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亲竹马后》 第1章 第 1 章 盛夏燥热，蝉鸣不止。 梧城南街尽头的小洋楼外，一辆深灰色轿车缓缓停在门口，前排驾车的司机先一步下来绕到后面，恭敬将车门拉开后，面色微有些严肃的宋柔从里迈步走出，一贯冷肃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担忧。 “你回去吧。”宋柔简单朝司机吩咐了一句，司机应声离去，引擎声响起时，宋柔已经进了门，走上了三楼，停在了透出微弱光亮的一扇房门前。 上来得急，宋柔手中公文包尚未放下，她轻扣了几下门，见房内一直没有人应声，便直接推门而入。 时间已经不早，屋内只开着一盏床头灯。 宋柔微蹙眉朝床上看去，只见大床中央被子胡乱堆叠着拢起一个小包，小包缝隙里，几撮黑色发丝露出一点边，将其下少年的脸颊遮住大半。待宋柔走近慢慢重新理好被子，熟睡着的一张尚显青涩稚嫩的少年脸庞才全然露了出来，眉宇间与宋柔有三四分相似。 宋柔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将公文包放到一边，弯腰抬手探了探人额头。 宋幼凝是不小心睡过去的，这会儿睡得也并不深，窸窣的动静很快被他捕捉到，他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眼，正望见宋柔从他床边起身，转身似是准备离开的背影。 “妈妈？”宋幼凝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喊了一声人。 宋柔听见他的声音，本要离开的步子停住。她将刚拿起的公文包又放下，脸上倦色也被她一一敛下，随后她挂上一抹笑容，转身又坐回了床边。 “吵醒你了？” 面对儿子，宋柔说话时的语调很温柔，不同于在外时的严肃强势。 宋幼凝听见她这么问，摇着头从床上起身，那双睁开后显得格外乌黑透亮的眼珠看了宋柔一会儿，随后露出一点明显的欣喜，问她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 宋柔白手起家做生意，近两年生意有了起色，工作便越来越忙，这段时间多半也是出差和加班，宋幼凝也好几天没见她了。 宋柔不怎么跟宋幼凝谈论工作上的事，简单跟宋幼凝聊了几句后，她问起宋幼凝白天咳嗽的事。 她不在时，保姆沈姨负责照顾宋幼凝的三餐起居，今天宋柔本来抽不出空回家，但沈姨说宋幼凝晚饭时咳了几声，吃得也比平时少，宋柔不大放心，还是匆匆回来了一趟。 见人没有起热的迹象，状态也还好，她才算放下一点心，又叮嘱了宋幼凝几句，她看着人重新睡下，给人掖好被子后才关上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宋幼凝再醒来时，小洋楼内便又只剩下他和沈姨两人，宋柔早上的航班飞京市，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转账，说是即将开学的生活费。 宋柔这种忙碌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宋幼凝也渐渐习惯，他回了宋柔的消息，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水流淅淅沥沥滑过脸庞，宋幼凝眼尾红了几息，又很快恢复如初，在沈姨喊他吃早饭时他很快应了一声，擦干脸颊走下楼去。 “小凝今天要出门啊？”沈姨见宋幼凝吃完饭就上楼把书包背了下来，走到玄关换鞋，她出声问了一句，不等宋幼凝回答，又兀自语带关切地道，“今天预报说是要下雨，小凝你带把伞，本来就咳嗽，别淋到雨了。” 宋幼凝换好了鞋，将书包单肩挎在背后，又接过沈姨递来的雨伞，跟沈姨道别后便独自走出门，低头边翻找着微信聊天框边沿着门口的路慢慢走着。 其实也不用翻太久，要找的那个头像在列表里很显眼，单调而简单的一片黑色，像没有星星的漆黑夜空，昵称宋幼凝没有备注，只有短短的一条“-”。 他轻轻点进去，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 -：明天要过来？ 喵：嗯。 -：好。 宋幼凝盯着最后那个“好”字看了一会儿，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片刻，原本打字想问对方现在在不在家，但想了想又把打好的话一字一字删除掉，想着等一会儿再问。 他要先去一趟文具店，去完之后再问也不迟。 宋幼凝现在的家离学校比原来的老房子更近，他走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文具店里，按之前记好的单子买完文具后又去了旁边的书店，认真挑了几本巩固基础的教辅资料。 马上就是开学的日子，学校这边的书店很是热闹，宋幼凝抱着挑好的几本书在书架间继续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略带诧异的轻唤，似乎是在叫他。 “小宋学霸！”顾瑞看清宋幼凝模样后，确认真是他，连忙挤了过来。 宋幼凝一开始没有记起顾瑞是谁，直到对方提到“盛哥”，还指着书店门外让宋幼凝看，宋幼凝才恍惚记起，似乎是在盛意身边见到过他。 宋幼凝的目光不由落到门外，卷帘门半开着，背对着他的方向，一道高挑散漫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底，那人姿态随意地曲腿站着，垂落的手指间勾着一个袋子，似乎不打算进来。 “还是盛哥眼尖，一眼就看见学霸你了。”顾瑞解释着，“小宋学霸你今天要找盛哥是吧？我们恰好办了点事，完事就顺路过来接你，没想到在这儿提前碰上了。” 办事？ 宋幼凝眸中闪过些许疑惑，但并没有细想，他听见“接你”两个字，抱着书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盛意背对着门口，没有提东西的那只手上多出了一个新鲜的创可贴，他低头漫无目的地拨弄两下，之后没有等多久，身后有脚步声靠了过来，在嘈杂的店门口轻的像路过的猫，盛意于是站直了身体，随手将身后慢吞吞的人勾到自己身边。 “盛意！”宋幼凝猝不及防被人像提溜小猫一样提溜过去，重心根本不稳，心跳都吓得漏了一拍。 盛意听见这么一声，轻嗤了下，抬臂轻松将微怒的人扶稳站好，同时勾过人肩头的书包挂到自己身上，转头不轻不重地教育了一句：“没大没小，叫哥。” 带着小凝和盛哥突然出现[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宋幼凝背着的书包被拿走，怀里抱着的东西也一并被盛意接手，身上重量一空的同时，手心里又被塞过来一个袋子。 是盛意刚才一直勾在手上的那个。 宋幼凝垂眸看去，熟悉的封口贴露出来，上面印着一只丑萌丑萌的胖头鱼图案，是宋幼凝常喝的那家奶茶店的logo，奶茶店老板养的鱼就长这样。 宋幼凝看着那个胖头鱼图案，垂着眼睫站在盛意跟前，方才一瞬的恼怒霎时消散，他抿了抿唇瓣，声音很低，但语气很乖地朝对方喊了一声“哥”。 宋幼凝跟盛意是同一年的生日，只相差几个月，但仗着这几个月的年龄差，盛意一直自诩哥哥，从小时候起就忽悠着宋幼凝这么叫他。宋幼凝身体弱，性子也软，在盛意面前一向比较乖，让叫哥哥他也就乖乖地叫了。从两人还是小萝卜头时起就是如此。 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宋幼凝没以前那么乖了，盛意想听他再叫一声“哥”，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了，总要逗上一逗，或是哄得人开心了，才可能再听上一次。 是以这会儿真听见宋幼凝的一声“哥”，盛意原本散漫的神情一顿，几不可察地怔了片刻。 两人话音止住时，顾瑞举着手机趁机插话，说有事要先走，跟两人道别后就很快朝一个方向快步走着离开了。 他离开前朝盛意摆了摆手机示意了一下，不一会儿盛意兜里的手机便轻微震动了几声，他拿出来随意看了几眼，没回复什么，只带着宋幼凝也离开书店，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盛意住的地方离学校也不远，出了书店往大路边走上几百米，再拐两个小巷子，总共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门口。 宋幼凝之前也住在这里，跟盛意家里只隔着一条过道。 宋幼凝跟着宋柔搬家之前，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奶茶怎么不喝？”盛意领着宋幼凝进门，看他有些心不在焉，拎着的奶茶也没喝，倏然倾身过去，他眉心轻轻皱起，不等宋幼凝回答就要上手探人体温。 宋幼凝似乎被他有些突然的动作吓到，懵懵地往后退着想躲，他身后就是刚关上的门板，门板很硬，撞上去会很硌人，盛意想也没想便拽着人手臂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拉，同时继续将另一只手探上人额头，力道不重地摸了摸。 盛意手掌偏大，掌心带着被外头烈日烘烤出的热意，宋幼凝皮肤薄，只这么被碰了一下，原本冷白的一张面颊便顷刻染上淡粉，脸色瞬息变红。 盛意只摸到一片凉，放开人额头后低眸瞧见人脸上的红晕，又不放心地用手指曲着在人脸颊上碰了碰，好像比额头温度稍高些。 但相比正常人的体温，还是低上许多。 “不舒服么？”盛意眉心皱得越发紧。 他五官冷峻，平常懒散着不笑时便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冷意，这会儿皱着眉压下眼睫，看起来便越发显得凶。但宋幼凝倒不怕，只是在怔愣片刻后任由盛意来探他的体温，然后再不着痕迹地退开距离，低头闷闷说自己没有不舒服。 不过刚说完，喉间突然泛起一阵痒意，他没忍住偏头咳嗽了两声，再抬头时，盛意已经朝沙发前的茶几走去，俯身拉出下边抽屉里的一盒药，动作很熟练地抽出一袋，往空着的圆口杯里倒着冲泡。 宋幼凝看着他泡药的动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动作有些慢地换好鞋，一步一挪地朝盛意那边走去。 “走得再慢也得喝。”盛意听着身后刻意拖慢的步子，淡声这么说了一句。 宋幼凝“嗯”了一声，语气没有不情愿，只是莫名有点鼻音，似是带着点委屈。 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一般人咳嗽或许并不一定就会病上一场，但宋幼凝体质太差，一直小病不断，咳嗽基本就是要病的前兆。 不提前喝药预防的话，怕是要不了多久就真得发起热来。 宋幼凝习惯了喝药，却习惯不了药里的那股苦味。 喝完药又苦着脸吸了吸奶茶后，他神情都还恹恹的，脸上的一点粉消下去，又转移到眼尾，明明什么抱怨的话都没说，却让人一看便觉得可怜。 特别是自下而上轻轻掀起眼皮，用这样的神态朝盛意看过来时，就更显得可怜兮兮的了。 “别撒娇。”盛意这么说了一句，随后将视线从眼前那张脸上移开，手指抽出宋幼凝握着的空水杯，转身去厨房擦洗。 宋幼凝对盛意的一句“撒娇”感到疑惑，眸光里漫上几分不解，垂头从书包里往外拿卷子时，他自言自语地辩驳了一句“谁撒娇了”，喃喃自语完，等盛意回来，坐到他旁边时，他出声转了话题，朝盛意问：“这周末盛叔叔会回来吗？” 盛意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他从小跟着奶奶住在这里，初中时盛意的奶奶走了，那之后盛叔叔过来陪盛意住过一段时间，似乎要带盛意转学去其他城市，但盛意没同意，之后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盛叔叔定期给他转钱，周末有时会回来看他。 盛意听到宋幼凝的话后神情没什么太大波动，只简单说了句“嗯”，宋幼凝点点头，接话道：“那周末的时候我就不过来了，这两天我们把暑假的几张卷子做完，然后我给你买了几本资料书，你晚上做一做，还有……” 宋幼凝声线带着十六七岁少年特有的清脆干净，因为对面人是盛意，他的语调不自觉放得有些软，话音很是悦耳，但盛意听在耳里，脸色却越来越古怪，没等宋幼凝说完便掀起眼皮打断人，不解反问：“……谁们？” “资料书？” “你刚才去书店买的那些是给我的？” 宋幼凝止住话音，抿唇对上盛意明显有些错愕的目光，没有出声反驳，还轻轻点了点头。 盛意看他模样认真，狭长的眼微眯，盯着人看了半晌后，他又露出之前在书店门口时那样微带戏谑的神情，轻点着食指啧了声，然后逗弄人一般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地问—— “凝妹妹，这又是要闹哪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凝妹妹”…… 这是只有盛意会叫的称呼。 宋幼凝天生体弱，长相又随了宋柔，眉眼间带着点雌雄莫辩的精致，还总是病恹恹的，因而小时候经常被说像个女孩子，为此，小幼凝还伤心地掉过眼泪。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当年惹哭过小幼凝的人都吃了盛意的拳头，再不敢说宋幼凝像女孩。倒是盛意，揍跑别人之后，自己却总喜欢私下里逗弄人，喊宋幼凝“凝妹妹”。 被别人嘲笑时，宋幼凝会哭。 但被盛意叫“凝妹妹”，宋幼凝只会用一双凝着水汽的眸子朝盛意看去，眼神里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控诉，轻飘飘的，显得很好欺负。 眼下他便是这种神情，眼眶明明还干燥着，眼尾却露出一点红，好像被盛意这句话给欺负了似的。 盛意看着他又露出这样可怜的模样，嘴边还欲出口的逗人的话霎时就堵在了喉咙里，戏谑之色尽收，露出不易察觉的无奈表情来。 盛意时常觉得，宋幼凝像只小猫。 跟他给人的备注一样，——小喵大人。 总喵喵叫着拿隐形的尾巴在他跟前扫，明明没有任何攻击性，柔软又可怜，但他总就被喵得没什么办法，哪怕是有些离谱的要求，最后都总会莫名其妙地答应下来。 喵令智昏。 在盛意冷着脸在心里将宋幼凝比作小猫时，宋幼凝抬眼看着他莫辨的神色，几根手指在茶几下轻轻攥在一起，根根分明的指节向内扣，无意识将手上攥出几道浅浅的红痕。 盛意会说什么？ 会……收下那几本书吗？ 宋幼凝抿了抿唇，不由萌生出几分不确定。 自从跟着宋柔搬家之后，两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形影不离，每天相处的时间陡然少了很多。 再加上那段时间正好赶上盛意奶奶离开，盛叔叔回来陪盛意住下来，宋幼凝跟盛意见面就更少了。 好像也是从那之后，盛意身上有了些许变化，话更少了，变得更加沉默，放学后似乎也变得很忙，不再跟他一起看书或是出去玩，微信上的交流都开始比见面聊天的次数多。 盛意也……认识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朋友。 特别是上高中之后，盛意申请了住校，宋幼凝还是走读，那种隐隐约约的疏离感萦绕在宋幼凝心头，要不是见面时盛意待他一如往昔，宋幼凝大概要误以为盛意是在故意疏远他。 其实，人长大之后本来就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腻在一起，那样无话不谈。 盛意没有故意疏远他，只是他们长大了，盛意有了他自己要做的事，有了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 宋幼凝用了一些时间想明白这一点，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心事，有了一个……自己的秘密。 关于盛意的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宋幼凝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盛意，也不再跟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将所有情绪在盛意面前展露。 其实，不止是盛意，宋幼凝自己，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宋幼凝想，或许盛意此刻的沉默是在拒绝他吧。 叫他“凝妹妹”，说他在闹。 就是没有认真在考虑他的话吧…… 开学后要不了多久就是分班考，盛意的成绩总是忽高忽低，上学期的期末考排名也很危险，盛意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可是宋幼凝不想跟盛意分开…… 想到这里，宋幼凝纤长的眼睫倏然垂落下来，他收回看向盛意的目光，长睫在眼底打上濡湿的阴影，上一秒还干燥的眼眶此时很快便变得湿漉漉，细小的晶莹水滴悄无声息自眼尾滑落。 他无声无息地掉了眼泪，水珠吧嗒滴在摊开的试卷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叫对面的盛意有些慌了神，一时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他眼里的小喵大人便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就拽着旁边的书包似要离开。 盛意有些措手不及，只凭本能反应一把抓住了人手腕。 手腕被制住的人步子停下，盛意跟着站起身，另一只手握住人肩膀将人转回来，凝眸一看，便看见通红脆弱的一双眼抬了起来，一眼便直接让他心里一紧。 才这么一会儿。 怎么流了这么多眼泪。 “你别哭呀。” 盛意总爱逗一逗宋幼凝，但从没想过真把人逗哭。 红着眼尾可怜兮兮看人的宋幼凝已经让他很难招架，而当人真的湿了眼眶，睫毛一簇簇沾上泪水，眼圈通红地看过来时，盛意声音都霎时跟着放轻放低，只想哄人别再哭。 “哭这么可怜……” “不就是做卷子跟资料书么？哥又没说不做。” 他本就动摇的心因为面前人的眼泪彻底没了一点办法，想着先把人哄好，嘴里便很快妥协着应了之前宋幼凝说的那些话。 盛意哄宋幼凝的语调带着安抚，透着跟其他人说话时截然不同的温柔。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宋幼凝在听到盛意的话后就渐渐止住了眼泪，最后一点泪水沿着下巴尖滚落，又被盛意低头用手掌擦去后，他抿了抿被泪水濡湿的唇瓣，然后带着点鼻音开口确认：“真的吗？” “哥，我买了三本，你都会做的吗？” 盛意给他擦眼泪的手一顿，片刻后无奈应声：“嗯。” 区区三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再哭就行。 - “盛哥，小宋学霸回家了？” 顾瑞端着几瓶酒从烧烤店一个角落里走出来，梧城晚上夜市里烧烤店面很多，他们坐着的这家是个老店，开了十多年了，老板娘跟他很熟，是他爸的亲戚。 盛意一向话不多，对顾瑞的询问，也只是简单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实际上，白天在他面前掉了眼泪后，宋幼凝留下跟他写了一会儿卷子，又把那三本辅导资料翻过一遍，标好了重点题后，中午吃了饭，盛意就把人给送回了家。 天气预报显示下午会有雨，盛意怕晚了宋幼凝回去不方便，他那一碰就碎的体质，若是不小心淋了雨，早上那杯药就算是白喝了，指定得病上一场。 不过还是走晚了，半路上雨就下了起来。 盛意出门时带了伞，伞面够大，他撑着伞罩住两人，应该没有淋到他。 只是把人送到的时候，他眼尾的红晕都还没有消下去，哭过的痕迹依然没消，在透亮干净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啧。 怎么比小时候还娇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今天幸亏有盛哥！”顾瑞咕噜咕噜半瓶酒下肚，情绪立马有些上头，想起早上的一场“火拼”，他激动地坐到盛意旁边，边伸手要搭盛意的肩膀边在盛意耳旁愤愤地骂，“附中那群渣滓可真阴，莫名其妙约架就算了，居然还带上了家伙！真不是东西！” 桌上零散坐了七八个人，盛意靠坐在外围，跟其他人拉开距离，只有顾瑞跟盛意熟一些，又有酒壮胆，一时忘了盛意的脾气，企图兄弟一样跟人勾肩搭背。 顾瑞当然没有能挨到盛意，在他的手往盛意肩上去的时候，盛意便冷冷抬手毫不留情地将他挡开，一记眼刀跟着便朝他飞了过来。 顾瑞愣是从盛意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嫌弃两个字，上头的情绪于是戛然而止，“啪”一下被盛意的冷漠给打散了个彻底。 他悻悻收回爪子，摸摸鼻子暗自腹诽。 虽然同校且同寝，又是一起打过架的交情，顾瑞自认为跟盛意算是比较熟的了，但盛意实在是个冷情冷性的，他一冷起脸，顾瑞立马就感觉大夏天的也像在冰窖里头一样，被那冷漠的眼神冻得一个激灵，哪敢近身造次。 盛意作为他们梧城一中鼎鼎有名的校霸，那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罗，人狠话不多，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没人敢招惹。 顾瑞印象里，好像都没怎么看见过盛意露出凶狠和冷漠之外的表情。 不。 也不是。 有小宋学霸在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顾瑞大概知道盛意跟宋幼凝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跟亲兄弟也没差了。 不是亲的，但感情看着比亲的还好。 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青梅竹马—— 感情好些也正常！ 而且宋幼凝身体好像不太好，为数不多看到的几次，顾瑞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人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皮肤，那是带着点病态的苍白，感觉一捏就会破一样。 凑近一些，能闻到人身上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淡淡药味，倒是不刺鼻，像清苦的草药味，或是熬久了的苦茶香，给他整个人更添上了一丝病弱疏冷的气质。 想来是经常吃药的缘故。 这样病恹恹又脆弱的身板，就连顾瑞面对人时都不自觉会带上一点小心，更别提把人当弟弟一样照顾的盛意了。 也难怪盛意脾气那样冷，但唯独对宋幼凝不同。 - 梧城南街小洋楼，三楼卧室里。 写到一半的一张卷子摊开在书桌上，桌上台灯亮着，一边放着沈姨刚拿上来不久的果盘和牛奶，屋内空调运作的声响伴着少年不复白天清脆的声线在屋内飘荡，少年握着笔半趴在桌面上，塞着蓝牙耳机跟手机那头的人说着话。 宋柔人已经到了京市，落地安排完工作上的事情，得了空闲回到助理订好的酒店后，她第一时间便给家里的宋幼凝拨去了电话。 她想起前一天宋幼凝咳嗽的事情，依然还是不放心。 果不其然，这会儿在电话里听到宋幼凝的声音，嗓子明显有点哑，说了几句话就又开始咳嗽，前一天晚上没病起来，今天晚上就又严重了。 “小凝，沈姨说你白天出了一趟门？” “我看梧城天气预报说有雨，是不是没带伞在外面淋了雨？什么时候哑了嗓子的？有没有发烧？” “温度计在客厅药箱里，你让沈姨给你拿上来，量好了给我拍个照，要是烧起来得去医院知道吗？” 宋柔早早便开始创业，独自一人在外打拼，对外一直是个严肃强势的形象，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沓。 但在家里，对着从小体弱多病的儿子，她既心疼，又掺杂着几分几不可察的愧疚，总是忍不住对人唠叨担忧，在外总也无法完全放下心。 宋幼凝听着那边宋柔担忧的话语，先回答了宋柔的几个问题：“白天出去的时候沈姨给我拿了伞的，没有淋到。” “嗓子还好，只是晚饭过后有一点痛，发烧……” 宋幼凝将手里握着的笔放下，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不烫，只比手背的温度稍微高一点。 宋幼凝生病生出了一点经验，他从桌面上略直起身子左右晃了一下脑袋，除了有一点闷外，没有感到眩晕或是刺痛，那就应该不会发烧。 他小小撒了个谎，说：“刚刚我自己量过体温了，36.5，妈妈，我没发烧，你别担心。” 宋幼凝在家里一直很乖，在宋柔的眼里，他是从来不会撒谎的，是以宋幼凝这样说，她便没有坚持让沈姨重新再给他量一次，只又难掩忧虑地多嘱咐了几句，然后让宋幼凝这几天都不要出门，好好在家里养着，最后得了宋幼凝的保证后才堪堪止住唠叨的话音挂了电话，去忙工作上的事了。 - 一夜过去，晨光熹微。 盛意洗漱完晨跑回来，又到浴室冲完澡，时间刚好七点整。 他将床头充好电的手机拿过来，数据线拔掉后，手机屏幕缓缓亮起，重新开机。 握着手机走回客厅，盛意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冰水，低头点开了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头像是一团窝着晒太阳的橘白小猫，昵称“喵”，备注“小喵大人”。 最后的聊天记录是昨晚宋幼凝问他卷子做完几张了。 那时候烧烤摊那边还未散场，盛意随手编了个数字，他回的比较晚，宋幼凝那会儿估计是睡了，没有再回复。 想起人说这两天都要过来，盛意捏着水杯单手打字，发过去几条消息。 -：九点去接你。 -：昨天咳嗽了，今天奶茶给你带杯热的。 -：早餐想吃什么？ 发完消息后，盛意将手机放到一边。 宋幼凝不会起的这么早，这会儿等不到回复，盛意走回卧室把暑假的几张卷子拿了出来，先抽出一张物理的，他垂眸扫着试卷上的题目，几乎没有停顿，落笔很快地在空白地方写着答案。 不到一个半小时，盛意就做完了物理单科的两张试卷，接着是数学，他几乎不怎么打草稿，速度比方才还要更快上一些，不到九点，他就刷完了四张卷子，抬头用手机看了眼时间，他停下笔，再次点开宋幼凝的聊天框。 七点多发出去的消息依然没有得到回复，盛意活动了一下刷完卷子后略微有些僵硬的脖子，握着手机从茶几旁起身，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宋幼凝睡觉时手机会调成静音，盛意等了一会儿，对面无人接听，他舒展了一下眉头，心想，估计是还在睡懒觉。 宋幼凝常吃的那家早餐店这会儿该快关门了，盛意把手机放进兜里，锁好门离开，先去离得更近的胖头鱼奶茶店，买了杯热奶茶后，又去早餐店买了几样宋幼凝爱吃的早点，然后便朝南街那边走去。 这一片就在学校附近，梧城一中不少学生都住在这一块儿，盛意买东西时就遇到了一些，那些人的脸盛意并不认识，但是举止都明显的如出一辙。 一看到他，都仿佛看到煞神一般，面上躲闪，恨不得退避三舍。有些三两结伴的等他走远，便凑在一起互相跟同伴吐槽抱怨：“怎么撞见盛意了？他脾气可差了，我都不敢跟他对视。” “听说之前有个人就是只看了他一眼，就被说成是挑衅，然后被盛意带着一群人堵在校外揍的可惨，后来好像都直接被吓得退学转校了。” …… 盛意没管那些若有似无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九点差几分钟的时候，他站到了宋幼凝家对面的一处树荫下，并没有上前敲门的打算，他拿出手机，准备再给人拨一个电话。 恰好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一声，盛意垂眼看见了一直没动静的聊天框里冒出的新消息。 小喵大人：我睡过头了 小喵大人：你已经来了嘛？ 盛意单手握着手机正欲回复，这时下一条消息又紧跟着跳了出来，小喵大人让他抬头看。 同时，盛意耳畔捕捉到一声微微扬起的声调，简短的字音随着突然而起的微风送入他耳中，是宋幼凝的声音。 宋幼凝穿着一身黄色小鸡睡衣，在三层小洋楼的窗户边沿站着探出脑袋，他声音哑得厉害，语调却透着一点藏不住的高兴，扒着窗框朝底下不远处的盛意扬声喊了一声“哥”。 “哥！” “你等我一下——” 盛意只跟人对上视线一眼，随后窗边的人影便一阵风一样随着话音又消失在了眸光之外。 盛意心跳重了一拍。 不过一霎，脑海里又响起刚才听到的那一道声音。 怎么嗓子哑了。 盛意蹙起眉，心想，怎么还是生了病。病了还开窗站在风口，嗓子疼还非扬声那样喊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没轻没重…… 盛意迈步走出了树下，不过几步的时间，眼前的那道房门便被人打开，刚刚看见过的那抹黄又重新映入眼底，宋幼凝下来时跑得急，呼吸不畅地喘着气跑到盛意跟前，仰起脸时他语调里的高兴比方才更明显了些。 “哥。”离得近了，宋幼凝声音里的哑和黏糊更甚，他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又低头要去接盛意手中勾着的东西，“是买的早餐吗？我来拿吧。” “哥，你吃过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我吃过了。”盛意没让宋幼凝拿东西，他皱着眉问，“嗓子怎么了？” 宋幼凝正欲答话，这时屋里另一边响起一道略有些急切担忧的声音：“小凝？” “小祖宗，怎么跑那么急啊！” 沈姨之前正在客厅里忙活着除尘，突然就听见楼梯那边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再一抬头，一眨眼就见着宋幼凝衣服也没换，穿着一身睡衣从楼梯口很是着急地往下跑，步子险些踉跄。 因着身子比寻常孩子弱些，宋幼凝平时很少会像同龄人那样风风火火地跑跳玩闹，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小姑娘似的懂事听话，不让人担心。 是以刚才看见人那样急匆匆地下楼梯，沈姨一颗心险些提到嗓子眼，生怕他磕了碰了。 “要开门直接叫沈姨就是，可不能再那样急着在楼梯上跑，摔着了可怎么弄？” 沈姨念叨着心有余悸，走到门边见人只是跑得有些呼吸不顺，没有磕着哪里，才算定了定神，同时她朝门口站着的人看去，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后面带笑容地招呼： “这是小盛吧？” “又长高了些呢。来找小凝玩？” 沈姨是宋幼凝跟着宋柔搬到小洋楼之后才请的保姆阿姨，见盛意的次数并不多，但也知道这么个男生，知道这是宋幼凝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没等盛意说话，宋幼凝替盛意答了沈姨的问话，等沈姨转身说要去给他们准备些零食和水果的时候，宋幼凝刚才因为跑的急而轻喘的呼吸声也平复了下来，他哑着一把嗓子跟盛意说：“我妈妈出差不在家。” 宋幼凝知道盛意并不喜欢跟大人、长辈之类的人打交道，两人一起时，也大多是去盛意家里。 “我们去楼上好不好？” 宋幼凝试探着问，又不自觉咳嗽了两声，含混着说。 “我饿了，哥。” 宋幼凝明明身体不大舒服，嗓子也疼得厉害，但从在三楼窗台边看见等着自己的盛意后，他就肉眼可见地很高兴，说话时也带着微微上卷的尾音。 就连称呼，也不自觉都变成了很乖的一声“哥”。 盛意被他没心没肺般的愉悦情绪扑了一脸，蹙着的眉头却没有因为宋幼凝卖乖的一声声“哥”而展开多少，只一言不发地顺着他的意上了楼，进到宋幼凝的卧室里。 盛意给宋幼凝买的早餐都是他爱吃的，他坐到书桌前，上面的其他东西被他胡乱推着堆到角落那边，早餐店的打包盒一个个被他拆开，现在天气热，盛意一路把早餐带过来也没凉，盒子上都还热腾腾的冒着刚出炉的热气。 宋幼凝垂着头认真吃着，还拉着盛意坐在自己旁边，举起一个小煎包递到盛意跟前，让他也再吃一点。 盛意把他的手推回去，低声道：“你自己吃。” 生病没有影响宋幼凝的胃口，听盛意这么说，他便专心埋头吃东西，虽然吃相安静，吃饭速度也慢，但盛意带来的几样东西都一一进了宋幼凝的肚子，他腮帮子鼓鼓的，身体不好，吃的却一点不少。 只是吃进去的东西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没有二两肉。 盛意坐在他旁边，在他吃包子的时候拧眉道：“要是痛就不要吃这个，嗓子都哑成这样了。” 宋幼凝摇头。 其实的确是很痛，但是生病次数太多，宋幼凝其实还挺能忍痛的，比起那一点疼，宋幼凝还是想要满足口腹之欲。 如果真因为生病就限制自己不能吃这不能吃那的话，那宋幼凝这样常年生病的体质，就没什么时候能吃想吃的东西了。 他这套歪理也跟盛意说过。 盛意对此嗤之以鼻，并不赞同，但也从来没有拘着宋幼凝什么，他想吃的，想喝的，不论健康不健康，只要宋幼凝说想，盛意都会带他吃。 就像现在，尽管担心宋幼凝吃这些东西嗓子会更不舒服，但盛意也不会强硬不让他吃。 宋幼凝于是又一次觉得，盛意真好。 特别好。 如果不是对弟弟的那种好，那就…… 念头不自觉飘到这里，宋幼凝吞咽食物的动作一顿，原本因为高兴而红润起来的面色也一点点慢慢恢复成一片白。 没有那种如果…… 宋幼凝垂下眼睫，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不会有那种如果。 弟弟…… 做弟弟也很好啊。 他抬眸，看着盛意将目光放在沈姨刚才拿进来的那个托盘上，盛意没有动那些零食和水果，径直用手指拿起了里面搁着的两板药片。 盛意手指捏着药片，翻转过来看着后面的说明书。 他的侧脸轮廓利落干净，五官其实并不算多么锋利，但是组合在盛意身上却时刻透着冷意，一眼看去就是很有攻击力、让人觉得很不好惹的一张脸。 在绝大多数人的视角里，盛意冷漠、凶戾、傲慢且不近人情。 但在宋幼凝眼里，盛意很好。 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好。 “发什么呆呢？”盛意看完了药片后边的说明书，按照说明书上写的将两板药片各扣出两片，又拿过一边的奶茶杯将顶部的盖子揭开，连药片带奶茶杯一起放到宋幼凝跟前。 这两种都是治疗感冒和咽喉肿痛的药，说明书写着随餐吃，盛意见宋幼凝捧着最后半个包子看着自己发呆，习以为常地从人手心里拿过吃剩的那半个包子，再把药放到人空了的手心里。 盛意自然地解决掉宋幼凝的“剩包子”，见人呆呆拿着药片没动作，指着奶茶杯蹙眉命令：“喝。” “就着奶茶吞。” 盛意的话让宋幼凝收回了思绪，宋幼凝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手边的热奶茶。 “用奶茶吞？” 他哑着嗓子确认。 盛意听着他吃完早餐后显得越发哑的声音，眉头拧的更紧，说：“不是怕苦？奶茶我让人加了糖，不苦。” 宋幼凝恍然。 ……好吧。 掌心的药片有了一点要化的迹象，宋幼凝一颗一颗往嘴里放，就着奶茶闭眼吃完药，而后想起刚才盛意动作自然地吃掉他吃过的东西，他抿抿唇有些不自在地低声说：“你刚才为什么吃我的包子？” 盛意莫名，反问：“怎么？” 宋幼凝小小声：“我咬过了的……” 盛意没领会到宋幼凝在意的点，只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随口应：“那怎么了。” “我还吃少了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吃完早餐，宋幼凝跟沈姨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跟着盛意一起离开家，出门朝外走去。 他换下了黄色小鸡睡衣，身上穿着布料柔软的棉质T恤和长裤，乖乖站在一边等着不远处的盛意跟人交谈完。 那人正是前一天宋幼凝见过的顾瑞。 应该是盛意让顾瑞过来的，宋幼凝垂眸安静捧着手心的奶茶，轻轻咬着吸管慢慢把杯底的最后几颗珍珠吸上来，含在舌尖咕隆咕隆往喉咙里吞。 珍珠滑过软绵的喉管，一点点胀痛感让宋幼凝不由又将吞咽的动作放慢几分，与此同时，他感觉到那边有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几息，他抬头看去，跟不知何时看向他的盛意对上了目光。 宋幼凝含着珍珠朝对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歪头跟人对视。 然后他看见盛意朝他招手，张唇似是叫了声“过来”。 宋幼凝于是朝那边走过去，站到了盛意旁边。 “我车就停在一边，盛哥你们跟我来吧！”顾瑞还是一副热情的模样，说完便转身往前走。 宋幼凝有些疑惑地看向盛意，盛意简单道：“跟他借了车，走吧。” 肩上搭上一条修长温热的手臂，宋幼凝迟疑的片刻，人便被盛意揽着肩稍稍用力往前带，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迈出步子。 顾瑞在前边路口转角等两人，看见盛意跟宋幼凝勾勾搭搭并肩走过来的模样，有些麻木地想起昨晚自己也想这样哥俩好地跟盛意搭个肩，结果被一记眼刀冷冷拒绝的事。 果然冷漠不冷漠的，还得分人。 顾瑞撇撇嘴，看着看着，心酸之余，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被盛意揽着的宋幼凝身上。 在他们梧城一中，宋幼凝的名字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自从入校，他们年级的成绩榜上，印在第一名的永远都是相同的三个字。 宋幼凝成绩好，性格好，长相…… 用顾瑞经常听班上女生聊天时提过的词来形容，宋幼凝的长相，就是简单粗暴的漂亮、美、特别秀色可餐。 之前高一的时候，校内论坛里搞的什么校草、校花投票，宋幼凝是唯一一个在两个投票里都遥遥领先的人，而且很离谱的是，宋幼凝被投校花的票数比校草要足足多出一大截。 要不是那时候恰逢论坛整顿，投票的帖子也被管理员删除，顾瑞想，梧城一中校花的名头怕是真要给宋幼凝了。 那会儿顾瑞是真觉得不理解，只想着应该是宋幼凝人气太高了，于是大家都闭着眼瞎投一气。 但现在这个角度，顾瑞头一次在阳光下仔细看清宋幼凝的脸，他不禁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宋幼凝的五官确实生的很精致，除去几分病气外，几乎无可挑剔。 整张脸线条柔和，眼型也是漂亮标致的桃花眼，睫毛密而长，唇薄而微微上翘，肤白气质又干净，跟偶像剧里的清纯小白花似的，确实是那种毫无攻击力、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颇有点男生女相的意思。 顾瑞好像在这一刻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被投进校花赛道了。 要是真有宋幼凝这个长相的女生，顾瑞心想，这不是校花是什么…… 可能是他看得时间太久，宋幼凝也察觉到了，那双抬起来后乌黑透亮的眸子望了过来，顾瑞一瞬间脸有些红地赶紧收回目光，莫名觉得把人冒犯了似的，尴尬地抬手挠了挠头。 “盛哥，小宋学霸，车你们骑走就行，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顾瑞说完，有点手忙脚乱地把车钥匙往车座上一放，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活像是突然被火烧了屁股，被什么给撵着逃跑似的。 宋幼凝神情一怔，抬头想问盛意什么，但还没问出口，喉间熟悉的痒意让他止住了要开口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一连咳嗽了几声，等缓过来后，刚才想问的话也忘了个干净。 他轻咳时，盛意蹙着眉在他后背上轻拍，护着他的姿势几乎将他圈抱进怀里。 也正是这个姿势下，一枚创可贴的边角从盛意袖口露了出来，暴露在宋幼凝眼底。 “这是什么？” 宋幼凝探出手抓住了盛意那条手臂。 盛意没来得及收手，让宋幼凝抓了个正着。 创可贴颜色跟皮肤相近，又贴在临近手腕不甚明显的地方，这两天跟盛意一起时，宋幼凝没有注意到这里。 想到什么，宋幼凝本就白的脸色霎时更苍白。 “……哥，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难怪这两天盛意总懒懒散散地插着一只兜，今天过来的时候，穿的还是长袖。 宋幼凝霎时想通这些，在盛意沉默着默认的时候，他也安静了几息，随后不受控制地，他一双乌黑的眸子很快变得水润，眼尾也红了红。 盛意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把那只手抽出来背到身后，又用另一只刚给人拍过背的手伸过去，指腹很轻又很慢地擦过对方眼尾，他说话的语调像是不正经的调笑。 “怎么越来越爱哭了？” “是真要变成凝妹妹了么。” “……娇气。” 盛意明显转移话题的话音落下后，宋幼凝依然安静着不声不响，只在几息后，突然上前一步，将脸颊靠上了盛意略有些高的肩头。 他好似是哽咽了一下，几秒钟后，温热微咸的水渍打湿了盛意肩头的那一小片衣料。盛意垂着手臂任由人这么靠着，半晌后抬起手，修长手指轻捋着宋幼凝脑后的发丝，一刹那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脑海里闪过记忆里同样眼泪朦胧的一张脸。 小时候的宋幼凝就是现在的缩小版，不过五官更稚气幼态，唇红齿白又乖乖的，模样可爱秀气又讨人喜欢，比现在更像个小女孩。 那会儿宋幼凝身体比现在更弱，经常抱着袋装的中药蹲在他身边咕噜咕噜地喝，有的时候药太苦的话，小小一只的宋幼凝就会乱七八糟地边喝边往外吐，然后喝完了再抓着他的衣服擦干净小脸，跟着他高高兴兴地出去挖泥巴玩。 那个时候的宋幼凝不爱哭，再苦的药喝完了他就忘记了，还笑嘻嘻地总是很开心，兜里塞一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有好吃的就很好哄。 第一次见人哭，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 那会儿盛意如往常般等着他，已经想好了今天要带他玩什么，但过了约定的时间，迟迟没等来人，盛意于是出门去找他，才跨出门槛，便在过道对面的角落里抓到了一只独自抱着膝盖在哭鼻子的小团子。 宋幼凝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从小时候起就是如此。 盛意走过去蹲在他跟前，问他为什么哭。 小团子宋幼凝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停了一息，抬头确认来人是谁后，小小的一团顿时更委屈，两条短短的手臂张开扑到盛意怀里，鼻涕眼泪一起抹到他身上，抽抽搭搭地说“哥、哥哥，我才不是女孩、子……” 盛意还记得那会儿小小一团人靠过来时潮湿温热的感觉，跟现在……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就连身高差，也跟那时候相差无几。 眼前人要抱着他哭，还得微微踮起脚，才能将湿漉漉的脸颊埋到他肩膀上。 只是，小时候的宋幼凝好哄，长大了的凝妹妹却没那么容易哄了。 他们站的地方在路口，这个时间行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时不时有人用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往两人这边看，盛意边轻轻用手捋着宋幼凝的发丝，边抬眼露出淡漠狠厉神情，隔绝路人想要再看的视线。 等怀中人情绪慢慢稳定，左右小幅度摆脑袋偷偷用他衣服擦眼泪的时候，盛意才收回格外冷的目光，垂下的另一条手臂微抬，稍稍用力便把人腾空揽着放上了一旁小电车的后座。 “不哭了？” 弯腰垂眸看向泪眼婆娑的人时，盛意的神情跟刚才冷漠凶戾的模样判若两人，神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柔。 他看着哭完后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的人，唇角无奈微弯，抬手给人细致地擦眼泪。 “……小花猫。” 好像忘了强调了，我们幼凝是1[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