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 第162章 大厦将倾 金顶大帐内,此时众人已经乱作一团,贾环面色惨白的瘫软在高锋怀里中,众人急忙将贾环抬到椅子上躺着。常涛伸手探向贾环的鼻息,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急得声音发颤:“还有气!快,快找军医!” 王飞本就性子急躁,此刻更是双目赤红,哪里还顾得上礼数,转身便朝着帐外狂奔,厚重的帐帘被他掀得猎猎作响,口中连声嘶吼:“军医!军医何在!快随我来救侯爷!” 帐外的亲兵见他如此模样,不敢耽搁,连忙引着他往军医帐跑去。不多时,便见王飞几乎是半拉半拽着一名老军医冲了进来,那军医头发花白,颔下留着山羊胡,身上的药箱磕碰着铠甲,跑得气喘吁吁,额角布满汗珠,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他定了定神,顾不得擦拭汗水,便在高锋的搀扶下凑到贾环身边,枯瘦却有力的手指搭上贾环的手腕,闭目凝神把脉。 烛火映照下,老军医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蹙起,片刻后他睁开眼,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贾环的人中、内关、涌泉等几处大穴上精准刺入,手法娴熟,快而稳。银针颤动间,贾环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脸色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老军医拔下银针,长舒一口气,对着围上来的众人拱手道:“众位将军放心,侯爷已经无碍!” 众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仍屏息凝神听他细说。“侯爷此番是急火攻心,气血逆冲才致晕厥,方才针灸已将他郁结的血脉疏通,如今气息平稳,过不了片刻便该醒转了。”老军医收拾着银针,补充道,“老夫这就去熬一锅理气败火的汤药,待侯爷醒来服下,好生调理几日便无大碍。” “有劳军医了!”常涛、高锋等人齐齐拱手,语气中满是感激,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一旁的韩凌始终沉默,目光落在地上那封散落的密信上,眸色深沉。他弯腰拾起信件,指尖捏着信封边缘,转身递给一旁面色凝重的贾琼:“这是京城来的密信,我等皆是外臣,不便过目。你是贾氏宗亲,且看看信中究竟写了什么,竟让侯爷如此失了分寸。” 贾琼心中早已疑窦丛生,接过密信时手指都有些发颤。他拆开火漆,抽出信纸,目光扫过其上的字迹,初时还只是眉头紧锁,越往后看,脸色越是苍白,到最后竟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手中的信纸飘然落地,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帐内众人见状,皆是心头一沉。贾环看信晕厥,贾琼看信失神,这密信的内容,定然与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多半是惊天噩耗。 王飞性子最是急躁,见贾琼这副模样,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追问道:“贾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贾琼像是被这声追问唤醒,木讷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信纸,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京中有变……宁荣二府……被抄了。” “什么?”王飞失声惊呼,满脸不敢置信。常涛、高锋等人也皆是面色剧变,宁荣二府乃是百年公府,世代功勋,怎么会突然没了? 就在众人还想再问,帐内气氛凝重到极点时,一声低低的长叹忽然响起,打破了沉寂。高锋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指着贾环激动地说道:“侯爷醒了!” 众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去。只见贾环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尚带着一丝迷茫,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已恢复了些许血色。高锋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上软垫。贾环缓了缓神,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众人,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让众位担心了。” 他说着,对着贾琼招了招手,示意他将密信递来。贾琼连忙拾起信纸,双手奉上。贾环接过密信,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他抬眼看向众人,沉声道:“诸位将军皆是本侯的生死兄弟,今日之事,也不必相瞒。方才接到的京城密报,字字泣血——太子殿下突然薨逝,圣上闻讯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忠顺王爷趁机把持朝政,已然开始清理政敌,排除异己,朝中不少世家大族或忠于太子一脉的,都已被他罗织罪名抄家流放。”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却依旧字字清晰:“我宁荣二府,未能幸免。”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众将皆是神色肃穆,他们跟随贾环征战漠北,深知宁荣二府对贾环的意义,如今府邸被抄,族人遭难,侯爷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雍王殿下此刻正在赶往京城的途中。”贾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目光扫过众人,“为防忠顺王谋逆,危及社稷,我意欲班师勤王,率军回京辅佐雍王殿下,清君侧,安朝堂。不知众位将军,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常涛率先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沉声道:“侯爷所言,乃是大义之举!末将愿听侯爷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等愿听侯爷调遣!”贾琼、王飞、韩凌、高锋、徐虎等人也齐齐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震得帐内烛火微微晃动。他们跟随贾环出生入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侯爷有难,朝堂有危,自然是义无反顾。 贾环见状,心中感动不已,连忙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多谢众位兄弟信任!”他目光转向贾琼和常涛,沉声道,“贾琼、常涛二位兄长,即刻领兵两万,先行一步,赶往河北与雍王殿下汇合。务必沿途护佑,确保雍王殿下平安进京,不得有失!” “末将领命!”贾琼和常涛齐声应道,神色凝重,转身便要去安排兵马。 “王飞大哥!”贾环又看向王飞,递给他一枚刻着“贾”字的虎符和一封手书,“你领兵一万,持我手书将令,即刻起兵前往西海沿子,面见卫若兰将军,令他即刻出兵,随你一同赶往蓟州驻扎,扼守咽喉要道,防止忠顺王派兵阻拦雍王进京。” 王飞接过虎符和手书,用力点头:“侯爷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韩凌大哥!”贾环的目光落在韩凌身上,“你领兵五千,火速赶往江南。一方面知会令叔父韩将军,让他做好起兵勤王的准备;另一方面,去云锦商会找到甄士原,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为我军筹备粮草物资,确保大军后勤无忧。” 韩凌躬身领命:“末将遵令。” 安排完这些,贾环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徐虎,语气放缓了些许:“徐大哥,如今漠北初定,鞑靼各部虽已臣服,却仍有变数。硕拖等人对‘火麒军’心存忌惮,此地还需有人主持大局。我意让你暂代宣抚使一职,领三千‘火麒军’驻扎金沙城,协助硕拖管理漠北事务,一来震慑群雄,二来监视硕拖及各部族动向,防止他们趁我军班师之际再生事端。” 徐虎神色坚毅,拱手道:“请侯爷放心,属下定然坚守漠北,不负侯爷所托!” 最后,贾环看向高锋,沉声道:“高大哥,传令余下兵马,休整一日,后日一早,随我班师回朝!”他说着,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拱手,“今日之事,关系重大,关乎社稷安危,也关乎我贾家满门性命。还请各位将军严守秘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此行凶险,本侯在此拜托大家了!” “侯爷放心!我等定当严守军令,绝不泄露分毫!”众人齐齐回礼,声音坚定。 贾环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案前,提笔研墨,迅速写下几封手书将令,分别交给贾琼、常涛、王飞和韩凌。众人接过将令,不再耽搁,各自转身离去,安排起兵事宜。大帐内,只剩下贾环和高锋两人,烛火映照下,贾环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却也带着几分孤绝。 第三日一早,金沙城外,旌旗蔽日,战马嘶鸣。贾环一身戎装,银甲染霜,立于阵前,对着前来送行的徐虎和硕拖拱手道:“徐大哥,漠北之事,便拜托你了。硕拖首领,还望你恪守盟约,安抚部族,共护漠北安宁。” 徐虎躬身领命,硕拖也连忙拱手:“侯爷放心,小王定当遵令。不过也请侯爷信守承诺照顾好挽月!” 贾环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硕拖身边的挽月身上。挽月身着一身淡紫色的胡服,身姿窈窕,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舍。 如今贾环班师回朝,虽然前路未卜,但是为了漠北安宁,还需带着她这个“人质”一同回京。 “挽月姑娘,此番路途遥远,还需委屈你与我一同回京。”贾环温声道。 挽月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挽月愿意跟随侯爷。” 贾环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长剑,指向南方,朗声道:“出发!” “出发!”一万五千名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大军浩浩荡荡,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在漠北的天地间,划出一道悲壮而坚定的轨迹。 谁也不知,此刻的京城,早已是风雨飘摇。 早在贾环与察汗在漠北周旋之际,京城的变故便已悄然发生。太子殿下本就身体抱恙多时,不过是靠着贾环之前的丸药,勉强支撑。却在一日晚间,服用了圣上御赐的人参养荣丸后,半夜突然吐血不止,太医们束手无策,未及天明,便七窍流血,薨逝于东宫。 消息传到皇宫,圣上如遭五雷轰顶,悲痛欲绝。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亲手赐下的补药,竟成了害死儿子的催命符。一番彻查之下,才知太子的身体早已亏空,根本就是虚不受补,而那续命的百年人参则成了夺命的毒药。虽然圣上知道这背后的主使便是一直觊觎储位的忠顺王。可太子已死,这药又是他命太医院配制的,根本与忠顺王爷没有半分关系,圣上悲愤交加,再加之年事已高,竟是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朝政大权,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忠顺王手中。 忠顺王掌权后,一面假意主持太子丧事,一面暗中加紧了清理异己的步伐。他早就视手握兵权、且与太子和雍王交好的贾环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可朝堂之上,荣亲王居然率先站出来力保贾环,又以漠北战事未平、贾环不可轻动为由,力保贾环。忠顺王不敢得罪这个王叔吗,无奈之下,只得将满腔怒火撒在了宁荣二府身上。 他深知,宁荣二府的最大靠山,便是宫中的元妃娘娘。于是,忠顺王趁圣上病重、后宫无主之际,买通了元妃身边的太监,趁机加害元妃,元妃本就体弱,又因圣上之事忧思过度,不多时便传出薨逝于宫中的消息。 贾母听闻元妃薨逝的噩耗,一口气没上来,竟也随着去了。没了元妃和贾母这两座靠山,宁荣二府顿时如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贾政、贾赦等人本就不善权谋,面对朝堂的风云变幻,更是手足无措。 紧接着,便有忠顺王授意的言官,在朝堂上参奏宁荣二府,罗列了交通外官、结党营私、包揽诉讼、逼死人命等一系列罪名。忠顺王趁机下令,命早已投靠他的贾雨村,带着此前搜罗的“证据”,抄了宁荣二府。 百年公府,一朝倾覆。贾家上下数百口人,无论老幼,皆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消息传开,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谁也不知下一个遭殃的会是哪家。 漠北的风还在吹,大军行进的脚步声,在天地间回荡,贾环率领大军日夜兼程,一路穿州过府,朝着京城疾驰。而此时的雍王,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酝酿。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公府消散 永安侯府—林如海刚从外署回转,一身藏青常服上还带着市井的风尘,尚未及更换,书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却不失礼数的脚步声。门帘被轻轻打起,黛玉扶着湘云,两人皆是鬓发微松,裙裾沾尘,显然是一路匆匆而来。 黛玉素来白皙的脸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眶早已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往日里流转着慧黠光采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焦灼与惶惑。她扶着湘云的手微微发颤,对着上座的林如海深深一福,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父亲,女儿方才在园中听闻……听闻京中流言四起,说舅舅家……舅舅家出事了?到底是怎样的光景,您快告诉女儿!” 湘云站在黛玉身侧,素来爽朗的性子此刻也没了半分神采,眼圈红红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带着些微的颤抖。她自幼在荣国府长大,贾母待她如同亲孙女儿,此刻听闻贾家出事,那颗心早已悬到了嗓子眼,只是碍着礼数,强忍着没先开口,只一瞬不瞬地望着林如海,盼着能听到些许好消息。 林如海看着两个女儿家这般模样,心中早已沉郁的愁绪更添几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重重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沉痛:“哎,一言难尽。”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如今贾家满门被抄,宁荣二府上下,男女老少,尽数被关进了天牢。” “轰”的一声,这话如同惊雷,在黛玉和湘云耳边炸开。黛玉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湘云连忙伸手扶住她,自己的嘴唇却已咬得发白。 “不过你们也不必过度忧心,宝玉和兰哥还好。”林如海见她们如此,忙补充道,“他们年纪尚轻,又无一官半职,未曾参与府中那些腌臜事,想来过不了几日,兴许便会放出来。”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去,“只是琏儿,受凤丫头牵连,早已被罢官为民,今后再无仕途可言。你二舅舅和蓉哥,判了流刑,这一去千里迢迢,前途未卜。” 说到此处,林如海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怒意,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至于你大舅舅和珍哥他们,早年便横行霸道,罔顾人命,更有僭越制度、私藏禁物等诸多罪责,如今被人一一参奏,而那参奏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贾雨村!” “贾雨村?”黛玉和湘云皆是一惊,异口同声地低呼。那曾教导黛玉,得林如海举荐,受贾府恩惠的官员,竟会做出这般忘恩负义之事? “正是他!”林如海猛地一拍桌案,“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茶盏都微微晃动,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描金的桌沿上,留下点点褐色的痕迹。“他如今攀附了忠顺王,正是趋炎附势、往上爬的时候,便将贾家的罪状一一罗列,写进奏折呈到圣前。圣上览后大怒,当堂斥责贾家有负圣恩,罪无可赦。你大舅舅和珍哥他们,此番恐怕是性命难保了!” 林如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满是悔恨与愤怒:“都怪为父,当初识人不清,引狼入室,竟亲手将这等下作小人举荐给贾府,间接害了你外祖母她们一家……我真是悔不当初!” “老太太……”湘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林伯父,不知道老太太她……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年纪大了,如何禁得住这般折腾?” 提及贾母,林如海的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恸。他垂下眼眸,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楚:“岳母大人自打听闻元妃薨逝的消息,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多日。如今贾家突遭横祸,满门被抄,老人家受了这等惊吓,一口气没上来,竟就这么去了...... ” “去了?”湘云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黛玉连忙死死扶住她,自己的眼泪也早已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外祖母……”黛玉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她老人家一生慈爱,待我如同亲孙女一般,怎么会……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如今老太太的尸首还停在铁栏寺内,由官兵看守着,”林如海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贾家如今树倒猢狲散,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老人家的后事,竟不知要拖到何时才能安葬,实在是悲凉啊,我有心前去处理,怎奈现在贾府官司未了,谁也近前不得。” “哇”的一声,湘云和黛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相拥而泣。那哭声凄厉而绝望,在寂静的书房中回荡,听得人心头发紧。黛玉哭了半晌,才勉强止住哭声,含泪望着林如海,眼中满是哀求:“父亲,如今舅舅家遭此大难,宝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还有那些丫鬟婆子们,不知道都怎么样了?若是环儿在京中,知道了这般消息,定然会急坏了。父亲,您人脉广,能不能想办法,帮衬她们一把?哪怕只是让她们少受些苦楚也好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如海看着女儿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他缓缓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哎,女儿啊,你有所不知,当今朝局动荡不安,太子薨逝,圣上伤心过度,早已无心朝政。忠顺王趁机把持大局,四处铲除异己,如今京中的各大世家,皆是人人自危,生怕成为下一个贾家。”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贾家的男丁尚且落得这般下场,家中女眷虽不至于获罪问斩,但依律,多半是要被发卖为奴,沦为贱籍,往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发卖为奴?”黛玉浑身一颤,眼中的希望瞬间黯淡下去。她想起宝钗的温婉、探春的精明、惜春的清冷,还有那些平日里围着她转的丫鬟们,她们皆是金枝玉叶般的人物,如何能承受这般屈辱?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下人的高声禀报:“启禀老爷,福缘商会的大掌柜李遇福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黛玉和湘云闻言,连忙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襟。此处乃是外书房,不便女子久留,二人对着林如海福了一礼,便匆匆转身,朝着后院的绣楼而去。她们的身影纤细而落寞,步履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待二人离去,林如海才沉声道:“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锦缎长衫,面容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见林如海,便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语气谦卑而恭敬:“小的李遇福,给林侯爷请安!” 林如海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免礼。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遇福直起身,脸上依旧带着恭敬的神色:“回侯爷的话,小的是奉了我们东家的命令,特来请侯爷和林姑娘一同离京,暂去金陵避一避风头。” “金陵?”林如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是环儿派你来的?” “正是!”李遇福连忙点头,“我们东家临行之前嘱咐小的,京中近日风波诡谲,恐有大变,特意吩咐小的提前打点好一切,若有异动,便即刻来接侯爷和林姑娘离京。如今金陵那边的宅院、人手都已安排妥当,只等侯爷点头,明日一早,小的便派人来接您启程。” 林如海闻言,心中感慨万千。贾环这孩子,自小聪慧过人,心思缜密,没想到竟早已预见了京中的这场巨变,还提前为他们安排好了退路。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缓缓点了点头:“既然是环儿的安排,那便如此吧。我这就吩咐下人收拾行装,明日随你一同离京。” “是!”李遇福心中一喜,连忙躬身应道,“小的这就回去复命,明日一早便来等候侯爷。”说罢,他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缓缓退了出去。 当天下午,林如海便拟了一道奏折,以回姑苏祭祖为由,请求离京。如今他本就是闲散侯爷,无甚实权,又与当今圣上有着几分旧情,圣上见了奏折,并未多想,便准了。 此事却惊动了贾雨村。他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依附于忠顺王,权势日盛。听闻林如海要离京,他心中顿时起了疑虑。林如海与贾家素有姻亲,又与贾环关系匪浅,如今贾家被抄,他却在这个时候请求离京,莫非是早有预谋?贾雨村本想找个借口,将林如海留在京城,以防万一。可转念一想,林如海与圣上关系匪浅,若是贸然动他,万一触怒了圣上,自己多年的经营怕是要付诸东流。斟酌再三,贾雨村终究是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如海带着黛玉、湘云,以祭祖为名,正大光明地离开了京城。 马车驶离京城的那一刻,黛玉掀开车帘,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城墙,眼中满是不舍与悲凉。那座繁华的京城,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有欢乐,有悲伤,有亲情,有友情。如今,外婆去了,舅舅家败落了,那些熟悉的人,不知散落何方,境遇如何。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车帘放下,任由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林如海坐在一旁,看着女儿悲伤的模样,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重返京城,也不知京中还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只愿金陵之行,能让她们远离这场风波,平安顺遂。 果不其然,林如海等人离京没过几日,京城便传来了消息。贾琏、宝玉、贾兰等人,因年纪尚轻,又无重大罪责,被从轻发落,释放出狱。只是他们走出天牢的那一刻,曾经的富贵荣华早已化为泡影,眼前的宁荣二府,只剩下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而贾家的一众女眷,却没能这般幸运。她们被尽数入了奴籍,由官府统一发卖。曾经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奶奶太太们,如今却成了任人挑选的奴仆。一时间,曾经煊赫一时、人人敬仰的宁荣二府,落得个群芳流散、树倒猢狲散的凄惨下场。那些曾经围绕在贾府身边的趋炎附势之辈,此刻早已避之不及,唯有几声叹息,消散在京城的风里。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4章 惊喜交夹 京城西北角的狱神庙,早没了当年香火缭绕的模样。朱红的庙门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朽木,门楣上“狱神庙”三个大字被尘土蒙掩,只剩依稀可辨的轮廓,倒像是这处羁押之地的隐喻——曾经的尊荣都被岁月与罪罚磨得模糊不清。庙内的偏殿、厢房尽数改成了牢房,潮湿的地面上生着暗绿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汗臭与淡淡的血腥气,与荣宁二府里常年熏着的檀香、沉香形成天壤之别。 贾府的女眷与年轻子弟们就被关在西侧最大的一间牢房里。曾经绫罗裹身的姑娘奶奶们,如今身上只穿着浆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衣裳,单薄得抵挡不住牢内的寒气。往日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着,钗环早已被狱卒搜刮一空,只剩下几根简陋的木簪勉强束着头发。她们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肚子饿得咕咕作响,眼前浮现的却是府里精致的点心、温热的粥羹,那种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想来竟如同隔世。 “咳咳……”赵姨娘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忍不住咳嗽起来。她往日里虽不得贾母和王夫人待见,却也是养尊处优的姨奶奶,哪里受过这般苦楚。粗糙的布料磨得皮肤生疼,腹中更是空空如也,昨日狱卒送来的那碗掺着沙子的糙米饭,她只勉强咽了几口,便再也难以下咽。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探春,只见这位三姑娘往日里那般精明强干、性情刚烈,此刻也没了半分精气神,脸色苍白得像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再看另一边的惜春,年纪最小的四姑娘缩在稻草堆的角落,大眼睛里满是惊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惹得狱卒不快,招来打骂。 牢房里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宝钗端坐着,闭目养神,只是眉头紧锁,难掩眉宇间的愁苦;王熙凤没了往日的泼辣劲儿,靠着墙壁,脸色蜡黄,时不时喘着粗气,想来是旧疾复发,却无药可医。丫鬟婆子们更是哭哭啼啼,每日都有人被狱卒像拎牲口一样拉出去,说是“发卖”,实则与贩卖货物无异。那些富商打扮的人隔着牢门打量她们,眼神挑剔而冷漠,如同在挑选市面上的绸缎布匹,看中了便与牢头讨价还价,成交后便将人强行拉走,哭声喊声此起彼伏,却无人能阻拦。 也有幸运儿。入狱第三天,国子监祭酒李子通便派人来了。李大人如今桃李满天下,权势赫赫,他亲自出面赎人,牢里的管事和狱卒谁敢怠慢?只见几个穿着体面的仆役捧着银子和文书,恭敬地与牢头交涉,不多时便将李纨和贾兰母子接了出去。李纨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牢房里的众人,眼神复杂,却也只能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她知道,李子通能救她母子,已是看在血亲的情分上,其他人,李大人纵使有心,也无力周全。 日子一天天过去,被赎走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心中的希望也渐渐渺茫。大家都知道,贾家虽已败落,却还有个镇南侯贾环在外。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王熙凤、探春、惜春、宝钗这些有身份的主子,狱卒们不敢轻易发卖,怕日后贾环回来追究,吃不了兜着走。可赵姨娘这样的姨奶奶,虽也算半个主子,却终究身份尴尬,每日都活在被发卖的恐惧之中。 这一日,牢房的门突然被“哐当”一声踹开,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闯了进来,手里拿着名册,目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赵姨娘!贾探春!贾惜春!”领头的狱卒粗声喊道,声音像惊雷般在牢房里炸开。 赵姨娘吓得一哆嗦,猛地站起身来,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探春的心脏怦怦直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强作镇定,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惜春更是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抓住了探春的衣袖。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探春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 “少废话!有人点名要见你们,赶紧跟我们走!”狱卒不耐烦地呵斥着,走上前来就要拉人。 赵姨娘连连后退,嘴里喃喃道:“不……我不去……我不去……”可狱卒哪里容得她反抗,一把揪住她的胳膊,粗鲁地将她往外拖。探春想要反抗,却被另一个狱卒死死按住,惜春则被吓得魂不守舍,任由狱卒拉着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三人被强行拖拽着走出牢房,沿着昏暗潮湿的走廊往前走。走廊两侧的牢房里,其他囚徒的目光如同饿狼般盯着她们,让人心头发毛。探春一边挣扎,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心中满是疑惑与恐惧:究竟是谁要见她们?是福是祸?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忽然亮堂起来。只见走廊尽头的空地上,站着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人。几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狱卒,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围着青年人,脸上堆满了献媚的笑容。 “李会长,您要的人我们都带来了。”领头的狱卒哈着腰,语气恭敬得不得了,“您也知道,这几个人可不是随便就能出去的,小的们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万一上面追问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被称作李会长的青年人淡淡瞥了几名狱卒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领头狱卒的手里:“我知道你们不容易,这点银子给弟兄们买酒喝。至于买人的银子,我自会落到你们管事的账本上,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领头狱卒接过银票,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连忙将银票藏进怀里,又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双手递给李会长:“多谢李会长赏赐!这是她们几人的卖身契,您收好。人我们就交给您了,小的先行告退。”说完,他朝身后的狱卒使了个眼色,众人连忙上前,将赵姨娘、探春、惜春身上的绳索解开。 临走前,领头狱卒还不忘回头,对着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算你们几个好运,能遇到李会长这样的有钱人买了你们去,以后可要好好伺候李会长,别辜负了这份福气。”说完,便带着手下的狱卒匆匆离开了。 绳索解开的瞬间,三人只觉得胳膊上一阵酸痛,却顾不上揉一揉,只是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李会长。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衣着华贵,气度沉稳,不像是那些贪财好色的富商,可他为何要买下她们? 李会长走到三人面前,脸上没有丝毫傲慢,反而带着几分温和:“三位还请跟我来。”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敢违抗。赵姨娘拉着惜春,探春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跟着李会长走出了狱神庙的大门。门外停着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黑色的车帘绣着暗纹,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之物。 李会长亲自扶着三人上了马车,随后吩咐车夫:“出发,去京郊庄园。”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京郊的方向而去。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与牢房里的稻草堆有着天壤之别。赵姨娘和惜春缩在一角,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探春则微微掀开马车的窗帘,谨慎地观察着窗外的景象。街道两旁的房屋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农田和树林,空气中的气味也清新了许多。 一路上,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滚动的“轱辘”声。探春心中思绪万千:这位李会长究竟是谁?他为何要救她们?京郊的庄园又是什么地方?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她偷偷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李会长,只见他闭目养神,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李会长睁开眼睛,起身说道:“我们到了。” 三人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怀着忐忑的心情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气派的庄园,朱漆大门紧闭,大门两侧站着几名身着青衣的仆役,见到李会长,都恭敬地行礼问好。 李会长走到车前,亲自将车帘撩起,对着三人恭敬地说道:“夫人和二位小姐,还请下车。” “夫人?”赵姨娘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你……你叫我夫人?”她不过是个被发卖的姨奶奶,怎么配得上“夫人”这一称呼?探春和惜春也愣住了,心中的疑惑更甚:哪有买了人的东家,还如此客气地称呼“夫人”和“小姐”的? 李会长没有解释,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里面请,到了内宅,自然有人为你们解惑。” 三人怀着满心的疑惑,跟着李会长走进了庄园。穿过宽敞的庭院,走过曲折的连廊,绕过开满鲜花的花厅,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虽不如荣国府那般富丽堂皇,却也雅致清幽,看得出主人的品味不凡。庄园里的仆役们见到她们,都只是恭敬地行礼,并无半分轻视之意,这让三人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一直走到内宅的正房门前,李会长才停下脚步,对着屋内恭敬地说道:“启禀姑娘,夫人和三小姐、四小姐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水绿色的绫罗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兰草花纹,头上梳着规整的发髻,插着一支翡翠簪子,面容清秀,眼神温和,正是当年贾环身边的贴身管家丫鬟——琥珀。 琥珀走到三人面前,深深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真切的关切与愧疚,声音哽咽着说道:“老夫人、三小姐、四小姐,别来无恙?让你们在狱神庙受了这么多苦,都是琥珀来晚了,还请你们恕罪!” “琥珀?”赵姨娘、探春、惜春三人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赵姨娘走上前,仔细打量着琥珀,颤抖着声音问道:“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琥珀连忙扶起赵姨娘,又看向探春和惜春,含泪笑道:“老夫人,三小姐,四小姐,你们先别急,进屋坐下,容我慢慢说。这里是镇南侯爷在京郊的别院,是侯爷特意吩咐我来接你们的。” “环儿?”赵姨娘听到“镇南侯爷”四个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的儿……他还好吗?他还记得我这个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探春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原来那位李会长是受贾环所托,而这座庄园,也是贾环的产业。她看着眼前的琥珀,想起当年在府中时,琥珀虽只是个丫鬟,却办事稳妥,心思缜密,如今看来,贾环能有今日的成就,琥珀也功不可没。 惜春拉着探春的手,脸上的恐惧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安心。她抬头看着琥珀,小声问道:“琥珀姐姐,我们……我们可以不用再被人卖来卖去了吗?” 琥珀摸了摸惜春的头,温柔地说道:“四小姐放心,有侯爷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们。从今往后,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受牢狱之苦了。” 三人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赵姨娘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些日子在狱神庙所受的委屈、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探春的眼眶也红了,她强忍着泪水,对着琥珀说道:“琥珀,多谢你,也多谢……多谢三弟弟。” 琥珀连忙说道:“三小姐言重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侯爷一直惦记着府里的亲人,但是侯爷远征漠北,我也只能暗中安排。如今终于将你们接了出来,侯爷得知消息,定会十分高兴。” 说话间,仆役们已经端来了温热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三人喝着热茶,吃着久违的点心,感受着屋内温暖的气息和仆役们恭敬的态度,心中百感交集。从锦衣玉食的公府家眷,到受尽屈辱的阶下囚,再到如今重获自由,住进雅致的庄园,这短短数日的经历,如同一场跌宕起伏的噩梦。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锦囊妙计 赵姨娘、探春和惜春三人用过点心茶水,又在下人们的服侍下好好的梳洗一番,换上琥珀精心准备的新衣裳,此时与刚进门的窘迫已经判若两人:赵姨娘身着月白绫袄,外罩一件水红缎面夹背心,鬓边簪了支点翠珠花,往日里眉宇间的局促与怨怼早已被妥帖的衣饰与安稳的境遇抚平,举手投足间重拾了几分公府姨娘的体面。惜春一身藕荷色绫裙,乌发松松挽了个随云髻,只簪了支素银簪子,眉眼间多了几分少女的鲜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上绣着的兰草纹样,眼底是失而复得的安宁。探春则是一身石青色缠枝莲纹褙子,墨发挽成圆髻,斜插一支碧玉簪,洗去了抄家后的风尘与憔悴,那张素来带着英气的脸庞,在柔光映衬下,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不失几分果决之色。 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刚收拾好妆奁,退至廊下候着,琥珀便端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盒子走了进来。探春见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率先开口问道:“姐姐,这是何物?” 赵姨娘正对着铜镜端详鬓边的珠花,闻言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盒子上,好奇道:“可不是嘛,琥珀姑娘,这盒子瞧着就金贵,莫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惜春也凑了过来,小巧的鼻尖微微抽动,眼神里满是孩童般的好奇,不住地打量着那盒子。 琥珀将盒子轻轻放在探春面前的八仙桌上,指尖划过盒面的螺钿纹样,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故意卖了个关子:“三姑娘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探春还在犹豫,赵姨娘当下便催促道,“哎呀,管它呢!你就打开看看,横竖你兄弟环儿总不能害你吧!” “就是啊,三姐姐,赶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惜春也在一旁附和,不自觉地攥住了探春的衣袖,语气里满是急切。 探春心中亦是好奇难耐,那盒子的做工精致非凡,绝非寻常物件,想来里面的东西定不简单。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拨开了盒子上的鎏金搭扣。“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盒内静静躺着一串黄铜钥匙,旁边还叠放着几张泛黄的契约,纸页边缘带着精致的云纹暗花。 探春眉头微蹙,拿起那串钥匙掂了掂,又翻看了一下契约的封面,不解地看向琥珀:“这些东西是给我的?” 琥珀含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这是侯爷当年特意准备下的。侯爷曾说过,整个贾家这一辈当中,最能持家过日子的,既不是精明的琏二奶奶,也不是温婉的宝二奶奶,而是三姑娘你。”她顿了顿微笑着继续说道:“侯爷常说:‘以三姑娘的本事,就连家中的男子都不及呢。’如今局势未定,我才自作主张将这些东西交给你打理,也好让你们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 “环儿真的这么说?”探春听到弟弟对自己的这般夸赞,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想当初在大观园里,她虽有才干,却因生母赵姨娘的缘故,时常觉得矮人一等,行事处处谨慎,从未想过,在弟弟心中,自己竟有如此分量。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在此刻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田。 赵姨娘见状,脸上立刻露出骄傲的神色,嗓门也提高了几分:“还是我家环儿看的通透!要我说,咱们这个家交给我闺女,准没错!想当初在园子里,姑娘打理秋爽斋,那般井井有条,就连老太太都夸过呢!”她说着,伸手拍了拍探春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自豪。 探春定了定神,拿起那些契约仔细翻看。第一张便是祭田的地契,上面写着:上等水田一百亩,坐落于京郊玉泉山附近......探春越看心越惊,这一百亩祭田,每年的租银便不下数百两,再加上两处庄园的收益,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琥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么多的田产、庄子,都是环哥的?他何时这么有钱了?” 赵姨娘凑过来看了几眼,待看清契约上的亩数与地界,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骄傲瞬间被震惊取代:“我的天爷!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啊?环儿这孩子,竟瞒着我们有这么大家业!”惜春虽不懂田产庄子的价值,但见探春与赵姨娘这般神色,也知道这绝非寻常之物,小小的脸上满是吃惊,大眼睛瞪得溜圆。 琥珀心中暗自好笑,这点东西就把她们吃惊成这样。若是让她们知道,这些不过是贾环名下产业的“九牛一毛”,他如今不仅手握兵权,麾下产业遍布各地,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还不知道要惊成什么模样。但转念一想,贾家刚遭抄没,如今仍是戴罪之身,太过张扬只会招人耳目,万一被忠顺王一派的人察觉,难免会连累贾环。 她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眼下咱们贾家刚被抄没,树倒猢狲散,难免遭人惦记,因此三姑娘、四姑娘和赵姨娘暂时不要露面,安心在此处住着,一应吃穿用度,自有下人打理。”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欣慰,“至于府里其他人,我兄长已经设法搭救了,只不过眼下局势敏感,暂时不便相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到这里,琥珀的语气沉了下去,带着几分惋惜:“只可惜二老爷和二夫人,已然被判了流刑,赎不得身;琏二奶奶身上背着尤二姐的人命官司,如今关在天牢里,能不能救出来,还未可知。” 听到这话,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探春握着契约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想起贾政夫妇平日里的严厉与期许,想起王熙凤的精明强干与最终的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五味杂陈。赵姨娘也没了方才的得意,脸上满是黯然,口中喃喃道:“老爷和夫人……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惜春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抄家时的恐惧与无助仿佛又涌上心头。 三人沉默了许久,都明白此番若非琥珀的安排,若非贾环暗中相助,她们几人早已被发卖到不知何处,或是为奴为婢,任人糟践,哪里还能有这般安稳的日子,重拾公府家眷的体面。探春率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对着琥珀郑重一礼:“多谢琥珀姐姐费心。今后我等定当谨守本分,绝不擅自露面,不给环哥添麻烦。” 自此,三人便在这处此处庄园安心住下,平日里或读书写字,或打理园中的花草,虽不复往日荣国府的繁华,却也过得安稳自在。 与此同时,中山府境内的一处偌大庄园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大厅之内,檀香袅袅,正中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湖蓝色缂丝锦袍的男子。那锦袍用银线绣着暗龙纹样,隐隐透着威严。此人正是当今雍王。 他左手边的几张椅子上,坐着岳琪等一众将官,皆是身着铠甲,神色肃穆,身上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其余将官也皆是身材魁梧,气势凛然,目光灼灼地望着大厅中央,等候雍王发话。右手边则坐着贾攸、贾琥、贾琳等金陵贾家族人和其他世家子弟。 大厅内寂静无声,只听得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片刻后,雍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打破了厅内的沉寂:“眼下我等大军临近京城,不过三日路程。如今太子新丧,圣上龙体抱恙,朝中局势不明,依各位看来,我等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话音刚落,厅内众人便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贾攸沉吟片刻,率先起身,对着雍王拱手行礼,沉声道:“王爷,依草民愚见,眼下王爷暂时不宜进京!” 雍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挑眉道:“哦?先生何意?不妨细说一二。” “王爷明鉴。”贾攸微微躬身,缓缓说道,“当今太子薨逝,储位悬空,能够争夺皇位的,放眼朝中,只剩下王爷与忠顺王爷二人。如今圣上龙体抱恙,缠绵病榻,无力掌控朝政,草民敢断言,此刻京城早已落入忠顺王爷之手。他必定早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王爷自投罗网。王爷冒然回城,恐怕会有生命之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忠顺王爷素来与王爷不和,若王爷此刻直接进京勤王,他必定会反咬一口,说王爷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如今圣上病重,朝中大臣多是见风使舵之辈,届时王爷师出无名,非但救不了圣上,反而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雍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沉声道:“我也知道眼下局势对我不利。可太子新丧,作为皇子,我若不回京奔丧,岂不是落个大不敬之罪?正好给了老八那个借口,让他名正言顺地对付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为难,一边是京城的龙潭虎穴,一边是不得不回的皇命与孝道,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岳琪见状,起身抱拳道:“王爷,末将以为,贾先生所言极是。忠顺王那厮阴险狡诈,绝非善类。不如我等先在城外安营扎寨,静观其变,再设法联络朝中忠于王爷的大臣,待摸清京城的局势后,再做打算?” 其余将官也纷纷附和,皆劝雍王暂缓进京。贾琥、贾琳等人也点头称是,认为此刻不宜冒险。大厅内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却始终未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启禀王爷,门外有两人求见,自称是征西将军镇南侯贾环手下,名为贾琼、常涛。” “贾环手下?”雍王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刻贾环派人前来,必定是有要事相商,或许能为他解此燃眉之急。 “快!快请他们进来!”雍王连忙说道,语气中难掩急切。 侍卫领命退下,不多时,便见两名身着玄色铠甲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正是贾琼和常涛。二人走进大厅,目光扫过厅内众人,随即对着雍王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洪亮如钟:“末将征西将军镇南侯贾环手下:贾琼(常涛)见过王爷!” “二位将军免礼!”雍王连忙抬手示意,脸上满是笑意,“一路辛苦,快请坐。不知镇南侯派遣二位将军前来,有何要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贾琼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函,信函封面用朱砂写着“雍王亲启”四字,字迹遒劲有力。他双手捧着信函,递向雍王,沉声道:“回王爷,我家侯爷听闻京城局势动荡,王爷大军将至,特命末将二人前来保护王爷,以防不测。” 雍王心中一动,连忙接过信函,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纸是特制的竹纸,上面的字迹正是贾环的亲笔,一笔一划,刚劲有力。雍王指尖捻着那封竹纸信函,目光扫过字迹遒劲的字句,只觉字字珠玑,如拨云见日般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厅内众人屏息凝神,瞧着王爷脸上由凝重转为豁然,再到眼底燃起的锐光,皆暗自揣测信中究竟藏着何等妙策。 “好!好一个贾环!”雍王猛地一拍太师椅扶手,声音洪亮,满是振奋,“此计甚妙,堪称釜底抽薪!”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函,目光扫过厅内众人,缓缓道来,“镇南侯在信中言明,我等要师出有名,必先握住忠顺老八谋逆的实据。他让我暗中派人联络昔日太子一脉的官员,这些人素来与老八积怨颇深,如今太子新丧,正是收拢人心的良机,只要将太子的死跟老八扯上关系,不怕他们不归顺!” 说到此处,雍王顿了顿,指尖在信上“孟远山”三字上重重一点:“尤其要留意此人,他是太子嫡系心腹,当年太子倚重甚深,如今虽被老八排挤闲置,却仍在太子党中颇有声望。镇南侯言明,此人可用利禄诱之,用旧情动之,若能将他拉拢过来,便等于撬开了老八势力的一道缺口。” 岳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镇南侯果然深谋远虑!孟远山在文官集团中根基不深,但却是太子当年一手提拔的心腹,若能得他相助,搜集证据之事便事半功倍。” 雍王颔首,继续念道:“二来,需设法潜入宫中,联络圣上。如今圣上龙体抱恙,被老八蒙蔽,唯有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一禀明,才能让圣上警醒。必要时可命人故意透出风声,说圣上有意立我为储,这般一来,既能搅动朝局,让老八阵营人心惶惶,更能逼迫那多疑的老八狗急跳墙。” “多疑?”贾攸抚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忠顺王素来对‘忠顺’二字心怀不满,总觉得圣上亏待于他,如今听闻这般风声,定然会以为圣上要对他动手,届时他必会提前发难,露出谋逆的马脚。” “正是此意!”雍王眼中光芒更盛,“镇南侯算准了老八的性子,他若有所动作,我便可即刻打着‘救圣驾,清君侧’的旗帜,名正言顺地起势!到那时,天下世家、朝中忠良,见我师出有名,又有诛逆之功,必然纷纷响应,届时便可一举剿灭忠顺老八一党,稳定朝局!” 话音落下,厅内顿时一片哗然,随即爆发出阵阵赞同之声。将官们摩拳擦掌,世家子弟们面露喜色,方才的一筹莫展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激昂。窗外的风似乎也变得凛冽起来,裹挟着无形的硝烟,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朝堂风暴。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6章 朱墙暗影 京城——忠顺王府的庭院里却已浸着几分不寻常的静谧。穿堂风掠过廊下悬挂的竹帘,带起细碎的声响,与檐角铜铃的轻鸣交织,衬得正厅内愈发安然。忠顺王爷斜倚在铺着暗纹锦垫的楠木榻上,一身月白暗绣流云纹的素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癯,却难掩眉宇间沉淀的威仪。他手中端着一只钧窑郎窑红茶碗,碗沿凝着一圈细密的茶露,釉色浓艳如初凝的牛血,在天光映照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碗身开片细密均匀,形如蝉翼轻展,每一道纹路都透着岁月沉淀的温润。 王爷指尖摩挲着碗壁的细腻肌理,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明前蒙顶甘露。他闭目凝神,似在细细品味茶汤的醇厚,又似在享受这难得的清闲,全然不顾府外朝堂的风谲云诡。 “启禀王爷,秦子明大人与贾雨村大人求见。”门外传来下人恭敬的禀报声,打破了厅内的宁静。 忠顺王眼皮未抬,随口应了一声:“叫他们进来吧。”话音落下,他抬手又是一盏茶入喉,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前来求见的并非朝中要员,只是无关紧要的访客。 片刻后,秦子明与贾雨村二人并肩而入。二人进门便对着榻上的忠顺王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臣秦子明(贾雨村),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忠顺王缓缓睁开眼,抬手示意:“免礼,坐下说话吧。” 话音刚落,早有伶俐的丫鬟捧着两只青瓷茶盏上前,为二人各斟了一杯热茶。茶汤热气氤氲,茶香与厅内原本的蒙顶甘露气息交织,却丝毫不显杂乱。 秦子明刚坐下,目光便被忠顺王手中的茶碗吸引,眼神一亮,随即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拱手说道:“王爷好兴致啊!这个时节,品此佳茗,实乃人生乐事。只是王爷手中这茶盏,色泽鲜艳夺目,红如牛血初凝,开片细致均匀,形如蝉翼轻展,釉光莹润透亮,怕不是宫中都罕见的郎窑红珍品?” 忠顺王近来因太子薨逝、皇上病重,朝堂大权尽在掌握,心情本就畅快,闻言更是朗声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算你小子有眼力见,识货。这盏确实是郎窑红,当年父皇特意赐给太子的宝贝。前几日太子府的管家专程给我送来,我瞧着釉色品相都好,便拿来泡茶了,横竖不过是个盛茶的杯子罢了。” “王爷此言差矣。”秦子明立刻接话,脸上的谄媚更甚,“太子虽身份尊贵,乃是储君之尊,却终究福薄,无福消受这般稀世珍品。如此极品郎窑红,材质非凡,工艺绝伦,唯有王爷您这般天命所归、威仪无双之人,才配得上使用,这才是物尽其用啊!” 忠顺王闻言,嘴角笑意更深,却摆了摆手,语气淡然:“呵呵,你也不必说这些漂亮话恭维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日来我府上,究竟有何要事?可是老四那边有消息了?”他话语虽轻,一双深邃的眸子却骤然变得锐利,如同鹰隼般看向二人,仿佛能洞穿他们心底的所思所想。 秦子明正要开口,贾雨村却抢先一步上前半步,躬身拱手,语气恭敬而急切:“启禀王爷,雍王殿下此刻已率领两万兵马抵达中山府,兵锋直指京城,随时都可挥师进京。局势紧迫,我等还需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准备?”忠顺王闻言,突然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为老四准备棺材吗?”他缓缓坐直身子,周身气势陡然凌厉起来,“如今太子已薨,皇上缠绵病榻,朝政大权尽在我手,文武百官莫敢不从,我有何可惧?” 秦子明与贾雨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忌惮。秦子明定了定神,再次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如今朝堂之上,确实无人敢忤逆王爷的威严。只是太子一脉残余势力尚存,其中不乏几个不识时务的硬骨头,他们仍寄希望于雍王殿下,妄图借助雍王之力,替太子报仇雪恨啊。” “报仇?”忠顺王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手中郎窑红茶碗在指尖轻轻转动,“找谁报仇?找我吗?太子可是饮了皇上御赐的丸药才薨逝的,此事与我有何干系?再说,那几个知晓内情的御医,早已被我处理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即便有人知道,太子服用的人参是我送去的,那又能如何?皇上又不是没看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爷英明。”秦子明连忙附和,话锋却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可是话虽如此,如今皇上尚未降下明确旨意,确立新的储君之位。雍王殿下终究是王爷您最大的政敌,且有荣王爷暗中支持,再加上太子残党死心塌地追随,对我们而言,始终是心腹大患,如鲠在喉。除非……”他话说到一半,故意停顿下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忠顺王,带着一丝试探与怂恿。 “除非什么?”忠顺王眉头微蹙,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烦,“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秦子明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除非……雍王……死……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狠辣之意。 忠顺王闻言,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目光闪烁,沉吟片刻,看向二人:“你二人既有此想法,想必已经有了妙计?如何才能除掉雍王?” “回禀王爷,臣已有一计。”秦子明立刻上前,语气急切而自信,“如今太子薨逝,按礼制,雍王身为皇子,理应前来京城吊唁守灵。可他如今却带兵驻扎在中山府,按兵不动,仅凭这一点,我们便可参奏他大不敬之罪,名正言顺地对他发难。” “若他不听劝阻,执意领兵前来京城,我们便以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重地不可擅闯为由,要求他只身进城。他若不从,便是意图谋逆的重罪,我们正好师出有名,调集兵马将其剿灭;他若乖乖只身进城,脱离了兵权庇护,我们便暗中派人设下埋伏,寻个机会将他除掉,神不知鬼不觉。” “届时,太子已薨,雍王殒命,王爷您便是皇上唯一在世的皇子,这储君之位,自然就是王爷您的囊中之物,无人能够撼动!”秦子明说得头头是道,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忠顺王听着,不住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贾雨村见状,生怕秦子明独占功劳,连忙也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王爷,微臣近日还接到一则西海急报,或许能为王爷的大业再添助力。” “哦?何事?”忠顺王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启禀王爷,征西将军贾环,率领大军一举攻下了鞑靼人的都城金沙城,并且趁机剿灭了一直与我朝作对的察汗部落,另立了前挽月城的硕拖为新的大汗。如今大军已是大获全胜,不日便可班师回朝!”贾雨村语气激昂,语气中带着邀功的意味。 “什么?”忠顺王猛地一惊,手中的郎窑红茶碗“砰”地一声重重拍在旁边的紫檀木茶几上,茶水四溅,溅湿了他的素色锦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吃惊地看着贾雨村,“鞑靼人虽说算不上强悍,却也盘踞多年,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端了老巢?” 随即,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先前的从容淡定消失得无影无踪:“贾环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如此骁勇善战,如今身为征西将军,手握重兵,威望日隆。他本是荣国府之人,而我先前已下令抄了宁荣二府……他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与老四联手,内外夹击,那本王到手的皇位,岂不是要岌岌可危?” 秦子明与贾雨村见忠顺王如此焦急,心中也是一紧。贾雨村却很快镇定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缓缓说道:“王爷莫慌。这宁荣二府被抄,固然是王爷您的授意,但明面上,却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行事,名正言顺。我们只需派人潜入贾环军中,将此事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告知他宁荣二府是因皇上猜忌而被抄家,让他对皇上心生怨怼。您说,贾环会不会因此心生反意?” 忠顺王闻言,眉头稍展,沉吟片刻,又问道:“若是他忠心耿耿,不为所动,不肯反呢?又该如何?” “若是他不反,我们便逼他反!”贾雨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可以命人带着皇上的圣旨前往贾环军中,以嘉奖他平叛有功为由,召他即刻回京授封。待他回京途中,或是抵达京城之后,趁机解除他的兵权,将他软禁起来,再寻个由头暗中除掉,一了百了。” “若是他识破我们的计谋,不肯回京领赏,那便更好。”贾雨村继续说道,“我们正好可以在宫中、在朝堂之上散播流言,声称贾环与雍王暗中勾结,意图趁着太子薨逝、皇上病重之际,起兵谋反,篡夺皇位。此事一旦传到皇上耳中,即便皇上病体沉重,也定然会龙颜大怒,下旨讨伐贾环。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兵马,将他与雍王一同剿灭,永绝后患!” 忠顺王听完贾雨村的一番话,脸上的焦急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笑意。他畅快地大笑起来,伸手重重拍了拍贾雨村的肩膀,语气中满是赞赏:“雨村啊雨村,你果然心思缜密,深谋远虑,真有你的!此事便依你所言,即刻去办!若能顺利除掉雍王与贾环这两个心腹大患,本王重重有赏!待他日本王登基为帝,定不会亏待你们二人,许你二人王爵之位,共享荣华富贵!” “臣等谢皇上隆恩!”秦子明与贾雨村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双双跪地叩首,语气激动地谢恩。他们深知,一旦忠顺王登基,他们便是从龙之功,日后的富贵荣华将不可限量。 忠顺王看着二人跪地谢恩的模样,心中得意至极,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无忌惮,眼中闪烁着对皇位志在必得的光芒。厅内的茶香与三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阴谋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他们三人却全然没有察觉,正厅门外不远处的回廊柱后,一个身着青灰色布衣的下人正悄然伫立。他低着头,仿佛只是在等候吩咐,脸上却掠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锐利。待厅内的笑声稍歇,他缓缓转身,脚步轻缓地离开了回廊,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深处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而这忠顺王府内的惊天阴谋,已然随着他的离去,悄然驶向了未知的方向。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7章 皇城暗流 皇城深处,仁智殿的飞檐翘角在铅灰色的天幕下静默矗立,殿檐下悬挂的白幡被寒风卷得猎猎作响,如同亡魂低低的啜泣。殿内烛火昏黄,数十盏长明灯映着满堂缟素,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纸钱燃烧后的沉郁气息,将悲伤酿得愈发浓重。太子的灵柩停放在大殿正中,由整块梓木打造,棺身雕着繁复的云纹与龙饰,却掩不住那深入骨髓的寒凉。灵前供着新鲜的瓜果与未燃尽的香烛,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殿内众人的面容。 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皆身着素色丧服,腰间系着白麻,鬓边别着白花,按祖制分班次轮流守灵。他们或垂首肃立,或盘膝而坐,偌大的宫殿内唯有偶尔响起的压抑呜咽,以及烛火噼啪的轻响。西侧角落里,几名官员借着整理袍角的动作,相互递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话语中带着难掩的兴奋,与周遭的悲戚格格不入。 “听闻漠北大捷了?”翰林院编修周大人捻着颔下稀疏的胡须,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闪着光亮,“说镇南侯贾环领兵孤军深入,直捣鞑靼老巢,一举斩了察罕大汗,连带着许多的部落首领也尽数歼灭,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可不是嘛!”旁边的御史大夫李大人连连点头,语气中满是畅快,“这鞑靼人盘踞漠北多年,年年秋高便南下袭扰边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镇南侯此举,何止是立了一功,简直是为我天朝除去了心腹大患,保了边境十年安稳啊!” “镇南侯年少有为,不过弱冠之年便屡立奇功,深得圣心眷顾,这般前程,真是不可限量。”户部侍郎王大人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唏嘘,“只可惜啊,宁荣二府那般钟鸣鼎食的世家,竟这般有负圣恩,前些日子被圣上下旨抄了家,满门获罪。不知道镇南侯在漠北得知此事,心里是何滋味。” “大人们有所不知。”一直沉默的兵部主事陈大人接口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敬佩,“我听说这镇南侯虽是荣国府庶子出身,可在府中素来不受待见,嫡母刻薄,生父冷淡,兄弟姐妹更是视他为无物。也正是这般境遇,才逼得他自幼发愤苦读,习文练武,一心要离开荣国府,凭自己的本事挣出一番天地。你们见过哪个世家子弟,能像镇南侯这般,一次次亲冒矢石,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为天朝立下赫赫战功?” 几人正说得投入,忽闻殿外传来一声尖细而高亢的唱喏:“圣上驾到——” 话音未落,殿内众人皆是一凛,连忙收敛神色,整理好身上的素服,抚平衣袍上的褶皱,齐齐转身面向殿门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冰冷的金砖碰撞,发出整齐划一的沉闷声响。其中不乏一些善于钻营之辈,趁着低头的瞬间,用指尖沾了沾眼角,硬生生挤出几点浑浊的泪珠,口中低低地啜泣起来,装作一副悲恸欲绝的模样。 脚步声缓缓传入殿内,沉重而滞涩。圣上一身素色常服,往日里束发的金冠换成了素银簪,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只剩下掩不住的憔悴。他的眼角布满了红丝,眼窝深陷,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微微佝偻,往日里容光焕发的面容此刻只剩下疲惫与苍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众卿平身吧。” 众人谢恩起身,依旧垂首侍立,不敢有丝毫懈怠。圣上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那具灵柩上,眼神瞬间变得柔软而悲伤,里面翻涌着痛惜、不舍与无尽的悔恨。那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培养的储君,是他钦定的皇位继承人,本应继承大统,开创盛世,却偏偏英年早逝,撒手人寰。这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心,旁人如何能懂? 殿内的烛火映着他的脸庞,将那满脸的悲戚照得愈发清晰。一旁的总管太监李德全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杯清酒,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圣上接过酒杯,缓缓洒在灵前的青砖上,酒水渗入砖缝,仿佛是逝者无声的回应。 三杯酒毕,他望着灵柩,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包含的重量,让殿内众人都忍不住心头一沉。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步走出仁智殿,背影孤寂而落寞,消失在宫墙的阴影之中,径直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与仁智殿的昏暗截然不同,却同样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书案上早已堆满了厚厚的奏折,摞得如同小山一般,几乎要将整个案面覆盖。这几日,圣上一直沉浸在丧子的巨大悲痛中,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朝政几乎停滞,直到今日,心神才稍稍平复,便迫不及待地赶来处理积压的公务。 他端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满是疲惫。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老四还没回来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德全连忙躬身回话,语气恭敬而谨慎:“回禀圣上,雍王爷此刻已经到了中山府,按行程算,再过三日便可抵达京城。只是……”他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了,眼神闪烁,小心翼翼地看向圣上,似乎有难言之隐。 圣上抬了抬眼皮,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什么?你自幼便跟在朕身边,君臣一体,还有什么话是你李德全说不得的?尽管直言。” “是。”李德全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只是京城近来流言四起,都说有人要在雍王爷回京途中对他不利。因此雍王爷才下令,将随行的两万人马驻扎在中山府城外,自己也按兵不动,迟迟不敢贸然回京。” “放肆!”圣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平静的眼底泛起怒意,“他好歹是朕的皇子,堂堂雍王爷,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他图谋不轨?”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陡然拔高,“不敢回京?这京城是他的家,太子是他的亲兄长!如今兄长薨逝,尸骨未寒,他竟连回来送兄长最后一程都不敢?他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还有手足之情吗?”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李德全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圣上息怒,息怒啊!雍王爷或许只是太过谨慎,并非有意怠慢。” “谨慎?”圣上冷笑一声,怒意未消,“传朕的旨意,令雍王爷即刻启程回京,不得有误!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京城脚下加害皇子!若他再敢拖延,便是抗旨不遵!” “老奴遵旨,这就去传旨!”李德全连忙应声,起身就要退下。 “等等。”圣上突然叫住了他,拿起案上一本奏折,缓缓翻开,“老八那边怎么样了?这几日朕身体抱恙,命他代为处理朝政,朝堂之上,可有什么异动?” 李德全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斟酌着说道:“回圣上,老奴听闻,您养病的这几日,忠顺王借着处理朝政的机会,四处拉拢群臣,对那些不依附于他的官员明里暗里打压排挤,排除异己。而且……而且他还借着查抄世家的由头,暗中侵吞了不少家产,中饱私囊,朝堂上下,已有不少非议。” “啪!” 一声巨响,圣上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拍在书案上,上好的宣纸被震得散落一地。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雷霆之怒,眼中的寒光几乎要将人冻伤:“好一个忠顺王!朕当初封他这个爵位,就是要他安分守己,断了他觊觎皇位的念想!没想到太子刚走,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真以为没了太子,这皇位就该是他的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德全吓得浑身发抖,连忙再次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御书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烛火摇曳,将圣上愤怒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愈发威严可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捧着一份明黄色的奏折,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将奏折交到李德全手中,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躬身退了出去。 李德全连忙起身,将奏折双手奉上,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悦:“圣上,兵部八百里加急捷报!镇南侯贾环率军攻克漠北金沙城,成功歼灭鞑靼大汗察罕,以及金吉、察哈等部落首领,漠北诸部群龙无首,已遣使上表归顺。如今镇南侯正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圣上闻言,眼中的怒火瞬间褪去大半,连忙接过奏折,双手微微颤抖着展开。他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欣慰,带着赞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好!好一个贾环!果然没有辜负朕的厚望,真是个人才!”他连连点头,语气中满是激动,“等他回京,朕一定要重重赏赐他!” 说到此处,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微微蹙起,问道:“对了,宁荣二府的人,如今怎么样了?” 李德全躬身回道:“回禀陛下,荣国府史老太君年事已高,又经不住抄家的打击,已于半月前病逝。宁国府贾珍、荣国府贾赦等人,因罪证确凿,已按律法判了斩刑,秋后问斩。贾政因纵容家人作恶,治家不严,被判流放三千里,押往苦寒之地。其余有爵位者,尽数削爵为民;无爵位者,大多关押在大理寺大牢。至于府中女眷,年轻者发卖为奴,年长或不堪受辱者,已有数人自尽身亡,皆已按律处置完毕。” 圣上沉默了许久,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惋惜,有痛心,也有一丝无奈。他缓缓坐下,叹了口气:“朕也没想到,当年赫赫扬扬的宁荣二府,子孙后代竟如此不堪,落得这般下场。罢了,念在元妃当年侍奉宫中多年,勤谨恭顺,也念在贾环此次立下大功,为国分忧的份上,就网开一面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传朕的旨意,将荣国府被关押的众人尽数释放,免其罪责。贾政免去流放之刑,贬为庶人,永不录用。荣国府祭田、家庙等财产,尽数发还,允许其后人好生打理。至于荣国公夫人史氏,依旧按照国公夫人的礼制下葬,赏赐纹银千两,命其后人妥善安置,不可怠慢。” “老奴遵旨!”李德全连忙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圣上独自坐在龙椅上,手中捧着那份捷报,眼神复杂,心中五味杂陈。丧子之痛仍在,朝堂暗流涌动,皇子各怀心思,唯有贾环的捷报带来了一丝慰藉。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殿内的烛火依旧明亮,却照不进那深不见底的帝王心事。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山东境内,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沿着官道缓缓前行。玄甲鲜明,旌旗飘扬,“贾”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气势恢宏。一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将领领兵前行,面容俊朗,眼神锐利,眉宇间带着一丝久经沙场的刚毅与沉稳。他正是刚刚平定漠北,班师回朝的镇南侯贾环。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劫后余生 沉重的牢房的大门缓缓打开,铁锈与潮湿的霉味混杂着狱中的浊气扑面而来,又被门外涌入的清风渐渐吹散。两名面无表情的狱卒上前,手中的铁钳夹起贾政、贾琏、宝玉三人手脚上的刑具,“哐当”几声脆响,冰冷的枷锁应声落地,在地面上砸出浅浅的凹痕。 阳光骤然倾泻而下,照在几人的脸上,贾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牢狱中积攒的污垢。刺目的光线让他有些眩晕,抬手挡在眼前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已粗糙不堪,布满了细密的裂口。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场抄家流放的浩劫,最终会因贾环那个素来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庶子而出现转机——圣上念及贾环在平定边境之乱中略有微功,特赦将他的流放改为削职为民,归还了部分田地和家产。这份恩典来得猝不及防,却也带着无法弥补的缺憾。 王夫人终究是没能熬过那段屈辱的日子。昔日里养尊处优的荣国府主母,被投入大牢后受尽了下人的白眼与欺凌,不堪受辱之下竟选择了自缢。贾政是在狱中听闻这个消息的,彼时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痛得喘不过气,却连为她收尸的资格都没有。后来才从狱卒口中辗转得知,王夫人的尸体被草草裹了块破席,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埋了,连块墓碑都没有。想到这里,贾政的眼眶微微泛红,浑浊的眸子里翻涌着悲痛与无力,只是如今大局已定,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家,料理贾母的后事。如今贾母的尸体还停放在铁槛寺内,无人照料。 贾政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赵姨娘。她一身粗布素衣,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是斜斜插了一支样式陈旧的银钗,那还是当年贾政偶然赏给她的。往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谄媚与算计的脸上,此刻满是期待与焦灼,那双不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监狱大门的方向,生怕错过了什么。她的身边站着探春和惜春,姐妹二人也都是一身素服,布料洗得发白,探春的眼角带着淡淡的青黑,想来这些日子为了打点上下、照料家事,定然是操劳过度;惜春依偎在赵姨娘身边,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看到贾政等人缓缓走出,赵姨娘的双眼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贾政的衣袖。她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触碰到贾政粗糙的手掌时,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老爷,老爷你可算回来了!”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难以言喻的狂喜与后怕,“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贾政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赵姨娘,心中五味杂陈。往日里他对这个庶妻并不算亲近,甚至时常因其小家子气而心生厌烦,可如今,在经历了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之后,这份不离不弃的守候,竟成了他此刻最温暖的慰藉。他伸出同样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赵姨娘的手背,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夫妻二人相对无言,唯有喜极而泣的泪水无声滑落。 “姨娘,”探春强忍着眼底的酸涩,上前一步轻轻扶住赵姨娘的胳膊,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如今老爷平安回来,合该高兴才是,家里都准备好了,咱们有话回家说吧。”她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的贾琏和宝玉。 贾琏身形消瘦了大半,往日里风流公子早已不见踪影,身上的衣服宽大得晃荡,满脸的胡茬杂乱无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透着疲惫与戾气。宝玉更是狼狈,头发枯黄打结,胡乱地披散在肩头,面色枯黄得像一张薄纸,颧骨高高凸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宝二爷的模样?他眼神涣散,像是失了魂一般,直直地望着前方,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 探春的目光落在贾琏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琏二哥哥,平儿和巧姐都找到了,前些日子平儿带着巧姐躲到了乡下的亲戚家,如今已经接到庄子上了,正在家里等你呢。只是……凤姐姐她……”提到王熙凤,探春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与惋惜,“她身上的人命官司证据确凿,官府那边已经定了案,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哼!”贾琏猛地冷哼一声,眼底瞬间燃起怒火,语气中满是怨毒,“提那个贱人干什么?我恨不得她死了才好!若不是她平日里包揽诉讼、放高利贷牟利,为了钱财逼死了多少人,咱们荣国府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又怎么会被她牵连,从堂堂的荣国府二老爷变成如今这削职为民的丧家之犬!”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将这牢狱之灾、家破人亡的所有怨恨,都归咎到了王熙凤的身上。 探春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提及王熙凤,转头看向一旁的宝玉,声音放柔了许多:“宝玉,宝姐姐之前被没入官奴,我们已经设法将她赎了出来。如今她也在庄子上,正盼着你回去呢。”说着,她便伸出手,想要去拉宝玉的胳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宝玉衣袖的那一刻,宝玉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而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家?”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扫过众人,“哪里还有家?我们的家不是早就被抄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大姐姐走了;老祖宗走了;母亲也走了……晴雯去了,鸳鸯姐姐去了,如今凤姐姐也要去了。林妹妹呢?湘云妹妹呢?她们都去了哪里?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再也找不到了?”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大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污垢,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痕迹,“散了,都散了……哈哈哈!” 眼见宝玉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众人都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惊愕与痛心。赵姨娘止住了哭泣,担忧地看着宝玉,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贾琏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散,只剩下一丝复杂的怅然。 贾政看着宝玉变成这副模样,心中像是被钝刀割一般难受,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哎,宝玉这孩子,想必是在牢里受了太大的委屈,又亲眼目睹了太多生离死别,怕是被吓傻了。回去之后,赶紧给他找个郎中看看,或许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兴许就能恢复过来了。” 众人纷纷点头,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家都早已身心俱疲,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这劫后余生的安稳。探春不再多言,引着贾政、贾琏、宝玉三人上了头一辆宽敞一点的马车,赵姨娘、探春和惜春则上了后面一辆小一点马车,车夫吆喝了一声,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监狱门口,朝着京郊的小庄院而去。 马车一路颠簸,车轮碾过土路,扬起阵阵尘土。贾政坐在车厢里,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昔日荣国府的繁华景象:朱红的大门前车水马龙,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丫鬟仆妇往来不绝,老太太坐在堂上接受众人的朝拜,儿孙绕膝,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只剩下眼前这简陋的马车,和身边这几个形容枯槁的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贾政睁开眼,掀开车帘跳下车,抬头望去,只见眼前是一座古朴的小院。大门是用普通的木材打造的,没有了荣国府朱门的气派与威严,原木色的大门上散着着油亮的色泽。院子周围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投下大片的绿荫,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带着一种久违的松弛与宁静。 贾政看着这座小院,突然想起了当年第一次游稻香村时的情景。当他看到稻香村那竹篱茅舍、田垄菜畦的模样,一时触景生情,随口说道自己生出归农之意。如今想来,竟是一语成谶。他从未想过,自己当年的一句戏言,会在今日成为现实,只是这份归农,并非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而是家破人亡后的无奈之举。 众人陆续下了马车,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平儿带着巧姐快步跑了过来。平儿依旧面容精致,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头发简单地挽着,看到贾琏的那一刻,难掩眼中的喜悦与急切。巧姐已经长高了一些,穿着一身素色的小袄,看到贾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挣脱平儿的手,扑进了贾琏的怀里。 “爹爹!”巧姐的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怯生生的依赖。 贾琏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躯,心中的戾气与怨怼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无尽的愧疚与珍惜。他低头看着女儿,才发现巧姐的脸上带着几分营养不良的蜡黄,眼神中也少了往日的活泼,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拘谨。“巧姐,我的好孩子,”贾琏的声音哽咽着,“爹爹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平儿站在一旁,看着父女二人相拥的模样,眼圈也红了,她走上前,心疼地看着贾琏消瘦的脸庞,声音轻柔:“二爷,你受委屈了。这才短短几个月,你怎么就消瘦成这样了?” 贾琏松开巧姐,伸手握住平儿的手,她的手依旧柔软温热,带着一种安稳人心的力量。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摇了摇头:“不妨事,都是些皮外伤,调养几日就好了。”一家三口站在院子里,说着分别后的种种,虽然话语间满是辛酸,却也透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温馨。 宝玉也跟着众人下了车,他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茫然地环视着四周。宽敞的院子,整齐的房舍,墙角种着几株月季,开着几朵孤零零的红花。这里没有大观园的亭台水榭,没有潇湘馆的翠竹清幽,没有怡红院的雕梁画栋,只有一片朴素的田园风光。“这里不是家,”他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失落,“我要回大观园去,我要去找林妹妹,去找晴雯,去找鸳鸯姐姐……”说着,他便迈开脚步,朝着院门外走去。 “宝玉!”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声音温柔而熟悉,带着几分颤抖。 宝玉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地转过身,只见一名素衣女子急匆匆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身形消瘦,脸色有些苍白,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只是简单地盘着,身上的素衣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整洁。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温婉与坚韧的眼睛,此刻正含着泪,紧紧地盯着宝玉,正是薛宝钗。 薛宝钗快步走到宝玉面前,看着他形容枯槁、眼神涣散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宝玉,你终于回来了,”她的声音哽咽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宝玉的脸颊,却又有些犹豫,“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以后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宝玉呆呆地看着薛宝钗,眼神空洞,像是不认识她一般。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向薛宝钗,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只是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贾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家破人亡,亲人离散,昔日的繁华已成泡影,如今这座小小庄院,却凝聚着贾家许久未有的温情。他抬头望向天空,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闻风而动 初夏的风带着草木的湿润与暖香,漫过紫禁城的琉璃瓦,掠过御花园的朱红回廊,连墙角的蔷薇都被吹得微微摇曳,晕开一片温柔的夏意。可这份和煦,却被御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门内的空气冷得像结了冰,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此时皇上的指尖紧紧攥着一本暗黄色的密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宽大的袖管下隐隐跳动。他原本平和的面容此刻布满阴云,眉峰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密折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紧,那是暗探潜伏多日,从忠顺王府邸内外搜罗来的铁证,一笔一划都写满了背叛与贪婪。 “好……好得很!”皇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将手中的密折连同龙案上的砚台、笔架、奏章一同扫落在地。“哗啦”一声巨响,砚台摔在金砖上碎裂,墨汁溅得四处都是,雪白的奏章散落一地,有的还沾了墨痕,狼狈不堪。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脑袋埋得低低的,额头几乎贴着冰冷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细碎的颤抖从他们紧绷的肩头传来,御书房内只剩下圣上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衬得殿内死寂如坟。 唯有老太监李德全,伴随圣上多年,见惯了风浪,此刻虽也心头一紧,却依旧强作镇定。他缓缓膝行几步,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劝慰:“圣上切勿动气,龙体为重啊!”说罢,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趁圣上怒气稍缓,赶紧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几个小太监宫女如蒙大赦,膝行着上前,手脚麻利却又轻手轻脚地捡拾地上的奏章、碎片,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再触怒圣上。圣上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目光如寒刃般扫过地上的密折,冷冷地说道:“好一个忠顺王爷!” 他俯身捡起一本沾了墨渍的密折,狠狠掷在李德全面前,“你看看!这老八的胆子,简直大到天上去了!结党营私,朝堂上半数官员都成了他的人;卖官鬻爵,从七品知县到三品按察使,明码标价,污秽不堪;贪墨赃款,前一阵查抄四大家族的财产,他竟敢克扣一半入了自己腰包!” 皇上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朕不过是让他暂代几日朝政,他倒好,真把自己当成储君了!朝堂上下,都快成他忠顺王府的一言堂了!”他的手指着密折上的条条罪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威严与被背叛的痛楚。 殿内的空气愈发冰冷,捡拾东西的宫女太监们动作更缓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李德全跪在地上,不敢接话,只是连连叩首:“圣上息怒,息怒……” 圣上沉默了片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怒火稍稍褪去,他缓缓走回御座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凉的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四还没回来吗?” 李德全连忙答道:“回圣上,传旨的小太监前天一早才从京城启程,雍王爷远在中山府,路途遥远,今个估计才刚将旨意送到。依着行程算,雍王爷最快也得明天一早才能启程回京,路上最快也得两三日的路程。” 圣上闻言,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御座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孤寂,他手指敲击扶手的速度渐渐加快,显然是在权衡着什么重大的决定。殿内众人都屏息等待,连收拾干净地面的宫女太监也都重新跪倒在地,不敢有丝毫异动。 良久,圣上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对着李德全说道:“李德全,传旨!荣亲王、内阁学士李子通、吏部尚书张文泉、九城都指挥薛震,四人午时过后,即刻到御书房议事,不得有误!” 李德全心中一惊,连忙叩首领旨。荣亲王是圣上的亲弟弟,手握宗人府大权,向来公正不阿;李子通是内阁首辅,学识渊博,深得圣上信任;张文泉执掌吏部,为人刚正,从不结党;薛震则掌管九城兵权,是京畿防务的关键人物。这四人,涵盖了宗室、内阁、六部与兵权,圣上此刻将他们同时召来,显然是要处置天大的事,十有八九与忠顺王爷有关。 他不敢耽搁,连忙应声:“奴才遵旨,这就去安排人传旨!”说罢,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脚步都比往常快了几分。 御书房内,圣上再次拿起一本密折,眼神深邃如渊。他知道,如今太子已死,悲伤无意,最重要的还是要立下储君,不然这两个儿子一定会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定会动摇国本。 与此同时,忠顺王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王府的花园里,牡丹开得正盛,香气袭人,忠顺王爷胤禩正坐在凉亭内,手中把玩着手中的古扇,这把古扇还是当初抄没荣国府时,贾雨村送来的。忠顺王的神色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与紧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方才,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已经传来消息,圣上午时后将召见荣亲王、李子通、张文泉和薛震四人入宫议事。这个消息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一旁站立的秦子明,是忠顺王的心腹谋士,此刻见王爷神色变幻,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王爷,圣上此时突然召见这四人,依属下看来,定是为了立储一事。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已久,圣上身体近来也不如从前,想必是要定下储君人选了。我们还需早早派人探听消息,好做准备。” 忠顺王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道:“无妨。这荣亲王虽是我的皇叔,却向来只忠于圣上,不问党争,他的态度无关紧要;李子通更是个老古板,只认规矩,谁做太子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个效忠的对象,无需费心拉拢。”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至于张文泉,一心忠于太子,从不与任何皇子结交。本王之前也曾派人送去厚礼,想要拉拢于他,可此人太过执拗,油盐不进,始终不为所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倒是那薛震,掌管九城兵权,是京畿防务的关键。此人出身行伍,不过一介武夫,没什么城府,只重利益。稍后,你带上五千两白银,再将我之前从太子府得来的那把龙泉宝剑一同送去给他。” “龙泉宝剑?”秦子明有些惊讶,那把宝剑可是稀世珍品,王爷向来爱不释手,如今竟舍得用来拉拢薛震。 忠顺王爷点点头,神色坚定:“一把宝剑而已,若能换得薛震的支持,便是值得的。你去告诉他,若圣上此次真的立本王为太子,将来本王登基,定封他为镇国公,世袭罔替;若圣上另有人选,也无妨,让他暂且观望,本王自有办法登上皇位。到时候,他若能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好处自然少不了他。明白了吗?” 秦子明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微臣明白,这就去办!”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忠顺王爷突然叫住他,眼神变得阴狠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听闻,圣上已经传旨,召老四回京了?” 秦子明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回王爷,确有此事。宫中眼线传来消息,传旨的太监已经出发了。” “好,好得很!”忠顺王爷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这可真是我们的大好机会!老四那厮,向来与本王不对付,又深得圣上信任,若是让他回京,必定会成为我登上太子之位的最大障碍。” 他凑近秦子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且去告诉雨村,让他严守京畿周边的关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调兵。另外,让他秘密安排人手,在老四回京的必经之路设伏,务必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老四上路!只要他死了,这天下,还有谁能与我争锋?” 秦子明闻听此言,不禁打了个冷颤,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虽知忠顺王爷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却没想到他竟敢公然截杀雍王这若是败露,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他心中暗道:这忠顺王爷果真如此狠辣,为了皇位,竟连手足亲情都不顾了。今后在他手下办事,可得更加谨慎,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心中虽是惊涛骇浪,但秦子明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恭敬地对着胤禩行了一礼,沉声道:“微臣遵旨,即刻便去安排!”说罢,转身快步离去,脚步有些仓促,显然是被这惊天的计划震慑到了。 凉亭内,忠顺王爷独自坐着,望着满园的牡丹,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老四别怪弟弟心狠,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等我登上大宝,定让你死得其所。 窗外的夏风依旧和煦,带着淡淡的花香,可无论是冰冷的御书房,还是看似繁花似锦的忠顺王府,都已暗流涌动,一场关乎皇权归属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0章 君臣议储 中山府的暮色正浓,残阳如血,将府衙的飞檐染得愈发沉凝。雍王手持那道明黄圣旨,指尖摩挲着圣旨上绣金的龙纹,眸底翻涌着难以抑制的狂喜,却又被一层极力压抑的沉稳包裹。圣旨上“即刻回京”四字力道遒劲,墨迹未干,仿佛还带着皇城根下那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他心中早已明镜似的——圣上骤然急召,绝非无的放矢。太子薨逝,朝中唯有忠顺王气焰嚣张,处处与他针锋相对,觊觎储位之心昭然若揭。如今圣意倾斜,显然是对忠顺王的骄纵已生不满,这正是他的天赐良机。 他耗费半年心血暗中搜罗的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忠顺王结党营私、贪墨军饷,勾结外敌谋害兄长,甚至与太子暴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将这些呈于圣前,忠顺王即便有三头六臂,也难逃削爵抄家的下场,届时朝堂之上,再无人能与他争夺那储君之位。想到此处,雍王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转身对着廊下朗声道:“岳琪!”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至阶前,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在!”正是雍王麾下第一心腹岳琪。 “传令三军,即刻拔营,随本王回京!”雍王语气果决,带着即将功成的意气风发。 “末将领命!”岳琪正欲起身,却见府门外一道青衫身影匆匆而来,步履急促却不失沉稳,正是雍王近期倚为谋主的贾攸。 贾攸身形清瘦,面容儒雅,此刻额角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疾行。他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对着雍王深深躬身行礼,声音略带喘息却依旧清晰:“王爷,草民方才听闻,圣上急召王爷回京?”顿了顿,目光扫过廊下整装待发的亲卫,眉头微蹙,“王爷这是……打算带兵回京?” 雍王见他神色凝重,心中微动,却依旧坦然道:“正是。先生可是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贾攸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雍王,语气恳切:“草民不敢妄议王爷决策,只是心中尚有疑虑。圣上急召王爷,京中必定局势微妙,而这道圣旨之上,并未提及半句允许王爷带兵回京的言语。当年王爷借遇刺假死脱身,动用青龙玉符召集各大世家私兵,不过是遵循祖训,为自保以对抗忠顺王的步步紧逼。可如今,忠顺王虽骄横,却并未有谋反实据,京城也未曾到勤王救国的危急关头。王爷若贸然带着这上万精兵回京,岂不是给了旁人把柄?届时‘豢养私兵、蓄意谋反’的罪名一旦扣下,纵有百口也难辩,反而会让王爷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为避人口实,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雍王心中的燥热。他猛地惊醒,后背竟惊出一层冷汗。若非贾攸及时点醒,他险些因一时心急犯下致命错误。当初假死脱身,私兵之事本就敏感,如今圣意未明,带兵回京无异于自投罗网,别说争夺太子之位,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他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贾攸拱手道:“多谢先生提点,险些酿成大错!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贾攸沉吟片刻,目光转向府外远山,缓缓说道:“前几日,环儿已派常涛将军与小侄贾琼率兵前来接应。王爷可借此时机,让他们二人护送王爷先行回京,对外只称是偶遇援军,护驾返京,名正言顺。至于王爷麾下的核心人马,我等可分批乔装改扮,分批潜入京城,暗中探查局势,以防不测。剩余主力则埋伏在京城外围的咽喉要道,随时听候调遣。如此一来,既无带兵逼宫之嫌,又能保证内外呼应,可保万无一失!” 雍王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连连点头:“此计甚妙!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王爷放心,草民这就去安排,务必让王爷平安返京,诸事顺遂。”贾攸对着雍王再次拱手,转身匆匆离去,青衫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看着贾攸的背影,雍王心中安定了许多。如今京城各大世家虽已不复往日荣光,但他身边有贾攸这般深谋远虑的谋士相助,身后更有云锦商会甄家的鼎力支持——如今甄家富可敌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更能凭借遍布天下的商网搜集情报、联络各方势力。有了人力、财力与智力的三重保障,他已然具备了与忠顺王一较高下的资本。 下一步,便是尽快争取朝中各方力量的支持。雍王伸手抚向怀中另一本小巧的丝绒册子,那是贾环当初交给她的,上面记录的都是当年太子一脉的重臣宿将。这些人因太子暴毙而备受打压,心中对忠顺王早已积怨颇深。只要他暗中将忠顺王谋害太子的蛛丝马迹散布出去,再许以重诺,收服这些人,岂不是手到擒来?想到此处,雍王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光芒,回京之路,已然在他心中铺就了一幅步步为营的权谋画卷。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紫禁城深处的御书房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龙案上,映得案头的玉玺寒光凛冽。玉阶之下,四人恭恭敬敬地肃立着,气息沉稳,却难掩各自心中的波澜。他们分别是荣亲王、吏部尚书张文泉、内阁学士李子通,以及九城都指挥薛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皇上坐在龙椅上,身着明黄常服,龙颜微沉,目光缓缓扫过四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来了,都坐吧。” 四人依品级高低,分别在两侧的紫檀木椅上落座。身后的御书房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留下殿内隐约的呼吸声。 皇上抬手,从龙案下取出两卷明黄卷轴,轻轻放在桌上,卷轴上“圣旨”二字赫然在目。他看着四人,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今日急召四位爱卿前来,不为别事,正是为了储君一事。太子薨逝,国本不可久悬,不知几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四人神色各异,却都瞬间肃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皇上。 片刻的沉默后,吏部尚书张文泉率先起身,躬身奏道:“启禀圣上,太子新丧未过周年,此时骤然议论储君之事,恐会招致朝野非议,认为圣上过于急切,有损圣上仁厚威名。臣以为,此事当暂缓时日,待朝野情绪平复后,再行商议不迟。” “微臣也赞同张尚书的意见。”李子通连忙起身附和,语气恭敬,“太子殿下仁厚爱民,深得民心,如今尸骨未寒,便议立储之事,确实不妥,还请圣上三思。” 皇上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目光转向一旁静坐的荣亲王,缓缓道:“皇弟以为如何?” 荣亲王闻言,缓缓起身朗声道:“回禀皇兄,臣弟以为,太子之位乃是国之根本,关乎江山社稷稳定,需有德者居之,再由皇兄悉心教导,假以时日,方能承继大统。因此,储君之位不可久悬,否则皇子们必定会因此心生觊觎,互相争斗,骨肉相残,反而动摇国本。臣弟以为,早立储君,方能安定朝野,稳固民心。” 皇上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九城都指挥薛震身上:“薛将军,你怎么看?” 薛震手握京城防务大权,性情耿直,素来只知忠君。他闻言,猛地站起身,大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如雷:“启禀圣上,微臣乃是一介武夫,不懂朝堂权谋,也不知储君之事该如何抉择。臣只知道,遵从皇命,唯圣上马首是瞻!圣上定夺何人可为储君,微臣便誓死效忠何人!” 皇上见状,无奈地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薛将军请起。将军忠君爱国,朕甚是欣慰。” 李子通和张文泉坐在一旁,偷偷白了薛震一眼,心中暗自鄙夷他过于耿直,不懂揣摩圣意,却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坐下。 “既然各位爱卿意见不一,那此事便暂时搁置,不急于立储。”皇上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朕已拟好两道传位诏书,其中一道,朕会藏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另一道,朕自有安排。待朕百年之后,四位爱卿可一同前往取出诏书,当众宣读,拥立新皇登基。” 李子通、张文泉和薛震三人闻言,脸色骤变,连忙齐齐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圣上龙体康健,春秋鼎盛,何出此言!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唯有荣亲王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下跪,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皇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复杂情绪,似是早已洞悉一切。 “好了,三位爱卿平身吧。”皇上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今日之事,乃是朕与四位爱卿的机密,不可对旁人泄露只言片语,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那冰冷的语气让三人都是心头一凛,连忙磕头称是:“臣等遵旨,绝不敢泄露半句!” “荣亲王留下,陪朕说说话。你们三人先回去吧。”皇上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三人不敢耽搁,连忙再次磕头谢恩,躬身退下,御书房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将殿内的凝重气氛再次隔绝。 殿内只剩下皇上与荣亲王二人,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少了君臣的隔阂,多了几分兄弟间的亲近。 荣亲王看着皇上,缓缓开口道:“皇兄,我知道你心中早已有人选,今日召臣弟前来,并非真的要商议储君之事,而是另有吩咐吧?” 皇上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叹了口气道:“知我者,莫若皇弟也!若非当年你无心朝堂之事,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这皇位,又怎么会是我的呢?” “皇兄,当年之事不可再提。”荣亲王连忙打断他的话,语气恳切,“你我本是一奶同胞,血肉至亲,何况先皇本就属意于你,你登基称帝,乃是名正言顺。我性子闲散,不耐朝堂束缚,能做个逍遥王爷,守护一方安宁,便已心满意足。” 皇上闻言,沉默了片刻,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与疲惫:“自从太子薨逝,朕时常感觉心神疲惫,寝食难安。近日更是频繁梦见先皇,梦见那些早已离开的兄弟们,梦见我们儿时一起在御花园读书,一起在演武场练习弓马齐射……”他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殿外吩咐道:“李德全,取那密封的卷轴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快,总管太监李德全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躬身递给皇上,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皇上接过锦盒,打开,取出一卷密封完好的圣旨,递给荣亲王:“皇弟,这便是另一道传位诏书。方才朕故意试探张文泉三人,便是想看看他们心中是否忠诚。传位乃是国之大事,朕唯一信任的,唯有皇弟你一人。朕想,皇弟心中已然知道朕属意何人。若将来有人胆敢篡改圣旨,谋朝篡位,皇弟可持此卷诏书,调动天下兵马勤王,以震朝纲,护新皇登基!” 说完,皇上伸出手,重重地握住了荣亲王的手腕,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千斤重担,连同整个江山社稷的安危,都一并托付给他。 荣亲王接过诏书,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卷轴的重量,更是兄长的信任与江山的责任。他郑重地将诏书收好,对着皇上深深跪拜下去,声音坚定:“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负所托,誓死拥护新皇,协助他守护好这大好河山,不让先皇与皇兄的心血付诸东流!” 皇上连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兄弟二人四目相对,眼中都噙满了热泪。此刻,御书房内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没有了闲散恬淡的亲王,只有一对血脉相连的兄弟,在这深宫之中,诉说着彼此的信任与牵挂。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为这凝重的权谋之地,增添了一丝难得的温情。而他们心中都清楚,这温情之下,是即将席卷朝堂的惊涛骇浪,储位之争,已然悄然拉开了最激烈的序幕。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人心惶惶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初夏的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泽,一道消息却如野火般窜过宫墙,烧遍了整个朝堂。圣上前日在御书房召见荣亲王、吏部尚书张文泉、九城都指挥薛震、内阁学士李子通四人的事,不过一夜之间,竟已传得沸沸扬扬。 宫门外的汉白玉栏杆旁,几位官员正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止不住地瞟向御书房的方向。“听闻太子薨后,圣上夜夜难眠,前些日子还咳得厉害,太医院的汤药就没断过。”一名翰林院编修捻着山羊须,语气里带着几分讳莫如深,“如今突然召见这四位重臣,除了立储,还能有别的事?” “可不是嘛!”旁边的礼部侍郎连忙接话,“荣亲王是宗室之首,张大人掌官员任免,薛将军握京城防务,李大人乃是内阁重臣这四位聚在一起,不是商议传位之事还能是什么?依我看,圣上定是自觉龙体欠安,怕夜长梦多啊!” 话音刚落,又有一位中年官员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笃定:“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宫里快马出京,就是中山府去召雍王爷回京的!圣上当年就常夸他沉稳干练,这储位多半是要传给雍王爷了!”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吸气声。有人点头附和,说雍王爷素来深得圣心,传位于他合情合理;也有人摇头质疑,说近日来忠顺王爷主持朝政,势力盘根错节,未必肯善罢甘休。议论声像潮水般起起落落,弥漫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风波中心,最坐不住的莫过于张文泉和薛震二人。 吏部尚书府的书房里,张文泉焦躁地踱来踱去,青色的官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他年近五十,鬓角已染霜华,平日里素来沉稳持重,此刻却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薛老弟,你说这事儿闹的!”他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里满是烦闷,“圣上明明下了密旨,立储之事绝不可对外宣扬,如今倒好,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方才还有几位侍郎借着汇报工作的由头,拐弯抹角地打探口风,我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坐在对面的薛震更是急得如坐针毡。他身着武将常服,腰间的玉佩随着身体的晃动叮当作响,脸上满是焦灼之色。“张大人,我比你更急!”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我手下的几位参将今早也来问我,说外面都传圣上要立储,问我知不知道内情。这要是让圣上知道消息泄露,我们可是欺君之罪啊!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片刻后,薛震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不行,我们得去找李子通!他素来心思缜密,定有应对之法。”张文泉连连点头,二人也顾不上平日的官仪,匆匆换了便服,带着几个亲信随从,急匆匆地赶往李子通的府邸。 李子通此时正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沸水注入茶壶,腾起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听到下人通报张文泉和薛震来访,他只是淡淡一笑,示意下人引路,自己则慢悠悠地给茶杯斟上茶。 “李大人!”薛震一进凉亭,便忍不住高声说道,语气里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张文泉也跟着走进来,脸上满是忧色:“子通兄,圣上有旨立储之时不可对外宣扬,如今朝堂之上人尽皆知,这可叫我等如何是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等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当日之事传扬出去,这要是叫圣上得知,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子通却像是没听出二人的焦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二位大人稍安勿躁,先尝尝这明前的龙井。今年江南进贡的,雨前采摘,火候正好,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哎呀我的李大人!”薛震一脸烦躁地摆了摆手,连看都没看那茶杯,“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想想办法!” 李子通放下茶盏,抬眼看向二人,目光平静无波。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那我倒要问问二位大人,当日养心殿面圣之事,你们可曾对外人提起过只言片语?” 张文泉立刻摇头,语气坚定:“这个自然不曾!如此大事,又是圣上亲口叮嘱不可外传,这欺君之罪,谁担得起啊!”薛震也连忙附和:“我也没有!我连家里的妻儿都没敢说,怎么可能对外人讲?” 李子通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二位大人可知道,圣上当日召见我们,究竟是要传位给谁?” 这话问得二人一愣。薛震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猛地站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困惑与焦急:“这个谁知道啊!那天圣上只是说,立储之事关乎国本,需得内阁、吏部、九城都指挥和皇室宗亲共同见证,所以才召了我们四人。可他压根就没提传位于何人,只是交代我们日后要尽心辅佐新君。我等连密旨上的字都没瞧见,最后圣上只留下了荣亲王,说不定只有荣亲王才知道内情!”他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催促道:“我的李大人,子通兄!你就别绕圈子了,有话就直说吧,我们都快急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文泉却仿佛从李子通的问话里听出了些端倪,他皱着眉头,眼神疑惑地看向李子通,似乎在琢磨他话里的深意。 李子通见二人神色各异,知道时机已然成熟,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才悠悠开口道:“二位大人稍安。圣上那日召我们前去,确实是例行规矩。立储乃是国之大事,按祖制,必须有内阁、吏部、九城都指挥和宗人府四方在场见证,所以才召了我们四人。但正如薛大人所说,圣上并未提及传位于何人,只是嘱咐我们日后要恪尽职守,辅佐新君。那道密旨,我们三人都未曾得见,最后圣上单独留下荣亲王,想来只有荣亲王知晓密旨上的名字,我们不过是做个最后的见证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语气里多了几分深意:“至于这消息,为何会一夜之间传遍朝堂?我们三人都未曾外传,那除了荣亲王,还能有谁呢?” “荣亲王?”张文泉和薛震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他们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荣亲王乃是圣上的胞弟,宗室之首,若不是他有意泄露,这等机密之事怎会传得人尽皆知?可荣亲王为何要这么做? 二人转念一想,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上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荣亲王泄露,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圣上自己有意放出风声!圣上龙体欠安,太子新丧,朝堂人心浮动,他这是要借着立储的传闻,试探满朝文武的态度啊!一旦有人趁机跳出来作乱,或是结党营私,那便是自寻死路! 想明白这一切后,张文泉和薛震心中的焦灼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与庆幸。他们对视一眼,又看向李子通,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薛震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口清香,先前的烦躁早已烟消云散。张文泉也端起茶杯,细细品尝着明前龙井的甘醇,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色。 “还是子通兄心思缜密,不然我等恐怕还要在鼓里焦虑许久。”张文泉感慨道。薛震也连连点头:“是啊,多亏了李大人点拨,不然我们说不定都要做出蠢事来。”李子通只是淡淡一笑,又给二人续上茶水:“二位大人不必客气,静观其变便是。圣上自有圣断,我们只需按旨行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自然无虞。” 与此同时,皇城另一端的忠顺王府内,却是另一番凝重的景象。 忠顺王爷身着一身玄色锦袍,袍上绣着暗金色的龙纹,腰间系着玉带,面容冷峻,眼神深邃。他正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更添了几分压抑。 他双眼微眯,目光穿透窗棂,望向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喃喃自语道:“看来老爷子是真的坐不住了,竟然派了八百快马去召四哥回京。不过也好,这么多年了,也该跟四哥好好分个胜负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眼,语气凌厉地对着身后说道:“来人啊!” “奴才在!”一个身着灰衣的亲信下人立刻从门外走进来,躬身行礼,神色恭敬。 “去把贾雨村和秦子明请来,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忠顺王爷沉声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下人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忠顺王爷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密报上,眼神变得愈发幽深。太子薨后,他主持朝政已有半年,朝堂之上大半官员都已依附于他,势力早已根深蒂固。他本以为储位已是囊中之物,却没想到圣上会突然召雍王回京。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贾雨村和秦子明二人急匆匆地走进书房,身上的官服都来不及整理,脸上带着几分匆忙。二人先是对着忠顺王爷躬身行礼:“臣贾雨村(秦子明)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急召臣等前来,有何要事?” 忠顺王爷示意他们起身坐下,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缓缓开口道:“这几天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想必二位大人也都听说了。外面都传圣上已经立好储君,将密旨藏在了正大光明匾额后面,前几日又急召雍王回京。二位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秦子明率先开口,他向前微微倾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王爷,近日朝中确有此传闻。不过依臣之见,这对王爷来说,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忠顺王爷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他,“说来听听。” 秦子明清了清嗓子,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圣上突然立储,说明他已有退位之意。自太子薨逝之后,一直都是王爷您主持朝政,朝中大小事务皆由您决断,满朝文武对您都心服口服。我们可以暗中命人在朝中散播消息,就说圣上欲传位于王爷您,臣与雨村兄再在暗中推波助澜,联络那些观望的官员。到时候,众望所归,王爷登基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若是诏书上写的是雍王呢?”忠顺王爷不动声色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秦子明脸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此事。御书房的宫人,臣早已暗中联络了几个,只需花些银两,便能买通他们。等到合适的时机,让他们趁机潜入御书房,偷换那份密旨。到时候圣上龙御归天,无论原来的诏书上写的是谁,最后宣读的,都只能是王爷您的名字!” 忠顺王爷听完,缓缓点了点头。如今朝堂之上,他的势力最大,买通几个宫人偷换密旨,对他来说确实不算难事。可他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头,语气凝重地问道:“可是还有雍王。他手握重兵,又素来与本王不和,他回京之后,绝不会坐以待毙。这倒是个麻烦。” “王爷放心!”秦子明立刻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听闻圣上召雍王回京,他回京后的第一件大事,必定是要去拜祭太子。那条路偏僻,守卫也相对薄弱,到时候我们就安排一批死士,在半路截杀他!”说完,他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神色狰狞。 忠顺王爷沉吟片刻,觉得这个主意可行。雍王一旦身死,便再也无人能与他争夺储位。他抬头看向秦子明,沉声道:“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办得干净利落,仔细些,万万不可留下把柄。事成之后,本王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王爷!”秦子明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躬身行礼,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他匆匆告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路过贾雨村身边时,还不忘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已经笃定自己能立下大功。 贾雨村只是淡淡一笑,神色平静,并未在意。 待秦子明走后,贾雨村缓缓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忠顺王爷躬身说道:“王爷,微臣觉得,秦大人的话尚有漏洞。” “哦?什么漏洞?”忠顺王爷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你不会是嫉妒秦子明得到本王的重用,故意在这里挑拨离间吧?” “微臣不敢!”贾雨村连忙说道,脸上露出一脸严肃的神色,“微臣只是觉得,如今王爷真正的敌人,并非雍王,而是当今圣上!毕竟,圣上在位一天,王爷的储位便多一分变数,您还需要多等一天。可这一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雨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忠顺王爷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斥责,“圣上乃是君,本王乃是臣,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微臣自然知道。”贾雨村却丝毫不惧,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忠顺王爷,语气悠悠地说道,“只是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每日汤药不断,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太子薨逝之事,对圣上的打击极大,忧思过度,伤了根本。这宫里的疫病向来难测,万一圣上也染上了什么不治之症,如同太子一般……那岂不是误了王爷的大事?” 他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忠顺王爷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忠顺王爷的眼神渐渐变了,从最初的斥责,慢慢变成了思索,最后化为一丝狠厉。他沉默了许久,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事成之后,本王封你为镇国公,享世袭罔替之荣!” “臣谢王爷恩典!”贾雨村连忙跪地叩谢,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叩拜完毕,贾雨村起身告退,转身走出了忠顺王府。此时夕阳西下,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加快脚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之中。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一团和气 残阳如血,浸染着京城巍峨的朱漆大门。马蹄声急促如鼓点,踏碎了暮色中的宁静,一队人马裹挟着一路风尘,径直奔向皇城方向。为首一人正是雍王,他身着玄色锦袍,墨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棱角分明的脸颊,风尘仆仆的模样,却难掩归心似箭的焦灼。 “王爷,宫门已近,是否先回王府休整片刻?”贾琼勒住马缰,低声请示。雍王摆了摆手,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异常坚定:“不必了,父皇挂念日久,我需即刻入宫觐见。二位将军先行回营!等待本王命令。岳琪,随我来!”说罢,他调转马头,缰绳一紧,坐骑长嘶一声,皇宫方向而去。贾琼和常涛也不敢耽搁,调转马头回营去了。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驱散着殿中的沉闷。皇帝正斜倚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床榻上,手中捧着一卷《资治通鉴》,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结。自雍王失踪的消息传来,他便夜夜难眠,朝堂之上虽有忠顺王等人打理事务,可那终究不是他最倚重的老四。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太监略显慌张的禀报:“启禀圣上,雍王爷求见,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老四?”皇帝猛地抬起头,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激动,原本苍白的面颊也泛起了血色,“快宣!快宣他进来!”说着,他不顾身旁李德全的劝阻,挣扎着便要下床。李德全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地取过搭在屏风上的龙袍,小心翼翼地为皇帝整理妥当,口中轻声说道:“皇上慢些,当心龙体。” 不多时,雍王便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一身风尘尚未褪去,他刚一踏入殿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对着皇帝重重叩首,声音哽咽,双眼早已泛红:“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这一声呼唤,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藏着对父亲的无尽思念。 “我儿平身!快起来,让父皇看看!”皇帝也是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伸向雍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雍王连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皇上的手,父子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皇帝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儿子,只见他身形消瘦了许多,眼神却依旧坚毅如昔;雍王也凝视着父亲,皇上的鬓角又添了几分霜白,眼角的皱纹深了不少,原本挺拔的身躯也显得有些佝偻,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父皇怎的消瘦许多,都是儿臣不好,让父皇担忧了!”雍王心疼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自责。皇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要你平安无事,父皇就放心了。”说着,他拉着雍王在床榻边坐下,李德全早已机灵地接过仕女手中的热茶,奉到雍王面前,低声道:“王爷一路辛苦,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雍王接过茶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他浅啜一口,便将一路上的遭遇缓缓道来。从西海奉命办事,到中途遭遇鞑靼人设伏截杀,再到隐姓埋名,艰难求生。每一个细节都听得皇帝心惊肉跳。当听到鞑靼人竟然精准地知晓他的行踪时,皇帝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按说你回京之事极为隐秘,鞑靼人远在西海之外,怎会如此清楚你的路线?定然是朝中有人通风报信,出了内奸!”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忠顺王。这些时日,老四失踪,老八在朝中倒是越发活跃,拉拢了不少大臣,行事也越发张扬。雍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时机已然成熟,正欲从怀中取出搜集到的证据,却听到殿外又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启禀圣上,忠顺王爷求见!” 皇帝闻言,与雍王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你这才刚进宫,他就赶来了。”说罢,他对着门外扬声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忠顺王身着一袭月白素衣,缓步走入殿内。他面容俊朗,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皇帝躬身行礼,声音温和:“儿臣给父皇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帝笑盈盈地说道,“刚还跟你四哥提到你呢。” 忠顺王转身看向雍王,再次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关切”:“四哥可让我们担心死了。父皇听说你遇袭失踪的消息后,寝食难安,日夜牵挂,我们这些做弟弟的也日日为你祈福。四哥既然无恙,为何不早些托人报个平安,也好让大家放心?” 雍王面带微笑,眼神却平静无波:“有劳八弟惦记了。只是为兄当日伤得极重,又担心歹人趁机加害,不敢轻易暴露行踪,故而未能及时传信,让父皇和诸位兄弟担忧,还望八弟莫要见怪。” “四哥哪里话,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谈何见怪?”忠顺王笑着摆手,语气显得格外亲昵。 “好了,老四才回京城,有什么话日后再慢慢说。”皇帝打断了他们的寒暄,目光落在忠顺王身上,“老八,你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忠顺王收敛笑容,神色变得恭敬起来:“回禀父皇,四哥刚回京,按说理应让他好好歇息几日。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照祖制,太子殿下的棺椁已入陵寝,四哥作为王爷,理应前往太子陵前守孝七日,以尽兄弟之情,全君臣之礼。” 提到太子,皇帝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浓重的悲伤,眼神也黯淡了许多。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老四,明日一早,你便动身前往祖陵祭拜太子吧。好歹兄弟一场,也算是全了你们兄弟间的情分。” 雍王心中一动,他知晓太子与忠顺王素来交好,老八此时提出让他守孝,未必没有别的心思,但君命难违,更何况是祖制,他只能躬身领命:“儿臣遵旨。” 忠顺王见目的达成,连忙趁机告退:“既然父皇已有旨意,儿臣便不打扰父皇与四哥叙话了,先行告退。”说罢,他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又对着雍王拱了拱手,转身便欲离开。恰在此时,一名小太监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了进来,药香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气味。忠顺王的目光在那玉碗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随即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皇上,您该喝药了。”小太监轻声说道,将药碗递向李德全。李德全取出一根银针,仔细地探入药中,停留片刻后拔出,见银针并无异常,这才放心地准备接过药碗。 “李公公,让本王来吧。”雍王抢先一步接过药碗,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安,方才忠顺王的眼神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端起药碗,凑近鼻尖轻嗅了一下,除了浓郁的药味,似乎并无异样,但他依旧不敢大意,仰头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味片刻,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药碗端到皇上面前:“父皇,喝药吧。” 皇帝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雍王连忙递上一碟蜜饯,皇帝拿起一颗放入口中,压下了口中的苦涩,转头看向雍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哎,自从你大哥走后,我这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朝中诸事繁杂,日后,这江山社稷,怕是只能靠你了。”说着,他轻轻拍了拍雍王的手背。 雍王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神色惶恐:“儿臣惶恐!父皇春秋正盛,龙体安康,还需好好保重身体,方能保佑我天朝社稷千秋万载,国泰民安!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为天朝效犬马之劳,但万万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哈哈,起来吧,朕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皇帝笑着摆了摆手,眼中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时辰不早了,朕有些乏了,你也一路劳累,早点回去歇歇吧。李德全,替朕送送雍王。” “儿臣遵旨,父皇保重龙体。”雍王对着皇帝恭敬地行了一礼,在李德全的陪同下,缓缓走出了养心殿。刚踏出殿门,雍王便停下了脚步,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并无他人,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压低声音对李德全说道:“李公公,这本册子是我在西海及归来途中搜罗的一些事情,事关重大,还请公公务必亲自转交给父皇,切记不可让他人知晓。” 李德全心中一凛,他跟随皇帝多年,自然知晓这本册子的分量。他郑重地接过册子,贴身藏好,对着雍王重重点了点头:“雍王放心,等皇上醒了,老奴定会第一时间将册子交给他老人家,绝不让第三人知晓。” 雍王会意,再次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快步离去。夜色渐深,宫墙之上的宫灯摇曳,映照出他孤单而坚毅的身影,前路漫漫,无论是朝堂的明枪暗箭,还是陵寝的未知风险,他都必须步步为营。 次日天刚蒙蒙亮,雍王便已换好素服,一身缟素,更显面色沉凝。他带着岳琪以及十几个心腹随从,登上了前往祖陵的马车。车轮滚滚,驶向京城郊外的群山之中,祖陵便坐落于那青山绿水之间,肃穆而庄严。 与此同时,京郊一处偏僻的山脚下,旌旗林立,营帐连绵,正是贾环率领的大军。中军大帐内,贾环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他端坐于帅椅之上,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凝重。一名密探快步走进帐内,单膝跪地禀报:“启禀将军,雍王殿下已经按照祖制,动身前往祖陵为太子守孝,一路上并未发现异常情况,也未有可疑人员跟随。” “忠顺王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贾环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回将军,忠顺王爷近日一直在府中宴请朝中重臣,拉拢人心,似乎在为日后做打算。另外,据宫中传来的消息,今日早上皇上并未临朝,听闻是龙体抱恙,再次卧病在床。”密探如实禀报。 “龙体抱恙?”贾环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他前几日收到的消息还说皇上身体尚可,能够临朝议事,怎么雍王刚一回来,皇上就突然病了?这其中定然有蹊跷,恐怕与忠顺王脱不了干系。他沉思片刻,抬头看向身旁的高锋,说道:“高大哥,准备两套便衣,随我乔装进城,去拜会荣亲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高锋闻言,不由得一愣,不解地问道:“侯爷,我等此次凯旋而归,为何名不正言顺接班师回朝,反而要乔装进城?” “高大哥有所不知。”贾环摇了摇头,语气凝重,“我等虽是大胜鞑靼人,但是未得圣上旨意,不宜张扬。再说此时朝堂局势不明,忠顺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我等若是贸然带着大军进城,势必会引起他的警觉,甚至可能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到时候众将士这数月鏖战的功绩皆会化为乌有。不如先乔装进城,暗中打探一番虚实,与荣亲王商议对策,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有备无患。” 高锋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说道:“还是侯爷思虑周全!末将这就去准备便衣,顺带安排人手留守大营,以防不测。”说罢,他便转身欲离开大帐。 “等等!我也要随你们进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从营门外传来,打破了大帐内的沉静。贾环闻声抬头望去,只见帐门口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女子,她身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长发披肩,眉目如画,正是挽月。 “挽月姑娘,京城局势复杂,危机四伏,你一个女子跟着进城,多有不便,还是留在大营中安心等候为好。”贾环皱了皱眉,语气诚恳地劝道。他知晓挽月的身份特殊,若是进城后出了什么意外,不仅不好向鞑靼部落交代,还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挽月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侯爷,我虽是女子,但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再说了是你非要把我带到中原的。” 高锋也在一旁劝道:“挽月姑娘,京城不比别处,人心叵测,侯爷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听将军的话,留在大营吧。” “我不!”挽月跺了跺脚,语气带着一丝执拗,“我一定要进城!若是你们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跟去!”她眼神坚定,显然是铁了心要跟着。 贾环看着挽月执拗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他知晓挽月的性子,若是强行将她留在大营,她说不定真的会偷偷跟去,到时候反而更加危险。转念一想,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是自己把她当做人质带到中原,倒不如把她暂时安置在荣亲王府,一方面那里安全,另一方自己行事也便宜些。 沉思片刻后,贾环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挽月姑娘执意要去,那便一同前往。但你必须答应我,进城后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不得擅自行动,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便立刻派人将你送回大营。” “好!我答应你!”挽月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连忙点头应道,“我一定乖乖听话,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贾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高锋说道:“高大哥,再准备一套女子的便衣,让挽月姑娘乔装一番,跟咱们一起进城,有她在说定不容易被怀疑” “是,将军!”高锋应声退下。 不多时,高锋便取来了三套普通百姓的衣服,三人换上便衣,悄悄离开了大营,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王府重逢 朔风卷着尘沙,在官道上拉出三道疾驰的身影。贾环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随马背起伏轻响,胯下黑马神骏非凡,四蹄翻飞间溅起阵阵烟尘。身侧的高锋则是赭石色短打,面容刚毅,双手稳稳控着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沿途动静。最外侧的挽月,一身素色布裙早已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原本束起的发辫散落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那双澄澈的眼眸却像盛着星辰,不住地向远方眺望。 “驾!”贾环低喝一声,马鞭轻扬,黑马再度提速,将身后的景致拉成模糊的虚影。三人皆是风尘仆仆,唯有眼底的光未曾消减。挽月从未见过如此开阔的官道,更未曾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密集的人烟,沿途路过的城镇越来越繁华,往来的车马络绎不绝,叫卖声、马蹄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攥紧了衣角,嘴角噙着藏不住的好奇。 “公子,那便是京城吗?”挽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手指向远方。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地平线上已然浮现出一道巍峨的轮廓,青灰色的城墙如巨龙盘踞,在日光下泛着厚重的光泽,城门处更是人声鼎沸,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摩肩接踵间,尽显京都的富庶与喧嚣。 挽月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震撼,她下意识地放慢了马速,细细打量着这与大漠截然不同的景象。街道两旁的楼阁鳞次栉比,飞檐翘角,雕花窗棂精致繁复;商铺的幌子迎风招展,丝绸、香料、珠宝、吃食琳琅满目,香气与喧闹一同弥漫开来。她想起大漠的漫天黄沙,想起帐篷外呼啸的寒风,想起一辈子都未曾走出过草原的族人,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若不是遇见贾环,若不是跟着他离开那片贫瘠的土地,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热闹繁华的所在,原来生活可以是这般模样。 与挽月的沉浸不同,贾环的目光自触及城门的那一刻起,便变得锐利起来。他勒住马缰,黑马发出一声低嘶,前蹄刨了刨地面。高锋与挽月见状,也连忙停下马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城门之下,数排身着甲胄的守卫肃立两侧,手中的长枪寒光凛冽,与往日记忆中不同的是,今日的守卫人数明显多了数倍,队列整齐,神色肃穆,正逐一对进城的行人进行盘查,目光警惕,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贾环的眉头渐渐拧紧,面色凝重如铁,他侧头看向身旁的高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情况有些不对。” 高锋早已循着他的目光留心观察,闻言颔首,眼神也沉了下来:“不止人数,公子你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贾环看向守卫腰间,“寻常城防多是刀盾,今日竟多了不少弓弩,箭囊鼓鼓囊囊,显然是备足了箭矢。” 贾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不少守卫腰间除了佩刀,还挎着制式弓弩,弩箭的尖端在日光下闪着冷光,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他心中一沉,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防卫本就森严,如今骤然增加布防,还配备了这般多的远程武器,绝非无的放矢。“宫里一定有大事发生。”贾环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眼神愈发凝重,“我们得赶紧进城,迟则生变。” 说罢,他率先催动马匹,汇入进城的人流之中。三人随着人群缓缓向城门移动,耳边的喧闹声愈发清晰,却无人有心思细听。挽月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收敛了好奇的神色,紧紧跟在贾环身后,手心微微出汗。 临近城门,守卫的盘查愈发仔细,不仅要询问来历,还要搜查行囊,甚至对可疑之人细细打量,盘问不休。贾环三人刻意收敛了气息,将身上的武器藏得隐蔽,高锋上前应答,言辞谨慎,只说是远道而来投奔亲友。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三人虽然风尘仆仆,但神色镇定,行囊中也只是些寻常衣物和干粮,并未发现异常,方才挥了挥手,放行入关。 踏入京城的那一刻,一股更为浓郁的繁华气息扑面而来,街道更宽,楼阁更高,行人的衣着也愈发光鲜。但贾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沿途不时能看到巡逻的兵士,比往日多了不少,神色也更为严肃,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不敢有片刻停留,低声对高锋和挽月道:“快走,去荣王府。” 三人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一路穿过繁华的街道,绕过熙攘的人群,向着荣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沿途的景致再美,挽月也无心欣赏,只一心跟着贾环,感受着他身上的紧迫感。 约莫半个时辰后,荣王府那座巍峨的朱漆大门便出现在眼前。府门前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怒目圆睁,透着一股威严之气。门前两侧站着数名身着劲装的卫兵,腰佩长刀,神色肃穆,警惕地盯着过往行人。 贾环勒住马缰,三人翻身下马,刚将马匹拴在府门前的拴马桩上,便有两名卫兵上前一步,伸出长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语气冰冷:“此处乃是荣亲王府,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高锋上前一步,脸上堆起几分客气的笑意,对着卫兵拱手道:“这位大哥,我等有要事求见王爷,还请劳烦通禀一声!”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锞子,递向那名说话的卫兵,银锞子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谁知那卫兵瞥了一眼银锞子,并未伸手去接,反而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语气愈发不客气:“你当王府是菜市场呢?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王爷!就凭你们几个乡野村夫,也配?没事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你这个当兵的怎么如此瞧不起人!”挽月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杏眼圆睁,语气带着几分怒意,“我们怎么就不能见王爷?我们有要事在身,若是耽误了,你担待得起吗?”她自小在大漠长大,性子本就直率,最见不得这般狗仗人势的模样,一时间竟是忘了收敛脾气。 “放肆!”卫兵脸色一沉,正欲发作,一道娇蛮的声音从侧门传来,“什么人胆敢在王府门前吵闹?不知道郡主近日心情不好吗?惹怒了郡主,小心你的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丫鬟从侧门走了出来,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水绿色的丫鬟服饰,双手叉着腰,眉头皱起,脸上满是凶巴巴的神情,正是荣王府的丫鬟小桃。 先前那名卫兵见了小桃,脸上的怒色瞬间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说道:“是小桃姑娘啊!您怎么还惊动了?就是这几个刁民,不知天高地厚,吵着要见王爷,小的这就把他们打发了!”说罢,他转头看向贾环三人,脸色再度沉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推搡。 就在此时,贾环却忽然笑了起来,语气温和,带着一丝熟稔:“小桃姑娘别来无恙啊!” 小桃正等着卫兵驱赶众人,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禁疑惑,连忙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说话之人。只见眼前的男子虽然风尘仆仆,但面容俊朗,眼神深邃,眉宇间的气质依稀熟悉。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脸上的凶巴巴的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喜,她连忙走上前,就要屈膝行礼:“您是……您是贾公子?” 贾环一把拉住了她,笑着说道:“小桃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一别数月,王爷和郡主一向可好?” 小桃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激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王爷他进宫去了,至今还未回来。郡主在府里呢,前些日子还时常念叨着公子,说您去了西海之后便没了消息,担心得不行。她要是知道您回来了,肯定会高兴坏的!快,快随我去见郡主!”说罢,她不由分说地拉起贾环的手腕,就要往府里走。 门口的卫兵顿时懵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先是错愕,再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满满的尴尬与懊悔。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弱弱地问了一句:“小桃姑娘,您……您认识他们啊?” “废话!”小桃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训斥,“这位贾公子是郡主的贵客,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闪开!” 卫兵连忙讪讪地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心中却是悔恨交加,刚才那银锞子就在眼前,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拒绝了呢?这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高锋看着卫兵那副懊恼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故意从怀里掏出那枚银锞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才慢悠悠地放进怀里,跟着贾环身后向府内走去。挽月也带着几分得意,瞥了那卫兵一眼,昂首挺胸地跟了进去,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贾环认识府里的人,不然今日怕是要吃闭门羹了。 贾环跟着小桃穿过府门前的庭院,只见荣王府内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庭院中奇花异草遍地,假山流水相映成趣,尽显王府的奢华与气派。他深知后宅乃是女眷居所,不便贸然闯入,便主动停下脚步,说道:“小桃姑娘,不必急着带我去见郡主,我们先在花厅等候便是,免得唐突了郡主。” 小桃想了想,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也好,那贾公子你们先在花厅稍坐,我这就去给郡主报信。”说着,她将三人引至一旁的花厅,吩咐丫鬟上茶,随后便一路小跑着向后宅而去。 花厅内陈设雅致,紫檀木的桌椅打磨得光亮,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墙角摆放着一盆盛开的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高锋十分识趣地站在贾环身后,如同门神一般,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挽月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房间,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手指轻轻拂过桌面,感受着木质的温润,随后才在贾环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丫鬟送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清香甘醇,让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后宅的花园内,安宁郡主正坐在廊桥上,一身桃红长裙如春日里最艳的桃花,裙摆垂落在青石板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栩栩如生。她手中捏着几片粉色的花瓣,百无聊赖地扔向水中,看着几条金红色的锦鲤争相抢食,眼神却有些涣散,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这些日子,皇上龙体欠安,父王日日进宫探望,府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而贾环的消息更是石沉大海,让她心中愈发不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郡主!郡主!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小桃一路小跑着穿过花园,裙摆飞扬,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声音也带着几分气喘吁吁。 安宁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抬眼看向她,见她跑得满头大汗,不由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嗔怪道:“看你这大呼小叫的样子,成何体统?哪里还像个亲王府的丫鬟。”话虽如此,她眼底的愁绪却消散了几分,好奇地问道,“你刚说谁回来了?” “还能有谁呀!”小桃跑到廊桥边,扶着栏杆喘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是贾公子!贾环公子回来了!现在人就在前院的花厅呢!” “你说什么?”安宁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手中的花瓣不自觉地散落一地,“你……你说贾环他回来了?是真的吗?没有骗我?” 小桃用力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千真万确!小桃怎么敢骗郡主您呢?我刚才亲自在前门口见到他了,还有他带来的两位朋友,现在都在花厅等着呢!” 安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猛地站起身,提起裙摆,便朝着前院的方向跑去。她的脚步急切而轻快,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平日里的端庄矜持此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小桃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咕哝道:“还说我不成体统呢,自己一听贾公子回来,还不是跑得比谁都快,什么都顾不上了!”说罢,她也连忙跟了上去,生怕郡主跑得太快摔着。 花厅内,贾环正端着茶杯,思索着京城的局势,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衣袂翻飞之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便看到一道桃红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安宁郡主。 数月未见,她似乎清减了些许,却依旧明艳动人,眉宇间带着一丝急切与慌乱,那双清澈的眼眸直直地落在贾环身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激动。 贾环连忙放下茶杯,起身想要行礼,口中说道:“贾环,参见郡……” 话音未落,安宁便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与心跳。积攒了数月的担忧、思念与懊悔,在这一刻尽数爆发,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滴滴落在贾环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高锋下意识地别过脸,眼神中带着几分尴尬,又有几分了然。挽月则是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她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竟敢在众人面前如此亲近一个男子,一时间竟是忘了言语。 贾环更是被这一抱弄得不知所措,身体瞬间僵硬,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安放。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女子的颤抖,感受到她泪水的温度,以及她心中那份浓烈的情绪。半晌,他才轻轻咳嗽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安宁的后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温和:“郡主,有外人在呢。” 安宁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失态,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连忙松开贾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贾环身旁还坐着一位女子,便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那女子穿着一身普通的素色布裙,却难掩高挑窈窕的身姿。她的面容精致,五官清秀,眼眸明亮如秋水,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眉宇间带着几分异域的风情,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温婉,自有一番独特的韵味。饶是安宁见惯了美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贾环见安宁一直盯着挽月,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挽月,还不快见过安宁郡主。” 挽月连忙站起身,学着中原女子的模样,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声音清脆悦耳:“挽月见过安宁郡主。” 安宁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起身,目光却又重新落回贾环身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探究,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这个女子是谁?为何会与你一同前来? 那目光太过直接,让贾环不由得背脊发凉,连忙解释道:“安宁郡主,这位是鞑靼新任大汗的妹妹——挽月姑娘。”说着,他还偷偷地对着安宁摆了摆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那模样仿佛在说: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可别误会! 看着贾环那副尴尬又急切的模样,安宁心中不由得暗笑:原来你也有害怕我误会的时候。她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主动走上前,一把拉过挽月的手,语气亲切热络:“我说这位妹妹看着气度不凡,又带着几分异域风情,原来是大汗的妹妹,那岂不是公主殿下?如此说来,倒是我高攀了,受了公主殿下一礼。” 挽月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语气谦逊:“郡主说笑了。我们不过是番邦小国,哪里配称公主?我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丫头罢了,郡主不嫌弃便好。” 两人这番对话,听得贾环和高锋皆是一头冷汗。高锋偷偷看向贾环,眼神中满是同情,心道:好家伙,这二位姑娘,一位是亲王府的郡主;一位是鞑靼大汗的妹妹,这才刚见面,就明里暗里地较上劲了。听说侯爷还有一位侯府千金的未婚妻,这三位女子,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我的侯爷啊,您这往后的日子,可真是有的受了,自求多福吧! 贾环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正想开口打圆场,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可是镇南侯来了?”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兵困龙川 清晨的阳光照亮整个龙川城头,巡逻的士兵们双眼通红但是丝毫不敢懈怠,依旧不停地在城头上巡逻,防止南越人偷袭,苏玉全正在府衙之内等待前方军报,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苏玉全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苏玉全脸色大变,低声问道:“你说什么?太子并未没在南越人手里?” 那名军士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交于苏玉全,他紧忙打开信件仔细看了一遍,随后一拳砸在桌子上,说道:“这群笨蛋,居然把太子弄丢了!白白糟蹋了我苦心安排。”说完对着军士说道:“玉海和贾珊那边怎么样了?” “回大将军,贾将军正在按照您的意思清理城内的财物,至于苏将军从那日太子失踪后,也不见了踪影,属下派人寻找多时,至今未有下落!” “一群笨蛋,告诉手下人赶紧将东西偷偷运出去,要知道王爷还等着这笔钱呢,耽误了王爷的计划,咱们吃不了兜着走!”那名士兵连忙告退! 那名士兵才出去,又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苏玉全此刻正在烦恼太子和自己弟弟失踪的事情,见士兵来报没好气的说道:“又怎么了?” “启禀将军,府衙外面来了很多百姓,说是有要事找将军,手里面还都拿着不少武器和农具?”那名士兵声音越来越低。 “本将军已经够烦了,这老百姓又来凑什么热闹?”苏玉全听完顿感烦躁的很,叹了口气,整了整衣冠出了府衙。 来到府衙门外只见门口站满了天朝服饰的百姓,男女老幼少说得有几百号人,手里都拿着各种武器:有打猎的刀叉弓箭;也有耕地的耙锄铲钩;还有砍柴的柴刀、担水的扁担、自家的菜刀那架势好像要跟人拼命,苏玉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势,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身边的一个士兵很适时的对着百姓喊了一句:“诸位。这位就是平南大将军苏将军,大家有什么话可以跟我们将军说!”说完还不忘献媚式的看向苏玉全,百姓闻言齐刷刷全都看向苏玉全。 苏玉全心中对着那个士兵的亲戚问候了个遍,他在战场上见过百万兵马厮杀,但是今天这个场面,也是头一次见,硬着头皮笑了笑说道:“本将军就是苏玉全,如今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不知诸位百姓来到府衙门前有何要事?” 其中一个年迈的老者被人搀扶的上前一步说道:“老朽吴申言见过将军,听闻刚刚到任接管城防,南越人就违反和谈对龙川用兵,简直不把我们天朝放在眼里,大家伙早上听说将军为了守城之事操劳许久,我们百姓听完都是心疼不已啊,这不大家伙自发的前来,愿意和将军一起死守龙川城,绝不退缩!”话音刚落所有的百姓都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喊着:“死守龙川!绝不退缩!”声音震天传遍整个龙川。 苏玉全暗道:我还想着把那些暗中收缴来财帛偷偷运出去,下面就说口兵少难敌,借机弃城呢,如此以来我还如何运送,怎么弃城!但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诸位百姓请放心,有本将军在此,断不能让南越贼人越雷池一步。”百姓听完涌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喊声!贾环偷偷的躲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苏玉全又安抚了下百姓,就让百姓散了,但是百姓们却自发的组织起来,陪着军士们守城,送饭,一时间龙川城真的成了铁板一块。 两日后,番禺、博罗两城纷纷派人前来求援,龙川这边乌托的大营也开始整军,整个军队向龙川推进了十里,乌托下令围而不攻,这一下让整个龙川氛围更加紧张了,龙川军民彻夜巡守,唯恐敌人偷袭! 贾环依然坚守北城,因为北城是通往云阳的关键之路,这几日不断看到有番禺、博罗的百姓借道向云阳避难,贾环也盘算着日子,直到第五日,探子来报,乌托大军突然分兵两万驰援其余两城。贾环便知情况有变,果然不出两日传来南越大胜,夺取了其余两城的消息。 贾环暗道不好,如今还没有探马回报说援兵到来的消息,就连沐云歌那边也没了消息,当下贾环也是心急如焚,难道情况有变,老王爷除了什么以外,更或者沐云歌政变失败了?眼瞅着南越大军就要兵合一处,龙川城危矣! 果然第二日,大批的南越军队向龙川而来,东、西两门也陆续被重兵围困,马兴急匆匆的前来回报说道:“启禀将军,南越大军已经将三座城门重重包围,如今乌托则是亲帅三万大军绕过番禺直向北门而来,我们只有区区三千人马,如何迎战!” 贾环也是皱了皱眉说到:“多备桐油火把、滚木雷石,命弓箭手备战,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放箭。”马兴领命而去,贾环知道前几日阵前单挑杀了乌力,乌托断然不会善了。这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于是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转头不经意间看向京都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家人和心心念念的爱人,脑海中不断浮现过往一幕幕温馨的画面:贾母的慈爱、赵姨娘的宠溺、琥珀的贤良、黛玉的温柔......想到黛玉,贾环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的鸳鸯依旧灵动,只是已经被摩挲的有些旧了,贾环耳边仿佛再次响起黛玉的话语:“那荷包本来就是绣给你的,只是如今收了我的荷包就不可再收别人的了......” 第二日一早,城外传来隆隆的号角之声,贾环急忙冲上城楼,之间不远处南越军队整齐列阵,阵前旌旗招展,一名高瘦的汉子穿着玄铁盔甲,手持一柄大刀正冷冷看着城楼,此人正是乌托。见贾环出来单手挥刀,刀尖指向贾环,然后又重重的挥下,仿佛再说要将他斩于马下。 此时有喊话的军士近前喊道:“贾环小儿听着,今日我家将军就要将你斩于马下,以慰乌力将军在天之灵。识相的快快出城受死!” “出城受死!出城受死!”南越军士也跟着叫喊起来。 知道乌托前来挑战贾环,苏玉全也带兵赶了过来,关心着说道:“贾将军万不可出城迎战,宁可死守,也不能送死啊!” 贾环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激贾环出城,冷笑道:“苏将军不必长他人志气,若我不出城去,今日南越定会大举攻城。不如由我出战,探探他的斤两!”说完贾环看了乌托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愤怒之色,将马兴叫了过来,交代了几句,自己则是点齐人马出城去了......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章 使团离京 出使南越的旨意第二日就到了镇南伯府,贾环从黄门手中接过圣旨的那一刻就开始盘算着如何安排好京城诸事,毕竟这一出门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回来的,此时还得先回荣国府一趟,告知祖母和娘亲,想罢贾环吩咐元宝备马,又吩咐琥珀将之前雍王府给的玉如意找出来,用盒子装好。自己则是带了五百两银子出门去了,来到荣国府,先去了贾母房中,贾母见到贾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贾环自离府后第一次回来看她;难过的是贾环不日就要随使团去南越。贾母拉着贾环的手,眼中含泪说道:“这才当上官就要出远门,咱家的孩子哪里吃过这个苦啊!”说完心疼的看着贾环。 见贾母难过,贾环出言安慰道:“这次出使南越乃是圣上器重咱们贾家,故委以此重任。孙儿知祖母放心不下,前来拜别!老祖母还请放心,环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早日归来的!” 贾母点了点头说道:“为了咱们贾家辛苦你了!此去一定多加小心。” 贾环对着贾母磕头行礼说道:“孙儿还要去拜别父亲、母亲,就先行告退了,还望祖母大人以身体为重,不要过于担心,孙儿会时常托人捎书信回来的。”见贾母点头,贾环方起身前往赵姨娘的房中。 赵姨娘闻听贾环随使团出使南越的消息,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两个眼睛肿的老高,一见贾环进来,一下子扑进贾环怀里,用力捶打贾环哭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你有娘啊!” 贾环笑着拍了拍赵姨娘的背柔声说道:“娘啊,儿子不是回来看您了嘛。”说完拉着赵姨娘坐到榻上,继续说道:“儿子不日就要随使团出发前往南越,今日特来向娘辞行。” “啊,早上才听你爹说,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这......南越多远啊?得去多久啊?有没有人照顾你啊?”赵姨娘一连串的追问。 看着赵姨娘关心则乱的样子,贾环心里甜甜的,他自小就跟着娘生活在一起,虽然她只是个姨娘比鸳鸯、平儿这样的丫鬟都不如,处处不受待见。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赵姨娘一心维护贾环,怕别人看不起他,因此处处与人争斗。但是如今贾环当了官却不能将赵姨娘接过去享福,就算是申请诰命也是给王夫人的,想到此处贾环新生愧疚,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交到赵姨娘手里,说道:“娘啊,儿子暂时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这是五百两银票,您留着用别舍不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赵姨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赶忙跑到门口看了看门外没人,才将房门关上,小声说道:“儿子如今你要出门,这银子还是你带着傍身吧。” “不用了娘,我这一路上的开销都由户部负责,您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好了。”贾环说道。 “好好好,我环儿出息了,这些银子娘给你存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提到贾环娶亲,赵姨娘叹了口气说道:“前几日彩云姑娘来了,在我这里哭诉好久,说太太嫌她年纪大了,张罗着要给她配人家。可是你知道,当初你不如意的时候,就是人家丫头想着你,对你好。娘本想着让她给你当个姨娘,她自己也知道如今她的身份给你做姨娘都不够了。哎可怜彩云姑娘一片痴心了。” 贾环眼前浮现出彩云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娘啊,如果彩云姑娘寻到合适的人家,娘就多给她些首饰银两,算咱们给她添妆了。” 赵姨娘笑着说道:“这个你放心,谁对咱们好,娘心里有数。” “娘,儿子还要去父亲那里,就先过去了,等我回来再来看你!”贾环起身说道。 赵姨娘眼中含泪看着贾环说道:“如今环儿大了,当官了,正事要紧,别老惦记娘,娘在府里好的很!”贾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贾环又在家政房中停留片刻,父子二人难得的畅聊许久,贾环也跟家政提到了林家的婚事,贾政也向贾环保证尽快跟贾母提及此事,争取早日定下来,安顿好贾府的一切,贾环决定带着那柄玉如意前往永安侯林如海的府上走上一趟。 次日清晨,贾环换了身月白锦袍,亲自捧着锦盒乘马车往林府去。门房认得是镇南伯贾环,忙引着他往正厅走,转过影壁墙,穿过回廊方才进了正厅。 林如海见贾环手中捧着锦盒,神色郑重,便知他有事相告。待下人奉了茶退下,贾环起身拱手,将锦盒递到林如海面前:“姑父大人,小侄今日前来,是告知您,三日后我将跟随荣亲王出使南越;临行之前想将此物赠予林姐姐。” 林如海笑着说道:“不是说让你改口叫岳父了吗?咋么还叫姑父呢?”说完才打开锦盒,见是柄玉如意,眸光微动。 贾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语气诚恳说道:“岳父大人,小婿此去路途遥远,归期难定。这玉如意是雍王所赐,寓意平安顺遂,我将它赠与玉儿姐姐,权当……权当定情之物。不知岳父可还满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如海看了看桌子上的如意,又看了看贾环,笑道:“既然是定情之物,你还须亲自交到玉儿手上才是啊。”说完将锦盒合上,对着门外叫到:“来人啊,带环哥儿去绛珠阁见小姐。”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进来,对着贾环轻轻躬身说道:“公子请跟我来!” 贾环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微笑着将锦盒塞到贾环手里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吧!” 贾环高兴的对着林如海行了一礼,便跟着丫鬟去了后院,此时黛玉正在闺阁之内绣花,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通禀:“小姐,镇南伯贾环公子求见。” 黛玉听说贾环来了,连忙起身,只见院中一道月白身影,此时正手捧锦盒微笑着看向自己,黛玉脸上一红说道:“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吗?” 贾环听见黛玉的话,方才迈步走进阁中,贾环将手中的锦盒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紫鹃看见贾环来了忙去沏茶,黛玉微笑着问道:“今个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了?不好好在你衙门当差吗?” 贾环笑道:“多日不见姐姐的气色越发的好了。” “呦如今这当了官说道都不一样了,油嘴滑舌的”最后几个字黛玉小声咕哝着。 紫鹃给贾环递上茶笑道:“前几天才听说三爷金殿智斗南越使者的事情,姑娘还一直念叨你,可巧儿今天您就来了。” “就你话多,还不快去打你的结子去!”不待贾环答话,黛玉佯装嗔怪道,紫鹃也不恼,笑了笑去里间打结子去了。 黛玉看到桌子上的锦盒,笑着问道:“这又是得了什么宝贝,送到我这了?” 贾环笑道:“姐姐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说完将锦盒推到黛玉跟前,黛玉轻轻将锦盒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柄洁白的玉如意,羊脂白玉通透如凝脂,柄上雕着缠枝莲纹,尾端缀着颗小小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么好的东西我如何受的?”黛玉笑着说道。 “姐姐说的是,再好的东西也不及姐姐的万分之一,但这柄如意却是代表我对姐姐的心意。”二人的心意已经心知肚明,贾环也就不再含蓄,直接对着黛玉说道:“适才已经回禀过姑父了,三日后我就要随使团出京,临行之时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对姐姐说。” 见贾环说的正式,黛玉心中如小鹿乱撞低声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此物乃是雍王妃所赠,今日交到姐姐手里,当当是我的定情信物,来我归来之日再向林姑父提亲!”贾环看着黛玉说道。 黛玉听完默默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玉如意的温凉,抬眼看向贾环,轻声道:“环哥儿,此去务必保重,我等你回来!” 贾环见黛玉收下玉如意,心中大定,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说道:“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顺着贾环的手看去,正是当年她送给贾环的荷包,没想到贾环一直贴身带着,黛玉羞涩的拉起贾环便往绣架前走去,来至近前,贾环方才看清绣架上绣的正是新娘的喜服,云霞山海已经完毕,唯有中间瑞鸟还未绣得,贾环差异的看向黛玉问道:“姐姐这里如何还未绣得?” 黛玉满脸绯红的嗔怪道:“笨蛋,谁知道你这次回来还会不会升官,我哪里敢随便绣得。” 贾环看着黛玉那水灵灵的眸子,贾环握紧黛玉的手说道:“玉儿,等我回来一定向圣上请旨为我们赐婚!” 黛玉任由贾环握住自己的手,抬头看向贾环那英俊的面庞,不由自主的将脸贴进贾环怀里,轻声说道:“我只在这闺阁之中,等你的八抬大轿,迎我入门!” 贾环不由自主的搂紧怀中的玉人,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阳光透过格窗照着二人相拥的身影,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为永久...... 三日后,城门前列成整齐的长队,玄色的旗帜上绣着明黄色的“和”字,被晨风卷得猎猎作响。最前的是两匹披挂着银甲的导马,马背上的骑士腰悬长刀,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紧随其后的是十辆乌木轺车,车轮裹着厚棉,压在挂满青苔的青石板路上,只发出轻微的轱辘声——车内载着给邻邦的国书与赏赐,分装在描金漆盒里,由内侍仔细看管着。车驾后,两百名羽林卫身着玄色劲装,手持长戟,步伐整齐划一。 城楼上,当今圣上正手持酒盏,为荣亲王送行。青铜酒盏里的酒液泛着琥珀光,皇上眼含热泪的说道:“皇弟辛苦了,此去南越权都仰仗你了”。 荣亲王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接过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浸湿了玄色官袍的领口。他将酒盏掷在地上,青瓷碎裂的声响里,朝城楼上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臣定不辱使命!”随后压低声音说道:“皇兄可记得你承诺我的,这是最后一次啊!” “一定一定啊,放心去吧皇弟,宁儿我会帮你照顾好的!”皇上小声说道,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威严,简直就是兄弟俩聊家常。 荣亲王颔首,挥手示意队伍启程。导马的骑士勒紧缰绳,一声清亮的“驾”穿透晨雾,队伍缓缓动了起来。贾环此刻银盔银甲素罗袍,手持银枪,腰悬宝剑,骑着高头大马随着大队人马缓缓前行,贾环目光扫过人群,只见常涛、贾琼、韩凌和王飞几人正在人群对着拱手示意,贾环也抱拳行礼。不远处的人群中还有一道水绿的娇俏身影,头上带着纱帽对他轻轻挥手,贾环知道此人正是黛玉前来为他送行,贾环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却迟迟不愿离开......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两军鏖战(下) 察罕站在阵后,看着战场上的局势,心中不由得万分焦急。左翼节节败退,右翼被死死压制,中路虽然还在苦苦支撑,但也已是险象环生。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军队便会全线崩溃。他目光在战场上四处扫视,试图找到扭转战局的突破口,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中军位置的贾环身上。 只见贾环一身银甲,端坐于马上,神色从容,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察罕心中一动,暗道:“这少年想必是哪个世家子弟,出来混些军功资历的,定然没什么真本事。”他猛然心生一计:“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贾环这个主将,天朝大军群龙无首,此战便有必胜的把握! 想到这里,察罕连忙转头,对着身边老将库勒,低语了几句,同时伸手指了指贾环的方向。库勒顺着察罕手指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打量了贾环片刻,见他年纪轻轻,神色平静,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轻视,暗道:“这般毛头小子,也配当大军主将?拿下他易如反掌。”他对着察罕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自信,随即翻身上马,招呼了身边数十名精锐骑兵,催马便朝着贾环的方向疾驰而去。 库勒带着人马,如同一支利箭,冲破战场上的混乱人群,一路向着天朝中军冲杀而来。鞑靼士兵见是库勒出马,纷纷让开道路,天朝士兵想要阻拦,却被库勒等人轻易斩杀。很快,库勒便带着人马冲到了离贾环不足百步的地方。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翻身下马,从腰间取下一张精致的牛角弓,搭上一支雕翎箭,拉满弓弦,目光如炬,瞄准了贾环的身影。在他看来,这一箭必然能取了贾环的性命,到时候天朝大军必然不战自溃。 “咻!” 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流星般射向贾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贾环忽然身子一矮,猛地趴在了马背上。“噗”的一声,利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射中了他身后的一面帅旗,帅旗应声断裂,轰然倒地。 库勒见状,不由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的箭术在鞑靼军中无人能及,没想到竟然会失手!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贾环已然迅速起身,同时从身边亲卫手中取过一张长弓,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他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弓如满月,目光锐利如鹰,锁定了库勒的身影。正是当年他在龙川城射杀哈克苏的箭法。“咻!咻!咻!”三支利箭接连射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三道流光,直直射向库勒。 库勒心中一惊,连忙学着贾环的样子,猛地趴在了地上。“噗噗”两声,前两支箭擦着他的后背飞过,深深射入了地面。他心中暗自庆幸,正准备抬头起身,却见第三支箭已然近在眼前!此时他已然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利箭朝着自己的面门射来。 “噗嗤!” 利箭不偏不倚,正中库勒的眉心,箭簇穿透颅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库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骇与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当场便一命呜呼。他胯下的战马失去了主人,嘶鸣一声,驮着他的尸体,漫无目的地奔回了鞑靼大营。 察罕远远看到库勒失手被杀,心中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哪里知道,贾环早就注意到了他与库勒的耳语,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暗中早已做好了防备。库勒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才能够如此从容地将其射杀。 贾环将长弓递给身边的亲卫,重新取过长枪,对着身边的传令官高声下令:“全军突袭!擂鼓助威!” “咚!咚!咚!” 冲锋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激昂的战鼓声如同惊雷般隆隆作响,响彻整个战场。贾环手中长枪一挥,厉声喝道:“冲!”随即催动战马,带着中军的精锐士兵,径直朝着察罕的方向冲杀而去。 冲锋的命令下达,王飞心中不由得一急,他与阿齐格激战已久,心中早已憋了一股劲。此刻听到号角声,他手中的力道陡然加重了几分,方天画戟舞动得愈发迅猛。阿齐格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被王飞的猛攻逼得连连败退,身上又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忽然,阿齐格一个疏忽,招式露出破绽。王飞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手中画戟猛地一挺,径直刺向阿齐格的肩膀。“噗嗤!”戟尖穿透了阿齐格的铠甲,深深刺入了他的肩膀之中。阿齐格惨叫一声,剧痛让他几乎晕厥。王飞手腕用力,猛地一挑,将阿齐格从马背上挑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不等阿齐格起身,王飞催马上前,手中画戟再次落下,径直刺穿了他的胸膛。阿齐格喷出一口鲜血,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彻底没了气息。王飞拔出画戟,擦了擦上面的血迹,高声呐喊道:“兄弟们,随我杀!”说着,他带领着麾下士兵,如同猛虎下山,朝着鞑靼大军的深处冲杀而去。 察罕见库勒、阿齐格接连战死,心中已然乱了方寸。主将接连殒命,鞑靼士兵的士气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型瞬间崩溃,士兵们纷纷四散奔逃,乱作一团。天朝大军趁势猛攻,如同砍瓜切菜般,斩杀着四处逃窜的鞑靼士兵,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地面,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血河,向着月牙湖流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两军激战正酣,一个斥候骑着快马来到察罕身边,下马跪倒气喘吁吁的说道:“大汗不好了,不知哪里来了数万人马,已经将金沙城给围了,目前大祭司和苏穆老将军正带着人拼死抵抗,命小人拼冲出包围,还请大汗火速回援!” “什么金沙城被包围了?”听到这个消息,察罕此番出征接连失利,已经无心再战,连忙下令撤军。他带着身边的残兵败将,调转马头,朝着后方仓皇逃窜。一路上,不断有士兵被天朝军队追上斩杀,十万大军死伤过半,各部落也被打的四处逃散,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跟着察罕狼狈奔逃。 就在察罕带着残兵逃至一处山丘附近时,忽然一支响箭在空中炸开,发出尖锐的声响。察罕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丘后方,渐渐出现了一支整齐的队伍。这支队伍约莫有两三千人,士兵们全都身着赤红铠甲,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脸上戴着狰狞可怖的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他们手中的长枪尤为奇特,枪尖之下带着一柄镰刀般的弯钩,闪烁着森寒的光芒。这支队伍如同鬼魅般出现,迅速列成阵型,截断了察罕的去路。为首的一名将领,胸口的护甲处刻着一只银色的麒麟,手中长枪直指察罕,声音冰冷如铁:“察罕,哪里逃!” 察罕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沉。“赤甲钩枪、兽头面具”他知道,这支队伍,定然就是那传说中来无影去无踪的“血魔军”!昨夜偷袭营地的,正是他们!如今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自己已然陷入了绝境之中。他看着眼前这支杀气腾腾的“血魔军”,又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天朝大军,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他们是血魔军!”军队中已经有人发出了恐惧的嘶吼声,“血魔军”这三个字在他们眼中无疑是死神的使者。 领头了那人冷哼一声,说道“什么血魔军,真难听,看好了!”说对着身后的摆了摆,军士竖起一杆大旗,正面是一只足踏祥云的血色麒麟,背面则是用金线绣了“火麒军”三个大字,为首的汉子朗声说道:“看清楚没,老子们是‘火麒军’!”对完又是自嘲的一笑说道:“差点忘了他们不认的汉字,跟他们废什么话啊!”转身对着身后喊道:“弟兄们,让他们好好记住我们‘火麒军’,侯爷有令一个不留!”说完一带缰绳,率先领兵冲向察罕大军! 察罕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可是此时他一心牵挂着金沙城,于是连忙喊道:“快快迎战!”自己则是带领两万残兵迎了上去,虽然双方兵力悬殊,但是许多军士早已经被这支队伍吓破了胆子,战斗力大打折扣,很快便被打的四下逃散,而察罕也是在手下的拼死保护下才杀出包围,向金沙方向逃去...... 等贾环带兵赶来时,察罕早已跑远,徐虎带着“火麒军”来到贾环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侯爷,小的未能活捉察罕,还请降罪!”话音刚落,身后的队伍则是整齐的对着贾环低头行礼,有似在请罪! 贾环看了一眼察罕逃走的方向:“跑的还真快!”转身对着徐虎他们说道“都起来吧!既然你们都来了,想必金沙城那边卫大哥也已经得手了,此番你们辛苦了,等回去了本侯爷重重有赏!” 徐虎等人闻言起身,对着贾环说道:“多谢侯爷!” “传令各处,火速打扫战场,安营扎寨,晚上本侯要犒赏三军!”贾环笑着说道,经此一仗,鞑靼人已经不可能再构成什么威胁了。 “多谢将军!” “多谢侯爷!” 众将闻言也是满心欢喜,每个将官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同时他们心中明白,此战过后他们离班师回朝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喜欢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请大家收藏:()红楼一梦之环玉声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