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主是否搞错什么?》 第1章 穿书 “是谢师姐,她上台了!” “师姐,必胜!” 台下骤然响起欢呼声,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这片天地。 站在台上的谢薇陡然回过神,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略微刺眼的阳光。 迷蒙的眼瞳开始聚焦,视野逐渐清晰后,她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宽阔的石台上。 而台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年轻的面孔。他们统一穿着蓝白色古装,整齐列队,此刻好像正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她? 怎么回事?自己只不过是睡个回笼觉,还做梦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同样一身陌生的浅蓝色的衣服,手里还握着一把造型独特的横刀。 刀身冰蓝似琉璃,微端垂落银蓝流苏。 鬼使神差地,她拔开刀鞘半寸,刀面映出了她的脸庞。 是她的脸,但却梳着繁杂的古风发型,还有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边,显得些许凌乱。 这梦好真实,是因为睡前看了那本名为《请君行》的武侠小说,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总不可能是穿越了吧? 这想法刚冒出来,谢薇就有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嘶,有点痛。” 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哪朝代、穿成了谁? 难道是穿到睡前看的那本小说里了? 说起来那个小说的女主也叫谢微,只不过与她同音不同字。 但那本书她只略微看了开头,就因着无聊和评论区大肆宣称的“深情虐恋”弃书了。 不会吧。 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谢薇使劲拍了拍脑袋,试图触发传统小说里所说的记忆洪流涌入,只是混沌的脑袋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 “比武对上谢师姐,今日苏师弟有得苦头吃了。” “可我怎么看着,师姐好像魂不守舍的。” “可能是怯场了吧?” 台下的议论声夹杂在欢呼声中,断断续续地钻入她的耳朵。 比武?苦头? “咚。” 谢薇还没来得及捋清楚目前情况,就已经有一道身影跃上演武台,落在她对面。 是一个同样穿着蓝色劲装的陌生少年。 “请师姐指教!” 站稳后,他规规矩矩地向谢薇抱拳行了一礼,眼神清正,态度恭敬有加。 发现台上别无他人的谢薇:“???” 不是吧,比武?指教?跟她? 谢薇看着对面少年手中那明显开了刃的剑,脑子里一片空白。在现代,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宅女大学生,最多也就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比武,哪会什么真的打架啊。 谢薇试图开口解释:“额,等一下。我可能...” 她本想说自己目前状态不太好,下次再比之类的话。 然而,她的迟疑和未说完的话,也许被那名少年视做某种高手的考验。 见她没有立刻拒绝,少年身形一动,已然出手。他并没有拔剑,连带剑鞘一同化作疾风,直取谢薇的肩井穴。动作迅速,很显然是试探性的攻击。 谢薇眼看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已经冲了过来,被吓了一跳,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手忙脚乱地后退。姿势虽然笨拙难看,但好在躲过了这一击。 剑鞘擦过衣襟,带起的微风拂动了她耳畔的碎发。 “师姐这是在让着他吗?” “这步法看起来杂乱无章,莫非内含玄机?” “我怎么感觉师姐好像有点…慌?” 少年眉心微蹙,显然也听到了台下的议论声。他招式一变,手腕翻转间,剑鞘如影随形,攻势加快了几分。意图很明显是想逼她拿起武器,以便继续这一场“指教”。 谢薇被那连绵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只能完全抽出手中的横刀,凭借着本能反应和一些看电视剧学到的花招,胡乱格挡。 “锵!锵!” 几声脆响,全是刀鞘与剑鞘的碰撞交响。 她的动作越发狼狈,好几次险些被自己绊倒,引得台下惊呼连连。横刀与剑鞘的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她手臂生痛。 在又一次近身交错的电光火石之间,她为了抵挡对方刁钻的攻势手臂扬起,袖口因此滑落一截。 那少年的目光本就紧紧锁定她的动作,此刻便自然而然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刹那间,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眼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清正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警惕,随即他立刻锁定谢薇的脸。 谢薇被那双蕴含杀意眼眸震慑住,连手上的动作都忘记。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那人的眼里感受到了如此清晰的杀意? “是,你…”少年声音很低,只单单说了两字就往后退。 之前的切磋架势荡然无存,他手腕一转甩开剑鞘,长剑带着毫不留情的杀招,直取谢薇面门。 那速度、力度、角度,与方才判若两人,是毫不留情的绝杀! 谢薇握刀的手一抖。 什么情况,刚才不还是友好切磋吗,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起来了? 只是那迫近的剑锋不容思考,她下意识侧身闪避,但那少年的剑实在太快!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寒芒在眼前极速放大,绝望地闭眼。 完蛋了。 要死了! 这算怎么个事儿?刚穿越就要交代在这里吗,这是什么地域开局啊! “锵!” 一道更加清脆的声音炸响。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一道白影略过,后发先至,稳稳挡在她身前。来人仅用了一柄青色的长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剑身碰撞的响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谢薇呆呆地看着出现在身前的挺拔背影。 白衣、青纹、墨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这是谢薇对面前人的第一印象。 “演武切磋本是点到为止,”男子声音冷淡,不带丝毫情绪,但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越矩了。” 那名出手的少年面色惨白,连忙低头收剑,声音颤抖:“陆师兄!弟子…弟子一时失手,请师兄恕罪!” 陆师兄? 谢薇瞳孔缩小,死死盯着面前人背影,一个在《请君行》书评里充满血与泪的名字在她脑海里回荡。 被称作陆师兄的男子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弟子,转而对着台下的人吩咐道:“带下去,戒律堂处置。” “是!”立刻就有两名年长一些的弟子上台将那名少年带走。 那少年被拖走低头瞬间,眼神阴冷地剜了一眼白衣男子身后的谢薇。 谢薇被那眼神吓得身体一抖,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因为之前的惊惧、身体的疼痛以及对于“陆师兄”这个称呼的讶异,达到了极限。 她眼前一黑,身体往后倾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请君行》书评区里的控诉在她脑海中炸响: “女主谢微自甘奉献,没得救。” “男主陆修冕杀妻证道,冷血无情。” “女主灾星,男主煞星,为了虐而虐。” 谢微,陆修冕,杀妻证道? … 不知过来多久,意识再次回笼。 一股淡淡的,像是中药的清苦气息萦绕在鼻尖。 谢薇掀开身上轻薄的棉被坐起身,甩了甩脑袋,费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设古朴的房间。 这是哪? “诶,师姐!你终于醒啦。”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谢薇机械地转过头。 她的床边坐着一个圆脸大眼的小姑娘,看起来约莫有十四五岁,穿着水红色的衣裙,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昏迷前的记忆不断在她脑海里闪回:石台、比武、杀意、那道救了她的白色背影。 “你是谁?”她声音干涩沙哑,想要挣扎着下床却虚弱无力,只得靠在床头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我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这话,少女连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师姐,我是莺儿啊。柳莺儿,你的小师妹呀!你忘啦?你之前在演武台上和苏师兄切磋晕倒了,还是剑宗的陆师兄把你送回来的。师姐,你是伤到内里了吗?我去问问医宗师姐们看看。” 柳莺儿说着就急忙往外跑。 “等一下。” 谢薇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柳莺儿的手腕,因为惊惧她的力道十分大。 柳莺儿吃痛地“哎哟”一声,回头茫然地看着她:“怎,怎么啦,师姐?” 谢薇目光死死盯着柳莺儿,一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测浮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那个陆师兄是哪个陆师兄?是不是陆修冕?” 柳莺儿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回答,声音里带着慌张:“师姐你叫谢微,陆师兄就,就是剑宗的陆修冕大师兄。师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谢薇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但是她仍旧不死心,连忙直起身子,双手抓住柳莺儿肩膀:“是哪个微?是蔷薇的薇,还是微笑的微?” 柳莺儿被晃得有些头晕,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微笑的微啊。” 微,微笑的微。 不是她谢薇的薇。 谢微。 是那本《请君行》里,那个倒霉透顶,最后被男主一箭穿心的女主角…谢微。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谢薇只觉得通体一寒,颓然地松开柳莺儿的肩膀,双手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起来,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她没有哭,也没有叫,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确定自己身份的这一刻被抽空了。 柳莺儿见状,吓得眼泪瞬间掉下来,立马飞快跑出房间,只留下一句:“师姐,我去找医宗师兄师姐给你看看!”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谢微,陆修冕,杀妻证道。 这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打击在谢薇心脏上。 穿成谁不好…怎么偏偏是穿成她了? 虽然她之前看书评确实同情这个的女主,但是穿成虐文女主这样的事情不要啊! 逃这一字瞬间占领了谢薇的脑海。 对,逃!她必须要逃! 接下来几天,凌峰派上下开始流传起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宗门新头条。 “惊,刀宗大师姐疑似比武受挫失心疯,屡行短见!” “谢师姐究竟为何那般?请君听我说…” 第2章 少年 谢微大师姐疯魔的消息已然传遍凌峰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了弟子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 几个年轻的弟子正聚在回廊下歇息,难免又聊起这事儿来。 “唉,你们说谢师姐这人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难道真是因为比武受挫,失心疯了?不至于吧…”一个瓜子脸女弟子捧着腮,语气里是十分真实的困惑和惋惜,“以前虽然算不上是多么热络,但好歹同门一场。这么一个温温柔柔、轻声细语的人怎么突然变成那样…” 她使劲比划了一下,但是好像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上蹿下跳、寻死觅活的劲头,只得作罢。 旁边一个高个子男弟子接下话茬:“唉,你们是没看见,谢师姐当时那样就像是完全不会用刀了,躲得那是一个狼狈。她本就沉迷武学,被打成那样心里不好受也说得过去。那苏师弟也真是,明明说好的比武切磋,怎么突然就…” 另一个略显成稳的弟子连忙打断:“嘘,慎言。戒律堂还在查呢。不过谢师姐也着实可怜,昨儿个,我远远瞧着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廊道里…唉,看着真叫人心里不好受。” 几人不再言语,毕竟一个曾经关系还算不错的同门,突然变得如此疯魔,总归是一件令人不太好受的事情。 一道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着略显沉闷的气氛:“几位师兄、师姐,打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红色衣装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那少年约莫十**岁,生得极为俊美,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之间自带几分风流笑意。墨发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更衬得脖颈修长,气质不凡。 “师弟是由渡月前来贵宗交流的弟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请问各位师兄师姐刀宗该如何走?”少年声音朗润,态度也谦和有礼。 被这样一位貌美又嘴甜的少年称为师兄师姐,几人顿觉春风拂面,那点对于谢薇变化的唏嘘瞬间抛在脑后。 高个子男弟子连忙热情地给他指明地点,还细心地描述了路径。 少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最后展颜一笑真诚感谢:“多谢几位指点,解了师弟我的燃眉之急。几位真是热心肠,看来凌峰果然如同外界传闻一般门风醇厚令人心神向往。” 面对恭维,几人连连摆手说不敢当。少年作揖告辞,这才朝着刀宗的方向走去,黑色的衣角随风轻扬。 刀宗弟子居角落的小院里。 谢薇呆坐在木床上,窗外隐约传来关于她“道心破碎”、“不堪一击”的议论,但这些话根本激不起她半点情绪。 她可以完全肯定这具身体是属于自己的,然而,她莫名其妙顶替了谢微的身份,但周围人对此毫无异议,仿佛她就是原本的谢微。 这里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荒唐的梦。 柳莺儿端着刚煎好的药推门进来,眼见谢薇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面上写满了担忧:“师姐,该喝药了。医宗师姐说了,你就是心神损耗太大了,只要好好调理就没事了。” 谢薇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只感觉自己的命运比这碗药更苦。 调理?她感觉自己不会再好了。 “莺儿,”她哑声着嗓子开口,“我有点饿了,你能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吗?” 话落柳莺儿却面露犹豫,显示是被她这几日的“壮举”吓出了阴影。 谢薇轻咳一声,虚弱地趴在床上:“难道,莺儿要看我继续绝食吗?” “我这就去!”柳莺儿立马跳起来,“那师姐你就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顺便找点蜜饯给你甜甜嘴。” 说完,她就放下药碗,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确认脚步声远去,谢薇伪装的脆弱消散。她翻身下床,目光在房间里迅速搜索,最终锁定了衣柜底下压箱底的绸缎。 这几天她确实有尝试一些物理跑路方法,但这些尝试都因为一些外界原因没有一次成功过。 穿越者的思维惯性提醒着她:是不是物理死亡就能逃离这个世界?她既然能莫名其妙的来,那也能莫名其妙的走吧! 与其留在这里等着那不知何时到来的虐文结局,不如搏一把! 死马当活马医吧。 谢薇的将那匹柔软的绸缎抱在怀里,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眼神变得坚定并视死如归起来。 总之,试一次。 就这最后一次。 不成功,便…再想办法苟活着! 谢薇站起身抱着白绫推开房门,观察四周,确定没有柳莺儿的身影后,鬼鬼祟祟地溜出小院。 她专门挑了一条荒僻无人的小路,七拐八拐后终于来到了一片僻静的树林深处。 这里树木高大枝繁叶茂,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这里还真是一个便于进行某种“隐秘活动”的好地方。 谢薇仔细挑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棵看起来枝干粗壮、高度适合的树。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它了。 接下来,谢薇开始了准备工作。她抬手将用力将手中丝绸往横枝上一甩,随后打了一个她自认为非常结实的死结。 很好,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她又搬来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用于踮脚。随后,她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把脖子往那冰凉的圈里套去。 绸缎贴上颈部皮肤时,谢薇被激起一阵生理性的战栗。 别怕,谢薇。她心里对自己加油鼓气:没准下一秒,你就能在宿舍的床上醒来呢。这只不过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她心一横,眼一闭,脚下用力一蹬。 窒息感迅猛袭来,被勒住的喉咙呼吸变得困难,眼前开始发黑。周围树林的光景逐渐变得模糊,死亡的阴影笼罩。 说实话,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一点也不像是电视剧里演得那么唯美、具有破碎感,更没有什么所谓的解脱,只有纯粹的痛苦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嘶啦。” 就在谢薇意识飘远,大脑因为缺氧一片空白的时候,一声轻微的脆响突兀地在树林中响起。 紧接着,谢薇只感觉脖子一松,整个人往地底下跌去。 “哎哟喂!” 谢薇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上。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刚才那股因为缺氧而产生的眩晕感瞬间被剧痛取代。 那断成两截的丝绸缓缓飘落下来,盖在她脸上。她愤恨地甩开头上的布条,但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疼得她龇牙咧嘴,只得又轻轻地揉着屁股。 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这应该叫做出师未捷先摔个屁股蹲!还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也太丢脸了! 谢薇调整自己被摔得乱七八糟的姿势,怒气冲冲地盯着那被她寄予厚望却断成两截的绸缎。 她难道是真的逃不出这个该死的世界,以及那个该死的结局了吗! 巨大的挫败感包裹住她。 “哈…” 一声轻微的笑声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谁?!” 谢薇浑身一僵,立马冲着声音的来源抬头。 只见在她挑选的树木旁边,树叶飘动间显出一个人影。 有人在?她刚才怎么没有看到? “师姐这荡秋千的方式还真是新奇又惊险啊。”他拖长调子,“看来我们凌峰除了刀法,在杂耍这一方面也颇有独特之处呢?” 树叶随风飘动,隐约可见那人穿着一身黑红色调的锦袍,在翠绿的树叶间显得格外扎眼。 只是,由于角度和光线的原因,谢薇一时间看不清那人的全貌,只能凭借着身形判断是一个少年。 “你谁啊你?!” 谢薇气得浑身发抖,也不顾浑身的疼痛,手忙脚乱地站起,但由于姿势别扭动作显得十分狼狈:“躲在树上偷看别人…别人锻炼身体还有理了?” 想到刚才断裂的绸缎,她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刚刚我的东西肯定是你在暗中搞鬼,给我弄断的吧!” 那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身姿潇洒地落在谢薇不远处。站稳后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锦袍上可能沾到的树叶灰尘。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少年脸上,谢薇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居然还是个生得极其好看的男的。至于为什么称呼他为男的,自然是因为他脸上挂着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笑容,让谢薇格外厌烦。 “师姐这可就冤枉师弟了。”少年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师弟我只是碰巧在此地小憩,谁知睡得正香,就被师姐这声势浩大的‘锻炼’给惊醒了。至于那丝绸嘛…” 他目光扫过那地上断成两节的绸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分明是它自身质量不佳,遭架不住师姐的…呃,‘热情’。怎么能够怪到我这无辜的路人头上?” 谢薇气血上涌:“狗屁!这里分明就只有你和我,不是你搞的鬼还能是谁!” 少年叹了口气:“唉,莫非师姐是觉得,师弟应该眼睁睁看着师姐您在此香消玉殒,然后见死不救,才算是恪守君子之道?”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倒打一耙暗指谢薇不讲道理。 谢薇本来就心情极差,物理跑路未遂还摔得那么惨,这下被他这样阴阳怪气更是火冒三丈。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虽然这旧恨也就刚刚结下。 谢薇冷哼一声,瞪着对方:“要你管啊,这是我独家锻炼方式你懂什么,我就乐意这样锻炼,关你什么事!你坏了我的好事,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说话怎么这么讨厌。我看你就是属黄瓜的吧—欠拍!” 少年双手抱胸,非但不恼,反而挑眉笑道,语气更加轻佻:“哦?师弟只不过是说了句眼见为实的实话而已,倒是师姐您这张口闭口的好事。莫非,您这凌峰刀宗的大师姐平时不研究刀法,就喜好钻研这等…粗鄙骇人之事?这要是传了出去,啧啧。” “对,我就是粗鄙骇人怎么了!” 谢薇简直是气笑了,活了十八年,就没遇到过这么令人讨厌的人! 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叉着腰骂道:“我再怎么粗鄙骇人,也比你这种躲在暗处偷窥的小人强!坏了别人好事还出口伤人,阴暗爬行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小人?”少年无奈歪头,凑近谢薇,“师姐方才那模样,若是被不明真相的同门瞧见了,恐怕会被人误会咱们凌峰派的门风吧?师弟我也是为了维护宗门声誉呀。” “维护声誉?我看你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师姐此言差矣…”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在这寂静的后山树林里吵得不可开交。 谢薇来自现代,各种网络语言信手拈来,骂人词汇那是相当丰富且不带重样。 少年看似风流不羁,嘴皮子却非常利索,总能找到刁钻的角度回击,都把谢薇的怒火撩拨得更盛。 吵着吵着,谢薇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词穷。 而是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悲伤涌上了心头,冲垮了她所有的愤怒。 她穿越以来的恐惧、迷茫、孤独无助、对未来的绝望、被人嘲讽的难堪以及刚才自杀未遂的挫败… 所有的负面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在这一刻爆发。 她来这里根本不是想跟别人吵架的,她是只是想回家,想摆脱那该死的命运啊!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些完全超出她能力范围的破事? 还要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来的混蛋嘲笑?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开始还是小声啜泣,很快就变成了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 正吵得上头的少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给弄懵了 。他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无措。 “喂,师姐你,你别哭啊。”少年本想伸出手拍拍她肩膀,但觉得有些唐突又讪讪缩回去,有些笨拙地上前安慰,“抱歉师姐,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别哭了行不行?是我错了…” 他越是安慰,谢薇哭得越伤心。 她现在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想把最近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和恐惧都通过眼泪发泄出来。 哭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少年看着谢薇哭得通红的脸颊,有些头疼地挠头,他轻声叹息,放软声音哄劝:“对不起师姐,是师弟的错不该言行无状,惹师姐伤心了。师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人一般见识,成不成?” 谢薇用力推开他试图递过来的锦帕,弯腰捡起地上那断成两截的丝绸,紧紧抱在怀里。 她抬起眼幽怨地瞪了少年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我讨厌你”、“都是你的错”的强烈控诉。 接着,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着来路跑走,单薄的背影在树影照耀下显得格外可怜。 少年一个人站在原地,尴尬的收回拿着锦帕的手,脸上露出些许类似于懊悔和自我怀疑的情绪。 “嘶…”他低头咂舌,揉了揉眉心,“好像玩过头了?” 逃跑的谢薇一路冲回自己的小院反锁上门。心里委屈又愤怒:流年不利,祸不单行。那个可恶的、长得漂亮却嘴巴毒辣的家伙,她记住了,以后见一次他…躲一次! 绝对,绝对不要再跟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平复好心情后,谢薇使劲抹了把脸,看着怀里夺命未遂破绸子,心底一阵阵发寒。 她回忆起刚才的种种,那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真实得让她颤抖。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系统的怜悯,也没有神明搭救。 求死之路,已被证明是绝路。 这个认知让她彻底清醒。 那么… 剩下的,就只有求生一条路了。 她必须避开陆修冕。 必须,活下去! 谢薇紧紧攥着冰冷的绸缎,微红的眼里第一次燃起了决然的火焰。 眼下求生的第一步,是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招来了杀身之祸。 她强迫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回忆那本只看了开篇和评论区的《请君行》。她所知道信息少得可怜,只知道女主叫谢微,男主陆修冕会杀妻证道,女主好像是个灾星体质,评论区都在骂她憋屈。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她对这个世界,对原主的身份、人际关系、过往恩怨,完全处于盲人摸象的状态。 谢薇有些懊悔,果然在看见跟自己名字差不多的文就该多看,否则当下她就不会如此步履维艰了。 第3章 再遇 站在戒律堂建筑前,谢薇回想着来之前柳莺儿告诉她的信息:那日出手伤的少年叫做苏平,如今被关在戒律堂的禁闭室里。 确定好信息,她直接向值守的弟子走去,并向值守的弟子说明来意:想见一见苏平,问几句话。 值守弟子见到她,有些诧异,还是进去通传了。不多时,他出来,示意谢薇可以进去了。 禁闭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投下微弱的光。 此刻的景象与谢薇想象中完全不同,苏平异常平静地坐在石床上,甚至带着点怡然自得? 仿佛被关在这里的不是他。 谢薇走到栅栏前,隔着冰冷的铁栏,冷静地开口:“苏师弟。” 苏平抬眼看着她,眼神清明,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谢师姐,你来了。”这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候一个寻常同门。 若不是亲眼见过他拔剑相向的狠绝,谢薇几乎要以为那天演武台上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或者他真的只是一时走火入魔。 “我来,只想问你一件事。”谢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天,你为什么想杀我?” 苏平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轻松:“那日师弟因练功急于求成,不慎心魔入体,以至于冒犯了师姐,实在罪该万死。还望师姐海涵。” 走火入魔?神智昏聩? 谢薇在心里冷笑。骗鬼呢!哪家的走火入魔是看到特定东西才发作的? 她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是吗?可我看得很清楚,你的眼神是在看到我手臂上有什么之后,才变的。只不过,你或许是认错人了,我手臂上只有被烫伤留下的疤痕,并不是什么特殊标记。” 她说着,下意识左手握住右小臂。被手按住的地方,有一个她大学时接热水时不小心被烫伤留下的痕迹,形状奇异,有些类似于蝴蝶。当初觉得还挺好看的,所以她就没去买祛疤产品。没想到,这道现代社会留下的印记,竟成了催命符。 她心想:在这种世界里,特殊印记一般都会是什么组织,或者什么特殊身份的才有的。所以他应该是把她当成了谁,才起杀心的。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推测,说这番话也并不是指望眼前的人会挑明,但总归是要试探一下。 苏平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又带着些许歉意的表情:“师姐再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认错人?师弟当日神志不清,什么也不记得了。” 油盐不进。 谢薇心底的寒意更重,已经知道自己这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苏平一眼,他的身上肯定藏着一些她完全不知情的事。 “你好自为之。”她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禁闭室。 背影在光照下拉长,带着一种无功而返的挫败,以及更深的警惕。 虽然这一趟什么信息也没套出来,但从刚才苏平的表现看,她手上疤痕确实有问题,且对方看起来绝不简单,或许这牵扯还有更多故事。 她握住手臂,心里想着看来必须得找个东西把这个疤痕遮掩起来,否则以后还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 心事重重地走出戒律堂偏门,她正要沿着来路返回,却迎面撞见从另一条走廊拐出来的一行人。 为首那人,白衣如雪,身姿挺拔,墨发玉冠,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也映得他那双深邃眼眸越发淡漠,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 那张脸,那清冷孤高的气质。 不用说明,谢薇完全可以确定,那绝对是男主陆修冕。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就是《请君行》的男主角。是那个未来会亲手将“她”一剑穿心,结束“她”性命的人。 谢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急促又不安。 是心动吗?是心梗! 她立马低下了头,生怕一不小心与那人对视。 与苏平那隐藏在平静下的诡异相比,陆修冕这种来自既定命运的冰冷压迫,更让她感到无助。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与他擦肩而过。 快跑,珍爱生命,远离虐文男主! 陆修冕看着那与他擦肩而过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开口询问一二。 “…走吧。” 待二人完全离开后,禁闭室旁一处不起眼的阴影里,一名穿着凌峰派弟子服饰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推开禁闭室的门,走了进去。 坐在石床上的苏平听到动静,依旧面色如常,连头都没抬。 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关在门内的少年,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你行事素来谨慎,怎么这次如此冲动?竟然为了杀那个女人,差点暴露身份。” 苏平或者说顶替苏平身份的少年这才抬起头,但他并未看那男子,神态间没有丝毫被囚禁的惶恐,反而带着几分不耐烦,直接转移了话题:“怎么是你来了?她忙完了吗?” 男子冷声,言简意赅:“嗯。她事已了,正寻你。” 听到这话,苏平脸上的阴郁瞬间一扫而空,荡开一个纯粹的笑意,与之前那阴狠隐忍的模样判若两人:“姐姐回来了吗。既然如此,这个无聊的地方我已经待够了,是该走了。” “你的事完成了?”男子皱眉追问。 “不重要。”苏平却并不正面回答,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微敛,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低声自言自语,“陆修冕……这个人武功居然如此厉害。以至于我未能得手,让那个碍事的女人逃过了一劫……” 说着,他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臂,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只见,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用指甲在自己左臂裸露的皮肤上划了几下。指甲划过,皮肤立刻就出现几道清晰的血痕,鲜血渗出,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又在右手重复。 那伤口的血液并未流淌多久,就在男子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变色,最终形成了与周围皮肤质感无异的浅淡疤痕。 男子看着他这般诡异的行径,眉头紧锁,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厌恶,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过身,仿佛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苏平看着自己手臂上新鲜出炉的“作品”,那点不甘似乎才稍稍平复。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微笑。 “走吧,别让姐姐等急了。” 窗外夜色已至,凌峰的屋舍只零星有几处窗户还透着微弱的光。 谢薇四仰八叉地瘫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白天发生的种种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断裂的绸缎,那个嘴贱的讨厌少年,戒律堂内苏平油盐不进的模样,陆修冕那冰冷的面容… “啊!好烦。”她烦躁地拉起被子蒙住头,在里面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双脚在床上无力的乱蹬。 求生的意志是有了,可是路在何方? 目前的她什么信息也套不到,想离开又找不到门路。 死又死不了,留又不敢留,难不成真要过剧情然后等到剧情杀那天?这跟躺在砧板上等着刀落下的鱼有什么区别。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简直比直接给她来一刀还折磨人。 下一秒,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使她顽强地冒出头。 谢薇掀开被子坐起身,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行给自己加油打气:“谢薇,醒醒!你可是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经历过高考洗礼、成功考上大学的新时代独立女性啊。什么大风大浪你没见过,怎么能被这么点…呃可能有点大的困难打倒!” 谢薇起身在昏暗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喃喃自语:“对啊,我究竟在怕什么?我又不是那个被作者设定好人生路线的倒霉蛋谢微,什么灾星,什么命中注定都是作者为了水字数、虐读者强行加的设定好吧。我谢薇,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福星。” 她努力给自己洗脑,开始在心中建立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设:“没错的,从今天开始我的人设就是福星高照谢小薇,走路能捡钱、跳崖有奇遇,仇人见面自动平地摔。什么陆修冕,什么杀妻证道,在我强大的福星光环下根本不堪一击。对,是这样的!” “加油,谢小薇!” 虽然内心深处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和皇帝的新装没有区别。但在这一番洗脑下来还是让她精神振作了起来,总之她一定会找到其他求生之路,努力地创飞所有人! 就在她握紧拳头,眼里燃起熊熊斗志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轻轻地叩门声。 “微儿,睡了吗?为师回来了。”一个中气十足,却又刻意压低嗓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师父?谢薇从自我催眠中惊醒,愣了一瞬。她穿越来这几天确实还没正式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刀宗宗主,谢微的师父柳贺夏。 根据柳莺儿的详细描述和评论区的只言片语来讲,这位柳宗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其人武功高强,刀法精妙,性格豪放不羁。只有在传教时候有些严苛,其余时间对徒弟们,尤其是对谢微这个亲传大弟子是真心实意的不错,算是一个好师傅。 但他就是有个坏毛病,就是极度热爱自由。除了规定的教学时间外,其余时间基本都处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不是在游山玩水、探访老友就是在游山玩水、探访老友的路上。 也正因如此,谢微在宗门其实有些孤独,很多事都需要自己独立面对,性格上就养成了几分清冷独立。 谢薇深吸一口气,赶紧整理了一下过于丰富的表情,努力做出一个略带虚弱的样子,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便于长途跋涉的蓝黑色劲装,发梢还带着夜露的湿气。看着谢薇,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但炯炯有神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哎呀,这才几天不见怎么瘦了那么多了?脸色也那么差?为师听说你前几日身体不适,还…嗯,闹出些不小动静?”柳贺夏显然是已经听说了谢薇的“光辉事迹”,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谢薇的神色,“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跟师父说,看师父不扒了他皮!都怪为师,回来晚了。” 他这小心翼翼的关心模样,跟传闻中那个豪迈粗犷的刀宗宗主形象实在有些不搭。不过这倒是让谢薇心里暖暖的,鼻子有点发酸,看来这个师父对谢微是真心疼爱的。 “没有,师父我没事。”谢薇挤出一个看起来轻松的笑容,侧身让柳贺夏进屋,“前几天只是因为练功有差错,加上没休息好就有点魔怔了。我现在很好,已经想通了。” 柳贺夏将信将疑地走进屋在桌边坐下,自顾自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才长舒一口气看着谢薇,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没事就好,这次可把为师和你莺儿师妹吓坏了。你说你这孩子,总是这么逞强,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能等为师回来再说?有师父在你怕什么,没必要事事都自己扛。”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看起来是在斟酌词句:“本来呢,最近掌门飞书跟我商议弟子下山历练的事情。我想着你在宗门多年总是闭门不出,以前让你下山也总是不乐意,但下山历练一番也是好事。江湖那么大,总不能一辈子窝居在宗门吧?就想借这个机会让你这次下山去见见世面,再不然去游山玩水一下也好啊。但看你眼下的状态…” 柳贺夏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浓眉皱起,果断改了口风;“算了算了,历练的事情先放一边。不着急,你还是在宗门再好生休养一段时间,把身子养好再说。下次,为师亲自带你去历练!” 什么?下山? 下山这两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谢薇脑海里炸响。脑海里其他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被这惊雷击溃。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这不就是逃离原著剧情、远离陆修冕的绝佳机会吗? 巨大的惊喜让她瞬间戏精附体,大脑开始迅速运转。 她脸上露出了一种幡然醒悟的表情,猛的一拍桌面站起:“不!师父,徒儿已经想通了!” 柳贺夏被她这突如其来地拍桌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没拿稳,差点被口水呛到:“啊?想…想通了什么?” 谢薇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虽然现在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问题不大,气氛到位就行了。 她单手抚胸,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如同朗诵般铿锵有力地说道: “徒儿前日昏聩不堪,心智不坚,沉溺于琐碎情绪中画地为牢,竟险些误入歧途,辜负师父您多年的教诲!如今,师父您一语令徒儿醍醐灌顶。徒儿身为凌峰的弟子,身为您的亲传首徒,岂能因一时之挫便消沉颓唐?吾辈武者,立身于世,就当以守护苍生、匡扶正义为己任!徒儿愿即刻下山,投身江湖,将所学之艺尽数用于拯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扫荡天下不平之事。此乃徒儿深思熟虑之后决意,亦是徒儿毕生之志!还望师父成全!” 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正气凛然,荡气回肠,演技到位。就连谢薇本人都被自己这崇高的理想给感动哭了。 柳贺夏果然被这番豪言壮语震住了,他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开了窍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母光辉的侠女,激动得嘴唇哆嗦,眼眶竟然也有些湿润了。 “好,好!好啊!”柳贺夏激动地一拍大腿,站起身声音洪亮,“说得好啊,不愧是我柳贺夏一手教育出来的徒弟,有志向!既然你心意已决,有此凌云之志,为师岂有阻拦的道理!”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沉甸甸的木质令牌,塞到谢薇怀里,欣慰地拍了拍她肩膀,面上是止不住的满意:“拿着,这是下山历练的令牌。凭此令牌在执事堂接取任务后,就可以自由出入山门。你明日一早就去执事堂报道,他们会给你分配任务和行程安排。至于同行伙伴什么的,你不用担心,都会是宗门统一调配的可靠同门!” 谢薇强忍住内心狂喜,双手颤抖地接过那象征着自由和生路的令牌,令牌触手冰凉却让她心头滚烫。 她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激动的哽咽:“多谢师父成全!徒儿定不负师父的殷切期望,拯救苍生,光耀门楣。” 柳贺夏摆手,准备起身离开:“好了好了,你也早些休息。盘缠明日我会让莺儿给你送来。记住江湖险恶,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走到门口,他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遇事莫强出头之类的话,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谢薇立刻原形毕露,抱着那块冰冷的令牌激动地在房间转圈。 “成功了,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我就说我是福星吧。嘿嘿,陆修冕拜拜了您嘞。江湖,自由,本小姐来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广阔的天地正在向她招手,没有死亡威胁的未来是多么美好。 至于拯救苍生嘛? 谢薇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令牌,嘿嘿一笑露出一个狡猾的表情,自言自语:“苍生呢,当然很重要。不过,得等我先把自己的小命从剧情杀里拯救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