是模糊不清的。 也就是夜凌弦现在所遇到的情况。 除了他,无一活物。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去找魂主。 要找魂主很简单,只要找到一个清晰的人或物即可。 魂主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东西,唯一不变的,就是魂主绝对最显眼,遇到一眼便可认出。 若是没遇到,那就是还没有引起魂主的注意,或是魂主的执念化身还不清晰。 前者可能性更小,魂者入魂境是需魂主首肯的,他既然能进来,那必然是魂主知道的。 若是后者,可就麻烦了。 执念化身不清晰就代表魂主也是模糊不清的,这种情况下要找魂主,那就是大海捞针。 夜凌弦苦恼的啊了一声,他已经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久,不知找了多少地方,仍不见魂主,连个实物都没有。 不会,真是魂主执念不清吧? 不要啊—— 这时,一道灰影“嗖”的一声朝他飞速行来。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躲过灰影。 旋即便皱紧眉头。 这个灰影已冲他跑过三次,第一次他没来得及反应被灰影撞了,第二次他险险躲过,这是第三次。 他盯着那跑远的灰影若有所思,还有周遭的环境,似乎—— 在重复着某件事。 是什么? 莫非跟魂主有关? 夜凌弦走到一处台阶旁坐下,支着头看这些来往的人群,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夜凌弦本以为那个灰影还会出现,他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等啊等,等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睫渐渐垂落,眼皮半阖,视线一会黑一会亮,那灰影还是没有出现。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后面实在撑不住猛的一垂,他摇了摇头,迅速抬头,看向人群,努力让自己清醒。 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暗道:“难道我猜错了?” 他往石柱上一靠,嘟囔一声:“若是找人跟吃东西一样简单就好了。” 或许是上天看他可怜,又或是他运气好。 一个白白净净的大馒头出现在他脚边。 夜凌弦眼睛一亮,他赶忙拿起大馒头捧在手上,馒头半虚半实的,一只黑乎乎的手,不,是一只黑乎乎的猫爪子扯着他的衣袍往外拉。 这只猫眼睛亮如璨金,全是近黑,尾巴和爪子是白色的。 “这是?” “魂主……” 他再抬眼时,所有人都变得清晰可见。 原来,魂主不是灰影。 是猫。 他把馒头丢了,抱起黑猫。 一阵疾跑声传来,人群自发让路避闪,几名持棍小厮将他围起,他把猫往怀里抱了抱。 夜凌弦起身朝路的尽头看去,一位穿戴朴素的紫衣女子朝这边缓步走来,女子衣服上绣着芍药,指尖捏住一方绣着芍药的素帕,近了能看清女子五官端正,眉眼柔和,秀外慧中,温文尔雅,右眼眼尾处有一个朱砂痣。 女子开口便是如悬音绕梁,温柔至极,她道:“公子,这猫是我的,可否将它归还于我。” 夜凌弦怀里的猫一动,他神色凝重,扫视着四周持棍之人。 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这只猫? 而且 他抚摸着在他怀里颤抖的小猫,这猫好像很怕这位小姐。 若这位小姐是它主人,且对它很好,不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第81章 无欢无欢8 少年白皙的手抚摸着黑猫颤栗的背脊,他抬眼看向紫衣女子,说:“姑娘,这猫我现在就可以还你,只是,它右腿有伤,还请姑娘,回去之后早些为它上药,别落下病根。” “好。”紫衣女子毫不犹豫答应,应完就要伸手去抱黑猫,却被后退一步的夜凌弦躲过,她抬眼神色愠怒看向他,说:“公子这是何意?” 夜凌弦:“姑娘,小猫身上的伤不在右腿,而在左眼上方。” “我养它已有三年,对它甚为了解,何况……”紫衣女子停滞片刻,说道:“小猫生性贪玩,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有时这儿磕一下,那儿碰一下,伤处累积太多,我实在记不住。”她见夜凌弦没有放下戒备,想了想,又说:“公子若是不信我所言,它左耳下方有个红色的星辰印记,公子可自行查看,我所言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夜凌弦应着她的话,剥开黑猫毛茸茸的左耳,果然看到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星辰,那颗星辰所在之处的毛发被剃光,确认后,他重新抬眼看向紫衣女子。 他方才看到了,在面相女子时,小猫眼中的惊恐不似作假 猫,为何怕她? 他说:“姑娘,我确定了,是你的。” “只是……” 紫衣女子素帕掩唇,轻笑一声,说:“只是,它为何怕我?” “嗯。” 紫衣女子:“这猫的确是我的,我给它取名叫莫执。” “莫执?” 莫执,莫执 莫执着 紫衣女子抬手一挥,周围持棍侍从退后几步,围成一个圈,将围观之人赶走,女子只是看了一眼,上前几步,伸手抚摸着夜凌弦怀中的黑猫,说:“嗯,是三年前一个故人所赠,它是那人从荒山野岭带回来的,本想让那人为它取名,却等不到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事,我为了劝退那位故人,为它取名莫执,就是不想他再与我纠缠。” “他,是谁?” 紫衣女子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停下来了,她侧身向左,呼吸稍加急促几分,攥着素帕的手微微收紧。 “吁——” 夜凌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辆黑金云纹的马车停在侍从右侧,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伸出将竹帘微微抬起,抬手间露出一抹红,宽大的红袍堆叠在臂弯,从他的高度看去,只能看见平整结实的胸膛有序的起伏着。 未见来人,先闻其声,温润嗓音如暖春一般从马车中传来,说:“寻姑娘,你又打伤我的猫,这该如何是好?” 被称为寻姑娘的紫衣女子神色一顿,缓声道:“谢尹小公子,学一个说话方式,处事作风,个中习性与您完全相反之人是很累的。” 这话一处,马车中身影一动,从侧帘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来,与紫衣女子四目相对,说:“我乐意。”与方才的温润不同,现在的声音少年感尽显。 少年五官柔和,两侧头发编成麻花辫搭在胸前,头顶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将全部头发竖起,少年感十足,那人一手撑着下巴,紫眸深情款款的看着女子,薄唇轻扬,说:“看在小生为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如此坚持不懈,力挽狂澜的扮演旁人的份上,卫家大小姐卫兰寻姑娘,可否给小生一个机会,相识相识?” 卫兰寻深吸一口气,抬眼与他对视,说:“小公子年纪轻轻,不知个中厉害,小女奉劝您一句,可不要轻意向人许诺无法做到之事,以免伤人伤己。” “告辞。” 卫兰寻说完便匆匆离去,连猫都不要了。 “诶,等等——”谢尹见她离开,赶忙从马车中出来,但刚才马车中出来便被横在身前的长棍拦住去路。 持棍侍从身后的双鬟丫鬟说:“谢公子留步,你已经追求我们家小姐三年了,这三年里,我们小姐每天被你扰的茶饭不思,睡不好觉,已经很苦了,还请谢公子放过我们小姐吧。” “何况,我们小姐三日后就要跟你哥哥谢鸿喜结连理,相携到老……” “你说什么!?”谢尹瞳孔骤然收缩,他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颤抖道:“兰寻,我哥,他们……” 丫鬟:“是啊,就在三日后。” 谢尹:“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这婚姻大事他不可能瞒着我的,再说了,我哥知道我喜欢兰寻,怎么可能还会跟我抢,不可能的……” “你骗我的,对不对?” “对不对?” “不行,不行,我要去问问兰寻,你骗我,我不信。” 谢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速的朝前面的紫色身影奔去。 丫鬟:“诶,你别去打扰我们小姐。” “站住。” 夜凌弦见状也赶忙跟上,看到这他大概了解了一些。 谢尹就是这个魂境的魂主,他一出现,所有人都黯淡几分,包括卫兰寻和猫。 若他是魂主,那么他在外面看到的那个少了一只耳朵的人就是他,而那人视线始终不离的——是卫兰寻。 可,魂境中的卫兰寻是大家闺秀,名门女子,她为何会变成蛇妖? 谢尹又为何会少了一只耳朵?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非是与此处婚事有关? 第82章 无欢无欢9 夜凌弦跟谢尹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周遭的环境变了又变,当他追上谢尹时,便不是身处街道,而是一间封闭昏暗的房子。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供奉牌位的长案上有微弱光芒照下,牌位上的字模糊不清,开始夜凌弦以为是远了的原因,还特地走进了开,还是看不清,既然如此,那便是别的原因。 “唔……” 长案右侧下方蹲在一个素白长衫的男子,男子头发散落披着背脊上,他将头埋在臂弯,小声的抽泣着,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 方才注意力全在牌位的字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个人。 会是谁? 是谢尹吗? 还未等夜凌弦上前查看,素衣男子抬头泪流满面的哭喊出声:“爹,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和娘每天都很想你,呜呜……”他抱紧了怀里的木牌,上面的字还是模糊不清。 这男子与方才所见的谢尹一模一样 他抱着木牌喊哥 还有狠心丢下他和娘 莫非,谢尹的哥哥,谢鸿,死了? 不对啊 刚刚还说了婚约之事 若是他哥哥死了,那方才的婚约怎么办? 还有就是 谢鸿是什么时候死的 婚前还是婚后 怎么死的 以谢尹这悲痛欲绝的模样,谢鸿定是刚死不久,那他和卫兰寻的婚约呢? 卫兰寻怎么办? 他曾听宁柒提起过,一个女子与男子有婚约,男子若是死了,他们就得拉着女子行冥婚。 那,卫兰寻 是与谢鸿行冥婚? 还是就此作罢? 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她有自己日子要过,冥婚,不要啊—— 谢尹一直神志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最终停止门口,屋子缓缓升起微亮的光芒,几个黑影出现在门上,中间的黑影抬了抬手,却停住,没有敲下去。 温和的声音响起:“伯母,他的病,越来越重了。” 这声音,是卫兰寻。 不知为何,夜凌弦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没有像宁柒说的那样。 只是 病? 什么病? 谁? 谢尹么? 莫非是谢鸿死了,谢尹神志不清,分不清真假? “寻儿,你与尹儿两情相悦,青梅竹马,若是没有这事……”一道慢声细语的女子声音响起,比卫兰寻的更沉稳细腻,声音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夜凌弦眉心一拧,这些话听的他有些乱。 两情相悦,青梅竹马,谢尹和卫兰寻? 既然伯母知道,那婚约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隔着什么事? 莫非—— 他瞳孔微缩,神色复杂的看向一旁蹲着的谢尹。 果然,他刚想到,外面的话便应证了他所想,卫兰寻说:“伯母,五年前谢府一家去洞泾镇救济难民,却遭遇洪灾,您一人带着他们两个逃离,委实不易,伯父善后遭遇不测,鸿弟逃离时不慎落水,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想的,而谢尹,更是因为没能力救弟弟和父亲,一直困在五年前出不来,五年以来神志不清,一会儿模仿弟弟,一会儿模仿伯父,到后来,他更是乐中于模仿弟弟,模仿到忘了本来模样。” “你我合计,想利用婚姻刺激他恢复,未曾想越来越严重了,他现在连门都不出,一直茶饭不思的抱着木牌哭。” 谢母抽泣几声:“这可怎么办?大夫说,他再这样过活下去,容易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卫兰寻安慰道:“伯母,我来吧,我去跟他聊聊。” “嗯,趁他现在还认人,得让他多与外界接触接触。” “嗯。” 外面沉寂了好一会,黑暗中夜凌弦双眼染上一层薄雾,听着这些他心头攥在一起,说不出,酸酸的,想哭却哭不出来,于是他走到谢尹身旁,将他圈在怀里。 谢尹似乎是哭累了,又或是想到了别的什么,竟安静的被夜凌弦圈着。 现在,魂境内的事,他了解的差不多了,还差谢尹少耳和卫兰寻化身蛇妖。 第83章 无欢无欢10 夜凌弦搭在谢尹肩上的手微微一顿,周遭环境再次迅速变化,定型之后眼前出现一个老旧的寺庙,寺庙内一尊人首蛇身的铜像立在正中间,铜像的头上搭建了一个金制小巢,小巢内盘着一条红玉般的小蛇,小蛇双眼紧闭,身上红玉被烛火晃得一闪一闪的,蛇像两侧各立着一个铜像提灯小孩。 堂上牌匾刻着蛇仙。 供奉蛇仙? 这习俗 好眼熟—— 在哪见过? 啊 对了 林沛给他的书中记载过,是一个有着蛇仙果的地方,叫,沐封城。 沐封城十年前出现过一次百毒疫,当时的沐封城内,人人都得过此病,而得了毒疫的人,浑身会出现黑点,接着由一个变两个再越来越多,直到身上的黑点长满百个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因此得名百毒疫,百毒疫传染方式独特,只要与得病之人相隔不足三尺,即使不接触也会被传染,那时没有药物可以缓解或医治,沐封城内的大夫为了不被传染而搬离此城,普通百姓更是人人自危。 城主启信送入清药宗,祈求仙门出手相助。 不知道清药宗有没有着手介入。 但就在他们临近死亡之际,出现个人首蛇身的女子,那女子提了一筐红色如蛇皮一般的果子,见此情景将果子给他们,自此百毒疫方解,女子被奉为蛇仙,那红色的果子被叫蛇仙果。 莫非,就是此地。 若是这样,那,蛇仙算是个好妖。 卫兰寻? 卫兰寻今日着一身淡紫长衫,更显温婉,她直直看着夜凌弦,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最终透过他,继续走。 夜凌弦眼睁睁看着卫兰寻穿过他直直走向身后,他抬起自己的手,眉心一蹙。 碰不到了! 魂者进入魂境接触魂主之后会看到魂主所在意的一切,这期间魂者是可以与他们接触的,若是什么时候魂着无法与他们接触,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转头看着卫兰寻,说:“就是魂主的记忆即将终止,魂主要醒了。” 也就是说,谢尹失耳和卫兰寻化妖是同时发生的。 卫兰寻跪在蛇仙底下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眼紧闭,虔诚道:“蛇仙娘娘,如今谢尹神智已然恢复,信女卫兰寻特来还愿,我愿将身躯献给您,永生永世侍奉您左右。” 卫兰寻话音刚落,蛇仙铜像微微震动,头上小蛇身上爬上一条裂痕,裂痕越来越多,红玉成粉露出里面的黑色小蛇,小蛇吐着信子,身体扭转从铜像头上下来,停在卫兰寻身前。 卫兰寻袖中手指微微攥紧,小蛇每近一分她眼中恐惧便多一分,直到小蛇停在她身前一尺左右,她呼吸一滞,颤声道:“蛇仙娘娘,小女特来还愿。” 小蛇张了张嘴,古老而沉重的声音从四方传来,说:“你知道本座要什么,还特地回来。” “正因为知道,才更应该回来。”卫兰寻说:“我向您请愿,您既已替我实现,我也该履行承诺,回来还愿,若是言而无信,岂不是与您先前所说之人相同。” “您曾说过,若是人人都言而无信便不再助佑他人,今日,我用自己证明给蛇仙娘娘看,不是所有人都会言而无信,世间还是有好人的。” “您帮助我们解决百毒疫,我们为您建庙,您说过替人完成心愿,求愿之人来还愿您就能增强法力,十年来,我们都是等价交换的,近三年您经历数次不守信用之人,日日削弱,即便如此也未曾因此迁怒他人。” “先前是我们让您失望,以至于我来请愿时你才不肯同意。” 她擦了擦眼睛都泪珠,说:“所以,我来还愿。” “天下竟真有这般痴傻之人。”蛇仙喃喃低语,它在卫兰寻身旁来回几圈,说:“失信之人太多,要帮本座恢复妖力,只有一个办法。” 卫兰寻点了点头,闭上眼,说:“来吧。” 蛇仙一步一步爬到她的手腕,长大嘴用力一咬。 卫兰寻被咬的轻喊一声,随即咬住下唇。 夜凌弦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眉心就没有舒展过。 他知道卫兰寻是怎么变成蛇妖的了。 妖,无论善恶身上都带有强弱不定的妖毒,被妖咬轻则同化,重则身死,同化之后的程度也不一样,可能会开辟自己的修炼道路,也可能因体内妖性而变成嗜血吃人的怪物。 这时,他想起蛇妖说的**,顿时明白。 一个无依无靠的化妖之人,在这妖即为恶的世道该怎么存活。 吸收**,这或许是卫兰寻在世间摸爬滚打自己研究出来的修炼道路。 “啊——” 一道惨烈的声响打断夜凌弦的思路,他定睛朝声源处看去,瞳孔一震,卫兰寻双眼猩红的咬上了谢尹的左耳。 夜凌弦上前几步想去帮忙,却直直穿过他们的身躯,他猛的回身,碰不到摸不着,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卫兰寻毫无意识的咬掉谢尹的耳朵。 他在原地怔愣许久不曾回神。 第84章 无欢无欢11 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凌弦木讷的看着卫兰寻一点一点撕咬谢尹,走向妖化。 妖化之后有一段正常的时间,这段时间,在修真界称之为回光返照。 卫兰寻恢复些许神智的双眸,在看到谢尹身上的撕咬血印和他被咬掉的左耳后,不可置信的瞪得滚圆,她的内心彻底崩溃,浑身颤抖的抱着爱人的尸身,右手慌乱的按在谢尹的左耳上,似乎是想这样就可以让血不再流,她故作镇定的看着谢尹,颤抖的身躯和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她,她道:“谢尹,谢尹,你看看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额啊……” 卫兰寻慌乱的四处张望,眼中布满恐惧与痛苦,她似乎想到什么,身形不稳的拖起谢尹,跌跌撞撞的往庙外去。 夜凌弦见状想跟上去,却被一道屏障隔开,周遭环境一再变换,他见证了卫兰寻彻底化妖之后的一些事迹,因不认人,又因她面容泛黑,眼红唇紫,额头还有几道新血痕交叉相叠,蛇尾扭动,这副可怕模样也无人敢帮,即便是亲爹见了也避之不及,她被当成妖邪打出沐封城,离开沐封城后她意识记忆一度受损,什么都不记得,只想找一洞安身,所幸找到了,却被狩猎农夫赶出去,她又无处可去。 卫兰寻无依无靠,一路摸爬滚打,后不知多久被一个紫衣男子带入四无门,成为守门人。 夜凌弦上前几步,想要看清紫衣人的相貌,刚过去这些画面便消散无踪。 但,在紫衣人消散前,他看到了不千沉之前说的那个字——仙 那这么说 带走卫兰寻的就是妖王 那 是不是意味着妖王不是最近才现身的 是更久之前 既然妖王早已现身,为何五大仙门最近才被发现 不对 不对 不对 这不是谢尹的魂境吗? 谢尹呢? 夜凌弦寻遍四处未曾寻到谢尹,周身的环境也在一点一点被黑暗替代。 直到最后一缕光亮消散,一道紫光显现,映照出一道身形魁梧的男子,他看不清男子的容貌,却能在他手上看到一个“仙”字。 “你是,妖王?”夜凌弦强装镇定,不露痕迹的后退半步,说;“谢尹呢?” 紫衣男子身形一侧,一道强悍的灵威朝夜凌弦袭来,瞬间将他轰出魂境。 一时间天旋地转,变换不定,直到黑暗消散光亮重现,他恍惚间看到一道青影朝他走来,未等他看清便陷入昏迷。 砰的一声巨响落入地上。 慕秦楚听到声响,放下茶盏,来到水边半蹲着将夜凌弦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伸手抚上夜凌弦额头,青光一闪没入眉心,替他抚平不安。 他脸色一沉,抬眼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桌前的紫衣男子,道:“你真该庆幸他没事,否则,现在躺着的就是你。” 紫衣男子嗤笑一声,道:“本君那一击不足昔日十分之一,这都受不住,留他何用?” “是吗?”慕秦楚唇角一扬,拾起一片红叶屈指一弹,红叶瞬间如陨石一般猛的砸向紫衣男子,紫衣男子抬手格挡,身边紫气大涨才堪堪挡住红叶,待他稳定身形之后。 紫衣男子擦去嘴角血渍,怒目而视。 慕秦楚看着他狼狈模样,说:“我这一击也不足昔日十之其一,堂堂妖王,如此狼狈,留你何用?” “你——”紫衣男子哑然失笑,说:“好啊,这才是仙尊该有的模样,方才那副随遇而安,任人宰割的模样,看了让本君作呕。” “彼此彼此,论演戏,慕某甘拜下风。”慕秦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