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蛊后尸体暖暖的》 1、庆功宴失踪 皮肤轻微刺痛像被刀片刮过,廖染毛孔战栗,体感房间气温大约10度左右,显然不适宜人类生存。 落地白纱将床隔绝成密闭空间,无法从装潢风格和布局摆设推测出身在何处。左手腕被冰冷坚硬的镣铐锁住,挂在床头铁栏上。 动一下铁器碰撞,声音尖涩刺耳。 和廖染最后的记忆中高脚杯相撞的声音重叠。 伯悦酒店顶层宴客厅,礼堂中心巨幕上滚动喜讯。 【恭贺付崇先生获得《自然科学》金奖,被授予同西科学院终身教授荣誉称号。】 “这可是三十年来,我院人才最杰出的成就,小付前途无量。可惜……他要是没发生意外,也是有机会的。”头发花白的副院长转喜为悲。 说着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红了眼眶。 付崇拍着他的手臂安慰。 副院长调整状态,咂嘴咽下苦涩:“你看,这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个扫兴,你能从凶险非常的嵬尔山平安脱身,还带回罕见植株新物种,从中提取元素可以抑制变异细胞的滋生,这不仅是植物界的新发现,更是医学界一大进步。你真是功不可没。” 副院长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透出的光甚至已经看见未来前景。直到被口水呛住,才回归现实。 他从口袋里掏出方巾捂住口鼻:“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今天你是主角,多和大家聊聊吧。” 副院长离开的方向,付崇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恭维的话这半个月来听了不下百次。在无数聚光灯前享受着赞美和尊重,万众瞩目这感觉比他想象中要好,更别说从地下室搬到了大平层。当你得到之后才能深刻体会到,名声和金钱没有这两样东西,活着生不如死。 而走到今天,这一切的成功,他只想和一个人分享,那人正从大门款款走来。 廖染身材高挑,比例惊为天人,一件素白的衬衫,贴合着他肌肉曲线,流畅倾斜,婉转堆叠,每一个褶皱都像是刻意为之,为他的清雅气质增色,平添一丝慵懒矜贵。领口熨烫平整没有污渍和毛球,每颗扣子都是拆下来重新缝制上去,只为保持孔洞的水平,严谨显于细微,更体现在他精致五官上,一双高密度琉璃瞳孔,追魂摄魄,目光会不自觉被吸引进去,极致引诱任他摆布。 廖染就是有这种魔力,除了是高级法医外,还是心理学博士,有传言说他靠眼睛就能催眠一个人,在他面前谎言总是被拆穿无所遁形。 没有人能拒绝的廖染,却一直单方面孤立所有人。 “北极法医”冷酷到站在他身边,你会觉得手脚僵硬,呼吸会自动减慢,他周身自带缓冲区,大概是唯恐惊动绝世良人。 只有付崇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有自己知晓真正的廖染,这一点也让付崇多年午夜梦回时咬着枕套窃喜不已。 “恭喜你。”廖染将一个精致包装的礼盒递出。系带平整,两头长短相差一个指头。 廖染说过留出这十毫米是代表实心实意,这是他亲手包的。付崇拿在手里,既兴奋地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又不忍破坏,手指摸着纹理微微颤抖。 “你人能来,我就已经非常开心了,居然还送我礼物。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社交礼仪,虽然麻烦但不可缺。抱歉,我有工作来晚了。”廖染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钻表,比邀请函上的时间超出五分钟。 “别这么说,没关系的,是你……怎么都好。”付崇特意预留了vip区域,将他请入半包围卡座后,自己坐在他的对面。 庆功宴采用环形自助餐模式,宴厅中心是香槟塔,行业翘楚散布在周围热络社交。 在相对私密的空间內,付崇静下心,似乎还能感受到对面人的呼吸声。 他的手在腿上擦了无数次,汗液还是从掌心不断渗出。 之前自己一事无成,现在他有名声有地位,钱源源不断地填满两人之间的沟壑。他终于在相识第十年后追赶上廖染步伐。 在永生难忘这一天,他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廖染。 “阿染,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付崇心脏快要跳出来,不敢抬头。攥着手指压出骨节摩擦声。 “有病。” 廖染的声音像一记重拳,将付崇的羞涩和雀跃击碎,他慌乱抬头,才知道他不是在说自己。 顺着他的目光,察觉到廖染侧头专注看一名服务生。 蓝色丝绒衬衫,黑色马甲,手臂搭着一条毛巾,隐约可见创口,皮肉肿胀,呈深紫色。 “细菌感染症状,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廖染想起身,却被拉住手腕。 “别管他了,不重要。今天只看我,求你别走。” 卑微恳求目光,多年前曾见过。 因为考试作弊付崇被霸凌孤立,拖着被撕裂的背包带,一瘸一枴的走在暴雨中,全身湿透,膝盖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流淌。 一辆银色跑车停在他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纤瘦少年。 付崇愣在原地。看着少年蹲在自己面前,在他腿上粘满一盒创可贴。虽然对伤口没什么用,却修补了付崇残破的自尊和卑微到尘埃的自爱。 他叫廖染,同西科学院院长的独生子。 长期被黑暗掩埋双眼,偶然瞥见一丝曦光,从那之后付崇下定决心,一定不会再给任何人践踏自己的机会,努力不惜一切代价爬上阶梯,去金字塔顶端和那个人平视。 奇怪的服务生眨眼就不见踪影,廖染只好作罢,目光低垂:“还不放手?” 付崇触电般地收回,掌心还残留他皮肤的触感,脸上一热,喉咙干痒,他无措地拿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酒气反刍,他咽下饱嗝。 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勇气孤注一掷:“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廖染抬眼。 他目光锋利的像是手术刀,付崇感觉自己被剖成碎片。他真的知道。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 看着他双唇微启,付崇突然害怕,失去面前这个人无异于要他的命:“不,我不想听。” 廖染拿起刀叉,吃了一口面前的牛排,等他平复下来。 付崇崩溃地把脸埋在餐布上,偷偷擦掉眼泪。 几不可闻的啜泣声,让廖染嘴里的食物索然无味。 擦嘴,整理袖口,竟然沾到了酱汁,廖染罕见地心乱了。面前这个人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眼中的付崇是一个非常努力上进的人,有着强大内心足以让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与挑战,今晚本应该是他最荣耀的时刻,廖染不想剥夺他此刻应得的快乐。 “付崇,亲密关系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如果你答应不会占用我太多的时间,你想要的……可以谈。” 像是中了人生特等奖,付崇猛然抬头,脖子扭到也不觉得疼,他掐住自己大腿内侧。疼得龇牙咧嘴。 “嘶哈……你……你真的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不是在做梦吧。” 廖染点头却眉头不展:“可我每天除了法医工作,还有私教课程,读书会,研讨会,我真的不确定你可以接受一周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天。” “接受,我可以。就算只见你一分钟我就能快乐得升天。” 他发自肺腑的话,廖染听来头皮发麻。 仅仅语言上的越界,他就已经很不适了。 不管是在心理还是生理上,廖染始终和所有人保持较远距离,一旦有人接近,他会立刻斩断可能的联系。 但无论他怎么回避,付崇总是千方百计找到方式靠近,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如果人生来注定不孤单,那么付崇或许就是另一半。 “我想喝点酒。”廖染被自己的结论震撼,有些无所适从。 “我去帮你倒。”付崇脚步轻快,像一阵风遁走。 廖染又吃了一口牛排,黑椒香味浓郁,味道不错。 这时,一杯葡萄酒悄然摆在他眼前。 头顶上陌生声音:“这是付先生给您点的葡萄酒,请慢用。” 他不自己送来,大概是觉得尴尬。廖染拿起酒杯,微微仰头,辛辣的红色液体流入咽喉。不是酸涩,而是一股腐败味道。感觉眼球被黑气笼罩,在视线被夺去的前一秒,他余光注意到服务生手臂流着黑血。 从月光倾斜角度,可以推断现在时间和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差不多,只是不知过去几天。 骇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推开房门,一双青筋露骨的手撩开纱帘。 那人端着手术器具托盘逼近,坐在床边。 绑架囚困限制人身自由,他的样貌不像是会作出这种事的人。男人脸颊轮廓硬朗,面部留白少,从眉峰到鼻头巍峨立体,阴影投射侧颜纵深绝佳,眼窝深陷卧蚕明显,狭长形状带着一丝戾气,却很好地被琥珀色瞳孔中和,冷白皮兼具攻击性和英气。 看到床上的人醒了,男人皱眉,思考要不要再弄晕他时。 廖染先开口:“你角膜浑浊有白斑,身上皮肤创口溃烂,散发异味,根据片状尸斑推测死亡超过两个月。”此刻廖染把他当作一具尸体解剖,却没想过一个腐烂入骨的尸体为什么还能活着。 他继续打量面前的人。 “近三个月失踪人口档案中,登记在册两女一男。”廖染目光下落,男人四角裤內帐篷搭起:“你有明显的男性特征,眼窝处留有轻微圆形痕迹,看口径是专门用于物质检测的显微镜,你是嵬尔山勘探队不幸遇难的生物学家白棘,白教授。” 男人轻笑却带着一丝冰冷,淡定拍手鼓掌:“他人品不行,眼光倒是一流,你竟然这么聪明,我得更小心。” 廖染思绪繁乱,尽快理清现状:“身体上的痕迹不会说谎,我能理解你受到非人的折磨。或许我可以帮助你,找出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真相,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公道,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我只想报仇。我要让那个罪魁祸首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白棘拿起他手臂,指尖在白皙的皮肤上巡逻,直到选到一块满意的位置,拿起托盘里的注射器皿。 廖染本能挣扎,玻璃瓶掉落,破碎后流出黑色粘稠液体。 白棘额头青筋绷紧,舌尖抵着下齿,勾动手指,黑色液体竟然飘浮到空中,顺着他的指尖侵入到他的身体。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换个方式。” 白棘突然压着他的手臂,将人按在床上。 骑着廖染腰禁锢他的双腿,俯身对准他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撕裂入骨的疼痛袭来,廖染咬住双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几秒之后,从白棘的双唇咬住的位置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没有滴下反而被一团黑雾侵蚀干净。 仔细看那黑雾是由一只只微型飞虫组成,是他们将廖染的血吞噬,之后从伤口钻进他的身体,雾气被他吸收。 廖染感觉异物顺着血液,转移到他胸口,包裹着心脏,密密麻麻不透风,憋闷压抑,无法呼吸。他快速喘息,甚至大张着嘴辅助。 “呃……呃……救……”他想呼救,却意识到这里只有挟持者和他这个受害人。 廖染绝望地推着压在身上白棘的胸口,眼尾淌下生理盐水。 白棘尝到咸味,才放开他的脖子。 身下的人红着眼眶,瞳孔无法聚焦,生人勿进的“北极法医”此刻孱弱破碎得像溺水的人鱼,似乎碰一下便会化作泡影。 “付崇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有多心疼,不……还不是时候,我要让你从头到脚都属于我。” 白棘大手覆盖他的双眼。 “他将永远的失去你。”《 》 2、第二次种蛊 廖染眼前一黑,陷入泥沼。 躯体无尽的下坠,出生以来经历过的事件画面重现,随后被飞虫吃掉。 直到回溯八岁阶段,一张女人的脸出现,看着那些黑雾向她奔袭而去。 廖染急着睁开眼大叫:“不要!” 他坐起身,四周床帘的帷幔收起,落地窗外阳光炽热耀眼,原木色家具整齐排列,角落花架上盛放着数不清的盆景,各种品类的花卉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舒适的起居室,巧思装饰显示主人对生活品质把控恰到好处。 房门被推开,这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 大功告成,白棘抚着他的脸颊,用手指梳顺他耳侧柔软的头发:“我是你老公,白棘。” 这么陌生的称谓,廖染皱眉,低头查看自己胸前一马平川,他是个男人。 白棘把准备好证件放在他的腿上:“这是我们的结婚证。在希腊教堂宣誓礼成。” 廖染低头,拇指在他名字上摩挲。 沉默良久,突然抬头:“这是假的。希腊24年2月才改革法案,正式承认同性婚姻,这证书上面登记的结婚日期为23年。而且这张纸纹路材质是泾县宣纸,我国特有。” 犀利,即便忘了自己是谁,也会本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破绽,不愧是同西最知名法医。 白棘把他手上文件抽走,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有些急切地倾身靠近。 陌生的男性气息袭来,廖染用手隔开他的脸颊:“这是做什么?” “履行夫夫义务。” 他的舌头舔舐廖染的手心,黏腻烫人,廖染吓得收回手。浑身止不住颤抖,显然不适应这样肢体接触。 “证书是假的。我们还不是……” 白棘用手覆盖住他放在床上的手,直到十指交叉:“那张纸虽然是假的,但我们是真的,你居然质疑我和你的感情,我受伤了,真的好伤心。” 说着眼角滑过一滴晶莹的泪水,真挚纯净,让人心生怜惜。 像是直接滴在廖染的心头,频率飙升,节奏紊乱,像是一只看不清前路的小兔蹦跳乱撞,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荷尔蒙激增,脸颊烧热,或许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 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廖染张开手臂,前倾抱住白棘的脖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棘脸在他耳畔,在视线盲角用手一抹。泪珠瞬间化为数千只蛊虫,渗进他的皮肤中。 每一只都能循环使用,不能浪费。 男人的胸膛温热,简单的拥抱平静舒适,像这样和一个人亲近的感觉廖染觉得很陌生。 他迫切地想知道一切。 “我这是怎么了?”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医生说你脑子里有雾,影响记忆功能,会阶段性忘记一些人和事。没关系,我会一遍一遍讲给你听,陪着你。”白棘声音清透带着一丝灰质,像古典乐器弹奏温柔有力量。 “那这是哪里?” 白棘搂着他的肩膀,指向窗外海岸线尽头的白堤:“我们的家,曲州岛,除了这一片民用住宅区,还有一个供游客休闲娱乐的度假村,改天我带你去玩玩。” 总觉得他的生活不会这么清闲自在,廖染环顾四周:“那我不作事吗?” “你是一名法医,但是生病了,所以在休假。” 勉强能接受的解释,廖染注意到手腕一圈瘀青,坚硬圆形物体磨损痕迹,推测是手铐一类金属造成软组织挫伤。 看伤口的深浅不超过三天:“这是?” 白棘拿起他的手,拇指轻擦:“情趣。” 廖染茫然:“不懂。” 白棘倾身从抽屉翻出一个银色手铐,手法利落地锁住他的双手。 在廖染没有反应过来时,白棘的手从衬衫下摆溜进去抚摸他平坦的小腹。 突然发力,廖染向后砸在枕头上,有一瞬间失神。白棘俯身单膝支撑将他压在身下。 手臂被突然抬起,举过头顶。 没有一丝防备的姿势,廖染本能夹紧,曲起双腿,却不小心顶到特殊部位。 白棘吃痛:“没事,还能用。” 说着他的手开始流连细数廖染的肋骨,一股麻痒蔓延开来。 白棘喘息加重,低头咬着廖染的锁骨,皮肉嫩得像豆腐,散发着冷香,让人垂涎,细密的吻也确实残留了粘液,肩头以上开出了大大小小红色的花。 廖染害怕躬身,腰不自然地抬起。 像一个刺猬缩成一团,在白棘怀抱的阴影里,瑟缩着却无处可躲。 裤子不知怎么的被推到脚踝。 廖染想说什么制止,突然被柔软的舌头侵袭,堵住。狂暴的肆虐,席卷了他为数不多的香津。只剩下粗糙在一起缠磨。 口中进出节奏和他身后人同频共振。 直到一声低吼,白棘才放过他。 “不好意思,把你弄脏了。” 廖染大口呼吸,一阵耳鸣。他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感受到一只手掰开他的膝盖。 这种被侵占的姿势对他是一种侮辱:“别这样对我,白棘!” 虽然不是什么重话,但从廖染口中说出的呵斥,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压力,震慑心神。 白棘停顿了两秒,松开手,帮他提好裤子。 躺倒,唇瓣紧贴他耳廓:“怎么了,我们常做的。你不记得了?” 廖染没有这些记忆:“太亮了,白天我不习惯,晚上再说。” 白棘把手铐取下来后,将人抱在怀里。 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廖染渐渐放松下来。 可以证明的是,他不讨厌这个人。 两个星期,廖染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白棘会花大量的时间在实验室,不希望被打扰。廖染时间充裕在书房看书分析案例。两人之间不似一般情侣的距离对他来说更自在。 偶尔白棘会像这样拿来一些咖啡甜点,下午茶休息算是两人的甜蜜时间。 白棘捏帮他捏了捏肩膀,注意到他手边一张手写纸。 “这是曲州岛地图,你画的?” 廖染轻描淡写:“只有住宅区这一带是准确的,其他区域是我从邻居口中描述估算的,误差很大。” 白棘一把打翻他手里的咖啡,将地图团成球,狠狠扔在地上。 “你为什么做这些事,是不是想离开我!” 廖染起身缓缓摇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果然我没猜错这就是一间囚室,限制我自由行动,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恋人关系,你是骗子。” “你在试探我?”白棘恍然大悟。 他步步紧逼,廖染防备着后退。 白棘突然发力抓住他的手腕咬着牙:“真可惜,失败了,得再种一次蛊。”漆黑的瞳孔渐渐褪色,变得浑浊。 记忆像是堤坝开闸,瞬间涌入。想起一切的廖染开始挣扎。 从白棘的身体里飞出无数只小虫汇聚成黑雾,绕成一圈附着廖染的四肢。 他行动突然迟缓,指尖僵硬,布料撕裂声在他耳边响起。 白棘扔开残破衬衫,急切趁机分开他的腿。 抬起,顶撞。 后背一下一下砸在书架上,顶层一摞a4纸被晃摇下来。 被强势开拓,廖染疼得额头汗液滴下,流进眼睛,视线朦胧不清,满屋子飘散的白色纸张像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脚底那张,一朵梅花绽放,却是鲜红色向外发散。 白棘放肆地一口咬住他肋骨上太阳,黑气从这里消散在廖染血液里。 像是破败的芭蕉叶,廖染甚至无法站立。 白棘弯腰将人扛起,踩踏过一本翻开的书,名为《荷尔蒙不等于爱情》。 无边无际的白色比黑暗更令人绝望,廖染再次醒来,眼前坐着陌生的男人。 无声对视,卧室陷入死寂。 白棘先开口:“早安,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廖染目光闪烁,像一只刚出生的幼崽:“我……我饿了。” 白棘点头,指着门的方向:“餐厅里有牛奶包子,自己去吃。” 廖染闻言,立刻掀开被子,站起时腹部剧痛,双腿酸软无力,但空气中弥漫的饭香吸引着他一步步走出去。 白棘看着□□的身体狞笑。 廖染的戒备心,没了。 他不关心坐在对面的人是谁,甚至无视自己的名字。他只是埋头吃饭,也没有一丝人的羞耻之心。 吃完早饭后,白棘把一件宽大的衬衫放在他手里。 廖染研究一会,抬头看了一眼男人。 学着他的样子,把衣服成功穿在身上,却怎么也扣不对扣子,总是差一个。 他有些懊恼,像是强迫症,急的手指颤抖,脸颊憋得发红。 “你帮我。” 白棘把他从椅子上抱起。弯腰帮他抻平衬衫:“这样是不是就知道,你哪里做错了。” 廖染自己系好后,开心地熊抱面前的男人。 脚尖若有似无地摩擦他的小腿。 舌头寻着他的呼吸,闭着眼睛胡乱地亲吻。 白棘拍了拍他的浑圆:“怎么了?” “渴,给我。” 拽住他后颈,白棘热烈的回吻,同时穿过客厅,一脚踹开卧室。 一旦失去理智,人和动物没有区别。 无时无刻泛滥欲念,印刻在房间每一个角落。同时留在廖染的身体上。 随着蛊虫的侵蚀,廖染日渐消瘦。 终日懒懒地,连房门都不出。 度假村承办一次艺术展会,社区召开居民会议。白棘走了一个小时,廖染就想他了。 叮咚…… 突然门铃响起。《 》 3、做鬼也不放过你 以为是白棘回来了,廖染小跑着穿过庭院迎上去。 开门后,站着一个四十岁年纪的女人。廖染看她眼熟,却想不出名字。 “我是社区主任,姓马,咱们见过。”女人原本带着官方微笑,上下打量他之后收敛:“你这孩子,怎么不穿鞋。” 经她这么一说,廖染察觉脚底硌得慌:“是哦,有点疼。” 这男孩几个月前向她打听过曲州岛的事,人长得又俊,马主任十分喜欢他,自来熟直接拉着人进门。 叮嘱他穿好摆在门口的拖鞋。马主任一脸慈爱地摸着他的头。 “真好,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想起正事,女人从包里抽出一张传单:“这是艺术博览会上的各种项目和展品,你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可以去逛逛。” 这对廖染来说十分新奇,他看得异常认真。 马主任索性滔滔不绝地给他逐一介绍。 指到植物展区时,女人兴奋地指着照片上一排穿西装的男人:“这是我儿子,帅不帅。同西科学院可不好考,录取分数那叫一个高。” 女人一脸骄傲。 廖染快速略过:“这个人是谁?” 马主任凑近,看站位分析:“这应该是拿奖的那个教授,叫付……付虫子,好像是叫这个。” 廖染嘴角浅浅上扬:“好怪的名字。” 他这一笑,像是浸了蜜糖,甜的发慌。马主任继续夸口:“科学院也安排了宣讲,我儿子和他一个组,我可以请他来家里做客。你也来。马姨露一手,好酒好菜备齐招待你们。” 一听美食,廖染完全抵挡不了诱惑:“我要去。” 晚上,白棘进门,就发现门口的拖鞋变了位置。 人不在卧室,他有些心慌:“阿染……” “我在这。” 声音从书房传来。 他衣着整齐,穿着白棘的一套衬衫西裤。 伏在案前,认真研读一本书,他这副久违的精英做派,让白棘有些后怕。 白棘手扶在椅背上,弯腰把人圈在怀里。 咬着他的脖子,亲吻锁骨,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别动我,忙着。” 如果白棘没有记错,这是第二次种蛊后,他第首次拒绝自己。 “谁来过?” 廖染一目十行:“马主任,说度假村展会的事。” “就这些?”白棘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廖染低头看着面前的心理学书籍:“没说别的。”说完他又低下头:“你先睡,我要把它看完。” 白棘蹲下,解开他的裤带。 “你不回卧室,那就在这儿做。” 廖染放下驾在白棘肩膀双腿:“不好,回房。” 让白棘没有想到的是,廖染惊人的学习能力。 他花了整整十天泡在书房,性子越来越冷。仿佛又找回了初见时洞悉一切眼神。 廖染询问的次数越来越多。 “抽屉里那张假的结婚证,是我们的?”早饭时,廖染悄然提起。 白棘心中一颤:“为什么说是假的。” “登记日期不对,国外证书怎么会用宣纸。”廖染的话似曾相似:“还有……希腊结婚证和我们这里不同,是打印件。” 白棘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一瞬间目光变暗,思考着要不要种第三次蛊。 廖染全不知情,抬眸视线相接,莞尔一笑:“我喜欢。” 白棘攥紧的拳头渐渐放松:“什么?” “我也想和你缔结永恒的契约,不分开。” 冷静自持的廖染是最有魅力,像是一株绝尘冰莲,让人难以企及。 举手投足高雅真洁,冰肌玉肤容貌无暇,严明公正不揉沙,在他面前会不自觉的陷入自卑。 白棘一时犹豫,能将这样的廖染玩弄于鼓掌,极大满足男人征服欲。 “今晚,我有约。你自己吃饭”廖染交代一句,并不是询问,而是告知。 “什么时候,去哪里,和谁?” 面对一连串追问,廖染语气从容:“想把我一直囚在身边,不如直接用铐子。我长了脚,自然会走出。” 不知道为什么,竟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威胁,白棘脊背发凉。 愣神间,廖染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随后唇上一热。 白棘花了一秒才意识到廖染在亲他。 “不酸,我还以你在吃醋。”廖染咂嘴回味。 白棘坐在原地,机械地喝完馄炖汤。 应该做些什么?他自己不知道答案。 马主任穿了一身酒红色连身裙,显得很有气色。 “你看,咱娘俩多有默契,你这礼物蝴蝶结也是红色的。” 她热络地把廖染招待进门。 顺手把礼物接过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 餐桌上菜已经摆齐整。荤素搭配,别说只有四个人,就算八个人也够吃了。 坐在廖染对面是马主任口中的儿子。 “我叫马昭,怎么称呼?” 女人抢话:“叫小染。跟我说的差不多吧,长得周正。” 马昭疯狂点头,表示认同:“听老师说,我们院长的儿子长得特别帅,虽然我没见过他,肯定比不上你。” 社交辞令,廖染在心中给他的话下了定义,并没有觉得开心。 女人摆好碗筷,推了下儿子:“付老师怎么还没来?” 马昭眼睛盯着面前的美食,咽了咽口水:“他要准备明天的宣讲,在调试设备,且没完呢,估计得通宵,咱们先吃吧。” 少了一个人,战斗力不减。 吃完饭,马主任还端出一盒蛋糕,廖染吃了一块,实在塞不下了。 临走时,女人还给他打包一块。 独自走在宽敞的马路上,远处亮起一盏灯。 过于刺眼,他挡住脸,黑色宝马飞驰而过。 廖染回身,看到车牌号。 那一排数字,在他心里挥之不去,走到家门口猛然想起:“是我的生日。” 当房门被敲响,厨房里洗簌的马主任急忙擦手:“你落下什么东西?小……”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你……你是付教授。” 男人点头。 “马昭,你老师来了。”女人赶紧把人请进门。 儿子招待贵客之际,她去到厨房,利用全部的食材,快速做好了一碗食材丰富的牛肉面,和一道葱爆羊肉。 “不好意思,您看,没提前准备。” 付崇吃得很香:“阿姨,没准备还这么丰盛,您是要撑破我的肚皮。” 女人笑开了:“改天一定再来。” 送走男人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关门时看到角落里包装好的礼物。顺手提着下楼。 马昭在前面和男人告别,商讨明天宣讲会的细节。 女人偷偷从车窗将礼物放在后座上。 车子发动后,握着男人的手:“老师,展会结束就来。后座上是我给您的礼物,请您多关照我们昭儿,麻烦了。” 付崇安全带系紧,不方便回头,从倒车镜隐隐看到一个扁盒。 判断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天色已晚,不好再推辞:“多谢阿姨,您注意身体,再见。” 付崇回到酒店,将礼物盒和外套堆放在一起。 洗完澡后,擦着头从浴室走出。 慢悠悠地找出来。当他拨开西装,看到盒子上面绑带时,心突然提到嗓子眼。 毛巾掉在脚下,不顾敞开的浴袍。 付崇从酒店的工具箱里拿出卷尺。仔细称量两端的差值 10mm,一点不差,是他,这是廖染做的礼物。 在失踪了五个月后,付崇终于找到了他的下落。 他急忙拨打马昭的电话。联系不上。 半夜三点。付崇狂敲马家大门。 马主任拿着平底锅撞着胆子试探问:“谁啊?” “是我,付崇。请您开门,我重要的事找您。” 女人还不放心,从猫眼确认那张脸无误,才揉着眼睛打开。 付崇捏着女人的肩膀:“阿姨,您给我的礼物是从哪里来的,是谁给您的?” 女人睡到一半,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礼物,从超市买的。” “哪家超市?” 女人咽下呵欠:“就住宅区一号楼。” 付崇指着礼盒上的系带:“这个包装也是店里的人制作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这是……”借花献佛的行为不是很光彩,女人欲言又止:“这是隔壁白棘,他小男朋友送我们的,时间太紧,下次一定给您换更好的。” 男人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像是被雷劈一般,灵魂烧焦。 他嘴微张着,动了动却一个字也问不出。突然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女人吓到,回房把儿子摇醒,两人急急忙忙出来查看情况。 走廊內空无一人。 女人后怕:“要不要报警,付老师会不会出事?” 马昭伸了伸懒腰:“不用,他们搞学术的都神神叨叨。可能工作太投入了。”他扶着肩把女人推回房间:“睡觉吧。” 付崇在通讯列表里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说了白棘的名字。 对方虽然讶异,还是很快发过来一个准确的地址。 付崇手握着方向盘,侧头,发现此刻停车的公寓上挂着门牌号和屏幕上一致。 他从车箱拿出暗格里的枪,塞在腰间。 按响了门铃。 久久没人出来应门。他只好从一侧翻墙而入。 翻身进入二楼的阳台,推开落地窗,映入眼帘床头的帷幔随风飘扬。 一张双人床,枕套边缘被修改过缝在里面,廖染说过这样看着整齐。 衣柜上挂着的衬衫领口用夹子固定,廖染说这样不会有皱褶。 他在这里生活过。 付崇发了疯似的翻找,寻找蛛丝马迹,终于发现一张结婚证书。赫然写着廖染。 而另一个名字,让他心血倒流。 “白棘,就算你化成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 4、死亡三小时 廖染看着手上提着的蓝莓果酱蛋糕,不知道白棘会不会喜欢这个口味。 推开房门,客厅一片漆黑,窗帘全部放下形成厚厚的帷帐遮挡住了全部的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早已熟悉房间的布局,找到开关点亮吊灯。 气氛异常静谧,他试探道:“白棘……你在吗?” 从卧室找到书房,再到厨房,把蛋糕放进冰箱,始终无人回应。 回到客厅,廖染突然感觉眼前总是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挥散不去。 更有细微的嗡鸣声不绝于耳。 许是长时间没和人接触,姓马的那两母子又属于话多聒噪的类型,一下子听太多精神疲累。 廖染热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等白棘。 他习惯像这样等待那个人,好像这是他生命中唯一要做的事情。看不到白棘的脸,廖染就会感觉心里面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在撕扯,麻痒难耐。若是长时间的分离不和他接触心脏甚至会感觉刺痛,他想这大概就是感情具像化。 就像此刻,廖染想他想得紧,在牛奶的倒影中看到他冷白煞气脸。 只是那脸上眼尾多了一颗痣,慢慢地浮现,一颗,又一颗,细细密密的小黑点眨眼间铺满杯口。 廖染吓得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站起身,嗡鸣声似乎更加清晰,他缓缓抬头,只见吊灯表面已经被黑色飞虫覆盖,像是风暴一般成群席卷汇聚成黑雾萦绕在天花板上。 本想躲回卧室,廖染突然注意到,那扇平时紧闭实验室的门虚掩着,而那些黑虫正从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渗出。 廖染本不是小白兔,奇异的现象激发他的探索欲,越是极端境况他越是清醒,心态趋于稳定。 步步逼近,他沉息缓缓推开实验室。 映入眼帘是一排排展架,陈列着透明恒温箱,所有的盖子开敞,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黑色虫子无头苍蝇似的四处飞散,他用手挡住眼睛,勉强能视物。昏暗的房间最里面是一张操作台,廖染的目光被数不清的培养皿和一旁摆放各种瓶瓶罐罐营养液吸引住。 余光角落里一团黑气。廖染没有在意,注意力集中在其中一个培养皿上,盛放着一只黑虫,半个身子已经融化成黑色液体,无法动弹。 突然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脚踝。低头一看,黑色的手和他白皙皮肤形成鲜明反差。 廖染拼命挣脱甩开,刚跑出几步,突然意识到那人的指甲似曾相识。 记忆闪回,之前有一次看到白棘的指甲呈黑色,他解释说这是他的审美怪癖。 难道,他是…… 廖染走近查探,角落那团根本不是黑雾,而是一个人被虫子吞噬,甚至没有露出一点皮肤。 他随手拿起超长试管,想要把虫子拨开,把人救出来。 谁知竟然直接穿透了黑雾,那些虫子躲开,造成身体缺失。这样人还能活着吗? “白棘,这不是你吧。” 嘴上虽然不想相信,但廖染仍没有放弃,他想到客厅中的虫子趋光性。说明他们对光敏感。 他从工具箱中找到红外线仪器。怕会损伤那人的身体,便先从脚底开始试验。 被红光照到的那团黑雾,果然慢慢消散,逐渐显露皮肤颜色。 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红外线的扫描下。到头部确认是白棘的脸。 他身体僵硬,紧闭双眼,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慌乱之下廖染把人扛起,还好之前白棘有教过他开车,很快赶到岛上唯一一家私人诊所。 医生华通深夜被敲门声吵醒,十分不耐烦:“这么晚,叫魂啊,人要是快死了找我没用,人要是已经咽气直接埋了,更别找我。” 他打着呵欠开门,一看到廖染肩头上的人脸,立刻瞪大眼睛精神百倍:“快进来。” 廖染在急救室门外焦急等待,直到华通阴沉着脸走出,对他摇了摇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进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廖染恍惚,他还没学会更多情景对白:“什么意思?” 华通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他死了,你可以理解为白棘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廖染像失了魂一样,走到白色病床前。 华通背靠着门框看他,既不伤心痛哭,也不说话。 “无明显外伤,肝温35度左右,从血液沉淀出现的尸斑推测,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你真的死了……” 亲眼确认过,廖染还是不愿相信,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白棘你不能死,你起来,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一直表现异常平静的人突然大力揪住尸体的领口:“你起来,你把我送回去。我什么都没了,我的世界只有你。” 廖染说着无助的滑落到床边。 华通看不下去,转身背对着瘫软的人。 廖染无助地抱着膝盖,将自己团住,嘴里不停地埋怨:“坏人……” “你知道了。”寂静的急救室,熟悉的男声在他头顶响起。 华通嘴角忍不住上扬,走回卧室,躲开是非之地。 廖染缓缓起身,惊讶大于欢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于尸体的检验,他觉得自己不会出错。 白棘先主动牵住他的手。 廖染身体抖了一下,因为方才已经冰冷僵硬的人竟然比他的手还要温热。 “从什么时候意识到你是我拐来的?” 廖染贪恋他的体温回握:“你的撒谎技术太差。我想无视都不行。这里与世隔绝,你和我本职工作都不在岛上。如果我真的是养病,病例,处方药何在?每当我提出疑问,你总会像惊弓之鸟,表情立刻严肃,用准备好的说辞应答,一字一句每次几乎不差,除了编造出来的,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如此严谨又那么不自然。” 第二次种蛊不到四个月,连最基本生存能力都要从零开始,短短时间內廖染又从一张白纸描摹出正解。 他这么难骗,是真的出乎白棘的意料。 但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不能算计。 “我死了,怎么不趁机溜走?”白棘想要那个答案。 “不知道。”廖染不知所措,低头回避目光。 “那就现在想,看着我。” 白棘手捧着他的消瘦的脸颊,逼迫他正视自己。 廖染避无可避,双唇微微开启,软糯得像是果冻,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白棘抵着他的额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咽下:“我现在要干什么,你知道吗?” 廖染心里想否认,但身体却投降,点了点头。 白棘还是没打算给他留下模糊的后路,他撩着廖染的腿,让他整个人坐在怀里,几乎咬着他的耳廓,嗓音低沉掺沙:“我要吻你了。” 廖染缩着脖子,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但此刻却脸颊绯红,他的怀抱像是蒸炉,热得喘不过气。 白棘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我为什么这样对你?告诉我原因,你知道的。” 懵懂的双眼,被一步步诱导蒙上欲念,拨开层层花瓣,暴露他藏在心里那份隐秘的、羞涩的秘密:“喜欢我。” 白棘满意地咬住他的唇瓣,吮吸不够,扶着他的后勺,将吻加深。 廖染原本攥成拳头的手慢慢松开,在意识混乱前,环抱住了白棘的腰。笨拙地回应着他在口腔中的索取和冲刺。 廖染缓缓闭上双眼,黑色雾气从他的表皮游走引渡回白棘身上。 华通看着被吃掉的小白兔,关掉了急救室监视器的屏幕。 “白棘,你到底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破晓时分,云霞撕开一道裂口,明亮的光从天尽头洒下,驱散黑夜。 一脸神清气爽,脚步轻盈的白棘去拿车。 华通在门口叫住了廖染:“白棘他是个好人,但你别信他的话。” 廖染沉默片刻,随后挑眉:“你这话不是很矛盾吗?” “很多事情你不懂,他以前是个好人,现在让人害怕。”华通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被白棘的呼唤声打断。 廖染朝着他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车子向着公寓行驶,却突然一脚刹车停在离家五百米的岔路口上。 “怎么了?要不要换我开。”廖染以为他又哪里不舒服了。 白棘握紧方向盘:“家里进老鼠了,还不少。” “啊?那怎么办。”廖染想起满屋子飞虫,再加上老鼠浑身不舒服。 “不能住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白棘摸着他的头,手指穿过他的发丝。 他每次这样的时候,就是要做亲密的事情。 廖染看了眼周围,虽然四下无人,但也不能在外面:“去哪里都行,等到那再做。” 白棘探身亲了一口他粉嫩的脸颊,浅笑:“在那个地方我可不敢碰你,我怕有人会跟我拼命。” 廖染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这个人的感受,心像是被分割成几片,抽痛空虚:“那么危险,那不要去了。” “送你回家,不想?”白棘再次发动车子。 廖染坐在副驾驶,面前飞速极行的车窗上映照出过去的回忆,都是关于他的家人,母亲的离世和父亲的慈爱样子,一幕幕,回忆如同奔流的河水灌注。 他想起了更多的人和事,除了付崇。《 》 5、归家被擒 四个小时的行程,廖染在短时间內接收大量记忆信息,思绪过载累得睡着了。 经过一个加油站,白棘把车停在路边。 冷眼看着驾驶座上的廖染,和那晚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在伯悦酒店顶楼的他冷傲不容冒犯绝对威严的精英范,周身萦绕生人勿进的距离感,矜贵不可攀。 如今的他消瘦成薄薄一片,细嫩皮肤清浅,清晰看见血管和筋骨脉络,不管是胳膊还是脚踝,一只手就能环握还有剩余。原本锋利的下颚线变得更加流畅,软肉消失下巴削尖。眼睛更大显得不谙世事,失去了杀伐决断的英气。 蓬勃生长的芭蕉被连根拔起,装进玻璃橱窗,被主人蹂躏把玩,经历过一次次灌溉埋葬曾经的孤高气质。 自然状态下廖染缩在座椅里,孱弱得像是水晶玻璃人一碰就坏了。白棘拇指轻拭着他的脸颊,不敢用力。 “要怪就怪你自己。” 为什么把心交给那个人渣,反正和那种人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便宜自己。和廖染相处的几个月里,白棘在愧疚中挣扎反复煎熬。 可偷得的这缕香最终让他目眩沉迷,人,还不回去了。 怕他着凉,白棘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随后下车,去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忘却过往经历和丧失生存能力的廖染遵循着人的本能,醒来一定会嚷着要吃东西。 白棘挑了一些容易消化的零食,加上一盒鲜果切到前台结账。 余光扫到展板上一张告示,他指尖僵硬在支付页面。 显然不是第一次有顾客被那张寻人启事吸引,售货员一副了然的模样:“他不是明星,能长这样挺神奇。” “这是什么时候贴上的?”白棘看似闲聊。 “都得有一个月了。这条路上的便利店、加油站、酒店前台都有。人还没找,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估计凶多吉少。听说他爸爸还是什么院的院长,就这一个儿子,老人家担心得生病住院。你说这多不容易,我爸……” 售货员越说越上头,联想起自己的经历,一抬眸人已经不知所踪。 白棘越走近,脚步越沉重。坐在车盖前,手紧紧握住包装袋。 不知过了多久,廖染转醒,映入眼帘的是车窗外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 身上这件衣服留着他的气味。 凉风刺骨,白棘吸了吸鼻子。一转头,和从车上下来的廖染目光交汇。 他回避视线:“外面冷,下来干什么!”语气生硬,他很少这样和廖染说话,也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知道冷你自己还坐在风口里,手都红了。” 白棘的手被盖住,他翻转掌心向上,和廖染十指紧扣。 “别对我好,不值得。” 廖染本来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从那双幽暗的眼睛里看到坚定,敛住笑意:“我只是听从我的心,它喜欢,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次真的走眼了,白棘吻落在他额头。 心疼手却握得更紧:“见到爸爸,你打算怎么介绍我?” 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廖染心里没有别的答案:“老公,你不是老让我这么叫你。” 白棘扯动嘴角,带着一丝罕见的微笑着叹气:“这恐怕不行哦,你和我的事还没得到家人的认可,他们要是知道你和我私奔,一气之下阻止我们来往。你就见不到我了。” “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廖染不喜欢什么都做不了的感受,似乎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这种无力感让他无法适应:“哎……不喜欢想这个问题,我饿了,要吃饭。” 白棘搂着他回到车里,把那袋食物放在他的腿上:“没找到你平时喜欢的,随便买几样,等你吃完,我教你怎么说。” 中立医院拥有市內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从下车到医院走廊,一路上陌生的面孔,过于关注的目光炽热,廖染小心翼翼地紧跟着身前的男人。 直到白棘停下来,踩到他的后脚跟。 “到了,你进去吧。” 廖染却没有松开手的意图,紧紧抓着他的拇指。 白棘抚着他的背:“就只隔一道门,我哪里也不去。” 他用力推了一把。 廖染跌跌撞撞进了单人病房。 床上躺着的老人诧异地拿起柜子上的眼镜。 他撩开被子,任手背上的针管剥落,缓步着走向廖染。试探着捏住他的手臂:“是小染?真的是你,怎么瘦了?” 花白的头发,眼前的人比廖染记忆中的样子似乎老了很多。 是父亲的脸,心里却充斥着无法忽视的陌生感。他的心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即便面对一个陌生人,看到这把年纪老人拖着病体却仍满心满眼关心你,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到底是怎么了,廖染从没有像这一刻质疑过自己人性出了问题。 直到老人的泪落到他的手背上。 滚烫得像是点燃烈火,炙烤着良心,心脏开始缩紧刺痛,浑身颤抖,气力像是洪水开闸瞬间流逝枯竭。眼泪失禁混合口水糊在脸上,视线失焦。 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廖启世将儿子一把接住,看他全身抽搐,将手伸到他口中,怕他咬伤自己的舌头。 骨节被咬的发白:“来人!救救我孩子。有没有人!”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一个成年男人风一般地从冲向地上无助的他们。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廖染像一个易感期的小动物,迫切地想要安全感,直往男人的怀抱里钻。 “白棘……抱我……”他意识朦胧,嘴里重复说着什么。 神奇的是,在那人的安慰下,廖染慢慢的平静下来。 廖启世此刻也从他口中听到清晰的名字。 “小白,你,还活着?” 老人看到他的脸时,震惊不亚于看到廖染出现。 白棘把失去意识的人打横抱起,想要将他放平在床上。 廖染却环抱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白棘弯腰,呼吸洒在他的颈间:“我在,你看看我。” 在轻声诱哄下,廖染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一直追随,熟悉的脸颊近在迟尺。 他放松下来后,白棘把他的手臂放下。 医生检查过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只是精神紧张,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廖启世却不以为然。 尤其是向来独立不喜与人亲近的儿子廖染一反常态,从始至终紧紧握着那个男人的手。 “白棘,趁小染还没醒,我要你给我一个交待。” 白棘一脸愧疚:“我被困在嵬尔山,是廖染救了我,可他却被毒虫侵蚀。我也一直很担心他的身体状态,廖院长,我真的很抱歉。” 能从那九死一生之地脱身,想必遭遇了很多非人磨难,他和儿子廖染一般大,也还是孩子,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没事就好,欢迎回家。” 俩人之间话题更多的是关于同西科学院的事。 廖启世不经意提起:“对了,小付晋升为终身教授,你的能力院里都清楚,以后还有机会。” “我理解。” 白棘嘴上这样说着,手却不自觉施力。 廖染被攥得太紧,疼醒了。 “口渴,要喝水。”一睁眼除了吃就是喝。 白棘习惯了,四下寻找水,老人已经贴心倒了一杯,递到儿子面前。 廖染看了一眼白棘,他点了点头,才伸手去接。 嘴刚碰到杯壁,突然拿开:“烫。” 白棘顺势接过,自己喝了一口,确认水温度确实过高,吹凉之后才还给廖染。 “这几个月,你们俩……一直在一起,成为好朋友也是情理之中。”廖启世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气氛。 廖染点头,身旁的人是挺好的。 白棘的脸色却不好。 果然,老人话锋一转:“但人和人之间交往要注意界限,否则会引起他人误解。小染,既然你没事了,就不要事事麻烦外人,小白绝处逢生有很多工作要做,跟爸爸回家。” 廖启世不顾医生反对,办理了出院手续。 司机早早等候在医院门口,老人已经坐了进去。车门开敞,廖染却藏在白棘身后,不愿动身。 儿子到了这个年纪,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关心不是束缚。 廖启世无奈嘱咐:“小白,廖染他……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白棘郑重点头:“我会照顾他。” 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白棘开车将人载回租住公寓。 和同西科学院只隔了一条马路。 电梯上行至九层楼,门一打开,白棘便突然握紧廖染的手。 没走出几步,一群人从楼道里蹿出,将白棘绊倒,脸压在地面上变形,将他手背折在身后,迅速带上手铐。 廖染刚想上前制止,从那些人身后冲出一个男人挡在他身前。 “你们放开他。” “你怎么了?”男人一脸焦急,抓住了廖染的手:“是我,付崇。” 白棘从人缝中,咬着牙齿拧笑。 他看着廖染甩开那人的手,奔向自己。 付崇满眼的沮丧,和当日在嵬尔山深渊之上计谋得逞的阴邪笑脸形成鲜明对比。 白棘此刻畅快无比,看到他最想看到的画面,但痛苦程度和他经受过的相比还远远不够。 游戏才刚刚开始……《 》 6、他在养蛊 从这座城市有记忆开始,同西市公安局就如同将军一般矗立于此,守护一方。 廖染踏过那道铁门,他才意识到拘禁他们的这一伙不是坏人。 穿过熟悉的长廊,一路上遇到警员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廖医生,你回来了!” “真是谢天谢地,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把人找到了。”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连我们局里的人都敢碰。” “廖医生,你可算回来了,没有你,好几件案子卡那里,无法推进下去。” 警员们一个个顶着黑眼圈,为了这件失踪案几乎动用所有的警力,没日没夜的盘查。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廖染一脸懵懂,付崇想要让他在熟悉的环境中记起自己的身份。 他可是同西公认最优秀的法医,协助警方侦破无数大案,岂会与嫌疑犯有任何干系。 警察的职责是维护法纪,保护每一个公民权利。在廖染这样的认知下,坐在审讯椅上的他十分平静。 倒有几分像他平时的样子。 坐在他面前的是重案一组的队长秦久,他坚持亲自侦办这件案子,这次抓捕行动也是由他策划。 昨晚他收到付崇消息,在调查白棘的背景后,便在他可能出现的场地重点布防。终于有所斩获。 亲眼看到廖染本人健康,才松了一口气。 秦久倒一杯咖啡,是特意从廖染办公室取来冲泡而成的。 廖染喝了一口,香浓的液体温润入喉:“好喝。” 秦久没有像平时审讯那样坐在椅子上,而是靠座在桌边,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十分放松状态。 “老廖,你别有压力,这次问讯,就是咱们哥俩之间闲聊,正常情况下不会记录在案。” 门外突然一阵骚乱。 “让我进去!”付崇坐立不安,企图闯进审讯室,被值班的警员拦住。 秦久开门,见他衣服被扯皱,领带歪斜。仪表堂堂的知识分子如今只有狼狈。 “算了,让他进来吧。” 他知道廖染的朋友不多,这个付崇是少数从他口中提过的名字,而且在整个失踪事件中,多亏了他提供重要线索。 “你可以旁观,但不要影响我,否则就只能请你出去。”秦久交代几句。 付崇眼里只有廖染,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秦久清了清嗓子:“从你体内采集到精……”他顿了顿:“液样本,dna被破坏了,现在需要你的口供指认嫌疑人。” 一旁的付崇像是被掐住脖子,身形不稳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捂住耳朵。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希望只是一场噩梦。 毕竟没有打扰谈话,秦久无视他,接着问:“你认识白棘吗?” “认识。” 廖染回答的很干脆。可见他的思考能力并没有异常。 “什么时候认识的,通过什么途径认识这个人?交往多长时间?”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廖染摇头:“不知道,不记得。” 他的回答出乎秦久的意料:“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有一张假的证件,可他们做过的事超乎寻常,廖染扶额:“可能……是恋人。” 付崇跳起,扶着椅背拼命摇晃:“不是,是他绑架了你,还对你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他侵犯了你。他是疯子。你不要被他骗了。” 廖染矢口否认:“没有,他没有绑我,他说那手铐是情趣。” 秦久上前拉开情绪激动的付崇,示意他退后。 “你的意思是……你是自愿和他去曲州岛并发生关系。” 廖染迟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登岛的记忆。 他不会丢弃工作,远离家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不是他会做出的事。那么他是怎么了? “我有一个问题,我现在身体是正常的吗?” 廖染凝视着从前一直默契搭档的老伙计。 秦久点头:“我明白了,先帮你安排全面身体检查和心理辅导。我会从白棘那边寻找突破口。” 轮番审讯下,白棘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他却始终面不改色。 一遍一遍得重复同样的说辞。像是设定好的机器。甚至没有情绪起伏。这实在是很反常。 秦久从业多年,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只能等待廖染那边检查结果了。 常规的医院找不出任何疑点,各项身体机能显示无异常。 廖启世只好发动人脉,组建科学院的专家团进行会诊。 经过多轮检测和数据分析,找到他身体一项指标异常。 数据显示,他体内微生物比例较常人略有升高,尤其是夜间会有一段时间明显激增。日间恢复到正常。 廖染拿到了自己的身体报告。 “小染,我相信以你的学识背景不需要我解释,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微生物教授黄轶专门从国外回来,为了他的爱徒。 “这些微小的生物在我身上释放磁场,刺激细胞分泌多巴胺,所以……没有所谓的爱。”廖染尽量稳住自己短促的呼吸。 “对,甚至会影响你的大脑功能运行,进而控制你的情绪。”黄轶肯定了他的话。 廖染摇头:“不……” 他这个徒弟,在科技领域也很有天分,善于发现问题角度犀利,黄轶一直惋惜他转行成为法医:“怎么,你有别的发现?” “是他,控制了我的情绪,这是蛊。” 廖染意识到,这些所谓的微生物是白棘亲手饲养,那日他晕倒,是被蛊虫反噬。 廖启世站在无尘室的玻璃窗外,注视着挚友黄轶低头走了出来。 作为父亲他关心的是这些微生物是否对儿子的身体造成影响。 黄轶挠头:“如果真的是蛊虫,失去宿主控制的他们会不断地侵蚀廖染的身体,直到他耗尽心血死亡。” 等待在一旁付崇闻言心急如焚:“不能取出来吗?” “很难,已经感染全身百分之三十的细胞。杀灭蛊虫的同时也会损伤廖染的身体,得不偿失。”黄轶不是没有评估过这个方案。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黄轶教授欲言又止。 “有,把他送到白棘身边。” 廖启世握紧拳头:“那小子出事前,我还觉得他是科学院的希望,没想到看走了眼。搞这些歪门邪道坑害我的孩子。” 老人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付崇手贴在玻璃窗上,想要抚摸他脸颊的倒影,明明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警方扣留白棘四十八小时,没有进一步确凿的证据,只好放人。 三天之中,他只喝了一杯水,没有睡过觉。 眼皮像是灌了铅,脚步沉重,回到了公寓。 输入密码,房门开启的瞬间,重重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 白棘本来身体就虚弱,直接前扑倒地,肋骨砸在大理石瓷砖上,胸腔气息不畅,咳嗽不止。 “你给我起来!”付崇将人翻过来,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大力一拳将人甩出。 白棘眼前天旋地转,从沙发上滚落,扶着茶几才稳住身体。 他回味口中的苦水,看清来人后,放声大笑:“心疼了?廖染……确实很好,关于我和他的事,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你,我也尝不到他的滋味。” 付崇双眼圆瞪,布满血丝,廖染所遭受的一切竟然真的是因为自己。他此前从未反省过在嵬尔山做过的事,因为他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利和地位,那些都是足以和心上人匹配的底气。但在这一刻,他后悔了。 白棘却没有打算停止,他拄着虚弱的身体缓缓站起,步步逼近神情恍惚的人。 “你知道他在床上什么样?不像平时那样高贵不凡冷若寒潭。”白棘说着极具挑衅意味地拍了拍付崇的脸颊:“廖染骚死了,他勾着我的腰,跟我说想要……”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付崇拨开他的手,冲上去掐白棘的脖子。 却被白棘推开,他扶着墙,此刻满心都是对廖染的愧疚:“住口,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白棘冷笑:“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你是杀人凶手。” “那你冲我来!”付崇嘶吼:“是我把你推下万蛊墓,霸占你发现的新物种,抢走了属于你的荣誉。我可以把这一切都还给你。你放过廖染吧,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白棘眯起双眼:“他对你那么重要?好啊,我可以答应放过他。前提是你要去自首,把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通过媒体向我发布道歉声明。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清除廖染体內的蛊虫。” 付崇深吸一口气,咽下不甘:“一言为定。只要能救廖染,我愿意做任何事。”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在付崇走到门口后,白棘提醒:“不过,你得快,廖染不在我的床上睡不着,不知道他能熬几个晚上。” 付崇驻足,咬着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 白棘并非是危言耸听,蛊虫和宿主分开时间过久,逐渐开始失控。 夜间廖染全身血液沸腾,他的心像是被万虫啃咬,拉扯撕裂,抽筋吸血,除了疼还有噬骨的麻痒,他渴望着那个人的触碰,意志在炼狱中拷打。 付崇看着他手臂上被自己抓出的血痕和密密麻麻针孔,那是他趁无人时不惜用自残的方式麻痹留下的痕迹。 在天亮时,蛊虫陷入短暂沉寂。 付崇远远地注视他睡颜,惨白的脸,眼底乌黑,像是被抽尽血气,干瘪没有活人气息。 “别怕,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你,欺负你的人都得死。”《 》 7、入他的局 “付崇,是你在外面吗?” 这是廖染回来后,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付崇既惊喜又有些不敢回应,生怕是自己的妄想。 他推开门时手都是抖的。 廖染坐起,第一件事是低头将衣服拉拽整齐。 付崇注意到他锁骨上的吻痕,淡粉色一簇一簇还没完全消退,他心中不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红了眼眶。 “痛吗?” 廖染以为他询问的是当下感受,只是觉得疲累,还不及他弄伤自己手臂疼。更不想让身边人担心,便摇了摇头。 “我问的是……在曲州岛,白棘他有没有伤害过你。” 听到这个名字,廖染心中一悸,神情有些许僵硬。 “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好,你说的对,只提我们。”这也是付崇所期盼的:“你什么时候记起我的?” “刚刚梦到你了。”廖染能感觉到,那些不仅仅是梦,过往的经历和记忆正在慢慢地回到他的脑海中。 付崇托着下巴期待:“那我在你的梦里做什么?” “高中毕业那天,在人群散去的礼堂,灯光熄灭后,你对我说了什么。” 付崇点头,接着他的话:“别害怕分别,以后不管你走哪条路,只要你觉得累随时回头,我就在身后。” 他记得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因为光线暗,他看不到廖染的表情,那么在此刻付崇知道了。 廖染眼角微微泛红,噙着的眼泪化作珍珠滴下,落在悲伤中融化成霜雪,让人看了只有心疼。 这一周內,廖染的日常就是抽血,检验,看着冰冷的仪器进入身体,抽走他身上的组织,也带走他心里的暖意,他要面对过去记忆的斑驳留白,遭受现在生理上无休止的痛苦折磨,还要时刻警惕未来随时降临的死亡恐惧,嘴上不说,早已经身心俱疲。 “付崇,我害怕。” 眼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廖染,如此脆弱,需要人支撑和呵护。这不是他该有的样子,廖染应该一直是冰山之巅的人,脚底不曾沾染一切波折磨难。他是清冷的神,无需泛爱世人,只要孤高圣洁地站在那里,收获信徒盲目的崇拜和虔诚的爱。 可是,如今他的神从云端跌落,被白棘那个阴暗苔藓下蛆虫玷污,不可原谅。 廖染体内微生物经检验确认没有传染性,便转到普通病房。 不时地会有病人或者家属、年轻的医生护士驻足,好奇地挤在一处,想一睹“北极”法医的真容。 门外的低语在夜幕降临后逐渐安静下来。 然而,对廖染来说折磨才是刚刚开始。 从下腹部开始一股无名火燃起,将他全身的血液烤干,他呼吸变得困难,准备好的氧气瓶被吸干后,从他的手中掉落,翻滚在瓷砖表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被一只脚拦截,房间內陷入寂静,只有廖染艰难的喘息声。 不想被人看到不堪的状态,他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张着嘴,像是被海水裹挟冲上岸的鱼。 然而能带给他仅有安全感褥子被突然掀开,一只手掌完全遮蔽了他的眼睛。 柔软的舌带着清泉的甜灌注到廖染干涸空洞,他本能地仰起下巴,方便对方更好的到达深处。热烈的吻像是阴阳交汇一般丝滑自然。 廖染抬起双臂,挺腰抱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拉低阴影罩住自己。 黑暗中的手臂揽着廖染的腰,将人抬着坐稳。胸骨撞在一起,磨蹭着止痒。 还不够,男人手从廖染的眼睛撤下,从领口扒开,将宽松的病服半褪至肩下。 舔舐啃咬,很快在一半皮肤上绽放颜色更深的红梅,覆盖先前的痕迹。 “舒服……喜欢这样。”廖染紧闭着眼睛,生理上享受着灭顶的快感,思绪却备受煎熬,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却不想面对,于是他故意出口话足以伤害对方,也变相提醒自己。 “付崇。” 男人的手顿住,耳边是他的冷叹:“呵……你看清楚,我不是他。”突然急促在他身上大力揉捏逡巡:“你以为他付崇还能碰你吗,这手,这胳膊,这双唇,还有这里……”男人猛然拉下他的睡裤到脚踝。 廖染急得睁开眼睛,熟悉冷峻的眉眼,带着血光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大量蛊虫化作黑雾将他们包裹,在私密的异次元空间內,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恍惚回到曲州岛的那间卧室。 “白棘……我讨厌你。” 廖染打出无力的一拳,被白棘握住。 “我知道。” “恨不得剖开你的肚子,把黝黑的心肝脾肺肾都拿出来。” 白棘吻着他的手背:“我愿意,等我死后,尸体随你处置。” 廖染不会说脏话,已经把生气能想到的重话都说完了,瞪着圆眼有气撒不出。 白棘看着他被逼急的样子更有兴致:“你气生完,该我撒气了。” 廖染挡住下面:“这里是医院。” 白棘有些怀念第二次种蛊后那个白纸廖染,可真是听话多了:“那走,我们回家。” 看着他把裤子穿好,白棘手一挥,黑雾消散渗透进他的皮肤。 廖染整理病服,衣襟开敞。 “我来。”白棘一时间还把他当成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时期,拨开廖染的手,弯腰帮他扣紧。 廖染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手放下揪住被子一角。竟然莫名地紧张。 白棘把鞋放在他脚下,廖染却没动。 “像个公主。”白棘一边吐槽一边弯腰,握住他的脚踝,却被廖染挣开。 “我不跟你走。” 白棘起身叉腰:“你脑子呢?” 这般疾言厉色,廖染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索性抱着膝盖坐回床上:“你才没脑子。” 白棘手里攥着他的一只鞋放下也不好,只能拿着:“你不是已经变聪明了,怎么不明白……在我身边就不用做这些扫描,抽血检测,晚上蛊虫也不会钻出来闹得你睡不好。” 之前廖染心智不全,白棘和他说话都是像哄孩子一样温声细语。从他锋利的眼神就能看出,廖染已经找回大半的记忆,是成熟版本的他。白棘下意识展示强硬,不想显得弱势。算是男人的好胜心在作怪。 换来得确是廖染冷脸:“这是我的问题,我会解决。不劳你费心。” 白棘把玩着他的鞋,也不急了,直接靠坐在他背后:“刚才亲我的人是谁?”他明知故问:“我看着像你,你有没有双胞胎弟弟,他可比你好说话多了。” “反正不是我。”廖染作势要把被子盖好:“请你离开,我要睡了。” 白棘送肩,把要躺下的人接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算我错,饶我一次,好不?其实我能操纵的蛊虫数目有限制,其中一部分在你体内,分开太长时间也会损伤我的健康,不是要你依靠我,是我离不开你。” 这可以说是白棘致命的秘密,相当于交出了底牌。 那日廖染去马主任母子家中离开多时,回来就看到白棘蛊虫失控失去意识,或许一切有迹可循。 廖染将人推开,拿回他手上的鞋,穿好一只后犹豫片刻:“你还对谁种过蛊?” 这是个危险人物,廖染得确保他没有伤害其他人风险。 “没了,只有你,而且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用这种方式对付谁。”白棘假模假式的举起两只手指赌咒发誓。 他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廖染也没有天真到会相信。想要找出完全压制蛊虫的方法,潜伏在白棘身边也不失为上策。 这是他和付崇拟定的计划。 走廊监视器画面中,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了楼。 “他们出来了。真是奇怪,这个白棘到底是怎么进去的?”马昭看了一天,擦亮眼睛:“师傅,您快过来看。” 付崇极力反对廖染再接近这个人,但他终究不想失去现在手中的一切。而且,他也无法想象面对知道真相的廖染。 还有一个更隐秘难以启齿的原因,白棘竟然从万蛊墓中活着出来,还通过某种方式驯化了蛊虫,操纵特定人的心神。那么一旦他能破解这种方法,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随意掌控廖染,拥有他,甚至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想到这一点,付崇暗爽到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深夜汽车马达声格外响,行驶一段路程后,廖染发觉这不是去往同西科学院所在的那条路。 “不是去你家吗?” 白棘手在两人中间的后视镜扫过。镜面蒙上一层黑雾,随后发出亮光,播放影像。 是医院走廊的监控画面,恰好是两人走出时的片段。突然画面一转。马昭的脸出现,而他身后站着的人并不陌生。 “你已经知道这是我和付崇设的局,为什么还要来。”廖染没想到他的蛊虫甚至可以提前布控呈像。 是他大意了,既然蛊虫能吃掉他的记忆,自然也能吐出来。 “想钓我上钩当然不会那么容易,但你这饵有点诱惑力,我咬过后,可不会轻易还给他。” 廖染侧头看向窗外夜景喃喃自语。 “真是个老狐狸。” 白棘知道他在吐槽自己,却不生气:“多了解你老公我,保证处处有惊喜。” 既来之则安之,廖染闭上眼睛,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在夜幕时分沉沉睡去。《 》 8、调查他的底细 廖染对动物毛敏感,所以他想养一只宠物的愿望始终无法实现。 首选是金毛犬,沐浴烈日暖阳,翠绿草坪上,自在跃动的生命朝你奔赴而来,张开臂膀环住它像拥抱一鼎暖炉,它热情地用粗糙舌头划过你的皮肤,玩笑嬉闹。 那是廖染梦中的场景。 而现实他也是被热醒的。胸前的衣服隆起,一颗头埋在里面。重重压在他心口上。细碎的吻像是蜘蛛爬过,又麻又痒。 廖染紧张的向上挪动,头撞到床板,退无可退。只好推着白棘的肩膀抗议:“我不喜欢你这样。” 短短一个晚上,被拒绝两次,如果是以前的廖染,早就自己盘上来了。 白棘放开口中含住的软肉,不耐烦地用手指搅着廖染的裤带:“运动一下,有助于睡眠。” “你给我出去。”廖染不想秒懂。 “这是我家,我的卧室。”白棘翻身到一侧:“我只睡觉,不动你。” 谁会信他的话? “你走。”廖染认真说出的话,自带一种摄人的威严,让人很难拒绝。 “好,我听你的,但要是你自己想我回来就不关我的事了。”白棘跃起,没有去到次卧,而是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指在膝盖上轻点,像是在弹奏。 十分钟后,隔壁传来廖染翻来覆去难耐的哼声。 他能感受到这次蛊虫的躁动和以往不同,不像之前那般无序,而是踩着节奏有具体位置的折腾。 额头上挂满虚汗,廖染松开紧抓的枕套:“白棘,你臭无赖。” 罪魁祸首一脸无辜:“失眠问题得重视。我想帮忙,你又不愿意。” 大概拖了五分钟,白棘后面的墙传来哀怨的声音:“还不进来!” “我没听错吧,这可是你准许。” 廖染视线充盈水汽,模糊的人影靠近,他拦住男人的腰,钻到他怀中的刹那,奔腾的血液静止,像一条舒缓的清溪,涤荡火热的身心灵。世界安静了下来。 极速呼吸的节奏慢下来后,他背过去,抱紧手臂。 失去怀里香软的人,白棘在他耳后叹气:“利用完就仍,咱们大法医也真够现实。” 没有任何回应,廖染背影有轻微的颤抖。 白棘起身,才看到廖染的眼角挂着泪痕。 一时手足无措,碰也不是,也不能放任不管,挠了挠头:“我也没做什么,你怎么……” 抽噎声刺耳,白棘握住他的手:“说说,你就当检验尸体,总得把死因告诉我,否则永不瞑目。” 廖染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顺风顺水,多数时间和尸体打交道,见惯大奸大恶的凶手,他不是那种天真派相信人性本善,但从没有被正面威吓胁迫做过任何违背心意的事。 “你不尊重我,欺负人。” 白棘不以为意:“这不叫欺负,是因为喜欢你,我想时时刻刻和你亲近。” 廖染的人际关系简单,除了警察局的同事,唯一有情感交集的人就是付崇,这样想来他也是珍惜促成每一个见面的机会。廖染知道那是因为付崇喜欢他,类推之下,白棘所说或许存在某种合理性。 廖染说服了自己,转过来。 他脸颊气得透粉,像是挂着晨间露珠的蜜桃,水润诱人。 白棘气息加重,舔了舔唇,微微抬起探头吻上他的眼角。 阴影笼罩,廖染下意识拒绝推在他喉结。 白棘抓住他的手,嗓音沙哑:“就亲一下。” 廖染困倦之下眨眼默许,睫毛煽动,吹起一股暖风,唤醒了白棘心头的春意。 事实证明,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一下”不只是一下。 廖染醒来,裸着枕在男人的手臂,他捡起床下散落的睡衣,却不能穿。 一滩污迹,脏了。 廖染平时没有娱乐活动,空闲时间对他来说是无序不可掌控的,加上他不想整天对着那个人。便索性回到警局销假,投入工作。 “你换车了?” 一般人换车都是升级,廖染早晨开来的这辆明显不如他先前的名牌豪车。 “说正事。”和白棘有关的事,廖染都有些难以启齿。 和上次审讯室一别,性情又冷了几分,不过这倒是他日常的样子,本来秦久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受到影响,现在看来是多余的。 “给,你吃完早饭了哈。”秦久把档案放在他的桌上。 廖染打开文件仔细阅读:“分尸案,会有难度。等我检验完,给你报告。”他起身穿装备:“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在一旁看着。” 秦久退后半步:“免了,我妹妹结婚,我还打算喝她喜酒呢。” 廖染这边已经带好手套:“秦仪不是还在上学。” 当哥哥的也是一脸无奈:“他们这代人太叛逆,管不了,大学刚毕业找了个男朋友,才认识半年就要结婚。哪有人这么傻,认识时间这么短,啥都给人家了。” 细算起来,他和白棘认识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感情发生会那么快?” “哈?”秦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和廖染工作上默契,就算偶尔遇到坐下来吃饭,也不会聊私事,更别说他这座万年冰山,根本想象不到他会陷入爱河。 脑海中突然蹦出那个名字:“那个白棘?我调查过他的底细。” 廖染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秦久也理解,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迫与人发生关系,明明知道白棘就是嫌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把他抓回来。 “你下班后有时间?”廖染准备最后一工序,带上口罩。 秦久点头。 “我要他全部的资料。” 廖染不想占用上班时间聊私事,但关于那个人,知道的越多,就能掌握更多的筹码和他周旋下去。 半天时间,廖染都和这具拼接尸体待在一起。 凶手很狡猾,反侦察能力很强,知道用冰封改变死亡时间,用绿植营养土稀释血液,祛除血腥味。切掉头颅,破坏双手指纹隐藏死者身份。 专案组会上,廖染把尸检结果展示。 “廖医生,你的意思是,这是个老手。”一组成员钱昆叼着笔,看出了一丝门道。 “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断口切割平整,这人似乎具备成熟专业技术。而且逻辑思维清晰,案发后十分冷静。” “我知道了,凶手的职业可能是医生、屠夫或者连环杀人犯。”实习警员何永拍桌子跃起,看向秦久。 只见他捂着耳朵:“你小子消停点。” 何永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太激动了,队长,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秦久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我觉得有道理,你的判断不错,就由你来负责排查工作,以抛尸地点为中心走访周边住户,重点调查像医生、屠夫这一类需要动刀的职业。”秦久继续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另外,大昆,你去档案室调出最近十年分尸案,看有没有和本案相似的地方。比如涉及泥土这些细节。” “好”两人异口同声。 “还有别的补充吗,廖医生。”秦久走到廖染身边。 “植物营养土中含有养料化肥和矿物质,分析成分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另外,追查物流途径,或许可以知道购买者是谁。” 秦久连连点头:“那我来跟这条线,没有别的问题,大家先去忙吧。” 专案紧急会议结束,警员散去。秦久拉开廖染一旁的椅子,放松下来,抻了抻懒腰。其实他也刚刚升任队长不久,原本是警队有名的拼命三郎,在这个位置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要时刻保持稳重的形象。压力之大难以言说。 能晋升这么快,也是托身旁这位老伙计的福,廖染每次都能提出关键线索。 在他面前,可以短暂地卸下包袱。 “有没有可靠的植物学家推荐,你爸是科学院院长,应该认识很多相关人士。” “不了解。”廖染此刻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人。但涉及到追查案件真相,不能意气用事:“中科院有很多植物学专家,我会帮你问问,把样品交给他们。” “妥了,走吧,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搭向肩膀的手,被廖染躲开。 秦久尴尬拍了拍手:“还是那么不喜欢和人接触。” 同西市区有一家餐厅香味斋,除了菜品精致外,提供窖藏酒水,没有任何多余的娱乐活动。 生意火爆,什么人出现在那里也不足为奇,不管是私人派对还是商业谈判都来者不拒。 前厅接待散客,卡座错落分布,配备圆形布艺沙发,半包围隔板,肩部以上环绕着单向玻璃罩。空间视野开阔却又十分私密。 秦久戒酒有一段时间了,此刻闻到香味忍不住心痒痒:“为了庆祝你平安归来,咱们开一瓶?” 廖染看他的手已经跃跃欲试:“这借口找的不好,下次别用了。” 他咽了咽口水,咬牙点了几道家常菜。 廖染饭量越来越小,夹了几口就不动筷子。 秦久把半碗饭扒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从包里翻出一叠文件。 “这是白棘从出生到失踪所有资料,他还有个亲弟弟,不过,前不久也死了。现在可以说是无依无靠。”《 》 9、重塑伤口血肉 廖染回到家中,客厅弥漫着烟火气。 餐桌上摆着几道菜,用盖子扣紧防止跑热。 白棘只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裤,裸露上半身凸显精瘦的肌肉,结实成块,线条雕刻线清晰。拿着晾衣杆的手臂,青筋如藤蔓粗壮有力,在阳台晾刚洗好的睡衣。 “你可算回来了,我等得都快饿死。” 白棘接过公文包还有他手里的文件。 封面上调查对象一栏,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白棘像是没看到一样,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扶着他肩膀坐下时,闻到廖染身上带着饭香:“你吃过了?没事,就当是陪我再吃一点。”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意外去世。白棘对他们没有一点印象,一个人吃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自从在曲州岛和廖染生活那几个月之后,他开始不习惯。回来这几天,每次都会在旁边座位摆上一副碗筷,以前是弟弟的位置,现在是廖染。 眼前的菜确实都是廖染爱吃的,那时心智不全,不懂得掩饰,他的口味和需求被白棘摸透。 甚至有些是连廖染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陪伴像是一剂调味,白棘比平时多吃了一碗才放下筷子。 廖染起身收拾餐具。 白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每端走一个脏盘子,都紧跟在身后。 好几次廖染一回头就撞在他的胸肌上:“你要是没事干,就去穿件衣服。” 白棘捋顺他额前碎发,把鬓角别在耳后:“你一个人,行吗?” “不就洗个碗,有什么难的,你走。”廖染用手撑着他腹部搓衣板,把人推远。 白棘用最快的时间去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衬衣套在身上。 回到厨房,洗手槽里面的水溢出夹杂着菜叶残羹流在地板上,廖染前襟沾湿大片,手臂上满是泡沫,眉头紧皱痛苦地揉着眼睛,止不住流泪,脚边散落着盘子和碗的残骸,新鲜出炉的陶瓷碎片。 人前西装革履从容儒雅的“北极”法医,其实是个生活小白。对做家务一窍不通,绝大多数时候分不清糖和盐。 白棘快步上前,拧紧水龙头,抱着他的腿将人扛起,远离事故现场。 突然失衡,廖染拍打他的背,想说什么制止的话,但眼睛热辣刺痛也顾不上那么多。 白棘把他轻放在沙发上,蹲在面前用纸巾帮他擦拭:“都湿了,要是穿着不舒服就换一条。” 说着上手解他的裤带,廖染连忙拨开他的手腕。 白棘只好贴心挽起他打湿的裤脚,扶着廖染的耳朵凑近仔细查看,双眸里还有血丝:“眼睛还疼吗?” 廖染视线在灯光下,泡沫水汽映射出五彩斑斓的人影。男人气息弥散在他的呼吸里,心脏像是遭遇了伏击,捶打拉拽。砰砰得逃跑快要跳出嗓子眼。 “你是不是又在用蛊?”生理上不同寻常的反应,廖染无所适从,他能想到只有这个解释。 白棘诚实地摇头,紧张地在他身上摸索:“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直到碰到他下面的帐篷,明显感觉廖染抖了一下。 他夹紧双腿,不像往日那般冷冽生硬,声音变了调:“你别乱碰我,只有眼睛……疼。” 听上去像是撒娇,白棘也是无可奈何,他帮廖染擦拭眼周,仍有黏腻残留。 只好伸出舌头舔舐他的眼皮。 温热的柔软贴上来,廖染后仰避开,却被揽住腰。 “脏。”廖染低声抗议。 白棘手指划过他的下颚轮廓,线条流畅皮肉紧致,廖染每一个位置单拿出来都精密无暇,让人爱不释手:“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你什么都好。” 这一刻,他的灰色情绪决堤,羡慕,嫉妒和难以抑制失去理智的沉迷让他害怕,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想毁掉他。 把他拉进深渊,和自己一起腐烂。白棘像一只饿狼,将人扑倒。 廖染整个人陷入沙发,身上压着一部重型坦克,在他皮肤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凹痕。不是吻,而是咬。 即便再疼,廖染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发觉那人手在颤抖,毫无章法,只是一味的在发泄,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面对没有理智的人,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廖染摸了摸他的头。 狩猎的白棘停愣住,面前是一片猩红,不是他眼里的杀意,而是廖染流血了。汇聚在锁骨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棘慌乱起身后退着。 突然上前,把人拉起抱在怀里。一遍一遍重复着道歉的话。 “你还要对不起到什么时候?伤口就放着不管。”他是危险的人物,廖染在心底暗暗评级。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慌:“去拿药箱。” “不用。”白棘咬破嘴唇,血从他的嘴角滴下。 廖染想要制止他自残行为。 白棘先一步,用两只手指将流下的血抿掉,抹在廖染的伤口。 那血化成一层黑色污渍渗透进廖染皮肤,一阵酥痒过后,齿痕消失,皮肤变得光滑甚至没有疤痕。 廖染对着镜子,扒开领口仔细查看:“若不是亲眼所见,不敢相信世界真有这样神奇的事,你的蛊虫竟然能重铸血肉。” 房间內没有回音,白棘垂头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廖染蹑脚走近。仔细看,他脸颊的血管呈现黑色,在冷白皮下格外清晰,像一张网爬到眼睛里消失。 试探性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依旧没有回应。 廖染手凑到他鼻下检测到微弱的气息,松了一口气。只是晕了过去。 这或许就是他在等待千载难逢的机会,廖染找到手机,翻开联系人,手指悬在付崇名字上方。 犹豫着要不要按下的时候,白棘突然抬头,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看着画面上名字,白棘黑色眼睛渐渐褪色,他蛊虫反噬的情况更糟糕了。 “你知不知道,刚刚我用蛊虫把你伤口转嫁到我身上。”他拉开衣领,力气比正常状态下超出十倍不止,白色的衬衣直接撕成碎片。 在他颈部,一个深深的齿印,流着黑血。 “我怕你疼,宁愿自己疼,但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白棘瞳孔失去焦点,嘴角噙着冷意:“廖染,装都不装吗?只要我一倒下,你马上找别的男人要我的命,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坏,所以没有人爱我。你们都背叛我,抛弃我,残害我,恨不得我死。可是抱歉,让你们失望了,就算我死一百次也会从深渊里爬回来,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威胁的话语,浑浊的双眸如死尸一般散发着死亡气息。廖染后退着,逃到浴室将门反锁。 他四下寻找能暂时防身的物品。 突然,身后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客厅的光透进来,把手位置萦绕着那黑色的雾气成功解锁后飘散着回到宿主的身体。 白棘的一条手臂伸出,将门扒开。 廖染脸色苍白如蜡,靠坐在洗手台上,勉强支撑棉软无力的双腿。 直到白棘的一条腿插在中间。他才稳稳站住。 像是古老编钟发出轰鸣,浑厚气声在他头顶响起:“你要跑到哪里去?想找谁,我在这里。” 廖染低着头,浑身发抖,濒临死亡的压迫感下,透明液体从五官流出,咸湿泥泞,但他自己知道那不是泪,而是生理盐水。 “我害怕你,白棘……我怕。” 原本带着戾气眼神在这一刻凝结,白棘从他身后的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黑色经脉纹路像是咒印一般遍布全身,浊色的瞳孔,像泡在科学院消毒液中的标本,没有一点活人的血气。 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脸。一拳打在镜子上。 玻璃破碎声就在耳边响起,廖染无意识呼喊,蜷缩着身体躲到白棘的胸口里。 怀里的人触手可及,白棘想抱他,抬起手臂看到网状纹路又迟疑。 廖染听着他杂乱的心跳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会消失的,和尸斑产生原理相同,通常在死亡后两小时开始出现,但在六小时内活动,尸斑可逐渐消失。相信我。” “我相信。”白棘紧紧抱住他眼前仅有的安慰。 空间狭小,廖染有些透不过气:“我们出去,好不好。” 白棘轻轻拖着他的臀部,像抱着一个婴儿将人举起。 廖染环住他的脖子,生怕摔下去。 把他放在卧室后,白棘关门走了出去。 将厨房的脏乱清理干净,直到深夜,他脸上的纹理消退,才回到床上,背对着廖染躺倒入睡。 睡梦中他看到了弟弟在笑,可那笑脸却淹没在血泊中,在付崇回到科学院,公布白棘死讯的同一天,一个少年从实验室天台坠下,年轻的生命就此消散。 黑暗中,廖染睁开眼睛,观察他身上黑纹变化。 靠近心脏位置的黑色纹路最后消失。如果没猜错话,这里应该就是他们想要寻找母虫的位置。 找到母虫,从白棘的身体挖出,制成吊坠佩戴在廖染身上,就能有效地压制蛊虫,付崇绞尽脑汁向专家组提出计划,众人瞠目结舌。 母虫取出后白棘会有什么下场,一切尚未可知。 看似荒谬的计划,在暗地里悄悄进行中。《 》 10、他的家属 满月夜,一轮皎洁圆盘高悬于天际,辉光洒在廖染手中的匕首上,寒光一晃而过。 他双手紧握,暂停呼吸,生怕吵醒面前熟睡的白棘,对准他跃动的心脏,狠狠猛刺了下去。 鲜红的血喷溅在他的脸上,却是凉的。 和常识稍有偏差,廖染抹了一滴脸上的血放入口中,舌尖甜味蔓延。 是梦。 他缓缓睁开眼睛,拄着脸颊的手有些酸麻,面前的桌案上放着喝剩一半的咖啡,白棘的档案他已经从头到尾翻看过十遍以上。 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他随手将文件放进最下层的抽屉里。 “请进。” 警员何永探进一颗脑袋:“廖医生,不打扰你吧?” “怎么不进来说话。”好像他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何永扫了一眼他展架上放置的人体骨骼和仿生器官模型,浑身一股凉意:“我刚从外面回来,鞋底不干净,就在这说。”都知道廖染平时高冷话不多,常和尸体呆在一起,性情古怪有洁癖:“那个……有人来认尸了。” 廖染一踏进警员办公室,陌生面孔的目光汇聚跟随着他。 等人走近时,年轻人立刻站了起来,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裤缝乖巧规矩:“学长好。我叫耿元,小名元元。你可能不认识我。” 秦久咂嘴:“嘿,你这孩子,看人下菜碟,我问了你半天一个字一个字给我在这儿蹦,怎么他来小嘴跟机关枪似的。” 他坐下喝了一口浓茶:“那老廖,你来问吧。” 廖染请他坐好:“我们之前见过?” “我是医科大在校学生,在校友荣誉墙上看过你的照片,关于你协助破获的案件报道我都有视频备份,还剪下报纸装订成册,到目前为止,统计过的共有314件大案,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我还报名参加了这所公安局的实习法医名额,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提前和你见面。” 廖染表情严肃:“既然我们有这样的渊源,你也应该知道,见到我不是一件好事,有看过尸体吗?” 因为自己专业和普通人不同,耿元一直强装镇定,但听到自己仰慕之人熟悉的声音,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红了眼眶:“是我哥哥,耿方,我认得他左胳膊上的疤,小时候因为成绩不好,有一次我偷偷修改了成绩单,我爸知道后气得追着我打,是哥哥替我挡下来,烧红的铁炉钩在他胳膊上留下一个七型疤痕,我不会认错。” 廖染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耿元双手接住,塞进了上衣兜。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秦久憋笑,把一包面巾纸扔了过去。 廖染稳稳接住,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耿元自己抽了一张擦掉眼尾的泪。 话匣子已经打开,秦久起身进入正题:“后续我们会采集你的dna,和死者对比确认身份。现在想跟你初步了解一下,你最后一次见哥哥耿方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周前,我在准备研究生毕业的相关材料,他来我学校送户口本。”耿元仔细回想。 当天下午,dna报告证实死者为耿方,案件调查继续推进,经过了解他的职业是一名程序员,三十五岁,公司白领,脾气和他的姓氏一样,非常“耿”直,常与人发生冲突。 在案发前不久,因为网站的bug问题和产品经理吵了一架。 何永提议:“把那个产品经理抓回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秦久思量觉得不妥:“以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确实他的嫌疑最大,但没什么证据,你不能因为人家俩人吵了一架,就说他杀人,我看不要打草惊蛇,老钱这边先去盯着,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你觉得怎样,凶手是产品经理吗?”秦久碰了碰一旁的廖染。 没有回应,他低着头,呼吸平稳。 “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让我们赶上了。廖医生居然在开会时睡着了。”何永掏出手机想要记录下这一刻。 秦久一个眼刀飞过:“去,该干嘛去,干嘛去。” 何永机灵起身倒是快,但走到门口转过头,一脸无奈:“您也没给我安排差事,我干嘛去?” 秦久摸了一把胳膊,空调冷气开得足:“给廖医生拿个毯子。” “得嘞。” 曲州岛那件事带给廖染的影响不小,不仅是身体上损伤,更是精神消耗。 看着平时那么睿智坚强的人,偶尔展现出虚弱的一刻,秦久心疼地抬手抚摸他的发梢。 “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的警告,付崇站在会议室门口。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狮子,眼神带着怒气。 廖染被吵醒,感受到身上披着的毛毯,十分贴心。看向身旁的秦久,察觉他目光回避,偷瞄门口的方向。 “你怎么会这么累?”付崇一脸担忧走向他。 秦久起身让出位置:“你们聊。我……有事忙。” 付崇目送那人慌不择路出去,拿着文件的手指用力发红。 “尸体身上植物营养土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付崇打开文件夹:“对,科学院安排我来协助你们调查这件案子,这是土壤成分报告,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是一些常规的微量元素。也都能在市面上买到。” 没有巧合,是付崇的自荐和父亲廖启忠的成全。 廖染不想点破,只想专注在眼前的案件中。 “奇怪,酸的浓度为什么这么高?” 付崇尴尬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能够解答这件事的人,中科院里的专家寥寥无几。付崇心中有个名字,但他不想提及。 “我会试着从这个方向,再检测几遍,一定帮你找出问题。” 廖染眼中划过各项指标,毕竟跨着专业,其中很多数据他都一知半解。 “不是帮我,是要帮死者找到真凶,我们现在工作所涉及是生命的代价,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付崇心神震荡,扶着椅子坐下。他看着神情庄重眼神笃定的廖染,心中乱成一团,信念不改,没有人可以和他的命相相比,为了廖染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在那个人身边,有进展吗?打探到关于母虫的位置。” 廖染翻看文件的手停下来。时间凝结了两秒,他摇了摇头。 从他的迟疑,付崇知道了真实的答案:“你该不会是心软。还是你对他动心了。” 心软或者有,其他的一概没有。 廖染罕见地提高声音:“天方夜谭,这是我听过最无稽的言论。” 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否认,付崇动荡的心稍微平静下来。廖染不会喜欢任何人,他对情绪不敏感,一切以结果论。 庆功宴上他答应自己的表白,也是因为付崇是持续占用他最多时间的活人,他需要这么一个共生角色,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非要论,理智在线的情况下廖染是无性恋。 付崇不在乎这一点,廖染既然没有多么喜欢自己,也不要喜欢别人。 “你下班后我们聊聊,好久没有一起吃饭。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这些天来,他一直找机会鼓起勇气,询问那天两人确定关系还做不做数。看到方才秦久那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样子,付崇危机感陡然而生。 “去哪?”无论多晚,白棘一定会等他。 “老地方,我定了位置。”付崇显然有备而来。 廖染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心里藏着的那一丝不愿,却没找到任何正当理由拒绝。 两人走出门口时,撞上秦久神色匆忙。 廖染警觉:“是不是案子有什么新发现?” 秦久费力穿一件皮衣,半天找不到袖子:“不是,是我妹妹,和人家打起来了。在北区警察局老李他们那押着,我得去看看。没什么事,你正常下班吧。”他扫了一眼廖染身后的男人:“和你朋友好好聚聚。” 两人走向停车场。 “你有开车吗?” 廖染下意识点头,之后觉得不对,但也为时已晚。 “怎么我没看到。”付崇对他的车型号牌照都了如指掌。 “他的。” 不用提名字也知道是谁,像一个句号终结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付崇沉思片刻,找到让自己心里舒服的解决办法。 “不用,何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干脆回绝,廖染一贯的作风。 可这一次,付崇坚持:“选我,哪怕一次。白棘他……” 话说到一半,廖染的手机响起。 是官方座机号码,他接通后,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廖医生,真是你,我是北区警局老李。” 难道是秦久那边出了纰漏。 “是我,您请说。” “这有个人叫白棘你认识吗,他出事了。找家属签字,他给我你的号码。看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付崇手拉开车门重重的关上:“你什么时候成他的家属了!” “他弟弟的死,你知道吗?”就在科学院发生的事,廖染想提醒付崇,在这个世界上白棘的牵挂只剩他自己。 付崇噤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廖染,似乎不相信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在他愣神间,廖染已经坐上车。 “我得去。”《 》 11、谁偷了手机 在走廊远远地就听见秦仪的嚷叫,声音高八度,而且浑厚有底气,一般人胆子再大进了警局大也难免感到拘谨,她一米六的小个子却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我到底要说几遍,我亲眼看到他把我的手机偷走,放进自己的背包。”她指着坐在一旁的白棘振振有词。 他目光低垂,手指在桌面有节奏轻点着,也不反驳,似乎在等待什么, “就是他,还狡辩诬陷别人,警察哥哥,抓他。”女孩扯着警员老李的衣袖甚至在撒娇。 被哥哥秦久手动闭麦:“你别添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得了,妨碍人家办正事。” 秦仪把捂嘴的手扒开,一跺脚,坐回到证人位置,对着白棘瞪着眼睛。 不甘心地用手肘怼了一下身旁那个瘦削的男人:“你也说两句,被人冤枉也不吭声。” 他整个人还在发抖,很不安的状态,抬头看了一眼白棘,又低下头。 秦久原本打算出面调节,一看到嫌疑人的脸,不知如何是好。白棘作为一个科班出身前途无量的植物学家,为什么偏偏要针对廖染走在违法边缘。虽然直觉判断他应该不会作出拿人东西这样小偷小摸的事。但毕竟事情不是发生在他的管辖区,正好借此机会冷眼观察,想更多了解这个人。 却没想到,白棘出事,第一时间求助的人竟然是他。 廖染条纹衬衫出现在门口,秦久错愕,愣在原地。 “廖医生,你来了。” 老李殷勤地上前握手,之前他们北区发现一具腐尸,多亏了廖染检验出死者牙齿上的树脂材料,顺藤摸瓜找到凶手是补牙的医生,帮他们解决一大难题。 廖染回握,礼貌点头。 他身后跟着的男人紧盯两人接触的手,眼神带刺。 老李像是被扎到,尴尬地松开手:“听说你之前被人挟持,这么快就投入工作,身体恢复还好吗?那个胆肥的嫌疑人抓到了吗?我们北区所有警员都可以帮忙。” 哪壶不开提哪壶,秦久看了一眼白棘。 一直保持漠然状态的人,此刻目光囧囧,和廖染视线相对,仿佛在这个空间里只能看到对方。 他们俩有一种别的磁场氛围,旁人无法涉及。 付崇见状,咬着牙幽幽的一句话,震惊众人。 “绑架廖染的人,就坐在这个房间里。” “是我。”白棘勾起嘴角一抹坏笑,缓缓起身:“廖染,到我身边来。” 他的声音低沉魅惑,像是狗尾草在廖染的心里摩擦,产生难耐的酥麻感。 廖染尽量平稳情绪,还是抵不住生理折磨。 付崇看他额头有虚汗,身形晃动,明显状态有问题,担心得想要扶住他。 廖染推开关切的手:“别太过分。”冷冷地一句警告,极具威吓力。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付崇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收回后握紧拳头。 白棘坐下,向后靠椅背上,舌头舔着下齿,仰着头表情玩味。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指尖缠绕的黑气消失。 廖染很快眉头展开,长舒一口气。 众人好奇的目光来回在这两人间切换。扭头频率像是拨浪鼓。 “哈!抓到了吧,你还有前科,你小子长得一张帅哥脸,看不出来一肚子坏水。”女人高亢的声音响彻警局,越说越起劲,绕着白棘输出:“廖医生你都敢惹,我哥哥都不敢跟他大声说话,那么优秀完美的一个人你怎么下得去手,坏心眼。” “秦仪。”廖染出声制止,担心惹怒了白棘,不知道他对女孩作出什么事。 好在白棘比他想象中更冷静,似乎并不在乎,只是淡淡地解释:“偷你东西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我说过,没人信。”白棘挑眉指向对面一言不发瘦得像排骨一样的男人。 随后看向廖染,露出装乖求助的目光。 “李警官,我想了解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面对廖染提问,老李反应一会,讲述了大概经过。 事情发生在晚高峰地铁上,过道挤满了人,空气闷热,秦仪靠着扶手眯了一会。醒来时发现衣服兜划开一道口子,手机不翼而飞。 她马上开始就近寻找,一旁的排骨男好心提醒,站在附近的白棘曾见她身体倾斜扶过一把。 秦仪抢过他肩头的背包,果然在外隔层里找到了自己丢失的手机。 她报了警,并机敏地拉着见义勇为的排骨男留下做人证。 “想要知道谁拿的手机其实很简单。”廖染听完后立刻有了结论。 秦久知道他平时不会这么草率,于是强势跟上配合:“那当然了,廖医生可是我们警界最权威最有洞察力的法医兼鉴证专家,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别说这种小的偷窃行为,就算是杀人案也手到擒来。” 廖染看着呈放证物:“秦仪,你手机型号是ib-2590p,这款手机上市不到两个月。” “这是最新款,为了庆祝大学毕业,哥哥买给我的。”秦仪说得十分自豪。 廖染走到证人座位旁:“这款手机最大的卖点,几位知道吗?” 秦仪回想广告语,大脑一片空白。一旁的排骨男也跟着摇头。 白棘面带微笑,仰头看着廖染的侧脸,他靠近时带来一股清凉。让人神清气爽。 廖染注意到目光,咽了咽继续:“新品在原本钛合金外壳中,加入一种名为thydehou微量元素,这种物质可以刺激松果体分泌褪黑素,从而改善失眠问题。” “真的,我用了之后,感觉睡觉比以前更香,都不做梦。”秦仪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秦久心中非议,他这个妹妹单纯简单,从不把事情放在心里,压根没有睡不着觉的时候,基本都是早上赖着不起。 “这种微量元素,通过接触会顺着皮肤渗进人体,所以拿过你手机的人手上会有残留。这种物质在紫外线的照射下极为明显。” 老李不信邪,从工具箱翻出验钞机。 秦仪高高举起手,在紫色的光线下,她的掌心有一层绿色的荧光,格外刺眼。 “哇!”周围的警员凑上去,惊呼长了见识。 廖染接过验钞机,在众人的注视下,牵起白棘的手。 像是一股电流击穿胸腔,体内蛊虫被烤得四散逃窜,白棘很久没有感受过自己心脏的存在,翻腾起伏,跳跃着宛若交响乐中的音符,奏响怦然悸动。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萌发出爽朗的春意,花开了。 从未体验过的雀跃,让白棘害怕,他缩了一下,被廖染抓住手指。 廖染按下开关,紫色的光晕洒在他的脸上,如幻象一般模糊。有些不真实。 白棘手掌纹路清晰,干干净净。 “这足以证明他是无辜的。”廖染意料之中,他站在另一个嫌疑人的身侧:“好了,这位先生,请把手抬起来检测一下,证明你的清白。” 他这么一说,排骨男把手藏在袖子更深的位置。 老李上前扒住他的肩膀:“你墨迹什么,照了之后就知道是不是你。” 排骨男突然起身,大力推开了李警官。掏出一把匕首,将魔爪伸向一旁的秦仪。 廖染眼疾手快,抓着女孩的肩膀转身将人护在怀里。 这时,排骨男勒住廖染的脖子。 廖染本能地推开女人到安全位置,她逃到秦久的怀里,惊魂未定。 排骨男的手颤抖不止,锋利的刀尖抵在廖染脸颊毫厘之间。 “你别抖了。”白棘语气不耐烦。 秦久安抚好妹妹,挡在白棘身前,生怕他会做什么,对廖染不利,借刀杀人。 “同志,你有话好说,要是伤了廖医生你罪名更大。” 付崇激动上前:“把他放了,我当你的人质。” “别过来!别怪我不客气,给我准备一辆车。放我走就把他放了。”排骨男向着门口挪动。 李警官命人按他的要求下去安排。 几分钟后,警局门口一辆越野车准备就绪。 排骨男出门时,将大门锁住,趁着这个空档,带着廖染驱车离去。 警员们砸开窗户,打算乘车追击,却怎么也无法发动,经过十几分钟排查,发现点火线圈的表面附着一层小飞虫,在开盖瞬间,飞散到空中消失不见。 等他们重新调整上车后,犯人已失去了踪迹。 竟然眼睁睁看着廖染再一次被人挟持,付崇双手拍在车前盖上,懊恼自责。 和他心情相同的还有秦久。 “廖医生会不会出事,糟了,都是我不好,把坏人当好人。万一他凶性大发,报复廖医生打他怎么办。”秦仪满脑子想到的是最坏的可能。 秦久一直以来都不是严肃的人,此刻眼神却像雄鹰一般狠戾,和李警官交代几句,两区打算联手追查廖染的下落。 白棘在紧张的众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可以走了吗?” 秦久点了点头:“感谢你和警方的合作,没有你的事了。”虽然这次不关他的事,但总觉得他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奉劝你一句,别再做违法的事,否则我一定抓你。” “再见。” 白棘大摇大摆走出了警察局,路过巷子口,身后一个阴影始终随行。 “出来吧。”《 》 12、现身民宿 “很好,你进步了,这次没有冲上来抡拳头。”面前出现的人似乎在白棘的预料之中。 五百米之内就是一间警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更不想引起骚乱被旁人知晓的是付崇自己。 “老师,在嵬尔山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你知道在科学院我每天是最早到实验室,最晚离开,可不管再怎么努力还是会一直被院里的其他人针对轻视,我被那株新物种可能带来的名声和财富迷了心窍。这半年多我一直在后悔,我曾跟随搜救队去找你,可是却怎么找不到万蛊墓的入口。”付崇摸着自己的胸口,字字情真意切。 “怎么换策略了,如果以前你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我或许还会心软放过你。你说去找过我?你不过是想亲眼确认我尸骨无存才安心。只有我们两个就别演了吧,我不是廖染,不吃你这套。” 软的行不通,付崇也是无计可施,他进科学院这几年,给其他专家跑腿打杂,好不容易进到项目组,得到机会撰写论文,结果署名成员唯独没有他。是白棘站出来,向院里领导反应真实情况,付崇才拿回了著作权,但从那之后他的日子更不好过,被霸凌孤立,每当这种时候,站出来帮他的都是面前这个人。 可是,越是这样,付崇越是讨厌他。 白棘不过是早他四年进科学院,依仗着副院长的得意门生,独自发表的植物相关书籍在国际上屡获大奖。被高薪聘请成为最年轻专家组组长,他们那组人也是公认的精英团队,研发的项目为院里带来上亿价值。可谓炙手可热植物学界未来希望。 所有人都付出了努力,功劳却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人记得付崇和其他成员为了赶项目周期,熬了四天三夜没合眼,等一切尘埃落定,收获到最大褒奖在人前露脸的只有他,付崇坐在观众席看着他走向领奖台时暗暗设想,如果把白棘手里的资源和地位给到自己,做的一定不会比他差。 所以当那个取代他的机会来临时,付崇把心一横。 可是当他遇到困难心乱如麻时,下意识寻求帮助第一反应想到的那个人还是白棘。 “老师,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找到廖染。” 即便不服气,但付崇心里认定白棘就是无所不能,不管是科研上遇到的问题,还是他们生活中解决不了的困难,他总会有办法。 就像这样,从嵬尔山蛊幕中活着走出来,也只有他能做到。 白棘摇头冷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如果他出事,你会生不如死,这画面想象一下,我还真挺期待。” 付崇握紧拳头,压抑住翻涌的情绪:“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放过我们。” 他把自己和廖染划为一体,这个说法,白棘觉得不爽。 “你欠我两条命,就算你死了也还不清,廖染遭遇这些屈辱的经历都是拜你所赐。” 仿佛被五道天雷劈中,闪电轰鸣击碎了付崇心理防线,他栽倒在墙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意识到白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排骨男脚踩油门疾驰在乡间马路上,这一带没有安装监控。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颤抖,不停地舔嘴唇,尝到一股咸腥味,双唇皲裂出血。 抬眼是廖染递过来的消毒纸巾,在他擦拭时候,廖染提醒他注意看路。 两人状态完全相反,排骨男紧张得像是处在威胁中,而廖染更像那个挟持者。 “谢谢,我不会伤害你。等我安全到了境外,我就放你回去。” “其实,你不过是盗窃手机,量刑差不多六个月,上交罚金。很快便会重获自由。”廖染试着说服他。 “不,我不能被抓。”他目光落在脚底绿色麻布背包上。 廖染警觉:“你是不是在走私违禁品。” 排骨男转头眼神惊慌,随后强装镇定:“少管闲事,你再多嘴我可不保证你能平安回家。” 看他这应激反应,廖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下,只能另找机会逃跑。 傍晚时分,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家民宿前。 这是独栋的木质城寨,共有二层,附近的居民只有十几户,生活不是很方便,偶尔有公交车经过,一天两趟。 楼梯和墙面都是木质结构,走路时脚步声十分清晰。 他们要了一个单人间。 看来的是两个足尺寸的男人,主人松叔好心给他们加了一个折叠床。 排骨男注意到廖染的脸色苍白,以为他平日里定然是养尊处优,这一天就吃了半个干面包,自己也是饥肠辘辘,打算出去安排晚餐。 但又不安心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 看出他的犹豫,廖染为他解难:“你放心,我不会逃,首先这里是哪里我都不知道,又没有车。徒步走到一半可能就会被附近密林中的野狼吃掉,我惜命。” 男人还是不放心,找了绳子,将他双手绑在浴室洗手池的水龙头上才安心离去。 热情的松叔灶上蒸了一笼屉的包子,刀法凌厉切着一盘腊肉,香气扑鼻。 “快好了,再等一会,那个靓仔怎么不出来吃?” 排骨男耐下性子坐在饭堂等,编了个借口:“他晕车,我一会帮他带回去吃。” 松叔点头:“那靓仔一看就不运动,身子骨弱,两条腿像筷子,能支撑那么大个子吗?我到时候给你多拿,你让他多吃长肉。” 排骨男想到自己年迈的父亲:“哎!多谢您老。” 吊顶暖黄色的灯光微微晃动,松叔拿着铁勺,双手在空中挥舞。 排骨男看着这行为滑稽:“叔,你这怎么还跳上了?” 老人尴尬地摸了摸后颈:“没事,对了,你朋友要是吃不完,把剩的别忘了拿回厨房。” “是,应该的。”排骨男觉得这要求也算合理。 倒是这个松叔怕他多想:“我不是吝啬,这山里虫子多。”说着他在眼前虚空抓了一只:“你看,这小黑虫,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 排骨男起身凑近,抬头,见一团黑雾绕着土黄色的灯旋转:“是哈,这么多虫子。” 廖染坐在洗手池上,头靠着镜子。 身体里的蛊虫在入夜后开始活跃起来,不断地在他骨缝间游走。他的每一条神经绷紧,濒临断裂,此刻他甚至有想用头撞破镜子的冲动,疼痛多少能让他舒服一些。 他呼吸不继,喘息声音很重:“嗯……呃……” 每一次听上去都很费力。 眼睛里泪水充盈,模糊了视线,隐约间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廖染自嘲似的勾起嘴角,他现在就像是个瘾君子,离了白棘就耐不住寂寞,甚至产生妄想。 他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清醒。 眼前阴影笼罩,随即柔软的舌覆上试探,轻舔他的唇瓣,在廖染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齿关失守,莽撞地摩挲他的口腔内壁,卷起他的舌根的强势带回到自己嘴里,那人的吻主动又霸道。 廖染后勺抵着墙面,承受着撞击,没有一丝空间闪避,他认命的闭上眼睛,任身前的人吮吸饮尽他的氧气。 五十秒后,男人抬头,舌头顺着脸颊,吻在他的眼尾,湿咸口感。 “怎么不反抗,这里可只有你们两个人,万一亲你的是那瘦排骨呢?”白棘喜欢他顺从的样子,也欣赏他生人勿进的疏离气质。 “别人没有你这么无耻。” 白棘手指轮刮着他的下颚:“亲你叫无耻,那想睡,我是什么?” 廖染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眼下也不是追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的时机。 “你还不把我放开,那人马上就回来了。” 白棘似乎在享受着游戏:“你不说,我怎么放你。” 要不是廖染的素质高,此刻已经满嘴脏话。 “白棘,你总是不分场合惹人生气。你这算什么专家导师。”廖染企图用他在意的职业唤醒此人的良知。 “专家导师也是人,也有需求。” “你不是。”廖染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一丝犹豫。 白棘眸色一凛,压制住翻涌的情绪:“我这个样子,也确实算不上人了。” 他动了动手指,从他体内溢出的蛊虫化成一道黑色锋利的刀将绳索斩断。 廖染挣脱束缚,扶着微红的手腕。 白棘扶着他的腰把人抱了下来。 这时,有脚步声接近,廖染将白棘推到浴室门后阴影里,独自走了出去。 排骨男端着一碗肉包子:“快趁热吃。” 丝毫没注意到他挣脱束缚,廖染判定此人性情简单,起码比浴室里面那人要纯良一点。 白棘能理解廖染的用意,他们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书呆子,和长年混迹市井的人对上,二比一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保险起见还是智取为上。 廖染忐忑地吃完两个包子,没尝出味道,就咀嚼困难。 排骨男懒得送回去,就把剩下的四个都吃了。一个有碗口那么大。撑得他想上厕所。 廖染拦在他身前:“你不能进去。” 排骨男狐疑:“为什么?” “因为我要洗澡,时间会很长,麻烦你去外面的卫生间。”《 》 13、松林情动 排骨男上下打量,审视的目光。 廖染是低饱和度人,脸颊轮廓瘦削却很有棱角,眼尾狭长瞳孔幽深散发着清冷,有种不可触及的神圣感。他和别人中间似乎隔了一层玻璃屏障,令人遐想,但邪念产生片刻便会陷入莫名的自卑。 廖染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咳嗽一声,暗示白棘做好准备严阵以待。 “你们这些读书的就是麻烦,我们兄弟在大池塘光着一起洗澡。用我帮你搓背?”说着排骨男脸颊泛红,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从床头柜上拿走一卷卫生纸,推门出去前留下一句:“那你自己慢慢洗,不着急。” 那人离开后,廖染刚想回头,感受到滚烫的胸口贴在他身后。 扶着那人的腰,廖染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距离留出说话空间:“你这人怎么总神出鬼没的。” 白棘逼上一步凑近:“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调情,你心虚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廖染转身利落地找出被排骨男藏起的背包。 在里面翻出一包白色塑料瓶。 白棘上前,一脸不解:“这是什么?” “市面上新流通的一种麻醉药品,俗称逍遥仙,非医疗用途禁止售卖,服用后会使人致幻,飘飘欲仙。” “还有这好东西。”白棘手快,顺了一瓶揣进裤兜。 “不行,拿出来。这些东西都要交给警方处理。”廖染神色严厉,像是思政老师教诲不懂事的学生。 白棘摇头:“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要拿你自己来拿。”他摊开手,任人宰割的样子,料定他不会搜自己的身。 这种原则问题,廖染没有一丝犹豫,伸进去手指蹭着他的大腿内侧,抓到逍遥仙。 刚取出来被白棘一把握住手腕。 “你占我便宜。” 廖染挣扎了一下,他比想象中力气大,纹丝不动:“不就是想让我摸,你是故意的。” 白棘放开了他低头浅笑口中呢喃:“你怎么一会笨,一会聪明的。” “我听得懂你那些暗示,只是不想理会。” 排骨男从厕所出来后,去到厨房找松叔闲聊,观察四周环境后,他们两人趁其不备离开了民宿。 怕被追到,两人踏上一条深山小路。 蝉鸣鸟叫声不绝于耳,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大型动物低沉嘶吼。墨绿色草丛足有半人高,藏着一丝诡秘,好像随时会跳出什么东西。 廖染从小司机代步,几乎不参加户外活动,林密森森对他来说像是张开大口猛兽,每一步都走得很忐忑。 “你平时剖尸取证,见惯腐肉内脏,怎么胆子这么小?”他罕见地主动贴上来,白棘心中暗爽。 “你平时专注科研,出书推动植物学发展,怎么德行上毫无底线?”廖染现在是精神高度集中状态,思维活跃,反击的话张口就来。 白棘抓到华点:“这么说你之前关注过我?” 他父亲是中科院院长,家里有一架书柜上陈列着本院优秀人才出版的代表作品,廖染喜欢涉猎各个领域的知识,他获奖的那本书廖染曾看过三遍。 说实话,很喜欢,书中的论点新颖,实验过程严谨,在完善尸检流程上给了廖染不少启发。 对这个作者心中有那么一丝期待,想象他是一个自尊自重的学者,认识之后,泰斗级人物形象幻灭了。 “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应该把书……”廖染原本想说把书烧了,但想到这么重要的植物学知识不应该就此消失,终究是惜才不忍。 廖染带着怒气壮胆,抛下他先行一步探路。 岂料脚下一滑,滚下了山坡。 天旋地转,晃得他大脑混沌一片,身体碾压着斜坡上的碎石。在他头撞上一块巨石时,一阵黑雾缠绕住他的腰身,化作一条手臂将人揽住,廖染落入白棘的怀中,紧接着两人上下交替翻滚着跌进谷底。 像是遭遇了千刀万剐,廖染全身骨头拆散,哪里都痛。 白棘抖落尘土后弯腰,想要将他扶起。 廖染咬着唇,艰难地溢出几个字:“不行,先别移动我的身体,等我检查一下。” 他轻轻按压自己的每一节脊骨,并没有异常和损伤,这是最好的情况。只是尺神经受到压迫,大抵需要缓一会。 白棘抱着他找到一个洞穴,垫上一层杂草,算是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深夜寒气重,廖染抱着手臂浑身颤抖,嘴唇发白,白棘脱下衣服,将他拥在怀里,严严实实盖住取暖。 感受着身后滚烫的胸膛,廖染体温升高,口干舌燥。 看着远处星光跳动,廖染心绪复杂,身体不适加上对野外环境恐惧,让他露出难得脆弱神态。 他主动前牵起白棘的手,交叠在自己胸前,莫大的安全感。 “不会有事,还有几个小时天亮了,我就带你出去。”白棘亲吻他的额头安慰。 廖染枯竭如荒漠的心,焕发生机长出匆匆春草:“其实我……不讨厌你。” 他情绪转变完全在白棘的掌握中。即便不透过蛊虫,也能从肌肤无缝接触感受到他心脏剧烈的无规则跳动。 “不讨厌……就是喜欢。”白棘用手臂托住他的背,让他廖染靠坐在腿上,脸颊正面相对。 瞳孔中倒映彼此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树木的松香,枝头夜莺抖了抖翅膀,起飞时震落一颗松子,顺着低洼的地势滚落到洞中。 然而无人在意,他们忘情地吻在一起。廖染之前从未这样真实地感受对方的味道,像饮下一杯苦咖啡,舌根卷起的涩口,香津交换的浓稠,还有直抵喉咙深处的回甘。生理和精神上双重刺激,想要汲取更多属于这个男人香气。 廖染躬身而起,按着他的胸发力。 白棘感受着他急切迫近顺势仰倒,方便廖染骑坐在身上,更大面积的触感,梦幻又不真实。 破晓前的丛林是最吵闹的,廖染早早醒来,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挫伤。经过几个小时的淤血沉积,更痛了。 眼前是男人睡颜,他的皮肤嫩白如雪,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和他驯养蛊虫有关,睫毛卷翘微微一动像是乌鸦的翅膀,鼻梁高挺加上总是皱紧的眉头,带着一丝戾气,不好惹。看着和善 的唇瓣丰厚,尾部微微上翘,很霸道每次都要掌握主动。这张嘴和他人一样脾气不好。 廖染带入受害者视角,轻弹了一下。 白棘吃痛睁开眼睛,噙着笑意:“还没亲够?” 脖子一皮肉绷紧,脸颊发烫,廖染坐起平稳心绪。 生理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事,廖染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这些反应是蛊虫的后遗症,还是真的对他动了心。 廖染期望是前者。结论暂时保留。 两人走到相邻的村镇,从当地人那租了一辆车。 先到警察局销案,午休期间其余人都去吃饭,办公室只剩秦久一个人顶着黑眼圈看着监控录像,拼命想找到排骨男的车子踪迹。 妹妹秦仪提着盒饭敲门而入。这已经是她一天中来得第三次。 哥哥简单地扒拉几口,就又开始埋头于录像前。 秦仪坐在一旁,放下手中的筷子:“廖医生被挟持,我也有责任,我也想帮忙。” 秦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忽视对她的关心:“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他救回来,这世界上哪有你哥哥破不了的案子。好好吃饭,身体要紧。” 秦仪看着饭盒中的糖醋肉:“也不知道廖医生能不能吃上饭。” “还没有!” 熟悉声音响起,秦久一激动,?误触了遥控器的播放按钮,响起了一首婚礼进行曲。 廖染倚靠在男人的肩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看他身上衣服狼藉,秦久脱下外套想要给他披在身上。 廖染礼貌拒绝,实际上在踏进这道门之前,她刚把衣服还给白棘。 他倒不是那种要强的人不愿示弱,只是讨厌给别人添麻烦。 秦仪像兔子一样蹦跳着冲上去,被哥哥一把拉住制止。 那两人紧密地像是连体婴,秦久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回归到本职工作:“你是怎么逃回来的。那人现在哪里?” “同西市向南,大约500公里的一个镇子上,那附近有一片松林。我被他带到一间民宿。”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追。”秦久给他们两人倒了茶:“你们身上有没有外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对,检查一下安心。”秦仪帮腔,看着白棘时一脸愧疚,眼神却带着星光。 秦久看不下去她这一脸痴相:“哎,不是你抓着人家要打要杀的时候了!我没记错,你好像一周后快订婚了,还不去忙你的事。” 秦仪赖着不想走,拿起筷子:“我还没吃完饭。” 廖染看着女孩:“吃饭前要用消毒液洗手。” 秦久摇头:“我们家可没你那些讲究,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廖染浅笑:“不是这个意思,还记得紫外线照射下绿色的荧光吗?” 兄妹俩点头。 “记得,你就是靠那手机外壳渗出什么金属锁定小偷。我这才知道我冤枉了这位白哥哥。”秦仪面露羞涩。 “其实是我编的,没有这种元素,你手上蹭到的是婚礼专用气球上的夜光粉。”《 》 14、礼尚往来 当时廖染说得那般笃定,所有人都相信,而且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几乎被视为铁证。 秦仪摊开掌心仔细查验,这些天一直在挑选订婚宴会的装饰,她忐忑得用手指轻捻粉尘:“这东西有毒吗?” 廖染调整坐姿有些乏力,缓了口气:“本身是没有放射性,但若误食或吸入大量荧光物质,会有重金属蓄积慢性中毒风险。” 女孩立马放下筷子冲进走廊寻找卫生间。 她一向毛毛躁躁,又不知道乱闯进哪里,秦久跟了上去,张开双臂像挥着翅膀的母鸡,驱赶着无头苍蝇似的女孩:“你走反了,我带你去。” 返程这一路上怕出什么差错,几个小时,坐在副驾驶的廖染绷紧神经,睁着眼睛不敢松懈。 白棘在他这里是一号危险人物,要时刻提防,尤其是在陌生环境下。 甚至某些瞬间他真的觉得白棘会吃人。 安全回到警察局,掉漆的桌椅,老旧的放映仪,处在这个工作多年无比熟悉的领地,廖染倦意袭来。 刚一低头,白棘掌心接住他下巴: “别在这睡,请一天假,我带你回去休息。” 秦久一进门,就看见令他诧异的一幕,廖染枕着那个人的手腕。 脸颊轰然发烫,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他退出半步。 妹妹秦久甩着手:“怎么不进去,他们走了?” 她歪着头看了一眼,人还在,洋溢着笑脸朝着白棘走去。 女孩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突然意识到刚洗完水迹还未干:“握手就免了,不过,咱们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秦久是我大哥,我叫秦仪,我做服装设计,你身材蛮好的,有没有兴趣当我的模特。” 男人上前一步,身材高大挺拔,需要低头和她说话:“白棘,在科学院工作。” “喔,专家,你是研究哪方面的。”秦仪从小对成绩好知识渊博的人没有抵抗力,尤其是长着这么一张有棱角又不失秀气的脸。五官体量感很大,精致中带着权威性。 “植物学。” “我最喜欢花花草草,我的房间阳台上有十五种不同品类的盆栽,仙人球、夜来香还有扶桑花,不过君子兰总是养不活。” 这一点秦仪说得并不夸张,哥哥一直调侃她上辈子是个野人,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得像是原始丛林。 在这方面,白棘倒是能给些建议:“君子兰对土壤要求特别严苛,需要定期疏松土壤,透气,透水,否则容易烂根。至于夜来香通常会夜间释放挥发性物质可能刺激神经系统,导致失眠、头晕,不适合在卧室种植。” 女孩星星眼,开心地握着他手臂:“偶像,你可不可以教我更多养植方面的知识,一周后我订婚,宴会厅用什么种类的花簇装饰还没决定,你帮我选,最好是能让我获得幸福的花。” 廖染咳嗽几声,撑着桌面,从两人旁边经过。 踩到交错的椅子腿,身形不稳。 白棘本能地扶住他的手臂,却被甩开。 “你忙着答疑,别让小粉丝失望。”廖染加重尾音:“专家。” 秦久很有眼力见过来扶他。 廖染把一包塑料瓶交到他手中:“去我办公室,这件事很重要,我们聊聊。” 秦久打开其中一盒,倒出几枚金色圆形药丸,脸色大变,急忙跟了上去。 会议室中剩下两人,秦仪歪着头,嘴角一抹坏笑,眼神饶有兴趣紧盯心不在焉的男人,似乎还在回味廖染的话。 白棘不是什么交际达人,他神态僵硬不自然:“你看什么?” 女孩咂嘴:“廖医生对你占有欲好强,之前我就看你们俩不对劲,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琢磨不透廖染的心思,忽然的冷淡竟是这个原因,白棘心头抹了蜜:“你这孩子还挺机灵,大人事情少管。” “切,你也就比我大六七岁,怎么说话老气横秋。”女孩好奇心拉满,把话题硬拗回来:“你们俩现在到哪一步,说说嘛,绝不外传。” 面对追问,白棘摇头不语。 秦久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和稳坐的廖染截然不同两种画风。 “这包逍遥仙是哪来的,这么大剂量,不可能是个人买卖,背后一定有团伙。” 人影在眼前虚晃,廖染扶额:“来源于挟持我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境外输入,在咱们市有人接应,重新包装流入市场。” 秦久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小子,那么拼命,原来兜里揣着大麻烦。” 两人迅速召开小组会议,经过几个小时的商讨最终制定详细的追踪方案,势要将这伙人连根拔除。 散会后其他成员陆续去忙手头上分配到的工作。 大永和剩余几个人围住廖染,很少见到他这样衣衫褴褛不体面样子。手臂和脖子上划痕隐约可见,为了争取时间没有及时处理,已结成血痂。 这一次,他们眼睁睁看着人被劫走,担心得饭都吃不下,也有对自己无能生气与自责。 “廖医生,你放心,老钱已经带人去抓捕,那小子跑不了。” 廖染不擅长应付热络的关心,模式化礼貌点头,站起来时脚软踉跄了一下。 几名警员下意识抬手,手臂悬在空中组成花瓣状延伸向孱弱的人,却无人敢轻易触碰,都知道他性子冷,染指等同于冒犯。 目送着他走到门口,几人面面相觑,尴尬地收回手。 与此同时,陌生男人挡在他面前,手臂轻车熟路地揽住廖染的腰。 廖染抬眸看了他一眼,手按在他的腹肌上,但力道明显不足以推开那个男人,就这样被带走了。 警员大永质疑的眼神望向秦久。 “我没眼花,这个白棘不就是上次那个挟持者,是个极度危险人物,廖医生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廖做事一定有他的深意。”原子笔帽在秦久指尖开合:“只是我担心他单方面的喂养,对方索取无度,那可不是个知礼守则的人。” 白棘贴得很近,廖染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小却很急,怎么也甩不开滚烫的胸膛。 头顶发丝细软,颠簸拍打圆润的后勺,雪白的后颈浮着薄薄的一层汗珠,向着衣领深处滴落。 隐秘而诱惑。 在随手关上房门后,白棘鬼使神差地用食指勾住他的衣领。 廖染收回迈出的腿,行动受阻,皱眉回头,对上眼中带着一丝错愕的白棘。 他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举动,只觉得指尖发麻,呼吸一滞,面前的廖染脸颊桃红,薄薄一层皮肤嫩得掐出水,双唇粉糯,微微抿动蕴含着清甜的甘露。 白棘咽下唾沫,动手解开束缚喉咙的领带,他需要更多的滋润解渴。 火山喷发前熔岩涌动,积聚在心口,呼出得气息都是烫的,他忍得快炸了,而眼前的廖染月白色的皮肤冷艳疏离,睫毛抖动间寒霜飘落,水晶般的眸子明亮淡漠,素雅得就像是披着肃杀寒衣的冰雕玉像,越凉越爽,这些天,他只能看吃不到,回味起含在嘴里的滋味,白棘打了个冷战,深吸了一口气沉在下腹。 侵略意图像是无形的利剑,廖染感受到危险退后半步,手腕被缚,眼前天旋地转,他被甩了出去,背后抵在墙面,撞击之下碰到伤口,痛得他异常清醒。 男人凌厉粗犷的眉毛下,一双漆暗的眼眸布满血丝,噙着欲念,长期忍饥挨饿的野兽,垂涎着面前的鲜肉。 “昨晚的吻……”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含着嚼碎的刀片。 说话的同时,一条腿粗鲁地强势侵占对方的空间。 廖染膝盖被分开时,还在打颤,趁事情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前,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有任何意义。” 冷雨浇熄炙热。 廖染紧张地舔了舔唇瓣:“我只是因为缺氧,碰巧你在附近,应急措施。” “我是氧气瓶?那您亲了我一宿。”这个时候白棘学者求真的本色体现出来,他摆出论据合理质疑。 廖染扬起下巴,毫无波澜的语气。 “效果一般般,体验感很差。” 余光里,白棘舌头数着牙齿,顶腮,手指一根根从他肩头撤离,颓然地放下。 廖染潇洒地抖落外套,一阵怡人的香气弥散,白棘抱着手臂,食指轻点鼻翼,目送那人走进浴室。 拧开水龙头,奔腾的流水声压制住烦躁的心跳。 站在花洒下,廖染抱着手臂,接触到热水,毛孔战栗。 就在他意识慢慢放松之际,黑色雾气从门缝潜入,聚集到把手,旋转一圈之后,金属锁应声开启。 头顶泡沫冲刷流进眼睛,刺痛不能完全睁开,廖染警觉回头,朦胧视线里一条手臂顺着空隙扒开门,拿起手边的浴巾把脸颊上水迹擦干,男人修长双腿一步步靠近。 确认来人后,廖染反倒平静下来。 “礼仪之邦,敲门之礼不可失,这是小学课本里的知识,怎么白教授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敲了你会让我进来吗?”白棘的声音在耳廓旁萦绕。 “不会。” 得出这个答案几乎不需要犹豫。 “那我敲门还有什么意义?何必把力气浪费在这里。” 把他最后一件能蔽体毛巾挂在置物架上,白棘粗粝的掌心从他的肩头逡巡到手腕握紧:“我缺氧了,礼上往来,你欠我的是不是得还?” 本能抗拒接触,后脚已经抵到角落里的浴缸,陶瓷台面冰冷,廖染反手把住他的脉搏:“脸色红润,心跳平稳有力,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问题。” 他设想得是大不了送这人十罐氧气瓶。 “我要喝奶。” 廖染浅浅勾起嘴角,比他想象得还容易,楼下超市奶粉打折促销。 “可以。” 就在他话音刚落,男人上前一步,揽住他的后腰,低头咬住他心口的凸起。《 》 15、心里准备 热水蒸腾烟气缭绕,天花板的灯光或隐或现,光晕化成了星河,倒映在廖染湿漉漉的眼睛里,当他理清现状,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一股血气郁结在心口。 猝不及防地亲昵接触,廖染本应该反感,但被咬住的位置,似有千万只小虫啃噬厮磨每一根神经末梢,刺痛中夹杂着麻痒感爽到头皮,紧绷的肌肉柔软下来。 无数的黑色小虫渗透进廖染的皮肤,上下翻飞缠绕在他周围卷起一层黑雾。 在理智沦陷前,他像是溺水中求生的人,闭眼胡乱抓打。 清脆响亮得一巴掌落在男人的皮肤上,白皙脸颊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廖染悬在空中的手臂微颤,诧异中绊到浴缸边缘后仰跌倒。 就在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快要撞上瓷砖墙面时,不规则的黑雾汇成丝带托住他的背。 本来白棘是打算自己伸手,在脸颊上火辣辣刺痛提醒下他犹豫了。 勾起手指,驱动蛊虫将廖染稳稳扶起,大手一挥顷刻消散,白棘轻托左脸,委屈中带着一丝调侃: “你还会打人?” 这确实是廖染第一次和人动手,家世背景显赫,无论出入任何场合都被敬重高看,出类拔萃的个人能力和良好的修养,让他几乎没有竞争对手或是平视的人,不卑不亢性格自带辉光和吸引力,出现即是焦点,是所有人自发重点保护的对象,不愿让他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拥有矜贵疏离气质的他像是一尊玉像,内里是中空的,在廖染眼中情感链接是束缚枷锁,影响主观判断,表象为真,证据至上,感觉只是一种错觉,算不得真做不得数。人和移动的尸体无异,不会牵动他的心绪。 “对……”道歉的那三个字可以对任何人讲,却无法对面前的人说出口:“对……你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别再这样轻薄。” 威胁的话语隐约带着颤音,他头顶翻起的发丝严阵戒备,像是逼到绝路的小白兔竖起绒毛,起到得却是反作用,让人想把脸埋进去猛吸。 白棘松了松两腮的肌肉,眸色阴暗:“你跟我回来就该想到我们会做,默认了不是吗?难道你是在装纯?在我面前不需要,你在床上什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骚得直扭腰。” 廖染堵住耳朵,可再怎么抗拒,那些靡乱的场景不断地浮现。纤瘦脚腕交叠,青筋凸起的手臂缠绕,心脏有节奏地撞击,从背上甩下的汗滴和眼泪融合,湿漉漉的将两人冲向深海,呼吸交换,浪潮迭起,连接为一体,不断变换着场地,无休无止像是噩梦。 “你不要再把那些莫须有的事加在我回忆里,出去!” 他越是排斥,想要逃离,白棘越不想放手,因为只要一离开自己,他就会钻到那个男人的怀里:“想赖账?没关系,我可以从头帮你回忆。” 男人灼热的气息燃尽为数不多的氧气,手臂像是锁链,紧紧缠住纤瘦的廖染。 肋骨撞在一起,震动五脏。 阴影笼罩落在白皙脸颊上,廖染手抗拒地抵在他的心口,推不开一点缝隙。 唇瓣被咬住,他的心跌入深渊,带着森森凉意。他的意愿被口腔中肆虐的舌头吞没,白棘丝毫不在意。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是自己擅自有了期许,廖染手臂垂下,双唇微启,没有顺从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任他在口中推进冲撞。 白棘尝到甜头,手臂一挥扫干净洗手台上的各种沐浴工具,兴奋地将人抱起放上去。 一滴温热滴落在脸颊,烫得他心慌。 白棘用手抹了一下,含在口中,是咸的。 “你就这么讨厌和我在一起!”白棘攥着拳头,退后半步,以更好视线来捕捉他所有的细微神态。 “摆布一个连自己都不认得人,对你来说很有成就感吗?那不是我,你要的性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如果你连这都不介意你可以现在就压倒我进行交.配。” 浑身带刺的廖染,如果不是用蛊虫,可能是他一辈子高攀不上的人。 龌蹉不堪的阴暗面被剖开,狼狈地逃出浴室,白棘关门的刹那,佝偻着扶墙站稳,口中咸腥味弥散,黑血顺着嘴角流下,背上伤痕浮现,盛放的血色梅花浸润了雪白衬衫。 脚步声远去,廖染侧头,镜子倒影中他背上的皮肤干净嫩白,才恍然明白他做了什么,通体变得轻松,疲惫和痛感消失。 几分钟后,浴室门被敲响,力道轻柔,几乎不可闻。 凭他的能力,任何一个有缝隙的地方还不是想进就进,廖染犹豫着拉开门,一旁的柜子上整齐地叠放一套换洗衣服,不见人的踪影。 廖染用毛巾擦干头发,走到客厅,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但只有一副碗筷。 饿了一天一夜,却还是没有胃口,廖染回到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解剖学书,从来到这里他已经看了不下五遍,熟悉文字让他心里安定。 夜幕将近,窗外晚霞绯红,鸿雁迁徙给天边的唯美画卷增添了一丝动态,廖染注视着那一排黑影消失于天界线。 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吃饭对廖染来说不是享受,是生存需要完成的任务,他懂得人体运行的机理,知道一日三餐有助于维持人的精力,甚至影响心理重要性不言而喻,麻烦但不可或缺。 他刚走出卧室,实验室虚掩着的门立刻关闭,那个房间由书房改装,里面摆放着各种玻璃器材和培养皿,白棘没有外出,只是躲着他。 餐桌上饭菜还是烫的,不知道复热了几次,口感变得软烂。 夜晚躺在床上,廖染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能感觉到白棘就睡在一墙之隔的沙发上,心却像是被无数条藤蔓缠绕拉扯,和之前蛊虫躁动不同,它们聚集在一起想要挣脱枷锁,但是无能为力,密密麻麻遍布在角落里悲戚。 直到一滴酸涩的泪从眼角滑落,廖染坐起,这不是他在哭。 夜深人静的客厅晦暗凄清,冷色月光透过落地窗铺洒破碎的光影,像是一束镁光灯,聚焦躺在沙发上的人,他脸埋得很低,背上大片血迹还带着潮气,痛得那人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意识到脚步声走近,他却没有回头。 直到廖染那只手碰到他背上的伤痕,如此小心翼翼,似乎在珍惜自己。 “别管我。”白棘的声音像隔了一层纱闷闷的:“因为蛊虫我不能离你太远,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 收回手,廖染蹲坐在一旁,抱着膝盖:“通过蛊虫转移我受过的伤,你不能自愈吗?” “伤口修复,痛感累积,在虚弱的时刻爆发,这就是反噬。”每一条细微的划痕,对白棘来说是断骨抽筋之刑。 他的伤永远不会痊愈,只会越来越痛。 “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完成,为什么不自私一点保全自己。”感受到他的虚弱,廖染不自然地搓着手背。 白棘缓缓坐起,自上而下垂眸望着他:“我不想你疼。” 视线坚定炙热,廖染不知该如何回应,相识这么短的时间,不理解他哪里来的痴心甘愿。 “我给不了你什么,白棘,你明白吗?”廖染不是不想付出,而是他没有。 心脏骤停,像是被厚厚的乌云遮蔽,包裹着透不过气,白棘从未体会过这样挫败。 突然眼前一滴雨飘落,廖染伸手,落在掌心里。 他可以体会到男人心绪变化,那样的悲伤,廖染把眼泪攥紧贴在心口:“你不要突然地那样,我心里没有准备。” 白棘抽噎声音停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下次我询问,就可以?” 廖染当然也不是有这个想法,只是话已经说出去,而且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重新振奋起来,不忍再次打击,毕竟他替自己转移伤痛受苦,轻微点了点头。 白棘一脸欣喜,他手扯着廖染的衣角:“那我能抱抱你吗?” 当然不行,廖染摇头想法子委婉的拒绝,思绪纠缠间,白棘的手臂已经伸出,将半蹲的人捞进怀里。 紧贴在一起,廖染的手无措地隔在两人中间。 白棘的下巴卡在廖染的肩头,微微一侧,唇瓣若有似无地碰到他颈部的皮肤,含住软肉,舌尖轻舔着蠕动的喉结。 廖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你别这样……” 白棘怕他反感浅笑着坐直,拇指轻抹他的脖子,上面残留自己的水渍。 “你知道你有多甜吗?” 人体的ph值4.5到6.5呈酸性,廖染摇头:“不甜,你这人说话不真实。” “实践出真知,尝过吗?”白棘牵起他的手背轻吻了一下,随后递到廖染的唇边。 廖染半信半疑,伸出小舌轻舔自己的手背,淡淡的奶味,是沐浴露的香气,他笃定地摇了摇头。 想不到他认真在试,白棘勾着嘴角,拿回来轻咬了几下:“看来只有我能享受到这美味。” 食有节寝有时,廖染的生物钟准得像是机器人,考虑到白棘有伤,沙发窄狭,廖染索性牵着他打着呵欠将人带回到卧室。 心里郁结的氤氲消散,很快廖染便沉沉得睡去。 他侧躺后背热源贴了上来,手臂紧紧揽住像是一条巨蟒,吐出来柔软的舌头,热息散在他的后颈。 调整不适的睡姿,他转过来直接枕到白棘的手臂,在他的怀里躺平。 白棘手指捋顺微微凌乱的发丝,明知道他不会回答,但记得例行公事的询问:“我想亲你,行吗?” “呃……嗯……” 廖染梦里回到小时候,母亲在离开前买了一支棉花糖,她背影渐渐远去,当时的廖染还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满心满眼品尝美味,启唇的瞬间被柔软填满,甜甜的流进深处,呼吸逐渐困难,他张开手臂。 白棘以为要被推开了,眸色一暗,好不容易让他放下一点戒备,又要前功尽弃,自责太心急了。 “别走……” 廖染轻声呓语,环抱住他的脖子,舌尖勾起他的,若有似无地回应。一旦理智沉睡,这人便幻化成魅惑的狐狸,脚趾弯曲勾住他的膝盖,将人困在他的温柔乡里,白棘则像是着了魔甘之如饴。 怕脏了怀里的人,白棘手指一弹,黑色雾虫齐聚在他背后,伤口和血迹顷刻间消散。 多疼这几小时也值了。 清晨,喉咙干哑,廖染是被渴醒的。 映入眼帘得是一张苍白可怖的脸,眼睑乌青,血管呈现黑色,蜘蛛网般纵横交错将他的皮肤分裂,廖染举起手臂,犹豫着却没有把人推开。 白棘醒来,在廖染明亮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倒影。 下意识的捂住脸,他慌张地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躲进了实验室。 廖染工作一天乘着暮色下班,公寓里漆黑一片,静得让人不安。 “你还好吗,白教授?” 他刚想敲门确认,却发现没有上锁,这个画面似曾相似,眼前闪回被蛊虫侵蚀的尸体。 廖染急忙推开门,迎头撞上坚实的肌肉。 头晕了半秒,他扶着男人的肩膀,皱眉抬头:“你没事,为什么不回答。” 白棘手背摩挲着他的下颚线,温润的嗓音难掩雀跃。 “你担心我?”《 》 16、婚宴邀请 廖染注意到展架上陈列的部分培养皿空了,白棘体内补充足够多的蛊虫,浑浊的瞳孔变得漆黑明亮,皮肤恢复成常人状态。 “你有兴趣?”白棘手指轻碰他柔软的唇瓣,喉结蠕动。 侵略意图明显,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蛊虫的秘密,就要支付相应的报酬。 廖染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转头就要走出去。 白棘牵住他的手腕,突然发力,把人旋转着拉回怀里:“不用你亲我,叫我一声老公就行。” 超出界线的话语就像是火球烫红脸颊,廖染侧头,抿唇沉默了半秒:“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嗯?”他声音不大,白棘没有听清楚。 “罗森塔尔效应,通过心理暗示,让我不知不觉地认同自己是你的人。” 他甚至没有听过这一理论,白棘一脸无辜:“我只是单纯地向你示爱。” 如果说之前廖染还有过犹豫他对自己藏着几分真心,当这种轻飘飘地告白一出口,就没有半分疑问了,爱的前提是尊重。 “你抓着我的手很痛。” 白棘眷恋地放开他,指尖擦过廖染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好凶,你对我。” 廖染不太喜欢笑,常规表情眉间微蹙,嘴角向下,五官精致得不像人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疏离气质,不同纬度下臆想中的异世界精灵,清冷如冰不着颜色,美神是不需要散播关爱的,他只要矜贵地矗立在那里,就足够赏心悦目。 这是第一次收到差评。 相当于在说他丑,廖染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房间。 白棘透过玻璃烧杯倒影审视自己的脸,捏着下巴反复调整角度,已经变回了常人肤色,他不是被吓走的,难道说错了什么话? 晚饭时间,准备好饭菜,白棘扶着把手推开卧室的门,纹丝不动,里面上了锁。 昨天吃奶都没有这么生气。 白棘着实有些不知所措,他轻敲房门:“廖医生?” “阿染?”忽然想起付崇口中经常提及这个昵称。 “老婆,别生气了,出来吃饭。”白棘勾着嘴角,手扶门框。 就在他想用蛊虫能力破门而入时,廖染缓缓拉开一个缝隙,纤长的睫毛像是热带丛林中的芭蕉扇,浅浅遮住半个瞳孔,嗔怒化为潮湿的雨滴在他露出的一只眼睛里。 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廖染没来由地心火丛生:“你可不可以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本来就是我老婆,虽然你不记得,但我们确实睡了。”提及到这件事,面前这人嫩白的耳垂蒙上一层粉色,像是成熟的水蜜桃,边缘带着细小的绒毛,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白棘上前一步,枕着门框,浓密锋利的眉毛上挑:“廖医生是很开放的人吗?和你做是我的第一次。” 廖染一抿唇,大力关门,这张眼中满是城府和心机的脸却并没有被隔绝在外。 他脚尖早已提前卡在门缝里:“你不喜欢听,换个话题,我背上伤好痛,手臂伸不到没有办法上药。” 毕竟是代他受苦,廖染不喜欢亏欠,况且治疗病人是他的本职:“在哪里?” “你去沙发上等,我来拿药。” 白棘忍不住用手轻挑小巧的下巴,廖染侧头躲过:“别做多余的事。” 把创伤膏拿过去,放在廖染的手心,白棘侧坐在他面前褪下衬衫。 仅仅一天的时间伤口已经愈合,留下几条肉色的疤痕。 廖染将药膏挤在手背上,推揉化开,手指取用画圈涂抹,分明是精壮紧实的肌腱,按上去时宛若陷入棉花,手感软烂像是腐肉。 “假的吗?” 廖染手指纤长肤质如霜,力道轻柔像狗尾巴草般划过,酥酥痒痒。 白棘摸着耳垂,尴尬转头:“健壮魁梧,不喜欢这样的体型?我不知道你对男人的取向。” “真实的。” 果然猜的没错,廖染潜意识大概喜欢那种壮硕黑皮生育力强的类型。常年压抑的性格,中蛊后失去神智,意志薄弱沉浸在床事,一发不可收拾。 他是性感到骨子里的尤物,像是一只千年白狐般妩媚,骚到蜷缩的脚趾,灵动的眼眸狡黠中带着渴望,永远填不满欲壑。 白棘低头审视自己,他因为长年埋首在实验室,很少运动,偏清瘦干瘪,掳走廖染那天,在人醒来前他花了几个小时间重新捏造塑形,现在这具躯体不是特别匹配自己的原型。 常人察觉不出区别,却瞒不过靠一双手就能测量尸温的廖染 白棘急忙把挂在手臂的衬衫穿好:“吃饭吧,菜要凉了。” 原来苦大仇深的老狐狸也有这样吃瘪的时候,和他相反,廖染从小就有专门的健身室和理疗师,体脂率堪称标准。 “这屋里是不是有点热。”他不太自然地撩起衣服下摆,露出凹线深得像峡谷的六块腹肌。 白棘歪头看着他,喉结疯狂蠕动:“你先吃吧,我去趟卫生间。” 厕所上得有点久,晚餐控制的食量,廖染吃半碗放下筷子,那人才走出来。 白棘坐到对面,馋得流口水,视线里没有美食只有人。 廖染一向观察敏锐注重细节,直觉力也很强。男人的生理构造他通读相关书籍,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似乎随时随地在想这事。 “下周末是秦仪的结婚典礼,她今天来到警局发请柬,不知道你的地址,托我正式邀请你,话我带到了。”廖染眼眸低垂,回避却没有立刻回房。 白棘吃了一口米饭,缓慢咀嚼揣摩他的心意:“你不喜欢我和她来往?” “这是你的事,不该我管,我在等你吃完洗碗。” 鉴于上次水淹厨房,让他再进去只是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白棘计上心头。 “你管老公的事天经地义。” “你……自己洗吧。”廖染脚下生风走出几步,回头叮嘱:“别忘记顺便刷干净你的嘴。” “遵命,老婆大人。” 廖染快速关门,将令人心烦的声音阻断。 婚礼地点选在新郎的家,郊野别墅林深静谧,以花园白石喷泉为中心,红毯一直绵延至大厅,仪式将在这里举行,容纳大概十来桌客人。 白棘黑色高领内搭,叠穿一件水蓝色衬衫,外套是长款风衣,布料丝滑垂感自然,随风摆动潇洒有型,走进大门前他下意识整理袖口,这动作似曾相识。 “那天在伯悦酒店给我葡萄酒的服务生是你。” “味道如何?” 透明高脚杯中掺杂白棘的一滴血,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是两人的开始。 “我不想评论。”廖染严谨体面,从不曾说脏话,也不屑用言语去苛责他人,但面对这人维持风度稍显勉强。 一场有预谋的挟持,白棘目的究竟是什么? 思虑间,秦仪一袭黑色小礼服,踩着七厘米的酒红色高跟鞋款款而来,棕色羊毛卷蓬松立体,用一个琥珀色抓夹简单地束在后勺,发尾散在耳畔慵懒随意,优雅中不失娇俏。 已经有些宾客到场,两三个人攒在一起,社交氛围浓郁。 廖染奉上贺礼:“恭喜。” 应付其他宾客通常拥抱致谢,但都知道北极法医的古怪洁癖,女孩抱紧怀里的名贵花卉,报以灿烂笑容:“谢谢,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找帝王花,它花期很短又难以存活,市场上根本买不到。” 女孩问出时心里就有了答案,市场上稀有品种都是科学院负责研发培育,他这个院长独子资源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你们坐在哥哥那一桌,算是我的娘家人。”女孩自来熟抱着白棘的手臂:“安排两位提前一天过来,就是想请你这专业人士帮我看看礼堂的装饰可还行?” 被热络地拉到一旁,巍峨主楼梯映入眼帘,栏杆上每隔几阶,放置环形展架上面一簇簇鲜花盛放,沁人清香,自然生长的植物没有阴谋和算计,洁净的浅粉色花瓣淡雅出尘,像极了那人的脸。 “霓裳玫瑰很适合,你的美貌会让全场宾客动容。” 男人诱惑的嗓音像是一杯陈酒,秦仪脸颊红扑扑,心脏狂跳不已,不可否认白棘简直就是她理想型,可惜认识得太晚。还好,自己未婚夫也是万里挑一人才。 余光越过女孩,一个陌生面孔靠近廖染。 “白教授?”秦仪声音颤颤巍巍。 顺着她闪烁目光,白棘手中的那朵玫瑰被拇指搓烂,与其说是淡漠,不如说是决绝,他直接摘下,捏在手心里:“这片花瓣被虫蛀,不干净了,只能越烂越深。” “哦。”不懂,但点头认同,秦仪从包里掏出两张磁卡:“这是你和廖医生的房间,一路上辛苦了。晚上会有彩排,到时你们再出来。” 白棘环顾四周:“宾客众多远道而来难免需要休整,房源何必浪费,小说里通常这种情况下,只剩一间。” 秦仪捂嘴忍笑:“男人对待喜欢的人都像你这样心机嘛!” “他是谁?”白棘声音心不在焉。 秦仪拉着人走过去:“我介绍你们认识。” 金丝框架无镜片,眼神明亮却不习惯直视他人,衣领袖口平整,伸过来的手掌和手腕有明显的交界线,长期使用消毒水一类的专业清洗工具,过度清洁有脱皮的现象。 廖染的眼睛是一把尺,在男人出现的瞬间自动剖析。 他搓着手,靠近时甚至顺拐。 “廖医生,真的是你吗,我有点不敢相信。”男人捂着嘴支支吾吾,突然逻辑上线想起该自报家门:“你好,我是……” “贺天朗,我的未婚夫,也是医科大毕业。”秦仪上前揽住他的胳膊。 女孩侧脸,男人低头印下一个吻。 白棘上前一步,揽住廖染的腰,高大身形压迫感十足,他微微侧头嘟起嘴吐出温热的气息,这是打算要效仿那对恋人。 “你敢!” 廖染咬牙切齿地警告。 白棘简单地失落一下,伸出手和对面前男人打招呼。 “幸会,原来是医生,难怪你身上有血腥味。”《 》 17、达成交易 贺天朗推了一下眼镜,嘴角含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由于一些私人原因没能成为法医,命运有时候真的很会捉弄人。考取cifs证书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可惜事与愿违。” “天朗,原来你也想当法医。”秦仪显然对这个未婚夫了解不多,她哥哥一直以来的担心不无道理。 杏眼波光流转,满是心疼:“外科医生也很好,可以治病救人,还能收获到患者和家属的尊敬。”为了鼓励男朋友,秦仪不吝惜溢美之词:“你们知道吗,天朗是我们大学城的风云人物,和耿元并称医学院的天元双板。” 一语双关,既是两人合称,也指他们个人成绩和样貌外形都是天花板级别。 “没有的事,怎么敢在前辈面前吹嘘。”贺天朗不好意思地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秦仪突然想起已经分发的请柬:“你和耿元是大学室友,明天他会来观礼吗?” 男人启唇,犹豫片刻。 “他家里出事,大概抽不出时间。”一直沉默的廖染接过话茬。 “是吗,那有点遗憾。” 她这个男朋友冷傲孤高,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不多。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格外难追,千年冰山遇到秦仪这个暖心小太阳分分钟融化,送花、表白、求婚整个恋爱过程像是按下加速键。 “你知道他有什么事吗?”秦仪骨子里的求知欲上线,扶着男人的胳膊追问。 “我们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了。”贺天朗摇头。 “耿元的哥哥被害,杀人分尸,凶手用泥土吸收血液,阻隔气味。” 比凶案本身更骇人得是廖染冷冽如幽泉的声音。 秦仪听得脊背发凉,脸埋进男朋友的胸膛。 “好可怕。”女孩平静下来嗅了嗅:“这是我给你买的那款古龙水吗?真香,没想到味道这么好闻。” 贺天朗宠溺地看着女孩:“当然,你的眼光最好。” 秦仪心里撑起伞,感受着十足的安全感:“是呀,我眼光好才能找到你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两人擦着鼻尖越凑越近,甜蜜羡煞旁人。 “趁还有一点空闲时间,不如回房,让我仔细……深度闻一闻。”秦仪嫩白玉指划过男人的锁骨慢慢向下。 贺天朗会意握住爱人的手腕,呼吸急促:“那我们先失陪了。” 看得白棘心猿意马,余光里廖染如玉的脖子纤长傲立,平稳呼吸时圆润的喉结微动,性感撩人,青筋错落有致,形成深窝蜿蜒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像是展开翅膀一般灵动,脊骨凹陷,背上附着的肌肉自带唯美弧度,幽深隐秘吸引着人想要探索挖掘。 “不如我们也……” 廖染直接无视:“秦仪,你哥哥在哪间房里,我临时想起有一个工作,想跟他交代几句话。” 女孩思考了一下,其实还有很多婚礼琐事没有安排,甜蜜时间不急在这一时,他们以后还有一辈子。 “公事要紧,我带你去找他。” 两个男人原地插兜,眼巴巴地看着廖染带着小女孩消失于二楼拐角。 白棘无聊地用手指把玩磁卡,都已经拿出准备好了。 贺天朗扶着眼镜:“朋友,关于腥味你是怎么闻出来的,靠鼻子?” “镜框的尺寸不匹配,你这扮相是临时想的。”白棘此刻满脑子都在想廖染会不会是嫌弃自己身上假肌肉,有点自嘲的意味。 “既然你和我是同类,也就没必要掩饰,看来我们有很多的话要说。” 贺天朗摘下眼镜,别在上衣口袋里,失去遮挡的瞬间,双眸露出寒光甚至连五官都锋利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他作出邀请的手势。 主楼梯后是一条幽深的长廊,尽头是一间废弃书房,四周墙壁上镶嵌一层厚厚的隔音棉。 古老的实木书架足有两米高,摆放着上千本书籍,一排一排遮挡视线。 白棘食指在书脊上划过,点中一本名为《伯里曼人体结构》的书。 贺天朗低头走在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为什么停在这儿?” “应该我来问你,我不过是好心提醒,怎么不想留活口。” 白棘指尖一挑,扉页弹开,书本中空,露出金属枪械形状凹槽,原来放着什么不言而喻。 贺天朗眼睛眯起:“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是来参加婚礼的路人。所谓的正义感在我骨头碎掉的那一天就一起消失了,你做过什么不关我的事。” 白棘抬起脚尖,鞋后跟轻轻踮了三下,木质地板吱呀作响。 像是突然被什么刺激,贺天朗瞳孔放大,手伸到背后,摸索了半天,皱眉不解。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白棘学着他的动作从背后拿出一把银色铁枪,举起对准面前男人,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 大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客厅中闲聊的宾客聚到门口观看,感受婚礼前的喜庆氛围。 子弹擦过贺天朗的脖子,留下一条长度仅仅几毫米微不可见的伤口。 感觉到轻微刺痛,贺天朗用手指抹了一把,凑到鼻子前,仰头猛吸,无论何时血的腥味都让他心潮澎湃。 “哈哈……我原以为廖染是一个挑战,可惜,名气不及他的脸蛋,他太让我失望了,还得是你!” 只要白棘的手再偏点,他现在已经去见了阎王,却仍心神镇定,甚至更加振奋。 “下一步做什么,你要去检举我吗?” 本来白棘是不想管闲事,但这人言语轻慢,着实讨厌:“正有此意。”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白教授。”贺天朗肆无忌惮上前一步。 “你认识我?” “你在嵬尔山失踪,付崇教授发现新物种,这是同西市的大事件,新闻经常报道。但我知道你不仅因为这些。”贺天朗说着握住枪柄。 白棘用力和他僵持住。 “白喆,是你弟弟?” 当他提到这个名字,白棘的手才松了劲。 贺天朗趁机把枪拿回手里,苦思不解,在关门前分明还别在自己腰后的枪,怎么无缘无故跑到对方的手里,难道他会变戏法? 他摆弄着子弹,金属阀门的声音清脆。 “你想说什么?”白棘屏住呼吸,他确实被抓到了软肋,虽然有怀疑对象,但始终没有确凿证据,他想知道白喆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你弟弟跌下楼的那天和什么人在一起,我看到了。” 白棘猛然扯住他的衣领,手腕上青筋凸起,带着轻微抖动:“谁!” 他用力过猛,影响贺天朗的呼吸,男人想摆脱,却发现白棘的力量惊人。 “做个交易,你给我一天时间,我想和秦仪完成这个结婚仪式,她是我此生挚爱,十二个小时后,我会让你自己亲眼看到那天发生的事。” 虽然不喜欢被威胁,但白棘并不觉得这交易对他有什么坏处。 “一言为定。” 白棘毫无防备地经过男人,向着门口走去,露出后背。 贺天朗举枪射向他的心口,子弹穿透男人的身体,丝毫没有阻碍,就像是空气。 白棘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好玩。”贺天朗两眼放光,不愧是从嵬尔山走出来,他已经不是人了。 竹节般纤瘦的手指继续调整,枪中子弹只剩下一颗,对准自己太阳穴,贺天朗按下扳机,这一次是空枪:“又没死成,可惜。” 彩排期间没有更换礼服,但秦仪还是坚持带上了头纱,和她黑色小礼服并不搭配。 两人从红毯尽头,互相搀扶着手臂缓缓走进礼堂,在零星的掌声中对视。 司仪节约时间提示宣誓步骤可以省去,也为明天的婚礼留下惊喜。 秦仪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咧开好看的弧度,眼尾却滴下热泪。 “我想说几句。”女孩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全场安静,目光汇聚。 秦仪关掉了话筒,牵起他的手:“虽然我们相识的时间短,也并不完全了解彼此,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半辈子。不管你是法医、医生还是……走过红毯的这十几秒里,我想了很多事,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未来有你。” 贺天朗表情有些意外,这一幕没有完全按照流程,但面对爱人如此深情告白,作为新郎他应该是欣喜和感激。 他也确实这样做的,用坚实手臂搂住女孩的背轻抚:“我爱你。” 台下廖染坐得很近,将他们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旁边是秦久的位置,却无人入席。 回到客房后,白棘坐在沙发上罕见地一言不发。 他目光空洞,当一杯热水放在面前,眼中才有了焦点。 不用他耍心机,也不需要任何言语要求,廖染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白棘拿着透明水杯,食指不安地沿着杯壁摩挲。 “你怎么?” “不行啊,我坐你身边。” “当然可以。”白棘哪里还顾得上喝水,放下杯子,手臂搭上廖染的肩膀,立刻收到白眼。 男人笑嘻嘻:“生气也这么漂亮。” “你这种人,真不该靠近。”廖染挪动一个位置赶紧远离。 白棘不想分开,手臂像安装了定位一般追踪。 没曾想太用力,人直接蹿到廖染身上。 被沉重的大石头压倒,廖染扶着脊骨皱眉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鼻尖触碰,热息宛若熔岩一般缠绕,烫得人脸颊通红。 白棘舔了舔干涩的唇。 廖染以为他是想亲吻,推在男人心口防御。 意识到他的抗拒,白棘一把紧握他的双手。 “我不是要亲你。” 廖染闻言松了一口气,衣领歪斜□□半露,他将边缘向上提了提。 “让我做一次,廖染。”《 》 18、消失的新娘 花了两秒钟时间,廖染才解析出自己听到的这是什么无理要求。 “这辈子都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仅说得决绝,甚至还加上时间限制,不过这也在白棘的预料之中。 “值得尝试,问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他心态倒好,视线在廖染的五官上流转,最后落在粉糯的唇瓣上。 对于白棘而言,生活是烈焰熊熊的熔炉,它把你的天真焚毁,期望搓成齑粉,被阴谋暗箭伤得体无完肤,还要咬着牙在荆棘中踏出一条血路,蓦然回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廖染是不同的,是他陷入血色迷雾中,在令人作呕腥风的摧残里偷得一缕香。 “我做什么,你才能愿意主动吻我?” 没有立刻拒绝,廖染回望向他的眼睛:“喜欢。” 千万根针穿透刺痛心脏,白棘有一瞬间的恍惚。 廖染推开僵硬得像木偶一样的人:“等我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愿意吻他。”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挟持、囚困、强.暴,他以最残忍的方式对待生命中唯一的美好,白棘垂下头,没有这可笑的复仇,廖染甚至不会正眼看他。 也许该结束了,等知道谁是杀死弟弟的凶手,他也再没有苟活在这个世界的借口。 “我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他性格开朗外向,也很善良,喜欢登山、游泳、冲浪,他老是提醒我要多运动身体才会健康。我过生日的时候,他总是会做一碗长寿面,带鸡蛋的那种。味道其实很淡,他说要减少盐的摄入。我去嵬尔山的前一天,他还给我求了一道平安符,说会等我回来庆祝。我失约了,他可能还在埋怨这个哥哥说话不算数。” 白棘吸了吸鼻子,恍然发觉一直在自说自话,手拽着衣角尴尬站起来:“对不起,很晚了,打扰你休息时间。” “我会帮你,白教授,你信我吗?” 坐在沙发上的廖染抬眸,一双眼睛犀利如手术刀,剖开一切精心伪装,追寻着公平与真相。 挂钟的指针滴答旋转,房门被轰然踢开,巨大的震动声音像是闷雷回荡在走廊,惊醒宾客出门查看情况。 贺天朗此刻面对窗口拿着手机和神秘人通话。 他转头语气镇定:“廖医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秦久像一阵风上前夺过通讯设备,对方已经挂断了。他尝试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贺天朗举起双臂,嫌弃对方行为粗鲁:“大舅子,你这就不对了,懂不懂人权,虽然我们是一家人,也得尊重我的隐私。” “你放屁,谁跟你是一家人。”秦久利落地拿出手铐。 “等等……天还没亮,山路难行,既然一时半会走不了,不如我们聊几句。”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事?” “耿方是你杀的。”廖染轻描淡写。 此言一出,众人惊呼,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家境优渥,财力雄厚,除了这间别墅还有其他祖传产业,总价值过亿,贺天朗本人也是名校毕业,前途无量,怎么会去杀人呢? “这不对啊,我怎么会杀人?廖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贺天朗一脸无辜。 “你别装了。” 秦久早就看这个妹夫不顺眼,也许是办案多年的直觉,虽然他一直表现得礼貌谦恭,但总觉得如此完美人设有些异常。 “我已经调查清楚,你的母亲长期遭受家暴,冲动之下将你的父亲杀死后分尸,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你和死者的弟弟耿元都曾报名申请成为法医,医学院查看你的背景资料,综合分析后将宝贵推荐名额给了他,你怀恨在心,就杀了人家的哥哥报复泄愤,是不是!” “这些不过是你的个人猜测,很牵强,不能作为指认的证据。”贺天朗认真帮他们分析:“凶器,作案过程,案发第一现场,一样都没有,怎么定我的罪?” 秦久歪头看向廖染,拿出证据,让犯人无处遁形,是这位仁兄的拿手好戏。 “一般来说,犯人会回到案发现场,一方面是寻求心理的刺激,想重温那种犯罪时的掌控感;抑或是心生畏惧,想检查是否有物证遗留,企图毁灭指纹和血迹。但像你这样邀请这么多客人来参观,确实在常人的意料之外。” 言下之意,这栋别墅里的某个房间便是事发地点,贺天朗静静地听他分析。 “你很谨慎,去掉了死者身外物品,甚至皮肤上的疤痕,特别将尸块进行清洗,并用泥土封存,我们找到植物学家分析含量,检测表明呈酸性。见面之后你主动握手,露出被腐蚀过的痕迹,我才想到这种酸性物质是过氧乙酸,经过鉴证人员连夜采样分析,根据含量和成分可以确定就是现在你兜里的那瓶医科大特供品牌消毒液。而校方记录名单上,近期内申请大量消毒液的只有你一人。” “至于凶器,从你的行事作风来看,不会随意丢弃。本来我也是一愁莫展。但你又提醒我,你最重视那张cifs证书没有摆在这间房里,说明你另有一处地点用来存放重要物品,恰巧在你母亲的名下有一个商务保险柜,仍在续费状态,至于密码,就是你最开心的那一天。” 秦久连婚礼彩排都没有参加,去到银行,顺利打开保险柜,果然被廖染猜中,他拿出一把用透明塑料袋封存的手术刀。 “这下,你还想怎么狡辩。” 带血的凶器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到贺天朗的眼前。 众人聚在门口屏息,看着男人起身,他缓缓走向窗口,插兜连连点头。 “不错,耿方是我杀的,我杀他确实是因为耿元,但不是为了什么法医名额。” 秦久不解:“那你为什么要杀朋友的哥哥?” “耿元这个人又聪明又傻,他在专业成绩上可以和我平分秋色,我给他留下很多线索,但他只顾着沉浸在悲伤中。我只是想做个试验,他多久能发现是我干的?” “丧心病狂,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无视秦久的咒骂,贺天朗看向永远处在视觉中心的那个男人。 “廖染,你合格了,你现在上了我的名单第三位,我很期待和你后续再交手。” 嗡鸣声由远及近,贺天朗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角度:“太可惜了,本来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消失的新娘,这个案子我精心设计很久,还提前练习丧妻的哭戏,血液在水中流速比我预计慢。” 突然狂风大作,呼啸撕扯,压弯了远处的林木,巨大的风扇声震颤地板。 贺天朗一掌推开了玻璃窗,飓风席卷入侵,展架上的古董花瓶应声落地,甚至墙壁都在跟着摇晃,一块块玻璃窗破碎,像是炸开的烟花翻飞。 众人互相拉拽组成人墙,弯着腰把头埋低,才勉强不被吹倒。 巨大的螺旋桨呼啸在上空,月光被切割形成的线条明暗交错。 秦久扶着家具,用手臂挡住眼睛,勉强从缝隙中留有视线。 一架直升机路过,当他看到贺天朗抓住从登机口放下来的绳梯时,才恍然察觉,这是来接应他的神秘人。 “别走!”秦久的声音断断续续。 贺天朗登上天梯,背着光露出一张恐怖的笑脸。 “我会再来找你!” 直升机慢慢升高飞远,噪声平息。 秦久飞身追到窗口,想要翻跃栏杆,驱车追捕。 “别管他,快找秦仪,妹妹出事了!”廖染发丝站立,露出罕见的不安表情。 “所有人一起!尤其是浴室。” 高八度声音穿透耳膜,廖染的话从来都是金科玉律,不容置疑。众人反应一秒,迅速散开,高喊着女孩的名字,一间一间的推门翻找。 根据贺天朗最后的发言,可以推测他应该是刺伤秦仪,将人禁锢在有水的地方,等到明日结婚典礼吉时,众人发现失血过多死亡的新娘,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汗水交织,不敢有一刻的停留,脚步声杂乱,肩膀交错,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主楼梯上,走下一个男人,怀里抱着身穿白纱的天使。 她腹部被血浸染,手上握着一株帝王花。 秦久双腿打颤冲过去,从男人的怀里接过女孩,她浑身湿透,双唇发白,难以抑制地轻微抽搐。 满腹的疑问只化成了两个字:“谢谢。” 秦久在几个年长的远房亲戚陪同下,驱车赶往附近的医院,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山林,惊飞了天边的一群麻雀。 太阳升起,和煦的辉光透过茂密的枝桠照亮黑暗,驱散草丛中的阴影,宾客陆续散去,心有余悸,后怕居然离死亡那么近。 昨日还是喧闹庆典氛围,如今空荡荡的别墅豪宅被警戒线隔绝,散发着阴森恐怖气息。 回到公寓,白棘换下带血的衬衫,从浴室里走出。 廖染站在客厅等待,质问的眼神。 “你早就和贺天朗打过照面,我是他那名单上的第三名,第一是耿元,那第二位指的就是你,我没猜错吧。” 白棘有条不紊地把衣服叠好放回行李箱:“是,我知道书房底下存在密室,我身上的蛊虫可以感应到里面有很浓重的血腥味道,他杀过人。” “那你为什么……” “因为不关我的事!其他人的死活我为什么要在意。” 廖染已经不对他的良心抱有什么期待:“那你弟弟呢?” “你怎么知道?”他和贺天朗之间的谈话私密进行,这个交易应该只有他们俩才知道。 廖染举起手,指尖夹着一个黑色物件。 “这是白喆堕楼那天的监控视频。”《 》 19、堕楼视频 若是这磁盘在旁人手中,白棘此刻已经用蛊虫抢到手了。 他缓步走到廖染眼前,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开口要求什么,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为私仇,他纵容贺天朗所作所为间接害了秦仪,现在人还在医院抢救,生死难料。 如果是廖染,一定会以救人为先。 陷入自责和不安,白棘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眼神恍惚偷瞄他手里的糖果。 廖染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把东西塞进他掌心,转身回了卧室,白棘像一只大金毛犬,蹦跳着跟在左右。 廖染走向落地衣柜,白了一眼男人。 白棘这才意识到自己碍事,横跨一步走远,让出足够的空间。 顺利打开衣柜,没有多少选择,他的衣服只有零星的几件挂在柜子里面。白棘手臂越过他的耳侧,从自己那堆衣服里挑出一件黑色真丝睡衣,材质柔软贴肤。 “穿这套,我没穿过。看到第一眼觉得适合你,就买回来了。” 廖染对穿搭其实很挑剔,递到手里这件,好巧不巧符合他简约素雅的审美风格。 他单手解开扣子,利落地撤下身上这件,弧度优美的肌肉在脊骨两侧形成峡谷,薄汗汇聚成清浅的溪流滑向幽静之地。 白棘看渴了,没有像之前那般轻浮,他直接转了过去,平复涌动的心跳。 男人竟然背对着自己,出乎意料。 “我换好了。” 在廖染声音提示下,白棘才敢转头看他:“嗯,我……那什么……你,谢谢。” 简单地两个字耗尽白棘全部力气,贺天朗以那样的方式消失,还以为再也没办法找到弟弟死亡的真相。 廖染点了点头,收下他的心意。 看似漫不经心,恍然意识到,这算是他们俩认识这么久以来仅有的一次正常交流。 “为什么帮我?” “在曲州岛,我说过,会还你一个公平。” 堂堂正正走在阳光里的人,廖染备受赞誉不是因为他的神颜,而是以法为线不遗余力地追寻事实真相,内在闪光的灵魂熠熠生辉。 白棘满腹疑问,轻扯他的衣角:“怎么弄来的,还请法医先生赐教。” 从秦久那里知晓白棘的身世后,他一直在调查他弟弟的死。 通读档案,廖染敏锐地察觉到这件案子侦办过程不符合常理,现场勘验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且草草结案,官方通报是因为死者思念亡兄,精神恍惚失足摔下天台,定性为意外事件。 同西科学院是国家级重点科研基地,涉及高薪技术项目的研发,监控摄像头几乎遍布每一个角落,但也存在视线盲区。 白喆堕亡的地点是一栋闲置的实验楼,案发时间不是很久远,现场保存完好。 廖染去实地勘查,重新寻找证据。 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不过在围墙边缘,廖染找到一圆型痕迹,直径比纽扣大。他检查死者的所有物品,逐一排除后初步判断很可能是凶手留下。 廖染还有一个惊人发现,案发时在对面的实验楼内,进行一场关于寻麻疹治疗宣讲,主讲人是科学院特聘顾问孟河雄。 他是医药学博士,曾荣获国际级金奖,却没有评上教授职称,他本人性格跳脱,不喜欢写论文。 廖染登门拜访,这个老顽童正埋头于实验室。 手边的清汤面已经坨了,还一口未动。 直到廖染的脸出现在门口,他才放下手中滴管。 “小廖,你怎么……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他手忙脚乱地关掉所有实验器具。 “快坐,快坐。” 掸去灰尘用手帕擦干净椅面,把廖染邀请进来。 人坐稳后,孟河雄站在一旁失了神。 他是个颜控,尤其是抵抗不了廖染的脸,倒也不是有什么邪念,只是单纯地欣赏上天格外偏爱塑造出的鬼斧神工,伟大的五官比例,精致骨相皮肤,缺一不可。 “找我有事?” 廖染点头,动态之下更美了。 孟河雄不想表现得失态,拿起面条把脸埋进碗里:“不介意的话,我边吃边说。” 廖染说明来意,男人只注意到他开合的嘴唇。 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我找找,科学院的录像应该在磁盘里。” 说着他唤来助理,一起帮忙寻找,两人将资料室翻了个底朝天,唯独缺了那次活动的存档。 “怎么会,按理来说授课视频都是根据日期放在架子上。”其实孟河雄不太擅长处理这些琐事,所以才聘请人来帮忙。 他的贴身助理思考片刻:“那次剪辑是我负责的,我电脑里应该还有原始视频备份,但是我送去维修了。” 话不多说他们辗转来到一家电子维修中心。 老板知道孟河雄的身份,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 很快将寄存在这的电脑拿出来,助理输入密码,打开后,发现视频不见了。 “这,不关我们的事,文件丢失是正常现象,维修之前我们也提醒顾客,会有这个风险。” 老板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孟河雄本来想帮忙,到头来白忙活一场,不过能和廖染近距离接触这几个小时也值了。 “要不我请你吃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吃了一大碗面。 “如果数据丢失,不会只是文件夹中的这一个视频。”廖染站起高度压制,周身寒气肃杀。 “这件事牵扯到一条人命,数据本身不会造假,但人会说谎隐瞒,你是想陪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吗?” “哎呀!”老板一跺脚:“真的不关我的事,警察先生。” “他是法医。”孟河雄在一旁悠悠地来了一句。 都是公职人员,老板不想节外生枝,影响生意:“中间确实出了一点小插曲,有个客户拿错了笔记本,还回来的时候我检查各方面文件功能都还在,谁曾想这小子特么删了一个。” “我能看一下拿错电脑那人登记的联系方式?” 老板把备忘录找出,摊在柜台上。 贺天朗。 在婚礼前夕,廖染早就盯上他了,本来是想帮白棘把视频拿回来,想不到竟然发现他居然和手头上侦办的那起分尸案有关联。 秦久在商务保险柜中找到的不仅有凶器,另外一个便是这磁盘。 白棘听完整个过程,嘴唇干燥,他居然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的事,而且环环相扣,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中。 差点忘了,即便是空白的廖染,也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和超强思维逻辑。 “你陪我一起看。” 如果是廖染,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他。 用强硬的手段复仇之后,真的会有人感到快乐吗? 白棘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动了。 现成的读卡器,两人在客厅中,将磁盘插入卡槽。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白棘按下了播放键。 孟河雄演讲的过程都被跳过,明显是被重新剪辑,从他走向窗边开始,镜头跟踪对准了对面的实验楼。 只见天台旋转楼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画面虽然并不清晰,但从走路的姿势和习惯,白棘一眼认出,走在前面的人是弟弟白喆。 至于后面那人,廖染也不陌生。 果然是他,白棘甚至长舒一口气,没有精力再和仇人纠缠,弟弟一个人在下面,或许已经等急了。 他这种抱着向死之志释然中带着绝望的笑容,廖染曾在临刑前犯人身上见过。 “白教授,这个视频后面显然还有内容,没有记录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并不能完全证明是付崇做的。” 廖染语速比平时快,他竟然这么紧张那人。 “你害怕了,你爱他?” 廖染其实并不明白爱是怎么一回事,理智上他觉得自己不会爱任何人,生理会帮他选择,碰到喜欢的人荷尔蒙分泌确认,可遇到眼前这个人之后,打破了他对爱情的思维定式,荷尔蒙可以被操纵,那是不是说明喜欢上谁不由他。 喜欢付崇吗?应该吧。 “这不关你的事。”廖染思想上认为的答案,却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承认,他不知道自己在掩饰什么。 “你说得对,不关我的事。” 白棘的心紧紧缩在一起,呼吸都变细了。 “对不起。” 这三个字,白棘早就该对廖染说,为之前自己的所做作为,也为即将让他失去所爱提前道歉,因为可能以后也没机会了。 白棘合上电脑,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决绝又孤独的背影,好像这一去便再也见不到。 廖染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阻止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复仇,包括他对自己的那些告白和挑逗的话语,没有掺杂一点私人感情。 报警提前抓白棘,他操纵蛊虫能力格外棘手,没有周密的部署不会成功。廖染的手攥紧,指甲陷在掌心。 思绪混乱,六神无主,在得到完美的结论前,身体率先做出反应。 廖染跟上去,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心,他从背后抱住了白棘。 把脸埋进男人宽厚的背上,呼吸困难。 白棘被撞了一下,悬着的心摇晃颤抖。 “你做什么?” “不知道。”廖染的声音蒙上一层氤氲。 “那就放手吧。” 白棘感受到自己在动摇,身后的这一份温暖是他梦寐以求的贪恋,会毁掉他的复仇之念。 他不舍地掰开缠绕在腰上的手臂。 “你……不喜欢我吗?” 怯生生的声音,在害怕的却不止说话之人。 白棘深深地咽了口气,他转过头,甚至怕呼吸太大声,惊扰了眼前这个美梦:“你什么意思?” 廖染低着头,脸颊红得滴血:“你要是走,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始了。” “什么……开始?”白棘心跳如擂鼓。 “你和我,还问什么!”《 》 20、幸福和背叛 蛊虫不分昼夜啃噬分食,愤怒的仇火焚烧五脏,感受着身体器官相继衰竭,每一个细胞在绝望中喧嚣,伸出手扼住白棘的喉咙,呐喊着复仇。 在深渊蛊墓中存活的每一分钟都是比死亡更大的痛苦煎熬,上天终于想起给自己补偿。 意料之外的发展,拥有廖染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好像原谅全世界也未尝不可。 他可不可以自私一点偷偷幸福。 白棘双手握拳,颤抖着张开手臂。 廖染脑海中一片混沌,没有提前设计好对白,他只是本能地慢慢靠近,抱住面前的人 侧耳枕在白棘的胸口,从未听过活人身上有如此微弱的心跳。 每一根神经在挣扎,全身皮肉撕裂,白棘背叛了遭受过非人虐待的身体,他想要廖染,想到可以放弃自己。 “你没事吧?” 廖染察觉他身形不稳。 白棘松开了拳头,不想再用任何暴力对待这个人,他掌心轻触廖染的后背拥入怀中。 “没事,我很开心,我没在笑吗?” 廖染微微抬眸,只见头顶那双猩红的眼中,流出得是血泪。 白棘从他的眸光倒影中,看到自己样子,他战战兢兢地推开廖染蹲在地上,用手臂遮住了脸。 “对不起,你别看。” 他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廖染伸出手,拿起他耳旁的一缕发。 白棘偷偷确认他有没有离去,缓缓抬头。 廖染弯腰凑上前。 脸颊擦过软糯的唇瓣,在白棘的心脏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向后躲摔坐在地上,几秒后才爬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望着慌乱的背影,廖染长舒一口气。 白棘对着镜子,用清水扑脸,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故意用手大力揉搓皮肉通红,痛让他清醒,等确认脸上没有一丝痕迹,才走出来。 用毛巾捂着脸,声音闷哑:“你饿不饿?” 从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廖染点了点头。 白棘去到厨房,没有提前准备,用现有食材做了一道青椒肉丝面。 当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时,想起弟弟犹豫了片刻,又放回去。 廖染帮忙把碗筷准备好,两人安静地吃完这一餐。 等他放下筷子,廖染起身打算收拾残局,白棘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擅长家务,交给我。” 他拇指轻轻揉搓着廖染的手背,缱绻珍惜。 廖染第一反应想躲,既然放下饵料,总会被吃的。 “好。” 廖染把碗叠在一起,交给了白棘。 入夜,两人坐在沙发上相邻的位置,肘部的衣服不时地摩擦,身体却绷直显得十分拘谨。 到了睡觉的时间,卧室好像变成禁忌之地。 尤其是廖染已经困得双眼通红,在咽下无数个呵欠之后充盈着水汽。 白棘尴尬地舔了几十下嘴唇,他怕自己先提出回房,廖染要是介意生气食言,后悔也来不及。 直接问也会显得冒犯,就他纠结之间,肩膀上一沉。 廖染歪头靠了过来,清新的香气萦绕心头洗涤了污浊,不安和疑虑消失殆尽。 白棘反手捧着他的脸颊,心脏里的那只小鹿快要钻出来,蹦跳怦怦不停。 侧头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 廖染上得是市内重点高中,在入学摸底考试中以第一名的身份在校庆发表感言,但其实如果单论成绩不该是他。 因为那人出身不够好,且有传言他在考试中作弊。事情调查结果还没有做实,校方便随意剥夺了他上台的机会。 廖染开始注意那个叫付崇的人。 他被人恶作剧锁在旧货仓库,廖染提醒校务工作人员去检查后把人放出来;他被割破衣服,廖染会把备用校服塞进他储物柜;当他被殴打带着伤走在雨中,廖染那一刻发觉这世界对他不公平,努力的人应该被善待,于是廖染站到他的面前,把直白的善意转达给他。 这一次,黑色蛊虫像是飓风一般剔骨食肉,冲着那人狂袭。 “付崇!” 廖染大叫着惊醒,转头,对上一张幽深双眸。 白棘就那样侧躺静静地注视。 莫名得愧疚觉得应该解释,廖染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眼睛一闭,对着白棘的嘴亲了一下,快速分开。 白棘摩挲着唇瓣残留的触感:“你也知道自己想别的男人是出轨,这算是补偿吗?” 廖染把头缩回被子里。 “不是……” 如果说对白棘心动的这些荷尔蒙泛滥都是假象,那他能确定的一点是,一直以来对付崇连一丝波动都不曾有过。 白棘怕他呼吸不畅,把被子边缘往下拉了拉,露出高挺的鼻子。 “我不知道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如果你想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我能理解。” 嘴上这么说,其实白棘不能接受,但这是廖染,他想在爱人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显然现在晚了点,但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白棘也是在学习开解自己。 “我的心为你动过,没有他的位置。” 廖染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不屑隐藏和假装,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白棘脑子轰的一声,被天雷炸成烟花。 他翻身下床不知道先迈哪只脚。 吃过早饭后,廖染在白棘的帮助下穿好外套。 却发现他也穿戴整齐,西装挂在手臂上。 “你要去哪里?”廖染担心他报仇的心不死。 白棘侧头,从未笑得这般轻松:“去见岳父大人。” “我爸爸?” “我回科学院销假,得开始努力工作,赚钱让你这个小少爷住大房子,这些天跟着我委屈你了。” 白棘曾经去过一次廖氏公馆,对他来说富丽堂皇得像是宫殿,廖染可以说从小便是锦衣玉食,他的一个浴室可能都比现在住的整个公寓宽敞。 白棘忍不住设想未来的家,位置最好选在警察局附近,方便他日常上班,客厅天花板安装水晶吊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应该会很好看,甚至精细到选用布艺材质的沙发,天亮时才睡。 “我去上班了。”廖染先一步出了门。 “晚上见。” 廖染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白棘掐了掐自己胳膊,竟然不是梦,想到今后不再孤单,鼻子微酸。 在同西科学院中,植物学科人数占比最大,他们有独立实验楼和收藏馆,研发项目收入支撑整个基地运营。 院长办公室内,廖启世稳坐在龙头样式的太师椅上。 “这真是个好消息,像你这样的人才能重新振作投入工作中,不仅是对咱们院里,对整个科学界也是一大幸事。” “您过奖了。”脸上阴霾不再,白棘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同了:“私人事情已经解决好,在这之后我会全身心投入项目中。” “你的能力,我倒不担心。这样,凤矛菌培育这个项目就由你来负责,你看怎么样?” 这是付崇费尽心机从他手里抢走的新物种,按理说不会轻易假手于人。 “我没问题。”白棘虽心存疑虑,但目前来说这是炙手可热的项目,无论是想要名誉还是金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照旧带你之前那组人,有时间回去和他们熟悉一下,这些成员可都惦记着你。” 熟悉的长廊,洁白无尘墙面,边缘镶嵌着太阳能冷色灯管,即使在黑夜中,也不会迷路。 远远地听到项目组成员争吵。 “根部都已经开始发烂,应该减少磷酸二铵用量。” “不是尿素的原因,白教授在的时候,之前一直是这个含量,没有问题。” “教授不会错,这是怎么回事?”几颗小脑袋凑在一起,托腮思考。 “让我看看。” 白棘声音一出,众人回头,眼中写满了诧异和惊喜。 几个年轻的成员直接跳到他身上,他们把白棘当成是哥哥,甚至是父亲一样尊重,不由得红了眼眶。 “我就知道您不会死,白教授怎么会输给嵬尔山呢,您最懂如何与植物共生了。” 他输给得是人的贪婪,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白棘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向恒温箱,只看了一眼便发现问题所在。 “是排水系统。” “这些设备数据都是您之前设计,没人动过。”几个研究生不解。 “廖染带上手套,用镊子从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鹅卵石。是他们阻碍了水分排出,导致根部缺氧。” “哦!”恍然大悟。 几个人横着眼睛:“这不关我们的事,是某人的杰作。” 顺着他们的目光,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没有凑近,白棘对他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我是付老师的学生,马昭,放……放少量石头是为了补充矿物质。”他怯生生地解释。 廖染走近:“植物是很敏感的,细微环境的差异,对它们的影响是巨大。天然矿物质补充确实比人工尿素更贴近自然,你的想法不错,只是需要再多考虑细节。” “我知道了,谢谢。” 他是那人的心腹,调过来到这个项目组,付崇更没有理由放弃。 “参数细微更改仍需要报备,你的老师最近很忙吗?” 马昭点头一脸忐忑担忧自己前程。 “付老师上午提交了出国交换项目,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白棘并没有觉得轻松。 晚上回到家里,他准备一桌饭菜,漫长等待中不时地望向门口。 皓月的光影角度旋转,朦胧不清直到消失。 在第五次额头磕到桌子上时,白棘睡着了。 再次睁眼,已经是烈日当空,廖染一夜未归。 他驱车去到警局。 秦久看到他先是惊讶,随后支支吾吾:“你找老廖,他出任务了。” 一旁大永皱眉。 “出什么任务,我看他把护照都拿走了,廖染医生大概是要定居海外。” 假的,都是假的……《 》 21、台风暴雨 气象局发布紧急通知,台风“猎鹰”在南安市上空盘桓,在冷空气配合下,带来大范围暴雨,引发山洪和地势低洼城市的内涝,部分路段积水严重,降水量突破历史极值。 预计未来两天将持续出现极端强降雨天气,提醒市民做好防护措施,非必要不外出。 相关部门按照职责做好防暴雨应急工作; 切断有危险的室外电源,暂停户外作业; 处于危险地带的单位应当停业,采取专门措施保护相关人员安全…… 北辰酒店顶层豪华套房内,收音机里回荡着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声,吸引一个自带柔光的男人从卧室里走出。 付崇赶紧关掉了节目,让出沙发旁边的位置,期待的目光仰望。 “大自然的脾气还真是变幻莫测,昨天还是晴朗无云,现在暴雨已经连下了几个小时,我们的航班也不得不推迟。” “如果真的是自然现象就好了……”廖染轻声低喃,在没有离开这片土地之前,始终心里不踏实。 “什么?”付崇没有听清楚。 廖染神色凝重心绪不安,摇了摇头。 瓢泼大雨瀑布一般倾注,一遍遍洗刷着建筑,溅起无数水花,隔绝了喧嚣,在暖黄色的灯光烘托下两人倒影重叠,房间显得格外私密。 付崇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挂钟:“要不你先去洗澡放松一下精神,今晚夜很长,我们好久没坐下来说说话。” 贴心地帮忙把热水调好,付崇在一旁接过廖染褪下的外套。 后退几步走出浴室,门虚掩着,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廖染宽肩窄背,每一块肌肉精雕细琢,体脂极低,脊骨深陷峡谷幽深,汇聚成性感的漩涡吸引着人移不开视线。 提交驻外申请书最重要的原因是避开白棘,去到一个没有他的阴影,也没有仇恨的地方重新生活。 作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意味着他放弃现有的荣誉地位和炙手可热的项目,去国外从零开始,但能和这个人一起,付崇愿意。 他蹑手蹑脚合上磨砂玻璃门,不急在这一时,今晚他有大把的时间品鉴这块美玉,触摸纹理,含在口中仔细赏玩。 “叮咚……”门铃适时响起。 “什么人?”水流声停止,传出廖染担忧的声音。 “没事,我定的客房服务,你专心洗澡吧,不用管。” 付崇把他的衣服挂起,抚平褶皱嗅了嗅一股冷香醉人。 晕乎乎地去到玄关,接过推车上精心准备的物品。 “谢谢您,祝老板心想事成,抱得美人。” 服务生临走时留下一句俏皮话,付崇听得嘴角上扬,打赏厚厚的一卷小费。 他拆开心形礼盒,里装满红色玫瑰,将花瓣平铺在双人床每一个角落,把能用到的润滑工具和安全措施藏在枕头底下。 准备就绪关闭房间里的灯,黑暗中,荧光一闪,星星火苗点起怡人香薰,这是科学院同事介绍的品牌,纯植物萃取,有催动气血助兴的效用,市场上小小的一瓶价值千金。 丝滑的香气中带着一丝油腻,让人莫名喉咙干痒。 如果没有白棘搅局,他们早就走到这一步,所幸廖染还是选择自己。 那天早上,廖染风尘仆仆来到科学院。 善意提醒道:“白棘已将你视为杀害弟弟的凶手,他操纵蛊虫能力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克制,建议你先躲一躲。” “我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那个地方有你。” “好,我跟你走。”再多的劝说也只是浪费口舌,解决问题才是要紧事,廖染几乎没有犹豫。 白棘从地狱重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复仇是他活着唯一目的,不会轻易放弃。廖染不能用人命去赌他对自己的真心,这是不能输的局。 暖灯突然熄灭,廖染皮肤表面挂着水汽,温度骤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拿起旧衣服穿戴整齐,推开浴室的门。 客厅中厚厚的一层幕帘遮掩狂风骤雨,漆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宁静。 寻着光线明灭,旖旎的香气,摸索走进卧室。 “付崇,这是你准备的?”声音被黑暗吞噬,明明眼前有光线,却像蒙了一层薄纱模糊不清:“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欣长身影逼近,看不真切五官,廖染摸到他的手臂,像烂泥一般柔软的肉质: “他来了,付崇,快跑!” 张开铁钳般的虎口,对方单手捏住他的脸。 声音被堵住只剩下呜咽,白皙的皮肤上瞬间留下鲜红的指印。 熟悉的气息侵入口鼻,廖染突然一阵恶心,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可以解释。” 白棘凑到他的耳廓旁:“我不想听。” 再多的谈判技巧,遇到绝望的疯子也发挥不出作用。 嘴角上扬,白棘露出狞笑,让人不寒而栗。 “让我找得好苦,你说跟我在一起全是骗人的,拖延时间和他来这里亲热,你和付崇做了几次?” 过于直白的询问,廖染的脸颊烧热,不是害羞,而是怒火攻心,在他眼中自己竟然是个这么随便的人。 “我没这个打算。” “是还没来得及吧,如果我不出现,你特么就扒着屁股让他上。” 气血喷涌,廖染出于本能挥起巴掌,朝着他脸呼啸而去,却被白棘一把握住。 “恼羞成怒了是吧,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白棘冷冷的语气,顺着他的掌心十指紧扣,禁锢他的手。 “你廖染魅力十足,一个男人不够,我们三个一起才有意思。”他这般动气,反应越大,白棘越是畅快。 “白棘,你没有资格这样侮辱我。和你那些破事,没有一次是我愿意的。”他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当廖染不在意激怒对方时,他的棱角也是他的刺:“你心知肚明,我对你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好感。” 每一个字像是匕首扎进这副躯壳,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硬,所以才会被人伤害,才会疼,白棘在这一刻谁也不怪,只想责怪自己,恨不得杀死心里那个抱着天真想法的可怜虫,想要幸福,你配吗?懦弱的人下场就是这样,被抛弃被践踏,你活该。 “和他试了,比我好,想把我踹出局,没那么容易,这世界上的事不会都如你意,你比大多数人拥有太多的东西,是时候报应回去,是上天派我来从你身边一件一件夺走。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俩还想双宿双栖?除非我死,你和你的奸夫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始终没有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呼吸,廖染担心付崇已经出事。 “他在哪里?” “这么一会儿看不见就想了?我当然得成全你,演员都到场,好戏才开始上演。” 话音未落,从白棘周围释放出浓重的雾,与此同时,天空上呼啸的旋风像是被黑洞吸入,向中心汇聚成一个小圆点,肉眼微不可见,乌云瞬间消散,月光柔和穿透层层薄纱,光芒倒映在路边积水潭,泛起的波纹像珍珠一样璀璨。 顶着金色触角小虫从远处飞回来,落在白棘的胸口,剖开他的皮肉钻进了心脏。 这就是母虫。 白棘轻描淡写地抹掉从嘴角流出黑色血液,脸颊上血管筋脉变暗,纹路显现,瞳孔失去了颜色。 即便他强装镇定,廖染也敏锐地察觉到他已经元气大伤。 蛊虫不断地聚集,化成人形,散开后,付崇的头和躯干浮现,被固定在距离两人不到一米远墙面上。 他挣扎着,四肢陷在浓雾中动弹不得。 “白棘!”看到熟悉的脸,付崇双目圆瞪:“我什么都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可笑,我需要你的施舍?”凤矛菌和项目组本来就是白棘所有,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床上玫瑰被波及卷起飘落下起了花瓣雨,香薰加速燃烧,房间内的温度升高。 付崇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滴落,凝望着在掌控之下略显孱弱的廖染,舔了舔干燥的唇。 对上廖染关切的目光,似乎已经交流一千句话,炙热得旁若无人。 白棘摊开掌心接到一片花瓣握紧,看着这对苦命的鸳鸯,笑出了声音。 粗砺的指腹不怀好意地抚摸着廖染下颚线条:“你瞧他馋的,我作为老师言传身教,好心给他上最后一课。” 白棘的嗓音揉杂着沙粒,像刀尖摩擦着骨节,令人生理不适。 “脱光,少一件我就杀了他。” “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廖染最讨厌被威胁。 白棘咬着后槽牙,他在乎的人果然是付崇,说不定这些日子中,两人一直像这样背着自己偷情。他在床上风骚妩媚的样子被人从头到脚仔细品尝。 “试试看。” 他手掌画圈,黑色蛊虫沿着他的掌心方向聚拢,幻化成锥形,他用力一握,黑雾变得尖利直插进付崇的眼睛。 男人一声凄厉惨叫回荡,鲜红色液体源源不断的从他脸上的洞里流出。 白棘握着男人跳动的眼球,扔在地上,用脚踩扁:“你拒绝一次,我就从他的身上摘掉一个器官。” 视线被染红,血糊了满脸,付崇疼得额头青筋凸起,虚弱得声音断断续续:“别听这个男人的话,阿染,不要管我,他没有人性,我宁愿死也不想你受委屈。” “你的回答是……”白棘已经开始蓄力瞄准男人的右眼。 “你放他出去,有人我不习惯。” 白棘用带血得手轻挑他的下巴: “你听话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 22、地下一层 腥气刺鼻,下颚沾染的温热液体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朋友的血。 白棘踱步到付崇面前:“你们关系匪浅,我本好心给你机会亲眼看我俩亲热观摩学习,但我老婆不喜欢有外人在场,只能请你出去,改天我再找你交流心得。” 他大手一挥,付崇从脚部开始慢慢化成黑雾消散。 白棘踩着指尖滴落的血迹,一步步向着廖染走去。 像是世界上最邪恶的病毒蔓延、靠近、侵蚀。 廖染心提到嗓子眼。 忽然抬起手触碰,廖染下意识侧过脸,嫌恶地闭上了眼睛。 白棘只是用拇指擦掉他下巴上残留的血迹,他身上只能留下自己的东西。 “你喜欢我吗?” 廖染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天真的问题。 “不喜欢。” “不骗骗我吗?你不怕……我摘掉你这只星辰般的眼睛。”说着白棘撩起他的刘海。 手指触碰到眼皮的瞬间,廖染抖了抖。 “我不会伤害你,你知道为什么?”白棘仰头轻吻他的眼尾,狭长流线型包裹着清透瞳孔,静谧中潜藏一抹风情。 “我喜欢你,廖染,我真的喜欢你。清醒着跟我做一次好不好,求你了。”白棘还记得他答应廖染要事先征求许可。 “我能说不吗?”廖染一双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 此时此刻,他没有第二个选项。 廖染攥紧西装的衣角,伴随着下垂的手臂,外套剥落。 露出冰肌锁骨,他整个人洁白得像是美玉雕刻而成,那样清瘦易碎,好像用力对他是十恶不赦的大事。可是白棘管不了那么多,这可是没有被蛊虫迷惑的廖染,是那个冷静自持,生人勿近,多看几眼都是亵渎的北极法医。 白棘咬上散发香气的脖子,恨不得将他的软肉嫩皮吞进腹中,迫不及待地在每一寸肌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轻揽廖染的后背,鱼儿般畅快游走,揉捏他的臀肉,煊软回弹。 食指弯曲钩起他的皮带,指尖黑雾化成尖刀,裤子瞬间撕碎成两片堆叠在地毯。 突然没有保留地曝露灯光下,廖染尴尬地遮掩。 夜色笼罩,心脏擂鼓般跃动。 轻薄的衬衫像蒲公英般飘落,白色圆扣崩飞,他踩在脚底打横抱着廖染。 一边走,一边含着他心口粉红。 紧张让痛感加倍,廖染推着男人的头,想要躲远,齿尖更惨烈地刮擦皮肤。 他只能放弃,凑近白棘的唇。廖染不太能忍痛,他也从来不需要。 天旋地转,廖染深陷床褥,宛如僵直的木偶。 黑色的雾虫牵引出几条锁链将他扯成大字。 “你放开……” 谈判的初始便陷进僵局,唇舌遭遇裹挟。 崩山之势,毫无预兆地冲破重峦叠嶂,落石深凿像是要把他捣碎。 痛得廖染瞳孔扩散,对不上焦。 之后他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晰。 隐约听见白棘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恨吗?也好,不会忘了我。” 当他双膝被吊在空中,廖染清醒了半分,他咬紧牙齿。 白棘双手助推,重新埋了进去,这次没有急着动,他俯下来咬住廖染的唇,看着映在清亮瞳孔中自己倒影,满头大汗。 “快结束了。” 廖染天真地点了点头。 贯通后便是源源不绝地灌溉,甚至溢出,脏了丝绒褥子。 白棘匍匐突然舔舐,廖染吓得睁大眼睛,清泪顺着眼尾淌下。 “不行。” “你真的好甜。”白棘声音囫囵,听不出字节。 廖染掌心盖上自己的脸,好像只要他不看,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暮色到深夜,廖染终于被释放,还无法并拢。 他胳膊举在头顶,只有手指残存一丝力气。 白棘仍趴在上面,余韵未消地轻吻他的肚脐。 “把裤子给我。”廖染说话像是风吹树叶,飒飒没有尾音。 “不能穿了。” “我要……” 白棘吃饱,心情大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经他仔细确认,短期内没有人造访那里,廖染还是他私有品。 他捡起地上的碎布片遮盖瘀痕遍野的廖染,去到客厅倒一杯水。 壶里盛的有些凉了,但也来不及加热,白棘自己喝了一口,拿给那人。 廖染指了指自己的唇,白棘意会,含了一口俯下来渡给他。 清水在他们唇舌传递的瞬间。 白棘心口一麻,他低头查看,廖染纤长的玉手按在他的心口位置,指尖附着的是一枚微型电极。 突然,一股足以撕裂天际的电力,形成强大的脉冲流经人体,像千万根针击穿脉络,从皮肤向外扩散黑气,蛊虫喧闹着四处逃窜,终被烧焦化为飞灰。 白棘的身体慢慢脱力,跪坐在地,额头抵着床板,一动不动。 廖染想试探他的鼻息,手刚触碰白棘的碎发,视线向着中心点消失,被黑暗淹没。 醒来是第二天傍晚,他拖着疲惫,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一旁的人还维持那个虔诚信徒叩拜的姿势,不必再试,廖染察觉到他已经没了呼吸。 长舒一口气,意识逐渐混沌,直到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惊醒。 感觉到一阵温暖,父亲廖启世脱下风衣盖在他的身上。 廖染脸色苍白,老人一看便知,儿子以自己为导体,选择和白棘同归于尽。 难以抑制骄傲的语气:“孩子,你的计划成功了,做得好。” 眼前交错的白色人影,像是阴司游荡的孤魂,廖染皱眉,尽力看清,这些人胸前衣服上挂着科学院标志,他们一言不发,娴熟地用金属软纸将白棘层层包裹,携带出房间,似乎早有准备。 “救付崇。” “你放心,后续的事交给我,爸爸带你回家。” 廖染紧紧攥着老人的袖口,像初生婴儿时期那样没有安全感。 倚靠在宽厚肩膀,高楼大厦慢慢消失,远离市区。 高速旋转的车轮飞驰,卷起漫天的枫叶,碾压后留下残片红得像是被鲜血浸染。 这是去平城老宅的路。 在浴室里待了几个小时,揉搓到皮肤泛红,越是用力,男人触感残留越是真切,齿印咬痕无法清除。 导出浑浊的场景在记忆中闪现交叠,不同的是这次由廖染自己动手。 在曲州岛那栋房子各个角落,一条无骨的蛇,求欢无度,被他选择遗忘的那段淫靡往事细节变得清晰。 浴池潺潺波纹中倒映的脸,惨白羸弱,廖染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原来人最绝望的瞬间,是讨厌自己。 有那么一个可怕的念头,想把鼻子沉入水下,淹没呼吸。 浴室外响起焦急的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廖染站起随手拿一条浴巾紧紧包裹自己,穿戴整齐后推门走了出去。 摩擦后异物感明显,廖染脚软踉跄,一双手及时扶稳了他。 “师弟,小心。” “你怎么会来这里?” 沈英吉比廖染大三岁,是医学院前辈,两家是世交,从他爸爸那辈起,便是廖氏的家庭医生。 其实不用问,大抵是父亲廖启世担心他的状况。 “奇怪,你身上有被灼烧的痕迹,却没有任何器官损伤。”沈英吉在经过详细检查后得出结论:“你只是劳累过度,累的原因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 廖染点头合眼。 “你体内……”沈英吉捏着听诊器,他印象中的廖染淡雅脱俗遗世独立,是被各个行业领域专家教授精心教导培育长大智慧结晶,橱窗里只可远观的纯白茉莉就这样被玷染,遗憾又心疼。 “没有残留。”廖染微微睁开,避开视线看向别处。 无意间看到他衣角沾染了一滴黑色血迹。 “放心,那个人再也没办法伤害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见过白棘,就应该知道他操纵蛊的能力。” 死而复活,性命无限延续。 “哼……母虫的位置确定,在我的手术刀下,他就和一般的病人无异。”沈英吉看起来信心爆棚。 “我要见我父亲。” “这个时间,伯父应该在实验室,我带你去。”沈英吉像个考了满分的学子,炫耀自己成绩。 乘坐二楼电梯,没有点击按钮,沈英吉拿出磁卡刷了一下。 匀速到达一层,电梯没有停驻,反而下行。 自从母亲失踪后,他们举家搬去了规模更大的廖氏公馆。 廖染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栋老宅还有负一层。 防护严密,面前是两道金属闸门,解锁需要磁卡加指纹。 长廊幽深墙面镶嵌着纯白钢板,将人映照得崎岖,冷气很足,天花板比平常的房间低,单向防弹玻璃分隔出无数独立的实验空间。 来往的科研人员带着白色面具,像木偶人一般游荡没有情绪,他们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右手边一扇没有紧闭的门,顺着缝隙隐约可见,里面配备着市面上最先进的检测仪器。 难道这里进行着科学院的机密项目研究,一切对于廖染来说都是未知。 推开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廖启世正站在观察室橱窗外,手背在身后,眼神专注。 两人走近他才觉察。 老人脸上神情意外中参杂半分僵硬,他很快镇定挥了挥手,沈英吉会意回避。 “知道也好,你能帮爸爸做的要比这些人多得多。” “我?” 廖启世牵着廖染的手,来到玻璃窗前。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眼睛被纱布缠绕,插着呼吸机。 “我们是在酒店垃圾桶找到的他,伤口已经感染,凶多吉少。现在唯一能救付崇的办法就是把母虫换给他。” 老人按下手中的操作器,百叶窗卷起,相邻的实验室内,白棘全身插满线路躺在手术台上,瞪着眼睛,瞳孔浑浊得像是一具尸体。 “作出这个决定,我想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