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躁动》 第一章 小躁动 淡樱/文 第一章 a市这几日的天气闷热到了极致，像是一个大蒸炉，街上行人宛如一片片培根，走没几步便卷得冒油。 八月正是酷暑的季节，不过再热的天气也阻挡不了人们对海边的喜爱，在注定晒脱一层皮的正午时间点，通往终点站碧海银滩的十二号线地铁上仍旧挤满了人。 “前方到站，终点站碧海银滩，即将开启右侧车门……” 车门大开，乘客们蜂拥而出，直到地铁内的乘客所剩无几时，角落里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儿才慢吞吞地走出了地铁。 女孩儿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加上一副半张脸大的墨镜，只能依稀能看到姣好的下巴轮廓，还有线条清晰的唇。她的唇形很好看，下唇比上唇略厚，是时下流行的心形唇，唇珠也分外明显，涂着草莓红的唇釉，十分有少女感。 黎茶茶走出了地铁站。 地铁站离碧海银滩只有四百米的距离。 百度导航是这么说的。 实际上，她走了翻了起码两倍的距离，才走到了海岸边。 沙滩上矗立着许许多多的遮阳伞和沙滩椅，上面躺满了人，海里也跟下饺子似的全是人，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声音糅杂在一块，轰隆隆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她有些热，想摘下帽子和墨镜，手刚碰着帽沿，父母的叮嘱跟紧箍咒似的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公共场合必须注意形象！要低调！要慎重！你是国民女儿！国民公主！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对得起这个称呼！尤其是人多的地方，人人都有手机，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完美形象，把墨镜和帽子给我戴好！” 墨镜下的眉毛微微地拧了下。 最后，黎茶茶的手还是松开了帽沿，垂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算了。” 她脱了鞋子，单手提着，在沙滩上找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 她抱着双膝坐下，看着海浪发呆。 一周前，黎先生与闻女士在百忙之中千里迢迢地亲自送她到a市，夫妻俩笑容可掬地对着肖家的管家热络地说了半个小时的客套话，眉眼里故作云淡风轻实则谄媚的表情让她全程尴尬地低着头。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肖家，那一定只能是——很有钱。 肖家是做日化起家的，后来又进军各行各业，仿佛被幸运之神眷顾，从未有过败绩，从生活用品到电子产品，四处都有肖家的影子。近几年来野心勃勃的肖家涉足了影视行业，投资了几部电影，每一部都成为黑马，赚得盆满钵满。 甄宝女士是肖家三少的妻子，夫妻俩是圈内赫赫有名的模范夫妻。 甄宝女士是个女儿奴，可惜没有女儿命，看见别家水灵灵的女娃娃内心一万个羡慕，每次看亲子综艺节目，都巴不得女娃娃都是自家的。 五岁参加亲子综艺节目的黎茶茶，乖巧软萌可爱，甄宝女士一直记忆犹新。 十一年过去，甄宝女士在宴席间与黎茶茶的母亲闻香相遇。 “小姑娘还是这么可爱！我一直想要个茶茶这样的女儿，跟个小棉袄似的，在身边陪着，想想都开始羡慕你了。” 闻香掩嘴轻笑：“茶茶，跟阿姨打招呼。” 黎茶茶：“阿姨好。” 甄宝女士握着黎茶茶的手：“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声音还甜，我家里要也有个这样的女儿，我肯定要乐开花了。” 闻香士面不改色地道：“茶茶很少与人这么投缘，说来也巧，茶茶和肖太太您是真有缘分，她考上了a大，九月份开学呢，肖太太您是住在a市吧，要不八月初让茶茶去陪您一个月？” 黎茶茶：“……” 在她看来这个要求无比荒唐，虽然甄宝女士随口客套地应下，但是只要有脑子且要脸的人都不会真把女儿送过去。然而，八月一日那天，她站在陌生的房间里，打量着甄宝女士为想象中的女儿布置的公主房时，无力地抿紧了唇。 在肖家待了一周，她连半个肖家人都没见着。 据张管家所说，因为肖太太怕热，肖先生带着甄宝女士去了南半球度假，归来的日期未定。不过甄宝女士倒是有和她打视频电话，视频里的甄宝女士笑盈盈的，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听说这对夫妻还有个儿子，叫肖南，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只不过她来了一周，也没见过人影。 肖家家大业大，房子自然也不小，除了张管家之外，还有专门负责家政的三位阿姨。对于她的到来，他们虽然没任何表态，但暗地里闲话颇多。 “……这种攀关系的手段还真是第一次见，闻香不要脸的吗？以前她老演端庄高贵的少奶奶，没想到真人这么没下限。” “听说小姑娘挺会哄太太开心的。” “娱乐圈里混的哪个不是马屁精？我们太太心善好说话，先生可不一样。太太要是身体好，生个女儿，轮得到闻香塞女儿过来攀关系？” …… 黎茶茶面无表情地默默听着。 她父母都是艺人，十八线的，演了几年电视剧，都是无关紧要的配角。直到两人成婚生了女儿后，在她五岁那一年，偶然之下被邀请参加一档亲子综艺节目，乖巧可爱软萌的黎茶茶受到大众的喜爱，一炮而红，连带着父母的影视资源也有了质的飞跃。夫妻俩在综艺节目结束后，凭借着恩爱甜蜜的夫妻人设接了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从此一跃成为二线明星。 她来了肖家一周，父母来过一次电话，只有寥寥数句—— “肖太太回来了吗？” “好好表现。” “挂了，很忙。” …… 似乎完全没想过问她：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准备上大学了，紧不紧张？开不开心？ 没有。 都没有。 有指甲大小的小螃蟹偷偷地从一块石头里爬出来，在海浪的拍打下，迅速地爬到另外一块石头下。被太阳晒得干燥发烫的沙子沾了水汽，颜色转眼就变深了。 黎茶茶喘了两口气，只觉压抑了一整周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大海富有魅力，浪起浪落，看着看着，心情逐渐得以平静。黎茶茶回过神时，天空已经布满了暖黄的余晖，毒辣的太阳变成了半颗鸭蛋黄躲在若隐若现的云层里。 黎茶茶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恰好有风吹来，凉爽又怡人。 这个时候的沙滩是最舒服的，只不过周遭的人却不多了，黎茶茶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有人叫了声。 “哇！有一只大海龟！” 海面上果真飘着一只海龟，体型比市面上能见到的乌龟要大许多，它一动也不动地任由海浪将它冲上了岸边，凑巧地停在了黎茶茶的脚边。 渐渐的，不少人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它，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的，还有人试图去摸它的脑袋。 “……是不是死了？” “怎么一动不动的？” 话音未落，海龟的头翕动了下，发出了一声呜咽。 黎茶茶微微一怔，说：“它好像受伤了。” 就在此时，有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啊，都让让，别挤在一起，要拍视频的要发直播的都让一下，别妨碍我们拯救世界！”一头金灿灿的黄毛在人群中分外打眼。 黄毛长得瘦弱矮小，肤色白皙得有些过分，分开着人群，来到了海龟面前，扭头，说：“南哥，是一只蠵龟。” “让开。” 是一道低沉的声音。 黄毛立马侧过身。 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出现，逆着夕阳的光，黎茶茶只能依稀见到男人的轮廓，线条硬朗分明，小麦色的肤色与黄毛的白皙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他蹲了下来，修长有力的五指轻轻地握住了海龟的头。 他仔细检查着，不到半分钟，沉声说：“手套和镊子。” 黄毛应了声。 男人手法专业，很快便用镊子将海龟鼻孔里的塑料吸管夹了出来，奄奄一息的海龟瞬间恢复了生气。黄毛把塑料吸管扔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对围着的人群说：“不要往海里扔垃圾！你们以为是一只海龟的事情吗？不！不是！这是事关世界与和平的伟大梦想！我……” 人群散去。 黄毛说：“艹，我都没说完！” 男人淡淡地看他一眼，说：“下次改掉你中二的台词。”他看了眼黄毛手里的塑料袋，微微拧了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后缓缓地吐出一层烟圈，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真瞎几把折腾。” 黄毛说：“南哥，有个小姑娘盯着你。” 男人抬眼望去。 眼前站了个小姑娘，长得娇娇小小的，光着脚丫子站在沙滩上，脚踝又细又白的，看起来像未成年，安安静静地站着，微微仰着脖子，仿佛想透过墨镜看清楚他的模样。肖南有一副好皮囊，又是个衣架子，披着垃圾袋都能穿出t台走秀的硬汉风，平时没少女人搭讪，不过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还是头一回见。 他漫不经心地笑：“小姑娘，有事儿？” 黎茶茶慢吞吞地伸出手，指着他的脚：“你踩着我的鞋子了。” 刚刚因为海龟，黎茶茶的周遭挤满了人，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小白鞋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挤走了，找了老半天，才发现大半已经被踩进了沙滩里，剩下的那小半就在男人的脚下。 肖南挪开了脚。 黎茶茶正要上前捡回来时，肖南已经弯身捡了起来，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上面的脚印，把里面的沙子都倒了出来。他拿下嘴里的烟，睨着黎茶茶，这才把小白鞋递给了她，说：“快要下暴雨了，小姑娘家家的别在海边呆着了。” 这时，海面上刮起了一阵大风。 黄毛忽然说：“南哥你牛啊，比天气预报还准，要下大暴雨了吧！你看这天，说变就变，感觉蕴含了未知的神秘力量。” 肖南说：“走，去把我们的船固定好。” 两人走得飞快。 周遭的游客已经所剩无几，黎茶茶索性摘下了墨镜。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沙滩上的炎热便已经彻底被大风吹散，夕阳也散去，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下。 是来自闻女士的消息。 ——肖太太明天要回国了！ 登时，那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闻女士的信息接二连三地发来，无比地热情。 ——好好表现呀！ ——展现国民女儿的魅力！ ——你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国民公主！ ——肖太太有个儿子，你好好和别人相处，能忍就忍，别得罪人。 …… 黎茶茶面无表情地看着。 半晌，她才回复了一句——妈，你醒醒，早在七八年前你女儿在街上裸奔也只能上社会新闻，咱们一家三口现在叫过气家庭。《 》 第二章 信息发出后，黎茶茶就皱起了眉头，神情恹恹的。 不到半分钟，手机嗡嗡嗡地响起。 来电备注显示——黎柏。 她接了。 电话那头是温和的语气：“茶茶，怎么可以这样和妈妈说话呢？我和你妈为了这头家四处奔波，没日没夜地接通告，是为了什么？现在社会竞争激烈，这是拼父母的时代，我们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们当个十八线艺人也无所谓。别惹你妈生气了，你妈晚上还有夜戏，现在都哭红了眼。去和妈妈道歉，好不好？” 黎茶茶没有吭声。 黎柏又说：“我还有事要忙，等会跟你妈道歉，不要忘了。” 黎茶茶张嘴，话还未说出口，手机那头的通话“啪”的一下就挂断。几乎是同时，手机又响了，来电备注显示是——闻香。 一接通，闻香温婉又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 “……网上都是黑子，瞎说的，你妈才没有过气，微博粉丝八十九万……” ……八十万是买的。 “……一发微博评论四位数，点赞五位数。” ……真实的评论只有一百条不到，点赞还是自己找微博营销号刷的。 “……晚上还有张导的戏要拍，大制作，你妈是女主角。” ……哦，不到十个的女主角的中老年镜头。 “……我没有过气，全家都没有过气，别听其他人胡说，你还是人见人爱的国民女儿，没有人不会不喜欢你，明天肖太太回国，好好跟人相处，知道吗？” 黎茶茶抿住唇角，没有回答。 没一会，手机那头便哭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说话，就顾着哭，声音钻进茶茶的耳里，扎得她心烦意燥。 “知道了。” 闻女士还在哭：“和肖太太的儿子也要好好相处，知不知道？” “知道了。” “刺猬一样的性子收一收，知道吗？” “知道了。” “咱们的国民女儿最乖了，挂了。”话音未落，通话便被挂断。 海边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她的衣裳猎猎作响，她望着天边的滚滚乌云，直到一声轰雷炸响，她才蓦然回神，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戴上墨镜，离开了沙滩。 “幸亏我们回来得早，不然半路在海上碰见暴风雨，我们的小破船要是翻了，我这个旱鸭子肯定要凉了。南哥，我哪天要先挂了，你记得把硬盘里的一百个g跟我一起火化了，我掐指一算，我命格不凡，如果平平无奇地死了，肯定是背负了使命在身，比如转生到异界开挂当史莱姆之类……” 谭明停顿了下，他顺着肖南的目光望去，见到了刚刚的那个小姑娘，也不知想到什么，诧异地瞪大了眼：“我艹，南哥，那些勾引你的女人都是大胸御姐，难怪勾不上，原来你是萝莉控！啧啧，那小姑娘长得娇小，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但我感受到了好看的气场！南哥，你别不信，我能感受到好看的人的身上的气场……南哥你平时都不主动跟雌性物种搭话，你刚刚和小姑娘说了两句话，你果然吃这一套，我……” “啪”的一声，谭明的脑门被狠狠地敲了下。 “痛痛痛！” 肖南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说：“滚一边儿去，就看到小姑娘身上好看的气场，没看出别的？” 谭明懵了下，双眼却骤亮：“难不成她是被另外一个世界选中的人？” “痛痛痛！南哥，你再揍我，我今晚就得进医院了！” 肖南说：“你该吃药了。” 谭明怂得很，立马说：“南哥您让我吃我就吃。” 肖南懒懒地抬了眼皮。 小姑娘的身影早已消失，因为气候突变，沙滩上此时已经没剩几个人，远处的天边隐隐有电闪雷鸣，刚刚有个巨响的雷，轰隆隆落下时，小姑娘往前迈了半步，像是一个准备轻生的人。 谭明又问：“南哥，小姑娘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肖南抽了最后一口烟，哼笑了声，说：“啰嗦，再问揍你。” 这会儿，他手机震动了下，来了几条信息，全是约泡吧的。 谭明也见着了，使劲地摇头：“不不不，我不去，酒有什么好喝的，要不是这次的暑期社团活动，我能在家宅一周，我要回去追番。” 暴风雨下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将近晚上十一点时才彻底停了。 偌大的肖家别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忽然间，二楼有一道轻微的声响。 门扉被轻轻地推开，一抹窈窕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黎茶茶光着脚丫子，左手拎着一个超大单肩包，裹着一件与时下季节不合的长风衣，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离开了别墅。 肖家的别墅地段极好，就在市中心，交通十分便利，整个小区都是三四层的欧式洋房建筑。 雨后的小区分外宁静。 黎茶茶从单肩包里拿出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穿上后，熟门熟路地离开了小区，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对师傅说：“武明路的星驰酒吧。”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眼。 ……大浓妆，纹身，满脸的躁意和戾气，仿佛就差在脸上刻出“不良女孩”四个字。 “老大来了！你们赶紧腾位置！” 酒吧卡座里，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王乾腾地起身，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劲地朝舞池外的男人招手。酒吧里放着嗨翻天的电音，舞池里挤满了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 男人穿过舞池，往这边走来，途中有身材曼妙的女人搭讪。 男人停下步伐，微微侧首。 王乾一拍桌，兴奋地道：“看到没有？舞池里最显眼的就是我老大！我念高中的时候就是他罩我的。我们八中的风云人物，顶天立地真男人南哥！拳头硬过钛合金！打架从没输过！还是个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的超级学霸！虽然我们现在念不同的大学，但只要一提老大，那些被揍过的不良少年都得腿软！” 一长串金光闪闪的形容词，让王乾新收的一众小弟们万分期待地望向了舞池的男人。 此时，搭讪的女人撇了撇嘴角，离开了。 小弟说：“果然是王哥的老大，胸大腿长腰细肤白的女人都看不上！” 王乾深沉地说：“我们老大很佛系的。” 小弟：“老大果然与众不同！” 说话间，男人已经走到卡桌前，一众小弟加上王乾让开了路，把肖南送上了c位。王乾点了根烟，递上，嘿笑说：“老大，约了你好几次，总算约上了！这是我新认识的同学，今天带他们来瞻仰下您的神光！” 一众小弟异口同声地喊：“老大好！” 肖南接过烟，抽了口，从容地点头。 “嗯，好。” 酒吧里灯光昏暗，如今肖南坐下了，一众小弟终于有机会看清王哥口里老大的真容。 一脸络腮胡，上半身是一件随意的黑t，薄薄的t恤下隐约可见硬朗的线条，下半身是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还踩着一双人字拖，打扮得十分随意，烟雾缭绕间，隐约能从深邃眉眼里感受到几分痞气和漫不经心，杵在这儿，莫名就有几分被罩着的安全感。 王乾许久未见老大，内心高兴坏了，一张嘴，话就没停过：“老大，约你可真难约，连着几天都没回我消息，最近在忙什么？” 肖南说：“海上信号不好。” 王乾恍然大悟：“原来出海了啊！” 有小弟给肖南倒酒，他喝了半杯，又漫不经心地看着周遭。此时，王乾说：“老大，你很久没来，肯定不知道酒吧最近来了个很带劲儿的姑娘，就这一周的事情吧，那身材绝了，大长腿小细腰，长得又野又甜，一跳舞，她就是人群里唯一的光！我敢说今天来酒吧的人，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人是奔着她来的！她连着来了七天，今天应该还会来。” 话音未落，王乾就兴奋地拍桌。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大，看，就是那姑娘！” 人群中多了一道性感的窈窕身影。 黑色露腰小吊带加亮片包臀短裙，她的两条腿又细又直，亮片裙包裹着翘臀，翘臀之上是不盈一握的雪白纤腰，这样的身材，若是胸太大便会有艳俗之感，她的胸恰恰好，略微鼓起，令全身十分协调，充斥一股生人勿近的高级时尚感。 脸只有巴掌大小，妆容浓厚到了极致，涂得冷白的粉底，夸张配色的眼影，搭配着性冷淡风的唇色，很难想象卸了妆会是什么模样。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随着劲爆的乐曲动起来时，狂野得厉害，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带着一脸肆无忌惮的张扬表情，耀眼极了。 全场因为她的到来，气氛变得更加火热，还有不少人吹起了口哨。 王乾看得目不转睛，说：“老大，好看吧！赏心悦目吧！” 肖南随手弹了弹烟灰，淡淡地道：“青春叛逆期的小姑娘。”《 》 第三章 王乾一听，愣了愣，又瞧了瞧舞池里的狂野又火热的女孩儿。 现在的年轻姑娘早早就会打扮，稍有年纪的也保养得当，在大浓妆之下，又没有进一步的语言接触，实在难以分辨年龄。能进来酒吧的，都是成年人，瞧那女孩儿冷漠又自信的脸庞，估计最大也就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算也不是青春叛逆期。 王乾问：“老大，你咋看出她是青春叛逆期的小姑娘？” 肖南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他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头，说道：“说吧，这么大阵仗，犯什么事儿了？” 王乾搓着手，严肃地说道：“老大，我像那样的人吗？” 肖南：“像。” 王乾被呛了声，周遭小弟轻咳了下，他板了板脸，看向肖南时，又嘿笑了声，说：“没有没有，老大，真的没有犯事儿，我又不是叛逆期的小孩，中二期也过了，现在正正经经地念大学，能犯什么事，找你出来，主要是想叙旧，顺便带我的小弟们瞻仰下老大您的神光！真没犯事儿！” 他拍着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肖南瞥他一眼，哼笑了声，说：“五六年的兄弟，你真以为能骗得过我？是那边的桌子？怎么着？得罪了人？还是泡了别人的妞？” 王乾冷汗狂飙，垂头丧气地说：“还是骗不过老大您，但真没得罪人。那群小兔崽子外地人，和我同个大学，平日里嚣张得要命，他们看我也不爽，我们不对盘很久了，在学校一碰面总得见血。我也不想当不良学生，是他们逼着我的。我这想来想去，就想到老大您了！那群兔崽子虽然狂，但是在a市混的，有谁不知道老大你的威名，你就是我们a市的地头蛇！他们不信我被老大你罩着的，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生是老大你的人，死也是老大你的鬼！” 肖南：“滚一边去。” 话是这么说，肖南也没有走，开了瓶啤酒，仰脖就灌了半瓶，又说：“你知道我的规矩。” 王乾一见，知道有戏了，拍胸口说：“知道知道，老大您一高中毕业就金盆洗手了，您不用动手，坐在这儿就行。” 摇滚乐在耳边爆炸。 黎茶茶扭动着身体，手，脚，脑袋，腰肢，像是要随着音乐彻彻底底地释放，汗水流出，浸湿了她的火焰纹身。纹身不大，就是一簇红色的火焰，端端正正的就在锁骨底下。 汗水滑过，莫名的带劲儿，妖艳又狂野。 半个小时后，黎茶茶跳累了，她微微喘着气，离开了舞池，娴熟地拒绝了第六位搭讪的男士，坐在了吧台旁。 调酒的小哥已经认得耀眼的黎茶茶，笑问：“还是照旧？” 黎茶茶抿着唇，懒懒地应了声。 片刻后，调酒小哥给黎茶茶递了一杯不含酒精的血红玛丽。这杯无酒精鸡尾酒眼颜色分外好看，漂浮的冰块营造出渐变的红色分层，像是一块奢华的红宝石。 冰冰凉凉的甜味儿灌进喉咙，似是带走了大半躁意。 打从傍晚时分接到父母的电话过后，她内心的烦躁就在一点点地累积叠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大，就像一团乌云，黑压压的就落在她的心脏上，压迫得她无法呼吸，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走极端的方式解决掉这样的情绪。 她仰脖，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杯子搁下时，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有一杯红酒，唇边含着一抹不正经的坏笑：“小姐姐，我们胡爷请你的。” 说着，下巴一扬，对上了东边的卡座。 卡座里坐了五六个男人，年纪看着都不大，就二十出头的模样，被称作胡爷的那一位朝黎茶茶轻佻地勾了勾唇。 黎茶茶冷淡地拒绝：“不用。” 男人问：“小姐姐喜欢喝什么？” 黎茶茶：“别烦我，滚远点。” 男人“哟”了声，说：“还是只小野猫，难怪对胡爷口味。来陪我们胡爷喝一杯，以后你在酒吧横着走。我们胡爷可是b城太子爷，家里有矿。”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去抓黎茶茶的手。 未料还未碰着黎茶茶的手，便被兜头盖脸地泼了一杯冰水。黎茶茶跟个没事人似的，说：“哦，手滑了……” 男人的面色立即变了。 接下来，黎茶茶忽然咬着唇，环望着周遭，说：“你刚刚拉着我，又凶巴巴的，我以为你要做些什么，我害怕……” 她的脸变得极快，刚刚还是一副老娘就是要泼死你的模样，一转眼，又变得楚楚可怜，看起来孤独无助又柔弱可怜。 男人本来大多都有英雄救美情结，尤其是黎茶茶本就耀眼漂亮，进来酒吧后不少男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这会儿显然发出了求救信号，话音未落时，已有五六人挺身而出。 男人理亏在先，也不好说什么，恨恨地瞪了黎茶茶一眼，离开了。 黎茶茶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只觉扫兴。 她又在吧台那儿坐了会，喝光了剩下的血红玛丽，才慢吞吞地起身，离开酒吧。也不知是不是下过暴雨的缘故，这会儿打车极其困难，打车app上显示着前面排队的人还有四十五位，预计等候时间一个小时。 夜风拂来，带着一股子雨后的凉意。 她裹上风衣，站在马路边候车，微垂着脑袋，似是在走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勾上她的肩膀。 “小姐姐，在等我吗？” 浓厚的酒味席卷而来，她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旋即又平复，她冷淡地说：“你认错人了。” 那人又说：“刚刚你还泼了我一脸冰水，怎么着，现在周围没人，你还想谁来英雄救美？刚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胡爷看得上你，是给你脸面，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胡爷怜香惜玉，不代表我是，我脾气不好。” 黎茶茶的语气变轻：“胡爷在哪里？” 男人见她示弱，心里得意，嘴里哼了声：“跟我来。”说着，他转过身，走没几步，脖间忽有电流传来，他四肢抽搐，转眼间倒在了地上。 黎茶茶面无表情地收回电棍。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够野的，爷喜欢。” 黎茶茶抬眼望去，是刚刚男人口里提到的胡爷，近距离一看，长相倒是不差，就是满脸写着老子天下一牛的狂妄，打量她的眼神儿也带着几分轻佻。 黎茶茶刚想动，已经有人扣住她的手腕，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她完全无法动弹，接着又有人夺过她的电棍，握在了手里。 胡爷：“陪我喝一杯，你想电谁都可以。” 其他男孩都在笑。 黎茶茶冷静地说：“行，我陪你喝一杯。” 肖南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抬眼望去。 长风衣的包裹之下，女孩的身形略显单薄，像是一个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肖南从声音认出了她。 是傍晚时在海边的小姑娘。 “老大，我就说了，你坐在那儿，胡海斌那小兔崽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平时早来找碴了，今儿明知我在都不敢过来。老大你虽然金盆洗手了，但是江湖里还有你的传说……” 王乾的话是这么说，但内心还是松了口气。 他今晚就生怕胡海斌那群小兔崽子不长眼过来挑事，他倒是不怕动手，就怕坏了老大的规矩。 老大念高中那会，是a市里中学里的风云人物，打架就没输过，单挑群挑都不在话下，那股子狠劲让人闻风丧胆，同时也让众多老师头疼。一般打架的都是问题学生，可他家老大不一样，老大虽然打架打得狠，但是成绩也很拔尖，还拿了全国物理高中竞赛一等奖，高考直接加了二十分。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大便不再打架，规规矩矩地当好学生了，还立下了毒誓。 蓦地，王乾愣了下，说：“哟，胡海斌又缠上那女孩儿了，胡海斌出了名的花心，一周内能换五个女朋友，今早还跟其他女孩蜜里调油，今晚又有新猎物了，不过看那女孩儿好像不太乐意……” 但这也是别人的事。 王乾知道胡海斌有钱，长得又不差，许多女孩子都愿意跟着他玩。 正这么想着，王乾忽然听到身边的老大嗤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喂，站在那儿干什么？” 肖南这群人与胡海斌那群人之间有点儿距离，不过这会儿酒吧外几乎没人，肖南一张口，便立马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胡海斌那边的人齐刷刷地扭头望来。 肖南微扬下巴，看着黎茶茶，命令道：“过来。” 王乾惊呆了。 黎茶茶也微微一怔。 胡海斌是知道肖南的，打从肖南进了酒吧那一刻起，他就立马认了出来，倒也不是忌惮肖南，只是他们胡家圈里混的人，与肖家又有生意来往，再狂妄再不懂事也知道该给肖家几分薄面。 他睨了黎茶茶一眼：“认识？” 黎茶茶望向肖南，满脸胡子拉碴的，哦，是今天救了海龟的男人。 她声音响亮地喊了声：“爸爸！” 王乾的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了。《 》 第四章 不是没有人喊过肖南爸爸。 肖南寝室里的那几个人，经常就爸爸来爸爸去，给爸爸跪下给爸爸买饭喊爸爸诸如此类，不要脸起来他寝室的那几个人什么都敢喊。但这是他头一回听小姑娘这么喊，还喊得十分真实情感。 她挣脱开，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脖子，又乖巧地喊了句：“爸爸。” ……够皮的啊。 王乾震惊了，结结巴巴地说：“老老老老老老大，干……干干干女儿啊？” 大抵是结巴过度，最后一个“干”字，念成了第四声。 一众小弟立马领悟，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肖南：“狗屁。” 王乾一副“没事我都懂我一定保密”的神情。 肖南懒得搭理他，又睨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她倒是好，跑过来后一声不吭的，安安静静地待着，仿佛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又微微弯眉。 大浓妆下，依稀有几分甜美的模样。 ……得了，管都管了，管到底吧。 肖南淡淡地对胡海斌说：“我的人，带走了。” 胡海斌那边的小弟们颇有不满，尤其是他们这边还被放倒了一个，现在人就在脚边四脚朝天地躺着，人说带走就带走，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喂……” 然而，话还只说一半，肖南高大颀长的身影便笼罩了过来，他微扬下巴，沉声说：“拿来。” 肖南过去的打架史在a市太辉煌了。 远离江湖已久，大佬的传说仍在。 这会儿，他人一过来，胡海斌小弟的气场就输了个彻底，紧张地“啊”了声。肖南身边的女孩儿似是也有些蒙圈，抬了眼，迅速看了他一下。 肖南懒散地说道：“电棍。” 小弟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把电棍交还。 黎茶茶收回了包里。 胡海斌不想惹上肖南，让人拖着晕倒的那个，很快便散了。这会儿，黎茶茶的手从肖南的臂弯里缩了回来，一本正经且乖巧地问：“方便扫个二维码吗？” 肖南没吭声。 王乾跟了肖南这么久，头一回见到老大没抗拒女孩的接近，立马当助攻。 “方便方便！我拉你进我们的群！” 说话间，已经迅速把黎茶茶拉了进来。 此时，黎茶茶喊的出租车姗姗来迟，她又对肖南说道：“谢谢你替我解围。”然后上了出租车。等出租车开远了，王乾又说：“这女孩儿怎么这么多面孔，一开口就像个乖乖女，一点也不野了。” 肖南不以为然，淡淡地说了句：“装的。” 王乾的手机震动了下。 黎茶茶在群里发了个红包，名字叫谢谢解围。 然后，黎茶茶退了群。 肖南第一次见到这么干脆利落的不拖欠人情大法的操作，不由愣了下，面无表情地问：“多少钱？” 王乾领了红包：“两百块。” 肖南：“哦，我的解围只值两百块。” 王乾：“老大，重点难道不是这个妹子完全没有勾搭你的想法吗？” 肖南：“哦，不稀罕。” 黎茶茶退群后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茶茶？” 是一道温润的嗓音，听起来很让人舒适，像是一阵春风。 黎茶茶戴上了耳机，绷直且僵硬了许久的背终于松了一点点，靠在了出租车的椅背上，她的声音低低的：“没事，我没事。” “发生什么事了？又碰到酒鬼了？” 她低着头，打开了微信，置顶人是“温叔叔”。 里面最新的三条信息相隔不过几分钟。 【救我】 【定位】 【没事了】 她退出了信息界面，说：“刚好碰见好心人解了围，已经没事了，您别担心。” 手机那头说：“行，有事的话一定要通知我，你还有三周开学，开学前找个时间再来我这儿一趟。” “好。” 黎茶茶挂了电话，然后熟练地换下脚底的高跟鞋，又从单肩包里拿了卸妆湿巾，开始擦拭着脸上的妆容。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渐渐的，一张干净的素白的脸倒映在车窗上。 她看着车窗上的倒影，神色有几分恹恹。 第二天，肖家夫妇回国。 肖家别墅里的佣人们都很高兴。 每次肖太太从国外旅游回来，都会贴心地给家里的每一个佣人买礼物。 那几位负责家政的阿姨边擦着东西边兴奋地说着话。 “上次太太给我买的手霜，我给我女儿用了，五十毫升都要几百块呢。” “太太去法国那一回，是真慷慨，就那么巴掌大的包，我全新卖出去赚了九千八。” “这次太太从澳洲回来，不知道会带什么礼物。” …… 黎茶茶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餐丰盛且精致。 烟熏三文鱼班尼迪蛋，两片烤过的全麦吐司搭配着法式炒蛋，还有一份水果奶油乳酪松饼，以及一杯鲜榨橙汁，和一杯中和甜味的香浓咖啡。 她无声地吃着，顺便欣赏下饭的娱乐节目—— 来自家政阿姨们的大型八卦现场。 那几位家政阿姨显然忽略了她的存在，聊得火热，已经从肖太太送的昂贵礼物扯到了肖南。 “少爷今天会回来吧。” “当然会回来，先生和太太今天回国，无论如何都得一起吃饭吧？我看厨房今天买的食材里就有少爷爱吃的菜。” “你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少爷吃饭根本就不挑，哪有爱吃的菜？还是头一回见有钱人家的孩子吃得这么随便，只要吃不死人，少爷都敢往嘴里塞。” …… ……是猪吗？什么都往嘴里塞？ 黎茶茶来了肖家一周了，都没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肖家少爷。肖家偌大的别墅里倒是有个巨大的相框，就摆在楼梯口，是肖家一家三口的合影，严肃稳重的肖先生和温婉美丽的肖太太，两人中间是穿着小西装的肖南，约摸五六岁的模样。小男孩唇红齿白的，站得无比挺拔，不过却是板着一张脸。 黎茶茶挺羡慕的，看得出来一家三口的氛围很温馨。 她不是很想与肖家少爷碰面。 她被荒唐的父母送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件丢脸之极的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剩下的三个星期，然后她去a大报道，从此与肖家再无瓜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她内心的渴望，肖家夫妇到家后，肖太太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说是今天不回家了。 肖太太温和地说：“好，在外面注意安全。” 电话一挂，肖太太便跟肖先生说：“阿南不回来吃饭了，在外面有饭局。” 肖先生冷笑一声：“屁大的年纪，有个屁的饭局。” 肖太太说：“阿南也不小了，二十一了，你在这个年纪都开始应酬肖家的生意了。” 肖先生又冷笑说：“他又不忙肖家的事，念个大学哪有这么多饭局？我在这个年纪早就知道孝敬陪伴父母，哪像他整天找不着人影，不知情还以为他日理万机，念高中那会就像个刺头青，他……” 话音一顿，肖先生的目光落在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的黎茶茶身上，微微拧了眉，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老婆，还晕吗？” 肖太太说：“下飞机后就不晕了。” 肖先生“嗯”了声，说：“我上楼处理点事儿。” 肖先生一离开，客厅里便剩下肖太太和黎茶茶两人。 肖太太拉着黎茶茶的手，笑说：“你来得不巧，你要是早些过来，我还能带你去澳洲度假。我们家在那儿有栋小别墅，冬暖夏凉，泳池还是无边的，我听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喜欢无边泳池，还有粉色的火烈鸟游泳圈……” 肖太太很善谈，她说话时语气温婉又和善，让人听得很是舒适。 她又问：“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吗？房间还喜欢吗？要是又哪儿不喜欢的，跟阿姨说，阿姨明早喊人来改。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别拘束，我丈夫不善言辞，内心也是很欢迎你。我打小就想要个女儿，可惜没有女儿命，只生了个儿子……” 提起儿子，肖太太眼里添了几分自豪：“说起来，阿南也在a大，过完这个暑假念大三了，你也要上a大，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多问问他。” 肖太太万分热情，打开手机，就把肖南的微信推送给了黎茶茶。 “加个联系方式吧。” 说着，肖太太又给儿子发了条微信。 【肖太太：家里来了个小姑娘，叫黎茶茶，就是上次和你提过在我们家会住一段时间的女孩，也是你未来的师妹，以后在学校里多多照顾她。】 黎茶茶只好打开肖南的明信片推送。 他的头像很中老年人，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微信名字叫南哥，没有任何朋友圈。 肖太太说：“我儿子像他爸爸，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都不一样，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心里善良又柔软……” 黎茶茶在肖太太的注视之下，点了添加好友的发送。 验证信息写了一句—— 师兄好，我是黎茶茶。 然而验证信息发送之后，肖南那边久久没有通过，肖太太发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直到傍晚时分，黎茶茶和肖家夫妇吃晚饭时，一道脏兮兮的人影姗姗来迟。 肖先生沉声说：“知道回来了？多大的人？在泥潭里滚了圈？” 肖太太立马站了起来：“阿南，怎么这么脏？林阿姨，去放洗澡水。” “不用了，林阿姨，给我一条湿毛巾。” 黎茶茶闻言，愣了下，倏地抬眼，恰好与肖南探寻的目光对上。 ……啊？《 》 第五章 黎茶茶不动声色地压住自己面部表情的惊诧。 惊诧的点有三。 一，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见他。 二，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肖南。 三，他居然才二十一岁。 黎茶茶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微垂着脑袋。昨晚天色那么黑，她又化着夸张的夜店浓妆，今天打扮得乖巧又居家，还素着一张脸，只要不开口，他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为了以防万一，黎茶茶还飞速地去换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肖南没怎么留意家里多出来的小姑娘，早些日子，他母亲就和他提过这事儿，他也不在意，横竖在家住的时间也没个几天，住的是小姑娘还是阿猫阿狗都一样。 所以肖南瞥了眼便没放在心上。 林阿姨递了湿毛巾过来，他随意擦了把脸，正想顺手把脏了的t恤脱掉时，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小姑娘。 她在餐桌前坐得笔直，看起来有些内向胆小，一直低垂着眼。 他说了句：“我上楼换衣服。” 肖太太说：“赶紧去吧，换完下来吃饭，我在澳洲给你买了礼物。” 肖先生又说：“买个屁礼物，瞧他这个模样，都二十一岁的人，还叛逆得跟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一样，成天跟一堆垃圾混在一起……” 肖太太挽住肖先生的胳膊，温声说：“孩子有爱好是好事，这不还小吗？阿南，去换衣服吧，然后下来吃饭。” 肖先生的暴脾气瞬间瓦解，从鼻子里不紧不慢地哼了声出来，不再吭声。 黎茶茶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忽然就想起了昨天在海滩碰上的肖南。 ……原来说话方式是随了父亲。 肖南换衣服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从楼梯下了来，拉开椅子，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捡起碗筷，兴许是饿着了，他吃得很快，大半碗米饭转眼间就到了他的肚里。 肖太太让林阿姨又添了碗新的米饭。 肖先生一如既往地挑毛病：“胡子是怎么回事？二十一岁的人整得跟三十岁一样，站出来说你是这小姑娘的爸爸都有人信！” 正在喝汤的黎茶茶立马被呛到，猛咳不止。 登时，餐桌上的三道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黎茶茶身上。 肖太太坐在黎茶茶的隔壁，伸了手轻拍她的背部，温声说道：“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阿姨说。” 黎茶茶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呛着了。” 肖太太让林阿姨端了杯温水过来。 黎茶茶喝了几口，才缓了过来。兴许是先前猛咳不止的缘故，这会儿一双眼睛水润水润的，像是山林间的小鹿，唇色微红，衬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很有朝气。 肖南多看了一眼，只觉小姑娘皮肤白得像一道光。 此时，肖太太为了缓和父子俩之间的剑拔弩张，扯开了话题，对肖南说道：“阿南，你看微信了吗？我让茶茶加你了，她是大一新生，是你的师妹。” 肖南收回目光，懒懒地说：“没看。” 肖先生：“你妈让你看你就看。” 肖太太给肖先生夹了菜，说：“多吃点。”意思是少说话。说着，肖太太又说：“阿南，你应该还记得茶茶。你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看过茶茶的节目，那时我还跟你说要给你生一个这样的妹妹。” 肖南一听，眉头就拧起来了。 ……有关黎茶茶的回忆并不太美好。 他念小学那会儿，他的母亲甄宝女士迷上了一档亲子综艺节目，对里面的黎茶茶有着谜一样的喜爱，每次电视里的黎茶茶一出场就用一种怜爱的语气说：哎哟我的乖女儿，哎哟我的茶茶，哎哟小公主今天也很可爱。 这就算了。 甄宝女士还拉着他看，指着电视里穿着粉色公主裙的黎茶茶说：“儿子，你看这小女孩是不是很可爱？班里有没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请她来我们家作客。以后你娶媳妇就得娶这种小公主。” 甄宝女士迷了黎茶茶两年，直到后来黎茶茶鲜少出现在镜头里那股子热情才渐渐消散。 但于肖南而言，对于这个电视里的小公主，是他童年里一大噩梦。 他每次被母亲强迫看节目时都觉得里面的小女孩怎么这么矫情，吃东西挑三拣四，这不吃那也不吃，挑剔得要命，还真当自己公主了。 小时候的黎茶茶与长大后的黎茶茶渐渐重合起来。 肖南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肖太太没有察觉，仍旧热情地问道：“还记得茶茶吗？” 肖南面无表情地说：“不记得。” 黎茶茶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作喉咙不适，捧着水杯慢吞吞地喝着水，企图用水杯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实际上，肖南也并未怎么注意她的脸蛋，她的十根纤细又白皙的手指相当的打眼，指盖圆润小巧，色泽自然粉嫩。 这时，厨房里又捧出了一道新菜，红焖羊肉。 肖太太说：“放阿南的面前，茶茶不吃羊肉，别让她闻着那股味儿了。” 黎茶茶的声音仍旧细若蚊蝇：“我没事的。” 肖太太说：“瞧瞧你，声音都变了，林阿姨，去客厅的花瓶里折几朵粉玫瑰过来，给茶茶挡挡味儿。”林阿姨效率高，不到半分钟就捧了个小花瓶过来，里面插了六朵鲜艳的粉色玫瑰。 林阿姨把花瓶摆在了黎茶茶的隔壁。 肖太太含笑说：“茶茶可真好看，人比花娇。” 肖南冷漠地看着。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矫情。 一顿饭相安无事。 黎茶茶回到房间后，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她不想被认出来。 夜晚的那个她，就像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坐在梳妆镜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完全素颜和大浓妆的自己有着不小的差别，她画浓妆时，会刻意用夸张的化妆手法画出不一样的眼型，眉形，还会修饰颧骨，鼻梁，甚至还会用唇部粉底液和口红画出薄薄的唇，精细调整过后的五官与素颜的自己完全是两个画风。 她对自己的化妆手法十分自信，甚至敢放话，闻女士站在她面前都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至于在碧海银滩上，就更不必说了。 她戴着鸭舌帽，还有一副挡住了半张脸的墨镜，肖南不过是个陌生人，肯定也不会和现在的自己联系在一起，如果要说有一样的地方，那也只有声音了。 只不过…… 这位肖家少爷似乎有点讨厌她？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两个字——闻香。 思绪瞬间被打乱。 黎茶茶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咬住了唇，旋即又露出一副冷漠的神色来，这才接通了电话。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五分钟三十秒的通话里，有四分三十秒说的都是与肖太太有关的事情，还有三十秒说的与她父亲有关的事情，剩余的三十秒闻香女士在和身边的助理说话，然后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黎茶茶把手机扔到床上，心情开始变得烦躁。 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那种极端的情绪又开始若隐若现，仿佛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连着深吸几口气后，走出了阳台。 肖太太给她准备的房间不仅仅充满了公主的梦幻风，而且还有一个所有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精致小阳台，主打欧式风格，错落有致地放了七八盆品种昂贵的娇花，还有一个白色雕花铁艺秋千，上面还有软软又可爱的垫子，以及一个配套茶几，不难想象在一个惬意的午后，吹着微风，晒着温暖的阳光，泡一壶香甜花茶，搭配三层精致可口的英式下午茶点，捧着平板看着有趣的视频或者捧着一杯闲书，日子能有多舒适。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 蓦然，她闻到了一股烟味儿，从隔壁阳台传出来的。 她抬眼望去。 肖南在和人打微信电话，开着扬声器，手机随意地仍在了桌面上，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见到手机屏幕里的通话头像，是一个动漫人物，声音有些耳熟。 “南哥！你喊东妹去行不行？我的新番还没追完，旧番也没补完……” “去还是不去？你只有一个选择。” “……去。” 黎茶茶想起来了，是那天在海滩上跟在肖南身边的中二男孩。 此时，肖南挂了电话。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 烟味越来越重，黎茶茶的鼻子有些不舒服，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又咳了两声。肖南收回视线，熄灭了烟头，一副没见到黎茶茶的样子，也没有任何想打招呼的迹象。 他不开口，黎茶茶内心自然也是巴不得。 两间房的阳台隔得很近，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肖南似乎也没有进房间的打算，而是坐在那儿，玩起了手机，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有种漫不经心的痞气。黎茶茶清楚见到肖南点开了微信的通讯录，然后打开了她的好友申请。 不到三秒钟，他退出了好友申请页面。 黎茶茶确认了。 ……不是似乎。 ……这位肖家少爷确确实实不喜欢她。《 》 第六章 其实换个角度想，她也是可以理解肖南为什么不喜欢她的。好比如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家三口，突然有一天来了个外人，还住在自己的隔壁，难免会有排外心理。 不过黎茶茶没有多想。 她也不是很在意肖南的想法，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再过三周，她打包好行李，完成不靠谱父母惹来的麻烦任务就高高兴兴地去念大学。不喜欢也挺好的，起码接触不会多，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肖南就把星驰酒吧里碰见的她给忘了。 黎茶茶决定在肖南面前要夹着屁股做人，尽量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转眼间，三周就过去了。 黎茶茶原以为会在肖家过得尴尬，未料与她想象中不一样。 肖先生看着不苟言笑，严肃又正经，但是只要肖太太温柔地开个口，立即便化成绕指柔。而肖南二十一天里只回来了一半的时间，而这一半的时间里，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和他父亲吵架，最后也是肖太太轻声劝和，父子俩便各自扭头不吭声。 总的来说，肖太太甄宝女士站在肖家这个一家三口的小家庭里的食物链顶端。 而肖太太对她有着一种熟悉的喜爱。 黎茶茶当年红遍全国，被媒体称作国民女儿那会，也经常得到这样的喜爱。 用现在流行的话语来说，肖太太是她的粉，妈妈粉。 所以，在食物链顶层人士的关照之下，黎茶茶体验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且万幸的是，她与肖南碰面的时间加起来可能只有两个小时不到。 a大报道的时间是八月末的最后两天。 黎茶茶提前了一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她的行李不多，来肖家时也就两个二十四寸的箱子，装了两季的衣服和鞋子和护肤品化妆品，其余生活用品她都准备到了学校后再采购。 第二天一大早，她拖着两个行李箱下楼，准备和肖太太告辞。 到了楼下后，肖太太已经坐在客厅里，含着笑朝她招手。 “茶茶，过来。” 黎茶茶放下行李箱，走过去，乖巧地坐下，说：“谢谢阿姨这一个月的照顾，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说什么客气话呢，是你满足了我的心愿，我一直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一起逛街买衣服看剧看电影，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哪像阿南，打小就皮得很，还不常在家，有你在，时间都过得快了。” 肖太太慈爱地摸着黎茶茶的脑袋。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乖巧又懂事，说话时声音软软糯糯的，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摊上了一对这样的父母？肖太太越想便越心疼眼前的黎茶茶，握着她的手，又说：“你别嫌阿姨事儿多，我看你行李带得少，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地念书，得好好照顾自己，所以阿姨给你添了点行李，都放在车的后备箱了。以后要有什么事儿，给阿姨打电话，周末有空的时候回来陪阿姨吃个饭。” 黎茶茶哆嗦了下唇，内心有几分不安，亦有几分忐忑。 肖太太对她的关怀是真心的，喜爱也是真心的，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沉重，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还这份真心的人情。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回一句：“好……好的，谢谢阿姨。” 肖太太又说：“对了，你今天报道，阿姨等会有事儿不方便送你过去，喊了阿南送你。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让阿南帮忙便好。”说着，肖太太低头看了眼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下一刻，系统自带的铃声就在客厅里响起。 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倚在墙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里透露着几分痞气的模样，懒洋洋地摁掉了电话，余光睨着黎茶茶：“走不走？” 肖太太说：“在学校里好好照顾茶茶，要是有人欺负她，你得帮着，知道吗？” 肖南应了声：“嗯哼。” 黎茶茶一听就知道这位大少爷的敷衍。 要真有人欺负她，他肯定不会管。 她用细细的嗓音和肖太太挥手：“阿姨再见。” 走出肖家的那一刻，黎茶茶只觉内心松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走在前面的肖南。再过小半个钟头，她和这位大少爷就再也不用见面了。 ……坚持就是胜利！ 司机小张坐在驾驶座上。 黎茶茶和肖南都在车后座。 肖南打从上车后，手机消息便没停过，微信一直在响。 【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4）】 灭霸爸爸：南哥，我们社团什么时候吃饭？ 东东天下第一美：社长，我最近皮肤过敏，不吃海鲜。 祁哥：提议海鲜，东妹看着我们吃。 东东天下第一美：？？？ 灭霸爸爸：南哥！我才拥有话语权，暑假的社团活动是我陪着你出海的！吃炸鸡配啤酒！ 东东天下第一美：作为合法公民，我拥有同等的话语权，报告社长，我已经到学校了。 灭霸爸爸：我也到了。 祁哥：同。 肖南：行，中午聚餐，十二点。 微信群里开始热闹地讨论吃饭地点。 肖南对吃的不挑剔，懒得参与讨论，手机一放下，眼角的余光无意间便见到坐在一旁的黎茶茶身体紧紧地贴着车门，侧着脑袋，用后脑勺对着他。她本来就生得娇小，这么坐在车厢里，小小一个，跟个娃娃似的。 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胳膊，此时此刻微微紧绷着。 他眯了眯眼，侧过首打量着她。 她背了一个挎包，手指捏着细细的包带，整个人正襟危坐。 这是一个防范心重的坐姿。 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收回目光。 肖家离a大不算远，小半个钟头的车程，到达a大的校门口时，已经能清晰地看到报道指引的路标。 报道的地点是a大图书馆。 图书馆门口立起了颜色鲜艳的伞棚，上面还有贴了各个院系的文字。 今天是第一天报道的日子，来报道的大多都是外地的学生，本地的一般都是最后一天才过来。不过这会儿图书馆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 黎茶茶巴不得立即下车，张叔一停车，她就说道：“张叔，送到我这里就行了，谢谢张叔。”说着，她又飞速望向肖南，说：“谢谢师兄送我一程。” 她说话的声音仍是又轻又细，语调飞快，话音未落，她人已下了车，打开了后备车厢。 这一开，她险些傻了眼。 她的两个箱子在上车时就被塞到了副驾驶座上，原以为肖太太说给她准备行李，顶多就一个小箱子，没想到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后备车厢，左侧是堆叠在一起的两个二十一寸登机箱，右侧还有好几个行李袋，装了被褥床单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新的水桶脸盆，以及两箱矿泉水。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什么系？” 黎茶茶蒙了下。 肖南啧了声，说：“女人就是麻烦。”说着，伸了手，直接拿走黎茶茶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又说：“在车里等着，别瞎跑。”他低头望了眼录取通知书，似是有些意外，抬了眼，又看了下黎茶茶。 a大的招牌专业，就是工商管理系，在国内能排上前三，能考进a大就是拔尖的那一部分人，能进工商管理系，就是拔尖里高个子的那一群。 他哼笑了声，说：“工商管理系，可以的啊。” 黎茶茶正想说话，肖南已经迈开了步伐。他长得高，腿也长，三步当两步地冲进了人群里，转眼间便消失了。张叔从车内探出头来，说：“黎小姐，今天温度有三十三摄氏度，您还是进来等着吧。” 黎茶茶在外面等了会，还是进去了。 没多久，肖南回来了，他和张叔说：“往西边开，第二个路口右拐，然后一直到头。”说着，他往黎茶茶身边扔了堆东西，大大小小的纸张，有入学指南，还有各种各样的入学通知。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撂下一句：“自己研究。” 黎茶茶：“哦，好，谢谢师兄。” 她的声音仍旧很细。 肖南微微拧眉，看了她一眼。 到了女生宿舍楼后，张叔下了车，把后备车厢的行李都提了出来。肖南说：“张叔，你老大不小了，这身子就别上楼了，你在这里看着行李，我来搬。” 他卷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线条硬朗的胳膊。 两个二十一寸的箱子，他直接堆在了一起，又往上面堆了被褥四件套的行李袋，左手右手又顺便挂了两个行李袋，接着他宛如拎小鸡崽似的，轻而易举就抱起这一堆东西，迈开大长腿，往宿舍楼走去。 宽肩窄腰翘臀，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就是令人尖叫的男性荷尔蒙。 宿舍楼边有不少大一新生，这会儿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肖南。 黎茶茶今个儿有些迟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拎了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出来，亦步亦趋地跟上。肖南健步如飞，黎茶茶像是乌龟在爬。 她的宿舍楼在六楼。 她爬到第二层的时候，肖南的人影已经不见了，等她艰辛地爬到第三层楼时，肖南已经下来了。 他站在楼梯口。 黎茶茶低着头搬行李，没发现肖南。 肖南看着她。 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在她身边显得略大，有种小孩拿了大人的东西似的。她显然也搬得很吃力，走两步台阶便停一会儿，还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下。 肖南只看了眼，就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然而走没两步，他又停下来，板着张脸：“艹，真麻烦。”接着，他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又说：“搬个屁，长得矮力气小就别搬行李，上去坐着。” 话音落后，他头也不回地直接上了楼。 周遭几位长得矮小的妹子：？？？？《 》 第七章 a大寝室分了二人间，四人间，以及六人间。 黎茶茶挑寝室挑得早，幸运的分到了二人间。她的室友是个北方姑娘，叫顾恬。她来得比黎茶茶还早，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双腿盘在床上。 小姑娘很有朝气，也很是热情，眨巴着眼睛，打从黎茶茶一进寝室，嘴巴就没停过。 “……哇，我的室友是你吗？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我之前听人说a大盛产美女，没想到我室友就是！什么神仙颜值！”她下了床，凑到黎茶茶身边，伸出手：“你好呀，我叫顾恬，你可以喊我甜甜……” 说着，又眨巴着眼。 “……你皮肤肤质好好！怎么养出来的？凑近看简直是吹弹可破，跟小说里形容的那种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我可以摸一摸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根本没法拒接。 黎茶茶点了下头。 顾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黎茶茶的脸蛋，然后心满意足地说：“和我想象中一样滑。” 黎茶茶觉得这姑娘怪可爱的，说：“我叫黎茶茶。” 顾恬说：“刚刚帮你搬东西的是你的什么人？我见到他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以为我的室友是男的，还想着大学这么刺激的吗？后来想想才发现不对哦，怎么可能是男的。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他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不过他看起来力气超大，那么多东西，提起来毫不费劲，进门的那一瞬间，荷尔蒙爆棚！他是你哥哥吗？” 黎茶茶摇头。 顾恬又问：“男朋友？” 黎茶茶又摇头。 顾恬说：“那是喜欢的人？” 肖南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最后一趟的东西不多，就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子，加一个桶。他轻车熟路地爬到六楼。黎茶茶的室友嗓门不小，加上寝室门没关，他一上来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黎茶茶用很轻很细的声音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肖南放下行李，打断了两个女孩的谈话。 他搬了这么多行李，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累，轻松得跟去散了个步似的。二人间不大，高个子的他站在门口，令寝室显得有些逼仄。他声音还是懒懒散散的。 “最后一件了。” 黎茶茶站了起来，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师兄。” 肖南瞥了她一眼。 大抵是在空调房里待了会，她脸蛋上的汗已经消失了，又是那副白白嫩嫩的模样，瞧着比先前在楼梯间气喘吁吁的样子顺眼多了，只不过声音听得还是别扭。 ……小姑娘说话太捏着了。 肖南不太记得她小时候怎么说话了，毕竟太久远了，只依稀记得她母亲一听这小女娃说话就高兴的不行，喊出满嘴腻歪话，什么我的小甜心，我的小宝贝，我的小茶茶诸如此类。 想不起来，肖南也懒得想，他转身离开，走到三楼时，身后响起了声音，喊他：“师兄。” 他停下脚步。 女孩儿站在楼梯口，喘着气，白色连衣裙下的胸脯微微起伏，见他回首，三步当两步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瓶果粒橙，又补了句：“谢谢。” 补完后，朝他一点头，立马转身往楼上走。 肖南反应过来。 ……敢情黎茶茶把一瓶果粒橙当他搬行李的谢礼了？这小姑娘倒是不欠人情。 蓦地，肖南就想起了前阵子在酒吧碰到的两百块姑娘。 王乾他们谁也不敢不用那两百块，最后兜兜转转两百块还是回到了他的微信钱包里。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怕欠人人情的吗？ 他拧着眉头。 “喂。” 黎茶茶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肖南瞧着她。 小姑娘的体态本来就很好，他这么一瞧，似乎挺得更直了一些，故作镇定地敛了敛眉，还收了收下巴，垂下视线，尽管动作细微，可肖南仍旧捕捉到了。 “你在怕我？”他问。 黎茶茶立即严肃地摇头。 肖南没由来就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扬了扬下巴，淡淡地说：“小姑娘，我帮你搬行李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你没必要还我人情。” 说着，他想把果粒橙塞回给黎茶茶。 黎茶茶动作倒是很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又细声细气地说：“天气热，师兄您拿着。” “我不喜欢喝这种东西。” 黎茶茶说：“我给您换瓶矿泉水？您等一下，我上下楼……”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跑下楼的缘故，光滑洁白的额头又冒出了一点汗水，她用手背擦了擦，说：“我很快就下来……” “算了。” 肖南握住了果粒橙，说：“我很忙，不用。”说着，转身就下楼，很快便消失在黎茶茶的视线里。这会儿，楼梯里已经没有人了，黎茶茶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也往寝室走去，还没到门口，顾恬就已经朝她挥手。 “茶茶。” 等黎茶茶走近了，顾恬又一脸暧昧地朝她挤眼睛，说：“还说不是喜欢的人，你一和他说话，声音都变轻变细变温柔了，我刚刚还纳闷呢，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话声音就变得奇怪了，原来是心上人来了。” 黎茶茶说：“不是心上人，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她语气认真，顾恬也不敢再开玩笑，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黎茶茶只知道不会喜欢黎柏那样的男人，她想了想，说：“现在不考虑这个问题。” 顾恬好奇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茶茶我跟你讲，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出半个月，肯定就有人向我打听室友的喜好！别人要是问我，我是不是冷酷地回，不，茶茶不喜欢你？” 黎茶茶说：“五年后。” 顾恬愣住了，原以为自己的室友不想谈恋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还有具体的时间，再听她语气郑重，显然是经历过慎重考虑的。她眨眨眼，问：“有故事？” 黎茶茶：“嗯，有故事。” 顾恬说：“走，我请你吃饭。” a大有一条食街，里面坐拥全国各地的美食。如今是新生报道的时间，食街里挤满了人，大多都是新生与新生家长。谭明他们原本定了社团聚餐吃韩式烤肉的，然而这个时间显然是不太可能吃得上，于是只好退而求次选了一家不用排队的餐厅。 这是一家很神奇的餐厅，主打创意菜，老板不缺钱，开的是情怀，隔三差五总喜欢折腾一些黑暗料理出来，味道奇特，谈不上好吃，许多学生吃过一次便不再来了。虽然现在大一学生们都是新生，但是如今大众点评之类的app不少，这家点评上的评论令人望而却步。 谭明曾经就用了寥寥数百字痛诉这家餐厅的味道，最后用了二十个感叹号强调一句“再来是狗”。 老板脾气很好，笑眯眯地回复：谢谢您的建议。 如今，谭明狗坐在角落里，说：“老板应该认不出我吧？但是没办法啊！学校周围大大小小好吃难吃的餐厅都被愚昧无知对事物充满好奇心的大一师弟妹们挤满了，我只能挑这家不用排队的了，南哥不会揍我吧？” 祁馨说：“没事儿，社长不挑食，白米饭都能吃得香，这家店的白米饭还不错。” 张东说：“社长怎么还没来？社长平时从不迟到的，已经十二点过一刻钟了。你们谁发信息问问？” 话音未落，谭明就说：“一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不就是南哥吗？哎，等等，是我眼花了吗？南哥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那个又大又粗的东西……” “砰”的一下，张东就敲了下谭明的脑袋：“你说什么呢！咱们这里有女孩子！” 谭明：“祁哥是兄弟，东妹，你忘记了我们在游戏里被祁哥暴揍的惨痛经验了吗？能一打五的祁哥怎么可能是妹子！祁哥，你说是不是？” 祁馨没理他，看向窗外：“原来社长也喝果粒橙……” 这个时候，肖南进了餐厅，往四周打量一眼，拎着一瓶果粒橙就直接坐在了谭明身边。 谭明：“南哥，你居然喝果粒橙！” 肖南说：“别人送的，我不喝。” 谭明说：“那正好了，我渴了，南哥你给我喝吧。”说着，谭明把桌上的果粒橙拿了过来，正要拧开瓶盖，却见肖南望着他，他的手一哆嗦，第一次竟没拧成功瓶盖。 张东说：“连瓶盖都拧不开，你才是妹子吧。” 张东尝试去拧瓶盖，没想到也没拧开。 祁馨妹子也去凑热闹，也没拧开。 最后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肖南。 肖南嗤了声，伸手就把果粒橙的瓶盖拧开了，一拧开，充满橙子的甜香就飘了出来。他没由来的就想起了黎茶茶。虽然这小姑娘矫情又娇气，但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楼梯口时，身上也有一股子类似橙子的香味儿，淡淡的，甜甜的，有些好闻。 谭明嘿笑一声。 “南哥你都开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而，手伸了一半，他就见到向来对这些饮料嗤之以鼻的南哥一副鬼使神差的模样拿起了果粒橙，仰脖，然后，喝了一口。《 》 第八章 ……甜得齁。 肖南面无表情地放下了。 谭明说：“南哥你放弃吧，你连吃草莓都觉得甜，这种饮料不适合你，别喝了，让我来！我不嫌弃你的口水！”说着，谭明又再度伸出手，然而一样是伸到一半，就被肖南拍了回去。 张东义正言辞地说：“二明，你想和南哥间接接吻，南哥还不同意呢。” 谭明大大咧咧地说：“又不是少女番，南哥才不会计较，南哥，我跟你间接接吻，你同意吗？” 肖南：“滚。” 谭明很受伤。 张东哈哈大笑。 祁馨小声地说：“那个……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操心下社团招新的事情？本来我们社团创立之初学校规定了五个人，现在我们社团缺了一个人 ，今年社团审核的时候要是过不了，我们这个社团就废了。” 祁馨一说这话，谭明就特别忧伤：“这不怪我们，去年一整年多少女孩子为了追南哥进我们社团吃苦，但是南哥是钢铁直男啊，冷冷淡淡地让女孩子去角落里捡垃圾，换谁谁忍得了啊，这么多女孩子坚持最长时间的是工商管理系的师妹吧，退出社团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的，我都不敢挽留了……南哥，我身为社团里的人事部部长，强烈要求你对女孩子温柔一点，不然我们社团招不到人啊！男孩子就算了，我们社团就一个妹子，三次元里和不熟的男孩子腼腆得完全不说话，二次元里凶残得一批，男孩子见了都害怕。还有东妹，女装大佬！男孩子怕被gay，女孩子又比不过他漂亮，谁愿意进来？我一个二次元死宅就不说了，我们社团唯一能吸引人的招牌就是南哥你啊！所以南哥求求你，温柔一点，出卖下……“ 色相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谭明就被肖南剜了眼。 谭明一秒钟认怂。 “……东妹，我提议你穿女装勾搭纯情师弟，先瞒过今年的社审再说。” 张东：“我直的，谢谢。” 谭明：“为了社团，弯一个月，委屈一下……” 祁馨觉得两人都不靠谱，说：“社长，社团招新时间从九月十五开始，正好是大一新生军训结束后，现在大二的肯定都不参加社团了，我建议从大一新生入手，毕竟是刚上大学，单纯又好骗。” 三个人看向肖南，等着他做决定。 肖南的手指微屈，敲了下桌面，财大气粗地说：“砸钱，我们明码标价，爱来不来，这点事没必要浪费时间。”说着，肖南从钱夹里拿出十张毛爷爷，甩在了桌上：“散会。” 三人早已习惯肖南的作风，谭明把钱收了起来，然后愉快地聊起大一新生。 肖南向来不参与这些话题，喝了果粒橙后喉咙齁得难受，索性出去抽了根烟，回来时就听见谭明说：“……论坛上已经开始八卦大一的师妹们了，我听工商管理系的说，他们系今年来了个师妹，是个天才，连跳两级上大学，还没成年，还没正式开学就被打上了神仙颜值，宅男女神等标签。呵呵，他们系就会吹，现在藏着掖着，死活不肯爆照。不是我说，连跳两级上大学，肯定是专注学习的，一般都长得呆，戴着黑框眼镜，一百三十斤的体重，不懂得打扮……” 话音未落，谭明的眼睛忽然直了。 “……啊，我好像看到了击中我心脏的女神！你们看，那边的妹子好漂亮！” 顾恬挽着黎茶茶的手进了餐厅。 她环顾四周。 餐厅里冷冷清清的，只有角落里有一桌客人，不过这里的座位隐私性好，在几个盆栽的遮挡下，只能依稀见到一个高个子冒出的半截脑袋。她拉着黎茶茶往那边走，说：“这里位置好，我们来这里坐，我在点评上看到有一条评论说这家创意菜相当黑暗料理，再来吃就是狗，后面还有二十个感叹号，不知道能有多难吃，我特别好奇……” 似是想到什么，又说：“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现在吃饭排队的人太多了，食堂里只开了几个窗口，也没地儿坐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们下次换另一家。” 黎茶茶点了下头。 两人坐下。 老板送了菜单过来。 顾恬开始研究菜单，说：“仰望月亮听起来好有意境，我们点一个这个吧！这个橙意浓浓看起来也不错，也点一个，原谅色不原谅，这道菜名字有趣，也点一个，茶茶，你看看还要点什么？” 这会儿，服务员上了菜。 谭明知道肖南胃口大，四个人，叫了七个菜，把四人桌挤得满满当当。 菜一上来，肖南就提了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谭明压低声音。 “……女神叫茶茶！名字真他妈可爱，果然女□□字都与众不同！嘘，你们别说话，让我听听女神声音好不好听，一般长这样的声音都不会难听，看着就像甜美可爱清纯的那一挂！在学校待了两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妹子，而且敢来这家店的，一定是大一的新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肖南的筷子顿了下，立马就认出了黎茶茶室友的声音。 他嗤了声。 谭明说：“南哥只对垃圾有兴趣，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哦不，说起这个，我有一个惊天消息要跟你们分享，那天我们做社团活动，在碧海银滩那里碰见一个女孩儿，南哥就挺感兴趣的，你们猜那个女孩是什么类型？萝莉！南哥是萝莉控！” 谭明其实对那天的女孩没什么印象了，毕竟看不清脸，又戴着鸭舌帽和挡了大半张脸的墨镜，加上他又不敢盯着女孩子看，只隐约记得女孩子长得很娇小，第一眼看就像个萝莉。 他生怕引起桌后的女神的注意，声音往死里压得低低的。 张东和祁馨略感震惊。 肖南又嗤了声，懒得解释。 张东和祁馨见状，就知道谭明这货又在瞎说了，张东正要开口说他，就见谭明使劲地摇头，说：“嘘，别说话，我女神要开口说话了，我要聆听我女神的天籁之音。” 未料向来不参与这种话题的肖南笃定地说：“天籁个屁，说话声音跟蚊子叫一样，你拿个听诊器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也是此时，黎茶茶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随便吃一点就行。”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调听起来略微清脆，还带着一丝丝清冷。 谭明兴奋地点评：“女神的声音！” 他又压低声音说：“原以为是偏甜美那一款的吴侬软语，没想到是偏御姐款的，声音真好听！一点都不像蚊子叫，南哥你看女孩子果然不准。我女神就算声音像蚊子叫也好听！” 肖南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露出了相当奇怪的表情。 谭明见状，又说：“南哥你不用操心，你看女孩子准不准都没事，你有魅力！女孩子都巴不得贴在你身边……” 肖南的眉头紧拧。 半晌，他冷冷地说了句：“艹。” 顾恬是个话多的女孩子。 打从她坐下来后，她的嘴巴便没有停下来过，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甚至也不需要别人的回应就能说得滔滔不绝，而且话题跳跃得很快，不过一顿饭的时间，黎茶茶已经知道了顾恬从幼儿园到高中的重要往事，以及顾恬暗恋过五个男孩子。 到了后面，顾恬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边喝着薄荷苏打水边眼睛亮晶晶地说着a大的各种传闻。 “……下周周一就要军训了，不知道我们的教官帅不帅，我听师兄师姐们说，虽然学校禁止教官和学生谈恋爱，但是每一届都有教官和学生偷偷谈恋爱！据说教官都长得很帅，腰！那么！细！穿着军装，帅得不要不要的！” “……如果我们的教官帅的话，我可以军训一个月！要是不帅，茶茶你看这太阳，是人待的地方吗？不是！不是！” “严格说来，我还是比较希望军训能快点过去，我怕被晒黑，哎，茶茶你一定要做好保湿和防晒，千万不要被晒黑了，你这皮肤被晒了多可惜啊……” “哦对了，军训完之后我们还可以参加社团，听闻a大社团特别多，我想参加汉服社，穿着美美的汉服！” …… 黎茶茶先前还隐约能听见隔壁座位有人在喊女神，到后来所有声音已经被顾恬覆盖。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 经过这半个小时，她已经大致摸清了室友的性子——热情开朗话多。她说话时偶尔应个几句，她便能高兴地说上一整天。黎茶茶还挺羡慕这样的性子，能培养出这样的性子，大多是在父母的宠爱之下精心呵护长大的。 一想到父母，黎茶茶就有些烦躁，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她仰脖喝了大半杯冰冻的柳橙汁，企图压下负面的情绪。 她随处打量着，转移注意力。 餐厅在食街里的地理位置不错，食街沿河而建，河上还有三道拱桥，这家创意菜餐厅就在其中一道拱桥的西侧，景致还算不错。老板为了让客人能更好地欣赏河景，特地安装了巨大的落地窗。 此时，黎茶茶透过落地窗就见到拱桥上站了几个学生。 肖南高大颀长的身影分外瞩目。 黎茶茶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肖南的侧影，他站在拱桥的中央，漫不经心地抽着烟。他身边还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头发染得金灿灿的，黎茶茶也认出来了，是那天在碧海银滩上碰见的中二少年。 黄毛似乎在看她，眼神一对上，满脸通红地迅速避开。 黎茶茶微怔。 顾恬探了头过来，说：“咦，这么巧，那不是你朋友吗？居然又碰上了，真是缘分啊，”一顿，顾恬的声音微微拔高：“好漂亮，你朋友身边的男孩子长得好好看！大学里果然什么都有！来上一趟大学，值了！和你朋友站在一起，一定是我们的师兄，不知道是哪个系的……茶茶，你猜他是哪个系？” 话音落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顾恬不由侧首望了眼黎茶茶，却见黎茶茶有些走神。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是在看拱桥上的那几道人影，只不过无法确定是哪一道。 蓦地，黎茶茶站了起来。 “恬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谭明在拱桥上兴奋地想表演原地爆炸。 “啊啊啊啊女神刚刚和我对视了！她她她她她她她望了我一眼！我已经感受到了恋爱的甜味，我甚至还想到了我们的孩子以后上什么幼儿园！我要把我我所有手办好好地留着，等我们孩子十八岁的时候，我正式传给他……” 张东说：“你得了吧，她看的未必是你，我们这里四个人，看社长的可能比较高。” 祁馨说：“看东妹的可能性也高。” 谭明：“不，女神看的真是我！说不定女神就是喜欢我这一款，虽然我长得不怎么样，但是我有一颗宝贵的心，就我想着去拯救世界，我闪闪发亮的特质，女神慧眼独具……啊！女神站起来了！啊！女神跑去隔壁的便利店了！啊！女神出来了！啊！女神又望过来了！啊啊啊啊！女神朝我们走过来了！啊……” 谭明紧张得瞬间失声。 张东和祁馨望了过去，谭明口中的女神还真的朝他们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了社长的面前。 两人露出了然的神情，并同情地看了眼谭明。 “师兄……” 女孩儿很小声地喊了句。 肖南熄灭了烟，神色古怪地睨着她。 黎茶茶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烟，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手心里，然后递到了肖南的面前。这一举动，着实惊呆了在场的张东祁馨，包括一秒失恋的谭明。见过别人给社长递情书，头一回见女孩递烟的。 此时，又听女孩儿用很轻的嗓音说：“我不知道你抽什么牌子的烟，我买了最贵的，谢谢师兄帮我搬行李。” 一直失声的谭明终于找回了声音：“啊，你们认识？” 肖南接过了黎茶茶手里的烟，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淡淡地问：“不喊爸爸了？”《 》 第九章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爸爸？ ……什么？ 老父亲肖南同志似是没有察觉到小伙伴们的震惊，又添了把火：“行，你难得孝敬爸爸，烟收了。”他看着她，想从她巴掌大的小脸看出些不知所措的情绪来，然而没有。 黎茶茶只是略微睁大了眼，用正常的语气说了句：“好的，爸爸。” 她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人诧异的眼神，又再度添了把火，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甜甜地说：“爸爸，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拱桥，往餐厅里走去。 祁馨是第一个合起下巴的，伸出一根拇指：“社长，牛。” 张东紧跟其后：“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了爸爸。” 肖南懒得解释。 掌心里的烟盒微沉，他握了握，登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酒吧里的黎茶茶，跟个叛逆期的孩子似的，穿着小吊带小短裙，还有纹身，在舞池里跟只小野猫似的。而在他家里的黎茶茶，说话又软又甜又乖巧，像是邻家的小女孩。 一个小姑娘有着好几副面孔。 一想到黎茶茶为了骗他，装着细声细气地说话，他就觉得好笑。 这小姑娘跟小时候电视里一个样，麻烦得要死。 此时，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谭明张嘴，大声喊了句：“爸爸！” 肖南：“……滚。” 黎茶茶回了餐厅。 顾恬眨眨眼，问：“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黎茶茶说：“嗯，还了人情，心里踏实。”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会被肖南发现了，但也不重要，a大那么大，她和他又不是同个专业，也不是同级生，以后估摸着也没什么交集了。 事已至此，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军训前一个晚上，顾恬根据友好的师兄师姐们提供的经验，去超市采购一系列军训必备的东西。 顾恬和黎茶茶都是工商管理系的，两个人一个班，加上同个寝室，经历了一周的相处之后，两个人感情突飞猛进。黎茶茶也逐渐适应了热情如火的顾恬。 “……军训发的鞋子太硬了，师姐们都说建议去超市买软一点的鞋垫垫着，要不然垫卫生巾也行。卫生巾还吸汗。不过卫生巾有点奢侈了，算下来，比鞋垫要贵。要不我们还是去看鞋垫吧。” 黎茶茶“嗯”了声。 顾恬又拉着黎茶茶去买鞋垫。 很快的，购物篮里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比如花露水，防晒霜，保湿喷雾便携装，还有防蚊手环等等。 两人排队结账。 明天要开始军训，超市里有不少大一的新生，队伍排得很长，黎茶茶和顾恬在队伍的末端。过了会，顾恬忽然说：“茶茶，那是你师兄吗？站在门口的那个，我有点近视，看得不是很清楚……” 黎茶茶抬眼望去，收回目光时，说了句：“不是。” 顾恬也不是很在意，又拉着茶茶说其他话题。 “南哥，水来了！” 谭明结账完，给站在门口吹空调的肖南递了冰冻的矿泉水。肖南刚打完篮球，热得很，一拧开瓶盖，仰脖喝了半瓶。他穿着一件无袖的篮球衫，露出了两条胳膊，喝水时，能清晰地见到胳膊上锻炼过的线条，喉结上下滚动着，正好这会儿夕阳留有余晖，他的侧脸有一半被蒙上了一层光环，轮廓像是会发亮一样。 从门口路过的人大多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少女孩子都在窃窃私语。 “……头一回见到有人留络腮胡能这么帅，好有范！” “想摸一下胳膊，被抱着应该很有安全感吧。” “嘘！你小声点！” “和小鲜肉完全两种风格！这是硬汉风吧！是师兄吧？长得不像大一的……” …… 谭明和肖南待在一块的时间不少，早已习惯这种被女孩子目光包围的感觉。肖南则是不在意这些目光，又仰脖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光了，随手一扔，一个完美的三分球弧度，落进了垃圾桶里，又再度引来周围女孩的瞩目。 他说：“谭明，走了。” 谭明叹了口气，对南哥这种随时随地散发荷尔蒙的人很无奈也很羡慕，瞧了瞧自己软趴趴的胳膊，一想到要锻炼成这样子得花个大半年去健身房，立马就投降了。 蓦地，他拉住了肖南：“南哥，你女儿！我女神！” 肖南随意瞥了眼，正好就见到黎茶茶和她室友在排队结账，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是专注。 打从报道那天之后，肖南好些日子没见到过黎茶茶，今天见她和室友聊天，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这才是她真实的样貌。 他多看了一眼。 谭明兴致勃勃地想制造偶遇机会，准备赖在超市门口不走了，眼睛左右一转，说：“南哥，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落在收银台了。”然后，谭明等到黎茶茶她们开始结账的时候才往回走，挺直着背脊，站在了肖南隔壁。 这会儿，黎茶茶和顾恬已经结完账。 两人往超市门口走去。 谭明挺胸。 黎茶茶边和顾恬说话边走出了超市，对于杵在门口的肖南爸爸视而未见，很快的，便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肖南没由来的有点不爽。 谭明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女神一定和朋友聊天太入神了，所以才没看见我……”说着，又给肖南补了一刀：“但是居然没看见南哥，南哥这么金光闪闪的存在都看不见，女神聊天也太专心了……” 晚上的时候，肖南和谭明去吃夜宵，又在食堂里碰见了黎茶茶。 这一回，只有黎茶茶一个人。 她在窗口买红豆沙，食堂阿姨打包后递给了她。两人也是站在食堂门口，这会儿食堂人不多，门口只有肖南和谭明，门口的灯光亮堂堂的，然而黎茶茶低着头看手机，又再度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喂……” 肖南喊了一声。 黎茶茶仿若未闻，拎着红豆沙糖水直接往阶梯走去。 肖南明显地看到她微微停顿了下，旋即又继续往前走。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内心的不爽又往上飙高了一个度。 谭明：“南哥，你们父女咋了？” 肖南冷冷地说：“叛逆期。” 晚上的时候，肖南接到甄宝女士的电话。 “阿南，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肖南：“还成。” “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周末吧。” 甄宝女士说：“有空喊茶茶一块回来吃个饭，好些日子没见她，怪想念的。” 肖南说：“她要军训，没空。” 甄宝女士问：“军训几天？” 肖南：“十天。” 甄宝女士说：“那可真辛苦。” 肖南嗤了声：“有什么好辛苦的？” 甄宝女士：“太阳，紫外线，都是皮肤杀手，女孩子本来就要过得精致，茶茶又一个人在a市，不容易……”似是想到什么，甄宝女士又长叹一声，说：“她一个女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儿子，这话我就私底下跟你说说。茶茶的父母心大，天底下也没这么当父母的，我对茶茶好，一方面确实是喜欢这个小姑娘，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她可怜，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对一个孩子而言，健全的家庭是至关重要，父母的关爱与呵护也是必要的，有一对这样的父母，也没长歪，性格也不极端，确实不容易了。” 肖南微微一怔，问：“什么叫这样的父母？” 甄宝女士隐晦地说：“我们肖家最近投资了一部电视剧，大制作，娱乐圈里不少人想投我们家所好，送礼算平常了，茶茶那对父母……嗯……茶茶这孩子不知情，要是知情了得多伤心。一个小姑娘，还没成年，真的不容易，你在学校里多多照顾她吧。军训结束后，喊她过来吃个饭。” 肖南想起了那天在碧海银滩上见到的黎茶茶。 小姑娘站在海边。 那天，电闪雷鸣，暴风雨即将来临，海滩上的人都避之不及，匆匆忙忙地往屋内赶，唯独她仰着脖子，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仿佛随时随地都能随风雨而去。 军训开始的第一天，早上七点集合。 黎茶茶五点半就起来了，原以为自己起得早，没想到顾恬起得更早，她下床的时候，顾恬已经在桌子前擦着防晒霜，脸已经涂完，正在擦脖子和手臂。她桌子上还摆了七八样小东西，还有个鹅黄色的水壶，听着声音，扭头就对黎茶茶说：“茶茶，你不用带防晒了，我已经带了，等会吃过早餐我们再补一次防晒，坚决不能被晒黑！” 黎茶茶也怕被晒黑，洗漱过后，也仔仔细细地擦了防晒。 女孩子出门前的准备功夫颇费时间，黎茶茶和顾恬在这个方面相当一致，弄完后已经差不多说六点四十分了，两人匆匆忙忙地去食堂买了个包子，路上边走边吃，正好踩着集合的时间点到了。 a大有个传闻——逢军训必出大太阳。 每一届的军训都是如此，据说是上一届师兄师姐们受苦受累之后对下一届最真诚的祝福。到了黎茶茶这一届，也逃不过这个祝福，集合时还好，开军训动员大会的时候也勉强过得去，太阳不是很晒，等军训动员大会结束后，差不多九点了，酷暑时分的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上。 教官露出欣慰的笑容，让学生们站军姿。 “……两脚跟并拢，两脚尖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肩膀后张，两臂下垂，两手微弯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处。第二排第三个，下巴收起来，挺直你的腰板！” 黎茶茶个子矮，只有一米六的她站在第一排的第一个。 她昂首挺胸的，站得笔直。 太阳毒辣，十分钟不到，黎茶茶已经热得不行，帽子边沿的那一圈已经湿透。十五分钟后，教官见有人已经面色微白，大发慈悲地让学生休息五分钟。队伍一解散，顾恬就拉着黎茶茶去阴影处休息。 黎茶茶喝了大半瓶矿泉水。 顾恬问：“我这有冻的，你要不要喝几口？” 说着，她把鹅黄色的水壶递了过来。 入手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顾恬又说：“这水壶可贵了，但是特别好用，自带冷冻保温效果。” 黎茶茶现在热得巴不得能跳进游泳池里泡着，拧开水壶盖，仰脖就喝了口，刚咽进喉咙里，她就愣了下。 顾恬问：“怎么了？不够冰吗？” 黎茶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她摇摇头，说：“不是，没有……”她又开了自己的矿泉水，连着喝好几口。 顾恬热情地问：“还要再喝我的冰牛奶吗？” 黎茶茶摇头。 肖南又碰见黎茶茶了。 她站在军训的队伍里，个子矮矮的，站在第一排，所有师弟师妹们都穿着统一的军训服装，可偏偏就她最打眼，整个人站得像是一颗松柏，嘴唇还轻轻地抿着。 大抵是太热，巴掌大的小脸被晒得通红，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水。 有学生经过，围观大一新生接受军训的洗礼。 黎茶茶生得耀眼，很快就引起了围观群众们的注意。 “……第一排第一个的女孩儿长得真好看。” “腰真细。” “这一届的学妹颜值很高啊，流这么多汗，肯定妆也没了，素颜皮肤都这么好，我看咱们校花得让位了。” “这好像是工商管理系的，听他们系的人说，新来的小师妹肤白貌美，连跳两级上的大学，才情与美貌并重……我偷偷拍一个，上传到论坛去问问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工商管理系的那一位学霸女神。” …… 所有人都在看工商管理系的小师妹有多好看，似乎没人发现这位小师妹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捏着，帽沿下的唇已经开始微微泛白。 肖南面无表情地盯着黎茶茶。《 》 第十章 第10章 黎茶茶觉得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她的胃上，断断续续的抽疼令她汗流不止。 她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 她打小就不怎么喝奶粉，闻到牛奶就会不太舒服，不过彼时年纪小，黎柏和闻香又心大，压根儿就没发现她这个症状，还是上了综艺节目，在节目组导演的火眼金睛之下，提出了乳糖不耐受五个字后，她父母才带她去做了个检查，医生判定是轻度的乳糖不耐受。 牛奶不是不能喝，但喝了有可能会不舒服，尤其是纯牛奶。 在十七年的人生里，黎茶茶用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去试了许多奶类饮品，用亲身经验尝试出了自己能喝的奶，譬如酸奶，还有维他奶。至于其他，只要一喝就会有各种程度的不适。 至今为止，黎茶茶已经有七八年没喝过纯牛奶了。 刚刚实在太渴，在太阳的暴晒之下，嗅觉似乎也有点丧失，竟没闻出顾恬水壶里浓厚的纯牛奶味。如今牛奶像是在胃里翻腾，实实在在地折磨着她的神经，加上越来越晒的大太阳，她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还有八分钟，最后一排的第五个，不许松懈，别以为可以搞小动作，我在盯着。” ……八分钟。 ……可以忍的。 ……没什么痛是不能忍的。 黎茶茶开始有些恍惚了。 依稀间，她想起了小时候，父母第一次带她参加综艺节目，她懵懂又无措，同时内心又十分高兴。因为自从参加了节目，父母对她的关注和在意比过往还要多上许多。参加节目之前，她最熟悉的人是托儿所里的阿姨，很久很久一次才能见到爸爸妈妈，但参加节目之后，她便再也没去过托儿所，而且在节目组里，爸爸妈妈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头一回犯乳糖不耐受，也是在节目上，节目组准备的早餐里有热的牛奶，闻香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温柔的眉眼里笑意满满，黎茶茶觉得自己快乐又幸福。 后来，节目录制到一半，她闹肚子疼，抓着闻香的手，小声地说：“妈妈，我不舒服。” 闻香贴着她耳朵，说：“不舒服忍一忍，节目快结束了，乖，就一个小时，可以忍过去，我的茶茶最棒了，没有什么痛是不能忍的。” 小时候的孩子最大的信仰便是自己的父母。 父母之言，如同定海神针。 她默默地坚守着。 她是最棒的茶茶，没有什么痛不可以忍，如果有，那肯定是自己没做好.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默默告诉自己。 你可以忍的，八分钟，很快就过了. “……最后一排的，又搞小动作，集体再加五分钟，从现在开始，还有十二分钟！” 生活总在最绝望的时候再当头一棒，告诉你，嘿嘿，别以为已经到谷底了，还能再往下掉呢. 黎茶茶觉得自己可能被打击得有点过了，以至于眼前出现了幻影。 她好像看到了肖南。 他逆光而来。 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见到他蒙着光影的轮廓，高大又闪亮，声音里还隐隐有几分暴躁：“报告教官，黎茶茶不舒服，我带她去校医室。”教官说了什么，黎茶茶没有听清，她疼得没有什么力气了，就见着那道闪着光的人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沉声说：“上来。” 她忍了许久，听到这话，如释负重地膝盖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宽，还很硬。 可那么一瞬间，黎茶茶好像在黑暗的谷底见到了炙热的光。 ……只要坚持，希望总会来的. 肖南内心有点暴躁。 他本来想提醒下教官，你的学生快晕倒了，可提醒完后，瞧了眼黎茶茶又主动把送她去校医室的重任背上了。小姑娘趴在他的背上，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八十斤，他背得毫不费力。 她似乎疼得有点迷糊了，在背上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在哼些什么。 肖南忍不住，数落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疼不会告诉教官？不懂得举手打报告啊？你忍什么忍？能给你忍个军训最佳优秀奖出来吗？长得矮就算了，还不懂得变通，你考进工商管理系的智商去哪里了？” “哦，装不认识我的胆量又去哪里了？” “有这个胆量，不知道告诉教官自己不舒服吗？” …… 黎茶茶：“嗯……” 她这一声“嗯”软软糯糯的，还拉长了音调，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挠着肖南的心脏。他的暴躁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昨天的不爽，他甚至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有抽根烟的冲动。 地上的影子拉得有点长。 他的背上像长了个蜗牛壳。 肖南看了眼，他住了嘴，抿紧了唇，从太阳底下挪到了树荫下。 没了太阳的暴晒，背上的女孩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哼哼唧唧的。 肖南加快了步伐. 肖南的背太舒服了，黎茶茶后来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校医室里挂着吊瓶。窗边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许是听见了声音，他回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是肖南。 黎茶茶的记忆也一并醒过来了。 她好像军训的时候肚子疼，然后有人背着她去了校医室，而这个人是肖南。 她张张嘴，正要说话，肖南人已经走了过来，往床边的椅子一坐，又声音沉沉地说：“只是中暑加胃痛，打完吊瓶再休息一会就成了，乳糖不耐受我跟医生说了。” 黎茶茶这回是真的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肖南本来是不知道的。 他背着黎茶茶到校医室后，医生问她怎么了，他也只能回答军训晒太阳晒晕了。医生又问她今天吃过什么，没多久她室友过来，回答了这个问题，说到喝牛奶的时候，肖南才想起了黎茶茶的乳糖不耐受。 这要多亏了他的母亲，让他年纪小小就知道有乳糖不耐受这种症状，当然也是因为黎茶茶。 那会儿，黎茶茶在综艺节目上被发现有乳糖不耐受，他母亲便念叨了好几次，说小姑娘连牛奶都不能喝，太惨了。他那会年纪小只觉黎茶茶矫情得要命，别人喝牛奶都没事，就她事儿多。 以至于顾恬一说，他就立马想起来了，跟医生一说，医生迅速给黎茶茶挂了吊瓶。 不过这缘由，肖南不想和黎茶茶说。 他睨她一眼：“你是我女儿，我能不知道？” 黎茶茶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马说：“谢谢爸爸。” 喊得毫无心理障碍。 肖南听着，凉凉地说：“怎么，不装不认识我了？” 此话一出，黎茶茶就有些沉默，她似是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 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肖南的眼里，他“嗯哼”一声，还是给了黎茶茶台阶，说：“这声爸爸我受得起，你睡着的时候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还喊我爸爸，我看在我妈的份上，逼不得已才留下来……” 黎茶茶张嘴：“谢谢。” 说完后，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肖南不太懂得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这会儿黎茶茶人也醒了，他觉得自己该功成身退了，只不过瞧着黎茶茶这副沉默的模样，又有些不爽，他忽然“喂”了声，嗓音有点拔高。 黎茶茶倏地抬眼，似是有些被吓到。 肖南不由自主又放轻了音调，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什么好丢脸的，也没什么好躲，你有多少副面孔，我也不在意，反正跟我没关系，你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我。屁点大事，我没放在心里。” 肖南忽然觉得自己充当了苦口婆心的父亲角色，瞅着叛逆期的女儿，敦敦教导的那种。 “走了。” 到了门口，他又扭头，说：“黎茶茶，下次痛直接说，别忍了，怪丑的。” 说完，他挥挥手，扬长而去。 黎茶茶愣在病床上。 过了许久，她抿住唇角，悄悄地弯起了一个弧度来。 她慢慢地应了声：“……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吹爆肖爸爸的一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十一章 顾恬得知黎茶茶是因为她的冰牛奶才进校医室后，内心愧疚，以至于整个军训期间对黎茶茶十分照顾。不过黎茶茶的体质其实不错，如果不是有乳糖不耐症，她站军姿起码能坚持很久。 转眼间，十天的军训结束。 顾恬从一开始的嫌军训时间过得慢到最后鬼哭狼嚎的不舍，拉着黎茶茶嘤嘤嘤地送教官们离去。 黎茶茶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顾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茶茶，你一点伤感都没有吗？” 黎茶茶想了想，说：“可能只有十天的时间，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深厚的感情。” 顾恬听她回答得一本正经，不由破涕为笑，说：“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这么认真。每个人对感情的认知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对错，有人快热，有人慢热，所以人才有多样性。” 黎茶茶“嗯”了声。 顾恬正想和黎茶茶说点什么，便见到黎茶茶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着“温叔叔”。 黎茶茶的眼睛一下子就有了笑意，对顾恬说：“我接个电话，要不你先回寝室吧。” 顾恬应了声。 黎茶茶边接电话边往一旁的竹林里走。 如沐春风般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茶茶，军训是今天结束吗？” “嗯，是的。” “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情？你是住二人间吧，室友好相处吗？” “嗯，小姑娘挺有想法的，也很热情，不错。” 电话那头旋即笑了声，说：“你还没有成年，说别人小姑娘合适吗？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适当地幼稚一些也是可以的。军训累不累？” 黎茶茶说：“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顿了下，又说：“军训挺好玩的，唱军歌也好玩，军训下来后晚上有点累，躺在床上后什么也没法想，很快就睡着了，连梦也没做。我上大学后，过了有半个月吧，每天都过得挺开心的，不会有那种……” 她沉默了下。 电话那头温声说：“这是有好转的现象，是好事，要继续保持。” 黎茶茶说：“嗯好的。” “要是又有那种情绪上头，可以适当地用你喜欢的方式纾解一下，不过纾解的时候得把定位发我。” “嗯，好。” 似是想起什么，黎茶茶喊了声：“温叔叔。” “嗯？怎么了？” 黎茶茶犹豫了下。 电话那头又说：“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 黎茶茶说：“我欠了一个人人情，不知道该怎么还，连着欠了好几次，我能想到还人情的方式都还过了，这次不知道该还什么了。虽然他说不用还，也没有必要，但是我总觉得欠了别人东西，心里不舒服。” “如果对方不需要你还，你再还的话，等于是给对方造成了负担。但还人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只是为了单方面自己的内心需求，你可以尝试为对方身边的人做点事情，也算是还了你内心觉得欠了的人情。“ 黎茶茶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周六那天，a市的国际展览中心有个国际人工智能展会。 肖南给社团成员都买了票。 当天十点开展，谭明和张东等人早早就到了门口排队，祁馨去附近的星巴克买了饮料，回来时肖南也到了。祁馨给谭明递了杯焦糖玛奇朵，给张东递了杯冰摇红莓黑加仑，给肖南递了瓶农夫山泉矿泉水。 祁馨喝着新出的醋意桃桃，感慨：“我们社团福利这么好，不定时有展览看，还有免费星巴克喝，怎么就没人愿意进来呢？” 张东说：“因为社长的规定太严苛，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人愿意去海上捡垃圾。” 谭明：“不，是南哥不近女色，对女孩子凶巴巴，而且咱们社团四个人都抽烟，一进我们的活动室，就像扫黄打非的重点监督地方，”谭明瞅着祁馨：“祁哥，你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呢？” 祁馨说：“为了保住国服第一，压力大，社团找不到人，压力也大，社长以前太有名气，男孩女孩都怕他，他们不为金钱所动！” 三人齐刷刷地望向肖南。 张东提议：“社长，你要不要试试把络腮胡剃了？看起来比较不凶。” 肖南拒绝：“不。” 谭明贴心地解释：“你们有所不知，南哥觉得留了络腮胡才有男子汉气概。” 祁馨说：“我实话实说，社长不留络腮胡也很有男子汉气概，不过还是很好奇社长剃了络腮胡会是什么模样……” 谭明：“让东妹给你p一个，这辈子让南哥剃胡子是不可能的了。” 这会儿，肖南电话响了。 肖南接了。 “……不回了，中午有聚餐……嗯，行，下周回去。” 通话三十秒结束。 祁馨感慨：“当代大学生与父母通话实录。” 谭明说：“南哥，你不要为了我们不回家！” 肖南懒懒地瞥他一眼，倒是解释了：“展览起码看到十二点，回家也要一点了，我妈身体不好，我要回家她一定会饿着等我吃饭，别往脸上贴金，看完展览，一人一份一千字感想，谭明你废话多，两千字。” 谭明：“南哥！我那叫抒发感情！为我国的ai未来！为我国的海洋环境！操着卖□□的心！” 肖南：“没得商量。” 十点一到，展览门口准时开闸。 肖南一群人进去看展，几位社团成员都知道社长看展时态度分外专业和认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都专心致志地看起展览来。不过几人对展览都颇感兴趣，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时间很快就过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一群人才从展览中心出来，准备去附近吃饭。 这会儿，肖南的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谭明站在肖南身边，正好瞧见了，是肖南的母亲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太小，他看不太清，只隐约见到拍了一张家里的照片，照片里还有个女孩的背影。 他正想细看，肖南侧过了身。 没多久，肖南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此时，祁馨问：“社长，我们吃什么？烤肉？” 张东：“投烤肉一票！” 谭明：“两票！” 肖南说：“成。” 到了烤肉店后，四人坐下，谭明很快就发现肖南看手机的次数有点频繁，每次表情都不太一样，等服务员把烤肉盘端上来的时候，他忽然收起了手机，似是向什么妥协一般，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吃，结账的钱从社团资金里扣，我回家一趟。” 黎茶茶从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提着繁复厚重的裙摆走下了楼梯，端庄又矜持地站在楼梯口，朝沙发上的甄宝女士浅浅一笑。甄宝女士眼睛骤亮：“这套lo裙也好看，尺寸刚刚好，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林阿姨，把我上次买的小礼帽拿过来，薰衣草紫的那一顶。” 林阿姨很快拿来了小礼帽。 黎茶茶又戴上。 甄宝女士笑弯了眼：“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我以前就想着给女儿打扮，今天总算实现了心愿。”说着，甄宝女士又拿手机给黎茶茶拍了几张照片。黎茶茶宛如一个专业的模特，摆了各种各样的姿势。 等甄宝女士拍完后，黎茶茶又笑吟吟地说：“我看上面还有几套衣服，我去换下一套。” 说着，黎茶茶又拎着裙摆上楼。 肖南进屋的时候，正好就见到黎茶茶穿着一条露肩的礼服裙缓缓下楼，礼服裙整体是烟灰色，堆了五六层的薄纱，上面满是银线勾勒出来的星月，礼服裙做了收腰的设计，衬得黎茶茶的腰肢不盈一握。 头发拨到了一边，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明显的锁骨。 军训了十天的她丝毫没有被晒黑，脸蛋白净红润，就连露出来的肌肤也白得透出光亮来。 她提着长裙摆拾级而下，抬头时浅浅弯眉，眉目间像是有星光流转。 甄宝女士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这个风格也适合！茶茶长得好看，什么风格都搭……”说着，又拿起手机咔擦咔擦地拍了好几张。拍完后，林阿姨轻声提醒：“少爷回来了。”甄宝女士才后知后觉地望了眼自家儿子，诧异地问：“不是不回来吗？” 肖南的目光从黎茶茶身上挪开，说：“有东西落在家里。” 甄宝女士问：“吃饭了吗？” 肖南：“吃了。” 甄宝女士又说：“吃了就好，要是没吃的话让林阿姨把饭热一热，家里还有木瓜雪蛤炖燕窝，夏天热，适合喝，”她又笑不拢嘴地看着黎茶茶，说：“茶茶今天一大早就过来陪我，果然女孩才是贴心小棉袄，哪像你都不回家的，阿南，你快来瞧瞧，我就说了，茶茶穿什么都好看，真人比照片更好看，茶茶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刚刚的lo裙没来得及给你发，你看看这件礼服裙，我当时买的时候就觉得适合茶茶，现在一穿，不仅仅合身，而且还传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肖南又看了眼，和黎茶茶的视线对上。 他又挪开目光，淡淡地说：“还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