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养丧尸王【末世】》 第1章 第 1 章 尖锐的哨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在何与的神经上。 柏油路面升腾的热浪扭曲了空气,知了叫得撕心裂肺。 何与眯着眼,手里那个硬得像石头的冷馒头还剩一半,嗓子里全是干涩的面粉味。 脑子里的记忆碎片正在缓慢重组。 上一秒他还在工位上为了那个该死的PPT熬大夜,心脏一阵剧痛后,再睁眼就到了这儿。 《校霸的甜宠小娇夫》。 这书名听着就一股子腻歪味。 不幸的是,他不是那个“小娇夫”,他是那个用来衬托主角爱情伟大的炮灰,一个也叫何与,因为试图下药骚扰校霸季眠,最后被全校通报退学,流落街头惨死的倒霉蛋。 何与费劲地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拍拍屁股上的灰。 退学?挺好。 上辈子猝死在写字楼,这辈子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哪怕是个快破产的富二代,也比当社畜强。 至于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暴躁校霸季眠? 谁爱招惹谁招惹。 他左右看了看,操场角落的那排香樟树阴影浓重,正是个补觉的好地方。 系统还没动静,估计还在加载,不如先睡一觉,等那个校霸路过的时候再随便念两句台词敷衍一下。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鼻尖。 何与下意识摸了一把,黏糊糊的,带着股腥气。 不是雨。 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灰白,像是一块发霉的幕布,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坍塌。 那不是云,是雾。 极细极密的灰雾瞬间吞没了操场外围的铁丝网。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在离何与不到十米的地方炸开。 那个原本还在抱怨教官太严的男生,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他浑身剧烈抽搐,眼球以一种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向上翻起,只剩下浑浊的眼白。 三秒。 男生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咯咯”声,猛地弹跳而起,一口咬住旁边正准备去扶他的女生的脖子。 鲜血喷溅,甚至溅了几滴在何与刚拍干净的裤腿上。 何与瞳孔骤缩,脑子里的困意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讲台上,那个魁梧的总教官吼叫着冲下来试图拉架,却被身后的班主任直接扑倒。 班主任平日里连粉笔盒都拿不动的手,此刻干枯如鸡爪,死死扣进教官的眼眶,张嘴就撕开了他的喉管。 猩红的液体喷洒在身后的黑板上,把那句“刻苦训练”染得面目全非。 操场乱了。 尖叫声、哭喊声、血肉撕裂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何与没有尖叫,甚至没有立刻起身。 上辈子在职场练就的“遇事别出头”本能让他第一时间缩回了身后的花坛阴影里。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手心全是冷汗。 那灰雾还在扩散。 何与死死盯着面前的灌木丛。 那些灰白色的雾气在触碰到茂密的冬青叶片时,竟然像是有意识般地绕开了一寸,仿佛这些植物身上带着某种令它们厌恶的气息。 植物? 何与目光下移,手边恰好有一丛疯长的野薄荷。 他没犹豫,伸手拔了一把,用力揉碎了塞进衣兜,又往领口抹了点汁液。 刺鼻的清凉味冲进鼻腔,稍微压下了空气中弥漫的铁锈腥气。 滋——滋滋——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类似电流短路的噪音。 【滴……校园恋爱系统已接入……宿主请注意,目标人物季眠即将出现,请准备……滋滋……警告!警告!】 【检测到高维能量冲击!防火墙已破裂……协议重写中……重写进度30%……】 系统的声音变得扭曲断裂,像个坏掉的收音机。 “所有新生!立刻前往体育馆集合!重复一遍,立刻前往体育馆!” 教学楼的广播突然响彻校园,是那个王教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喘息,“我们要建立防线!军方救援马上就到!” 操场上无头苍蝇般的学生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了一样朝体育馆涌去。 何与正要起身,动作却猛地一顿。 透过稀薄的雾气,他看到教学楼一楼的玻璃窗后,几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正缓缓移动。 他们的动作僵硬呆板,膝盖几乎不打弯,嘴角挂着黑红色的血迹。 那不是活人的姿态。 王教官的声音还在广播里声嘶力竭地喊着集合。 聚集?在这个时候把几千块鲜肉聚集在一个密闭空间里? 这是食堂开饭的铃声。 何与浑身一寒,立刻放弃了去体育馆的念头。 他转身冲向身后的实验楼。 那栋楼顶层有个废弃的天台,平时没人去,只有一道铁门锁着。 只要到了高处,只要能把门堵死…… 他顺着墙根一路狂奔,肺部像火烧一样疼。 冲进楼梯间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砰!” 在他刚踏上三楼转角的瞬间,一道厚重的防火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何与险些撞在门板上。 他透过门上的窄玻璃,看见里面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高马尾女生,正死死抵住门把手,手里还攥着一把从消防柜里拆下来的斧头。 林小雨。书里的班长,也是原主那个死对头。 “开门!”何与拍了拍玻璃。 林小雨看清是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不仅没开,反而将插销咔哒一声锁死。 “这里物资不够,非本班人员不得占用公共资源。”她的声音隔着防火门显得有些闷,但冷意十足。 “楼下全是那种怪物,体育馆是个陷阱!”何与压低声音急促道,“让我进去,我也能帮忙搬东西。” 林小雨冷笑一声,隔着玻璃打量了一下何与那个瘦弱的小身板:“就你?体测一千米都能晕倒的废物,放你进来也是浪费空气。别拖累我们,自己找地方死吧。” 说完,她招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女生搬来桌椅,彻底堵死了大门。 何与看着那张冷漠的脸消失在桌椅缝隙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行,这就是人性。 楼下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还有指甲刮擦墙壁的刺耳声响。 那些东西闻着味儿跟上来了。 上下无路。 就在这时,脑海里那阵电流声终于停了。 一个冰冷、清晰,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响起: 【协议重写完成。末世家园系统激活成功。】 【新手任务发布:请宿主在72小时内,与目标对象‘季眠’完成第一次肢体接触(牵手)。】 【任务奖励:开启神农空间一分地。】 【失败惩罚:全脑叶切除(即精神抹除)。】 【当前倒计时:71:59:48。】 何与愣了一下,随即差点气笑。 牵手? 外面那是吃人的末世,你让我去跟校霸搞纯爱?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指示牌。五楼顶层,天台。 那是全校视野最好的地方,也是原著里那位性格孤僻、此时应该正在逃课睡觉的校霸季眠最喜欢待的地方。 只是现在,那上面坐着的,恐怕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打架的少年了。 楼下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何与没有再看那扇紧闭的防火门一眼。 他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目光落在那根贴着墙壁延伸向上的生锈排水管上。 窗栓早已锈死,何与抄起旁边消防柜上的灭火器,用底部狠狠砸在把手上。 “咔嚓”一声脆响,把手断裂,窗户晃晃悠悠弹开一条缝。 风灌进来,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何与深吸一口气,把兜里那把碎薄荷叶掏出来,死命在口罩内侧和衣领上蹭了又蹭。 做完这一切,他像只壁虎一样翻出窗台,手指抠住那根看起来随时会崩断的排水管。 脚下是三层楼高的悬空,头顶是灰败的天空。 就在他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的时候,二楼的一扇防盗窗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何与下意识低头,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那是教导主任老张。 或者说,曾经是。 此时的“老张”身形暴涨到了三米,原本有些谢顶的脑袋从中裂开,钻出一簇还在蠕动的肉芽。 他,它咆哮着,右臂上的西装袖子早已撑裂,森白的臂骨异化成一把巨大的骨刃,对着不锈钢防盗窗狠狠一挥。 像切豆腐一样,拇指粗的钢筋齐刷刷断裂。 它仰起头,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上方的人影。 何与心脏漏跳一拍,本能地把衣领拉高,整张脸埋进那股刺鼻的薄荷味里。 奇迹发生了。 随着薄荷气息的散溢,那怪物鼻翼耸动两下,似乎闻到了什么厌恶的味道,疑惑地转过头,朝着另一个有着浓郁血腥味的方向奔去。 这灰雾果然怕植物。 何与不敢耽搁,手脚并用,肺部像拉风箱一样剧烈喘息,终于在两分钟后翻上了顶层天台的外沿。 通往天台的铁门挂着一把满是铜绿的大锁。 何与抽出腰间的皮带,一圈圈缠在右手上,做成一个简易的护具,然后捡起角落一块废弃的红砖,对着锁芯疯狂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 虎口震得发麻,直到锁扣崩断,他才一脚踹开铁门。 天台的风比楼下更猛烈。 何与第一眼就看见了水箱下的那个身影。 季眠坐在阴影里,那身总是穿得歪七扭八的校服上满是暗红的血迹,但他那张苍白的脸却干净得过分。 他双眼紧闭,头微微歪着,像是在上一堂无聊的数学课时睡着了。 如果忽略他脚边那五具尸体的话。 五只丧尸,或者趴着,或者仰着,无一例外,脖颈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九十度折断,像被随手折断的枯枝,死得整整齐齐,连个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这战斗力…… 何与吞了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迈步,眼前那一抹幽蓝色的光屏再次弹了出来。 【任务进度:目标锁定,接触距离<10米。请完成肢体触碰以达成“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牵手……”何与盯着那个像神像一样坐在尸堆里的少年,嘴角抽搐,“别人牵手是心跳加速,我是真要心脏骤停。” 就在这时,楼下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呜——呜——” 紧接着是几声凄厉的惨叫,即便隔着几层楼板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与快步走到天台边缘往下看了一眼,只见实验楼门口涌出了一大波丧尸,正疯狂撞击着大门。 而三楼那个被林小雨堵死的窗口处,隐约有火光闪动,显然是刚才的短路引发了火情,触发了整栋楼的烟感警报。 “蠢货。”何与暗骂一声。 警报声在死寂的校园里无异于开饭铃。 更糟糕的是,下方的外墙上,三道敏捷的身影正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它们身上穿着被撑破的教师工装,眼球外凸如死鱼,指甲变得像钩爪一样锋利,所过之处墙皮簌簌掉落。 那是精英级丧尸。 没时间犹豫了。 何与转过身,咬牙冲向水箱下的季眠。 十米,五米,三米。 越靠近,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就越重,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何与甚至能感觉到季眠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死气,完全不像活人。 他蹲下身,看着那只垂在膝盖上的手。 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只是毫无血色,苍白得像大理石。 “得罪了,校霸哥。” 何与屏住呼吸,像是要把手伸进鳄鱼嘴里一样,迅速伸手握住了季眠的手掌。 触感像握住了一块冰。 【叮——】 【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达成“第一次亲密接触”。】 【奖励结算中......神农角(初始面积0.1亩)已解锁,灵泉已激活。空间内部时间流速调整为外界100倍。】 何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心里那只冰冷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原本松弛的手指猛地收紧,反手扣住了何与的手腕。 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何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想挣扎,一抬头,正撞进一双暗红色的眸子里。 季眠醒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无边无际的暗红。 第2章 第 2 章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血潭,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三只爬上来的精英丧尸刚翻过墙,嘴里发出贪婪的嘶吼,正要扑向这边的鲜肉。 季眠只是淡淡地扫了那边一眼。 “吵死了。” 少年沙哑的嗓音极其低沉,带着一丝没睡醒的烦躁。 他抬起没被何与握住的那只手,指尖轻轻一弹。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瞬间荡开。 空气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下一秒,那三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精英丧尸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扑通”几声重重跪倒在地。 它们把布满青筋的头颅死死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浑身剧烈颤抖,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不仅仅是天台。 何与惊恐地发现,楼下原本沸腾的尸吼声瞬间消失了。 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丧尸在这一刻全部停止了动作,朝着这个方向,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风声,还有何与几乎要炸开的心跳声。 这就是......丧尸王? 季眠缓缓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面前这个脸色惨白的人类身上,眼神停留了两秒,似乎在疑惑这个弱小的生物为什么还不跪下。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再次响起,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卡顿。 【触发隐藏成就:唯一被王级丧尸认可之人类。】 【成就奖励:获得丧尸王阵营临时豁免权。宿主权限提升中......】 何与僵硬地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手腕还被对方死死扣着。 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对视中,一股奇异的暖流突然从脑海深处涌现,那是刚刚解锁的空间在向他的意识发出召唤。 那股暖流不像是在脑子里转圈,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直接把他整个人“拽”进了一片虚无。 失重感只维持了一瞬。 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鼻尖那股浓烈的血腥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潮气的泥土芬芳。 何与睁开眼,面前不是满地残尸的天台,而是一方悬浮在灰白雾气中的黑土地。 大概也就只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寒酸得可怜。 地头正中央孤零零立着口石井,井壁爬满青苔,正汩汩往外冒着水。 这就是神农角? 何与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井水送进嘴里。 凉,透心凉。 但这股凉意顺着喉管滑下去,原本因为紧张和剧烈运动而像是灌了铅的双腿,那种酸胀感竟然消退了不少。 肺部被灰雾呛出的灼烧感也被压了下去。 好东西。 他没时间感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前世为了省钱而在阳台种菜时学的那些农业百科。 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那把还没捂热乎的薄荷叶,还有半包本来打算回宿舍种在酸奶盒里的小番茄种子。 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上手刨坑。 黑土松软湿润,都不用铲子。 他把带着根茎的薄荷插进土里,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小撮番茄种子撒在井边。 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一百倍。外界一分钟,这里就是一百分钟。 何与盯着那片黑土。 在那种奇异的静谧中,他眼睁睁看着刚埋下去的薄荷像是被按了快进键,抽条、展叶,眨眼间就窜成了一丛茂密的灌木。 番茄藤更是野蛮生长,开出黄色的小花,花瓣凋落,青色的小果子像吹气球一样膨胀,最后变成了诱人的鲜红。 这哪是种田,这是变魔术。 何与摘下一颗番茄,在衣摆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 酸甜的汁水在口腔爆开,饥饿感瞬间缓解了大半。 不仅能吃,而且比超市里的精品有机蔬菜还要提神。 只要有这块地,哪怕全世界都饿死,他也能苟到最后。 但这事儿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念头刚起,眼前的画面就像碎玻璃一样崩塌。 喧嚣声重新灌入耳膜。 何与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还保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 季眠的手已经松开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也重新闭上,仿佛刚才那个令人窒息的对视只是幻觉。 没等他站起身,通往天台的铁门被狠狠撞开。 “都在上面!快!” 一群穿着迷彩作训服的人冲了上来。 领头的是个光头壮汉,手里拎着一根明显是从墙体里硬扯出来的螺纹钢筋,上面还挂着水泥渣。 那是负责新生军训的王教官。 王教官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满是戾气,眼神在看到那一地诡异跪伏的精英丧尸时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贪婪盖过。 他目光扫过坐在水箱阴影里的季眠,因为角度问题,加上季眠身上没有任何丧尸特征,他显然把这位祖宗当成了吓傻的学生。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何与身上。 “物资呢?” 王教官大步走过来,手里的钢筋在水泥地上拖出一串火星,“根据战时管理条例,所有个人物资必须上交,统一分配。” 这套官腔打得挺顺溜。 何与慢慢站直身体,不动声色地把那枚作为空间媒介的铜质学生证吊牌塞进贴身口袋,脸上迅速堆起一副被吓坏了的表情。 “教官,我……我就带了点这个。” 他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几片刚才在空间里顺手摘的薄荷叶,递了过去。 王教官眉头拧成川字,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打掉何与的手,薄荷叶散落一地:“你他妈耍我?老子要吃的!水!” “这能救命!”何与猛地拔高音量,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刚才......刚才那些怪物要冲上来,我就是用这个味道把它们逼退的!这玩意儿能驱赶灰雾!” 王教官动作一顿。 他狐疑地捡起一片叶子,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那股清凉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确实让人精神一振。 周围几个学生也凑了过来,窃窃私语。 “好像是真的,刚才楼下那些丧尸确实没往上爬……” “我也闻到了,这味儿挺冲。” 王教官眼珠转了转,把地上的薄荷叶全都划拉到自己手里,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识相。这东西充公了,再去给我找,找不到别想吃饭。” 说完,他忌惮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一直睡觉的季眠,又看了看远处那些诡异跪着的丧尸,心里有点发毛,挥挥手带着人撤回了楼道,顺手把那扇被何与踹开的铁门重新堵死。 天台再次恢复了死寂。 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满地的污血,汇成暗红的小溪流进排水管。 气温断崖式下跌。 何与缩在墙角的避风处,身上裹着一块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破油毡布,冻得牙齿打颤。 他看向水箱下的季眠。 那个少年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像是感觉不到寒冷。 奇怪的是,那些密集的雨点落在他头顶上方两寸的地方,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挡住了,顺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滑落。 他身上竟然连一滴水都没有。 这就是王级丧尸的排面? 何与叹了口气,想当咸鱼也得先活着。 系统任务没完成,这位爷要是冻感冒了,虽然不知道丧尸会不会感冒,但系统肯定得拿他是问。 他抱着那块还算干燥的防水布,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两米。 一米五。 就在他准备把防水布盖过去的时候,一直像尊雕塑似的季眠突然偏了一下头。 那张苍□□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极轻微地皱了一下。 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 “......吵。” 声音很轻,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烦躁。 何与动作僵在半空。 嫌雨声吵? 下一秒,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丧尸王身体一歪,直接从坐姿变成了趴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了臂弯里,像只把自己团起来睡觉的大猫,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何与:“...” 行吧,您高兴就好。 他轻手轻脚地把防水布盖在季眠身上,尽量不碰到这位爷的皮肤。 就在指尖掠过季眠肩膀的那一瞬间,那块该死的蓝色光屏又弹了出来,闪烁着粉红色的诡异光芒。 【主线任务触发:给丧尸王递情书。】 【任务描述:没有什么比一封饱含深情的情书更能打动少年的心了,哪怕他已经变成了丧尸。 请在7天内,亲手将情书递给季眠,并获得他的回应。】 【失败惩罚:收回神农角空间。】 何与看着那个在雨夜里闪闪发光的“情书”二字,再看看脚边那一堆散发着恶臭的丧尸尸体,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血管都要炸了。 给丧尸王递情书? 这是嫌他命太长,还是嫌季眠刚才杀那几个丧尸不够利索?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面板,在这个冰冷刺骨的雨夜里,缩回了自己的墙角。 雨下了一整夜。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暴雨才渐渐停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水汽,冷得刺骨。 何与是被饿醒的。 肚子里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咕噜声,胃壁摩擦的酸痛感让他不得不蜷缩起身体。 空间里的番茄虽然能提神,但这具身体毕竟还是**凡胎,光吃水果根本不顶饿,更别说他昨天那一通高强度的逃命消耗。 得找点正经东西吃。 在那阵令人抓狂的空鸣声里,何与翻了个身。 背包里那最后二两面粉早就被昨晚的雨气浸透,结成了硬邦邦的死面疙瘩,别说吃,拿去砸核桃都嫌硌手。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更不能让面粉饿死。 他摸出胸口那枚带着体温的铜质学生证,意识一沉。 神农角的黑土地上,昨夜随手撒下的小麦种子已经疯长成了一片金黄。 这里没有日夜交替,只有恒定的生长流速。 他也不讲究什么收割工艺,直接用意念撸下一把麦粒,找了两块趁手的鹅卵石,就在井边吭哧吭哧地磨。 粉不算细,甚至混着麦麸,但胜在新鲜。 兑上两勺灵泉水,面团在手里揉捏几下就有了韧劲。 何与意识回归现实,缩手缩脚地把那团面拍扁。 天台角落有个被前几届学生遗弃的铁皮油漆桶,里头塞了几根从断腿课桌上拆下来的木条。 打火机还在,火苗舔着桶底,不一会儿,一股焦香混杂着木炭味的烟火气就飘了出来。 这味儿有点呛,但在满是腐臭和血腥气的末世清晨,简直就是勾魂摄魄的顶级香氛。 面饼贴在滚烫的铁皮上滋滋作响,边缘迅速焦黑翘起。 何与盯着那块逐渐变色的面团,喉结滚了一下。 这玩意儿要卖相没卖相,要口感估计也就是个鞋底子味,说是“地狱版米其林”都抬举它了。 正准备翻个面,楼道铁门那头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有人来了。 何与反应极快,脚尖一点就把油漆桶里的火苗踩灭,顺手抄起那块半生不熟的热面饼,也不嫌烫,直接往宽大的冲锋衣内衬里一塞。 那一瞬间,滚烫的面饼贴着肚皮,烫得他龇牙咧嘴,还得硬生生忍住。 “砰!” 铁门被暴力踹开,锈迹斑斑的门锁直接崩飞。 赵猛拎着根钢管大步跨进来。 这人是王教官的头号狗腿子,体育学院练铅球的,一身腱子肉,看着就不好惹。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畏畏缩缩的新生,手里都提着麻袋。 “大清早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赵猛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天台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何与那还在冒烟的油漆桶上。 何与立刻缩起脖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佝偻姿态,声音发抖:“猛……猛哥。我就想……烤点东西吃。” “吃?”赵猛嗤笑一声,大步走过来,一脚踢翻了油漆桶。 还在阴燃的木炭滚了一地,冒出几缕黑烟。 “王教官说了,所有幸存者物资统一调配。你小子要是敢藏私……”他手里的钢管在何与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知道后果吧?” “没没没,真没有。” 何与赶紧把背包敞开,倒提着抖了抖。 第3章 第 3 章 除了一壶接好的雨水,就剩下几片干枯的薄荷叶飘下来。 “穷鬼。” 赵猛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薄荷叶,又上手在何与身上胡乱摸了两把。 何与僵着身子,尽量让贴着肚皮的那块面饼不至于凸显出来。 好在冲锋衣够厚,赵猛也没那个耐心细搜,只摸到了几个硬邦邦的打火机。 “什么破烂玩意儿。”赵猛啐了一口浓痰,“赶紧下去,一会要清理楼道,不想死就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他领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铁门重新关上的声音传来,何与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伸手进怀里,把那块差点把肚皮烫熟的面饼掏出来。 饼被压扁了,形状惨不忍睹,一半焦黑一半还泛着湿气。 这世道,想吃口热乎的都得跟做贼一样。 何与把面饼重新放在余温尚存的铁桶盖上烘了烘,等到彻底熟透,才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个见鬼的任务交了。 他看向水箱阴影处。 季眠还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趴着,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距离五米。 系统面板不出意外地弹了出来,这次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只有一行冷冰冰的红字: 【警告:目标处于深度休眠状态,任务判定需在“清醒注视”下完成。】 清醒注视? 何与看着那双哪怕闭着眼都透着一股子凶戾气的眉眼,心里把系统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叫醒一只丧尸王,这跟在老虎嘴里拔牙有什么区别? 但他没得选。 不完成任务,神农角就会被收回。 没了空间,在这个没有物资的废墟里,他这种战五渣活不过三天。 何与深吸一口气,往前挪了两步。 地上的积水还没干,倒映着季眠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季眠?” 何与蹲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醒一下......就一秒。” 毫无反应。 那长长的睫毛连颤都没颤一下。 何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季眠肩膀上那件还在滴水的衬衫。 冰冷,湿滑。 “那个,早餐……”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原本死寂不动的季眠突然侧过头。 没有任何预兆,那双紧闭的眼睛唰地睁开。 暗红色的瞳孔里没有眼白,像两汪深不见底的血潭,瞬间聚焦在何与脸上。 那一瞬间,何与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周围的风好像停了。 楼下那些原本还在游荡嘶吼的丧尸,在这一刻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让何与浑身僵硬,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他强撑着没让自己那只手发抖,把那块焦黑的面饼递了过去,声音干涩:“早……早餐。” 季眠没有动。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盯着面饼看了足足三秒,视线才慢慢上移,重新落在何与脸上。 何与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某种顶级掠食者评估口感。 就在他快要绷不住收回手的时候,季眠手动了。 并没有去接饼。 苍白修长的手指快如闪电,一把扣住了何与的手腕。 力道不重,但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何与瞳孔骤缩,呼吸都要停了。 季眠拉着他的手,把那块面饼凑到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 那种冰冷的气息喷洒在手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那只手松开了。 季眠重新闭上眼,把头埋回臂弯里,像是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何与的幻觉。 只留下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眼,随着风飘进何与耳朵里。 “……苦。” 何与愣住了。 下一秒,脑海里炸开一串欢快的电子音。 【叮!任务“给丧尸王递早餐”完成!】 【判定通过:目标已在此过程中产生味觉联想。】 【奖励发放:神农角第二区域解锁(0.2亩),初级种子库开放。获得特殊物品:“月光苔”种子×5。】 这就……完了? 何与跌坐在地上,才发现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嫌苦? 这祖宗变成丧尸了还挑食? 他看了一眼手里那块确实烤焦了的面饼,心情复杂。 意识沉入空间。 原本逼仄的一分地旁边,果然多出了一块新的黑土,上面还缭绕着淡淡的幽蓝色雾气,显然比之前的土地更加肥沃。 这就是第二区域。 何与刚想拿出那几颗所谓的“月光苔”种子研究一下,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楼下的异状。 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整齐的速度向这栋实验楼聚拢。 它们没有嘶吼,没有狂奔,而是像一群虔诚的朝圣者,在距离实验楼五十米的地方停下,层层叠叠地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 那不是围攻。 何与猛地回头看向沉睡的季眠,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腔。 那是守卫。 或者是……圈地。 这位刚刚苏醒了一瞬的王,在无意识中划定了他沉睡的领地。 而何与,是这个领地里唯一一个活着的、被圈进来的“东西”。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现实中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这一夜过去了。 而在神农角那一百倍流速的时空里,却已经是百日之后。 那几颗刚到手的种子,恐怕早就有了别的变化。 意识重新沉入那枚铜制吊牌时,神农角里已经过去了一百天。 原本那一小撮试探性撒下的“月光苔”孢子,此刻已经蔓延成了大概两平米的幽蓝草甸。 那蓝光并不刺眼,像深海里浮游生物汇聚的光带,将原本黑漆漆的空间照得透亮。 何与蹲在田埂边,伸手在那层厚软的苔藓上按了按,触感凉滑,像刚做好的果冻。 根据系统的说明,这玩意儿不仅能吃,孢子粉还有止血生肌的奇效。 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昨天搬砖时划拉出的血口子,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炎红肿。 他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蓝色的粉末,混着灵泉水在掌心搓成淡青色的胶状物,忍着那股怪异的腥甜味,抹了上去。 一阵钻心的清凉感瞬间炸开。 肉眼可见地,红肿以一种不科学的速度消退,痛感变成了愈合时的酥麻痒意。 何与盯着手臂看了半晌,脸色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沉了下来。 这效果太霸道了。 在这个缺医少药、甚至连一块干净纱布都要拿命去换的废土世界,这种堪比“神药”的恢复速度,绝不是保命符,而是催命的阎王帖。 要是让人知道他手里有这东西,别说那帮饿狼一样的幸存者,就是军方估计也得把他切片研究了。 “只能自己用。” 他找了个之前喝空的润喉糖铁盒,装满了一盒调配好的凝胶,贴身收好,打定主意把这秘密烂在肚子里。 意识回归现实,天台的风依旧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何与缩在角落里,刻意把自己那张被灵泉水滋养得越发白净的脸埋进膝盖。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兀,他甚至在脸上抹了两道黑灰,装出一副饿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但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始终若有似无地黏在他身上。 是沈知意。 这位曾经的生物系系花、现在的幸存者智囊,正坐在破碎的窗棂边记录着什么。 她手里的笔尖每隔几分钟就会停顿一下,然后极其隐晦地扫过何与所在的角落。 何与心里发毛。 他很清楚自己的伪装哪里出了破绽——其他人都在日渐消瘦、眼窝深陷,身上带着长期无法洗澡的酸馊味。 而他,哪怕衣服再破,指甲缝里没有黑泥,嘴唇没有干裂起皮,这种“体面”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所有人,收拾东西!十分钟后转移到二楼!” 王教官粗粝的嗓门打破了天台的压抑,“天台风大,目标太明显,二楼教室易守难攻,今晚统一在那边过夜。”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拖拽重物的声音响成一片。 何与趁乱溜进了旁边的废弃生物实验室。 那里早就被搜刮空了,但他不需要食物。 他摸索到墙角,那是紫外线消毒灯的位置。 灯管早就碎了,但他要的就是那些带着特殊涂层的玻璃碎片。 神农角里的月光苔长势虽好,但缺乏特定波长的光照,光合作用效率始终上不去。 他飞快地撬下几块还算完整的碎片,用布条缠好塞进裤兜,刚转身,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惨叫。 “啊——!” 随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玻璃碎裂的脆音。 何与探出头,只见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那个叫李阳的大一男生正抱着小腿打滚。 他背上的物资包太重,踩到积水滑倒,小腿正好磕在一块竖起的窗户玻璃茬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半条裤管,暗红色的血腥味在封闭的楼道里迅速扩散。 “都别乱!赵猛,警戒!”王教官吼了一声,大步冲过去按住李阳的腿,“谁有止血带?或者是干净的布?” 周围的学生面面相觑,一个个捂紧了自己的背包。 这种时候,一块干净的布可能就是下一条命。 李阳疼得满脸冷汗,嘴唇发白,伤口不仅深,而且因为玻璃肮脏,边缘已经开始泛黑。 “感染风险很高。” 沈知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没有抗生素,这种伤口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截肢是最好的选择。” 李阳一听“截肢”,吓得差点晕过去,死死抓着王教官的胳膊:“教官救我……我不想变瘸子!我还能跑!” 王教官脸色铁青,显然也是束手无策。 “何与。”沈知意突然转头,目光直直地穿过人群,钉在刚从实验室出来的何与身上,“你之前给我的那个薄荷膏,还有吗?” 何与脚步一顿。 那是刚穿书时,他随手给沈知意用来提神的普通药膏,早就用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唰”地集中在他身上。 那里面有希冀,有贪婪,更多的是审视。 给,还是不给? 不给,李阳这腿大概率废了,甚至会死。给,拿什么给? 何与手插在兜里,摸到了那个润喉糖铁盒。 两秒钟的沉默,像过了一个世纪。 “那个没了。”何与咳了一声,声音沙哑,“但我还有个……稍微好点的。” 他慢吞吞地挪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那个铁盒。 “这是我在实验室厕所水箱后面找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自己试过,止血挺快。” 他撒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蹲下身,挖了一坨青色的凝胶,“忍着点。” 那一坨像鼻涕一样的东西敷上伤口的瞬间,李阳发出一声变调的抽气声,紧接着,原本还在汩汩往外冒的血竟然真的缓了下来。 “卧槽……”旁边的赵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止血效果立竿见影。 何与没敢多涂,薄薄一层封住伤口就立刻盖上盖子,顺手把剩下的半盒扔给了王教官。 “就这些了,你们省着点用。”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想退回人群。 “站住。” 赵猛突然横跨一步,手里的钢管拦住了去路。 他盯着那个铁盒,眼神贪婪又怀疑,“这种好东西,你在厕所就能捡到?姓何的,你是不是早就偷藏了军方的空投补给?我之前看你鬼鬼祟祟……” “赵猛!”王教官喝止了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铁盒,眼神锐利地审视着何与,“这东西哪来的?说实话。” 这种高效止血药,在末世堪比黄金。 何与露出一丝苦笑,把早就编好的词儿抛出来:“教官,真是厕所水箱后面。那种密封急救包,可能是以前哪个洁癖老师藏的私货。我要是偷了空投,至于饿成这幅德行吗?” 他说着,还把自己空荡荡的背包敞开给他们看。 除了几块破布和紫外线灯碎片,啥也没有。 王教官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挥手让人把李阳抬走。 人群散去,危机暂时解除。 第4章 第 4 章 但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何与感觉到一道冰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沈知意站在阴影里,视线停留在他右手的虎口处,那里昨天还有一道红肿流脓的划伤,而此刻,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痂痕。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何与一眼,转身跟上了队伍。 何与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这女人,太敏锐了。 二楼的据点是用几间大教室打通改造成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只留了几条透气的缝隙。 几十号人挤在一起,空气浑浊不堪。 何与抢了个靠墙角的铺位,借着整理床铺的动作,迅速在满是灰尘的地板缝里挖了个小坑,把那个要命的学生证吊牌埋了进去,只留了个线头在外面。 只要手指碰到线头,就能随时进出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精疲力竭地躺下,准备眯一会儿。 神农角里的第二批小麦该收割了,那几块紫外线灯碎片也得赶紧给月光苔架上。 刚闭上眼,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突然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是被某种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感觉。 何与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窗户缝隙。 窗外是漆黑的夜,什么都没有。 但他分明感觉到,就在刚才,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隔着那层薄薄的木板,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他。 甚至能听到那种压抑的、类似野兽喉咙里滚动的低喘。 是你吗?季眠? 还没等他心跳平复,脑海里那该死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这次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欢快: 【叮!检测到宿主已进入目标警戒范围。】 【触发新任务:为丧尸王梳头。】 【任务描述:身为未来的伴侣,仪容整理是必修课。请在五天内,为您的攻略对象梳理那头凌乱的长发,并打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结。】 【任务奖励:解锁神农角畜牧区(可养殖变异鸡)、获得太阳能发电机图纸×1。】 【失败惩罚:神农角永久关闭,宿主痛觉神经敏锐度提升十倍。】 何与僵硬地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看着发霉的天花板,嘴角抽搐了一下。 上次递个早餐,差点被捏断手腕。 这次要在他头上动土?还要打个结? 这系统是嫌他死得不够快,想给他加急火化吗? 这破任务根本不是给人做的,是给阎王爷送外卖的。 接连三天,何与像个变态痴汉一样,试图往那个被封锁的地下配电室钻。 每一次,只要靠近季眠五米范围内,系统那个该死的红色感叹号就跟蹦迪一样狂闪——【目标处于浅层睡眠,警戒值极高,请勿作死】。 何与甚至还没看见丧尸王的衣角,就被那股仿佛实质般的恐怖压迫感逼了回来。 他躲在通风管道的阴影里观察过,季眠虽然闭着眼坐在积水的角落里,但只要有一只老鼠跑过,那只苍白得发青的耳朵尖就会极其细微地抽动一下。 这要是直接上手摸头,估计手还没碰到头发,脑袋就先搬家了。 硬来不行,得智取。 何与蹲在二楼走廊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从废弃拖把上拆下来的粗铁丝,正用老虎钳一点点把它扭成那种带齿的耙子形状,末端又绑了一根这几天搜集来的长木棍。 这就是他的“远程梳头神器”。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何与手里的老虎钳一滑,差点夹到肉。 他回头,看见周舟正皱着眉看他。 这小子腿上打了石膏,这几天闲得发慌,总是推着那个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破轮椅到处乱转。 “做个……痒痒挠。”何与面不改色地把那个看着像凶器的铁耙子往身后藏了藏,“背上长痱子了,够不着。” 周舟视线在他那个奇怪的工具上停了两秒,推了推眼镜,没拆穿。 他把轮椅往前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你这两天老往地下室那边跑,别去了。” 何与心里一突:“怎么说?” “昨天赵猛带人去查电路,就在水箱那边。”周舟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脸色有点发白,“回来的时候几个人脸都绿了。他们说听到那个封死的铁门后面有声音。” 周舟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在轮椅扶手上刮了一下,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就是这种声音。像是某种很硬的指甲,在慢慢刮铁皮。” 何与感觉后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季眠。 他在躁动。 那个看起来睡不醒的家伙,活动频率在增加。 不能再拖了。 第四天傍晚,暴雨如期而至。 这是末世以来最大的一场雨,雷声像是要把天灵盖劈开,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动静大得连说话都要靠吼。 天助我也。 何与把那个“痒痒挠”绑在背上,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着接雨水、堵漏风窗户的混乱间隙,像只壁虎一样钻进了通往地下室的排风口。 管道里全是积年的灰尘和那股散不去的腐臭味。 何与爬得膝盖生疼,每一道雷声落下,都是他前进的掩护。 终于,透过锈蚀的栅栏,他看见了那个身影。 地下室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季眠就坐在那张破旧的配电柜顶上,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几乎融进黑暗里。 他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整个人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距离三米。 系统界面亮起微光:【检测到环境噪音巨大,掩盖效果完美。目标处于可交互状态。】 何与深吸一口气,这口气里全是霉味。 他倒挂在栅栏边,像个要在老虎嘴里拔牙的猴子,颤巍巍地把那个加长版的铁丝梳子伸了下去。 铁丝尖端距离那头黑发还有十厘米。 何与手抖得厉害,他在心里把漫天神佛求了个遍,猛地一咬牙,手腕发力。 铁丝梳子轻轻搭在了季眠的发顶。 那触感很奇怪,不像是死人的枯草,反而顺滑冰凉,像某种昂贵的丝绸。 第一下,顺着发丝滑到底。季眠没动。 何与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第二下,稍微用了点力,梳开了发梢的一个小结。 季眠喉咙里忽然滚出一声极低的、类似气音的“嗯”。 何与吓得手一抖,梳子齿挂住了一缕头发。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个一直垂着头的人,忽然抬手了。 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残影。 何与只觉得手腕一紧,那股巨大的力量直接透过木棍传导过来,差点把他从通风口拽下去。 完了。 何与脑子里一片空白,死死扣住栅栏边缘,等着那股剧痛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骨折声并没有响起。 季眠的手苍白修长,指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正死死扣住那个简易梳子的把手。 但他没有把它折断,也没有顺着棍子爬上来把何与撕碎。 那个令所有幸存者闻风丧胆的丧尸王,缓缓抬起头。 黑暗中,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没有焦距,透着一种混沌的迷茫。 他抓着梳子,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抓住了逗猫棒,然后做了一个让何与下巴砸在地上的动作。 他把额头贴在那粗糙的铁丝梳齿上,轻轻地、甚至带着点眷恋地蹭了一下。 “…痒。” 沙哑破碎的单音节,穿过雷声,钻进何与的耳朵。 【叮!任务完成!】 【恭喜宿主勇气可嘉(或者说不知死活)。】 【奖励发放:神农角扩建至半亩,解锁‘净化藤蔓’幼苗×3。】 【特殊说明:藤蔓成年体可直接扎根污染水源,吐出纯净水。】 巨大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冲昏头脑,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爆响。 紧接着,地下室里原本明明灭灭的应急红灯彻底熄灭。 何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楼上传来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咒骂声。 “怎么回事?灯怎么全灭了?” “电箱!有人剪了主线路!那个切口是新的!”周舟的声音在楼梯口嘶吼,带着明显的颤抖。 何与心里一惊,趁着黑暗猛地抽回手里的木棍。 下面那个身影在失去接触的瞬间似乎僵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满的低吼,但很快就被重新趴下的动作掩盖。 他又睡过去了,仿佛刚才那个蹭痒痒的动作只是某种残留的肌肉记忆。 何与哪敢多待,手脚并用地顺着管道往回爬。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混在人群里,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摸回了自己的房间。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那种在鬼门关溜达一圈的后怕让他手脚冰凉。 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呼吸。 忽然,他的视线凝固在脚边的地板上。 借着窗外划过的闪电,他看见门缝里塞着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横格纸,折得很整齐。 何与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把它捡起来展开。 这一瞬间,比刚才面对丧尸王还要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梁。 纸条上的字迹清秀工整,力透纸背: 【你每天都在变好的伤口,不是运气。那是某种超速再生的能力,或者是某种药。我在观察你。——Z】 何与死死攥紧那张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照亮了他眼底交织的惊惧与那一抹被逼到绝境的狠戾。 被盯上了。 在这个吃人的末世,怀璧其罪比遇见丧尸更可怕。 他闭上眼,意识瞬间沉入神农角。 那三株刚到手的淡绿色藤蔓幼苗被他毫不犹豫地种进了最深处的土壤里。 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切片研究,也不想成为这帮人的免费血包,他就得哪怕是做咸鱼,也要做一条带刺的、能把人牙崩断的咸鱼。 何与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把那张纸条一点点撕碎,吞进肚子里。 既然你看见了,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胃里的那点纸浆像是化成了一块冰,坠得何与一夜都在翻烙饼。 天刚蒙蒙亮,雨后的空气里泛着股下水道反涌的土腥味。 何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在床板边发呆。 那个“Z”,会在哪里? 是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沈知意? 还是那个看似热心肠、实则眼神总往人背后瞟的眼镜男周舟? 猜疑链一旦形成,看谁都像鬼。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学生证吊牌。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身份证明,如果被搜出来,在这个把“外来者”视为不稳定因素的临时营地里,下场大概率是被扔出去喂丧尸。 何与把鞋脱下来,抠开满是泥垢的运动鞋鞋垫,把硬邦邦的塑料卡片塞进了最底层的夹缝里。 再穿回去时,脚底心被硌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石子上。 这就对了。疼点好,疼让人清醒。 他走到那个积了半桶雨水的塑料盆前,掬了一把浑水往脸上胡乱抹了抹,又特意在眼窝和颧骨处多蹭了两下灰。 镜子里的人瞬间从“虽然疲惫但还算精神”变成了“行将就木的痨病鬼”。 “咳咳”何与对着镜子试了两声,嗓音压得嘶哑干瘪。 演戏嘛,他上辈子为了请病假也没少练。 集合哨吹得像是催命符。 二楼大厅里,几十号幸存者稀稀拉拉地站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麻木。 王教官背着手站在台阶上,那双倒三角眼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昨晚接到群众举报,”王教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股拿腔作调的官威,“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私藏食物和净水设备。为了大家的公平,从今天开始实行物资申报制。” 底下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但没人敢大声反驳。 王教官手里的消防斧上还沾着黑红色的血垢,那是昨天劈开一只变异犬脑袋留下的。 “既然没人主动交,”王教官给旁边的赵猛使了个眼色,“那就搜。” 赵猛早就按捺不住了。 这个体育生仗着身强力壮,这几天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 他狞笑着走下来,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