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靠预警走上人生巅峰》 第1章 职场牛马 2025年11月26日,京市,凌晨2:17。 林昭然的手指还在键盘上敲击,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却让她猛地停住。她扶住桌沿,缓了几秒,苦笑:“三天连轴转,果然扛不住了。” 她关掉电脑,灌了半杯凉水,和同事打了声招呼,拎包下楼。 这个点打车倒是快——手机刚下单,司机就提示“1分钟到达”。她快步走向路口,想起两个月前晚上九点多打车,排队等了一个小时,最后拖着灌铅的腿挤地铁、转公交,到家躺下已是深夜十一点。 呵,打工牛马,不配拥有体面的下班。 坐在网约车上,她试图安慰自己:这个项目奖金够抵三个月工资,值了。可那阵眩晕又浮上来,像身体在无声抗议。她默默在备忘录里记下:明天约个体检——上次还是两年前。 36岁,独居,无牵无挂。 分手是她提的。那个说了三年“等我升职就结婚”的男人,她听腻了。更恶心的是,分手时他竟理直气壮:“要不是你一直装清高,我怎么会找别人?” 她拉黑了他,也拉黑了那段自欺欺人的关系。 躺在床上,思绪却飘回H省老家。 她想父母亲了,想大哥林昭飞,想二哥林昭云。 父亲是军人,炊事班的。但做的饭香得全村小孩都扒她家院墙。 98年,他和母亲南下做生意,说好年底回来过年。然后等来的却是长江决堤的消息。那时候爷爷正躺在医院治肺结核,家里人瞒着他。 大伯和叔叔带着两个哥哥接回遗体,9岁的她坐在灵堂角落,看亲戚们进进出出,仿佛只有她是多余的。 从此,再没人给她留一碗热汤,也没人叮嘱她“看书别离太近”。 靠着大哥教书的工资和村里土地承包的钱,二哥考上了警校,她也一路念到了高中。大嫂董倩是个仗义的城里姑娘,不嫌大哥带着两个“拖油瓶”,二哥在学校被欺负,她直接带弟弟上门讨说法。那时的林昭然,总偷偷羡慕大哥大嫂相视而笑的样子。 2008年,她埋头高考,二哥已是警察,大哥进了体制。5·12地震后,兄弟俩双双去做了志愿者,再没回来。 葬礼是大嫂和叔伯们操办的,眼泪流干了,话都说不出。哥哥们的单位和村里送来慰问金,承诺会照顾她。 她把所有悲伤压进题海,最终考进京市一所985。此后勤工俭学。日子平静,却像一层薄冰,底下是永远填不满的空洞。 她早明白:一个没家的女孩,在这世上,只能靠自己护住自己。 夜深了,回忆如潮。她渐渐睡去。 —— 窗外鸟鸣清脆,晨光刺眼。 林昭然皱眉翻了个身——不对,她的窗帘遮光性极好,怎会这么亮? “然然,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啦!”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响起。 她猛地睁眼。 一张少年的脸凑在眼前,眼睛弯弯,笑容灿烂。 “二……二哥?”她声音发颤。 林昭云挠挠头:“咋了?睡迷瞪了?” 她环顾四周:土炕、木梁、糊着旧报纸的墙,阳光从单层玻璃窗直射进来——这是H省老家的老屋! 看着眼前有点和平时不一样的林昭然,林昭云冲门外喊:“妈!然然好像傻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熟悉又年轻的身影掀帘进来。周萍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褂子,伸手摸了摸林昭然的脸:“哭什么?做噩梦了?” “妈……”林昭然哽咽出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周萍心疼地把她抱到怀里上,裹紧被子:“早上还有点凉,别冻着。”又嗔怪地戳她额头,“你二哥才傻呢!” 林昭云在旁边急得直跳脚:“我哪傻了!” 林昭然看着母亲眼角尚无皱纹的脸,看着二哥青春洋溢的笑容,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攥住。 这个梦好真实,眼泪不停。 “我好想你们啊”林昭然抽噎着 “这么多年,我盼着你们能多来我梦里” “然然,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发烧了?”周萍看着说胡话的林昭然有点慌了。 她赶忙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又翻看眼皮:“不烧啊……” 林昭然仍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仿佛溺在旧日的深水之中。 “然然,你看着妈!”周萍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林昭然抬起头,泪眼朦胧中,还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肥皂味。 肥皂味?梦里……能闻到味道吗? 她怔住了。 再看眼前:母亲眼里的焦急是真的,二哥搓着手来回踱步的样子也是真的。连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得不像幻觉。 她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疼。 不是梦。 那……她这是重生了吗?重生到了自己小时候。 父母尚在,兄长未逝,一切悲剧都还未开始。 意识到这一点,她猛地扑进母亲怀里,紧紧抱住周萍的腰,仿佛一松手,这温暖就会消失。 “快,老二,去卫生所叫大夫!”周萍慌得声音发颤。 小女儿是她和林建国盼了好久才盼来的。 村里家家户户都重男轻女,丈夫的兄弟几家清一色全是男孩。可周萍不一样——她打心眼里喜欢女孩。娘家那边从不讲究这个,父母对兄妹几个一视同仁。刚结婚怀头胎时,公婆明里暗里说“得生儿子”,她夜里偷偷哭,怕万一是个闺女,孩子将来受委屈。 林建国知道后只说了一句:“放心,有我呢。我也想要女孩,爸妈那边交给我。” 不知他怎么跟老人说的,自那以后,公婆再没提过一句。 老林家兄弟四人,林建国排行老二,据说早年还有个姐姐,小时候生病没了。成家后各家都起了新房,挨着住,但各过各的日子。 后来周萍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妯娌们也全是男孩,她渐渐认了命:老林家怕是跟闺女无缘了。 没想到三十二岁那年又怀上了,瓜熟蒂落,竟是个女儿! 这可圆了她半辈子的女儿梦。林建国高兴得逢人就笑,两个哥哥更是把妹妹当眼珠子护着。连见惯了孙子的公婆,也稀罕得不行,直说“老林家总算有个贴心小棉袄了”。 此刻的周萍抱着林昭然,手都在抖。林昭云转身就要往外跑:“我这就去喊大夫!” “二哥,我没事儿!”林昭然赶紧喊住他,又仰起脸,认真看着母亲,“妈,真没事!我就是……刚做了个特别真的梦,醒来分不清是梦还是醒,吓着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带点撒娇,又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清醒啦!你看我好好的,不烧不晕,还能跑呢!” 周萍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眶还红着,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拍了她一下:“你吓死我了!胡话一套一套的,小小年纪净学大人说话!” 林昭云也凑过来,戳了戳她的脸蛋:“就是!我还以为你被黄鼠狼叼了魂呢!” 林昭然笑起来,顺势钻进母亲怀里蹭了蹭:“那我不说了嘛……妈,我想吃你蒸的鸡蛋羹。” “行,行,吃!只要你乖乖的。”周萍终于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阳光下的涟漪。 林昭然闭上眼,听着母亲的心跳,闻着那熟悉的皂角香。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离开。 而第一步,就是好好活着,做个让他们安心的小女儿。 第2章 金手指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土屋,林昭然坐在炕沿上,小手紧紧攥着母亲刚给她扎好的羊角辫。 “发什么呆呢?”周萍端来一碗玉米糊,吹了吹,“快吃,吃完跟你二哥去堾堾坡挖野菜。” “妈,”林昭然仰起脸,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爸……还在部队吗?” “在啊!”周萍笑着揉她脑袋,“下个月探亲,说要带W市的藕粉回来,给你做甜汤。” 林昭然低下头,默默喝粥。 那藕粉,她记得——1998年夏天,父亲最后一次回家,黑瘦得脱了形,却还笑着塞进她手里:“然然长身体,多吃点。” 三天后,P洲湾溃堤,他再没回来。 喝完粥,林昭云已经拎着篮子在院门口等着了:“然然,快点,一会儿该人多了!” “来了!”她跑出门,被外面的太阳晃了一下眼。眯着眼望向天空,心里却沉甸甸的。 走在田埂上,她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忽然问:“二哥,我今年几岁?” 十岁的林昭云不疑有他,随口答:“你四岁啦!咋了,想快点长大?” 四岁。1993年。 还有五年。 她不能只在这里等着。她要改变这场灾难——不仅为了自己的家人,还有千千万万素不相识的人。 “对呀,我要长快一点!”她扬起笑脸,顺势转移话题,“对了,大哥去哪里了呀?” “笨蛋然然,大哥在城里上学呢,下周五才回家。” 是了,现在的大哥已经上高中了。后来他考上了师范大专,在那个年代,已是村里少有的体面出路。可再后来……他和二哥一起,埋在了BC中学的废墟下。 两人挖满一篮野菜回家时,村里人还不多。周萍正在院里洗衣服,见他们回来,便让林昭云带妹妹出去玩。 “不带她,我们要去爬树!”林昭云一溜烟跑了。农村孩子爬矮树是常事,周萍也不担心。 “然然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等妈洗完衣服。” “嗯,妈,我还有点困,回屋里再睡会儿。”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一个四岁小女孩,如何阻止一场席卷半个中国的洪水? 躺回土炕,越想越焦灼。若灾难注定发生,能否至少减轻伤亡?可谁会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忽然,熟悉的眩晕袭来——和重生前猝死前的感觉一模一样。头痛如针扎,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 【叮!检测到宿主意识觉醒,“天灾之眼”系统激活】 【功能:灾难事件检索】 【当前可用次数:3/3】 【警告:本系统仅提供客观数据,不承担因果干预责任】 一行半透明文字浮现在眼前,下方是一个搜索框。 林昭然心头一震。这是……金手指? 她试探着输入“彩票”,无反应;输入“林建国”,只显示:“目标非灾难关联体,无法检索。” 她点开旁边的问号,弹出说明: 名称:天灾之眼 激活条件:宿主拥有强烈的改变灾难的意愿与决心 功能:输入关键词(如“地震”“洪水”),返回未来72小时内全球范围内重大灾难事件(死亡≥10人或经济损失≥1亿元) 信息内容:时间、地点、类型、伤亡预估、关键诱因 限制: 每日仅限3次搜索; 无法查询个人命运; 无法干预已发生的灾难。 原来……只能搜灾难,而且仅限三天内。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输入第一个词:“洪水”。 【检索结果】 ?? 未来72小时内无符合标准的洪水事件。 她咬唇,又输:“地震”。 【检索结果】 ?? 未来72小时内无符合标准的地震事件。 第三次,她输入:“爆炸”。 【无相关事件】。 三次机会用尽,她却突然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没查到大灾,而是她终于确认:自己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切还能改变的时候。 那场夺走父母的1998年洪水、掩埋兄长的特大地震…… 它们还没发生。她还有时间。 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针在扎。她蜷在炕上,浑身发冷。 缓过来后,她陷入沉思。 有了系统,她能知道灾难,可谁会信一个四岁小孩? 但如果不做点什么……眼泪无声滑落。 “天灾之眼”——这或许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可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无法干预。 谁能和她一起提前干预避免灾难的发生呢? 她猛地坐起来:国家! 灾难来临前,只要国家做好充分准备,就可以减少伤亡甚至避免灾难! 是这样的!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新的问题来了:如何让国家相信一个四岁的小女孩? 写信?寄到哪里?谁会认真看? 去找县长?怕是要被当成疯子送回家。 她忽然想起重生前网上流传的“749局”——虽不知真假,但国安、地震局是真实存在的。这种“预言”若能精准命中,必会引起重视。 可系统只能查72小时内的灾难,她没法提前几个月“表演神迹”。 除非……她用历史知识作为敲门砖。 她不是真的四岁。她知道未来三十年的重大节点。只要能接触到有关部门,就能证明自己不是胡言乱语。 而第一步——她得去京市! 她记得县里有大巴直达京市,车费几块钱,压岁钱足够。可独自离家,妈妈和哥哥会急疯。 得想个办法。 这天,周萍洗碗前打开黑白电视——村里有电视的人家不多,这是林建国攒了很久的钱买的。 电视正播《七巧板》,鞠萍姐姐温柔的声音流淌出来 林昭然怔怔看着,恍惚间意识到:她是真的回来了。 节目有个“读观众来信”环节。一个念头闪电般击中她。 她翻出二哥的铅笔和作业本,开始写信。 周萍好奇地凑过来:“然然拿本子要画画?” “我要给鞠萍姐姐写信!” “写信?你什么时候会写字啦?” “二哥教我的!” “你才认几个字就写信,别到时候鞠萍姐姐也看不懂。” “不会的,我写得很好!”她随口敷衍,握紧铅笔,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复杂字全用拼音代替——四岁孩子的字,本该如此。 信上写道: 【ju平姐姐,你好!我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爸爸是军人,在W市当兵。我有两个哥哥,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七巧板》,特别特别喜欢你!我好想去京市,看**,也想看看毛爷爷……】 洋洋洒洒写满一页,落款:期待回信的林昭然。 信里竭力表达对京市的向往——她赌电视台会回信,哪怕只是印着台标的明信片。只要有一封来自京市的信,她就能借口“鞠萍姐姐邀请”,说服家人带她进京。 拗不过她,周萍带她去了村邮局。贴上两毛钱邮票,平信寄出。 林昭然默默计算:县里到京市最多7天,电视台分拣、回信再7天,往返不超过三周。 可她不敢全押在这封信上。万一石沉大海呢? 转眼到了周末。大哥林昭飞周五回家。 林昭云一早去上学,周萍上街买肉菜。林昭然搬个小凳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盼着大哥的身影。 周萍买完东西回来,看她还在那里坐着:“然然去屋里,你大哥得下午呢。” “不要,我在这里等。”林昭然冲她摇摇头,固执地坐在门槛上。 下午,脚步声由远及近。拐角处,少年背着书包走来,眉目清朗。 “大哥!”她冲出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林昭飞笑着抱起她,用手绢擦掉她脸上的泪:“然然怎么哭了?想大哥了?” “嗯……非常想。” “大哥也很想然然。”他亲了亲她额头。 周萍闻声出来,笑骂:“你俩杵门口干嘛?老大快进来!” 屋里,林昭飞洗手洗脸,林昭然悄悄观察——15岁的大哥,眼神清澈,肩背挺直,还未被生活的重担压弯。 晚饭时,周萍提起:“然然最近可懂事了,还会写信呢!” “写给谁了?”林昭飞问。 “鞠萍姐姐!大哥,你去过京市吗?” “哈哈,没去过。然然想去?” “嗯!特别特别想去**!” 林昭飞有些意外:“你还知道**?” “电视里看的!”她眨眨眼,努力装出孩童的天真,“大哥,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去看看呢?” 周萍在旁边听着,心思一动。家里因林建国当兵,补贴不少,日子宽裕。带孩子去趟首都,也算开眼界。 “我问问你爸,咱们计划一下,兴许一起去玩一玩。” 林昭飞没有异议——他正打算考京市的大学,提前去看看也好。 林昭然愣住,随即欢呼:“好耶!去京市!去**!” 林昭云放学回来,听说要去京市旅游,高兴得满村报喜。 在林昭云跑出去炫耀“全家要去京市啦!”的消息时,林昭然悄悄松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要靠假信或独自离家才能成行,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想看**”,竟让母亲动了全家出游的念头。 这就是她的家人——温柔,信任,愿意为孩子的一个梦奔赴千里。 这比她预想的更稳妥:有大人同行,不会被当成走失儿童;又能名正言顺进入京市。 轻轻握紧拳头。 她终于,要出发了。 第3章 准备 接下来几天,周萍开始张罗进京的事。 家里没有电话,全村只有一部——装在村口王婶开的小卖部里,米黄色的老式机,线还经常串音。谁家要打电话,都得提前约好时间,守在店里等,打完按分钟给钱,一分钟两毛,接长途另算。 这天中午,日头正毒,蝉鸣聒噪。周萍牵着林昭然的手,坐在小卖部门口的矮凳上等电话。林昭然手里攥着一根刚买的冰棍,糖水滴在手背上,黏糊糊的,她却舍不得舔——怕化得太快。 “建国说好两点打来。”周萍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叮嘱,“待会儿别乱说话,让妈跟他说。” 林昭然点点头,眼睛却盯着那部老式电话机,心跳如鼓。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与父亲联系。上一世,98年洪水前那次探亲,是他们父女最后一面。那时她只顾着吃藕粉,没好好看他一眼。 两点整,电话铃尖锐地响起。 王婶从柜台后探出身:“找谁?……哦,周萍!建国的!” 周萍赶紧起身,接过话筒,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喂?建国啊……”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略带沙哑的男声:“嗯,到点了吧?没让你久等?” “没,刚坐下。”周萍笑着,眼角却有些湿润,“孩子们都好,昭飞在城里住校省心,昭云天天爬树,然然……然然最近可懂事了。” 她侧头看了眼女儿——林昭然正仰着小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想透过话筒看到千里之外的父亲。 “是吗?”林建国笑了,“那丫头鬼主意多,别让她欺负哥哥们。” “才不会!”周萍嗔道,“她呀,最近天天念叨想去京市看**,说要在**像前照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电流的微响。 周萍轻声补充:“我们……我打算带孩子们去趟京市。就下个月,也放暑假了,住几天,开开眼界。” 又是一阵沉默。林昭然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棍木柄。 终于,林建国开口,声音沉稳而温和:“去吧。带孩子们看看首都,长点见识也好。”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继续道: “我这边……下个月初有探亲假,正好在京市汇合。你们到了先安顿好,别乱跑,等我消息。” “好,好!”周萍连声应着,眼眶发热,“你放心,我都安排妥当。” 挂了电话,她蹲下来,轻轻抱住林昭然:“听见没?你爸说,他在京市等我们。” 林昭然把脸埋进母亲怀里,肩膀微微发抖。 不是哭,是压抑的庆幸。 父亲答应来京市——那就意味着,他暂时不会回P湾驻地。是不是只要避开1998年8月1日那个夜晚,或许……历史真的能改写。 可她不敢乐观。历史惯性太强,一次旅行改变不了五年后的洪峰。 但她必须试试。 全家决定去京市的消息传开后,林家小院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周萍开始翻箱倒柜找压箱底的布票,打算给孩子们各做一身新衣;林昭云天天缠着邻居借《京市旅游指南》连环画,幻想自己能在**广场捡到**像章;林昭飞则默默攒下饭钱,准备买一些书回来。 只有林昭然知道,这次旅行不是游玩,而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奔赴。 夜里,她躺在炕上,听着窗外蛙鸣,一遍遍推演:到了京市,怎么才能见到“能管大事的人”? 国安部不会挂牌,门口肯定有哨兵,四岁小孩连靠近都会被拦下。 她必须想出不引人怀疑、又能精准传递信息的办法。 她记得重生前看过一篇报道:1993年,有群众在**广场反映异常情况,会被执勤民警转交相关部门。 人民英雄纪念碑是游客聚集地,又有武警巡逻,若她在那里“不小心”说出灾难预言,或许会被当成“神童”上报。 很快她否定了这个方案,“神童”的概率不大,但是“疯子”的概率不小。 在长安街拦车? 呵呵,估计她会第一时间被击毙。 该怎么办呢? 林昭然躺在床上来回翻身。 或许,她直接打电话呢? 对!给国安部打电话! 可是,王婶是不会让她自己打电话的,她也不知道国安部的电话。 又一个头疼的问题,93年她如何能查到国安部的电话呢? ——— 周萍白天喂猪、洗衣、下地,傍晚坐在院里纳鞋底;林昭云放学回来就带着一群野孩子掏鸟窝、打弹珠;林昭飞每隔一周周五回家,带几本旧书给妹妹讲《安徒生童话》。 只有林昭然知道,这份平静有多珍贵。 她开始格外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每一刻——帮母亲择菜时多聊几句,陪二哥爬树时故意摔一跤逗他笑,夜里钻进大哥被窝听他讲大学梦。 “然然以后也考京市的大学好不好?”林昭飞摸着她的头问。 “好!”她用力点头,心里却酸涩:上一世,她确实去了京市,可那时已无亲人分享喜悦。 时间就在林昭然的思索中过去了,她依然没有找到可以查到国安部电话的办法。 7月10日 林昭飞和林昭云都放暑假了。晚饭后,周萍放下碗筷,眼里带着笑意:“咱们后天出发去京市,玩五天!” “真的?!”林昭云一下子从板凳上跳起来,拉着林昭然的手又蹦又跳,“然然!我们要去京市啦!” 林昭然配合地笑着,心却猛地一颤——京市! 林昭飞也难得露出轻松的神色:“京市肯定有大书店,我正好去看看教辅书,那边的肯定特别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林昭然脚步一顿。 书店…… 对啊! 老一辈打电话,哪有什么手机?想查单位电话,得翻电话号码簿——那种厚厚的、印着黄色封面的《电话号码簿》,俗称“黄页”。 而京市,有西单图书大厦! 93年西单图书大厦开业了吗?没关系,就算没开业,京市那么多新华书店、资料门市部,总有一处能查到国安部的值班电话。 她的呼吸微微加快。 计划,终于完整了。 不需要人脉,不需要身份,只要一本公开出版的黄页,一通公用电话,她就能用一场被忽视的前震,变成敲开国家系统大门的警钟。 真正的行动,要到京市才能开始。 而她,已经等不及了。 第4章 初到京市 7月12日上午,一家四口坐上了开往京市的长途大巴。 六个小时后,车子缓缓驶入木樨园长途汽车站。站台简陋,水泥地面被晒得发白,几辆黄色“面的”在出口处排队拉客。林昭飞和林昭云扒着车窗东张西望,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反倒是最小的林昭然安静得出奇。 周萍忍不住问:“然然,不兴奋?到京市了!” “兴奋!”她点点头,目光却掠过斑驳的站牌和扬起的尘土——作为见过未来首都T3航站楼、高铁枢纽的人,眼前这座灰扑扑的车站实在激不起多少波澜。 可当她走下车,热浪裹挟着人声扑面而来时,心里还是轻轻颤了一下。 京市的人,无论哪个年代,都这么鲜活、这么热闹。这大概就是首都的底气。 林家四口背着帆布包、提着网兜,周萍紧紧攥着林昭然的手:“别松开,人多!” 林建国此前已托部队战友联系好住处,地址写得清楚:煤市街32号,京市第一运输公司招待所。 周萍数出两毛钱,给每人买了根冰棍。冰凉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顺口问卖冰棍的大爷:“大叔,煤市街咋走?” 大爷叼着烟卷一指:“顺着前门大街往南,过劝业场,第二个胡同右拐就到了!” 道了谢,周萍带着孩子们往前走去。 全家沿着前门大街步行约十分钟。路两旁挤满小摊:糖葫芦红得透亮,**像章叮当作响,还有人举着“**留影1元”的纸板招揽生意。林昭云想买弹珠换纪念章,被周萍笑着拦下:“先安顿好再说。” 拐进青砖灰瓦的老胡同,一栋灰墙小楼静静立在树荫下。门口挂着褪色木牌,墨字斑驳:“内部招待,凭证入住”。 进了门。 前台,管理员大妈戴着老花镜,慢悠悠翻看林建国寄来的部队介绍信(红章鲜亮)。 “房费12块一晚,两张床,公用厕所;押金5块,退房退押金。” “我们住五晚。”周萍递上65块钱。 大妈点清钱,递来一把沉甸甸的铜钥匙:“302,晚上十点锁大门,别乱跑。” 林昭然站在小院里,仰头看见屋檐下钉着一块旧木牌,漆皮剥落,却仍能辨出四个字:为人民服务。 远处,长安街的车流声隐隐传来,像一条奔涌的河。 上到三楼,推开302的门——两张铁架床,绿色漆皮斑驳,墙角放着搪瓷脸盆。一家人放下行李,坐在床沿喘口气。 招待所没有食堂,吃饭得自己解决。周萍从帆布包里掏出几块玉米饼:“将就垫垫,晚上咱们去前门吃顿好的!” 孩子们就着水房打来的热水,啃着干粮。林昭然咬了一口饼,粗粝却踏实——这是活着的味道。 稍作休息,林昭飞提议:“妈,咱们人生地不熟,得买份地图。” 他下楼问了管理员,得知门口报亭就有卖。 周萍给了他五块钱:“也不知道京市东西贵不贵,先拿着,省着点花。” 林昭飞带着非要跟去的林昭云出了门。屋里只剩母女俩。 “然然,到京市了,开不开心?”周萍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问。 “开心!”林昭然用力点头。 她是真心欢喜——不是因为高楼大厦,而是因为这一次,她终于赶在灾难之前,站在了改变命运的起点上。 没过多久,兄弟俩回来了。 “地图五毛!”林昭飞把找零递给母亲,自己迫不及待摊开《京市市交通旅游图》,手指划过长安街、西单、三里河…… 林昭云和林昭然跟着也挤过去看。 当晚,周萍带孩子们去了前门大街。 华灯初上,整条街像一条流动的金河。老字号匾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全聚德、同仁堂、内联升……空气里飘着烤鸭香、糖炒栗子味,还有不知哪家收音机里传出的《渴望》主题曲。 林昭云举着刚买的拨浪鼓蹦跳,林昭飞则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白天买回的《京市市交通旅游图》,嘴里念叨:“刚刚旁边的人说,西单那边新开了个图书大厦,是京市最大的书店,比咱县新华书店大十倍!” “真的?”林昭然眼睛一亮,太好了,图书大厦已经开了。 她立刻接话,“那里面有《安徒生童话》吗?” “肯定有!”林昭飞笑,“听说连英文原版都有。” 周萍笑着摸摸女儿的头:“你这孩子,刚到京市就想看书?” “我想买新的!”林昭然仰起脸,语气认真,“家里的书页都卷边了。” 林昭云撇嘴:“那多没劲,变形金刚的连环画才好看!” 一家人说笑着,路过一家国营小吃店。玻璃柜里摆着炸酱面、馄饨、豆汁儿。周萍问:“饿不饿?吃点热乎的?” “吃面!”林昭云喊。 “我要馄饨。”林昭然说。她得养足精神——明天,她要去那座“最大的书店”找一样东西。 饭后回招待所的路上,林昭然悄悄拉了拉林昭飞的衣角:“大哥,明天能带我去西单的图书大厦吗?” “行啊!”林昭飞爽快答应,“正好我也想看看有没有新出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周萍叮嘱:“去可以,但别乱跑。西单人多车杂,牵好妹妹的手。” “放心吧妈!”林昭飞保证道。 —— 回到302房间,林昭然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蝉鸣,心里却异常清醒。 她知道,《京市市电话号码簿》就摆在图书大厦里,那是公开资料,任何人都能翻阅。 只要找到国安局的值班电话,她就有机会证明自己。 夜色渐深,长安街的车声隐隐传来,像一条奔涌的河。 旁边是她的母亲,另一张床上是她的两个哥哥,父亲要到后天才能来。这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也是对她最好的人。她要避免上一世的悲剧,她也要挽救更多的人。 “天灾之眼”她在心底默念,自从第一次激活后她还从未使用过这个系统。她要查到最近的一次灾难,然后明天找机会打给国安局,增加投名状的砝码。 【叮!“天灾之眼”系统激活】 【当前可用次数:3/3】 一行半透明文字浮现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输入关键词:“地震”。 【检索成功】 ?? 事件:1993年H省B市4.2级地震 ?? 时间:1993年7月15日21:03 ?? 震中:M县刘家台乡 ?? 监测台网编号:HB-07(灵敏度当前设定值偏高0.3) ?? 预估伤亡:0人死亡,12人轻伤(因震级低、预警及时可避免) 林昭然心头一震,她查到了。 还有十天!而且这场地震足够小,不会造成大灾,却足够精准——正是完美的“投名状”。 【宿主成功完成第一次有效行动(即向官方机构传递可验证预警,并被记录)。 此后,系统正式进入【责任运行模式】,所有预警均受24小时行动时限与信用分约束】 一行半透明文字浮现。 “信用分?”这是什么,林昭然点击旁边的问号,一行红色小字悄然浮现 【信用分说明】 宿主每次成功预警灾难后,须在24小时内采取有效干预行动。若未行动或行动无效,系统将扣除1点信用分。 当前信用分:100/100(初始值) “有效行动”定义: 向具备处置能力的官方机构传递预警信息(如政府、军队、应急部门); 行动需包含可验证的关键细节(如时间、坐标、诱因); 信息被接收方记录或响应即视为有效(不要求立即采纳)。 信用分影响: ≥90:系统功能正常,每日3次搜索; 70–89:搜索次数减为2次/日; 50–69:搜索次数减为1次/日,且仅限24小时内事件; <50:系统进入“观察期”,暂停所有功能,直至宿主完成一次高影响力预警(死亡≥100人事件)方可恢复; ≤0:系统永久关闭,宿主回归普通人生。 特别提示:信用分不可逆,无法通过后续行动补回。每一次沉默,都是对未来的放弃。 林昭然盯着那行红字,心跳如鼓。 100分——听起来很多,可她知道,未来几十年,重大灾难不下数十起。 一次犹豫,一次退缩,一次“等明天再说”,就可能永远失去拯救的机会。 她想起上一世: 98年洪水前,她曾想写信给县政府,却因害怕被嘲笑而撕掉信纸; 汶川地震前,她刷到网友说“BC县有异常动物行为”,只当谣言一笑置之。 那些“未行动”的时刻,若放在今天,早已让她信用归零。 而现在,她只有24小时。 必须把M县地震的消息送出去——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为了不让这100分,白白浪费在沉默里。 她攥紧小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这一次,她绝不做那个“什么都没做”的人。 她忽然想起什么——上次在炕上查洪水、地震时,系统并未提“信用分”。 仿佛察觉她的疑惑,系统自动弹出一行小字: 【注:首次有效干预前,检索行为不计入信用考核。责任,始于你能行动之时。】 林昭然心头一热。 原来,连这个冰冷的系统,也给了她一个……准备的机会。 第5章 图书大厦 第二天一早,周萍带着三个孩子在招待所隔壁的早点铺吃早餐。 油条焦香,豆浆冒着热气。周萍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安排今天的行程:“一会儿吃完,咱们一块儿去那个书店。我昨天听人说西单那边商场多,我在附近也逛逛。老二,你也一起去书店不?” “去!”林昭云嘴里塞得鼓鼓的,“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连环画!” “行,那就赶紧吃,吃完出发。” 一家人匆匆扒完早饭,按早餐店老板指的路,走到前门公交站。这是他们头回坐京市的公交车,林昭飞和林昭云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兴奋得像两只刚出笼的小鸟——只有林昭然安静地坐着,目光沉静。 公交车哐当驶过**,她悄悄贴在窗边,看广场上那面鲜红的国旗在晨风中舒展。 周萍对售票员说:“师傅,到西单图书大厦。” “四个人,两毛。” 周萍掏出两张一角纸币递过去。售票员“唰唰”撕下四张窄窄的纸质车票,盖上日期章,塞回她手里。 车行六站,很快到站。 林昭然抬头望去——眼前这座灰白色五层大楼,玻璃幕墙映着晨光,门口挂着蓝底白字的招牌:京市图书大厦。 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周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元钞票,塞给林昭飞:“你们就在这儿看书、买书,喜欢啥就挑。我中午十二点准时在门口等你们,一块儿吃饭。” 她又不放心地叮嘱:“老大看好弟弟妹妹,老二可千万别乱跑,这可不是村里!然然也跟着哥哥们,别走散了。” “知道啦妈!”林昭云连连点头。 “放心吧。”林昭飞接过钱,语气沉稳。 目送母亲的身影拐进西单商场的人流,林昭然心头微酸。 妈妈总想着给他们买东西,给村里带点稀罕物,却从来舍不得给自己添双新鞋。 “咱们先进去,看看都有些啥。”林昭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油墨、胶水和木架的气味扑面而来。冷气开得很足,林昭云搓了搓胳膊:“哇,比咱家夏天还凉快!” 大厅里早已挤满了人。 一层少儿区简直像赶集:孩子们或蹲或坐,有的直接把书摊在水磨石地上翻看;家长站在旁边,手里拎着菜篮子,一边看表一边催:“再看十分钟啊!”几个穿蓝布衫的管理员来回巡视,偶尔轻声提醒:“别折页,看完放回原处。” 林昭云欢呼一声,扎进连环画堆里。他拿起一本《黑猫警长》,靠着书架坐下,脚边很快又摞起《葫芦娃》《舒克和贝塔》。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凑过来:“你看过最新的《变形金刚》吗?第38期讲威震天复活!” “没看过!”林昭云眼睛发亮,“能借我瞅一眼不?” “行,但别撕啊!”两人头碰头,看得入迷。 林昭飞则径直走向二楼楼梯:“我去看看有没有新出的《数理化自学丛书》。然然和昭云在一楼看书吗?” “我……想去三层。”林昭然轻声说,“听说那儿有世界地图。” 林昭飞点点头:“行,你自己小心。中午十二点前一定回来门口集合。” 书店里全是孩子跑来跑去,还有巡逻的管理员,林昭飞也就不担心林昭然的安全了。 林昭然自己上了三楼,三楼比楼下安静些,但人也不少。 几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围在法律书架前低声讨论;一对老夫妇戴着老花镜,正对照《京市市地图册》规划旅游路线;角落里,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坐在地上,用铅笔在本子上抄写英语单词。像她这样小的孩子几乎没有,偶尔有也是转一圈就下去了。 林昭然快步走到工具书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一排排厚册——终于,在第三排最右侧,她看到了那本黄皮大书: 《京市电话号码簿(1993年版)》。 她踮起脚,双手捧下。书页沉甸甸的,带着油墨与纸张特有的微香,仿佛捧着一线生机。 翻开“政府机构”目录,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一行行往下划—— 公安部……民政局……统计局……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国安局?国家安全?保密局? 她几乎把目录翻烂,连“外事办公室”“侨务处”都看了三遍,却始终找不到那三个字。 没有。 根本没有。 她愣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是了……国安部怎么可能出现在公开黄页里? 那是连地址都要保密的单位,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孩随便就查到电话?她竟天真地以为,只要找到号码,就能直接“上交国家”——可国家的大门,哪有那么容易敲开? 计划卡住了。 没有电话,她连第一句话都说不出去。 M县地震只剩2天,她却困在这座书山里,像一只撞进玻璃瓶的飞蛾。 就在绝望快要漫上来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掠过“科研与事业单位”栏目—— 中国地震局。 五个字,如闪电劈开迷雾。 对!地震局! 她怎么忘了?这场灾难的起点,本就是一场地震!而地震局,正是唯一会认真对待“震前异常”的官方机构。他们有台站、有数据、有专业判断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电话,就印在这本公开的黄页上! 她迅速翻到对应页码: 华国地震局 ·值班室 电话:(010)XXXX-XXXX 她屏住呼吸,默念三遍,把号码刻进骨头里。 又快速核对HB-07台网的归属单位——没错,正隶属于该局华北监测中心。 只要她报出这个编号,对方立刻会明白:这不是胡言乱语,而是内部级别的预警信号。 她轻轻合上书,放回原位,动作小心得像怕惊动什么。 转身时,心跳如鼓,却不再是慌乱,而是一种近乎笃定的灼热。 第一步,成了。 但她没有立刻下楼。 而是走向旁边的地图专柜,抽出一本《京市城区详图》,装作研究地铁线路——尽管1993年京市地铁只有1号线和2号线,连“西单站”都还没完全启用。 她低着头,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城区,余光却警觉地扫视四周: 有没有人注意她?有没有工作人员在看这边? 确认无人留意后,她才慢慢合上地图,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不需要神秘部门。 她只需要一个愿意相信科学、尊重数据的人——而地震局,就是最好的开始。回到一层,林昭然也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拿起一本《安徒生童话》,其实并不想看,只是需要一个“合理停留”的理由。 身边的孩子们翻书声沙沙作响,有人小声念出故事,有人为插图惊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宁静——这是属于穷孩子的奢侈:不用花钱,就能拥有整个世界。 林昭云已经换了三拨书友,此刻正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交换《丁丁历险记》。 林昭飞从楼上下来,手里没拿书,只笑着说:“教辅区人太多,我站着看了半本《物理竞赛题解》,把重点题型记脑子里了。” “哥,你不买啊?”林昭云问。 “十块钱得省着花。”林昭飞摸摸他的头,“咱多看会儿,不买也能学。” 这正是1993年的常态——图书大厦允许读者长时间免费阅读,许多人周末专程来“蹭书”,一待就是半天。店员从不驱赶,只偶尔提醒“轻拿轻放”。 时间在书页翻动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11:50,林昭飞合上手中最后一本《少年科学画报》,站起身:“该走了,再不走妈该着急了。” 林昭云恋恋不舍地把《变形金刚》放回展台:“唉,要是能全看完就好了……” “下次再来。”林昭然拉起他的手,“妈肯定买了好吃的等咱们。” 三人走出图书大厦,热浪扑面而来。 西单街头人流如织,自行车铃铛叮当,公交车轰鸣驶过。 他们一眼就看见周萍站在马路边的树荫下,手里拎着几个纸袋,正朝这边张望。 “妈!”林昭云撒腿跑过去。三人走出图书大厦,热浪扑面而来。 周萍笑着迎上来,把纸袋一一打开:“看书看傻了吧?脸都红了!” 她先拿出一件藏青色的确良衬衫,抖开给孩子们看:“这是给你爸的,明天他到,得穿得体面点。”布料挺括,领口还别着价格牌——18.5元,是她在西单商场男装柜台挑了好久才选中的。 接着,她又从另一个纸袋里掏出三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服: 给林昭飞的是一件浅蓝色学生装短袖,胸前有口袋; 给林昭云的是一件红白条纹海魂衫,领口绣着小锚图案; 最后,她蹲下来,轻轻展开一件鹅黄色碎花连衣裙,对着林昭然比了比肩宽和身长,眼里满是笑意:“瞧,正好!肩不宽,腰也合适,回去我拿针收一寸,就能穿了。” 林昭然低头看着那柔软的棉布,裙摆还带着商场塑料衣架的折痕。上一世,妈妈直到临终都没穿过一件新衣,却总记得给孩子们添置。 “这颜色衬你!”周萍用粗糙的手指抚过裙上的小花,“等你爸来了,咱全家去**前照相,你就穿这个——村里谁见过这么鲜亮的裙子?” 林昭云已经迫不及待摸自己的海魂衫:“妈!我能现在穿上吗?” “可不行!”周萍赶紧按住他,“新衣裳得留着见人的时候穿。现在弄脏了,回去咋跟你爷奶交代?”她一边说,一边把衣服仔细叠好,塞回纸袋,又用绳子扎紧,“回去洗个澡,晚上试试长短,不合身我连夜改。” 林昭飞摸着自己那件学生装,轻声说:“妈,其实不用……家里还有衣服。” “有是有的,可那是干活穿的。”周萍把纸袋挎在臂弯,语气轻快却坚定,“进京一趟,总得带点新气象回去。再说——”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爸看见你们穿得精神,心里也高兴。” 林昭然悄悄攥住裙角,眼眶微热。 “走,吃饭去!”周萍重新拎起纸袋,“我知道一家国营饭馆,炸酱面特地道。” 一家人说笑着往前走。 林昭然走在最后,手心里还残留着新布料的触感。 第6章 一通电话 周萍带着孩子们拐进西单北大街旁一条窄巷,指着一块褪色的木牌:“就这儿,‘西来顺饭庄’——我问过人,说他家炸酱面地道。” 饭馆不大,门口挂着竹帘,里面六张方桌,清一色绿色搪瓷桌面,配着四把铁腿木椅。墙上贴着泛黄的“文明顾客守则”,角落立着一个铝制泔水桶,飘着淡淡的面汤味。 “四位?”穿白大褂的服务员头也不抬,手里攥着一叠硬纸板菜单,铁环串着,边角油渍斑斑。 “要四碗炸酱面。”周萍坐下,笑着补充,“再要一瓶北冰洋汽水,仨碗酸梅汤——孩子们头回进京,得尝尝京市味儿。” 林昭云一听,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妈!真给我们喝北冰洋?” “那可不!”周萍眼里带着光,“来一趟首都,不能光啃干粮。你们爸要是知道你们连北冰洋都没喝过,该说我小气了。” 其实,她心里早盘算好了: 住宿花了65块,书和衣服花了不到50,今天这顿饭再贵也超不过十块——值得。 孩子们长大后,或许会忘了**多高、前门多热闹,但一定会记得,那年夏天,妈妈请他们喝的第一口北冰洋,是橘子味的。 服务员在油腻的账本上唰唰记下: 炸酱面×4 —— 4.8元(1.2元/碗) 北冰洋 ×1 —— 0.4元 酸梅汤×3 —— 0.9元 合计:6.1元 “给七块。”周萍爽快地递过一张十元钞票。 没过多久,面和饮料陆续端上。 粗瓷大碗里堆着手擀面,上面盖着油亮的黄酱肉丁,旁边配一小碟菜码:黄瓜丝、豆芽、青豆、萝卜丝,还有一小撮焯过的白菜心。 北冰洋是最后上的。服务员从柜台下的冰水桶里捞出一瓶橘红色玻璃瓶,瓶身凝着水珠。他顺手抄起挂在围裙带上的铁皮开瓶器,“咔哒”一声撬开瓶盖—— “啵!” 气泡立刻嘶嘶上涌。他把瓶子往桌上一放,随口问了句:“瓶子带走不?带走收一毛五押金,不带走就算了。” “不带走,放这儿就行。”周萍笑着说,“我们喝完就走,不添麻烦。” “成。”服务员点点头,转身去招呼下一桌。 林昭云赶紧捧起瓶子,小心地把汽水分进四个小玻璃杯里:“妈,哥,然然,快尝!甜丝丝的,还带气儿!” 林昭然抿了一小口,熟悉的桔子香混着碳酸的刺舌感在舌尖炸开——这味道,和她记忆里童年的一模一样。 她悄悄看向妈妈:周萍只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就把杯子推到她面前:“你多喝点,长个儿。” 林昭飞低头喝了一口,汽水的凉意直透心脾。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10元——早上在图书大厦,他本想买《数理化自学丛书》,可一看价格,默默把题型记在心里,弟弟妹妹也什么书都没买。 省下了钱,他原打算给弟妹买汽水,没想到妈先想到了。 他心头一热,轻声说:“妈,这汽水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周萍给他碗里夹了筷子黄瓜丝,“以后考上京市的大学,天天喝!” 林昭飞点点头,没说话。 他瞥了一眼妹妹安静的侧脸,心想:这丫头今天格外沉稳,好像心里装着事。 窗外蝉鸣阵阵,西单的喧嚣隔着竹帘隐隐传来。 一碗面,一口汽水,便是这个普通农村家庭在首都最奢侈的午宴。 而对周萍来说,只要孩子们眼睛发亮,这趟就值了。 吃完饭,周萍问几个孩子:“下午想去哪儿?” “妈,我想再去书店,有几本教辅书我想再看看。”林昭飞眼里还带着上午翻书时的光。图书大厦的书,比县里新华书店全多了。 “行,你俩呢?”周萍转向两个小的。 “我和大哥一起!”林昭然立刻接话,语气轻快,心里却已盘算好—— 早上来时她就留意了:图书大厦门口,东侧台阶旁,立着一个绿色铁皮电话亭。一位穿蓝布衫的阿姨坐在小马扎上织毛衣,旁边木牌写着:“市内电话 每三分钟壹角”。 她悄悄摸了摸裤兜——那里缝着一块钱,是爷爷奶奶过年塞给她的压岁钱,一直没舍得花。 “我也去书店!”林昭云抢着说,“《变形金刚》第38期我还没看完呢!” “行,那我先回招待所。”周萍点点头,“下午五点,我还在楼下等你们。” 一家人起身往外走。 周萍把三个孩子送到西单图书大厦门口,看着他们推门进去,才转身往回走。 来时不过四站公交,她记得路,想着溜达回去,顺便看看首都的街景。 走到**附近,她停下脚步。 广场上,五星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庄严肃穆。 她心头一热:等林建国到了,一家人一定要在这儿拍张合影。纪念堂要去,故宫也得逛——这辈子,总算带孩子们见了世面。 图书大厦内 林昭然随手从书架抽了本《安徒生童话》,假装翻看,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大门方向。 林昭云捧着那本《变形金刚》,宝贝似的护在怀里,嘴里还念叨:“还好没人拿走,这期威震天复活了!” 林昭飞见弟妹都安顿下来,便道:“我去二楼教辅区。有事就上楼找我,别出书店。” “好的。”林昭然点头。 “嗯嗯,大哥你赶紧去吧,我会看着然然的!”林昭云拍着胸脯保证。 林昭飞这才放心地走上楼梯。 “然然,咱俩坐一起。”林昭云挪到妹妹身边,把漫画摊在两人中间。 “嗯,二哥,你不用管我,我不乱跑。”林昭然低声应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昭云看得入迷,嘴里还模仿着汽车人的声音。 就是现在。 林昭然轻轻合上童话书,小声说:“二哥,我想去上个厕所。” “啊?哦……等下我把书放回去!”林昭云边说边起身。 “我自己去吧二哥,厕所就在那里,这里面很安全的。” 林昭云纠结的看看妹妹,又看看手中的书“那行吧,你别走错,厕所就在一层东边,上完快回来哈。” “知道啦。”她站起来,朝东侧走廊走去。 其实她根本没去厕所。 绕过少儿读物区的转角,她迅速折返,从西侧出口溜出大厦。 绿色电话亭就在十步之外。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那位织毛衣的阿姨。 “阿姨,我想打个电话。”她仰起脸,声音清脆。 阿姨抬头,一愣:“哟,这么小?你妈呢?” “我跟我哥来的,在书店里。”林昭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懂事”,“我想打地震局,问防震演习的事。” 阿姨手里的毛线针停住了。 她上下打量这个扎羊角辫、穿碎花裙的小不点,眉头皱起来:“地震局?你才多大?知道地震局是干啥的?” “知道!”林昭然点头,“就是管地震的。我们老师说,7月要搞防震演练,让我问问值班电话。” 阿姨将信将疑,但还是拿起话筒:“行吧……你可别乱拨啊。” 她自己拨了“0”总机,转接后递过话筒:“通了,你讲吧。” 林昭然接过话筒,手心全是汗。 她知道,这一刻,她不是四岁孩童,而是唯一能阻止未来灾难的信使。 “您好,我是林昭然。”她清晰地说出全名,“我住在京市第一运输公司招待所,和妈妈、两个哥哥一起来的。我有非常重要的地震预警要报告!” 电话那头略显惊讶:“小朋友?你家长在旁边吗?” “不在,但我记得很清楚!”她语速加快,字字清晰,“1993年7月15日21:03,H省M县刘家台乡将发生4.2级地震。监测台网HB-07当前灵敏度偏高0.3,已出现前兆异常。预估无死亡,但有12人轻伤——如果现在发布预警,可以全部避免!” 对方沉默两秒,声音陡然严肃:“这些信息你是从哪知道的?HB-07是内部编号!”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声音微颤,却坚定,“但请你们相信我!明天、后天,HB-07的波形会越来越乱!如果你们派人来,我可以告诉你们更多!” 这时,电话亭外的阿姨一把拿过话筒:“同志,这孩子才四五岁!一个人跑来打电话,说的全是大人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话筒里传来急促指令:“同志,请务必看住她!不要让她离开!我们马上联系西城公安和邮电分局,十分钟后到现场!她可能是关键信息源!” 阿姨脸色一变,蹲下来握住林昭然的手:“小姑娘,别怕,叔叔马上就来。你叫林昭然是吧?你妈叫什么?住哪个招待所?” 林昭然点点头,眼里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光。 终于……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