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还是你》 第1章 第 1 章 庆南十年季秋,微凉。 “郡主,今日安国公家的二公子又来了。”丫鬟海棠说着就拿起一支白玉雕花的翡翠发簪,比划着给自家郡主戴上。 铜镜里的少女杏眸微启,眉眼透出一丝烦躁模样,覆手拿起妆奁上一只雕云腾花样的金簪给身旁的人递了过去,小海棠见状立马把手里玉簪换成了金簪戴了上去。 宋灵莜懒洋洋的将双手腰背伸直,嘴里缓缓呼出一口气,眸子染了湿意,这才想起丫鬟方才说的话,勾了勾唇,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萧家二郎前几天刚落了水,风寒居然好的这么快?” “是呢,听说二公子热的最厉害的那夜,嘴里喊的可都是郡主的名字。”海棠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说于此时的宋灵莜同岁,可内里免不了有几分孩子的稚气,她忽而压低了声响,凑到耳旁,言语担忧:“郡主,你说安国公家的人不会都知道是您把二公子推下水的吧?” 宋灵莜抬起眸,面不改色从妆奁处拿起一只流苏鎏金的金步摇对着铜镜戴上,又拿起一对宽面镌纹的金镯子套在了手腕上,木制的窗棂被推开,阳光洒在了梳妆台上,金光闪闪的首饰刺的她满面春光,嘴角都比往常扯大了些,带着笃定的语气回到:“不会。” 海棠瞧着原来视金钱如无物,一心向佛出家的郡主如今坠了红尘俗物不说,越发性子跋扈张扬有人情味了起来,内心是既开心又担忧。 这件事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彼时还在A大上学的宋灵莜,拿着用奖学金新买的礼物满心欢喜的去见自己的男朋友,却在会所包间的门口听见里面的人在谈论关于她的话题。 隔着门上划出的一圈圆弧的玻璃从外往里窥视,门内鼓点声嘈杂灯光昏暗,宋灵莜还是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身影懒散的男人。 有人举着酒杯左右摇晃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向男人走去,正巧此时房内的音乐关了,拿着酒杯的那人贱兮兮地问:“萧少,你到底看上那丫头什么了?” 那丫头是谁,宋灵莜不用猜也知道说的是她,毕竟作为孤儿的她攀上了A大赫赫有名的公子哥这件事在学校一直都属于轰动事件,不少人还在背后等着看她被抛弃的笑话,谁知这一等就是两年。 男人隐灭在暗处,宋灵莜只听见他嗓音醇厚有力的轻笑了一声:“呵。” 而后,男人慢慢从暗处出来,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红酒杯慢慢晃着,眸子明明暗暗让人看不真切,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了笑,漫不经心说道:“不过是乖巧听话罢了。” 男人的回答不仅没有把这场对话终结,反而推上了**,众人鹦鹉学舌一般开始起哄。 “原来,我们萧少喜欢的是乖巧听话这种小白花类型的。” “那怨不得我们方大美女始终爬不上萧少的床呢。”一个黄毛挂着银链的男人捏着嗓子揶揄着身旁穿白色短裙露着大腿的女人。 他这话说的刺耳,方灵莜循着声音瞧去这才注意到他口中那位方大美女A大有名的校花——方静雅。 黄毛男人用肩膀顶了顶身旁的女人,女人拿起酒杯站了起来朝主位的男人走去,一头缎面波浪似的秀发在斑斓灯光的照射下摇曳生姿。 女人的意图十分明显,在座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毕竟谁人不知方校花痴迷萧少三年,可始终郁郁不得志,众人纷纷起哄,希望方大美女今夜如愿以偿,没有人在意刚刚还在讨论着的男人的正牌女友。 门内声音狂欢躁动让门外的窥视者觉得格外刺耳,方灵莜隔着一道随时就可以推开的门却横生退意,脚下像是生了根,心也好似停驻一般,进不得退不得。 明明这时她这个正牌女友应该冲进去宣誓主权或者冲进去给沾花惹草的男人两巴掌,可她没有这个勇气。 方静雅晃着酒杯走到了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问:“萧鹤,你只喜欢乖巧听话的吗?” 女人的身影把男人的面庞挡住了,门外的窥视者默默攥紧了手里握着礼物。 只见女人仰头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下坐到了男人的怀里。 方静雅手搭在男人的耳畔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勾人:“我也可以。” 男人嘴角勾了笑,双臂张开慵懒的搭在沙发上,任由怀里的女人用手臂圈靠在胸膛,随着他向后的动作女人的身体也一同幅度,两人之间更加贴合,男人又藏了暗处。 门外的窥视者屏了呼吸,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宋灵莜没有勇气再向前,她不知道推开这扇门结束的是这场闹剧还是她跟萧鹤的感情。 众人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口哨和沙锤“沙沙”助兴的声音,似乎在所有人眼里眼前这对男女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鹤不语侧脸瞧着怀里的女人,眼眉带笑让人瞧不出意图。 黄毛男似是女人请来的助攻,见男人没有推开女人,便开始带头欢呼:“早就说过萧少迟早会踹了那丫头的,毕竟论家世,样貌她样样都比不上校花。” 怀里的女人娇嗔一笑,媚眼如丝直勾勾的瞧着今晚的猎物,眼底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快意,灯光闪动男人的眸子有一闪而过的寒意,无人察觉。 不知道是谁把靠墙一侧的灯光打开了,两人暧昧的身姿暴露在众人面前,也暴露在窥视者眼中。 女人被灯晃地刺眼,下意识地合上双眼,萧鹤却没有半分被打扰的意思,一双桃花眼格外深情注释着怀里的女人,轻轻的把女人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另一个手托住了女人的脑袋,上半身微微向女人贴近,众人摒住了呼吸都等着瞧上一处激情热吻的戏码。 霓城的初夏风凉的透骨,宋灵莜漫无目的地走在大桥上,风里好像夹着刀子割着它划过的每一处皮肤,像是凌迟一般让人痛不欲生。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勇气去看,却也不难想象,郎才女貌**再合适不过。 相恋两年来,同寝室的人都曾劝诫过她早做打算,毕竟A大有名的公子哥样貌才情家世洋洋不差,前女友多的都能绕操场一圈,贪图她这种无父无母无房无产四无人员的新鲜只是一时的,总有玩腻的一天,还不如乘机多捞点好处,做好随时被抛弃的心理准备。 宋灵莜彼时心智还尚且幼稚,再加上周围的同学都明里暗里挤兑她攀上萧鹤不过是为了钱为了以后工作顺遂,诚然公子哥对前女友向来大方的出名。 许是心理自卑心在作怪,她只听进去了前半段话,因此在这场长达两年的爱恋中,时间越长越是诚惶诚恐,可真当这一幕发生在面前时,心里上演过无数她歇斯底里的场景最终都化成一场狼狈的窜逃。 宋灵莜站在工天大桥上望着远处金光闪烁的一座宫殿装扮的会所,会所上方高悬着“天上辉煌”的四个大字正是她刚跑出来的地方。 泪痕早就干涸成一条一条沟壑,干枯狰狞的扒在脸上,只要嘴角一咧它就会提醒刚才的痛苦模样有多滑稽,宋灵莜试着扯动嘴角向冲着远方发泄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满满的朝她聚拢了过来。 “杀千刀的萧鹤,劈腿男你不得好死!” “该死的萧鹤,就会欺负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杀千刀的萧鹤,枉费我还给你买了金貔貅。”新的泪水覆盖住了旧的泪痕,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松解,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时很可怕的,宋灵莜居然想把几乎花光了奖学金买来的金貔貅给扔进江里。 她一抬手这才发现手上空空如也,泪也不流了,声也止了,四下慌乱的找着礼物盒子,未果猛然想起许是刚才窥视时失神将东西给落下了。 宋灵莜瞬间颓废地蹲地抱头恨不得给自己来两拳,那金貔貅是她花了一半奖学金并且还要赔上半学期吃糠咽菜的苦日子才换来的。 比起失去男人而言失去钱财更让她痛心:“啊 …我的金子!” 原本还可以拿去金店退了的,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 在宋灵莜还沉静在痛失金钱不能自拔完全没注意到离她不足一米的距离有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像她缓缓靠近。 初夏的季节,桥上的风还带着春日的硬冷,吹的人直打哆嗦,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听见桥对面的好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宋灵莜!” “宋灵莜!” 这边萧鹤刚出包厢门就发现宋灵莜掉落在地上的礼物,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就看到对面大桥上正准备轻生的女孩。 宋灵莜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对面,四个璀璨的大灯字下似乎真站了一个人,那模样似乎还有些像那个刚出轨的前男友。 等她扶着桥面栏杆上半身朝着半空探去,只为看清对面的人是不是萧鹤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黑衣男人声音喊的震天响:“珍爱生命,别跳下去!” 出于对八卦敏锐的嗅觉,宋灵莜意识到这桥上有人轻生,可惜头还没来得及转几圈瞧清是谁这么不珍爱生命就被黑衣男人一个撞击掀翻到了空中。 在她掉落水中的最后一刻,都没瞧见这桥上轻生之人是谁,不过倒是瞥见了对面岸上方大美女依偎着男人的身影。 急流鼓动耳膜轰隆隆的响,四肢变得沉重非常,宋灵莜极力的扑腾扑腾可始终敌不过四周柔水的裹挟堵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在意识涣散的前一秒,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个掉落在包厢门口的金貔貅以及十分悔恨自己当初虚伪的自卑心,早知道结果都一样是应该好好听舍友的早点为自己另谋出路。 果然自古只有金银钱财才不会让人痛到心脏都打颤。 许是老天爷想给她一次机会,原本以为命以休矣的宋灵莜一睁眼时竟发现穿到了古代还成了长公主所生的嫡女,虽然亲爹早薨可亲妈实在疼爱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听说就连皇上都对她万分疼惜连婚嫁的人选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可没人跟她说她那预备役的老公弟弟跟出轨男的长相如出一辙呀! 第2章 第 2 章 马车并不舒坦,摇摇晃晃的让宋灵莜想吐,她撩起身旁的车帘正准备向外瞧去,就被一旁的海棠手脚麻利合上车帘开始数落:“郡主,长公主吩咐了最近天气转凉,切不可让你再受了寒。” 宋灵莜无奈放下手,翻了个白眼喃喃道:“那还非让我出来干嘛,左不过一会还得下车吹风。” 自从穿了过来,虽说吃喝倒是不愁了,也有亲妈疼爱了可过的一点都不自由,一连好几天都被禁足。要不是安国公家的小女今日办及笄礼她怕是出都出不来。 海棠没理会自家郡主哀怨的神色,轻手把车帘抚平才缓缓道:“那还不是郡主前些日子非说要出家做姑子,还上山剃度要出家,给长公主吓得不轻。” “要不是您认不得路还染了风寒,回来烧了整整三晚,奴婢怕是现在都见不到郡主。”说着说着海棠开始抽泣起来。 “好了,好了,不许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一听这事宋灵莜就不吱声,连忙递上帕子哄着。 不知道原主怎么想的,放在现代妥妥一个官二代,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想不开要出家当姑子,这事她算既得利益的一方,捡回一条命不说还有了一个有钱又有爱的家庭,虽说是在古代可又有什么关系,毕竟放在现代她是四无人员不说还得回去面对劈腿男友。 瞧着自家主子递过来的帕子,海棠敛了心神,赶忙低下头:“奴婢惶恐!” 现代人当惯了,宋灵莜哪里看的惯这个,一把就把海棠的小脸摆正了过来,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啥奴婢不奴婢的,这是陋习,以后私下就你我相称,别让旁人知道就行。” 海棠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宋灵莜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只得应下。 车马很快就到了,安国公府的人听说今日惠灵郡主会亲自过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早早候在了门口,见郡主下了车便上前迎接。 “见过惠灵郡主。” “国公爷,国公夫人。”宋灵莜行了个虚礼便让海棠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了府里的小厮,随后解释道:“母亲原本也是要来的,不巧今日出府前头疾犯了,只好我一人前来赴宴。” “郡主能来赴宴已是鄙府的荣幸,快请进。”国公爷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将,说话做事且是十分爽朗的性格,侧身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 宋灵莜欠了欠身,管家在前头引路:“郡主,请。” “郡主今日大驾光临,我们小姐知晓了必定欣喜万分!”管家上了年纪,腿脚都有些慢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倒也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小姐还在后院梳洗,老奴先安排您入座。” “好,劳烦您了。”宋灵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视线却落在了身后的国公夫人身上,瞧她正侧头跟身旁的丫头低语着什么。 海棠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神色,低声问:“郡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同国公夫人详说? ” 宋灵莜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小声问向海棠:“不是说,国公夫人同母亲是闺中密友吗?”前几日她出不了门,只能在府中圈养着,倒是听了不少下人墙角的八卦,其中就有关于母亲的。 “怎么看起来不大像呢?” 此话一处,海棠慌张的四下看了看,神色紧张凑到郡主身旁,声音压得更低了:“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郡主切莫在长公主面前提起,莫惹的长公主伤心。” 宋灵莜神情疑惑,摸了摸头上唯一一只的白玉簪,还想再问什么就被不远处找来的丫鬟打断。 “奴婢,见过郡主殿下。”一个黄衣女侍前来拜见:“杜管家,小姐说请郡主前往闺阁一叙。” “就不劳您带路了。” “郡主请。”随行的侍卫由管家前去安顿,黄衣侍女在前领路,没一会就到了莲花阁。 宋灵莜前脚还没踏进房门,门内的人似乎早早就听到了动静,脚步轻盈从内室跑了出来:“莲花,是不是灵莜姐姐来了!” 那个被叫莲花的人就是黄衣侍女,瞧见自家小姐仪容不整的横冲直撞,忙上前去扶着:“小姐,小心些。” 还不等宋灵莜看清来人的长相,便被一道浅绯色的身影撞了个满怀,与此同时,房内着急追赶出来的老嬷嬷并着莲花以及五六个丫鬟婆子跪了一地,齐齐道:“小姐莽撞,还请郡主见谅。” 海棠见状,忙要上前把怀里的人拉开,被宋灵莜摆了摆手拒绝了。 鼻腔中萦绕着清新的花香,宋灵莜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现代的她几乎没什么女性朋友,自然体会不到佳人入怀的感觉,也不曾被人怎么环抱过。 “都起来吧。” 怀里的女孩似乎丝毫不惧这个郡主身份,环抱着不肯撒手,还蹭了蹭脑袋,声音软糯:“灵莜阿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宋灵莜这边还在脑海中努力寻找着关于这个小姑娘的身影,就听见怀里的小东西接着说道:“这些天我日日给你写信,怎么也不见你回我。” “你是不是在恼我,前些日子你得了风寒不曾去看望。” “我…” 小姑娘别看小小的一个,话却是密的很,宋灵莜根本插不上话,便又被她带着几分责怪的话打断:“都怪我那个二哥,前些日子得了怪病,母亲怕我过去在染了病气给你。” 她这么一说,宋灵莜心里便明了了,前些日子她被圈在家里,确实有一个落款褚褚的信封每日雷打不动的送来,信上全京城最近又时兴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那时她便觉得写信的人大概是个天真浪漫的性子,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至于她为什么不回信,自然是为了不露破绽每日加紧模仿原主的字体,近日才见成效,想着到宋灵莜有些心虚,打算宽慰她几句。 “我…”不料刚说话又被人打断了。 “萧褚琴,你怕是又想被爹爹罚抄书了!”宋灵莜有些恼怒,循着声音的来源转头看去,瞬间呆愣。 一个面容清俊但块头很大的男子上前一把就把怀里的女孩给提溜了出来,嗓音温润作揖致歉:“小妹无状,还请郡主见谅。” “在下萧墨鼓,见过慧灵郡主。” 萧褚琴被自家大哥抓着衣领也不服软,反而俏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才在大哥的威慑下不情不愿地俯身行礼:“啊褚,见过郡主。” 宋灵莜愣住了礼都忘了回,众人也不言语,时间一时凝固,前院传来宾客欢闹的声音,在两人的眼波流转见显得有些诡异。 海棠见自家郡主盯着一个大男人失了神,赶忙上前拽了拽衣角,提醒道:“郡主,郡主,今日是啊褚小姐的及笄礼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去前院了。” 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宋灵莜从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再见到萧鹤,就像她从不曾想过要想小说里的女主通过各种自尽千方百计的要回到现代一般,她总觉得凡事强求不得,凡是强求得来的终究功亏一亏,就像当初她强求萧鹤要做她两年男友一般。 学校里的人都说,萧鹤撞了邪才会同她在一起两年,只有她知道,那是一场并不光彩的协恩图报。萧鹤这人什么都好,可以说是十项全能,唯独一点不善,就是不会水是个旱鸭子。 一场意外,她救了公子哥的命,公子哥眉眼浓烈艳人,勾一勾唇角就让她这种从沼泽爬出来的肮脏泥鬼趋之若鹜。 公子哥问救命之恩想让他怎么报答,明明钱财于她来说更重要不知怎得,也许是救人时水进了脑子她鬼使神差中的说:“我想做你女朋友。” 原本一场救命的恩情换来跟公子哥两年的相恋,宋灵莜穿过来后许是想开了,她觉得这场交易尽管结局有些烂尾,说到底还是她沾了便宜,最起码那段时间靠着萧鹤的名声她交了不少朋友,虽然都是一些没什么真心的狐朋狗友,不过总比没有好。 宋灵莜缓缓的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越来越近,海棠在身旁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自从那场高烧醒来,她家郡主说话行事总是让人摸不透。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男人的眼神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就在宋灵莜要触碰到他的时候,萧鹤笛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在下安国公次子萧鹤笛,见过慧灵郡主。” 萧鹤笛的冷漠让宋灵莜回过神,这才惊觉她都快站到人家面前去了,连忙退了几步,装模做样的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跟着侍女去到前院就座时,宋灵莜的脑海萧鹤笛是不是同她一样也是穿来的疑惑,可要是一同穿来的为何刚刚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她决定等宴席结束后试他一试,谁想宴席刚开始就出了岔子。 第3章 第 3 章 莲花奉了自家小姐和公子的令,把郡主迎到前院落座时,萧褚琴正在被大哥萧墨鼓数落:“啊褚,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实该要稳重些。” 萧褚琴坐在妆奁前,任由丫鬟给自己涂脂抹粉,嘴上还不忘反抗:“大哥,灵莜姐姐不会在意的。”见大哥还要发难,她又继续道:“还不是怪二哥,原本我前些日子准备及笄礼时就要去长公主府和郡主姐姐商讨的,他得了怪病阿娘这才不许我出府,怕是要过了病气给长公主,合该是二哥的错才是。” 被叫做二哥的人,一言不发的坐在梨木雕花椅子上端着一盏茶迟迟不往嘴上送,眸子微眯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 萧墨鼓作为家中长子,大庆国向来重文轻武,视武将德行粗鄙有损国家颜面,然作为武将之首的安国公深受荼毒,于是把一身腱子肉的长子培养的文质彬彬尤其注重礼节,反倒是小女儿更有武将的爽朗。 强词夺理被大哥赏了一个脑瓜弹的萧褚琴龇牙裂嘴还要争辩上两句:“大哥,你太迂腐了,依着灵莜阿姐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喜欢你的!” “你跟灵莜阿姐的婚事,怕是不成喽!” 话音刚落,“哐当”茶盏倒地,陶片四溅。 一个粗实丫鬟赶忙进来收拾惨剧,萧墨鼓瞧着一个两个不让自己省心的弟弟妹妹属实头疼,没有一个稳重的能上得了台面,这下出去怕又让那群文官笑话了。 “啊褚,大哥什么时候同郡主有婚约了,我怎么从来没听爹娘说过?”萧鹤笛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帕子,眉眼低垂,漫不经心地问道。 “咳咳咳。”还不等正主说话,萧墨鼓老脸一红,咳嗽了几声。 梳妆的差不多了,萧褚琴挥了挥手把丫鬟婢子都打发了出去,故作玄乎:“阿娘和阿爹有次问我,大哥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大庆城中哪家小姐最是相配?”她微顿,瞧着自家大哥一副七情不通的傻样,又撇了眼二哥面无表情的脸,实觉无趣索性摊牌:“我说灵莜阿姐是最最最好的。” 世家大族对女子而言名分最为要紧,萧墨鼓一听原不是父母已然请婚了只是私底下上不了台面的戏言,便扳起一张脸添了几分怒意要开始尊尊教诲:“萧褚琴,你身为女子合该知道名声于女子而言最是要紧,这种无凭无据的话往后就不要再说了!” “那也不见二哥访问话时,你拦着。”萧褚琴嘟嘴不悦道。 “你..”萧墨鼓被小丫头噎的说不出话了,转身又想起自家小弟方才言语无状:“小笛…” “大哥我先去前院招待宾客了。”萧鹤笛不等他把话说完,拱了手就出门去了只留下吹胡子瞪眼的萧墨鼓留在原地。 安国公家的嫡女及笄礼,大庆城中自然是来了不少达官贵人,前院宾客互相寒暄热闹,宋灵莜人生地不熟地坐在前桌的宴席打算避一避这群古人。 因着郡主的身份,就算她想清净,也有许多人都上赶着来套近乎,这场景不免让她想起在现代时刚于萧鹤恋爱也有不少人过来和她套近乎做朋友,倒也远不及现在壮观。 五六个女子围坐一团,把她捧在了中间,夸奖赞美无一不缺。 “郡主,这满头金簪更衬您清雅飘然的气质。”一个不知名的小姐捧脚道。 宋灵莜心中呢喃:金子这么拥有铜钱气味的俗物,什么时候跟清雅飘然扯上关系了。 “是呢,是呢,郡主这身云锦金丝绣花的面料也是现在最最时兴的!” 宋灵莜:时兴不时兴不知道,选这件衣服只是因为海棠说是用金丝线做的,仅此而已。 “郡主,您肌肤胜雪,这对金丝雕纹宽面的金镯更显您玉手纤纤,吹弹可破。” 宋灵莜:快100克的金镯子,能不显得我手细吗,都要压断了! 她瞧着这一个两个驴头不对马嘴的奉承,尴尬的一侧嘴角都要撇倒天上去了,可又不敢表现出来,真怕有人违心的来上一句,郡主,您笑起来如天仙下凡一样美,那她前天吃的饭估计都要现场呕出来了。 至于她为什么被人追捧还如此不领情,其实是出府前她对着妆奁满心欢喜地挑选金首饰时,海棠没眼看地开导:“郡主,虽知您向来不喜金银玉器,也从来不赴宴聚会,然大庆女子素以柔美清雅追捧,以黄金俗气为末。” 当时的宋灵莜刚把一只足重的金簪别在发间,转头开始教导海棠 :“小海棠,人生在世不要总以别人的喜好为先,你家小姐我呀,比起玉石更喜欢黄金的俗气。”说着她拿起一只金簪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黄金是世间最保值的硬通货。” 宋灵莜美滋滋的想不论古今,金子都能变成钱,而且万一哪天老天爷开了眼她又回到了现代,那以金价涨幅不得狠狠赚一笔横财,就算在古代迷了路,玉什么的一碰就碎,碎了就不值钱,可金子不一样,破了还是流通的货币。 面对众人的围攻,宋灵莜实在忍受不了,把挤出包围圈的海棠拉了回来,找了个借口去后花园躲清静去了。 正在宋灵莜起身的时候,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相对于前院宾客的喧嚣,后院的花园中倒格外宁静,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猫叫。 宋灵莜遣了海棠去知会萧褚琴一声,前院闹得厉害自己要一个人躲会清闲开席了再去。 距离开席还有一会的时间,她可得好好享受下清闲的时光,后院连个小厮丫鬟都没有,今日国公府事忙全去了前庭候着。 宋灵莜百无聊赖地选了一处河水边的石头坐了下来,揉了揉发酸的后脖梗子,这满头金簪戴的她实在重的很。 四下无人她无聊的取下了身旁的一截小草在手中把玩,又想起了那个同萧鹤长的一般无二的男人。 剑眉斜飞入鬓张扬狂妄,一双桃花多情的眸,不笑时也自带柔情的意味,鼻梁高挺,一张含珠待欲的唇让人生出几分欲拒还迎的**,怎么看两人都是公用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要说非得找出不同的地方。 宋灵莜闭上眼,开始从脑海中仔细的搜索,猛然脑海中闪现出一幕男人出轨的画面。 “萧鹤那家伙气质就没人家纯良!”她倏地站了起来,把不知何时拾起石子扔在湖中,愤愤道。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宋灵莜条件发射地转过头,却看见了不知何时过来的萧鹤笛一张俊脸布满了水痕,眼神平静中带着些幽怨。 宋灵莜微楞了三秒,反应过来后,慌忙道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从怀里掏了帕子就准备往人脸上撩,在帕子距离对方脸上不到宋灵莜堪堪停了手,她差点忘了这是古代有男女大防。 就在她尴尬到要收回时,一双刚劲有力的手裹着丝绸的清润覆在她的手上。 一时间,宋灵莜感觉有一股电流从后脊骨蔓延至全身。 萧鹤笛握住手帕,一拽,比起肌肤触动最先感受到的是萦绕在鼻尖的芳香,似春日雪化水时带着梅花香气的清冽温润,他心头微动,面上却不显,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直勾勾**裸的盯着眼前的人,手上擦拭的动作不重倒也不轻不容人有一丝逃窜的可能,这模样让宋灵莜生出几分猎物捕食时的错觉。 就在宋灵莜大脑宕机分不清眼前人做事的意图时,萧鹤笛松了手,手帕随风坠在了地上,男人倒打一耙的说道:“郡主,这道歉的方式倒也特别。” “啊?”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宋灵莜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人不仅长了同那人一摸一样的人,就连脾气也是极像的。 都是个混不吝的。 她更怀疑眼前的人就是心底想的那个人,于是开口试探道:“有言道男女授受不清,萧家二郎怕不是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学会?” “还是…”宋灵莜顿了顿,故作恼怒道:“萧家二郎色胆包天,连本郡主都不放在眼里!” 换成旁人就早被气的大气都不敢出了,反观萧鹤笛神色如常,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一步一步的向宋灵莜靠近。 宋灵莜这个冒牌的郡主气场本就心虚,被人一步步逼近好似被人看透,萧鹤笛进一步她退一步,花园地方本就不算大,两人这一来一回竟退到桥面下一处湖水最深的地方。 “你…你想干嘛!”她看过不少古代的小说,权力中心最是多争权夺利之徒,免不了有些心思不轨之人想要借助她的身份往上爬。 萧鹤笛还是不语,只不过一双眸子越发深邃,宋灵莜壮了胆子去看,竟生出几分红眼尾氤氲的味道,不等她思索些什么,就听见海棠远远地高喊了声:“无耻之徒!放开我家郡主。” 宋灵莜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推开了眼前的男人。 随着“扑通。”一声巨响,在空中划拉出一道长长的静默,宋灵莜一时竟慌了神,连喊人都忘了。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海棠眼看萧家二郎落了水,急忙去喊了不少家丁来帮忙。 这一出动静闹得不小,国公爷国公夫人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宾客也都过来了。 萧鹤笛被几个小厮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众人瞧着无事也开始传起了热闹。 “准是萧家二郎又捉弄郡主了!”某家小郎君道。 “此话何意?”一个玉冠束发的少年问道。 有人接过话茬解释:“兄台怕是最近才回大庆城吧,长公主原是同国公夫人是闺中蜜友,传言两家儿女指腹为婚也就是郡主和国公爷世子萧家大郎,但咱们这位郡主一心想遁入空门无心情爱,反倒叫大庆城中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说了萧世子的闲话,萧家二郎眼前这莫须有的脏水泼了过来,心中愤愤自此没少找郡主的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玉冠少年听完捧起折扇摇着,一双眸子落在不远处的女主人公身上,意味不明。 国公爷听着宾客们议论愤愤脸色并不好看,国公夫人倒还算应付自如,喊来身旁的丫鬟去取来披风,搭在了郡主被水花溅湿的衣服上说:“郡主,受惊了先去客房歇歇吧。” 海棠瞧着自家郡主被吓的没了反应,先行谢了国公夫人:“谢谢国公夫人,奴婢就先护送郡主去客房了。” 国公爷蹙起眉,声音洪亮严肃:“今日这事,等小儿好了,必定让他亲自给长公主府给郡主请罪。” 虽还没摸清事情原委,国公爷依然凭借着往日这小子的战绩给他吓了定论,并且还深觉的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灵莜被海棠扶着往内院走去时,还远远地瞧了一眼被小厮抬到岸上还在吐水的萧鹤笛,他依然醒了,只不过因为呛了水还在猛烈的咳嗽着,脸色并不好看,许是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萧鹤笛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宋灵莜探究的视线,嘴角浮现出一抹安慰的笑。 而宋灵莜猛然转过了头,不再去看他,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方才萧鹤笛凑到耳边说的那句:“灵灵,是我,萧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