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世界被入侵了》 第1章 放假 ——云县二中高二一班 安岁愉穿着红白校服,正埋头整理刚刚发下来的一大叠试卷。 “天啊,国庆四天假。语数英政史地每门课四张卷子,物理和信息技术每门三张卷子,加起来都三十张卷子了,这是假期吗?!是地狱吧!” 班里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安岁愉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自闭片刻,又挣扎着起来继续整理试卷了。 终于把这些卷子分门别类好了,安岁愉长舒了一口气。用夹子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避免弄皱。 不过这都是无用功啦,因为每次回到家,一打开书包,就必会看到一团“咸菜干”。 “岁愉,你要带书回去吗?”同桌张杏看安岁愉把卷子放进书包了,便问道。 安岁愉闻声从书包中抬起头,见张杏用手指着她书桌上的课本。 “不不不,我才不要带那又厚又重的书,重死啦!反正带回去也不会看的。”安岁愉疯狂摇着头,并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张杏看着安岁愉脑袋都快摇成残影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往书包里塞了几本课本:“行行行,你不带就不带,我带~” “你带?你竟然要带书回去?你竟然也会带书回去?”安岁愉不可置信地发出了三连问。 “你这小妞,敢背着爷偷偷卷?背叛组织的叛徒,来人,给爷拖出去枪毙了。” “遵命,安爷!” 前桌路南开团秒跟,作势就要去抓张杏。 “哎呀,这位爷,您行行好,就饶了小女子吧。”张杏夹着嗓子,向安岁愉疯狂眨眼睛,试图诱惑她,并是不是躲着前方路南的突然袭击。 看着张杏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安岁愉瞬间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得得得,可快停下吧,可别把你那睫毛给眨飞出去了。行,爷就给你一次机会解释,小路啊,不用抓了。” “遵命,安爷!” “嗯。”安岁愉对着路南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不错,先下去吧,好好干,下次给你升职加薪。” “是,谢谢爷的抬爱。”路南也是演瘾犯了。 安岁愉转头看向张杏:“解释吧。” “爷,我这也是为您好嘛。” “哦?为爷好?这倒有意思了。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好法?” “爷,您这次不是想会老家一趟吗?老夫人肯定不乐意啊!但您要是带这么多书回去,她指定心疼啊。到时候您在撒撒娇,这事儿指定能成!” “嗯?”安岁愉看着张杏发出一声疑问,“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长脑子了?” “说什么呢?”张杏气愤地说,“本小姐本来就很聪明好嘛!” “是是是,很聪明很聪明。”安岁愉发出波浪般的声线。 “安岁愉!”张杏生气地拍了一下安岁愉的胳膊。 “好啦好啦,我们史上最聪明绝伦的张大学者,是小的的错,小的在这给您赔罪了。”安岁愉笑嘻嘻地摆出了作揖的姿势。 张杏看着安岁愉的样子,正想说些什么,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刚刚的吵闹声骤然消失。 安岁愉和张杏对视了一眼,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凉。两人赶紧闭紧了嘴,拿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着。 安岁愉用余光悄悄地瞄了一眼,果然,班主任的身影正屹立在门口。 双臂交叠,目光沉静地扫过全班。明明未发一语,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已让整个高二一班鸦雀无声。 班主任余文对学生的学习近乎严苛。她不允许任何人懈怠,更容不得半点沙子。 “进一步,再进一步”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 但是只要不是有关学习的,小鱼老师还是非常温柔的。她会温柔地开导你在生活上遇到的困惑,循循善诱。有人遇到困难了,她也会尽全力帮忙解决。她甚至推行民主制,在班级事务上,让我们自己提出建议,投票解决,而不像其他班级,班主任实行君主**,完全没有提出想法的机会。 因此,班上的人对她那是又爱又怕。 平常大家会喊她小鱼老师,甚至是小鱼姐姐,她都会一一应下,有时还会温柔地喊我们的弟弟妹妹。 但那都是没有生气的时候。生气的小鱼老师是完全不同的。 安岁愉感觉自己现在甚至能从小鱼老师身上看到冒着烟的黑气。 妈呀,小鱼老师变成黑无常了!! 余光瞄着黑无常(不是),瞄着小鱼老师一步步从门口走到讲台上,站定。 此时的教室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屏息敛声,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小鱼老师的怒火。 余文眯起眼,锐利的眼神往下一扫,就让班上的人浑身一颤。 余文看着底下学生胆战心惊的样子,勾起嘴角,拿起讲台上的一本书,边翻边出声道:“哟,怎么不继续吵了?我还当是走到菜市场了呢!” 啪—— 余文将手中的书狠狠地砸在了讲台上。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上课期间,保持安静,保持安静!怎么,你们都是聋子不成?” 余文看着底下学生鹌鹑一样缩成一团不敢出声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的火要炸了。 余文深吸一口气,道:“好,既然你们都不想说话,那就延迟半小时放假。” 余文说完便转身走出教室。 当走到教室门口时,余文又转身看着班上学生,缓缓说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发出声响,那就再延迟半小时,听到没有?” “听到了。”班里发出零星几声。 “听到没有!大点声!”余文加重了语气。 “听到了——”大家齐声回道。 看到班上学生的反应,余文舒了一口气,离开了教室。 看到班主任离开,安岁愉总算敢动一动已经僵硬的背,班上也稀稀疏疏地发出一些声响,但无人再敢说一句话。 小鱼老师在班上强调过好多次,放假前的一节课一定一定要遵守纪律,保持安静。如果我们做不到,后果自行承担。 绝对不能再惹她生气了——这是高二一班全体学生的脑电波诡异得达成了一致。 不要再延迟半个小时了啊! 安岁愉绝望地拿出试卷,看着手中的卷子,痛哭流涕。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做试卷吧。现在多做一点,回家就少做一点。但是,我的假期啊,少了半个小时哎! 安岁愉撇了撇嘴,和张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两个字——命苦。 时间不知不觉便在唰唰的笔尖溜走了。 叮铃铃—— 下课了。 安岁愉听到学校里瞬间响起了其他学生的欢呼声,羡慕非常:“人的悲欢总是不相通,他们放假了,而我还要在这待半个小时。” 安岁愉心里的小人拿着帕子狠狠哭泣着。 这时,余文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走进了教室。 安岁愉低着头,并不知道她的班主任在做什么,心里惴惴不安。 “好了,都把头抬起来吧。”余文的声音夹着这些许无奈,“都别垂着个脸了。” 安岁愉听到小鱼老师的话,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余光往周围一扫,发现班上的同学都坐得端端正正,稚嫩又饱经风霜的脸上装出一副乖巧严肃的样子。 “好啊,都是些老狐狸啊,装得真好啊!”安岁愉在心里吐槽着。 下一秒,她便在不经意间挺了挺脊背。 “这是你们放在我这里的手机,都上来拿吧。本来是说要留你们半个小时的,但看你们之后的表现还不错,今天就算了。”余文说着,突然语调一转,“但是,绝没有下次!” 小鱼老师的恩威并施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啊。 安岁愉头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不过收效甚好,大家都心甘情愿臣服在小鱼老师的淫威之下。 一些学生迅速滑到了讲台上,从小鱼老师拿来的盒子里挑出了自己的手机。 平常的时候,云县二中只有每周日下午放六个小时的假,晚上回学校上晚自习,也就是说一周只有六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以拿到手机,因此也不怪大家着急了。 周日下午,有的学生会去街上逛街,为自己买点零食和生活用品,手上基本都拿着一杯奶茶;有的学生会随便找家可以待着的店,玩一下午手机;而有的学生则待在宿舍睡一下午的大觉;当然也会有学生留在教室里学习。 不过,这些仅限于离家远的可怜虫了,而那些离家近的幸运儿则可以回家享受家人的细细关怀了。 云县二中的校规是很严格的,它严禁学生在校内玩手机,抓到一个处分一个。 因此,不住在镇上的学生只能把手机放在班主任那,或者放在外面的店铺里,让他们代为保管。住在镇上的学生就不用说了,通通放在家里,不准带进学校。 安岁愉就是住在镇上的幸运儿。 大家拿完了手机便迅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不到一分钟,教室就空空如也了。 安岁愉也异常兴奋,欢呼着在30秒内整理好书包,出了教室,冲出校门,朝家的方向奔驰而去。 “妈妈,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到这话,云望舒停下手动作,抬头望去。 只见一身穿红白校服,扎着低马尾,背着白色书包的少女正向她跑来。 云望舒露出一抹微笑,道:“回来就好,饭已经烧好了,先吃饭吧。” “好。”安岁愉高兴地应道。 “回来了啊,学校这次放几天假啊?”住在隔壁的赵奶奶听到安岁愉的声音,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放四天假。”安岁愉礼貌回应。 “哦,四天啊。那挺好,这次要回老家吗?” “还没想好呢。” …… 安岁愉和赵奶奶聊了几句便回了家。 一进门,便看见妈妈已经将碗筷放好,正等着她吃饭呢。 看到安岁愉进门,云望舒便赶紧招呼她坐下吃饭。 三菜一汤,安岁愉打眼一瞧,还发现今天有她最爱的竹笋炒肉。当然她只喜欢能吃进肚子里的竹笋炒肉,可不喜欢挨在身上的竹笋炒肉啊。 趁着吃饭的功夫,安岁愉向妈妈说起了这次国庆的作业。尽量往多了说,说自己这个国庆将过得多么水深火热,巴拉巴拉讲了一堆。 接着便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妈妈,这次国庆我想回趟老家,好久没回去了,正好这次能放四天假。” 安岁愉偷偷瞄了瞄妈妈的脸色,感觉不妙,又赶紧撒娇道:“好不好嘛~妈妈~我真的真的很想回去啊~” 安岁愉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夹冒烟了,双手抓妈妈的一只袖子,摇啊摇,摇啊摇。 云望舒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其实不太想女儿回老家的,自己在镇上工作忙,加上自己又晕车,所以女儿要是想回老家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了,她又不会做饭,哎! 但看着自己女儿那满眼期待的样子,她实在不忍拒绝:“行吧,你想回去就回去吧。但是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电话。家里还有一些面,你煮着吃,或者去你奶奶家和大妈家吃都行。” 安岁愉听到妈妈答应自己了,开心得想跳起来。 “好的好的!”安岁愉大声回道。 云望舒看着安岁愉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完午饭,安岁愉便动身了。毕竟只有四天假期,今天是九月三十号,十月四号晚上六点之前就要到学校了,在家最多待三天,能不抓紧点吗? 第2章 出现端倪 ——汽车客运总站 安岁愉买好票,背着自己的书包,排队通过安检,便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等待检票。 她坐了一会儿,起身在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几包泡面,想着回家煮着吃,肯定比自己煮的面好吃。看着康师傅的头像,安岁愉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做饭的暗黑经历。 那是某天的一个下午,她一个人在家,需要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材料妈妈都备好了,但她站在灶前愣是不知道该加什么。犹豫半晌,索性什么都来一点点:一小撮盐、几滴醋、半勺酱油、一丁点儿糖,甚至还心虚地补了一点点水…… 结果还没等搅匀,电磁炉上的锅里就毫不客气地冒起了浓烟——而她,居然连油烟机都忘了开! 别提为什么用电磁炉了,问就是不敢开火。上次点燃气灶的情形她现在都记忆犹新,仿若昨日:连续拧了两次死活打不着,第三次刚扭开,“轰”的一声爆燃,火焰猛地窜起,几乎擦着她的脸掠过,吓得她再也不敢开火了。 此刻,她望着眼前滚滚弥漫的浓烟,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瓶刚刚“一点点”倒完的酱油。一股糊味混着酸甜咸诡异地弥漫开来,而锅里的面,早已在黑黢黢的汤里沦陷…… “请通往涌泉、兰川方向的旅客到九号检票口检票。” 突然的广播声打断了安岁愉的回忆,她拿起行李,随着人流检票上车了。 上车后,安岁愉根据自己手中的票开始找座位。 9号,安岁愉一喜,找到了。 她赶紧坐在座位上,将书包从背上拿下来放到膝盖上,系好安全带。 是靠窗的位置,真好。 安岁愉喜欢靠窗的位置,她自小便晕车,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仅空气更清新,还能欣赏沿途风景,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时,有一位穿着白色T恤、运动裤头的大爷坐在了安岁愉身旁的位置。 白T大爷看向安岁愉,面带笑意,乐呵呵地说:“学校放假了?读高中了?” 安岁愉乖巧地点点头。 “高中很辛苦的,放假了,就吃好玩好睡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也不能不顾身体啊。”白T大爷语重心长道,“我那孙子啊,就是……”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大爷的话。 “好了 ,大家都把安全带系上,车马上就要开了。” 安岁愉循声望去,原来是司机在驾驶室里喊。 不一会,车子就开了。车一开,安岁愉就闭上了眼睛睡觉,防止晕车。 而那位白T大爷本想继续和安岁愉接着聊,但看她似乎已经睡着了,便也歇了心思。 公交车摇摇晃晃,安岁愉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安岁愉似乎看见窗外红影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安岁愉迷迷糊糊地想着,但下一秒,睡意袭来,梦会周公。 “涌泉到了,涌泉,谁在涌泉下车?” 一声洪亮的吆喝像惊雷般炸响在闷热的车厢里,将安岁愉从混沌的睡梦中猛地拽出。她一个激灵,迷蒙的双眼在听到“涌泉”二字时骤然清明——到站了!她慌忙去解身前的安全带,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打了结,越是着急越是扯不开。 “我我我!我下车!师傅等一下!”她急得探起身子朝前喊,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慌乱。 身旁过道位子上,穿着白色汗衫的老大爷见她这般手忙脚乱,笑眯眯地、慢悠悠地站起身,侧过身子给她让出足够的空间。 “没事啊,小姑娘,”他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特有的宽厚,“不急不急,车停稳了,来得及。” 安岁愉总算扯开了安全带,手忙脚乱地将随身背包挎上肩,又弯腰去提脚边那个略显沉重的行李袋。 听到这安抚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慈祥的脸,老爷子乐呵呵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宽容。 安岁愉紧绷的神经不由得一松,也回了一个带着感激的、略显腼腆的笑容。 “好的好的,谢谢爷爷。” 她一边道谢,一边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挨着大爷挤出去。 车厢过道狭窄,就在她与大爷擦身而过、衣袂相触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点异样——大爷那含笑的、浑浊的眼瞳深处,竟有一抹极其细微的、诡异的红光一闪而过!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星,倏忽即逝。 安岁愉的心猛地一跳,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她立刻转头,目光直直地落回大爷脸上,想要确认那转瞬即逝的异象究竟是什么。 是夕阳透过车窗的反光吗? 可此时,司机的催促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和不耐烦:“下车的快一点!” 现实的紧迫容不得她细究。安岁愉只得压下心头的惊疑,拎起行李,匆匆下了车。 公交车门在她身后“嗤”地一声关上,晃晃悠悠地开走了。 站在村口的站牌下,傍晚的风带着田野的温热气息拂面而来,可安岁愉却觉得心头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 那红光……真的只是错觉吗?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时,睡着前看到的红光也如一抹闪电划过脑海,转瞬即逝,无法捕捉。 它出现得那么突兀,消失得又那么彻底,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她的意识里。 她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脑海中杂乱惊悚的念头甩出去。 不想了,肯定是太累了。 深吸一口气,她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副白色的无线耳机,轻轻塞进耳朵。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个熟悉的歌单。很快,轻快而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如清泉般流淌进来,瞬间包裹了她的听觉世界。音乐的魔力开始发挥作用,驱散了心头那点不安的阴霾。 她拎起行李,调整了一下背包带,踏上了那条通往家的、熟悉的乡村小路。 耳机里鼓点正劲,她的步伐也随之变得轻快起来。 西沉的落日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巨大的晚霞铺陈开来,像一幅瑰丽的油画。黄昏的余晖将她孤单的身影在路面上拉得老长,道旁的狗尾巴草在微风里轻轻摇曳,远处村落已升起几缕袅袅的炊烟。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只是,那抹深藏于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谲红光,道路旁一闪而过的诡异红光,真的会随着音乐和归家的路,就此彻底消散吗? 可安岁愉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她只想赶紧回家躺在软软的大床上。 “总算到家了!” 安岁愉把钥匙往玄关柜子上一丢,行李箱顺势往墙边一靠,整个人便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久违的大床,结结实实地扑进柔软的被褥里。 “呼——”她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满足地喟叹,“太舒服了!” 她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心里的快乐小人儿简直要放声高歌。 美好的假期!自由的手机!吃不完的零食! 啊,等等——得先去把米淘上,不然晚上要饿肚子了。 想到这儿,安岁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风风火火地冲下楼淘米去了。 她抱着电饭锅内胆刚走到水槽边,窗外忽然探出张熟悉的脸。 “哎,大妈!”安岁愉惊讶地眨眨眼,“您怎么来啦?” 窗外穿着碎花衬衫的妇人笑呵呵地摆手:“你妈特意嘱咐我的,说你一个人回来肯定懒得做饭,让我喊你来家吃。快别忙活了!” 安岁愉顿时瞪圆了眼睛。妈!你怎么连这个都跟邻居说啊! “不用不用,”她连忙举起手里的锅, “我米都淘上了,下次一定!” “那哪儿行啊,我都答应你妈妈了。”大妈说着就要推门进来,“走走走,菜都烧好了。” 安岁愉只好放下锅, “行吧行吧,明天应该也没事吧。”她小声嘟囔着,匆匆收拾了下,乖乖跟着大妈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细长的水泥小道,左侧是潺潺的水沟,右侧是斑驳的青砖墙。 几个老人家坐在门前闲聊,见到她们都笑呵呵地打招呼。 “回来啦?” “嗯呐,刚回来。” “这是谁家闺女啊?” “安凌岳家的嘛!这都认不出来啦?” “哎哟,都长这么大了!” “可不嘛,时间过得真快……” 身后的谈笑声渐渐模糊,安岁愉却总觉得有道视线黏在背上,回头望去,只有那些老人模糊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远去。 她跟着大妈停在一栋房子前,门边堆着些旧纸箱,上面随意搭着几件褪色的旧衣裳。 “这地方要是玩捉迷藏,肯定很棒。” 安岁愉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这想法来得莫名其妙。 大妈回头见她盯着纸箱发呆,好笑地招手:“看什么呢?快进来吃饭了。” “啊?哦哦!”安岁愉连忙收回视线,跟着进了门。 刚踏进房门,饭菜香便扑面而来。 “好香啊!”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红烧肉泛着诱人的酱色,竹笋炒肉青翠欲滴,西红柿炒鸡蛋红黄相间,清炒白菜嫩生生的,还有一盆飘着蛋花的紫菜汤。 “这么多好吃的!” “你先坐,”大妈指着餐桌,“我去叫琳琳下来。” “好嘞~” 安岁愉乖巧地坐下,盯着满桌菜肴内心天人交战。 这时,她注意到餐桌正对着门口,透过门缝能看见那堆纸箱的一角。不知是不是错觉,其中一个纸箱的位置似乎和她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她摇摇头,决定刷会儿短视频转移注意力。 失策,居然忘了带耳机!只好将手机调成静音。 正看得入神,门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嘎吱——刺啦——”声。 安岁愉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飞出去。 什么声音? 她紧张地扭头,发现声音来自那堆纸箱。纸箱正剧烈晃动着,刺耳的刮擦声持续不断。 “应该是野猫吧...”她小声安慰自己,壮着胆子朝门口挪去。 越靠近,纸箱晃动得越厉害,“刺啦刺啦”的声音简直要刺破耳膜。 她注意到纸箱侧面有几道深深的抓痕,看起来很新。 安岁愉停住脚步,感觉心跳快得像打鼓,额角都沁出了冷汗。 肯定是猫,一定是。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掀开纸箱看个究竟。 “小愉,站那儿干嘛呢?快来吃饭!” 安岁愉猛地回头,看见大妈牵着个双马尾小女孩从楼梯下来。 “姑姑姐姐~”稚嫩的童声清脆悦耳。 小姑娘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她怀里,仰起红扑扑的小脸:“琳琳好想你呀!” 这撒娇的小模样让安岁愉心都化了,轻轻揉着她柔软的头发:“姑姑姐姐也想琳琳呀。” “好啦,快洗手吃饭。”大妈笑着催促。 安岁愉正要答应,纸箱里突然窜出个白影! “哎呀!” 她吓得整个人一哆嗦,下意识弯腰把脸埋在小姑娘单薄的肩膀上。 “姑姑姐姐不怕不怕,”琳琳像个小大人似的拍着她的背,“是只白猫,白色的猫猫哦,可乖啦!” 安岁愉惊魂未定地直起身,望着在纸箱上优雅踱步的白猫,无奈地笑了。 原来真是猫猫啊。 安岁愉心里舒了一口气。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进屋后,白猫突然弓起身子,朝着纸箱最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那里的阴影格外浓重,仿佛藏着什么。而琳琳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僵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掠过箱子。 也许真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刚回家,有点神经紧张? 安岁愉边走边想。 “走吧走吧,饭真要凉了,”大妈揽过安岁愉的肩膀,带着她往屋里走,“琳琳,快帮你姑姑姐姐盛饭。” “知道啦!”琳琳乖巧地应声,小跑向餐桌。 餐桌上气氛很快热闹起来。大妈不停地给安岁愉夹菜,询问着她在外面的生活;琳琳也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美味的饭菜、温馨的氛围,暂时驱散了安岁愉心头的那点阴霾。 然而,在她低头喝汤的间隙,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琳琳飞快地朝门口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不像是一个七八岁孩子该有的纯真好奇,倒像是……一种下意识的确认? 安岁愉抬起头,正对上琳琳甜甜的笑容:“姑姑姐姐,这个红烧肉可好吃了,你再吃一块!” 是自己看错了吧?安岁愉压下心头再次泛起的细微波澜,接过琳琳夹来的肉,笑着道谢。 但这顿饭,她吃得终究不如表面上那么全然安心。 奇特的红光,奇怪的纸箱,以及琳琳那瞬间难以捉摸的眼神,像几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她心湖,让她的心神难以平静。 晚饭在看似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 安岁愉帮着大妈收拾好碗筷,坚持洗了碗以表谢意。 心中的疑虑伴随流水的哗哗声愈来愈深。 “姑姑姐姐,你看!” 正当安岁愉擦干手,思绪还有些飘忽时,琳琳软软的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小女孩仰着头,另一只手里宝贝似的捧着一个略显陈旧的铁皮糖果盒子,盒子上印着有些掉漆的卡通图案。 “嗯?这是什么呀,琳琳的宝贝吗?”安岁愉暂时压下疑虑,弯下腰,配合着露出好奇的表情。 琳琳用力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客厅的小茶几上,然后拉着安岁愉一起坐在地毯上。 “这是我的宝贝哦!”她神秘兮兮地说着,打开了盒盖,“一般人,琳琳可不会给他们看,只有姑姑姐姐哦。” “是吗?谢谢琳琳愿意和姑姑姐姐一起分享啦。” 里面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一些在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小物件:几颗光滑的彩色玻璃珠,几枚造型特别的鹅卵石,几张画着稚嫩图画的纸片,还有几张有些褪色的拍立得照片。 她拿起一张画,上面用蜡笔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着手,背景是这栋房子。“这是你,我,还有奶奶(指大妈),”琳琳指着画上的小人,眼睛亮晶晶的,“上次你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在门口跳格子,记得吗?” 接着,她翻出照片,一张是安岁愉去年暑假回来时,抱着小小的琳琳在院子里的合影,两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另一张,则是那只白猫蜷缩在旧纸箱上晒太阳的慵懒模样。 “还有小白,”琳琳指着猫的照片,语气亲昵,“它可喜欢在那堆纸箱上玩啦,老是钻来钻去,把奶奶的旧衣服弄得乱七八糟,奶奶总说要打它屁股,但其实每次都偷偷喂它小鱼干哦!” 琳琳絮絮叨叨地讲着每一件“宝贝”背后的故事,那些被安岁愉遗忘或忽略的、充满童真和温暖的细节,随着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一点点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她提到纸箱时是那么自然,仿佛那只是她和猫咪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游乐场。 安岁愉看着琳琳纯净无瑕的眼眸,听着她毫无心机的分享,心中那点疑虑和异样感,就像被阳光照射的薄雾,渐渐消散了。 琳琳还是个孩子,眼神灵动,偶尔有些大人看不懂的表情也很正常,是自己离家久了,有些敏感了吧。 她伸手揉了揉琳琳的头发,语气恢复了全部的轻松:“原来琳琳有这么多的宝贝啊,这个盒子太棒了!” 琳琳开心地笑了,把盒子盖好,郑重地放回原处,然后像只依恋人的小猫,赖在安岁愉怀里:“姑姑姐姐,你下次回来,还要来我家吃饭哦,我让奶奶做更多好吃的!” “好,一定来。”安岁愉搂着怀里软软的小身体,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化开了。 夜晚,满天繁星。 安岁愉走在小巷中,星星仿佛在为她照亮回家的道路。 可惜今天接近新月,几乎看不到月亮。 第3章 逃生 洗漱过后,安岁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啊。”安岁愉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突然停止了动作,咻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不对,为什么要睡觉,今天是国庆假期啊,我要开始夜生活!今天晚上不睡觉!” 不过,要干点什么呢?就刷手机嘛?好像也不错,但感觉好无聊啊。 安岁愉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她从抽屉里找出之前爸爸买的小监控器,头圆圆的,还可以转动,可爱! 连接上手机—— 安岁愉便看到手机上出现了卧室的画面,通过控制监控头转动,她看到自己出现在了手机画面里。 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再转一个圈。 嘻嘻,好玩! 安岁愉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将监控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和一堆玩偶放在一起,几乎陷在娃娃乐里。 还是刷手机吧。 安岁愉躺在床上,将枕头抱在怀里,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面了。 当她再一次查看时间,便发现已经零点了。 安岁愉:“……” 怎么这么快啊。 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安岁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句话。 “先把灯关了吧,免得到时候又有人看见房间的灯亮着,然后告诉爸爸妈妈,说我半夜不睡觉!” 安岁愉愤愤地想着。 不是,关他们什么事啊。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真是受不了了!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棉花了,看你现在还怎么告状,你难不成还能跑到我房间里来看不成,哼!”安岁愉小声嘀咕着。 啪嗒。 之后房间便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手机的白光照亮安岁愉的脸。 “不行不行,太亮了。” 刺眼的灯光刺激着她的眼睛,让她只能眯着眼睛调整手机亮度。 她点了一下小月亮形状的标志,画面顿时黑了下来。 舒服了。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15,21,25,30。 忒…… 怎么就1:30了呢,刚刚不还不是零点整吗?算了算了,继续看吧。 正当安岁愉打算重新投入小说世界中时,她敏锐地听到楼下传来了小声说话声。 安岁愉疑惑地起身,小心靠近窗户边。便听到两个被压低的男声。 “就是这家吧?” 这个声音相对沙哑,更加成熟。 “是的,老大,我观察这家好几天了。这家常年没有人,就今天回来了一个小姑娘,看着也还没成年。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等我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到时候还可以拿她再赚一笔,嘿嘿。” 这个声音相对年轻,却让安岁愉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入室抢劫,贩卖人口? “那你还废话什么,还不开门?” 这是那个年长的声音,带着一股不耐烦和催促。 “遵命,老大。”那个年轻的声音如是说道。 开门,他们怎么开门,他们有钥匙吗,还是会钢丝开锁? 不管怎样,他们能进来。 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等他们进来我就完了。 “动作轻点,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的老大,这个点了肯定已经睡了”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安岁愉全身都是冷汗,心脏砰砰直跳。 不行,要冷静! 对,要冷静。 大脑在极度恐惧中反而异常清醒,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快速分析着所有可能。 下楼?楼梯正对大门,她根本无法预判那两个人何时会破门而入,可能在楼梯中间就迎面撞上,简直是自投罗网。 躲在家里?衣柜、床底、储物间……这些地方太容易被找到了。当他们发现卧室空无一人,就会明白自己被发现了,到时一定会找遍整栋房子,结局是一样的。 上顶层?顶层和邻居家的连在一起,可是他们家顶层一般都上锁,不能赌。 一个个想法浮现,又被安岁愉一一否定。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从二楼窗户逃生 在他们进门的瞬间,从二楼窗户上跳到下面的玻璃雨棚上,离得近,距离窗户不过一米多高,应该不会受伤。 接着从玻璃雨棚上跳到旁边的洗衣台上,然后右转进入小路,再右转穿过一道小路,回到今天晚上走过的小巷,去找大妈。那里离厨房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天黑,他们就算是待在厨房往外看,也看不到她。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时机。 她必须在歹徒进门的瞬间行动,利用他们进门后尚未发现异常的时间差,完成这一连串的跳跃与潜行。 天黑是她最好的掩护。 安岁愉深吸一口气,强迫颤抖的手脚镇定下来。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床边,摸索着穿上软底的运动鞋,系紧鞋带。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这可是保命福啊,还好,玩手机的时候充着电,现在电量满着,不然就完蛋了。 她再次靠近窗户,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星光下的玻璃雨棚时隐时现,安岁愉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拉开纱窗,做好准备, 静待时机。 楼下,细微的金属刮擦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毒蛇吐信,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像一只受惊的幼鹿,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耳朵捕捉着楼下最细微的声响,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脑海中反复演练的逃生路线图。每一秒的等待,都漫长如世纪。 “老大,开了!” 压低的男声夹杂着兴奋传入安岁愉耳中,重重打在安岁愉身上,让她浑身血液冻结。 “开了就进去。”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回道。 接着,她便听到了门被打开时的轻微声响。 就是现在! 安岁愉的心脏狂跳,但动作却异常冷静。 夜风冰凉,吹在她汗湿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她深吸一口气,先将一条腿迈出窗外,踩在下方坚实的空调机上,然后身体重心缓缓移出,另一条腿也悄无声息地跟上。 整个过程中,她的手指紧紧扣着窗沿,避免出现意外。 接着,她蹲在空调机上,双手抓住空调机外壳边缘,缓缓将双腿向下伸。 当她双脚踏上雨棚时,只有一声微乎其微的、类似积雪被踩实的“嘎吱”声。 她立刻蹲下身体,减小目标,同时侧耳倾听。 楼下,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和那个年轻声音压低的嘀咕:“老大,这家好像挺干净的……” “别废话,仔细找,值钱的东西肯定放卧室和书房。”年长者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他们进来了!而且正在楼下搜索!安岁愉甚至能听到抽屉被轻轻拉开的声音。 不能再等了。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匍匐着移动到雨棚边缘。 下方的洗衣台在黑暗中呈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估算好距离,用手扒住雨棚边缘,身体悬垂,然后轻轻松手。 “咚。”一声轻响,如同石子投入深井,迅速被夜晚的寂静和楼下细微的翻找声所吞没。 落地后,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右转,跑入小路。 黑暗成为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安岁愉小心走了一段路,接着,便开始狂奔。 夜晚的小巷空无一人,只有夜空闪烁的万千星辰隐约照亮前方的路,连路灯都罢工了。 黑夜的冷风吹打在她脸上,她似乎都能听到运动鞋踩在地上,以及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拼尽全力的奔跑以及逃出生天的兴奋和喜悦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那两个人发现自己逃走了吗?他们在家里找到什么了?家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安岁愉不知道。 也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了。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奔跑,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栋眼熟的房子映入眼帘。 安岁愉慢慢停下脚步。 那是大妈的房子。 有救了有救了。 安岁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大半。 终于到了,终于逃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安岁愉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她加快步伐,朝大门跑去。 不一会儿,她便到了门口。但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捋了捋自己此时因奔跑而凌乱不堪的长发,尽量使自己看起不会太过狼狈,她不想让大妈受到太大的惊吓,她有心脏病。 安岁愉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她,大半夜敲门或者按门铃动静太大了,不合适。 她打开通讯录,找到大妈的电话,正想按下去,屋内却传出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