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开局,中医她逆袭了【七零】》 第1章 大灾,大疫 救人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1975年8月3日星期日,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今年7月29日至8月2日,汝宁省东部和南部地区出现连续大暴雨,全省平均降水量达62.3毫米,暴雨导致安西、花城以及平州等地共12个公社发生洪灾…” “…当地政府已出动上千名救援人员,附近官兵也紧急赶往洪灾现场,开展紧急救援…” 一串串新闻播报声通过收音机传遍汝宁全省,在很短的时间内,全省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发生洪灾的事情。 安西县城的鹿鸣公社也是受灾的12个公社之一,新闻播放时,混浊的洪水冲过鹿鸣公社三个地势较为低洼的村落。有些村民被逼无奈,拿着家里最重要的家当爬上了房顶,期望着在被洪水淹没之前能有人来救他们。 也有人反应快,在发觉情势不对时,早已叫醒家人,带着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往山上爬。 到3日下午两点左右,雨势减缓,但洪水一时半会根本下不去,在村与村之间的田地和道路上肆意地流着,水中夹杂着破裂的木板和杂物,还有无人看管的鸡鸭与猫狗。 池晚不知道自己在这块窄窄的木板上捱了多久,之前她一直处在昏迷状态,脑子没有思考能力。直到她被一棵洪水中的树拦住,一手抱着树干,上半身趴在木板上,才让自己的大脑慢慢恢复清明。 她不清楚自己在哪,睁开眼时,只看到白茫茫的雨丝和看不到尽头的滔滔浊流。 靠着木板支撑,她上半身露出水面,下半身却一直泡在水里。 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泡了多久,但她看到了搭在木板上的一只手,那手上的皮已被洪水泡肿,看上去浮肿惨白。 这到底是哪里? 就是这个简单的问题,她过了好久都没想明白。 她记得自己从前两天开始休年假,刚下高铁,去了中部地区准备旅游。在失去神志前,她还在一条林间小路边散步边拍摄,怎么就突然泡到了水里? 透过灰蒙蒙的天,池晚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认这个地方她肯定没来过,远处的青山大概可以视为这里的地标,但她以前并没有见过这座山。 她闭了闭眼,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再看向四周,想看看附近有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她现在还有点力气,缓一缓的话,或许可以游过去。 可惜,周围全都是水,在她这个位置,根本望不到头。 她不死心地看了看旁边那棵直径约二十厘米的树,大树的树根受雨水不断冲蚀,树干已经有些歪了。再过几个小时或者一两天的话,或许这棵树会倒。 她估计了一下,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这儿,她一只手紧紧扒着树皮,两条腿也试图夹住树干,想往上爬。 足足折腾了十分钟左右,她才爬到了距离水面约一米二高的一个树杈。为了保住那块可以用来保命的木板,她像守财奴一样抱着那块木板一起坐到了树杈上。 她衣衫单薄,上身是一件她陌生的白底碎花翻领长袖衬衫,衬衫上钉着三个塑料钮扣,原本应该有四个的,只是胸口部位少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衬衫敞开处,能看出里面是一条棉质胸衣,那种样式的衣服她也从未穿过,这个发现,已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她看向天空,咒骂了一声,想着要不要干脆跳到水里淹死,要是能死回去多好啊。 叹了口气,池晚看向她身上的衣服,胸口一片都拱了出来。此时四下无人,倒没有什么。要是碰到了人,再这样衣衫不整,怕是会被一些人乱瞧了去。 所以,上树后,池晚从树上扯下一条柔软的树枝,把树皮扒下来,用肿胀的手把树皮搓成长条再搓软,变成一根粗糙的细绳。 她再把这绳子穿到衬衫系扣子的孔洞处,两边绑紧,衣服终于可以把身体遮挡完全了。 忙完这些,她已累得瘫倒在树干上动弹不得。与此同时,腹部不断发出腹鸣音,显然已是饿极了。 她发出几声干呕,之所以没吐出来,是因为胃里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了。 看着树上不甚茂盛的绿叶,池晚考虑着,如果一直没人来救她的话,她或许不得不拿这些叶子来充饥了。 正胡思乱想着,上游湍急的水流裹夹着一堆乱草、杂物、浮木和一头大肥猪往这边涌了过来。 那头猪似乎已没了生命体征,被急流冲过来时,正正撞到树干上,撞得树叶都跟着打晃。 池晚及时抱住树干,才没被晃下去。但她裤子薄,坐在树干上时间久了,屁股被硌得生疼。 但相比于泡在水里的危险,疼一点总比丢了命要强。 她暗暗庆幸,幸好她刚才上了树,要是没上来,刚才她就被那些杂物和大肥猪给撞到了…… 更危险的是,这头猪被冲过来时,树干受到撞击,倾斜度又大了点。陈染就坐在树杈中间,自然能感觉得到。 这迫使她不得不想办法寻找一个较近的着陆点。忍着不断袭来的饥饿感,陈染往各个方向看去,这一看,她更加失望了。 此时,方圆不知多少的范围内,已成一片泽国。 以她现在的体力,无论从哪个方向往外游,恐怕都游不出去。 梁含璋和一名手下划着一条船去了鹿鸣公社受灾的一个村落,两人一直在寻找受灾的村民,一路上,他们已救了十二个人。 船上空间有限,每找到几个人,他们就得先把人送回到岸边,再由那边的工作人员以及志愿者帮忙,把灾民送到安置点照顾。 到下午四时许,他们已在附近往返数次,此时已进入鹿鸣公社最靠近鹿鸣山的一个大队。这个大队在整个公社十二个村落里,是相对偏远的一个大队,受灾也比较严重。 四点一过,雨势再度变小,只剩下毛毛细雨。梁含璋和手下小田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小田很年轻,刚过十八周岁,是个才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他救灾经验虽不足,眼力倒是好,个子也高,一边划着船,一边向四周张望。 “团长,那有个大猪,赶紧往旁边划,要不翻了。”看见那头猪被水冲着向船撞过来,小田赶紧提醒梁含璋。 梁含璋已经发现了,他点了点头,没出声,手上的浆已经开始快速挥动,让船快速转向。 片刻后,那头猪擦着船的边飘向下游,梁含璋担心地看向那头随波漂流的猪以及远处浮着的鸡毛。 水里泡着太多的家禽和家畜,时间稍长一点,肯定会**并不断滋生细菌。一个弄不好,就会造成疫病流行。 而现在医院的技术能力并不强,有些大夫只接受过简短的培训就上岗了。靠这些人,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好防疫病的工作。 考虑到这些,他想着,等回到岸上,可以跟其他赶去救援的领导做下沟通,看看能否加强防疫工作,并增调具有一定医疗水平的大夫到现场执行救援任务。 脑子里想着问题,他划船的速度并不慢,在二十分钟时间里,这条船离鹿鸣山又近了些。 雨雾中,他感觉五十米开外的树上似乎有个人。那人脚上的鞋早就不见了,上半身隐在树干后,从树杈上垂下来一条腿,一动不动地悬着。 小田也看到了,说:“梁团,那有个人,是女的。就是不知道活着没?” “应该活着吧,要不然就掉下去了。” 两个人正打算把船划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这时树杈上的人居然动了。 她那条腿晃了下,随后从树杈后露出一张披头散发的脸。 突然看过去,那人散着头发坐在树杈上,天要是黑的话,活脱脱像个女鬼。好在小田早有思想准备,知道老乡这是被水泡的,头发乱了很正常。 “同志,你没事吧?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救你。”小田扬着扬手,对着池晚的方向挥舞。 梁含璋则加快了划船的速度,不过片刻,这条船距离树已只有二十米远。 终于见到人了,这两个人是来救她的!池晚想。 池晚在树上已趴了两个小时,身上的肌肉早已僵硬麻木,饥饿感不断袭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撑不住掉到水里淹死,或许淹不死但是饿死。 小田朝这边喊过来的时候,她终于有了反应,她清楚地看到两个人在快速划船。 “救命啊!”池晚探出上半身,无力地朝着船的方向挥了挥手。 小田加了把劲,准备再快一点。 就在这时,他发现那棵树开始往一个方向歪,他甚至来不及提醒,那棵树就夹带着树上的人向浊水上拍下去,树干砸到水面之时,砸起了一道水浪。 池晚被带下去,两臂脱力,也被那股下坠之力砸到了水里。 这倒霉催的,就差一点点就得救了……落水之前,池晚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梁含璋也挺无语的,怎么就这么巧。 他匆忙脱下穿在外面的外套,只着一件黄绿色背心,准备跳下水。 “我下去,你在船上等着。” 说完这句话,梁含璋就跳到了水里。 他水性很好,池晚落水的地方就在树的一侧,也好找。 所以,五六分钟过后,他就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水里冒出头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扒着船边,在小田帮助下,很快将池晚推到了船上。 推动中,他不可避免地接触了池晚的身体,不过他忙于救人,池晚又狼狈不堪,半死不活,他根本不会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可是把池晚救上来之后,他就有点犯难了。 这个女孩趴在船上一动不动,再这样下去,是不是得做下人工呼吸? “团长,怎么办?要不你来?” 梁含璋在犹豫,人命关头,他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行,我来。” 说到这儿,他跪坐在池晚身侧,准备开始做胸外按压以及人工呼吸。 好在他还没开始动手,船上躺着的人就缓缓睁开了眼。 这本书从今天开始更新,日更,上架前日三,上架后日五千或六千,一般不会请假,请假会挂假条。 《从片警到破案专家》刚刚完结,可以看了。新开了预收,是《从片警到破案专家》第二部,为单元剧,没看过第一部的也能看明白,看过第一部的读者会看得更明白。[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大灾,大疫 第2章 大灾,大疫 伤药 被救上来的女孩有了反应,梁含璋赶紧收回手。 池晚脑子里其实是有意识的,她游泳技术不差,之所以会被水呛到,主要原因是她又累又饿又渴,已经快脱力了。 在树上坐着的时候,还有信念支持着。此时被人救上来,没了那股劲撑着,她根本就爬不起来。 疲惫感紧紧地把她包裹住,她想跟这两个救她的人说说话都吃力。 “同志,你醒醒,你没事儿吧?”小田看见池晚脑袋歪向一侧,吐出来几口水,急忙问道。 “没事,谢谢~”池晚声音很弱,说完这几个字她就蜷成一团,侧躺在船中间。 即使她起不来,也知道这个小船不大,她一个人躺在中间,两头划船的人会坐不开的。所以她尽可能地把身体倦起,就是为了给别人腾出地方。 这个位置是下泉水大队,再往里走,就是远处那片青山。梁含璋猜测,这个女孩应该就是下泉水大队的人。 据他所知,下泉水在头天晚上十点左右就淹了。低矮地段的房顶都被淹没,看这女孩的情况,应该在水里泡了很久,脸色惨白,嘴唇都快干裂了。由此可见,刚才她都是在硬撑。 她能坚持到现在,恐怕已快到了极限。 想到这儿,他从船头拿过绿色军用水壶,递到池晚面前,在她耳边说:“喝点水吧,是烧过的。” 池晚果然能听到他说话,听说有水,她右手动了动,看样子是要喝水。 “小田,你扶一下。”梁含璋说。 小田赶紧托起池晚的头,梁含璋先伸手把盖在池晚脸上的湿发拨到她耳后,随即将壶嘴对准她的嘴。 池晚睁开眼,连着喝了几口,嘴里的干渴才得到缓解。 她抬手抹了下嘴,准备道谢。梁含璋知道她没力气,赶紧告诉她:“先别说话了,我们会送你去安置点。那里有吃的,到了地方你喝点粥就会好起来。” 他自始至终没有再去碰池晚,喂完水后,让小田把池晚放在船中间,两个人便赶紧往回划。 池晚感觉到身体不时随着波浪荡漾,这半天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出于直觉,她觉得这两个人是可信的。但她是个谨慎的人,就算再累,也不敢在陌生人面前睡过去。 所以她精神稍恢复一些,就微微睁开眼,尽力不让自己在船上睡着。 见她安然无恙,梁含璋不再看她,开始加速划船。 他是鹿鸣公社营救活动的负责人,方方面面都需要他安排考虑,他不可能把精力用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把池晚送回安置点,他还得和小田去寻找其他灾民。 他甚至没注意看池晚长什么样,只记得,她用一根手搓的树皮绳绑住了崩开的衣服,就挺特别的。 “快来个人,又救回来一个。”小田朝着岸上的人喊。 船刚靠岸,有位中年妇女就快步走过来,跟梁含璋说:“同志,这个姑娘是从哪带回来的?” “我们是在下泉水找到她的,至于她是哪个大队的,我们还不知道,一会儿等她好点了,你们问她。”梁含璋说。 在梁含璋和小田协助下,这位身体壮实的妇女把池晚从船上扶了下来。 池晚倒是想自己走路的,但她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踩在地上就要倒。 这位中年妇女不由分说地将她背在背上,说:“别逞能了,大姐背你过去。” 梁含璋叫住她,叮嘱道:“这位老乡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肯定又饿又渴,刚才给她喝了几口水,应该不够。一会儿再给她喝点姜汤和粥。” “俺晓得,同志你们放心。”那位中年妇女赶紧答应了。 梁含璋顿了顿,又叫住她:“她衣服好像丢了个扣子,麻烦你们一会儿找点针线给她缝一缝。” 梁含璋平时是不会管这些细节的。但池晚刚才在船上表现得极为配合,尽力让自己蜷成一团,好给他们腾出足够的落脚空间,看上去很会别人考虑。 她也没像某些获救的人一样,一上船就哭天抢地的嚎,懂事得让人怜惜。 梁含璋知道灾民惨,但他现在没有精力去应付灾民们情绪上的问题,他只能保证尽力多救些人。毕竟,他不是神仙。 这女孩安静又懂事,他担心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所以他愿意多叮嘱几句,以便让她得到较好的照顾。 一位中年妇女都答应了,梁含璋才带着小田重新划船去救人。 “丫头,俺叫李翠香,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这个帐篷才搭起来,现在东西不齐,你就在这儿歇着,等会我给你端碗粥过来。” 这个帐篷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搭起来的,帐篷里除了中间一米宽的走道,两侧全都铺着干燥的稻草,稻草下面垫着木板,这样潮气就不会传到人身上来。 “先别睡,先喝点姜汤去去寒,我再给你拿件干的衣服换上,要不然你会得病。”李翠香说。 池晚谢了声谢,接过粗瓷碗里的黄色姜汤,一饮而尽,这碗汤喝完池晚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冰冷的身体开始有了热度。 李翠香端过来的粥是用小米加红薯熬的,还算稠。里面没什么油水,但红薯是甜的,池晚又饿的前胸贴后背,所以那半碗温热的粥一端过来,她很快就喝完了。 “丫头,俺还有事,你先躺会,等好点了再起来。”李翠香说完,先递给池晚一套旧衣服,又拿块布帮她挡着,等池晚换完衣服,她就端着碗走了。 池晚从别人说的话里知道,李翠香是上泉水大队的人。 这次鹿鸣公社受灾的一共有三个大队,李翠香所在的上泉水因为地势高,基本没事。受灾最严重的就是池晚所在的下泉水。 她穿的粗布衣服挺肥大的,也不知道是李翠香的旧衣服还是其他人的。 但她知道,不管是谁的,这衣服都很难得。 因为现在普通人家里都没有多余的衣服和被褥,有很多人新婚时做了一堆被褥,接下来一直到中年,还用着年轻时做的被褥。至于衣服,有些人甚至都没有替换的。 所以,这衣服上即使有补丁,也旧,还不合身,池晚仍然没有半分嫌弃。 看着李翠香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估计又忙上了,池晚这才躺到了稻草上。 稻草干燥暄软,躺在上面,她感觉身体像化开了一样,躺下去之后一动不动,一时半会根本不想起来。 这个帐篷里还有四个人,都是女性,有两位中年妇女,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还有一个是小女孩。 她们来得比池晚早一点,也很累,此时她们都躺着,池晚也没精力跟人说话,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终于在众人期盼下停了。 池晚睁开眼,听到帐篷里有人在议论:“我听说这两天城里有人在搞捐赠活动,就是不知道能送些什么?” 池晚心想可能会送些旧衣服,食品之类的。至于饮料,也就是水了。在这里不能要求太多,能有烧开的水饮用就不错了。 现在城乡差异巨大,很多农村人刚刚能吃饱饭,但吃的东西没什么油水,精细粮还是稀罕物。让那几个没受灾的大队出人来帮忙救灾,这没问题。但要让这些人给灾民捐赠物资,那可真是为难他们的。 所以,这种事还真得靠城里人或者各级政府想办法。 对于这些捐赠的物品,池晚没什么兴趣。所以她没怎么听。 她记得,那两位同志送她到安置点时,战士小田曾问过那位团长,问他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水里泡着没什么问题吧。 池晚知道,在这儿救援的人挺多的,肯定会有人受伤。伤口一直泡水的话,万一感染化脓了,容易产生一些不良后果。 但这些人不可能不下水,一些小的伤口他们也不会在意。 可池晚却知道,洪水里有很多死去的家禽家畜,这时候还是夏天,水里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致病菌。所以,她想写个药方,以便让战士们身上的伤口尽快痊愈,尽量减少感染。 正好这时翠香走过来,池晚就叫住她:“翠香姐,你能帮我找到纸笔吗?” 翠香态度很好,听说她要纸笔,还以为她要给哪个人写信。 女孩子现在就一个人,跟家人失散了,想写信这不奇怪。 不过她自己不会写字,自然不会随身带着纸笔。 “行啊,你等一下,我去问人借一下。对了,丫头,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的话,我去帮你找大夫。” 被救回来的灾民越来越多,透过敞开的帐篷口,池晚能看到外面很多人都是行色匆匆,走路都是用小跑的。 所以她说:“不用,我没事,让大夫先去照顾病人吧,不用管我。” 李翠香觉得这小姑娘挺懂事,也愿意帮她点忙,真的跑出去找人借纸笔了。 过了五分钟左右,她竟真的拿回来一个带帽的黑色钢笔,还有一张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池晚没跟她客套,快速在纸下写下一个药方。 看到她在写字,帐篷里的几位灾民都围了上来,有个人惊讶地说:“你怎么写得这么快?” 李翠香不认识字,不知道她在写什么,只能看出来她写得很流畅。她很羡慕文化人,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丫头,你是想给家里人写信吗?” “不是,这是个药方,我家里长辈是乡下郎中,我这个药方治伤效果很不错。” “我担心有人身上有伤口,还一直接触水,怕感染了,所以把这个药方写下来。翠香姐你帮忙找人,看看这里谁说得算。如果他觉得这个药方可以用的话,就拿去用。” 李翠香满脸惊讶,小心地捏着那张纸,说:“这药方我也看不懂,要不我帮你问问吧。” 这时,有位灾民走过来,仔细看了下池晚的脸,终于认出了她。 看清池晚那一刻,这位老奶奶面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池晚感到挺奇怪的,这人看着她的时候,怎么像在看着个小可怜。 就在这时,那位老奶奶跟李翠香说:“这丫头她爸确实是郎中,跟我一个大队,都在下泉水,她爸池映川,她叫池晚。” 李翠香似乎想到了什么传闻,看向池晚的神色也变了变。 池晚心头愈发好奇,好像有什么事她没想起来,但这些人都知道。 看着李翠香手拿药方和纸笔离开,池晚决定静下来好好回忆回忆,看看她能不能想起来什么,至少也要想想她在这边还有什么家人。 总是这样被蒙在鼓里,这个感觉并不好。 李翠香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拿着纸笔直接进入了附近一座较小的帐篷。 梁含璋裤腿卷起来,正坐在一个长凳上。他左腿外侧有一条七八厘米长的伤口,因为被水泡得久了,伤口有点肿。 “这个…是药方?”接过李翠香递过去的药方和纸笔,梁含璋把钢笔别在上衣兜里,随即看向那张药方。 药方上的字迹清秀又带着根骨,能写成这样,在乡下这种地方是很罕见的。 “对,她是这么说的。她爸是乡下郎中,兴许真有用呢。” 此时在帐篷里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公社医院的院长,他以前是位赤脚医生,十几年前进入公社医院,再升为院长,所以药方他一般都能看得懂。 他这次过来,就是应梁含璋的要求,讨论下救灾之后的防病问题。 药方梁含璋也看不懂,所以他看向冯院长:“你来看看吧。” “行,我看下,要是真能用也是好事。”冯院长站了起来,伸手接过药方。 刚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一个乡下姑娘能写出什么了不起的方子呢? 当他的眼神落在那药方上时,眼神竟有点变了,似乎有点凝重。 梁含璋注意到,他看完一遍后,回头又看了一遍,还用手指搓着下巴,好像在思考。 难道说,这个药方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大灾,大疫 第3章 大灾,大疫 报价 “这个药方谁给你的?”冯院长抬头问李翠香。 “她是下泉水大队的,是梁团长救回来的人,她爸就是池映川。” 下泉水大队隶属于鹿鸣公社,作为公社医院院长,冯院长当然认识公社各个大队的大夫。 他不仅认识池映川,还见过挺多次。 前两个月公社医院想要给一位老中医招助手,要求不高,能认字,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懂一些医药基本知识就可以。 为此,池映川特意找过冯院长,说他女儿合格,他想让自己女儿去公社医院工作。 这次人员选拔由副院长主管,因为池映川医术不错,在出差之前,冯院长特意向副院长交代过,让他重点考虑池家的孩子。 这个人选现在应该定下来了,他才回公社,还没来得及问副院长选的人是谁。 梁含璋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听出了冯院长的意思,这个药方应该不错。 旁边还坐着一位,此人年纪约四十出头,是鹿鸣公社邹副书记。他这次过来,是主持救灾工作。 “冯院长,你的意思是,这个药方可用?”邹副书记比较谨慎,在不够确定的情况下,他不会同意发放药材。 因为洪水肆虐,很多路都被冲得不像样子,人车想过来都不容易,所以他们这里物资挺紧缺的。食品衣物如此,药材也是一样。 他也经历过战乱和饥荒,知道洪水过后很容易引发大规模的传染病。所以运到这里的药品,要先保证有人发病后,得到及时控制,以免疾病扩散,形成难以控制的后果。 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这个带队领导难辞其咎。 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个药方真的好,他也愿意让人尽快把药调配出来。因为不少来救援的官兵和老乡都受了伤,他们还要整天泡在水里,时间长了,容易感染。 作为现场决策者之一,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只是他不懂医,就只能依靠冯院长这样的专业人士来做判断。 冯院长也知道摆在邹副书记面前的难处,他不擅长治伤科,只知道这个药方有效,但到底能有效到什么程度,是否速效,他也不敢肯定。 想了想,他说:“这个药方里没有太贵的药,从成本上来说,还在可控范围内。我感觉比我们常用的伤药效果好一些,咱们可以少量配制一些,连夜配成膏药,找两个人先试试。按我的经验,就算效果没那么快,也不至于出什么不良反应。” “明天县医院会派人来支援,到时候可以跟县医院的大夫再研究研究。” 邹副书记看了眼梁含璋左小腿上肿胀的伤口,同意了。 时间很紧,梁含璋站了起来,跟邹副书记说:“下午已经救出来五十九人,麻烦邹书记抓紧时间找几个会写字的老乡,让他们帮忙做下统计,把各村获救以及失踪人员姓名年龄性别都记录下来,方便我们分配人手。” “梁团长放心,我马上就安排这件事。”几个人说完话,匆匆走出帐篷。 梁含璋从帐篷里出来,叫来了刚救人返回的三连连长,问他:“三连有没有人受伤或者发病?” “有一个,被钉子扎到了脚,血淋淋的。他说没事,不疼,又去救人了。” “你关注一下,如果有情况,一定要拦住他,再向我汇报。”梁含璋说完,叫上小田,两个人重新划船往下泉水的方向走。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往返多少次了,这一片的景致他都熟了。 池晚把药方交给李翠香后,又躺到了稻草上休息。 才过三个小时,她下午吃的粥就消化过半,她也听说了,安置点物资紧张,因为路太难走,很多东西一时半会运不过来。 饿的人不只她一个,大家都一样,所以她忍着饿,什么都没说。 刚刚她眯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她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同一个帐篷里的老太太看她的表情带有几分怜悯。 因为原主最近属实有点惨,她爸池映川于半个月前去了县城,从此再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就连公安那边都没查到什么消息。 在失踪之前,池映川帮她争取了一个工作,据说这事儿应该能成。 但五天前,人选定下来了,公社医院选中的人是下泉水大队长的儿子洪春波,而不是她。 好像还有别的事,但她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邹副书记和冯院长一起进了池晚所在的帐篷,此时,帐篷里已多了五个人,都是女性,各个大队的都有,池晚大都没什么印象。 帐篷里人多,冯院长不打算在这种场合向池晚了解那个药方的情况,所以他暂时没说话。 邹副书记照常问了下灾民的情况,大人们都说挺好的,只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捂着肚子说了实话:“妞妞饿。” 她妈妈赶紧捂住她的嘴,然后一脸抱歉地对邹副书记说:“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她胡说的。俺娘俩能得救就不错了,别的都没啥。” 邹副书记拱了拱手,说:“是这样的,这边路太难走,东西一时半会运不过来。等明天应该能好点,大家先忍一忍。” 似乎是在响应他的话,说到这里,他肚子里也咕咕咕地响了起来。 这时,一个五十余岁的瘦削男人走了进来,他也就是下泉水大队的。他书法不错,硬笔字毛笔字写得都好,大队里无论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找他写礼单。 所以,这次下泉水村负责统计获救与失踪人员的人就是他。 见他进来,邹副书记打算先和冯院长出去。 临走之前,冯院长看了眼池晚,问她:“你就是池映川女儿吧?” 听到他这么问,下泉水大队那位老太太好奇地往这边看。 “我吗?对,我是。”池晚撑着稻草站起来。 “哦,那你跟我出来一下。”池晚不认识冯院长,但她猜测,这个人可能是要问下药方的事。 她跟着冯院长走了出去,因为累,她走得并不快。 冯院长出了帐篷,见她还没出来,就在帐篷口等了一会儿。 走到人少的地方,冯院长停下来,说:“自我介绍下,我是公社医院院长冯少国,你刚才让李翠香拿过去的药方我看了,我打算先小批量试试。” “这个药方你亲自试过吗?你觉得效果如何?”冯院长这么问,是想看看,这个女孩子说话是否有分寸感,会不会夸大其辞。 “试过的,效果比普通伤药强,最重要的一点是见效快,能尽最大限度减少化脓感染。”池晚说得坦然,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这种秘方级别的药方,要不是为了帮到抗灾救援的官兵和老乡,她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冯院长见她说得如此肯定,有点拿不准了。 她是在说大话,还是真的有把握呢? 正犹疑着,池晚问道:“药材放哪儿了,我能过去看看吗?” 听她这么说,冯院长灵机一动,说:“在那边的帐篷里放着,我带你去吧。”他想借机看看池晚认药的水平。 邹副书记也想过去看看,但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能一直盯着这事,就叮嘱冯院长:“老冯,事关药材分配问题,你盯着点。” 他现在不得不精打细算,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他不抠根本不行。 “知道,你先去忙你的吧。”冯院长说完,带着池晚去了靠北的一间帐篷。 这个帐篷门口有人守着,因为里面装的都是物资,没人的话,容易失窃。 哪怕是冯院长来了,也得先签字才能进去。 “进来吧,药材在这儿,你看看。”冯院长进去时,他派去配药的药师正在用小秤称量着池晚开的药方。 池晚信步走过去,随手从一个袋子里抓起一把茯苓。这些茯苓并没有熟切成丁,也没有粉,而是切成了大片,明显是生切的正品。这样用效果会更好,就是不知道这时候的价格如何。 茯苓旁边有一袋子党参,党参的芯比较大,一看就是真品,绝对不是防风染色冒充的。 防风比党参便宜多了,后世常有不良奸商把便宜的防风染色冒充党参,骗了不少人。其实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哪种药,因为防风的芯比党参小多了,就算染色了,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又看了几种药材,池晚基本确定,放这里的药材质量都不错,味道也要浓一点。 看她不说话,为了探探她的底细,冯院长和气地问道:“你都看出来什么没有?” “还行,药材质量还不错。” “这个茯苓都是生切的大片,这样切会有损失,但是比熟切的效果好;党参都是偏大的条子切出来的;当归选的是归头;还有白术,油性好,挺新鲜……” 冯院长听得连连点头,连那个药师都往池晚这边看了好几眼。 “这批药材还可以,后边还会有药材送进来,到时候你看看是不是比这些临时调过来的要好一些?”冯院长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帐篷门口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正要往里走。 是副院长?整个下午冯院长都没看到他人在哪儿。 他正好想问问副院长补充药品的进展,安置点药少,需要补充,这种事平时大都是由副院长负责的,渠道他都熟,这次冯院长也让他去办。 他注意到,副院长身后还有个人,看体态挺年轻。但那人没露脸,他以为不重要,也没特意问。 副院长这次带着洪春波匆匆赶来,是想让洪春波在冯院长面前刷刷脸,方便洪春波以后进公社医院工作。 冯院长提过让他重点考虑池映川的女儿,他本来也不想跟冯院长对着干,奈何下泉水大队长主动找上他,还送了不少礼品,又帮他儿子找了个工作。所以,他让洪春波顶了原定要给池晚的工作。 这件事他还没跟冯院长提,要说他担心害怕,倒也不至于,因为冯院长也没让他必须选池家女儿,只说让他重点关注。 冯院长要真问起了,那他大可以打个马虎眼,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反正池映川杳无踪影,她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就算抢了池晚的名额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但心虚还是有的,毕竟他和洪家有不可对外人言的交易。 他下午特意去找洪春波,又跟洪家人下了趟馆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带洪春波赶来了安置点。 然而他一只脚刚踏进来,就看到了池映川的女儿。她竟然跟冯院长在一起,看上去俩人聊得还不错,站的位置也不远,应该是一起来的。 帐篷里还有一个负责配药的年轻人,是公社医院的药师,这人他自然是认识的。他打算稍后有时间,向这个药师打听打听,冯院长和池映川女儿都说了什么。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把洪春波弄走。万一池晚当众闹起来,他不好向冯院长解释。 安置点这么多人,出了事容易影响到他的名声。所以他不等冯院长发问,就转回身,将洪春波推了出去。 洪春波被他推着连续倒退数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是说要让他到冯院长面前露露脸,好好表现表现吗?怎么突然把他推出来了。 他没看到池晚,所以他根本不明白副院长为何会这么做。 池晚只当那俩人走错了地方,看过数种药材后,问冯院长:“有没有采购清单,零售价的有吗?” “有是有,在医院里放着,手头有批发的,批发价上浮几成就是零售价,各个药店价格有点差别,但是差别不大。” 冯院长顺手把这批采购的药材清单递给池晚,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池晚有自己的打算,接过清单后,从上到下观察着每种药材的价格。 这时代食品药品都很便宜,但也只是相对于现代而言。跟这时候的米面粮油比,有些药也不算便宜。 比如这时代的猪肉是6毛至8毛一斤,肥的贵,瘦的便宜,因为人们缺油水。 但这个清单上黄芪的批发价是100块钱1000克,约合0.1元/克。这个价格相对于此时的购买力,真是便宜不了一点。 有些人肢体麻木,一副药方里可能就需要用上30克黄芪,光是黄芪就需要花3块钱,这些钱足可以买四五斤猪肉了。 现代黄芪就不便宜,这时候相对于收入来说更贵。 但这时候的党参和川贝母就很划算,500克党参只要5块钱。 想当初,川贝母价格从15年起开始暴涨,后面池晚再给人开药时,都会考虑要不要用天花粉等药材代替川贝母,因为川贝母价格涨得凶,实在太贵了。 至于桂枝和鸡血藤这些药材,一直都很便宜。现代如此,这份清单上也一样。像这种药,开多一点她这个当大夫的也没有压力,不用担心患者花费太高。 池晚很快就看完了,在交还清单之前,池晚问冯院长:“这份清单我稍后能不能抄一份?” “这没问题,不过你抄这个是要干什么?”冯院长想不明白她的用途。 “我爸失踪了,家里没有多少进项,等洪水退了,我想上山采点药卖,给家里减轻点负担。”池晚说。 知道自己的工作被大队长儿子捷足先登,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样的,池晚得先卖个惨。 冯院长:…… 看样子,池晚工作的事可能没给安排上。 不知道副院长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刚才都来了,又带着那个小年轻跑了,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呢? 这时那位药师已经把药配好了,池晚看了下份量,也猜到了冯院长的意图,估计是想先少量试试。毕竟药材有限,不能浪费。 副院长回来的时候,池晚刚回到自己所在的帐篷。 冯院长正吩咐药师熬药,看到副院长进来,他压着脾气,说:“怎么回事,刚才那人呢?” “没谁,一个小年轻,问我点事。” “那个,冯院长,您让调的药材我都备好了,早的话,明天下午能到,最迟后天能送过来。” 冯院长点头:“让你招的人招了吗?招的是谁?” 正题来了,副院长还没摸透冯院长与池晚的关系,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是下泉水大队的洪春波,那小伙人机灵好学,长得也周正。” “池大夫的孩子,我也看过她,我觉得这孩子情绪可能不太稳。我怕以后工作起来,跟病人或者家属出现冲突,就选了洪春波。” 是这样吗?冯院长眯着眼睛瞧着他,凭直觉他感到这里边有事。 “洪春波是下泉水村大队长儿子吧?”冯院长问道。 “啊……是,是他,这孩子上过高中,学习不错的。在乡下像他这样有文化的可不多见,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 对此,冯院长不置可否。他没见过洪春波,不打算现在就下什么结论。 他原本也没有答应说要把工作给池晚,只说重点关注。所以,副院长就算选了别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但那个洪春波最好跟副院长说得八/九不离十,要真差太远,对谁都不好交代。 医院这种地方,技术太差是要闯大祸的,到时候坑的可能就不只是洪春波一个人,搞不好还得拉上他这个院长。 所以冯院长打算先观望一番。 洪春波被副院长推出帐篷,气得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头。 这时天都黑了,只是没黑透,离得稍近一点,才能看清人大致的轮廓。 梁含璋和小田又救回来两个人,是一对父子,这一趟回来,俩人都已精疲力尽,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只想找个地方趴一会儿,放空大脑,只管睡觉。 有老乡在岸边迎着,俩人一靠岸,老乡就搀着那对父子往帐篷方向走。 小田搭着梁含璋手臂,准备回去了试试新出的伤药。他腹部被树枝刮了大口子,也出了血,挺疼的,如果药弄好了,他想先试试,至少可以替梁含璋做下试验。 他一直跟梁含璋在一起组队,所以他最清楚梁含璋的伤在恶化,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 两人放好船,准备进帐篷缓一缓,走到半路时,一枚石子正正砸到小田额头上,砸得他脑门生疼。 大晚上不干正事,哪个讨厌鬼在外边乱晃乱踢啊? 想到这儿,小田怒从心头起,打开手电对面照过去。 “是哪个在乱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大灾,大疫 第4章 大灾,大疫 他要订药 “哎哎,你们谁啊,乱照什么?”洪春波用袖子挡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手电照到洪春波身上,看清他那一刻,梁含璋和小田都起了疑心。 这个人身上衣服太干净了,三七开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既不像是受灾群众,也不像是来救灾的老乡。 这么晚他出现在安置点,还一个人在外边乱晃,不问清楚,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小田觉悟很高,担心这个人是敌特分子。 洪春波也带了手电,小田用手电往他身上照的时候,他也照向小田和梁含璋。 看清对方身上穿的衣服,洪春波吓了一跳,恨不得把自己刚才怼出去的话收回来。 这两个人分明是部队上的人,哪是他能随便得罪的? 他爸要是知道他在这儿说话冲动得罪了人,肯定得拿荆条子抽他。 洪春波打算给自己找个台阶,向眼前这两位示好,但小田明显没这个意思。 “跟我们走一趟,交代下你是什么身份,说清楚了再放你走。” 说罢,小田毫不犹豫地扯着洪春波胳膊往前走,洪春波想挣扎又不敢用力,几分钟后就被小田带进了一个帐篷。 他们进来时,冯院长和公社的邹副书记也在。除了他们俩,还有两个中年男人。 梁含璋认识他们,这次鹿鸣公社有三个大队受灾严重,这两个中年男人都是受灾村子里的大队长。 后半夜洪水刚涌进村子,他们就开始组织村民往山上撤,还让人拿着锣到处敲,就怕有些人睡得沉还不知道情况。 所以,那两个大队被淹在洪水里的群众相对较少,大多数人都及时躲到了山上,也减轻了救灾部队的压力。 受灾最严重的就是下泉水大队,但从上午到现在,梁含璋也没看到下泉水大队长出现在救灾现场或者安置点。 看到洪春波被小田押进来,邹副书记惊讶地站起来;“这人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刚才上岸时碰到此人,因为形迹可疑,把他带过来问问情况。” 洪春波曾幻想过,能像他爸一样经常去公社开会,还有机会跟公社的领导们打好交道。 他唯独没想过,他跟公社邹副书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场合。 “是误会,这两位同志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坏人。”洪春波抓紧时间为自己叫冤。 他想为自己开脱,但又不想得罪这两个当兵的,所以他把这件事定性为误会。 “说吧,叫什么名,哪个大队的,家里都有什么人?”梁含璋直入主题,并不想去听无关紧要的话。 “我是下泉水大队的,姓洪,洪春波。” 其实,另外两个大队长已经认出了洪春波,但他俩都没有帮洪春波说什么话。 作为大队长,这俩人从半夜就开始忙,在水里来来回回不知折腾多少回,又操心又卖力,累得都快瘫了。 洪春波他爸却像个甩手掌柜一样,大概是仗着自家上头有人,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到这时候还没来。对比之下,他们俩难免心生不满,也就懒得帮洪春波说什么话。 冯院长本来要喝水,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他怔了下,旋即放下水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洪春波。 原来下泉水大队长儿子就是他。刚刚副院长曾带了一个年轻人过来,看身形,分明就是这个人嘛。 也就是说,刚才副院长想带着洪春波去放置药品的帐篷,但当时他和池晚都在,副院长都把人带到帐篷门口了,又把人赶走了,还跟他说没谁。 搞什么嘛? 冯院长瞧了眼仍在解释的洪春波,随后告诉梁含璋:“确实有这么个人,我让人去把我们医院副院长叫来,他知道此人身份。” 梁含璋同意了,等着副院长的当口,他又问洪春波:“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独自在外面乱晃什么?” “我…我那是迷路了。” 副院长来得很快,他社会经验远超洪春波,进来后赶紧向在场的人解释:“他就是洪春波,他说想帮着大伙干点活,白天他离得远,过不来,刚好我出去调药材,跟他碰上了,顺便就把他带了过来。” “春波同志挺有社会责任感的,听说他们大队有不少人受灾了,他说什么都得过来一趟。他年轻,力气大,还懂点医术,在这儿干别的不行,打打下手肯定没问题。我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好,值得支持,所以今天办事回来我碰到他之后,就把他带来了。” 那两个受灾村落的大队长听完这番话,一个暗暗撇嘴,另一个仰头翻了个白眼,脑子里自动把这些冠冕堂皇的归类为瞎扯蛋。 冯院长不了解洪家人,他想看看这个洪春波到底怎么样,就道:“身份看来没问题了,但是以后得注意,不要一个人在安置点乱窜。” 邹副书记也说:“你们先出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副院长现在也不想在这儿多待,赶紧带着洪春波往帐篷外走,他怕洪春波冒失,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打算稍后叮嘱他几句。 有副院长做证,梁含璋没再多说,转而问邹副书记:“统计表做出来了没有?” “做出来了,你看看。”邹副书记说罢,把傍晚让人赶出来的几张表格递给梁含璋:“梁团长,情况都在这上面了。” “下泉水大队受灾群众的情况最为严重,另外两个大队的情况要好许多。” “这两个大队从凌晨前就开始有序组织村民往山上撤退,我刚才跟两位大队长核对了一下,两大队上山群众计696名,未能上山的合计64名,19人目前不在村里,剩余受灾群众为45人。” “目前成功获救的有21人,另有14人靠自己逃了出来,所以,这两个大队目前失联的尚有10人,五男五女……” 邹副书记一边说一边指着表格上的内容,向梁含璋解释着。 梁含璋看着表格上失联的十个人,一个是幼童。剩余九名是各年龄段都有。 他们不想离家,也不相信洪水会把他们的家淹了,谁劝也不听。大队长只能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实在管不了个别人,所以房子被淹的时候,他们还在自家留守。 现在时间这么久了,这些人可能已凶多吉少。 不管怎样,遇到这么突然的洪水,这两个大队所取得的救灾成绩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他预计得要好。 看完这两张表格,他朝那两位大队长点了点头,说:“两位队长救灾活动组织得不错。” 邹副书记也赞许地道:“是不错,这件事我会向上级反映的。” 意外得到夸奖,两位大队长黑红的脸都现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他们的努力能被人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洪春波本来都要跟着鹿鸣公社医院副院长离开帐篷了,听到这番话,他心里多少有几分慌。 不过他心里的慌乱很快就退了下去,他爸在村里当了十年大队长,什么事儿没碰过?他爸都不慌,他觉得他没必要慌。 这时梁含璋拿起下泉水大队的统计表,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来。 下泉水的情况真的挺糟,那个村子距离安置点相对较远,来回运送灾民本就不易,偏偏那个大队的领导到现在为止只有治保主任出现,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目前他们救的人大都是下泉水大队的,到这时已救回来126人,至于这个大队有多少人上山躲避,没人能知道确切数字。只有一些被救的群众反映,看到谁谁谁往山上去了。 这种情况,让他很难确定洪水中还有多少下泉水大队里的人等待营救。 能征调的船只有限,现在他们手头只有十十五条船和十艘皮划艇,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少,但分配到三个大队,每个大队能分到的就不多了。 现在只能庆幸,另外两个大队长办事给力,这样他就能把主要精力放到下泉水大队这边。 看着这张表,邹副书记心生不满,他倒想看看,洪春波他爸来了之后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别说是他,就算是公社书记还有区里的领导,恐怕也需要一个解释。 这时冯院长递给梁含璋一塑料瓶膏药:“梁团长,这盒膏药有八位小战士已经用了,这还有点,你拿着,用不用你自己决定。” 梁含璋道了声谢,把药膏揣到兜里。 “梁团长,你赶紧去休息吧,再这样下去人会熬坏的。”邹副书记看出来梁含璋面上有疲态,便催他去旁边的帐篷里去休息。 梁含璋没有推辞,和小田两个人拿着冯院长刚做好的膏药回了他们休息的帐篷。 这个帐篷地上同样铺着木板和稻草,此时帐篷里已响起一片鼾声,年轻的战士们挨挨挤挤地躺在稻草上,睡得很沉。 梁含璋事先就安排好了轮班,这一批战士吃饭休息时,会把船只交给下一批同志,让那些人继续搜寻受灾群众。 他拿毛巾简单擦了擦,没有换衣服,和衣坐在稻草上,打开瓶盖,从瓶子里挖出一坨黑糊糊的膏药,抹在肿胀泛白且有点化脓的伤口上。 那伤口长达七八厘米,是被一根木头上的铁钉刮出来的。 “团长,有感觉没?”小田坐在梁含璋旁边,好奇地瞧着临时做出来的膏药。 “抹上去凉丝丝的,好不好还不知道。”梁含璋把那盒膏药递给小田,自己则用手指把那些药在伤口周围推匀,还慢慢按揉,以便让药物得到更好的吸收。 小田本来还想帮梁含璋试药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他依样化葫芦地把药抹在左下腹伤口处,抹上不到一分钟,他就“咝咝”抽了口气,说:“真是凉丝丝的,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梁含璋没说什么,他脑子里有事,一时睡不着。 帐篷里比较黑,朦朦胧胧中能看到有人从帐篷外经过。 近二十年来,鹿鸣公社周边有好几次曾下过这种规模的暴雨,但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大规模的洪涝。 这次洪涝,是因为鹿鸣公社上游的汝河决堤,淹没了周边公社的一些村落。 团里的方政委这时正组织人手在加固堤坝,想办法堵住缺口。现在暴雨暂时停下,如果能及时堵住缺口,这边的水用不了多久就能退下去。 原计划由他带队去决堤处堵缺口,但方政委死活没让他去,理由就一个,那里更危险。还说他梁含璋二十七了,年前刚受过伤,还是个光棍,连个后代都没有,万一膈屁了或者伤到了根子,方政委没办法跟梁家人交代。 方政委平时说话温声细语,轻易不会说这种糙话。这次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抢任务而已。 他在这边还能在稻草上躺着睡几个点,老方他们要休息,就只能在泥地上随便找个地方趴会,根本没安置点这个条件…… 梁含璋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他看了下表,又推醒了身边的小田。 “咦,伤口都干巴了,不肿也不疼了。”小田还记着头天晚上抹药的事,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掀起背心,看向左下腹那道口子。 梁含璋瞧了一眼,发现小田说得并不夸张,那伤口真的不肿了。 他们才睡了几个小时,这个效果真的很明显。 这时小田已掀开他裤腿,往他小腿伤口处瞧了一眼,说:“团长,你看看你的,也不肿了,不信你自己看看。” 梁含璋抬起脚,果然如此,不仅不肿,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痒痒地,让人想伸手去抓挠。 下泉水那姑娘提供的药方还真不错,她一点都没夸大其辞,这个药确实不错。 想到团里经常有人受伤,梁含璋考虑着,等稍后有时间了,可以去找她谈谈,以团队名义委托她定制一批膏药,这样有战士受伤了,可以及时得到救治。 他也听说,那姑娘父亲失踪,家里情况好像不太好,如果能有这个卖膏药的机会,她手头应该就不会那么紧了。 他还要急于出发搜寻受灾群众,所以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向手下了解了最新进展,就重新带着小田划船往下泉水大队的方向走。 池晚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帐篷里有两个妇女一直没睡。 其中一个人的孩子还在失联状态,她一直在流眼泪,偶尔还会抽泣一会儿。这还是顾忌着帐篷里有别的灾民,要是没有别人,她只怕早已嚎淘大哭了。 另一个人心疼这些年攒下的家当,也睡不着,不时哀声叹气一声。 池晚翻了好几个身,直熬到半夜,实在困了,才睡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疼无比,动一下疼一下。大概是因为昨天跟洪水较劲,累得狠了。 安置点距离上泉水大队几百米远,这里所用的水源全都是从上泉水大队村民家井里运过来的。 池晚出来时,有几位上泉水的妇女肩上担着两桶水,正一晃一晃地往安置点这边来。他们都是自发过来照顾受灾村民的,不仅不要任何好处,还把家里能捐的能拿的都拿来了。 挑水也是需要一点技术的,池晚现在没力气,就算有力气,冷不丁上前,她也只能帮倒忙,说不定还会把水桶里的水给弄翻了。 所以她没有逞能,客气地跟那几个人打招呼,便主动去了做饭的地方打算找点活干。 上泉水的李翠香挺心疼她的,觉得这姑娘可怜,什么事都摊上了。看到池晚过来,她用手里的拨火棍拨了拨柴火,随后回头对池晚说:“丫头,你怎么没多睡一会儿?饭好了再起来就成。” “不用不用,我睡够了。我过来看看,姐你能不能帮我找点活干,大家都这么忙,我哪能老闲着。” 池晚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不可能张着嘴在这儿等吃现成饭。别人不求回报的来帮忙,她这个灾民也得做点什么。 “那,你过来帮着烧火吧,这锅里是杂粮粥,大火烧开后,再用小火烧几分钟就熄火。锅盖别揭,等我拌完咸菜过来看看再揭。” 李翠香说完,风风火火拿菜板去切咸菜,这些咸菜都是附近村民凑的,有雪里蕼,有芥菜头,也有腌萝卜和酱八宝…… 李翠香完全没考虑过池晚会不会烧火的事,农村出身的小姑娘,就算家里再惯着,烧火洗碗总得会吧? 好在池晚小时候在乡下亲戚家里烧过火,知道怎么烧。刚开始技术虽然有点生疏,几分钟过后就知道怎么控制火候了。 整个上午,池晚都在安置点里忙碌,一直没闲着。快到中午时,李翠香把她叫到帐篷旁边,悄悄从兜里拿出一个比乒乓球大一点的西红柿,塞到她手里,小声说:“今年雨水大,地里的洋柿子差不多都烂了,就剩几个还能吃的,给你一个。” “趁着这边没人,你赶紧吃了。” 池晚接收到了她的善意,面上堆起笑意,眉眼弯弯,接过西红柿咬了一口。 种在大地里的柿子真好吃啊,她已经有很久没吃到过滋味如此浓郁的西红柿了。 她几口吃完,抹抹嘴,笑着说:“翠香姐,谢谢你。” “哎,谢什么。你过来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到你们大队那个洪春波了,他在那边帮忙搬药呢。” “你要是烦他,就别往那边去,省得看到他闹心。” 池晚正想说她不在意,就在这时,冯院长出现在这边,正东张西望着,好像是在找人。 看到池晚时,公社医院冯院长赶紧朝她招手,面上还带着几分喜色。 “池晚,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李翠香很会看人脸色,她赶紧推了池晚一把,说:“快去吧,可能有好事。” 昨晚打算歇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还没挂请假条!!![狗头][狗头][狗头] 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补更!!读者小天使别生气哦!这是今天第一更。稍后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大灾,大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