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缘并蒂》 第1章 踏上新途,此生之年再也不见 有兰溪者,年十八时前三日定需离开本土去往他处历经凡事,遇该遇到之人,平本心应平之事,而作为曾最优秀的弟子之一的方云深,至今还未离开。 更有道,二十未入仕途者,不予自由权,一生便只能尊师传道授业解惑,他方云深距离二十岁只有两日之余。 他十三岁可悟万年难得的双灵根体,习的剑法、道心得门中头筹,本意气风发之年,遭人陷害,体内两种原相生辅佐之力所变遭反噬、交融、分崩,苦不堪言。 两年心境,虽已控制其持续恶化,但灵术之法便不能轻而易举再用,作为兰溪掌门,仅三十有余,有意早年传家于他,虽已到达登仙之地,却自困于兰溪,无人知其为何。 事到如今,传家便是不能,却私心想让他留在门中,好生照顾,有人言,他定活不过五年,若此次离去,更有五年宗规不得回门。 注定了他这爱徒此刻若离开便定客死他乡的结局,固然不愿放手。 为师者方贺颜昨日已用了卑劣手段将人留住,今日却也装病糊弄了半日之久,长徒者首孝为上,如此诓骗,知晓结果后,方云深仍不愿终身受困于此。 轩亭楼秘阁 “您不必劝我,此行我必然离去。” “你,唉。”长袍负手,方贺颜不愿再看他,垂眸只见烛火照的自己和身后的影子并肩,如果这是他心中所望,拦也是拦不住的。 “云深,现如今,你执意离去,我不再挽留,一别定数五年,你约告我归,可好?”好不容易见他松口放自己离开,而这番话却是在约束自己做无意义的诓骗。 “师父。您知,诺言,不定作数的。” 看向方贺颜桌台上摆着一尘不染的方盒,他也曾约定与人,至今却已十年未归,明知会被人所负,又如何不晓得,轻信他人之言本就是最荒谬的事情之一。 方贺颜心中抽搐,仿若食人蚁所啃食般撕痛,他自己也不知为何非要苦苦执念于此,那方云深的命本就与自己无关,客死他乡又怎样,是他心甘情愿,是他非要离开。 至此他心中所想埋怨也不知是说我还是另有其人。 “我定归。” 空荡荡的房间如今又只剩方贺颜一人,没有辞别,只坐高台遥望孤身之影,喃喃道“既然如此,便不能违约,对吗?”方贺颜回头看去,那木盒又放归了原处,心中空落落的。 干净的房间,简洁的陈设,桌台上不过又多了一局已然输了的定局之棋,他许我赢便可离去,为长者执白,最后我也仅赢了半目。 离了兰溪境外仅一步时,我回头看去,我所居十余年之地算的故土,此生怕是再无归期,一眼后便不再回头,大不向外走,身后的结界愈合。 一片建筑转瞬化为竹林,袖口中掉落一枚白子正落在手心,塞进随身携带的口袋中,这点小把戏那小老头玩不得想到。 他那引以为傲的徒弟为了赢他却偷子,林间传来喜鹊飞叫,不知是寻谁的,脚下轻快,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此次远行,山下小镇便是第一个目的点。 小崽子得知他云深师兄离开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正被堵在山门口处,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蓝青素衣,正当年岁小修练习功法所着,故外门弟子判定他并未成年。 他名亦行,是简珩回来时结界内捡回来的,只见他全身是伤,内伤非寻常百姓殴打,定然遇到些诡谲才会至此,兰溪山结会拦住任何人,那年便说缘分已到便留到至今。 不知为何,这亦行见我时满心满眼都闪耀着敬佩之光,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似的。 所谓的少年英雄在他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我印象里却只记得他说迟早要超越我,要将我打趴下,更多经历的自从病后记不太真切了。 “怎么了,在这儿做什么?”刚回来的简珩手拎着礼盒刚回来就见此纠缠场面,撤开外门弟子询问他。 刚还耀武扬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小朋友到了简珩面前乖顺的像只猫咪,小脸皱巴巴的聚在一起,和几秒钟之前简直是两种状态,踢踏着地上石子支支吾吾的开口。 “云深师哥走了,我,还没看到,我都答应他要送送他了,他也许诺我了,定然是会在前面等着我的,他们不让我出去。” “既然云深许诺了,定不负你,但,你应知他不喜告别,却是事实,亦行,宗里有规矩,未成年弟子不可随意出入,更何况天色已晚,回去吧,听话。” “哥,你就让我出去看看,万一呢,万一他就等着我呢。”再抬头时对峙上一双红透了的眼睛,像偷来兔子的眸,闪着光,泪滴不要钱一样砸在石子路上。 “不准,就是不准。”一向让着自己的简珩也如此说,亦行知道,他没有什么希望能再见到他一眼了,抹了一把眼泪往回走,石子路都要被踢出一条排水沟来。 望着山外,简珩作揖后,跟在后面,同袍同源之情,对不善言辞之人告别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来贺酒楼,唯一的一间房就在刚刚被人定满,正值高中时节,赶考之人席卷满成城,考取功名似乎是这里的人至始至终的梦想归途。 街道上挂满灯笼,为他人撑起一束光更也是为了自己,此时的客栈定上一间普通客房更是难上加难。 “不好意思啊公子,唯一一间已经没了...”看着掌柜将两枚钥匙都放进那人的手中,方云深不解。 “等下,我是先来的,更何况,一间房为何有两把钥匙,还是说,两间房也只他住一个人。”我单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很瘦却算不上纤细,骨骼分明,指节纤长,顺势向后看去。 这男子身着青色长袍,腰间深红色云锦所系,鞋上干净不染一丝尘土,理应是个富家子弟,腰间着有挂饰非玉非金非木非银,与其说更像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薄唇上鼻梁高挺,眉宇细长平和,眸中清澈,只有对我的行为存在的疑惑和纯粹,像是个读书的,远看不知定会以为是一个女子,这般拉扯下所靠距离很近,就连他眼角旁的红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抱歉,我并非有意,不过是没地方住而已。”方云深松开手解释道。 掌柜见两人真真没有打起来,连忙出了柜台拦在二人之间,缓缓道出原由。 “这间是两间打通的,所以是有两扇门,两把锁,通常作为套房为人多同居所用,鲜少住人,并且价格上也并非小数,固然...”掌柜的看向我,面露愧疚难言。 “抱歉,打扰了。”我自知我需要的仅仅是一间房而已,如此并非特殊对待遍也就没有争执的意义。 “店家,里面可否有两塌?” “有,是有的。” 那人刚得到答案回头寻时方云深就已经走远了,追出门去还没等拍到我的肩膀差点被摔个狗吃屎。 “我说,喂,你这是做什么啊?”强行稳住身形却还是崴到脚,强撑着面子,扶着一边的小摊车,摊主看向他,装作不在意回身偷笑,那人从口袋拿出一块银子放在上面这才将人支走。 “抱歉,阁下找我可是有事?” “你这没地方住,去哪儿,最近人员大量流动,为防止有心之人刺杀官中要员,这宵禁是不允许有人流落街头的,就连那讨乞而生的都被请去空宅去住,更何况,你这...” 他从上到下将我扫视了一遍,干干净净的衣裳打眼一看就不像寻常干粗活的百姓。 “嗯,那便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总能落脚。”既然这里不能留下便就只有离开的选择。 那人见我要走,拐着个瘸腿就追去,故意疼的发出声音,我这才停下脚步往回走扶着他。 “我身上银钱不多,怕是赔不了你。” 离开兰溪时没人告诉我要拿很多钱出门,况且,我也不知何为贵贱,给他便是,只不过如今还没走出去多远,要是都赔给他,以后过活便是更难了。 “我看你这口袋里还有点。”那人勾勾唇角,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做派,摸到我的口袋处捏了捏,虽然很轻却不算单薄,原本我还扶着他,只觉得他手和人一样都不老实。 “我,还要留着以后用。”按住对方的手贴在腰侧,盯着那人的眼睛,试图看穿他到底打的什么歪心思。 长得这么乖巧,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岁数,理单纯至善,怎么会这么喜欢身外之物。 “那我这脚确实怪你,不曾想,先被你伤到了,既如此,你又不愿金钱买卖,便说个解决办法吧,不然,我可不放你离开。” “你想如何?” “嗯,那你就留下来照顾我,为了体现我的大好人身份呢,同意你和我住一个屋檐下,既如此我来出房费,你看如何?” 他的这个提议正好解决了我今日无处可去的难题,如此正合我意,松开他搭在肩膀的胳膊拱手作揖,我自知他是为了我好才怪外抹角说了这么多让人曲解的话。 “谢过。” 那人笑的看我,洋洋得意之间似乎忘了自己的脚刚受伤,见他又要摔倒连忙上前扶住。 回到客栈门口,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风铃声响,可今日晴朗又怎来的大风,也罢没再追究。 回到房间,其内布置简约整洁,两张塌床相对,隔帘都没有,简直不像店家口中说的奢华模样,我已然整理好行囊就坐在茶台前,从口袋中拿出随身的茶叶,自斟自饮。 “喂,我说你,怎么就自己喝,不给我来一点?”那人坐在对面软榻上大声叫道。 “你没说你要喝。” “那我现在要喝。” “自己来喝。” “我这脚,诶呦,又疼上了,诶呦。” 我拗不过他,这般无赖模样,还真把我当家仆使唤,难不成家里都是靠这碰瓷发家致富的。 放下杯子起身,他见着我走近,正以为我是要扶着他走过去,刚伸开手胳膊还没递过来就被我抱起抗在肩上,三步走回。 “不是,你做什么呢。”我自知没什么不好,与其扶着他慢慢走还不如直接扛起来,不知为何那人有些恼怒,拍了我背好几下要我放他下来。 “你不是要去喝茶?” 将人放到蒲团上后,又继续刚才自斟自饮的行为,留下的对方不知所措,我看不懂他的意思,同为男子,这般行径,虽然有些亲密,但都是男的,又羞什么。 见他拍了拍他自己的脸,回归正题。 端起空茶杯递到我面前,这还真是个二世祖,使唤人的性子,听他试探性的开口。“你也是考取功名的?” “不是。”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这里可不是什么度假的好处所。” 我没多想,只是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嗯,是好地方,听说这里的人美,景美。” “这样啊,确实是,这里的人最美。”放下茶杯,伙计把定过的餐食放在桌子上“一起吃,我让他们做这么多,不吃完可惜了。” “多谢你。” “说了这么多谢谢,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方云深。” 那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前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又重新恢复嬉笑的状态,顺手还给我夹了菜。 殊不知这情绪被我尽收眼底,面前这个人,定然不简单,仅仅是听到自己名字会有错愕,方姓并不少见,或许他知道我来自哪里,又或许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阁下又怎么称呼。” “我啊,我...”那人被方云深盯的发毛,晃着手里的茶杯,看向窗外,柳树成阴,正有一喜鹊落在枝头,树下似乎有孩童打闹,时而传来的嬉笑声。 “我姓柳,名星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看来,我们很有缘嘛。” 不知他是调侃还是故意为之,手中的杯被其轻碰,一饮而尽之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喝什么烈酒呢。 他回头时我见他眸中倒影,水雾之下好像遮掩着什么,突然门外一阵惊呼大叫声,方云深连忙推门出去,隔着栏杆看到楼下一女子正被店家抱住,那女子嚎哭,像是疯了一般要抓住对面的客人。 很明显那个人满是错愕,定然是不相熟,店家一边解释着这是自己的妻子如婉,一边让小二安抚对方,最后也不了了之的把他的妻子带下去,并且好一顿赔礼道歉才算结束。 “你在看什么?”明明是并肩观望却又要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你没看到,刚才。” 察觉我对他的平静过于质疑,装傻耸耸肩回客房,拿起筷子,我跟在后面拉上门,和他对坐,听他解释道。 “被拉住的女人叫如婉,是这来贺酒楼张博的发妻,两人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一类吧,话说这女店主后来得了失心疯什么的,精神一直不算正常,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娘子得病两年了,可是苦煞了这当年名扬在外的张探花。” 听柳星晓说完,我低下头筷子插着一边的肉片,在思考着什么,那人见我听完自己讲故事居然没继续追问,甚至有些沮丧的晃了晃身子,敲了敲桌子上的瓷杯。 “你是说...”柳星晓听到声音瞬间抬起头看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这反应,我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嫌弃,明明就是收不住秘密的,还非要别人问才讲。 轻叹了一口气,转而顺着他意询问道“你口中这女店主是何意啊?你又说,张博是读书人,莫非。” 我甚至觉得自己话都不用说完,更不用等他回答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面前这个人满脸期待分明就像是等我询问的样子嘛,对这个问题肯定的不要再肯定。 “诶,对了,咱说这个如家娘子当年算的上是一等一的美女,更何况她家祖上三代是商人,又有朝廷重臣的哥哥在右,到了成婚的年岁,送婚柬的人把他家门坎都踩平了都不足为过。” 真有一副说书先生的腔调,我抿了一口茶捧道。 “然后呢,是话本子里的富家女子爱上穷书生?” 柳星晓挑挑眉,身体往后靠在塌边,神情已然给了我答案。 事实还真就如此,他们还真是富商之女爱上穷书生的戏码,当年闹得可是远近闻名,家里阻拦也没有用,愣是等了三年,好在这张博真出人头地了,最后家里就给他留了这么一间铺子。 婚后生活简直像是本子里写的那般痴男怨女一样,甜蜜恩爱的羡煞旁人,邻里都说,这如家娘子得了个疼人的好郎君,不像自己家那个总不着家,有事喝酒又是爱玩儿的。 好景难防仙人妒,这如家娘子不能生养,用了很多办法,到最后也只是还则罢了,张探花外言此生不愿再强自家娘子喝那苦什子,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爱妻之人。 可自打两年前开始,如家娘子突然病了,一次是跑出去弄得一身是伤,还是这张郎君贴身照顾无微不至,可着疯病就一直没好过,这些年来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 听完柳星晓的故事已然快到了宵禁的时候,那个人似乎没有把今天的闹剧放在心上,已然和衣而睡了,店里只有一楼的柜台里店主张博算着今天的总账。 他看到自己的方向,点头示好,又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外看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长相不算特别上等,也算的上周正老实,可若就这样普通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让那样妙龄的众星捧月一般的女孩心动呢。 方云深心里的疑惑难解开,身后床铺发来响动,柳星晓翻了身掉到地上,尽管这样都没醒的人,还真是个睡得死沉的笨蛋,从外关上门,下楼而去。 “店家,今日可是有大赚一笔啊。” “没有没有,小店也不过是正常周转,除去日常费用和上交的赋税,勉强熬过春秋而已。” 平常的闲谈后,我对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好奇更多了,第六感下就觉得他定然有什么瞒着所有人,城府深的不像只是一个普通的穷苦读书人,仅此而已。 后院吵闹声袭来,燃起大火,所有人都在叫着走水,这样声响下很难有人听不到,可直到火被扑灭也没见到柳星晓的身影,如家娘子失踪了,张店家很是痛苦。 “那个疯子跑出去万一出了事儿可怎么办啊。” “再给张店主惹出事端来,唉,这样的人,张郎君是怎么忍受的了的啊。” “也罢痴情男女,谁能料想到今日呢。” 众人散去后,张店主未再出现,那般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 月已正明,是该回去睡觉,上了二楼推开房间后,原本燃着的蜡台已经被熄灭,难不成是那人闹觉吹了灯火? “柳公子。”房间的灯漆黑着,伸手不见五指,烛台的地方空荡荡的,黑的像是有人在自己眼睛上蒙了块黑布。 回身去开门时发现门上已经上锁,整天下来这诡谲预感愈发强烈,方云深伸向自己腰间曾系在那里的口袋,瞬间愣住。 我贴身的东西被人偷走了,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口袋我一向保护的很好多警觉的,怎会如此? “哼,云深,你再找他吗?”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拿着一根蜡烛把脸照的发白,诡异的笑嘴角都要裂出个豁口来,另一只手还拿着自己的口袋,一点点靠近自己。 “方公子,你怎么不接啊?我听说,后院起火了,如家娘子丢了?” 我伸手时被他整只手握住连着手腕,一时间只能盯着那人,我见着他对着吹气,下一秒火光熄灭,那张阴笑的脸也瞬间消失了。 “方公子,你为何不点灯啊,难不成,你也喜欢黑暗?嗯?”那声轻哼似就在自己耳边,好歹口袋已然被我拿回,从中取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再次燃起,顺手摸到身边的蜡台。 光亮起照亮整个房间,原本站在角落里背对自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瞬间消失了。 第2章 消失的客栈之五瞳幻虚狐 我不过是心中所念,刚对柳星晓有怀疑之意,他就在面前就突然消失了,及常人不能及,毫无前兆,所以,这本身就可能是一个幻境。 左手捻决右手持剑,剑鞘出,灵力在体内运转,房间内也只听得见口中道所道“破。”四周全然恢复原本模样,从始至终自己就没走出过这个房间。 抬头看,对面的人正拿着杯子喝茶水,闲情淡雅的勾勾唇角向我晃了晃杯子。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刚才就看着我像失了心智一样在房间里乱窜,究竟从哪里开始,是幻境呢, 方云深几乎想不到任何破绽,这种手段的人,是友是敌,一时间更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想的是什么,筹算的是什么,而如今,他的目的会是... 许是见我对他戒备的太明显,无奈喃喃道 “莫要想了,这可不是我-干的,不出我所料的话,我们都是受害者呢,而且,似乎我在云深君心里的评价并不做好哦。” 柳星晓挑挑眉,表现的一副无辜姿态,看对方对自己还是有所提防,只好放下杯子,一瞬间袖口飞出去一支银针,擦过我的颈旁正正扎在我身后的门框上。 他见我镇定自若,丝毫未动像是更开心了,自顾自解释的说着。 “桌子上的菜下了有让人导致幻觉的药粉,你刚才运转内里已然排出几分,至于信或者不信,你自己试试不就好了,看我是否还有半分假。” 我将扎在门上的银针拔出来,试向桌子上的饭菜,果然片刻后正如他所言银针变成黑色,下毒却只是为了让人产生幻觉,到底图什么。 “你刚才没吃?” “吃了。” “吃了你怎么。” “谁让我聪明呢。” 我体弱,又因为刚才的事儿调动内里,这两种力量又不平衡的开始作对,都企图完全侵占这个身体,胸口气淤,附身盘腿而坐,试图压制强势的那方里,却徒劳无果喷涌而出,那血上正散着黑气,应是刚压制的毒素。 嘴角还挂着血,已然无心打理自身的仪容,只能静心念决,听旁边人唠唠叨叨说些什么,闭目养神之际察觉他靠近,若是杀了自己的,此时便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最佳时机。 “你说你,早知道你这么弱,我就不逗你玩儿了。” 柳星晓走到他后面,手中之力凝聚运转,金红色的力量注入到我的身体里,感觉身体里强势的一股力似乎因为惧怕这种力量而被逼退,像是平复叛军的将军,转瞬便将其燥乱消失殆尽。 缓了一段时间后才睁开眼,看着对面也盘腿而坐的人,异样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对于这个说是萍水相逢而又深藏秘密的人,我还真是好奇。 自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儿,更不会依赖什么缘分,一切都将是居心叵测早有预谋的,而这个人,不杀自己,还帮自己,所以,他会想利用我什么呢。 “看什么,我好看是吗,云深君盯了这么久,怕不是真往心里记了。”睁开的眸子,睫毛轻颤神情淡定至若更有戏弄之意,与之前柜台那至纯至善的眼神不同,到底哪个样子的是真正的柳星晓。 怕不是连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作假来的,专门为了逗乐子来的,方云深垂眸,心中讥讽,不知什么时候窗户关上,整个房间弥漫上来一阵熏香。 面前的人突然闪现到身后,捂住自己的口鼻,耳旁小声道“大鱼来了,看看这条鱼究竟得用多大的网才能抓到,云深君可爱吃鱼,我做鱼的本事最好了。” 一炷香后,房间的门咯吱推开,除了微微烛火的光,一个影子靠近,房间里两个人并不在一处,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桌子上,早早料定得逞的人大笑声传在整个房间里。 “还以为这两个有多聪明,现在看来,不过也是笨蛋而已,主人还真是料事如神,没有意思的玩应儿就得扔出去。” “小点声。” 除了店主张博之外还有一个男的。 秉承着以不动应万变的道理,被抬出去像丢垃圾似的硬生生砸到地面上。 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想吐,这种味道像鸡血羊血混在一起,隐隐约约还有些不知道什么动物血的味儿,四周没有光亮,试探性睁开眼睛后,眼前的一幕算的上是方云深人生第一课。 “全是尸体,柳星晓,柳星晓。”连忙起身向四周环视,月被遮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果自己是唯一的幸运儿的话,会不会是把他害死了。 “喂,你,踩到我手了。” 听到声音连忙抬脚,那片云过之后才看清旁边一同躺在血河里的人是他,算是缓缓松了一口气,光照在地上有一副诡异的白,所及尸坑有白骨有腐肉。 “这里的人,都是会是被他所杀的吗?” “死了很久了,最新鲜的怎么都有一个月了,你没闻到这儿的味儿吗,哪里有新死的会有这么大的腐臭,再说了,这是鸡血猪血,你闻闻呢,我都快被腌了。”柳星晓抬抬袖子凑到我面前。 早就闻到这股腥味儿,五官都皱在一起,推开他的胳膊,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不能再干净的方巾递过去,盯着四周,防止那伙人又杀个回马枪。 一片树林密植,遮的月光照不进来才导致这么黑。而这坑里的尸体少说八十有余,这么多死人,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又为什么扔在这里。 张博和那个男人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回头想商讨事情时才看到,柳星晓拿着刚才自己给他让他擦身上血渍的帕子叠的规规整整,察觉到自己看他还连忙塞进衣里。 “擦擦脸,你塞起来做什么。” 柳星晓脸上蹭到的血,又被袖口的污渍涂开。方云深是又气又无奈,怎么会有这么不爱干净的人。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也罢没有第二块了,只好扯下来衣角一块碎布抬手随便抹了他脸上血渍又随手扔掉。 “脏死了,别靠近我。” “你爱干净,云深君最爱干净的好不啦,诶呦,莫不是看你送我礼物的份上,我真要满大街说你很装的。” 礼物?难不成是说那一块布,这人,一点也不能让人理解他的脑回路,趁着月光往回赶。 “你摇什么头啊,你不会还想要回去吧,你送我的怎么能要回去啊,我人生第一件礼物诶,我才不还给你呢,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了,有能耐你就来抢。” 眼见着柳星晓一副小狗护食的样子,护着他怀里藏那块方巾的位置,怕不是防止有人不知道他藏在了哪儿。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番场景,离开了那片小树林,远远的望着刚被丢了的方向,那乱葬坑里的尸体就这样被隐藏的不着痕迹。 正好被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这样的场景居然有一些难以言表安和的静谧,讽刺至极。 “你说我们回去,那老板会不会以为诈尸了,闹鬼了。” 还没等两人从后门偷偷溜进去,就听里面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人群中央那死相极其难看的尸体正是刚才把他们两个扔出去的正主张博。 只见他尸首分离,眼睛被挖了出来,嘴被用麻线封上,手也被剁的稀巴烂,又整整齐齐的摆在一楼中央位置,不过片刻而已,怎会如此,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被别人捷足先登先一步灭口了。 柳星晓挡在我面前,下意识捂嘴,又闻到那股臭味放下,皱着眉头凑近张博的尸体。 我见他这样属实搞笑,没忍住偏头笑他。 脖颈有勒痕,砍刀的伤,而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刀口,那就能证明,这人是先被控制后被人砍下头颅导致的死亡,那凶手为什么要把他的手剁成肉馅一样的状态呢。 难不成是个变态? 府衙的人看后就把尸体带走了,因为流动人口众多,只好先封锁登记,等大考后再逐一排查。 回到房间后的两个人闭口不谈此事,换了干净衣服的柳星晓坐在床上盯着地面发呆,哼哼着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你不觉得,我们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脑回路同频的那一刻,不约而同的说道:“他妻子。” “如家娘子为何在张博死后直到被官府的人抬走都没出现,这名扬在外的痴男怨女难不成没有传闻中那么恩爱?” 方云深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隙,门外像死一般寂静,话说这客栈刚死了人,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抗压的,难不成真如传闻,读书的都是疯子。 “云深君,门上是有你喜欢的图案吗,你这么看是看不到什么的,这幻术之下非肉眼所见,要不然,我帮你。” “你,哼,我看这就是你弄的小把戏。” “云深,莫不是对我有太多的误解了,没关系,以后我们慢慢了解,奥。”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瞬间一种更强劲的力量注入我体内。 方云深瞳孔瞬间变成金红色,大厅内瞬间被一层薄雾笼罩,淡淡的看不清,透过薄雾似乎有很多人,很多影子,叽叽喳喳的听不清。 瞬间抽离的力量让他眼前恢复如初,原本的聒噪又恢复一片死水。 “怎么会这样,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还在幻术里?” “诶,不愧是云深君,真聪明,那大智若愚的云深好好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被种下幻境了呢。” 从刚进门开始,先听到风铃声,心想着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来此,怕不是多读书人,会不会没有地方住。 果然,只剩下一间房,又念着些其他,便都机缘巧合的成为现实,所以,这里一开始就是假的,从心中怀疑到逐步视线皆为一念而已。 方云深想到什么,隔开了与柳星晓的距离,手中捏着决握着剑柄,下一秒就要向他攻击的姿态。 “云深莫不是以为我也是假的,我可是真真的,唉,云深,你可真是薄情啊。” “莫靠过来,谁知你是真假?” “你不知我真假,又怎知你自己真假?嗯?方云深我不与你闹了,你现在可还真需要我帮你,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破此幻境,还需要我不是。” 柳星晓靠近,方云深扫视一遍后,放开握着剑鞘的手,鼻尖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想好怎么做了?” 柳星晓知道这人聪明,竟然没想到会这么聪明,要不是他看起来病怏怏的身体不是很好,真想跟他好好较量一番。 “过来。”方云深走到门前,仅仅打开一条缝隙。 “怎么,让我看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你看,我,”欲言又止,让开门的位置“我身体不好,不能再运转内里了,你看外面,上次我进来时看到门口那个位置似乎挂着一张人脸面具,面具下面有铃铛,当时以为店家装饰辟邪来着,现在非也,你只需找到他,打掉他。” “那都在门口,还用找,你当我傻啊。” 上一秒还洗信誓旦旦,下一秒瞳孔变成金色,这下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了。 这么浓的迷雾不说,这门怎么也凭空消失了,刚要推开门出去的柳星晓突然被一股力拉回来。 “你干嘛,出去找啊,不然这怎么能看的见啊,我的云深君。” “不可以,脚下,是空的。” “啊?”柳星晓这才低头,已然踏出去的半步真凌空之上,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那我们是怎么上来的,分明记得我们就是从那个楼梯口。”指着原本楼梯的方向,不止脚下,四周都没有楼梯了。 “这房子,长了腿了?” “不是他长了腿,是我们分不清了,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判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最好不要乱动。” 只见方云深彻底将门打开,试图运转内里又无奈叹息,推了一把旁边的傻子一样好奇观察四周的人。 “你做什么,不说不动嘛。” “帮我一下啊,我看不到。” “要帮就帮,怎么这么大脾气。”柳星晓虽然嘴上埋怨,实则手掌已经放在他背上注入自己的灵力,这般两人看到的场景便就是相同的了。 雾里空荡漆黑,师父说过,有的时候,眼睛会骗自己,心不会,假的中必然掺杂真实,不然,万物不成定律,所谓幻境,为真中掺假,寻找到真的方可破局。 只见方云深闭上眼睛,原本利用柳星晓的金瞳再次睁开时,却已然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所谓将别人的用成自己的,就形容的是这般吧。 如果用他的话来评价,这人简直就是天赋异禀怪才,而且不要命的那种。 柳星晓看他可是越来越喜欢的紧,只见他口中念决,虽有不适还算可以,在他视角,雾气之中正在移动的就是破幻关键,非死物而是活的,是人还是什么一时间无法分辨。 “天生地气,万法归一,万物自缘寻归处,定。” 一口血喷出去,迷雾尽散,脚下视线豁然开明,被这场景吓了一大跳的柳星晓退后将方云深拉过来。 这该死的,谁家这么高的地方竟然不放护栏,要是真不小心掉下去,可就真真摔死了,那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真不值当。 原本印象里的外楼梯实则变成内梯。 楼下正中一白衣人戴着面具被定住,扶着方云深下楼时才观察四周建筑,这楼一眼望不到顶,少说得有十七八层,这般建筑,又是如何遮人耳目,难不成这兰溪也是一场巨大的幻境之城。 细想越想越可怕,走到楼下中央时,那人还站在那儿,只见他一身白,白衣白发,就连被柳星晓转过来时,面具也仍为白色狐狸脸,两根獠牙正张开血口,不像吃人,更似吓唬一般。 眉毛狭长,眼球凸出,头顶三只竖瞳,刚伸手要摘下他的面面具,却被他故作凶残的咆哮声吓退几步,险些摔倒。 讥笑声刺耳,以戏弄为乐,柳星晓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此时我察觉不对,连忙想要拉住对方,奈何实在痛,还未等阻拦,就眼见着他眼疾手快就要把那人面具摘下来。 “不要,别碰他面具,那是假的。” 听到声音时就已经迟了,柳星晓已然手掌碰到,下一秒那人主动扭头,面具掉在地上,我想那小子应该永远忘不掉那张脸。 他再醒来时候已经是在房间里了,桌子上只剩下那张面具和一枚已经碎成两半的铃铛,那铃铛为青铜而制,兽面纹,十分丑陋,铃铛顶部有小孔正用来悬挂在面具中,铃铛下有两枚所制羽翼。 以此铃铛声响,若人触碰,羽翼相触再而震动,易造成多次幻境,那时便很难从中逃离,便让人神志不清分不清真假,造成人疯癫也不作为过。 “你是真人还是假的。”缓缓醒来的柳星晓看着房梁,声音沙哑,显然被惊吓的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方云深垂眸,看了一眼那像木头一样平躺着的人,分明刚才睡得比谁都香,翻来覆去一点睡相都没有,还打呼的,现在又这样装模作样神神叨叨。 “醒了就过来。” “你可真是不会心疼人,刚才我都要被吓背过气去了。”眼看装不下去,只好起身下床走到我身边,研究起了桌子上的物什。 这东西虽然很像那个,却又稀奇的多了两个羽毛一样的东西,柳星晓拿起来轻轻磕碰了下,下一秒面前的方云深瞬间又变成那个带着青面獠牙狐狸面具的人,洋装要吃自己。 “勿念,破。” 被吓得紧紧闭上眼睛的柳星晓,方云深看他又因为自己乱动陷入幻境,只好道了一句。 “我的老天奶啊,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吃了我。” 讪讪的凑回来连忙把那东西扔到桌子上,好死不死的又碰到一起,看着又一次得了短暂性失心疯的柳星晓在屋子里乱跑,任由他被吓了一会儿,张长记性,要不是撞到自己,才不管他。 “静心归一,勿念,破。” “我天啊,你知道我看到啥了,好多只狐狸啊,快把我咬死了,我还得背着你。”说着手上还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发现确实没有伤之后才乖乖作罢,老老实实待在一旁。 “别动了,再乱碰,把你扔出去。” 柳星晓这才识趣,把手好好揣进袖口里。 “你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五瞳幻虚狐,传说中擅长使用幻境戏的凶兽之一,以戏弄他人为乐趣,看着别人在其中神志不清疯狂甚至互相残杀。”方云深放下手中的面具推到他的面前。 “这,我能碰?” “嗯,上面的药粉我擦干净了,你留作纪念。” “那你说,那个铃铛是什么,怎么那么邪乎。”柳星晓拿着面具歪歪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商时有一兽面纹青铜铃,是当时人用于祭祀等,被百姓称有通天之效,更有达官贵族用于辟邪,而这对翅膀是后天改良添加进去的,固然,今却成了害人之物。” “那现在怎么办,那些人明天醒过来发现一切都变了,要不然,我们再给他挂上?” 以为他在作笑,直到对视上那一副认真的表情,方云深无奈,摇摇头。 “已经坏了,而且,他们被困在这儿很久了。” 次日醒来时,原本那些青年人已然老态龙钟的从房内走出,更有年轻者也三四十岁,谁又能想到受困于此已然无期,吃的又是谁家郎君谁家儿郎的血肉。 离开客栈见到晴空的那一刻,方云深觉得此行的意义才得真见。 “诶,云深兄打算去哪儿?” “你说究竟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那张博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怎么没见尸体啊,你说这幻境,那官家人是不是也是假的,那如家娘子,会不会从始至终从未存在过。” 柳星晓跟在他身后唠叨,从左边绕到右边,嫌他烦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坏了。” “什么,什么坏了。” 跟着方云深往回跑去,三步并两步都要飞起来的姿态,从未想过这人身体这么不好还这么能跑。 “这,怎么消失了,刚才还...” “张博,如家娘子,到底哪个是真的。”方云深看着原本客栈的位置变成了一条新的空巷,那么高一座楼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了,连着里面的人,彻彻底底像是从来未出现过一样。 柳星晓从后面刚赶上来,喘着粗气,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究竟怎么了,我的老天爷,这,这么高一栋楼呢?”一边说着一边不信邪的询问路人,只道从来没有过。 “我难不成做了个大梦,不能啊,你这不是真的嘛。”结结实实拍了方云深一下,确实很疼,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抄起剑向他追去。 “诶,诶,你别生气啊,我死了,你可就真没有人证明你的记忆是真实存在过的了,哎。”听到这话好在不追了,故意等他走过来时拿剑鞘给了他屁股一下。 不疼不痒的“你说,都消失了,为什么别人都没察觉呢。” “还记得门口的那张面具吗?” “你说这个。”拍了拍自己的包。 “就是他将部分人带入楼内幻境,将其余人隔世当从未存在过,所以,你问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 “那刚才我岂不是很傻。”听到他这么说,一时间确认般的看向对方,方云深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赶路。 “你怎么能说我傻呢,要不是我帮你,你都出不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们曾出来过的,你记得吗,出来过。” “那个,臭死人的地方。” “对,他误以为我们也死了,一定有那个地方,那里定然能证明我们的推测,一切不只是假的。” 循着记忆两人来到那片树林,石碑上标着雾都林。 “诶,还是别过去了,你没听说过,雾都吗,这是兰溪去他唯一的一条路,而且,邪门儿的很。” “我必须要去,你若怕,别跟来,回家去。” 方云深的决绝仿佛刚才的出生入死都是笑话。 “我才不送死去呢,忘恩负义,我不就是提醒你一下吗,至于这般模样。” 半个时辰后,记忆里的位置比想象中的还血腥恐怖,这简直就是一个乱葬坑,分明是天地间砸出的陨石之洞,现如今被尸身填平,歪七扭八断胳残肢,有的甚至连头颅都被砍掉,不知谁是谁的身,谁是谁的脚。 “怎么会这样,千百人就这么命丧于此吗,兰溪脚下作恶者却无正法,冤死的亡魂还不得安宁。” 方云深一把扯下四周围猎魂魄的红绳所系,砍断破除,隐约之间似真有冤魂嚎叫。 口袋中扯出一块红布,念道决,那布放大万倍将整个乱葬坑罩住,覆土后席地而坐,口中道法超度。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半柱香后,方云深才起身,身体已然虚弱的不行,两眼一黑就要向后倒去。 “我就说你神神叨叨的,身体还不好,唉,我要死了可别念,我都嫌我坟头吵。” 方云深在他背上轻咳两声,拍了拍他,示意放自己下来。 “你可别乱动了,还是指路吧,有多少在这儿迷路个三天五天出不来的,我可没带多少干粮,到时候再把你杀了吃了。” “可。” “闭嘴吧你。” 真在身后不说话了,绕了两圈看到树旁还有刚才他砍断的红绳,气的拍了他大腿一下。 “你真要累死我,指路啊,兜圈子呢,怎么,你还舍不得他们了,想多看看。” “你说让我闭嘴,前面五十米右拐...” 第3章 雾林奇遇,洞穴躲雨多疑的几人 再次看到那缕红绳的时候,柳星晓彻底无奈了,奔着原本尸坑的位置,好在及时被方云深拦住。 “你要做什么,不可辱没尸首。” “我就看看,到底是谁,要干啥,这都多少圈了,明明没走回头路却一直绕圈子,这不就是鬼打墙了吗,我看看你是不是落下一个脑袋没给人家埋上。”柳星晓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自己还是清楚的。 方云深被放在树旁巨石上后,怀里被塞进一路上柳星晓都带着的包袱,里面应当装着那个面具和铃铛碎片,看着那人越走越远,不过十几步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看来,从始至终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把那个急性子弄走了,应该很快就会动手。 “要做什么,光明正大点,我又跑不了。” 观察着四周,雾气越发浓烈,可见度不超过三步,是怨灵?若真是以仇抱怨,但看在在不伤及无辜,应当人性未泯。 方云深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松懈了几分,看着原本柳星晓远离的方向越来越困,越来越累,直到闭上眼睛,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 雾中隐隐约约的人影,没有上前凑近,只是远远观望,身长八尺。应戴面具,声音粗犷沙哑极似老年,并不符合他的身材,固应当是换了声音。 方云深昏睡,再没看清听见。 “这下才是真的睡着,主人,是给他送回去还是,治好。” 有两人靠近,之间其一推着轮椅为壮年,紧衣束发,而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小少年模样,十七八岁稚嫩的声音,两人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看着对面仍旧藏在雾里的身影犹豫片刻,那身影似乎晃了晃,最后拂手离开。 “治好他。”壮年人人开口说道,语气中也有多般无奈。 “他这治不好的,暂时压制吧,这样的人,活不久。” 身后的人啧一声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住嘴,耳边就飞过一片柳叶。划破他的脸颊,滴答血迹在衣服地面上。 站着的人连忙撕碎衣角将地上的痕迹和叶片包裹其中,又扯下布料捂在轮椅上那人脸上。 少年人知道这是那个人的提醒,没杀自己是因为还有用处,心中虽然气恼却实在不敢多说,只好先处理面前这个烂摊子。 眉头紧皱,言辞尖锐,鼻间轻哼一声“怪脾气。”拍拍扶着轮椅的那只手,推着自己离开。 方云深此时隐隐约约醒来,头痛剧烈,模糊间看到那两人背影,推着轮椅的要回头被制止住。 “别,别走...” 声音微弱,欲伸手阻拦奈何一点力气使不上。 “破红线,又回来了,到底是哪只鬼作乱,安不安生,恩将仇报,你到底能耐一点是化形出来,看老子打不打死你。”声音忽远忽近,方云深扶着一旁石头坐起来,晃了晃脑袋,看向身后方向。 “诶呀。”被地上木根绊了一下的柳星晓发出声响,转身急忙起身又摔倒时才看清他因何喊叫。 “破木头,我把你根扒出来,就欺负我是吧,诶哈。”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剑正掘地来着,方云深自道蠢货,下一秒才察觉不对。 自从客栈后一直未见他用过剑,手上也并无常年用剑的痕迹,所以,定然是背着自己时候把自己的随身所用拿走了。 那可是自己第一次打赢师父的所讨之物,捡起一边木棍拄着身子悄悄走过去,那人专注的报仇丝毫没发现自己靠近。 “喂,诶。”屁股上被结结实实挨了两下才察觉,连滚带爬跑的远远的指着自己。 “你做什么啊,方云深,我刚才还背着你,我就应该把你扔掉,不管你,诶,诶,你还来,你。”刚跑到树后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举动。 要不是损耗太多元气,此刻定然要好好揍他一顿。 “我跟你说,你别过来啊,给我打急了,我,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剑,故作威胁犹豫不决道“我把你鞋划破。让你走不了路。” 听到他的话,差点把自己气死过去,在兰溪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人,心脏跳动的剧烈,方应该是刚才冲动导致血气回流似有反噬之意,半跪下扶着木棍,眼睛仍旧盯着那把剑。 “你,你不必如此,这样,我原谅你吓唬我了,你起来。”试探性的从树后走出来,眼见着方云深又握紧拳头,刚要上前的脚步又一次顿住。 如此愚蠢的人为什么刚才自己不把他撵走,笨蛋的要命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喷出一口黑血去。 随即无力的倒在地上,好在被他接住,看到他脸的那一刻,竟然有些气笑,狠狠的向后伸手掐了他大腿一下。 “啊,疼,松手,松手,我不划你鞋了还不行吗,至于把自己气死吗,你个小气鬼。” “你说什么。”声音微弱,嘴角上挑,旁边还挂着血渍。 柳星晓从衣服里掏出那一块方巾包裹的严严实实里一层外一层的,不知道这人对一块布这么宝贝干什么,伸手用袖口擦去血渍,见自己如此,他又将那块帕子塞回了怀里。 “我怎气你伤我鞋?动动你的脑袋想想,我是因何打你两棒,你的脑袋莫不是木鱼做的。” “哦,你的剑啊,剑,剑,给你擦擦嘛。”自知理亏气场都小了几分,方云深拿他没有办法。 浓雾消散了几分,仍旧在他背上向外走,好歹穿过了这片林子,回头看去浓雾又升,至此算是又挨过一劫,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还不得而知。 “方云深,我再给你买一个剑行不行,能不能不磨了。” “谁让你磨,我是让你擦干净。” “谁知道那土坷垃这么粘,都粘在剑上了,红土最是粘人,比青楼里的女子还要几分。”嘴上抱怨着,蹲在溪水旁在石头上蹭来蹭去。 “红土?” “是啊,你看,那地上都是红土,我刚蹭下来的。” “土夫子道,红土之下,尸穴之上,不是丢命就是发财。”方云深走进,指捻其土揉搓开,心中更加笃定了。 “什么意思?” “那林子下面,不只有我所见尸坑,还有更多的,整片林子都是种在尸海之上,有传言,那下面有起死回生之法宝,固然更加危险重要,这就是土夫子心心念之所在。” “我天啊,那岂不是这是血土块,诶呀。” 原本以为柳星晓动了心念,看到他做什么后,闭上眼睛,转身往原本休息的树旁走去。 柳星晓脱了鞋子,正用河水清洗鞋底。 “脏死了,诶呀,脏死了,早知道带皂荚出来了。”回头看他,正对上视线后故意扭头过去。 “诶,我给你洗洗鞋底啊,多脏啊,你想这红的踩一脚,诶,好家伙是别人的血,这和踩在死人脸上有什么区别,诶呀。”说着就要上前给自己脱鞋,拿起剑鞘抵住他的手。 “不必了。”心中只道。芸芸众生,这般怪的人物,怕只有一个。 娓娓道了一句好吧,独自走回河边,看他似乎落寞了几分的神情,方云深一时不忍,想解释什么,没有什么意思的,不是故意排挤他,可话还没说出口。 这人将鞋子才提上半只,拿着穿了一半另外一只脚蹦蹦跳跳大喊大叫的过来。 “方云深,救我,水里,水里有,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见他如此,提高警惕,伸手将他护在身后,走进了看河边,跳上来一只青蛙,正呱呱叫着,每叫一声身后的人就附和似的也大叫一声。 看名角戏的观众也没有这么捧场的,方云深用脚踢了踢吓走那只青蛙,甩了甩胳膊,将整个快爬上自己的人甩下来。 “走了,走了,行了,一只蛙而已,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 “那怎么了,多丑啊,云深君,你不觉得青蛙是世界上最丑的东西吗?” “我就觉得它很可爱啊,我还想抓回他养着呢,你觉得怎么样,要不,我把他抓回来,一路上我们三个做个伴儿?” 听到自己的话,柳星晓脸上嫌弃厌恶的表情难以遮掩,整张脸都要聚拢在一起,听到他要养着,连忙抱着包裹跑开了,远远的对着自己大喊。 “你要是养他,距离我五十,三十,十米远,你不许靠过来。” “呵。”见他真走了,一会儿小跳一会儿摘花捻草捉蝴蝶的,自己这脚程定然是赶不上他那步子,远远的看着,跟在身后,不到一炷香就落的很远了。 方云深所想,就近岔路口就这样分道扬镳至此远离,这般让他跟着自己冒险,若真的犯病不说吓到他,这体质邪性的很,真给他得来性命之忧恐怕死后此生也不得安眠。 柳星晓又看上对面果树上已然熟透了的果子,那急性子恨不得飞过去,又担忧自己,回头大喊道“你慢慢走,我在前面等你,我见远处有一果树,等我摘果子给你吃,你慢慢走不急奥!!” 说罢我向他挥挥手示意听到了让他远走,我见他笑的开心,若真得知被我骗了会不会恨上自己,也罢,萍水相逢而已。 正好一岔路口,有一下道,刚走几步之后翘望远方,那里的果林不知道是不是他人家种的,若真摘了很多,这小子定然会被主家责骂一番,好在那人怀中银两应当能平息此事。 方云深摸了摸口袋,原本揣在里面的青铜羽翼又被偷走了,转而是沉甸甸的东西,原以为是石子,听到远处柳星晓的大叫声,没拿住倒在地上而散落出的碎银。 这小子,什么时候换的钱袋,我竟然没有察觉。 “诶,我真有钱的,不是,我朋友就在后面,你等他来,我不知这是你家果林,没写个标牌什么的,对吧,我没说不赔给你,大爷,你先放手吧,我耳朵要掉了。” 从后面赶上来的方云深只看见一个不过他腰的老年人正掐着他的耳朵,被迫只能弯腰任由其责罚的柳星晓夸张的疼的龇牙咧嘴,碎嘴子一样念叨。 这怀里的青果子却一个没掉,怪不得被人抓住,三个五个人都不能和他计较,慢慢踹了一怀,就连原装面具和吃食的包袱里也装满了,正与人交缠之际,散落了一地。 方云深这才快步走上前打圆场,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蹲在地上捡青果子的柳星晓瘪嘴,轻哼满是不屑,好不容易花钱把人请走了,回头还没等开口呢,就惨遭数落一番。 “方云深,我刚才就看见你对那岔路口频频相看,你是不是要把我丢下,你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我在客栈还救了你了,你怎么能这样,你想把我扔下是与不是。” 将果子尽数包在包袱里,口袋还没系好,梗着脖子质问他,分明一副小孩子气。 “是。” “好,那你走,你走好了,你追上来干什么,我不用你管,你走吧。” 把包袱一股脑全塞进他怀里,顺手从里面捡出来两个果子,恶狠狠咬了一口。 “喂。” 听到自己叫他,还没等得意,就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的口袋,需还给我。” “谁稀罕,没几个铜板的东西。”扯下腰间的破布袋子扔还给他,大步向前走去。 至此方云深以为要彻底天地不见,放下怀里的包袱,对着他的方向拱手作揖,重新拾起来,背在肩上,那个岔路口时咬了一口青果子,很甜,比他在兰溪吃过的所有水果都甜。 一处林荫亭正休息着,补充了一点吃食,这临时驿站休息的人不算很多,有一桌正聊得火热,说着奇闻怪事。 雾都临外落脚有一小镇名女城,只在特定机缘人进入,方说哪里的人皆是女子,个个美若天仙,有缘者皆可左拥右抱快活至极。 方云深听着那言语之中满是讽刺之意,心中不平,起身就要离开。 “听说哪里传出来闹妖,谁还敢进去啊,即使快活,还是命重要不是。” “说的也是,万一进去了出不来,可真就成快活死了。” 那两人推杯对饮,打听后得知其传闻全貌为,据传有一女子,因被人...固然想不来欲跳河,死后被一妖猫得道,占据身体,专门诱导男子,再残忍杀害,那女城的男子皆被其所沦为吃食。 女城原本名叫永安,这次,可再不安,夜夜家中女子哭泣,坊间传遍了,少有客商一走一过谈起,幸得老实,否则若真被其蛊惑,早就死了。 话说的像是亲身经历一般,方云深辞别后,天公不作美,一时间黑云拢聚似有大雨之相,一手拿着那张丑的要死的面具,一手颠着那唯一剩下的青果子,满脸写着不开心。 石洞内多人等雨停,有三人应当为商,坐在一起围着炉火,身后是硕大的箱子,理应是金银财宝一类,旁边还有两个壮汉守着。 洞穴深处一边红衣少年自从进来后一言不发,应当是行走江湖的游侠,这个年纪多数都是追英雄梦的。 方云深赶到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三堆木火,远远的就看到他,生气根本没理,见到自己过来索性闭上眼睛,靠在石壁上装睡。 “兄台可否借火让我烤烤衣服。” 听到他主动说话才微微睁开眼睛,故作严肃装不熟的轻嗯了一声。 经过同意这才将外袍脱下烘烤,洞穴外雨点大砸在地面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没有短暂停下的意图。 洞穴内安静到只有呼吸声,直到争执声起,原本僵持看戏的两人才同频起身。 “别碰我,我没拿你们的东西。” “我分明见你拿了,不然凭什么不让我们搜身。” 方云深看了身后一眼,把剑递过去,那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一副没了我你也不行的气势,走到前拉开几人。 “吵什么吵,你看到他拿了,放哪了,你怎么证明,凭什么你说搜身就搜身啊,我怎么见你们的箱子从未打开,况且,那两个大哥看的这么严,这么个小孩是怎么绕过去的?” “我就是看见了,关你什么事儿?你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眼见着说不过,那满脸糙胡子一身横肉的男子抽出腰间的横刀就要动手,柳星晓下意识就把胳膊挡在脸前,身后还护着那个少年,只听咔哒一声,像是铁器碎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 以为自己脑袋掉了的柳星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睁开眼睛手上没血,另一只手里只剩剑鞘,那剑已经飞起来抵在对方的脖颈之上,而方云深刚在火堆旁穿好衣服。 两根手指转了个方向又落回剑鞘中,身后的人似很嫌弃的把他推开,走到一边,向自己示意多谢。 “有事好好说,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你说,是吧。”· “你,你怎么又用内力,不怕再不平顺吐血了。”有点丢脸的走回方云深身边,将剑递给他。 “我见他拿了。” “那他若没拿呢?你又该当如何?” “我。我。”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两人便都看出真假,旁边原本一直看戏从始至终淡定自若的一位缓缓开口。 “定然是小弟看错了,莫要丢人显眼,回来。” “你就一句看错了,我差点脑袋掉了你都装聋作哑,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柳星晓愤愤不平想要上前理论,方云深抬手将他拦住,那人抬眼,即使心平气和时也难掩凶相。 下意识退了一步在我身后,看他究竟要做什么的姿势,对方像是心满意足故意吓唬到后踹了原本那人一脚。 “还不去给人赔礼道歉,请求原谅。” “对你不起,还望莫要介怀。” 看来这里的人都并非简单一辈,不止对面的,还有旁边这个女扮男装之人。 雨过风停尽早离开为好,身后传来似有咆哮声,可,明明身后完全都是石壁而已,那一处竟然传来从里往外敲的声响,这雨夜怕是平息不得了。 第4章 大战妖人,双双重伤,墓穴之中更藏秘密 方云深察觉情况并非寻常,先上一步拉住好奇之心作祟的柳星晓,轻轻摇摇头,告其为后观察,那几人做商的急忙上前,敲敲石板,有一长相方脸,大耳贴在石壁上,不久流露出惊喜的神情。 “大哥,就是这儿,就是这儿,十年了,我们终于找到了,终于,哈哈哈。”严肃在一边为首的人恶狠狠瞪了一眼那人,拨开他的位置,轻轻敲了敲像是在确认。 答案应当正着其意,让开方向后,向那两壮年方向点了点头,原本以为装着金银珠宝被罩起来的大箱子,揭开后正装着洛阳铲一类,更有撬棍石锤。 若猜测不错,这伙人应当是做土夫子的行当,专买卖死人之财,为人更是阴狠狡诈,杀人如麻。 “他们...中邪了吗?”柳星晓看那些人诡笑神经兮兮的,不由发文,方云深试图阻拦,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土夫子拿此谋生,阴损已然在其因果之中,何必徒增忧愁。 “你们懂什么,这是万人穴尸,你知道低下葬的是什么人吗。”三人中一矮小丑陋之人大声呵斥道。 “是什么人,我们都不好奇,走吧。”他想要拉着柳星晓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寻他处避雨,那轰隆的雷雨声叫嚣着,石壁上正开出一个洞时,那少年抢先一步进入。 “老大,开了。” “喂,小子,里面的东西是我们的,出来。”三个五个接连进入,柳星晓凑热闹,直直跑到那洞门口,才回头看我。 “我就进去看看,跟在后面,我不上前,我会伪装好的,一会儿就出来,你,左右外面还下大雨,我还不想被浇湿。” “诶,别进去,星晓!!”即使自己快步上前也没能拦住对方,雨点愈大,仿佛要把地面砸出个窟窿来,闪电劈在石壁上,正开个裂痕,洞穴坍塌将身后的路彻底堵死。 方云深还未来得及追上,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此番场景,心中便知,此遇便在自己因果之中,更何况后路已经被堵死也只能往前走。 洞穴口狭窄,再进十步余后便瞬间开明,隧道可宽三米,墙壁所燃其蜡已经被先进入的几人所点,其道悠长,远不见其头,深其转弯后,仍需百步有余可见刻画其壁。 所壁上中央为见不清的迷雾,其外围被异种之花缠绕,枝枝并蒂双头,相缠之外云端聚集,下似有信众所持物向上,更有击鼓者。 再看细节,有所半兽人,长尾双脚半身,应为妖,有兽耳者无兽耳者,却皆有其尾,个个绫罗绸缎所拂琴所持舞剑,应当作乐其中,一切便都围绕其迷雾中央,而其云雾中反而显得更加突兀。 “啊!!”有人大叫,细听又应该是那个倒霉蛋柳星晓来,方云深来不及再细看这诡异的壁画速向其源头处飞驰。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留耳后,无暇顾忌,只那壁画粉碎,黑蚁爬遍又在聚拢其中央时瞬间散开,又恢复原先模样。 身后的烛火跟着方云深的影子逐渐熄灭,与其说是熄灭,不如说像是有人在他身后跟着吹灭的。 半柱香不到赶到大殿时,那规格布景羡煞帝王也,正对着门口方向有一巨树,巨树之上有悬空而起的棺椁,被铁链悬挂在高空,为高地面数十丈,四周尽散琉璃珠宝。 有悬挂树枝上,有随意散落地面,又有甚至大块黄金只为垫脚一般补了石头凹陷处,为奢华无二者也,可正棺椁却非金非银甚至并无珠宝添饰,仅手刻木料也。 远处正被人追着的柳星晓看到救命的连忙跑过去,还未来得及靠近就被那人用暗器所伤,正中后背,暂看不到有无伤到肺腑,只怪疼的嗷嗷叫,嘴角溢出鲜血来,遮掩住自己那张脸,像是做了件丢人的事儿。 “你们这是做什么,谋财害命不致于此吧。”方云深差一点就拦在他面前,直直看着他受伤倒下,勘察状态稳定后拔剑质问。 “他拿了这儿的好宝贝,竟不交还与我,杀他也是杀,杀你也是杀,一条命而已。”为首的那人对付的说道,坐在拿过来的箱子之上,里面已然装满了金银财宝。 “这里面的东西足够你们下半辈子的养活,只因你说的什么宝贝,就要杀人,就要伤及无辜,他若真拿了,也与你们毫无关系,这里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 方云深义正言辞,字字着落,不忍看向身后,血已然将他的衣襟浸染半边红,脸上也已毫无血色,他需要带他尽快远离这里。 “让他把东西拿出来,我就给你们留个全尸。” 本就对这里的东西毫不在意,这般场景下尽早脱身,转身对他还未开口,身后虚弱无力的声音已然昭告。 “我没有。” “好啊,杀了吧。”那人背过身去,只见那侏儒腾空而起,落在身高八尺之人肩膀上,一并向这边飞来,下拿之戟上用暗器,直直的奔着两人的方向刺杀而来。 “你快走,走啊。”柳星晓硬撑着直起身,他知道方云深本为修炼人士手上不能沾染鲜血人名的因果,欲挡在他面前。 “这是我的事,和他没关系,命而已,牵连他人作甚,是我好奇,是我无能暴露了,若要杀我何找其他借口,若今日我反杀你们一行,可做冤魂?” 他手中凝聚内力,脚踏而起,先将侏儒击落后,步移闪身到那指挥之人面前,从后攻击,那人闪身而过,速度之快,远眼不能及。 “你不是人?” “当然,我是人,只不过吃了不是人的东西而已。” 那人仰天长啸,发肤瞬间长满黑色长毛,巨增身长,更像是猿,而其手目所生长甲,笑起来也甚是阴邪。 “主人,我愿献身,助您功力大涨,只愿重出之际入幽冥川将其名字勾画掉。”那两位壮汉跪在地上,虔诚至极更像信徒,手持其刀自刎倒地。 刚被击落的侏儒大笑道“你们这群,待我大哥出手,一个也逃不掉。” “聒噪。” 下一秒正被其突然伸缩的长臂贯穿前胸致死,唯剩一血窟窿和掉落在外,未扯掉的肋骨挂在胸前。 “阿弟!!” 那怪物触手拎其地面壮汉二人尸体,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长舌,直接吞入腹中,转瞬时增长其数倍。 “姓沈的,你翻脸不认人,这些年我兄弟二人待你如何,你中伤时候是我兄弟救得你,三年有余,待你发了多少财,这般杀人,真是错看你罢。”说着拿起戟向他冲过去。 看此情景方云深自然知道那以并非人,而此与送命又有何不同。 剑已出鞘拦在瞬息而落欲击杀壮人的面前阻其杀招“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隔空。” “找出路,带着你弟的尸体走,他已然入妖魔,你打不过的,还愣着做什么?”方云深速闪接过剑翻身绕其身后横劈,一蓝光正击其背,刚豁出的口子下一秒全然愈合。 笑声回荡在这大殿中更加讥讽。 “想杀我?呵,且不说高氏兄弟凡人□□,更是你这病秧子和那个重伤的即使再有本事,也万做不到的事情,既然如此,也只罢陪你们玩玩好了。” 那本姓沈的说罢又增高数米,活脱脱一个巨人,绕后发先原后脑更生一张张人脸,所遮其发欲显其疯魔,多生黑臂触手,其臂长毛粗壮,长相实在丑陋。 有记载,有修炼魔妖道之人,从小日以内脏服食,喝人血吃人肉,更有甚者专吃腐肉,只为其道所谓的晋升成神,更万年不死。 殊不知那寄生之类,不过三年就会将他脑子吃了随即控制他的躯体,活脱脱成妖魔的一躯壳还敢妄言。 “杀了你,这里的东西就都只属于我了。”那巨人道罢四脚飞驰有攻击之势,身后多臂更增其长欲抓其身,绕得四周石壁之上横跳,远不如其灵活。 正攻后背,又被那人脸所对,嘴角撕裂所笑,其舌伸出分裂三瓣有倒刺为所抓捕食用,速向后疾驰,只罢连连后退,剑头磨在石板之上更生火光。 “找到了,走,方云深。”远处暗格后石壁突开,柳星晓正向自己招手。 “想走?没门,留在这里,陪上面那位吧。”那巨人声音粗哑像恶鬼低语。 “你先走,我随后。”见身后参天巨树,飞驰其上,更跳其高,内力所聚,正插其颅顶,黑水溢出,恶臭似呕吐之物更有粘稠,身下巨人大叫有痛苦摇头疾驰,握着剑柄直直被甩掉重摔其巨树之上又砸在地面上。 “方云深。” 两人缠斗之际,一边是生路一边是同行友人,自己更是已然重伤,血还未止,那犟种一副不诛杀妖邪绝不离开之势,只罢咬咬牙扯下布条狠狠系在伤口处。 “攻其底盘。” 将人扶起,注入内力功其病灶处,吐其黑血,呼吸间平复,那巨人已然缓过,黑色粘稠沾其发肤,眼睫已然被糊住,瞳孔已然凸出覆黑愈发恐怖。 “你怎又回来了。” “闭嘴,就行你英雄救美是吧,我也试试这什么滋味。” 两人疾驰绕其近端,手持之剑反复穿插其小腿,断其腿骨,又用地上铁链压制交缠,原被伤关节的巨人明显不灵活,即使复愈能力再强,也半跪地上,奈何两人现在的精力已经支撑不太久,抬头望去,那木棺摇摇欲坠,手中之剑,黑血缠入已要腐蚀之意。 若不是灵根受损,定然不会让它受这委屈。 “柳星晓,你先走!!” “安静。” 在其尾随其后时偷听到,有道其中所葬原是上神下魔都看中之人,更有殡葬时妖族同悲传说,三界内外悲天之,更有道其凡间谷仓满舵,商文并行,繁华至极与天同乐,故有因其之死怜悯人间所大赦之言。 若真如此他陪葬的除去所谓长生之术理应还有法器一类,管他是真是假,如今之般只能赌他有。 来不及先告诉方云深,三步踏上那巨树凌空而起,取到木匣后却并不能打开,只好先扔下去,正落在那巨人脚下。 “你是...”差点以为有人偷袭,扯住铁链到石壁之上,连跳闪躲。 “我打不开。” 牵扯着铁链欲要站起之色,见此场景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二人并不聪明嘛,还想杀我,做梦。” 猿人之脚已然踩在那木盒之上,下一秒瞬间却全然被吸食住,有痛苦大叫想挣脱甩开,却扔牢固粘在他脚底,叫声空殿回荡中更是钻人耳目,扰得耳膜要炸裂一般。 不过呼吸间,那巨人彻底消失,为地只剩一摊死水和一副巨猿躯壳,那脑壳歪裂而碎从中爬出万千蠕虫,恶心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儿?”柳星晓通通耳朵,扶着腰走近。 方云深打开木盒,里面只罢一把断剑,细细端详,指着盖子道“上刻为阴阳,又有三纹道术仙法,有弑杀邪恶用途,只罢这应剩在其中的封印之力以全然用来杀此妖邪了,固然,我才能打开。” “哦,这断剑没法用,那你那个。”指着自己手中所提,仍旧黑水粘稠挂在上面,滴答在地面之上。 “你先放回去。” 方云深低头看自己手中佩剑,鼻间轻笑,也许多般无奈。 “人家修炼者的剑都不沾血的,你这做点啥都得擦,有啥用啊。” “我这原身是一把木剑,后天用铁覆了一层,固然,木剑之灵被封印其中,才不能向他人一般,不过,以有便足矣。”进了隧道后两人靠着墙席地而坐才算好好喘一口气。 “等出去,我送你一把好剑。” “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不喜舞刀弄枪。” “那你喜欢什么,难不成是诗词歌赋,那我改日送你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这般氛围算是劫后余生所得难来惬意,还未来得及多听他调侃两句就觉肩头一重,这才燃其烛火,柳星晓身上的血已然湿透,甚至地面之上也遍布血水。 “星晓,诶。”试图调动内里愈止其伤口,下一秒又因反噬崩兮,口吐鲜血昏迷过去,远处尽头是否有出口还尚未得知,隐约间这隧道画壁上似有黑影靠近。 剑从手中脱落,一度昏死,蜡烛更其滑落熄灭。 闻一女声从远处传来“可真是脆皮。” 第5章 万尸穴劫后,又到传闻女城--永安 “这两人怎的还在睡?”靠在石壁上的男人说道。 “哼,俩脆皮,若不是是缘分,十年不见的万尸穴因为他们两人才出现,我们才能凑巧进来。”女声言语间犀利,不自觉瞥向两人方向,早就醒过来的柳星晓一时间装睡听了许久。 有秘术传声,方为通心同音。 “方云深,你怎么样,可好?” “好。” “喂,我们两个还要装睡多久。” “嗯,累。” “成着你是在这儿休息呢?” “别吵,我再睡会儿。” 再试图拉起对话已然无果,柳星晓皱皱眉头,听两人谈话声消失,尴尬的咳了咳坐起,装作一副才醒的样子,观察着四周,捂着伤口位置,看了一眼身边还靠着装睡的人恨不得一拳头把他揍醒。 两人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他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还真是不爽至极。 “喂,你的伤早就治好了,装什么呢?”那位一开始女扮男装之人早已经散发恢复女子模样,环抱着胸,手拿子午鸳鸯钺,眉宇英气眼神犀利。 听闻此话柳星晓这才惺惺放开手,拍了拍本就不存在自己衣襟上的灰尘,若无其事的拿着蜡台观察四周,几人应是又进入了另外一条隧道,这里却并无壁画一类,蜡火所掷远不见源头。 “别看了,兜圈子的。”坐在地上的男人轻声提醒道,看样子他们已经将这里勘探了七八分,只是并未找寻到出口。 可若长此下去,定然会被困死在这里。 柳星晓回头看往方云深的位置,原本坐在那儿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见此场景那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瞬移至他身边。 “喂,小子,他人呢?” 柳星晓被扣的肩膀疼,若凭双手话不说自己没受伤时候可以较量一二,现在的状态定然是打不过他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试图掰开,奈何那人力气极大如此更被牢牢钳制。 “带我们去找他,你最好老实点,小子,想活就听话,我并不想杀了你,不妨告诉你,治疗你的药里不仅有止血的功效,我还给你添加了新的小玩应儿,你要是不听话,他闹起来,你可不能怪我哦。”那男人说话间平淡甚至不掺杂任何情绪却把威胁之意尽显。 “好好好,我定然听话,先放开,先放开。”故装作顺从拍了拍他的手背,偷偷掀开衣服肩膀处指痕已然淤青发紫,这人的手劲儿这么大,难不成装了铁钩子的假手? “走吧,请先前带路。” “你不是说这里是绕圈子的嘛。” “我们二人是绕圈子,可你就不一样了。” “那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你们都不是人。”嘟嘟囔囔不情愿的往前走,声音很小却在这狭窄封闭的空间足矣被听到,那女抬脚刚想要踹自己,就被旁边那男子拦住。 “话说二位大侠,你们是谁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万一我真死了,也死个明白不是。” 柳星晓手持蜡台往前走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若是下一秒跑出来什么怪物脸贴脸时才能发现,躲都躲不及。 “我们二人是兄妹,家中还有一姊,病重无法起床,多年前跟随恩师习武,奈何家中小妹时日无多,才离开本土,听说有人找到了所谓的长生之药,便跟随其后,到达此地。” “这样啊,害,世界上哪有什么所谓的灵丹妙药,只不过是后人编纂而已,如此还不如带你小妹看往名医呢。” “闭嘴,带你的路。” 一路上柳星晓发现,这兄妹二人为长者更好说话,而这个女子嘛凶巴巴的很,若真想从其手中逃脱,怕是不易。 “你看,我们又绕回来了。”柳星晓轻笑,心中暗骂自己这倒霉体质,怎么在哪儿都容易鬼打墙,说倒霉是真倒霉,转眼间怎么就把那个万能百宝箱弄丢了呢。 话说这小子还真是忘恩负义。 “怎么会,你是不是故意的。” “阿弥,不必和他僵持,看来,不是他,应该是躲起来的那个。” 男子拦在面前,说着一些柳星晓听不懂的话,两人似乎商讨着什么,下一秒,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个像埙一样的东西吹响,柳星晓见此情景瞬间扔掉蜡台像黑暗中跑去,可为时已晚。 腹腔之中似有蛆虫啃食,钻心蚀骨之痛,更千般撕裂,疼的他倒地打滚,埙声愈急促身体里就愈加疼的剧烈,疼痛逐渐向上蔓延,似有啃食脑髓之意,呼吸间更如冰刀子般插入肺腑。 “别吹了,别吹了!!啊!!”柳星晓的叫声愈发凄惨,片刻见他要真的死了才停止。 那名阿弥的捡起地上的蜡台走近,只见他虚弱无力躺在地上宛如死尸,伤口崩裂开,额头布满虚汗,在地上起不来只能盯着那人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声音恐惧,脚支撑着踢在地面上向后退去,原本俊俏的像极了白面书生兄妹如何用得这般邪术,不得而知。 “你若听话一点,乖乖带我们出去,我保证会治好你的,并且会给你一大笔前,你说,怎么样啊?”那男子蹲在自己身边,拍了拍他的脸,温声细语的软刀子可比威胁更加让人恶心。 “我出不去,我不是带你们走了,还是绕回来了,你们不信,折磨死我也不会得逞的。” “我相信我的直觉,你们二人之间有一个会带我们去到想去的地方,不是你,就是他。” 那男子垂眸,一副悲伤模样,看着他的伤口,仿佛疼在他身上一般。“又崩开了,这得多疼啊,乖,我把你治好,就带我们出去,好吗?” 说着就要伸手要扯开他的衣服,为其治疗伤口,却一巴掌被拍开。 “我不需要,滚开,我说了,我再走十遍也出不去,你们想要的人不是我。”一字一顿义正言辞,扶着墙壁强撑着起身。 “你和他是一样的,我不相信他会丢下你自己走,说不定,就在那儿看着呢,让他出来,好吗?” “我不知道,他才不会管我,你听好了,要不然你就自己把他找出来,反正,老子是不走了。” 男子故作叹了一口气,遗憾一般让开路,其妹阿弥又拿着那埙,吹响之时柳星晓咬碎了牙也要强撑着痛苦,殊不知却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划破。 “住手。” “你滚啊,老子死了和你都没有关系。” 黑暗远处柳星晓早就察觉他的动向,蜡台的光亮有限,他们是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位置的。 “滚,方云深,你滚的远点,听到没有,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骂的很难听,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救他,刚才我已然传音告诉他位置让他带他们进去,在他重新绕回时我就已经知晓他的答案,他不会听我的,我更不会听他的。 抬脚还未上前一步,身边擦过他的术法攻击,那红光削掉了我衣角,他在警告我不许靠近。 “不知死活,方兄,若想救下他,还望尽早出现,我可不保证他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熬到半柱香后。” “方云深,滚,带着你的东西,滚远点。”我远见他手中内力聚集为火光,欲要攻击那兄妹二人,只听那埙声欲烈他便无法动弹。 下一刻凝聚之力碎在自己手心之中,血溅当场。 “他死了。” “自杀,还真是有趣,一身傲骨啊。”言语间多调侃之意,“走吧,今日怕是进不去了,先出去再说,来日方长啊,方兄,我们会再见的。”见那两人远走,定然是从原路返回,此隧道再无光亮。 “蠢货,真是木头做的,不会疼。” “咳咳,你教我的。” “我可没说让你用的这么狠。” “不狠点他们怎能信,万一真把你也抓起来,怕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虚弱之声宛如残烛,摇摇欲坠,还有心思调侃。 一炷香之前,柳星晓被发现醒过来时,就早已秘传道他要先一步躲藏,但这光亮照的通明并无机会撤离,所以他才装作勘探将蜡台拿走,趁此方云深才得隐藏。 原本自己的计划是先入其侧殿再证实他们二人的身份,没想到这小子临时告诉自己不想让他们进去,这才多了这步假死的戏码。 兰溪有自闭心脉之术,让内力短暂尽散以造成假死的效果,可难把握,即使心诀练得登峰造极,寻常弟子也不敢随意用此术法,可柳星晓这疯子,什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是真不怕把自己玩死。” “你会救我的,话说,那什么东西,让人头这么疼,伤口处像有毒蛇撕咬一般,又似蝼蚁蔓延。”一只胳膊搭在方云深肩上,扶着走到了机关之处。 “千符道,万古开。”石壁前蓝光乍现,随即开启,身后传来声音,有疾驰之效,应当是那两人又折返,仿云石连忙带着人进入,后燃其火烛照的四周通明这才回到他的问题。 “一种秘术而已,在你身体里种下寄生,那虫子听到那埙所吹出的特别音调会痛苦便会在你身体里乱窜,固然你才疼痛万分。” “这是哪儿,侧殿,我们还没出去啊。” “那两个人即使走了也只能是洞口,我来是已然被巨石所封,仅有缝隙也是你我都出不去的,看样子,应当是有缩骨一类功法傍身。” “他们不是做生意的吗,此次为的是救他妹妹。” “说什么都信,那你还真是好骗。” 柳星晓后知后觉,这次不仅落入他人只收,后又被他看了笑话,心中更是不悦。 方云深伸手解开他衣袍带子,三下五除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给他上衣扒了。 “喂,你做什么?” “你是女子吗?” “什么?” 一把将他的胳膊扯开,道法定住,使其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眼睛看他,里衣已然被血湿透又干涸粘在身上,柳星晓见他看自己像是看死猪一般更是羞恼。 “你放开我,你们修炼的练得本事就是做这么荒唐的事儿吗?”欲挣扎,奈何肢体关节就和木头一般,动也动不了,更是如铁器锈住了似的僵硬。 “虫子不取出来,会咬死你的,爬进你的脑子,把你的脑髓全部吃光,还记得刚才那个怪物吗,剑入其脑,蛆虫遍地,黑浓沾衣粘长万里。”方云深的这些话有一半都是骗他的。 “你别说了,太恶心了,别让他吃我脑子。”柳星晓一是怕脏,二就是怕疼,还没等方云深拿刀动手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见此场景瞬间不知道怎么做了,在兰溪这么多年,上到师尊,下到孩童徒孙受伤治疗时也从不叫痛,更不会哭,这,怎么还没动他就哭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我,还没开始呢。” “你还没开始呢?”柳星晓说话都已经跑调,低头看自己伤口处只有鲜血,而对方还在净手的步骤而已。 “你,你拿什么,不是,你怎么给他取出来?” “嗯,我想想。” “不是,你到底治没治过病啊?” 只见他端庄仪态认真的摇了摇头,柳星晓咬上下唇,心中骂了一万遍方云深的平生为人。 隐约间听到铁器碰撞的响声,柳星晓像是想通了,大喘一口气,再睁开眼,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吐出来几个字“我教你。” “啊?”正在磨剑的人回身正无辜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用它豁开,取出来不就好了,很快的,不然,那虫子会跑的,又要多开几个刀口,很麻烦的。” “你说的是人话吗?” “啊!!!!”柳星晓阻拦不得,只能闭着眼睛大叫,几乎没什么感觉以为方云深良心发现还没动手,睁开眼低头正看着他扯出个细长的虫子。 下一秒正对上他的眼睛,昏死过去。 梦里方云深正拿着把剑要给自己开膛破肚,表情也甚是扭曲,在前面还有刚才那兄妹堵着,手里正拿着那埙,身后的人言道“我很快的,取出来,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乖,我也是第一次做,你万不得跑哦。” 瞬间被吓醒大口喘着粗气,正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干净的布条缠绕好,大殿内燃起的火堆上正烤着什么东西,扶着石板坐起,走进时正是那从自己肚子里豁出来的长虫。 “吃一口吗?”方云深拿着烧虫子木棍向自己笑笑,步步紧逼“试试看,蛋白质哦。” “不要,不要!!!”又一次惊醒,额头虚汗抬手擦掉,观察四周没有什么火堆,好不容易喘了两口气。 余光发现拿着蜡台看壁画的方云深,梦里那般奸邪的笑还历历在目,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把那大虫子塞到自己嘴里。 “醒了,怎么样?还疼吗?” “你,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为什么你总问这种问题。” 听到他回答,吹灭蜡台走到他面前,见他盯着自己左看右看,像是见到什么稀奇玩应儿一般。 刚上前一步,柳星晓顺手抄起依靠在石板上的那把剑。 “你别过来奥,我,我打你。” “为何?” “你都要给我开膛破肚了,还不许我反抗,你们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为何还要给你开膛破肚。” “还?”柳星晓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处。 “虫子早已经取出来了,你睡了很久,而且,你拿的是我的佩剑,认主。” “虫,虫子呢?”尴尬的将那柄剑放回原处,在地面上扫视一番,并无其踪影。 “死了,化成血水,已经流入地缝之中,难不成你还想养着吗?”坐回他身边,伸手讨要,接过自己的剑,擦拭剑鞘。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疼呢?” “应该是幻觉的迷劲儿还没过,一会儿就好了。” “什,什么幻觉?” 方云深拍了拍口袋,示意那里装着青铜对翼,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不对,什么叫一会儿就好了? 刚直起身没走两步的柳星晓就感受到毫无前兆的撕裂痛感来袭,从下腹一直蔓延到胸口,呼吸都要被阻碍一般,半跪在方云深面前,扶着他的退腿,沙哑痛苦的弱声道“快,疼死我了,再补一个幻觉。” “幻觉中多了醒不过来,即使醒过来了也会变傻子,你确定。”说着就要从口袋中掏出来。 “诶诶 ,算了,算了,也没有那么疼了。”连忙起身镇定自若的绕着整个殿宇走了一圈,观察后感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方云深抬头,轻叹一句,上前扯开他还捂着腹部伤口的手。 “干嘛,我,我真不疼。” “穿衣服,给。”柳星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只缠着布条并无其他遮身,只顾着耍嘴皮子的疼了,难不成刚才一直都这样在这地方大摇大摆的走了个来回,简直羞甚人也。 “我怎么就这一件衣服了,其他的呢。” “扯了。” 方云深就这么淡淡的回答,仿佛根本不重要,听闻此话柳星晓哭笑不得,连跑几步走到石像旁扶着,用力的锤了锤。 “那可是金丝所制,你但凡扯个别的呢,很贵的。”装作懊恼埋怨,抬头看,那人根本无暇搭理自己。 “这到底是干啥的,你说这是副殿,那刚才那个算是主殿吗?”两人站在石像前端摩。 “不是。” “那么多金银财宝,居然不是?” “那只不过是为了让土夫子拿财走人的,更像是家里放杂物的仓库。” “那棺材里的人是谁?” “应该是主要的随从,看家护院的。” “他是谁?” 柳星晓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无暇寻找下一个出口,回眸盯着他,察言观色吹着口哨绕到一边去,心里嘀咕着反正出去了再问也是一样的道理。 “过来,走了。” “云深君乃神人也,你从哪儿变出来的隧道。” “机关。”言语间多般无奈,这一路怕不是带着的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驴子,犟种又好奇。 “这里怎么这么暗,云深君,你慢些走,我看不真切别再把我丢在这儿。”说着柳星晓向前摸了摸,空无一身,心中一沉,连忙摸向口袋。 “别燃烛火。” 待他说时为时已晚,烛火亮起,先看其脚,脚下铁链深渊下皆为白骨,惊恐之余晃动,被人拉住。 还未缓过神来,烛光所照,左右皆并列多排人皮木俑,有男有女,皮肤处可见缝合,刚想回头,就被方云深所呵,吓得他只能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敢做了。 “握着,别看,没事。”递到他手前的剑柄,柳星晓害怕,止步不前,只觉得旁边贴脸的人皮下一秒就要亲上自己,慌乱间碰到倒在他身上,连忙护住自己的脸,大叫。 方云深手上一空,只剩剑柄,而那人正慌张的挥动,实则一个也没碰到,倒下的木俑身后有铁链牵制,并无掉下去,伸手握住他的手,将剑插回剑鞘中。 “给我。” “别啊,别不领着我啊。” 闭着眼睛不撒手的柳星晓连忙握住他的手,死死的挣脱不开。 “这条路不能并肩,你跟在我身后,无碍。” “我不敢啊,我恐高啊。” “唉,扯着我衣角可好。” 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方云深将衣袍递到他手中这才方得解脱,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怎么出来的,只觉脚下触感不一样,才偷偷睁开眼。 走在前面的方云深一顿,又被扯停住,回头看他。 “怎么了?” 缓过神来的柳星晓撒开手,喜笑开颜,蹦的三尺高,又跑到前面,丝毫没有刚才胆怯的模样,语气轻松。 “我们这是出来了,这空气,这树荫,这月亮。”柳星晓伸着懒腰,舒服的像是脱胎魂骨,左摆摆腰,右摆摆腰。“我们为啥不进去看看?” “进不去的,进主殿者死。” 还以为他是在逗笑,可那般严肃,自从出来了,一句话不提,心中像是有事瞒着,无论他怎么问都不知声,背着包袱从里面掏出来青果子,自言自语的跟在他身侧。 不知是何时,明月被薄云所笼罩,见不真切,前方似有村落,石碑处,柳星晓先一步走近,拿着烛火细看,所刻,永安。 第6章 柳星晓另有隐藏 柳星晓刚回头告诉方云深所谓何处时,却已不见他踪影,心中暗骂,飞身而起回到刚他所站位置,只见他又死尸一样躺在地上,探过鼻息后,证明其还活着,许又是因为体内两种力量对峙虚弱昏厥。 长安界内边缘小镇,家家大门皆挂红灯笼,静谧的只有砖瓦上的猫踩之声,入一客栈,牌匾之上却无一字,进门后,吃饭所居之人皆是女子,就连柜台老板也是一穿着紧衣侠气女郎。 “二位客官,从哪儿来啊?” 那人上下扫视着二人,只罢背着方云深颠了颠试图让人突然醒过来,好避免这番尴尬场景,奈何那人根本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住店,好像和从哪里来没关系吧,难不成你这小店还挑哪里的银子不成。”柳星晓说话并不是客气,对于这里他可不想透露关于自己的一点信息,总是听说有巫女算什么八字,再扎自己小人。 “当然不是,哪里的银子不都是银子,只不过,万一这若在我这小店出点什么意外,怕是不好吧。” “哼,开间房便好,至于他。”轻咳一声,偏过头看身后有观察自己的吃客,总有些不爽“累了睡着了而已。” 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柳星晓耳朵不自觉就红透的发烫,声音大了几分,像是壮胆“开间房,快点。” “一间,一千文。” “这么贵!!” “嫌贵您可以不住啊,距离县里可还有数十里。”那女子像是笃定他会住这里,倚靠在柜台之上,媚眼如丝,身边嬉笑的女声闹得人心烦,伸手摸向自己腰间口袋。 根本就忘记了,之前闹别扭把两个钱袋子都给了方云深,这,那些人一副吃瓜的样子,遮住下半边脸向旁边人说着什么,但那眼神炽热的快要钉在自己身上似的。 “客官不会是没有钱吧,也好,只要把身后的小郎君压在我这小店做两日苦力就好。”不等那女老板继续说,我就将方云深放下靠在一边,上下其手在他腰间摸出钱袋子,不仅是旁边的声音突然安静了,就连面前的女老板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笑都快把自己的憋死了,扔过去钱袋就背着人上楼,第一次感觉万众瞩目,原来是那么难受,刚关上房间的门,轰的一声开始谈论,鬼知道说啥呢,只罢烦都要烦死了,柳星晓心里乱糟糟的像是拿羽毛逗弄一般。 屋内的窗从外破出,柳星晓闪身至软塌门前,只见屋内出现黑衣男子,转身面带鬼面,看此,手中凝聚之力收回,背过身所道“你来做什么?” “我怎不能来看看你了?” “少油嘴滑舌,说,来做什么。” “你怎惹得对我如此凶?多年未见,你变的还真多。” 身后之人调侃之时便走近柳星晓所在位置,隐隐约约缓过来的方云深模糊间只看到两个身影,身高体型都甚为一样。 一阵香气袭来,他又再度昏迷过去。 “话说,你带着个拖油瓶作甚?”柳星晓见方云深晕过后,一时间着急没拦得住他走进客房。 “我来不是拦着你的,就像你拦不住他一样,我更无暇管你那些闲事。”坐蒲团之上,摘下面具放在一旁,那张脸和柳星晓颇有几分相像,只不过神情见淡然冷漠之意更甚几分。 “阿渊,你不该来见我。”柳星晓拿他并无办法,同席对坐,时常瞥向一边方云深所在床榻,伸手间将窗幔放下。 “我对他,不好奇,这般护着,我还真以为你们俩有秘密瞒着我呢。” 抬手间又将他杯子里撒了药粉,司渊垂眸看手旁之物,心中讥讽,甩手摔了杯子,落在地面之上滚了几圈,门外时常关注这间动向的女老板瞬然起身,上楼。 “二位客官是喝多了,打起来,武功盖世,可莫把这屋子拆了罢。”听声音越靠越近,推门之际柳星晓挡在其面前。 “你为何不走?” “放宽心,我多陪你待会儿,来,哥哥,喝茶。”司渊将对方的杯子递到他面前,垂眸只见上面还飘着白色药粉,勾了勾唇角抬手接过,一饮而尽。 门口的声音瞬间消失,只见一黑影拦在门口,手持长刀环抱胸前,一字未提却让那人即刻恭恭敬敬离开。 “你将他也带来了。” “自是当然,这不是你送我的小跟班吗?”原本假笑的不再装下去,冷脸所待,。 “看来,他忠心的不止是我了。” “你只命他看着我,可没让他拦着我,说的冠冕堂皇什么贴身护卫,实际上不还是在我身边多加了一双眼睛罢了,我看你这戏还能在他面前演多久。”司渊双目似火,亦有所指。 “如今他病成这个样子,为何不删除他记忆,让他回去再苟活几年,在那兰溪上死又有何妨,若阻碍了你的计划,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染指,你只需回去游乐便好,其余,一概别过问。” “怎么,对我下的了手,对他却不能了?”司渊起身,面带怒意,身后的门从外推开,方守在哪儿的黑衣男子示意进入,得柳星晓同意后才将门关上。 “做什么?” “是我的错,没拦得住公子。”那男子五官挺立,眉眼英俊,一身素未戴任何装饰,半跪而下,柳星晓并无反应,司渊却暴起,随手抓起一个烛台扔向他的位置。 “谁让你跪了,是没长膝盖还是腰骨折了,起来。我让你起来!!”那烛台不偏不倚正砸在他身上,即使燃起一边衣角也纹丝不动,像是傻愣愣的等着柳星晓的吩咐。 “司渊,再胡闹,现在就回去。”虽然轻声,话却很重的威胁意味,对这两人气的无奈,甩手而去。 柳星晓将一旁水壶盖子打开,水隔空而起正落在他衣角正燃处“快起来吧,这衣服让他带你出去再买,多买几件,买不亏他,跟着他混的这么憋屈,还真不像你,启白。” 几十年前,启白年少不过十七,及冠之年却因早年丧母后又丧父,未有人为其束发正冠容,一心被仇恨蒙蔽,欲杀其满门三十五员,本与其另一人一同,曾尊为挚友知己,遭其谗言上告,锒铛入狱。 又被羞辱,断了手脚,流落狱中时曾被那人收买狱卒,所掷泄物,沾染一身,居于杂草之上,泞又脏臭,生不如死时正遇柳星晓,随手带出洗了三天才见得第一面。 梵音谷汤池内,灵药坛子堆成小山,又来只小狐狸叼着药瓶跑过,转而变成**岁少年模样,身着橙衣,往汤池内倒入药液。 “是你,救得我?”启白声音虚弱,身体上的伤已然愈合,奈何断筋难复,这一点他自己最是清楚,如此苟活又有何意。 “嗯...”小狐狸刚想开口又想起什么事情,连忙捂上嘴巴跑开,撞到柳星晓身上时,还得到根糖人来着。 “身上不臭了,就再泡一个时辰出来。” “你救我,所为何,已有妖童,何需凡夫□□协助一旁。” 一双手搭在他肩头,垂眸看向水里,轻声在他耳后道“有些事,不知道便为最好,你的命归我了,想要什么礼物?” 转过身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靠的那般近也不躲,鼻尖几乎贴着,他看的真切那人长睫金瞳,肤若凝脂,眼角一颗红痣所在,薄唇轻启说出他最喜欢听的话。 “我拿他的人头,做收买你的贺礼如何?” “可。” 柳星晓垂眸胳膊被人握住,轻笑之余丝毫未发现远处树后正有一人看着两人这似乎暧昧场景。 “好了就出来,穿上衣服,带你取礼物。” **的男子从药池之中走出,像毫无受伤一般,捡起树旁给自己准备的衣服,跟在其身后,那双眼睛也消失掉,至此他便改名衷心于柳星晓一人。 几年前安排他见了司渊,从此留在他身边,再没见过自己一面,一别数载对于恩人,却仍愿誓死。 “启白,去吧,替我照顾好他,一个行商的,给你买几件衣服,无妨,他早就听到了,会带你去的,启白。”柳星晓言语中已下逐客令,只罢他想回到他身边效力也是没有可能。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偷偷回来过,试图让他换掉自己,于此功力修炼理应为首效命,不该陪着小孩儿开铺子数钱。 但他更懂得听话,起身,告别后去侧卧见那小子没心似的睡着了,拦腰抱起从窗跳出。 “别乱动,困死了,你就不能稳当点。”趴在他肩头的人伸了个拦腰,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不是有意的。” “真不知道他留你这么个哑巴再问身边干什么,笨死了。”随后又睡着,启白知道,这兄弟俩相互下药的毛病,可每次都是小的输,也只有趁他睡着的时候才能将他从他身边抱走,每次都是如此。 自己的肩膀都快成他第二个枕头了。 房间内,柳星晓将窗幔系起,坐在塌上,俯身理了理方云深的衣袍,应当还能睡上两个时辰,他体内这两股力确是难题,尽管自己的内力可以暂时压制,却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指尖轻搭他的手心,内力随气注入,须臾后抽身,喘着粗气倒在桌面上,碰到茶杯,扶着墙壁踉跄之间回到侧卧,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将头一同捂住,蒙在其中。 心脏刺骨之痛,血液逆流其中,割破手腕坐定,逼迫其淤血逆出,滴答进茶杯中,此苦还不如剜心之术,昏厥之时,那小轮椅咔哒卡在缝隙之中,让柳星晓瞬间提起精神。 上一秒还在床榻上的人下一秒消失在两人眼前,脖颈感到一凉,细线缠绕其上,喉结滚动之时,已然划破。 “主人,是我。” 晃神之时认出他的声音,这才松了线,白的吓人的那张脸毫无血色,嘴唇又被他自己咬破,手腕上的血滴答一地,见此,连忙扶着他上了塌,坐在哪儿看着两人。 柳星晓将封印布置在门口处,只许的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缓过神来倚着床头枕木,一字一顿道“不是让你们别跟过来吗?” 看着自己手指甲,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手腕上的伤,任由他外溢,顺着胳膊向下流淌,言语间轻淡,病弱之态全然成了外人看他的另外一种恐惧。 “你说不跟来就不跟来,把你自己玩死了,那个小疯子又找上我麻烦,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坐在轮椅上的小孩说话丝毫不留情,向前滚了滚轮椅,扯过他的手腕,虽有不爽,却面对医者还是要些礼貌的。 “快些治,治好了快走。”嘟嘟囔囔不想看他,要不是看他老子面子,早就把他踹下轮椅了。 “宇文,你每日没事要做吗,推着他不嫌累,跟我一路?”揉揉太阳穴位置,闭合双目,手腕上正被那小崽子系上白纱布,轻抬眼皮咳了一声,笑声道“不要蝴蝶结。” “渍,不要蝴蝶结。” 宇文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示意他改掉,系了一个死扣子恶狠狠的用力,疼的皱了皱眉毛,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后脑才算老实。 “叫什么来着,介远,宋...” “别叫那个,我就叫阿元。” “哼,你还真能不认得你老祖宗不是,切,宋介远,宋介远,宋介远。” 柳星晓故意看着他多念叨了几句,摇头晃脑着,不知道到底谁更孩子气了。 “司...” 话还没开口就被恶狠狠的瞪住,宇文捂住身边人的嘴,又急忙跪下。 “有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我不介意,也让你烂掉。”看向跪着的男人“我说了,你我之间不是主仆,你也不归我管,更不用跪我,受不起,起来。” “我...” “我让你起来!!” 柳星晓呵斥对方,眼神怒意尽显。 “是。” “宇文,带他离开,若没有我召,不得再现身,你们两人吃喝玩乐去。”扔给他二人一袋碎银。 “这,我们,有钱。” 柳星晓轻咳“那你给我塞点。” “啊?” “我还得养他呢,快快快,到时候你再向阿渊要,塞点塞点,别那么扣。”看宇文一点一点的挑碎银,直接抢了过来。 “走吧,走吧。” “渍,走啊。” 推着人离开,每次都被洗劫一空,那司渊更是看金钱比看命都重要,谁敢专门去找他,更何况你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分明无赖,冠冕堂皇。 “阿叔,下次我一并将他脑子也治一治好不好?” “你倒是敢,哼,就是现在,要是放在前两年,你我坟头都种树了。” 醒过来的方云深扶着额头,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儿,睡得实在是太沉了点,还活两年呢,摇摇头,不经意瞥向次卧位置,地上的一滩血太过显眼,心里的石头沉了又沉。 摸起床边的剑跌撞到茶几旁,转而顾所不及,三步两步到那门口,是血的,没看错,柳星晓捂着被子,遮住脑袋看不真切,只见他地上也有存过血的茶杯。 难不成...心里一暗,酸涩感上涌。 我害了他,我最终还是害了他。 伸手扯下他的被子,起床气烦的皱紧眉头,哼哼两句,可那人像是没长眼睛似的还摇晃自己,气的柳星晓愤然坐起,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还活着?” “你才死了。” 第7章 柳星晓另有隐藏2 揉揉原本梳理整洁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幽怨的看着方云深,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下意识的摸了摸。 “你这,这怎么弄的。”方云深一把将他的手扯了过来。 “你不会是。” 看着这小子像是改了性似的,对自己又是关心又是在意,顺势靠在一边看着他,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 察觉对方的神情不算清明,轻咳一声把他的手扔了回去,故意逗他诶呦了一句,那人还真是不经吓唬,差点又扑回来。 “哈哈哈哈,云深君要是关心我,可以直接说,要是别的,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想要什么了。” “你再胡言乱语。” “怎么,还要打我不成,云深君,我可是把你从那么远背进来的,你好重的,下次昏迷前能不能说一声,都吓死我了,我都以为你躺在那儿,是死了...”语气中的哀怨更像是撒娇一般。 方云深听着他的话,不自觉眼神往下瞟,地上的血迹,究竟是怎么来的,隐约昏迷之际好像看到他与别人争执。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轻淡一句“没事,小问题。” “你为什么要割腕,你的血对我没用。” “噗,你真以为我用什么邪门歪道拿血喂你啊,那话本子里的都是心头血,我就一个割腕血,哪能好用吗?”柳星晓调侃他,穿上鞋子走到他面前,殊不知自己的头发还缠在一起。 “你真喂我你的血了?”我摸了摸嘴边,没有什么血渍,嘴里也没有什么腥味,看着他捧腹大笑,定又是在戏弄我,生气之余离开他房间顺势还关上他的门,把他关在里面。 “哈哈哈哈,云深君,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嗯?”柳星晓走到他面前侧侧头逗他,那人根本不买账。 “我没喂血给你,就是内力气淤,放点血缓和。” “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从不骗你,我的血可没有那么有用。” “这里是哪儿,我没听到你说名字就晕倒了。” “嗯,归属于永安的地方,俗名叫女城。” “女城。”方云深重复了一遍,看向他发髻伸手理好,对上他的神情,嬉皮笑脸的,侧身打开窗户,看向外面,月明星稀树影映射洒在地面,挨家挨户门口所挂的红灯笼甚是诡异,房顶似有踩踏声音,野猫所叫,打更的人已经开始巡街走巷。 “诶诶诶,什么意思,我有钱,真有钱。” “有钱也不让你住,出去,往前二十里,就是长安了,快,现在走天明还来得及。” 门外吵嚷的声音,两人一同打开门看,只见楼下有一男子正与女店主争执,与其说是争执,还不如说是女店主单方面碾压要将人赶出去。 “诶,你不说这里没有男子我住在这里不方便嘛” 方云深向下看,那个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红衣,黑发,头戴金冠,手持檀木所制珠串,薄唇丹凤眼。 身上看起来最值钱的就是他腰间的玉佩,刻得什么就看不太清,手里还拿着话本子似的玩意儿,言语间书生意气。 想过当初自己入了那诡楼也是第一次遇见柳星晓,如今身边人仍在,却还有伴自己纵横天下之意,怕是有生之年甩不掉了,抬手想要挽留时,正逢和他对视。 那人远远的跟上面的两人打招呼,女老板看到两人都出来,不自觉有些尴尬,掩饰不过便直接轰人。 “他们的钱,我收,你的,我不收,我开的店,我说的算。” “诶,女店主,你别这样嘛。” 转瞬之间,人已经被推出了门外,柳星晓早就回屋内喝茶,拿着方云深的口袋,看人还在外面怎么也叫不进来,整个口袋倒在桌子上,零零散散落下来很多。 扯扯自己手里仅仅有一巴掌的破布袋子,怎么塞得进半个床的这么多东西的,这什么玩意儿,从里看去,甚至还有一个破洞,稀奇。 一堆在柳星晓看来的破烂里找到那一包茶,倒在茶壶里,门口那人还在看戏,顺脚将皮团踢出去撞到他脚踝,这才回头。 “怎的这么喜欢他,请他进来同住多好。” 一遇到醒梦中人,方云深闪身到门口,拉住那个男子,向女店主示意,好说歹说才将人留了下来。 一山不容二虎,柳星晓看着他那眼神仿佛都要将他生吞活剥了,方云深绕过他拿茶壶,被按住不让,拍开他的手,要不是看在是他的茶叶的份上,才不让这个小崽子喝呢。 那男子连忙双手接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方云深,轻饮了一口才缓缓道来自己的身份。 “我名溪舟,江淮林氏,承蒙二位关照,我这般流落多是无奈之举,我的钱让人偷了去了,这身无分文的,唯有家传玉佩,万不可典当了,多劳烦二位收留。” 柳星晓看他分明长了一副小人模样,尖嘴猴腮,秃顶,瘦骨嶙峋,装模作样,丑态百出,毫无廉耻,纠缠不休,的坏蛋,为何方云深见他就和见了亲爹似的,有什么好聊的,哼。 “这位仁兄为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污渍?”林溪舟摸了摸脸,顺过眼神,直愣愣盯着的柳星晓闻此话动都未动,轻哼之间皆是不爽没转过脸不看他了。 假模假样的跟空气碰了碰杯,林溪舟看他这样,有意询问我,只罢摇摇头,给他杯中又添了些水。 “他总是如此,习惯便好了。” “啊,是这样啊,还没问阁下尊称。” “我名方云深,他。”柳星晓无意理会这俩道谋相同之人的舒谈阔论,即一心观赏门外夜景。 这月亮可真月亮。 “他命柳星晓。” 听到二人的名字,林溪舟愣了一瞬,便酣然一笑,举了举杯,等伙食上来,有小酒酌情之意。 柳星晓是越看他越不顺眼,一杯接着一杯喝,见此,方云深伸手阻拦,摇头示意他别再喝了。 “我花的你的银子,你不情愿请我喝酒?” 碍着他手腕的指腹微缩,这人分明就是在找茬,自己的那点钱哪买的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还不是他塞进自己口袋里装作是我的而已。 “你刚受了伤,不便多饮酒。” “你没受伤?你们兰溪什么时候还允许喝酒了,我看你就是愿意陪他,不愿意让我尽兴而已。” “尽兴,喝茶也可以。”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又按着他手腕塞进刚自己喝茶的瓷杯,“请星晓喝茶。”方云深哄人的戏码还算可以,就是这谄媚的笑有点过,茶液轻点杯中似酒这却喝起来比那烈酒更醉人之意。 扶着额头侧看两人谈论,虽听不懂,但心中自然觉得方云深说的都是对的,就连这花生都香上几分。 “他这是睡着了?” “嗯,我在他杯中加了有助睡眠的药粉,有些苦涩,便只能掺加进茶水中,若他多有冒犯,还林兄望海涵。” 林溪舟原本就是投宿于此,又蹭了一顿饭,被方云深捧得无地自容,连忙上前将人扶正。 “您啊,折煞我了,今日是多亏云深兄,我才喂落的食不果腹,流落街头之举,也罢只有一言想问。” “所谓何事?” “你二人...” 从窗射进一暗器,从二人之间袭过,插在门上,柳星晓瞬间起身去追,跳窗而出,又飞身房顶,两人相逐愈来愈远。 方云深拔下飞镖,拾起那纸条,上面寥寥草草写了几个字。 快速离开,必死无疑。 几秒种后那张纸自燃,化为灰烬飘向空中,这是告诫还是警示,总觉得这里并非这么简单。 “你把我引来这儿,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柳星晓追着他拐入深巷之中,那人观瞻前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将他堵死在这里,跑怕是跑不了了。 那人妖化,头上长出耳朵,身后更是显露出尾巴来,尖锐的爪子,叫嚣着拼死一博。 “这样的废物还是交给你吧,我没兴趣了。” 一人背身,刚想要走,那妖人就从后袭击过去,还未等沾染半分就被一黑衣人从角落里瞬出击倒,在地面摩擦了几米后才停在他脚上。 “你看吧,还不如正面攻击呢,打我,你可还能有些险胜的几率。” 平地飞起,从上攻击柳星晓,刚要击到时,瞬间消失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他摔到地面上,惨叫,故做可怜的哀叹了几声。 “死了没?”身后传来声音。 “还差点,再跳的高点可能落个毁容什么的。” “我还以为你死了,走了,没好戏看了,那刺杀的就是个废物。” 黑夜里两人的身影淡去,理了理衣襟,踢了踢地上还在装作疼痛蜷缩的人,下一秒被抱上鞋子,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不爽。 “你是作死。” 变为金瞳将他震开,撞到一边木台上,步步逼近。 “柳星晓,怎么样,你受伤没有。”见到远处跑过来的方云深,下一秒身上就多了几个抓伤渗血的痕迹,原本还耀武扬威的人,瞬间变得虚弱无力,扶着一边墙壁,看着像是打了一场恶战。 地上的妖人呜呜的叫着,一副猫的模样,应当是妖猫而已,从口袋中掏出捆仙绳递给林溪舟让他帮忙将他绑起来,自己先查看了柳星晓的伤势。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能伤成这个样子?” “我,就是很厉害。”在方云深看起来,他就是在逞强而已。 “你不也是妖,怎么还打不过他了。” 趴在他的背上虚弱无力似的说着“我当然打的过他,让了他三招。” “你就吹吧,看月亮羞你躲起来了。” “那是管月亮的使官又睡着了,忘记填蜡油。” 身后的林溪舟牵着绳子,酒劲儿上来了困得浑浑噩噩,迷糊之间甚至看到了方云深背着的人身后长出尾巴来,缓过神摇摇脑袋就又消失了。 呼吸间发现他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脚步稳稳的向回去的方向走,身体里的力量平和,熟悉的感觉和诡楼时候一样,他应当是又有所压制。 不然正如他所说,他是不会输的。 “他睡姿一直这样吗?” “嗯哼?” 柳星晓醒过来的时候又是被扒了个干净,无奈叹气,又闭上眼睛,身上涂了药膏,清清凉凉的晚风吹进来,毫不惬意。 “星晓兄醒了。”这句话像是在他耳边炸开的,把林溪舟那丫的忘了,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实,对面坐在哪儿还喂猫的方云深看了一眼,又继续投喂。 “喂,什么意思,谁让你们脱我衣服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脱的。”林溪舟见到他就害怕,连连向后躲,被绊倒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弄撒了茶水。 “不是你,你慌什么,啊?不打自招是吧。” “不是,不是。” 眼见着系着扣子步步逼近吓人,还退无可退,连忙求助于一边的方云深。 只罢摸了摸那猫头,收手才理他。 “我脱的,你受伤了,况且,你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挠坏了,穿不了了,我就帮你缝缝。” 原本以为方云深就会什么打架,治疗,现在又拓展了新手艺,高高兴兴的找外袍,四下却不见得。 “我衣服呢?”伸手。 “嗯,你需穿上是吧。”有所隐瞒,低头挠了挠耳朵。 “需,冷,给我。” 从身后掏出来那件传说中缝好的衣服,这几朵大花是什么意思,指了指身上正在胸腹部的花样。 “咳,我觉得甚好,溪舟兄呢?” “甚好。”刚抬头回答又被柳星晓瞪了一眼低头,自己又不是什么幼童,还缝什么花来着。 “他什么情况。” 指了指地上的蹲在方云深身侧的小妖。 “他应当是刚化形没几年,话都说不清楚,应该是受人指使,无意伤我们,你看。” 递过去从他身上搜查出来的糖碎。 “我不吃人剩。” “我的意思是说,据他描述,那人就用这糖收买的,这是物证,不是给你吃的。” “不给我吃还说那么多。” “呵。”论谁来了都无法反驳他这神经性的脑回路。 “过来。” 那猫妖挠挠头,直往方云深身后躲。 “最后一次。” 低声频率的呜咽只有那小妖能听到,耳朵都立起来了,小心翼翼的爬过去。 “还不会说话,啊,装啥傻呢?再装傻子糊弄傻子我打死你。”揪着那猫耳朵就踹屁股,我想阻拦时正听到那小孩子脸一样的妖人出声,声音粗犷至极,“变回去,快点的,我看你碍眼。” “是,知道了。” 一边的林溪舟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吓都要吓死了,躲在一角不说话。 “我确实是这几年才又重新化形的,太笨了,然后,就来到这儿了,这所谓女城,其实,早在几年前也都不全是女人,我那时候还是别人家的小猫。” 第8章 密查长安 在猫妖口中,几年前的女城并非女城,而唤永念,除长安之外最热闹的腹地之一,人才辈出,人杰地灵,祖上更是出过当朝宰相和振国大将军。 人人得以考取功名,做得大官。 可没多久,太平的边境地带,高姓大将军有召得回故土,家中甚至没看到其一眼就被荒谬之言的失踪一语潦草打发,随同长征而去的士兵也多有族中父老,英年时随同征战四方,因此一说,多有娘子从未等到郎君所归。 每每家中之人去永安所寻,少年有志寻父,娘子有情寻郎,无一幸免,包括收养这猫妖那家小女娘。 如今时过境迁,已然过了数载,永念变女城,不如说,是一些多情女郎落脚之地而已。 “据你这么说,那些人都失踪了,而且,再没回来过。” “是,是的,所以,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不要去长安,怕是会将命也丢在那儿。” 方云深起身,看向窗外的街景“为何家家门口悬挂红灯笼,并非年节,如此可是当地习俗。” “并非,而是,盼君归。所挂红灯之门,都是家中有去长安寻人后久久未归所示,更有无能去寻就已挂之,所愿是怕他们回来找不到家,更怕,他们以为无人所念心灰意冷,所留一盏红灯。” 林溪舟推窗看去,街市上无一家不挂红灯,停顿片刻后开口道。 “他们...” “有的家中只剩门口那盏红灯,我时常替他们添蜡油,未保心中期景,我知道他们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我以为,你们也是这里的人,要往长安去,所以才提醒你们,别去。” “你所说,并无人证实,但,有人愿意信你。”柳星晓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方云深又在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什么时候林溪舟又凑过去和他并肩,还真是后来者居上。 “你,在看什么?”那小猫妖脑袋凑到他耳旁,顺着他的方向看,低头所见那人又握紧拳头,悄无声息的往后走了两步,至此也没敢说那伤是他自己弄的,就怕他又把自己揍一顿。 “吃你的鸡腿吧。”拿起桌上的鸡腿塞到他嘴里,我回头看去,柳星晓还是那般幼稚,什么都不想,挺好的。 今夜的客房格外拥挤,双人间硬生生塞了四个人,不知道那女老板看到了,会说些什么话。 刚熄了灯,呼噜声就此起彼伏,方云深是睡不着,搬了个蒲团坐在窗边,地上睡着一个,床上被姓林的霸占,里屋那间柳星晓正睡得熟,静的只剩下呼噜声了。 话说这猫妖小子为啥不变回去,非要占一个地方,硬是被林溪舟挤下床的,怎么可能不困。 体内气血翻涌,手中内力凝聚,那蓝金色的光就连自己也是头一次见,柳星晓为什么要这般毫无所求的对自己好,他的力量难道会无穷无尽吗?萍水相逢而已,又拿什么还。 自己这条命不过活几年,有他便少些痛苦,也只是少些痛苦而已。 何必耽误他的仕途呢,若他潜心修炼,定然会得道成神,如此,不是耽搁了吗,师父此刻,会想我吗? “你又在看月亮啊,月亮可真月亮。”睡得声音沙哑,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方云深的背很单薄,像是风都能吹散的那种,走到他身边又困意侵扰,坐在身边睡着。 我看他只罢轻叹,这呼噜还能追着人打,属实是能者多劳。 给小妖猫留了很多好玩儿的东西,他依旧住在那个所谓的主人家,留了碎银让他讨生活,不至于每次都偷女店主家的厨房。 其实不难猜,女店主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多年毫无察觉,养着他玩儿而已。 柳星晓和他似乎说了很多,我没凑前去听,林溪舟非要跟着一起,算是让他赖上不得不带他同行。 “我知道你有所隐瞒,我并不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人妖殊途,你等下去,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人的因身为妖,天条令约不能干涉,更可况,你已经度过那命里一劫,为何不走,你心中自有原由,再留下去,你怕是没有机会更进一步了,你要此生只做半妖仙吗?甚至,你要干预这一切,只做小妖,不修正法。” “这是我的荣幸,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更加确定,你说人妖殊途,我还殊途同归呢,更何况我又没让她真的和我有什么情缘,只不过,悟道悟道,我还未能破此心结。” 猫妖看了一眼远处两人的方向,声音软了几分“你也在做,何必说我,去做你做的事吧,你的更重要,我,无能,帮不到你什么,只愿守着这一亩三分。” “若有人来,作为上策你最好,装作从未见过我。” “我会的,毕竟,我记性不太好,我没那么年轻了。” 柳星晓最后看了他一眼,迈步向前,又顿住却未回头“等下去,有意义吗?” “那你呢,这么做,有意义吗?” 他没回答,轻哼一声,闪身到那两人之间,随即身后的猫妖也消失了,刚出镇子,女城就不见踪影,又像是从未出现过,林溪舟诧异,向刚来的地方跑去,确认一点痕迹都没有才垂头丧气的跟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幻觉吗?怎么,那么大的镇子会突然消失掉。” “你告诉他,烦死人了,问问问的。”柳星晓把自己从一侧推到中间,自己摘花捻草捕虫捉鸟去了。 “所谓缘,应是如此。”方云深模棱两可的话让原本就不聪明的林溪舟更一头雾水,前者更是以为对方听懂了不做补充回答,毕竟聪明的柳星晓只需提点一句就知道他话中含义,除非想让自己陪他多说几句话才喋喋不休。 “云深君,我,没听懂。” 远远在前面的柳星晓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狗尾草摇晃着,倒着走和他解释“他的意思是说,那,不是幻觉,而是结界,里面的真真假假,就比如说那个猫妖,诶,他就有可能是你看到的唯一一个真的活物,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喽。” 摇晃着脚步,闲散模样,细细想来,好像真的有那种可能性,毕竟现在无法证实了,万一真如推断一般,怕是怪谈之录上还有一席之地来着。 “柳星晓,你也觉得,那妖奇怪。”方云深快走几步就到前面凑到他旁边。 “不是奇怪,是他告诉我的。”伸手从树上摘下来几个果子,在怀里擦了擦递给自己一个,又看向旁边跟屁虫一样的傻子,抛给他一个,咬了一口又酸又涩,打了个响指封上他的嘴让他吐不出来,狰狞的看着两人。 “没毒,咽下去,哈哈哈哈哈” 我拿他没办法,可怜的林兄跟上来只有自找苦吃的一条路,解开他的口封继续听柳星晓说。 “妖也是会老,会病,会死的,少年时也不过两三千岁化形,有半兽修炼半仙之境方存万岁为少有者,而得道却可升仙免除劳苦病死,那个人,已有半仙之境了,实力,哼,一般般,自困结界,什么有缘人,什么回家,都是他自己编纂出来哄你们玩儿的,都一把岁数了,最喜欢编瞎话,编着编着自己都忘了哪个是假的了。” “柳兄,方兄,你们在说什么啊?哪个,到底是什么所在。” “一个,孤城。” 小妖名唤十一,千岁化形后修炼多载逃出妖界沦落到此,因见穷恶出手救了个小姑娘,被罚天劫,原本在进修之年,第一道劫就被废掉几千年修为,不成人形。 而哪个小姑娘的后世,所唤阿婉的正为病入膏肓其父上山求山神此药,世间又哪里来的山神,不过是心软的小妖所化,他本命里的一缘是躲不过去的。 那阿婉带十一回了家,精心治疗后,十一跑走前留下了转魂草,其父的劫算是渡过,话说两世的缘分就此走到尽头,奈何,有人挑唆其中,说那猫是妖,最好是抓住豢养起来,这样就可以用灵丹妙药大富大贵。 人的贪心总是不足,十一不会出现,那时他就已然入了半仙之境,掐算之时他是可以躲过此劫的,而阿婉也不相信什么妖猫之说,其弟婚娶,娶的是那当朝宰相秦氏之女,人家要的就是那妖丹来换他兄边疆之位。 其女被断了手脚,扔进曾捡到幼猫的地方,三天三夜,濒临时刻他还是救了他,他将他的丹送给她治病了,不化人形,所患失忆之症逃回妖族,可他不知,那奸佞之人见按女娃活着回来便对那妖猫之言更为确信了。 其父持刀,其弟开膛,将他捆在树上,扒了皮,剜了心,送给那宰相做聘礼,又上献给天子,所谓的龙颜一怒彻底要了他们的命,什么将军归啊,什么失踪啊,不过是那人的手段而已。 而阿婉的冤魂,冥界不收,霍难后便烟消云散了,妖猫将此地布封,日日困在其中,留住他早成不了形的几魄,骗到最后他自己也忘了那个是真的,他要等,等那人回来,那人是谁他都记不清了,更何况,自己所创的结界,普通凡人是进不得的。 执念而已,再无其他,浑浑噩噩,便正如其说。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林溪舟又咬了一口酸果子。 柳星晓挑挑眉,勾勾唇,戏谑的说道“哼,我啊,偷看了他的记忆。”一手揽住方云深的肩膀,身上衣服的红花还真有些衬托他这模样。 “记忆还能偷。” “当然,要不然,让我看看你的。” 说话间柳星晓就追了上去,吓得那斯跑的飞快,方云深不紧不慢的在后面缓步跟着,身边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儿,树叶晃动,不过是野兔蹿出来,又恢复平静。 自困才是那小妖命中所定的劫数。 我度不了他,那是他的命,而我的命,又走到哪里才算结束呢。 方云深低着头,蹲在草丛里的兔子直勾勾盯着他,走近看才发现他脚被捕兽夹夹上,取下后摸摸腰间,口袋又被柳星晓什么时候偷走,抬手间又要运转灵力替他疗伤。 两人偷偷摸摸从后吓他,直到看他怀里受伤的毛茸茸,林溪舟心疼的不得了,连忙抱过来,只见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喂血给他,眼见着恢复好了,软乎乎窝在他怀里熟睡着。 “你的血。” “我天生如此,也不必这么看我吧,不是,你们不会要吃了我,再追求什么长生,喂,不是,干嘛啊。” “别跑啊,让我研究研究,诶,林兄,林兄,莫要摔了便宜了那野花野草。” 三人同行快到永安之时,碰到从后而来赶着马车的两个中年男子,马车上拉着的是一副棺材,车轮在前面小坡上卡出,持鞭的男子正一下又一下打在马屁股上。 嘴里念叨着驾驾驾,那马蹄子踹的地面尘土飞起,前踢高扬也动不了半分,话说壮年之马不应力气这么小。 天空中轰鸣,无云起雷,视为不详,另一位坐在马车上的男子,身穿黑色长袍,半白发髻,木簪而盘,脚上那双鞋已然破旧底面,长眉连着胡子,一副老道者模样。 那马撕叫声同着赶马的人的叫声应和,林溪舟把兔子放到旁边人怀里,想要上前帮忙,方云深打眼一看便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拦在他身前,第二声空雷后,车轱辘动了,继续行驶。 赶马人御马的叫声一遍接着一遍。 “你发现哪里不对了?”柳星晓顺着兔子耳朵,凑到身边。 “你不觉得,马夫唤马之声太勤了吗?” “嗯,应该是里面那个要得道。” “啊?那不是要起尸了?”林溪舟盯着前面马车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恐惧蔓延,活了这么久,只罢在话本子上看到过,此般经历还是头一遭。 “跟上吧,原本我们就要去的。” “为什么?万一是真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人道行不行,为此,怕生祸端,更何况,若真要下起大雨,我们远走也无处可躲。” 林溪舟窝着身子,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躲在后面,柳星晓拎着他的后脖领子搭着肩膀,故做奸笑的把兔子塞给他。 “乖,奥。”顺顺毛,拍拍他的后背,拉着他一同跟着到了永安。 “黑云压城,实为不详,看来我们要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了。”我看向旁边人,柳星晓像是错悟什么,三人一兔领进了一所大宅子。 “这是。” “我新租的,你不说要多住一段时间。” “劳烦了。” “收拾收拾吧,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可就没时间了。” 还未等吃上饭,远远的就听到一男人大叫,传遍街邻, “大喜事,刘老太爷活了。” 第9章 尸借狗气,冥界丢魂 “方兄,这。”林溪舟跟着那人走到那家门口,只见院中摆放的棺材正是他们路上遇到的那一尊,赶马车的中年正蹲在院内台阶上喝水,屋里暄暄嚷嚷,门口聚集的百姓却也不再少数。 “公子,打听一下这刘老太爷活了所谓何意,他又是何人。” 听到他这话,原本争抢着要进去探望刘老太爷的人停滞住,好意头看他,瞬间变成人员聚焦点的林溪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时,一**着上半身,一声横肉,穿着一件围裙走到前面来,那人方圆脸,眉毛横粗,酒糟鼻,比他先来的是他身上那股子血腥味,手里更是提着十斤猪肉,粗犷嘹亮的声音盘问道“你是谁,打哪里来,怎会不认识这永安的大善人刘老太爷,你来此,所谓何事,又有何意图?” “我我我。”林溪舟慌张的看向外面,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围在人群中央,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更加让人怀疑,不由的有人要将他带走押到县衙去,挣扎之下,林溪舟情绪似乎马上要面临崩溃。 指甲掐进肉里,无措的徘徊,想要冲出去却又被人群堵住去路,他看那些人的眼里皆是怀疑,凶恶,没有证据就去揣测他人行为,林溪舟一向不善言辞,遇此更是百口莫辩。 有人从后捂住他的眼睛,轻声在他耳旁,“乖,他在左边,去吧,这里交给我来解决。”那声音是柳星晓,情绪平和后扯下他的手,回头看他,拱手作揖,正欲穿开人群,又被有心人挡住。 “我就看你不想好人,谁允许你走了。” “谁让你拦着他了!!”身后的柳星晓怒吼,这么多天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 恰似风铃声响过,那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像是着了魔犯了病,嘴里大叫着怪物,柳星晓见他还在发呆,从后推了他一把,让他穿过人群,方云深环抱着胸站在哪儿,一副无奈的摇头。 林溪舟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垂着头走到我身边,原是知道他对我们是有所隐瞒的,不过一副小孩儿样子,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质问的话了,拍怕他的后背,让他回家去,元元自己在家里。 元元正是他取给那只小兔子的名字,抹抹眼泪就奔着家去了。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还会动不动哭鼻子,是我没想到的,人群中央的柳星晓对谁都不客气,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凳子,坐在那儿听着身边人的指指点点,有人上手他才欲要生气。 “好了,在人家门口闹什么,回家。” “我不,我就要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只听得屋里大叫,跌跌撞撞跑出来两个人来,有人道,这不是那刘老太爷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吗? “公子,您可快些走吧,散了散了,都散了。”原本刚还喧嚷着大喜事的家仆,先有隐瞒的将人遣散。 “家中出事,刘老太爷已经死了,对吗?”方云深走到其身边,听闻此话的家仆连忙带人到角落,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 柳星晓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刚买的折扇“有话就快些说,不然,我们可就真走了。” “别,别走,您二位定然是通天之人,我家老太爷,确实是死了。”那家仆皱着眉头看着地面,偏过头去,攥紧拳头,下定了决心“但,他又活了,现在阴阳先生正在里面,现在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啊。” “人怎会不知生死,死了就是死了,还能活过来不成。”柳星晓起身,搭着肩膀,细细打听后得知。 这刘老太爷名叫刘敏德,是长安这儿头号的商人,做了很多好事儿,积德行善,多发米面布匹,人已年过古稀算是喜丧。 可偏偏这正着寿服之时,原本拴在门口陪伴多年的老狗挣脱枷锁冲到屋内,硬是躲过多人抓捕,在门处被抓住嚎叫一声,卧在踏上已经断气之人又重呼上一口气来。 当时眼睛并未睁开,无有脉搏和呼吸,家中之人便都以为是看错了罢,将人装进棺材后,拉着马车去请的阴阳先生,早早算到这一劫难的人并不打算来,直到要把棺材扔到他家院中,这才算是将人请回。 正是几人所遇。 据车夫所言,正欲上坡路时马车纹丝不动,天雷袭过,棺材内的刘老太爷随着马夫御马之声而唤,一声接着一声,马鞭挥动之时,棺椁内打狗鞭子扫横纸哗啦哗啦声。 待人回来时,人已压不住,推开棺盖所见,那刘敏德全然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嘴里说着话,唤着小儿子,小公子赶来时泪流满面,全然受不了此场景,只好将老人从棺椁内请出,卧在榻上,逢人说话,意识清楚,正如常人。 本以为刘老太爷借此重生,方可多活几个年岁,以为他生时做善故仙人赐福,可没成想,就在刚才,人已能坐起来,饿的要面吃,一碗借着一碗,未张其口,舌头就已然伸出半尺,无吞咽之举,更像是直接倒进胃中。 如若又像什么,像极了他所养十余年的那只大狼狗。 “如你之言,他用阴阳先生的话来说应是借狗气了。” 正说着,院中鸡鸣,屋内更有人学其叫,一声借着一声,徒子徒孙跪了一院,屋内的所谓道人忙的不可开交,分明就是招摇撞骗一类,家仆看远从街市那边疾驰而来的男子,当场跪下。 “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我父...” 屋内又传出来人学鸡鸣的之声,院外的更是被吓得惊呼磕头。 “这是。” “刘老太爷,似不清明了,又似,活死人。” “住口,我阿父一生行善,怎会晚年得不安生,滚开。” “二哥。” “都跪着有什么用,胆小之徒,为何不进去看。” “实在是,太可怕了。”应当是家里最小的儿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对兄长的质问,更是哑口无言,又一次伏在地面,身后乌泱泱跪了那么多人,却都因此无一人敢入。 “说,大哥呢?”把不争气的弟弟从地上扯起来,眼中的怒火再无法遮掩,大声质询,奈何就得到人入棺椁未下土时就已离去,上气阿兄担不起重任,下怒其弟不伴床榻前。 松手人摔落再地,在门外看这场景的两人听其原委,只道世事无常,鸡鸣人叫一声接着一声,屋内的阴阳先生终究仓皇而逃,撞到多人,跌撞步伐不稳,精神恍惚说着办不了这事,推搡间撞到门口石狮子,远去了。 “你们都惧,我不惧,此乃我父。”那二公子抓着跪在地上的其弟后领,拖拽着抓起进了内堂,那大叫声不停,又嚎哭,扰得更加心慌恐惧。 “求,求二位,二位定然是大能耐之人,定有办法制止此时,求您让我家老太爷安息吧。”那家仆很是忠诚,先跪的柳星晓,那人抬了抬下巴,紧忙往旁边让了半步。 那家仆转而就要跪我,急忙将他扶起来,索性应了此事。 随着他进入大门,身后传来轻屑“多管闲事。” 我自然知道他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质,全然已跟在身后,进了内堂后,除去地上的两个孝子,还有在榻上随伴终生的内眷。 席上两人全然花白之发,除去说着胡话外,一丝看不出不是常人,那老太盘腿而坐,正因早时悲伤凌乱的发髻还未得梳理,神情淡然的盯着那老太爷,那刘敏德咒骂之话未有一重,跪在地上的小子泪眼婆娑,失魂一般只知道哭了。 柳星晓揉揉手腕,皱紧眉头,凑到身边低言道“是你来,还是我来。” 路上并非无遇,那斯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每每等到方云深性命垂危时才肯出手相助,若他真动起手来,怕是这骨头架子就要变成残渣罢。 “我来。” 先上一步,握住刘敏德手腕,并无脉波,且凉如冰,假样喘息,实则并无进气全为出气,对视间张嘴就奔着他的手臂啃咬,顺手抄起木棍阻拦咬死外摔。 “别。” 下一秒就把人放倒在榻上,按着木棍,狰狞之像,失去理智胡乱撕扯,另一手拿着大狗鞭子胡乱甩打,一侧老太奔其阻拦。 “你快点。”任凭柳星晓再大力气,他也拦不住两人啊,而作为儿子的一个早就跑了,外院的嚎叫吵得心烦,而另一个只做看着,冷脸漠视。 化为蓝光,入其额头,眼中凶光尽散不在挣扎,而那老妇则坐在一边嚎哭起。 “别哭了,别哭了!”扔掉那根棍子,捂着耳朵躲在方云深身后,死死的盯着他。 “好了,他命不该此颠簸,却已然故去,节哀顺便。”向身后二公子道别后,带着他就离开了这里。 门宅上所挂刘字,院中哭叫,不就后便就起灵而归。 回到家中后,林溪舟早将院内清扫干净,不知又从哪儿收留的猫崽,那家伙还真是讨动物喜欢。 “在我看,他死也不该是今日,所借狗气更是因那黑狗伴其身侧通灵所致,方云深,你为什么不直接同他家人讲了,待等几日,你我去冥界所讨回孤魂,又何。” “他肉身已腐,应当是在家中存放多日,你我即使那般做了也是来不及,又何必乱许诺,让其家人又空欢喜,何况,冥界不是你我想去就去的,万一遭遇不测,不是多此一举。”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懦了,不该死的死了,你就能忍心冷眼旁观,他们那么痛苦。” “柳星晓,这本就与你我都无关。” “怎会无关,插手的是你,视若无睹的也是你,好人你胜任了,复杂的埋葬了,这对他们公平吗?” 水杯摔落在地,我不知道柳星晓为什么突然之间情绪起伏,方云深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无比的人,或者,这与他本身有些关联,才会这般吧。 劝服自己后试图和他商讨这件事,而他不过捡起地上的碎片,擦肩而过出门去,只留下一句。 “我只是,想让能活着的人争取活的机会,抱歉。” 或许我对他,本就一无所知。 夜深后,宁谧的蝉鸣做伴,林溪舟忙了整日,早早睡下,树上所挂秋千应是原主人留下哄其妻女玩儿,奈何,听说,这家人闹得分崩离析,再不相见的地步。 柳星晓抱着酒瓶躺在那上面已经晃了整整一晚,从日落前到月上时,一直都在那儿,坛子都堆成小山,可那人还没有停休的意图。 我见不过那人与自己斗气伤怀了身子,原也是不想管他的,可偏偏那秋千正对着就是自己门前,关门时看他欲仙欲醉模样,实属不忍,又气恼,瞬移时将他手中的酒瓶拿走。 “你还给我。”醉的睁不开眼睛,伸手扫扫他的衣袖,够不到酒瓶,就要大吵大闹来去。 “你喝很多了,已经醉了,再喝下去,伤身,只为和我赌气,不必如此,你若有气打我便好。” “我为何要气恼你,我没有,把酒还给我,不给我,我不要了,我还有呢。”伸了个懒腰,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坛酒。 “你又拿我口袋。” “为什么不行,你那破玩应儿,怪能装的,借我装酒怎么了,你又没什么好东西,还怕我用不成。”秋千晃荡,酒液洋洋洒洒了不少,迷蒙之间心中更是委屈。 “为何,为何连你也变了,都这样。” 我原本背着他,摩挲着酒瓶,上刻着千仙醉,硬是店家的招牌,我想要解释,并非我冷漠无情,实在是... “星晓...” 月影下偷过树夜散光,洒在他身上,所着的淡金色宽袍,散发所倚,眼睫微眯,那衣袍下长尾显露,三条金红色的毛茸茸尾巴随秋千摇来又晃,酒壶掉落滚到脚边这才让他缓过神来。 对面居住的林溪舟推开门,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我连忙上前两步挡住他的视线。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大半夜不睡觉。” 方云深垂眸所看,又转过脸去,余光看向身后“他喝多了,你怎的没睡。” “嗯,厕所,闹肚子。” “快些去吧。” “嗯...他,醉的厉害,晃来晃去的。”林溪舟扶着门框,脚步虚浮向后走去。 “他走了,你可将尾巴藏起来。” 声音低沉,垂眸看他,金袍单衣抱着自己的尾巴,秋千抵在方云深的膝盖上,不再摇晃。 “我吓到你了?”柳星晓伸手,原以为他要自理衣襟,侧头不看,却是热乎乎的手贴在自己手上,握着酒瓶凑到嘴边,制止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指节不经意贴到他唇上,向后撤了撤,又怕酒倒灌到他身上,只能被他握着。 半晌之余才吐出来几个字“你喝多了。” “好,我喝多了,你走吧,我再醉会儿。”推开方云深自己也跟着秋千晃的远些。 “你安分些,我背你回房。” “你好久没这么说我了。”趴在方云深背上时,那尾巴蹭到他手背,扰得心神不净。 “你尾巴收起来,再被林小子看到。” “哼,吓死他才好。” 扔进屋内掖好被子,起身还未离开,又被他那尾巴环住,不敢硬扯,轻抚又绕的更紧,只能坐在他边,嘟嘟囔囔的听他说醉话。 “骗子,你是个大骗子。”手腕上的勒痛敢明显,轻轻摸摸试图让他松些,却文丝未动。 “你尾巴轻些,我又不跑。”顿了顿又叹道“我疼。”话落确实松了几分,却未完全放开。 “喝多了就露出原型,你也不怕我降了你,抓了去,剖心挖肝。” “嗯,下次少喝点,你总惹我气。” 面对这荒谬的话,方云深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我何时又惹得星晓生气,我怎不知。” “你忘掉我了,就是在惹我,生气,生你的气,气死了。” “那不气了,睡觉,可好。” “嗯。” 直到第二日柳星晓醉酒醒来,正看塌旁熟睡的方云深,手腕上的勒痕青红发紫,隐约想到昨晚片段,兽耳露出,甩甩头又隐藏掉,抚手过他上方,伤痕隐去。 “我收拾好了,不说今天要去什么,鬼界吗,方兄,方兄?”林溪舟背着包裹推门而入正看此场景。 “你们...” “嗯,去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