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谈个恋爱吗?》 第1章 警笛长鸣 2025年,冬。 霍故意识模糊间听见了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 他挣扎着想要说话,但剧痛已经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 警笛长鸣。 “这里是南淮市新闻直播,根据目前最新消息,我市警方在与一贩毒集团部分人员进行的火拼中损失惨重。共计一人牺牲、三人受伤、一人重伤正在抢救中。” 记者正紧张地叙述着,另一边,陈局的声音急促嘶哑:“同志,同志你不能走……医生,请你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好疼…… 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人们的尖叫声、惊呼声,也隔绝了一切。 相比于自己,霍故更担心的是闻康安。 他那么怕疼,替自己挡子弹的时候在想什么? 重伤濒死时,霍故脑海中的各个事物和牵挂仿佛都被无限拉长扭曲,不断变化。 如果死亡可以结束痛苦,那他愿意。至少,他是因公牺牲的。 他本就生于黑暗,也不害怕自己死于无名。 “霍故!小闻抢救过来了!你一定要撑住,听见了吗?” “……” 霍故终于听见了周遭的声音,他挣扎着想要回话,但只剧烈的咳出几口鲜血。 陈局注意到了他的动静,激动地喊了起来:“他有反应了!” 周围的几个医护人员以及其他警察都同样激动了起来,但霍故刚刚咳嗽的举动仿佛已经用尽了力气。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证明他还有些许求生的意志。 一年后,南淮市—— 暴雨倾盆。 “池野,明天要调过来一个新同事。他的身份很特殊,你如果方便的话,帮忙照顾他一下。” 陈局郑重恳切的嘱咐声如在耳畔。 池野看了眼车窗外的雨幕,又低下头看着手机上那张证件照。 证件照上的青年表情冷淡,薄唇微微抿着,那双淡色的眼睛里没有多少情绪。 池野见过这个人。 一年前的那场收网行动他也参与了,只不过是以后方支援的身份。 他从来不会给别人开后门,对局里所有人也都是一视同仁,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支队里的人混的最熟。 对于这个“新调来的同事”,池野也只是略微感到同情和惋惜。 突然,池野看见了不远处酒吧里走出来一个身影。 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但池野立刻就认了出来——那就是陈局给自己的证件照中的新同事。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霍故。 池野坐在车里,静静看着霍故从酒吧里走出来后,站在屋檐下点了根烟。 霍故没有带伞,雨又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所以他不得不暂时避雨,等雨小一些再走。 鬼使神差般,池野按了按喇叭。 霍故被他吓得一激灵,转过身来看着停在自己不远的柯尼塞格。 在发现对方并没有在鸣笛后离开的意思,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冲着这边弹了下烟灰。 这个举动让池野有些想笑。 他自从买了这辆车并且把它开出门,就没有人敢对着自己弹烟灰、摆出不耐烦地表情。 基本都是用带着羡慕的眼神看过来。 不过陈局今天才叮嘱他多照顾一下霍故,就这么看着他淋雨可不太符合陈局的要求。 于是,池野降下了车窗,对着霍故喊了一句:“你过来吧,我送你一程。” 霍故挑眉,并没有动。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对着自己招手,还说要送自己回家。 是个人都会警惕吧? 池野也反应过来了,将自己的警官证亮了出来:“我是南淮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你以后的上级。” 这次,霍故终于走了过来。 雨水淋在了他的头上,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把淋湿的头发向上一撩。 “这警官证居然是真的……” 霍故走过来时,池野听见他喃喃了一句。 池野:“……”不然呢? 在确认了池野的确是警察后,霍故没有过多迟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你至少客气一下吧?”池野再次发动了车子,“我的副驾驶只有对象可以坐好吗?” 霍故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坐着没有动。 “……算了。”池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霍故毫不见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惜字如金:“博水门。” 雨还在下,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车内一直沉默。 池野把霍故送到了单元楼楼下,见雨还在下,就将自己放在车里的雨伞递给了他。 “你快点上去吧,现在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报道敢迟来我一定不放过你。” 池野匆匆说了一句,霍故面对他的关心,却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 霍故走后,池野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 一年前的那次收网行动,池野也参加了。 只不过他是后勤支援的人员之一,并没有直接冲到最前面,他需要服从上级的命令。 但在最后的枪战时,池野注意到了墙角一个脆弱的身影—— 那时已经受了伤的霍故。 霍故或许是不希望自己连累其他人,躲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人会发现的角落,静静等待死亡。 在看见池野走过来后,霍故举起了枪,对准了他:“别过来……回去,你没有见过我……” 然而,池野并没有听他的话。 “不放弃每一个战友”,这是行动前上级无数次重复的一句话。 而在这之前,他并不认识霍故。 “别动,别开枪。听我的,我带你走。” 霍故的眼神十分警惕,手指好几次都放在了扳机上,但最终还是没有开枪。 他坚持不住了。 …… 池野轻轻叹了口气。 霍故的家在南淮市较为繁华的区域,还是学区房。 至少说明了上级并没有亏待功臣。 他将车驶出了霍故所居住的小区,一路上顺便简单查看了一下小区周围的环境。 一切平静安和,看上去简直就是定居的最佳场所。 —— 第二天,霍故早早到了市局。 此时,整个办公室里除了池野,再无他人。 “呦,你真来这么早啊?”池野端着咖啡路过时,感叹了一句,“这么听话啊。” 霍故淡然瞥了他一眼:“警号610902,霍故,向您报道。” 面对他这样郑重的“问候语”,池野满脸诧异:“不用不用,咱们支队不搞那一套职场文学。” 不搞职场文学也得认真报道啊。 霍故想。 不过,池野说不需要他太拘谨,就真的没有怎么约束他。 直到,一个警察急匆匆撞开办公室的大门冲了过来。 “池支队,城南那边出案子了。” 正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吃油条的池野抬起头:“严恪,大早上的,你确定没有搞错?” “我肯定没有搞错,”被称为严恪的警察苦笑了一下,“嫌疑人冲业绩,我能说什么?” 池野旁边就坐着正在啃面包的霍故。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门外又冲进来了一个人:“支队!陈局让你赶紧带我们几个出外勤,去案发现场。” 霍故的视线在池野、严恪和另一个警察之间来回扫视。 他所知道的是服从命令。 “霍故,这个是你以后的同事,叫陆竹槐。”池野被咋咋呼呼的陆竹槐气笑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向霍故介绍。 而霍故一直话很少的样子,这次也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车上,陆竹槐看着坐在副驾驶发呆的霍故,凑到池野耳边小声问:“支队,霍故是新调来的吧?他真的能适应我们支队的这群神经病吗?” 池野不置可否,把手放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没有回答他。 坐在前方的霍故已然将他以为的悄悄话全部听见,但对此并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话很少,甚至可以算得上哑巴。 不过这只是对陌生人。 霍故百无聊赖地想着:等攒够了钱,他就会辞职,再换一个名字和身份,谁也不会记得他。 案发现场在城东一个公寓内。 问题是,受害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人。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快来看看吧,我觉得它就是人皮做的……” 屋里的年轻女生坐在沙发上浑身发抖,一边哭一边和已经赶到的一名警察说话。 那是一个女警,看上去十分温婉,说话也温温和和的。正不停的安慰着她。 看见池野带着人进来,女警站起身走了过来:“池支队,你们来了。” “李知棋,把你知道的消息汇报一下。” 池野在工作的时候,远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吊儿郎当。 李知棋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其他原因,脸上的表情很无可奈何。 她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备课本递了过来。 【报案人叫做安玉华,19岁,盛宸大学大一学生,独居,父母双亡。】 【报案人于2025.11.2报案。】 【报案原因为:收到不知名寄件人寄来的快递,里面装着一把伞。报案人推测为人皮伞。】 “池支队,最近有一种雨伞很流行,”李知棋指了指“报案原因”那一栏,“遇水可以变红,也就是血的颜色。报案人就是收到了这种雨伞。” 补充—— 刑侦支队中不止有目前有名字的几个人,还有技侦、痕检科、法医、内勤人员等(设定、背景架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警笛长鸣 第2章 特殊关照? 霍故站在门口没有动,听着池野和李知棋交流。 “给我看一下她收到的‘人皮伞’。”池野皱着眉,“还有你,霍故,站在门口当门神是吧?” 霍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李知棋和池野的眼神中慢吞吞挪了过去。 李知棋又去安抚了一遍精神崩溃的安玉华,才将“人皮伞”拿了过来。 那是一把看上去还算正常的伞,只不过它上面有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恶臭。 池野一时间没有忍住,直接后退了一步。 他面前站着的李知棋拿着人皮伞,一言难尽地皱着眉,眼看着也快吐出来了。 “先给我吧。”。 霍故眼看李知棋和池野两个人对着人皮伞就要吐,赶忙把人皮伞接了过来。 他简单看了一遍这把伞,转头询问陆竹槐:“陆哥,有没有手套?” 陆竹槐震惊地看着他:“这个……要不咱们交给痕检的人?” 霍故用空余的手摸了摸耳垂,冲着陆竹槐笑了一下:“没关系,痕检科的人还没到,我来吧。” 一旁的李知棋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他几眼。 “就是人皮。”霍故随手摸了两下伞面,得出结论。 池野靠在墙上眯起眼睛,用探究的目光看着霍故:“你怎么摸出来的?” “直觉,”他的眼睛沉静如死水,“可以再去做验证。” 闻言,池野没有继续询问他,而是直接将人皮伞拿了过去:“我拿着吧,你去问安玉华有没有什么线索。这个太恶心了。” 霍故无所谓,径直走到安玉华身边坐下。 而安玉华则吓得浑身发抖,缩在沙发角落里抱着一个旧抱枕。 “是叫安玉华啊,对吗?” 尽管已经很清楚她的名字了,但霍故为了让她能放松一些,又问了一遍。 安玉华有些怯懦的目光扫过霍故看上去十分冷漠的侧脸,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把伞,”霍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温柔,“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那那那那把伞是是是我今天一起床就摆在家门口的……” 安玉华的声音很小,因为恐惧和紧张甚至有些结巴。 霍故对女生的耐心很好,见她害怕,便再一次放软了声音:“那在你拆开包装以前,那个快递的包裹是什么样子?” “就只是一个普通快递盒,”安玉华皱着眉努力回想着快递的样子,“外面缠了好几层胶带,除了收件人,什么也没有。” 听她这么说,霍故只感觉有些麻烦:“那你接触过那把伞吗?” “呕……” 这话一问出来,安玉华立刻弯下身子干呕起来,还直接忽视了满屋的警察直奔卫生间。 池野走到霍故身边坐下,笑盈盈地看着他:“是不是你太凶了?怎么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吐了?” 霍故也看着他,那双薄情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委屈:“我不知道啊,不过肯定不是因为我。” “……”池野觉得逗他很好玩,“没关系,你还是很好看的。” 这次,霍故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安玉华已经缓了过来,又小心翼翼地坐回了霍故旁边的沙发上。 “警察同志……我是不是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她的声音依然很低,而且比刚才听上去更加虚弱。 霍故对女生温柔归温柔,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硬邦邦说了一句“没关系”。 闻言,安玉华又一次低下了头,声音更小了:“警察同志,我知道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信息了,抱歉。” 见继续询问真的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池野招呼屋内其他人赶紧离开,不要打扰安玉华休息。 “其实出了这种事,她不可能休息得好的。” 等一行人走到了楼下,霍故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陆竹槐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转过头:“什么意思啊?” “他的意思是:装着人皮伞的快递被寄到安玉华家里,算是威胁,她睡不安稳的,会害怕。” 池野白了陆竹槐一眼,一边替霍故解释一边招呼大家:“赶紧的,上车,回市局。” “哦——”陆竹槐、严恪和李知棋三个人整齐划一、拖着长调答应下来。 办公室里亮着灯。 池野已经将那把散发着恶臭、整整一路上祸害了刑侦支队所有人的人皮伞送去了技术科。 “池哥威武,”陆竹槐一抱拳,“再不拿走我们就要被熏死了。” 另一边,霍故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们插科打诨,难得地笑了。 但在池野看过来后,他立刻收住了笑容,正襟危坐。 池野又一次起了逗逗他的心思:“小故,你要不要说说你对案子的理解?” “先查DNA,查出DNA了再想后续方向。既然他敢用人皮做伞,还寄给别人,那肯定是一个类似于反社会人格的变态。” 霍故对池野的询问并没有设防,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还没等池野接话,办公室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撞开了。 “喂喂喂,轻点行不行,”池野立刻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我们办公室的门坏了怎么办?” 走进来的是技术科的沈朔,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的池哥,坏了找陈局吧。” 他走过来,将报告放到了池野的办公桌上:“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那把伞上不止有一个人的DNA。”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的人全部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份报告。 “一共有几个人的DNA?” 池野皱起了眉,拿起桌子上的报告看了几眼。 沈朔言简意赅:“四个人的DNA。” 他今天进办公室一共说了两句有关于案件的话,两句话都让办公室内的五人无比震惊。 池野迅速反应过来,安排任务:“既然已经匹配了DNA,那霍故和我一起去死者家附近走访;李知棋看一下他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其他人留下来查他们最近都和谁接触过。” 突然被他点名的霍故有些疑惑地抬头看过去。 刑侦支队目前在办公室、可以出外勤的同事除开池野本人一共还有四个。 四分之一的概率,为什么偏偏要选自己? “快点,跟我一起。” 霍故还在思考,池野就已经风风火火地一披外套,向着外面走去了。 他只好跟了上去,钻进了停在市局院子的警车里。 池野眼疾手快,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从副驾驶拉了出来:“会开车吗?反正我不可能给你当司机,我已经当过一次了。” 闻言,霍故立刻想到了昨天还并不认识他的池野开车送他回家的场景。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身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 几位受害者所居住的地方相隔很远,且离市局最近的一个地址开车也需要半个多小时。 池野坐在副驾驶。 他就像是有多动症一样,在手机上播放了音乐后,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和霍故闲聊。 霍故随口答了几句,到后面就只是回答“嗯”、“哦”、“是的”。 而池野也不在意,干脆就不需要他回答自己,自言自语起来。 霍故感觉他有病。 不过碍于这是自己的上级,来报道第一天就把对方骂了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老老实实开车,当好一个沉默的司机。 “到了,下车吧。” 等警车终于开到了第一位受害人所居住的江北,池野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霍故不得不拍了拍他。 突然,池野睁开眼睛的同时一把抓住了霍故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拉一拧就将他的手按到了身后。 “我操,池野你发什么神经?!” 霍故迅速反应过来,顾不上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另一只手握拳朝着池野的脸就砸了过去。 池野此时也清醒了,看见这个情形,立刻松开了他的手,侧身堪堪躲开了他的拳头。 看他已经醒了过来,霍故站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抱着臂冷冷看着他。 “支队,你这力气可不小啊。” 池野揉着眉心,看着霍故陷入了沉默,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对不起。但是现在先去受害者家里吧。” 闻言,霍故“哼”了一声,但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向了单元楼。 二人乘坐电梯上了七楼,但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隔壁的住户推开门探出头提醒他们:“警察同志,这里就住了一个小姑娘啊,这几天都没回来了。” 霍故正在心里思索着这名住户的话可不可信,池野已经放弃继续敲门了:“谢谢提醒,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完后,匆匆拉着霍故向电梯走去。 一进电梯,霍故就挣脱了他的手:“又怎么了?他有问题?” “我不知道,”池野眼看着自己刚把这句话说出口,霍故就想笑,补充到,“我只是看到他就觉得不对劲,直觉。” 霍故本想说:直觉又不能破案。 但一想到自己曾经也是靠着直觉给自己续了几个月的命后,他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句话。 池野转换了话题:“这附近就有医院,我带你直接走过去吧,刚好看一下你的手腕。” “没那么矫情。”霍故直白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现在已经不是很疼了。” 然而,池野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是商量,只是一个通知。 他还是半拉半拽地带着霍故,一边查导航一边往过走。 “真的不用,你听我说池支队。”霍故已经生无可恋了,“我已经不疼了,咱们不能耽误受害者的时间对不对?” 池野有理有据地反驳了他:“不,我要关爱同事。” 霍故头疼。 就在这时,池野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如今走向繁荣富强——” 挺爱国的。 池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3章 缄默者回廊 “抱歉,我接个电话。” 池野匆匆向着角落走去,接通了电话。 他以为霍故听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其实霍故全部都能听清。 霍故默默转过身向着和池野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确保自己听不到他的声音才停下脚步。 他虽然习惯让自己多掌握一些信息,但是回国后,他已经不想在做这种类似于“偷窥”的事了。 冬天的中午算不上炎热,只是因为太阳高悬而增添了几分温暖。 霍故已经连续抽了两根烟,池野依然在和电话那头说着话。 他叹了口气,继续靠着墙刷手机等池野。 这条小胡同基本不会有人来,周围没有人居住、也没有店家在此开店。 这种四周都没有人的情况在霍故看来是两个极端。 第一种是感到心安,因为他在一定情况下很喜欢一个人独处;第二种是警惕,因为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他会担心有人偷袭等。 现在就是第一种情况。 也就在这时,池野终于挂断了电话:“霍故,走吧。” 霍故正要答话,继续委婉地打消他想要带自己去医院的想法。 突然,他看见池野身后闪过一个黑影,但当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那道黑影又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在看什么?”池野问他。 霍故的精神已经进入了极度紧绷的状态。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幻觉而已。” 池野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怀疑,不过并没有多问什么,执着地拉着他向医院走去。 一路上,霍故一直不动声色地在四下张望。 旁边的池野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在心里已经暗自警惕了一些。 但霍故的直觉没有错。 他们二人正准备从胡同拐出去的时候,那道刚刚霍故所看到的黑影突然冲了出来。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霍故都没有看清他的容貌,只看见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反光的尖锐物品。 那人直直冲过来的这一瞬间,霍故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直接扑过去挡在了池野身前。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和傻子一样上去挡刀让自己受伤。 在扑出去的同时,霍故迅速地抬手格挡,接着顺着对方的力道,精准擒住了来人的胳膊。 他反击的力气算不上大,虽然成功护住了池野,但自己的胳膊内侧也被刀刃划伤了。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顺着伤口向下滴。 “池支队!抓住他!” 霍故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口,冲着池野大喊了一声。 池野本来在旁边就已经反应过来准备上手了,听到这句提醒,便直接掏出手铐把袭击者铐了起来。 但二人都没想到的是,对方在被铐住后,突然七窍流血,身体软了下去瘫在了地上。 霍故上前查看他的鼻息,发现十分微弱,没等霍故再次站起身,他的呼吸就已经停止了。 池野震惊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袭击者:“玩这么大?打不过就自杀?” “接死活的。”霍故也盯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很低,也很凝重。 “什么意思?” 霍故摸了摸鼻子,轻声说:“这种人在东南亚或者北美洲等地方都很常见,他们拿钱办事,分为普通的接活和死活。死活也分为两种:普通的就是任务没有完成,和对方同归于尽或自杀;困难一些的是直接和对方同归于尽,伪装成意外死亡等。接死活的人如果死了,他的家人会得到报酬。” 听完了他的解释,池野沉默了。 霍故也和他一起静静盯了一会儿地上的尸体,突然直起身子拨通了陆竹槐的电话。 “陆哥,你能联系到殡仪馆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阵,传来了陆竹槐带着试探的声音:“小故啊,你把我们支队长给打死了……?” “没有,”霍故并没有开着玩笑接话,“有人想杀我和池支队,杀人未遂后自杀了。” 陆竹槐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你们在原地待着不要乱动,我和严恪、李知棋带法医过来。” 挂断了电话后,霍故在不会破坏现场的情况下,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袭击者的尸体。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口袋里空空如也。 “回去比对面部信息算了,现在不可能看出来身份。”池野也走了过来蹲下。 的确如此,但是如果知道他的家人是谁,以及他家人所得到的“报酬”从何而来,也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霍故蹲着发呆的时候,池野突然想起了什么:“现在你是真的得去医院了,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不,”霍故很坚决,他害怕医院,“等陆哥他们过来了再去医院,不然这里没人看着。” 池野被霍故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住了。 他看了看霍故不断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那张十分平静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在看见霍故和池野后,陆竹槐拉开驾驶位的门就冲了过来。 他的身后紧跟着同样紧张焦急的严恪和李知棋。 “池支队,小故!”严恪刚跑过来,目光就被霍故身上的血液吸引,“小故,你受伤了!你怎么样?” 霍故友善地冲他笑了笑,轻描淡写:“没关系,就是点皮外伤而已。” 但池野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这个皮外伤的标准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快点跟我去医院,这里有宋法医他们看着就可以了。” 霍故拗不过他,不得不跟上一起去最近的医院处理伤口。 只是一进到医院里、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霍故就觉得一阵恶心。 他的反应很强烈。 他几乎是瞬间挣脱开了池野拉着他的手,冲向了卫生间标志牌的方向。 “霍故,霍故!你怎么了?” 医院的人流量很大,霍故很快就消失在了池野的视线中,池野的声音也被医院大厅的吵闹声彻底掩盖了过去。 卫生间里—— 霍故随手拉开一扇隔间的门,冲进去吐得撕心裂肺。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会对医院这么恐惧。 “妈——!爸、妈,你们在哪里?!” “跑啊,别傻愣着了!他们都想让你活下来啊!” 霍故感觉自己的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看见了一张模糊的脸。 那张脸隐在大片灼热的火海中,霍故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大概是焦急、恐惧的。 可他认得出来,这里是医院。 但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这所医院现在不仅不是他生的希望,甚至是一个充满死亡的地狱。 霍故只记得,这是自己十二岁那一年。 也是父母带着自己和哥哥一起去医院体检的那一天。 他理应很熟悉这些火海中挣扎的人的脸,但他不记得,一个都不记得。 他只记得自己在尖叫、寻找——但他同样不知道自己在寻找谁。 然后,他被一个人拉着狂奔,在空旷的走廊里一路奔走。 “有人跑了!两个孩子!去把他们给我带回来!” 身边的少年停下了脚步。 他松开了霍故的手,替霍故擦了擦头上的汗,轻声告诉他:“你要活下去,替我一起,好吗?” 霍故没有哭闹,他被少年猛地推了出去,再回头时对方已经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二人身后的火海。 霍故倚靠在厕所隔间的门上,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敢保证,自己的人生里绝对没有这一段过往。 突然有人拍打起隔间的门,霍故正准备收拾一下从隔间出去,就听见了池野的声音。 “霍故,你在这里吗?” 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现在的他太狼狈了,如果让池野看到了,会怎么想? 霍故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池野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但池野不依不饶,见里面并没有回话,接着说:“霍故,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自己就在这里?霍故想不明白。 “霍故,小故~”见他良久没有动静,池野放软了语气,“你出来好不好。” 霍故还是不动。 “我靠了,”池野终于被霍故的冷暴力逼疯了,“再不主动开门我就撬门了!” 霍故铁了心不理他,依然靠着门一动不动。 “咔”的一声轻响,池野说到做到,用不知道什么工具撬开了隔间的门。 霍故被他的举动震惊了:“池支队,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有副业?” “没有。”池野本来还很淡定,但在发现马桶里的呕吐物后,他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 霍故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变化,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擦了擦嘴:“我没事,只是胃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骗子。 霍故现在在池野的心里,信任程度已经约等于零了。 他本想着仔细再问问,但霍故伤口处的血液一直向下滴,让人难以忽视:“算了,你先跟我去处理伤口。” “这个人是中毒导致了死亡,这一点你们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宋法医的声音很严肃,“不过他是/氰/化/物/中/毒,国内这种东西现在是违法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肯定是有人给了他东西后,又派他去杀池支队和小故。”李知棋风风火火地提着一堆外卖走进办公室,“赶紧的,外卖回来了。” 和电视剧中演的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很紧迫的氛围,只是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在来回走动。 因为需要在电脑上查看信息,又需要分析案情,且目前已知的死亡人数已经有四人,所以办公室如同菜市场一般。 霍故对此的评价很简单:好吵。 “池支队,你过来一下,看这里。”严恪将池野喊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指着电脑屏幕,“其中一个受害人的亲人曾经来报过案,说自己的表妹失踪了。但是那时候刚好走一起走私案以及一起贩毒的案子,就没有重点关注失踪案,交给民警去办了。” 池野立刻将任务颁布下去:“你现在联系报案人,让她来警局一趟,应该可以问出一些线索。宁可麻烦,也不能错过可能的线索。” “池支队!” 他刚刚有空闲时间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就又一次被陆竹槐叫了过去。 陆竹槐的办公桌旁边站着霍故,正面色凝重地用手指滑着平板的屏幕。 “又怎么了?你也有事要汇报?”他问。 霍故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缄默者回廊’上有关于人皮伞的出售连接。” 他说得很平静,但是听到这句话的人内心都不平静了。 “小故,你说什么?!”李知棋的声音拔高了三四个度,“这又是哪个疯子?!” 霍故刚调来南淮市没多久,并不知道“缄默者回廊”这个暗网网站对警方来说阴影有多大。 他只知道这个网站的创始人和主理人就是自己曾经带着任务接触、靠近的“渡鸦”。 李知棋依然十分不可置信:“他这算是挑衅了吧?挂在缄默者回廊上,结果最后又寄给一个无辜的女生了。” 听她这么说,霍故提出了另一个假设:“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没有人买,他的变态心理得不到满足,就只能随便寄给一个人来享受他们的恐惧。” 第4章 小心老五 “好了,我现在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池野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平板,又看了看霍故,“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纯变态。” 李知棋默默给他点了个赞:“嗯,池支队真棒。” 他们都不喜欢加班,但是这种情况下,不加班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今天不加班的概率,和他们的池支队突然发神经,把整个支队的人都亲一遍的概率一样小。 果不其然,下班前十五分钟,陈局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五个人齐刷刷看了过去,都是满脸警惕,生怕下一秒陈局就要让他们加班。 “来,我宣布一件事。”陈局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因为你们刑侦支队的人手实在是不够,所以明天会再调来一个新人,她是我从别的市抢过来的。” 池野看着陈局,沉默良久终于吐出一句话:“陈局,其实我们用不上从别的地方抢人过来给打工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人手不够,所以今天又得加班,明天就不用了。” 陈局抬手一指办公室里的几人,接着说:“虽然小故也刚刚被调过来,但是你们这里现在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我才想着去抢人。” 陈局离开后,李知棋迅速抓住了重点:“所以我们又要加班了?” “嗯。”霍故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得到肯定答案后,李知棋抓起桌子上的平板扭头就走,鞋子踩得“噔噔”响。 “哎哎哎,知棋你发什么神经?这是我的平板。”陆竹槐嗷的一嗓子就开始大喊,被李知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说:“我让严恪看看能不能追踪一下这个卖家的IP地址。” “虽然知道有点打击你,但是我还是想劝你放弃。”霍故叹了口气,“‘缄默者回廊’的服务器节点遍布全球,跳转加密技术非常成熟,是所有暗网中技术最成熟、牵连人数最多且最大的一个暗网网站,它对各个卖家和买家、管理员的身份信息以及定位都保护得非常好,很难找到真正的IP地址,找到了大概率也是假的。” 李知棋又“噔噔噔”地走了回来。 “那这该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的只靠那个报案人吧?” 池野冲着严恪扬了扬下巴:“他还在和人家打电话沟通呢,说不定人家还不乐意过来,那就更完蛋了。” “不,”他话音刚落,就被严恪无情地打断了,“人家愿意过来,你想的有点多。” 窗外的霓虹灯连成了一片,南淮市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而办公室内,大家已经等了两三个小时。 池野最先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走动:“咱们的运气也太差了吧?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结果人家在榆阳那边。” 宋法医宋长生拿着报告推开门,大家的目光立刻又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袭击池支队和小故的人叫洪兴德,是浙平人。他吸过毒,而且接触过血罂粟。” “你确定吗?血罂粟国内不是已经不卖了吗?”霍故皱起了眉头。 他明明记得,这种东西因为价格过于昂贵,国内想买到的门路非常少,到后来甚至直接不把国内当做市场了。 宋长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解释道:“高纯度的血罂粟国内不卖了,但是稍微努努力,他们还是可以买到低纯度或者稀释过的血罂粟的。” 霍故想骂人。 什么叫“稍微努努力还是能买到的”啊? 报案人依然还没有赶过来,霍故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验尸报告。 他的手机在此时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 [Y]:你今天有空过来吃饭吗?老五他们都在这边。 霍故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办公室里看上去很忙但实则谁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同事们。 他最终还是拒绝了对方。 [霍霍霍]:不了吧,我今天要加班,有点事情,挺重要的。 [Y]:知道了,那好吧,注意安全。 [Y]:小心老五。 一句简短明了的话,却让霍故盯着手机愣了许久。 小心老五?为什么要小心老五? 老五是和霍故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或者说算不上朋友,但还是有好感的。 但常向阳刚刚才和自己发消息说“老五他们都在这边”,现在却又发消息说让自己小心老五。 典型的前言不搭后语。 但霍故明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也没让身旁的池野察觉。 他倒是不担心常向阳会不会出什么事,一个世家的纨绔子弟,本来就不可能吃亏。 更何况他还是常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被当宝贝一样捧着。 霍故更在意的是老五出了什么问题让常向阳发现了。 严恪此时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准备出去:“池支队,刚才报案人联系我说她已经过来了。” “你带她去审讯室询问,我们在外面看监控,注意在不要刺激到她的情况下再试着问一些线索。” 池野话音刚落,李知棋就开口询问:“池支队,审讯室会不会有点太压抑了?她也不算是嫌疑人吧?” “没事,你去给她拿个玩偶让她抱着。”池野指向李知棋办公桌上放着的一排玩偶。 李知棋:“?” “算了算了,压抑就压抑点吧。”她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放弃了自己的建议。 “核对一下名字,叫叶巧琴对不对?”严恪坐到了审讯室的椅子上,由于对方并不是嫌疑人,他不得不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压迫感,只是正常问话。 叶巧琴只有二十六岁,但看上去十分镇定,和今天早上他们所接触的安玉华截然不同。 她见自己被带来了审讯室,也只是眼神里流露出了略微的惊讶,没有害怕、没有惊惶。 面对严恪的问题,叶巧琴从容地点了点头:“是的。” 严恪开门见山:“你是怎么发现你的表妹杨媛失踪的?” “我那天想要去找她陪我一起逛街——警察同志,如果您有女朋友的话就会知道,女孩子逛街很需要别人陪着一起的——但是我去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门,电话也打不通。” “这孩子的爸妈都不愿意管她,她又没有什么朋友。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有事,没想到后来连续两天去找她都没有回应,我就报警了。” 池野在审讯室外听着叶巧琴的话,幸灾乐祸:“严恪没有女朋友,叶巧琴也算是扎他心了。” 听到他这句话的严恪脸色变了变,无语地向着单向玻璃投过来一个眼神。 李知棋:“……” 她犹豫了一下,尽力委婉含蓄地说:“你这个关注点……可真新奇哈。” 没想到池野像个智障一样,并没有在意她的言外之意:“那我真棒。” 这次,除去他本人,站在审讯室外的三个人都没崩住笑。 而审讯室内的严恪坚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还在认真询问叶巧琴。 “杨媛失踪的前几天,你有和她联系过吗?” 叶巧琴惜字如金,简洁地把答案告诉了严恪:“有过。” 不止是严恪,审讯室外的几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说不定在和叶巧琴的对话中,他们能发现什么线索。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和杨媛那时候都聊了些什么?越详细越好。” 叶巧琴皱起了眉,像是在回忆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杨媛那时候正在备考——她想要考研,但是她那时候正好被自己的男朋友甩了,精神崩溃,来找我诉苦。我说过去找她,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说到这里,叶巧琴的声音突然变小了,在严恪疑惑的目光下才再次开口。 不过这次,她的声音有些哭腔:“我那时候刚说完要去找她,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很大的杂音,‘咚’的一声后又是‘砰’的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就说自己要去处理一些事,把电话挂掉了。” 霍故和池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句话:这个时间节点一定有问题。 “她那时的语气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严恪立刻深入询问。 叶巧琴抹了把自己眼角流出来的眼泪,语气十分自责:“我没有注意,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这个电话肯定和杀害我妹妹的人有关系。” 眼看着她的情绪突然也变得有些不对了,池野当即止损:“严恪,可以让她走了了,顺便让她在南淮市找个酒店住下来,住宿费我可以报销。” 严恪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站起身走到了审讯室的铁门旁边,拉开了那扇门:“叶小姐,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不过麻烦你这几天在南淮市找一个酒店暂住下来,住宿费我们支队可以报销。” 叶巧琴勉强冲他笑了笑,算作感激。 在她离开市局后,陆竹槐伸了个懒腰:“池哥,我们现在可以下班了吧?这都十点二十分了,困死了。” “可以了,都各回各家吧,不要在外面过多逗留。”池野也不愿意在办公室多待一秒钟,陆竹槐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就已经准备往办公室外走了。 “下一站,博水门,请即将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从列车的右侧车门处下车。” “Next stop, Boshuimen, please get ready in advance and get off at the right door of the train.” 这趟地铁已经是末班车了,但车上还是有很多人:热恋中的情侣、打闹的朋友、加班的上班族。 很热闹,带着点人间烟火气,是霍故最喜欢的样子。 车门打开后,霍故走下了地铁。 他很庆幸上级给自己分配的住所附近就是地铁站,且处于较为繁华的商业街。 不然,每天工作到很晚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家,听着就要把他累死了。 但当霍故准备往小区走去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身后好像跟的有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略微侧了侧身子,用余光悄悄向后看去。 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等霍故继续向前走的时候,那种有人如影随形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 非工作时间,在职警察如果没有申请是不能配枪的,霍故警惕了起来。 在路过保安亭时,被人尾随的感觉依然没有消散。 他本想向保安求助,但又觉得会牵扯到其他人,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走进了小区。 不过,霍故从朝着单元楼走去的这段路程,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 回家后,他从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单元楼旁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手机放在耳边,似乎在打电话。 第5章 来蹭饭啦! 霍故站在窗边盯着楼下。 卧室没有开灯,楼下的人仰起头如果不认真看也不可能看到里面的人。 他叼了根烟,打火机“咔”的一声轻响,火苗点燃了烟头。 “/操/他/妈/的/。” 霍故的眼睛隐藏在烟雾后,充满了戾气。 他的直觉一直很准,他能感觉到刚刚有人在跟踪自己,也能感觉到刚刚跟踪自己的人就是楼下打电话的这位。 自己看上去有这么好欺负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霍故自己推翻了。 楼下的人会是渡鸦派来的吗? 想到这里,他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如果真的是渡鸦,那他阴魂不散地来找自己做什么? 不用猜,只有一个目的——寻仇。 霍故犹豫了一下,拉上窗帘打开了手机,在微信好友列表的界面停留了许久。 他还是给池野发去了消息。 [霍霍霍]:池支队,我楼下有人,我没带配枪。 池野很快回复了他。 [池少]:。?人家跑你家楼下还要被你一枪崩了是吗? [池少]:代价这么大吗? 霍故现在没有心情和池野开玩笑,他给对方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 霍故坐在床边望着手机发呆,直到池野的声音穿透手机直接砸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要干啥啊活爹?!大晚上的我洗澡洗一半你一个电话给我喊出来了?” 霍故刚刚的后怕立刻被这句话给全部冲散了。 他脾气也不小,暂时顾不上自己本来想说的话了,脱口而出:“你懂你/妈/个/屁,我这是信任你才给你打电话好吗?你就这么辜负我的信任啊?” 池野沉默了一下:“有话就说,别扯着嗓子嚎,扰民。” “我楼下有人,不是邻居或者路人,应该是渡鸦的人。”霍故没有继续和池野乱扯,直接跳到了正事。 “什么?你确定吗?”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池野语速飞快的回话。 “大概率是的,不过他目前伤不了我,他不知道我在几楼。” 霍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野快速打断了:“你住在几楼几零几?” 他这句话把霍故说懵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门牌号502,不过池支队,其实不用你过来保护我的,我不会有事。” “保护你?你想的有点多了吧?”池野冷哼一声,“配让我保护吗?我只是过去蹭顿饭吃,我不想做饭,帮我做一点。” 电话被挂断了。 霍故:“……”行,蹭饭是吧,我毒死你。 不过,池野果真说到就到。 没过多久,一辆帕加尼就停在了单元楼楼下,池野推开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站在楼下打电话的男人只是瞄了他一眼,继续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由于霍故在电话里说的话,池野警惕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来到单元门门口按下了霍故的门牌号。 单元门很快就打开了。 为了防止男人跟上来知道霍故家的门牌号,池野只将单元门开了一条缝,侧身闪了进去。 —— “老板,刚刚有人从单元门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北南的。” 等池野的脚步声消失后,男人对着电话汇报。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盯着他们呗,这还要我教你吗?” “是是是,老板我知道。”男人的语气十分谄媚,“那如果他发现我一直跟着他了,要不要动手?” “不要这么心急,心急成不了大气候。你老老实实跟着他就行,等我消息。” 电话那头的人说完这句话,没有一丝犹豫,将电话挂断了。 —— “楼下那个人,你害怕吗?”霍故正在厨房尽职尽责地给池野煮方便面,池野冷不丁问了一句。 他回过头笑了一声,像是嘲讽:“他伤不了我,最多把我送进医院,躺两天就出来了。” “……”池野的脸色变了变,“那你大晚上的打电话把我喊过来干什么?” 他一句话成功让霍故也愣住了。 霍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风想要把池野喊到自己家里来,只是在看见楼下的人影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池野。 “不知道,可能就是想把你叫过来祸害一下吧。”他端着两碗方便面走到餐桌前放下,“过来吃饭。” 池野吃了几口,突然抬起头郑重地问:“楼下的那个人如果真的是渡鸦派来的,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我也不知道,”霍故皱起眉,回头看了一眼阳台的落地窗,“这可是我在南淮唯一的房子了,我还能去哪?” 池野又不说话了,低头认真吃泡面。 过了很久,久到霍故都觉得他今天不会再继续找话题的时候,他又抬起了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到我这里来,我家没人。” 此话一出,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样,两个人直勾勾盯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池野也觉得这句话不太符合实际情况,当场就后悔了:“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还是住在这里,注意一点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可以去吗?” 霍故轻声打断了他的话。 于霍故而言,像池野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他看看就足够了,接触一下也就满足了。 他凭什么让池野这样好的人对自己伸出援手。 虽然池野很欠骂。 “可以。” 池野也没有想到霍故这样一个看上去就很孤高的人会这么快就同意自己的建议,回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抖。 池野去洗自己的碗的时候,霍故还在餐桌前细嚼慢咽。 霍故是个行动派。 前几分钟还在听池野询问要不要去自己家里借住,后几分钟就已经开始招呼他帮自己收拾行李了。 房子里被霍故布置得很温馨,但当池野帮他收拾行李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带走的东西。 “挺方便的,我随时都可以走。”他只拿了几件衣服和牙刷牙膏放在一个小行李箱里,盯着客厅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野没有看客厅,而是看着霍故:“搬家了还不开心啊?你是不是天生就伤感得要死啊?” “不是。”霍故的声音闷闷的,但还是不忘记反驳他,“就是单纯心疼我这房子。” 他叹了口气,转身推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 “别急!”池野一把拦住了他,“我去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楼下。” 霍故扭过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要是真是渡鸦派来报复自己的,怎么可能废物到连续被看见三次? 但他没说,他还是有情商的。 “他不在了,可以走了。” 过了三四分钟,池野终于从阳台走了回来,帮他推开了门。 二人都没有没想到的是,池野刚走出去,一个黑色的人影就扑了过来。 霍故虽然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随手摸索到鞋柜上的一把伞,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楼道的灯坏了,只有安全通道亮着幽幽的绿灯。 他分不清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只能凭借着直觉砸到其中一个人的头上。 那人闷哼了一声,霍故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声音不是池野的。 此时池野大喊了一声:“霍故!找刀!” 不需要他的提醒,霍故已经跑向了厨房。 此时,他们二人谁也没有顾得上自己的身份,也没有顾及自己现在出手会不会被政委审查。 但等霍故拿着刀冲出来的时候,陌生男人和池野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池支队?”他压低了声音,但却带上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池野?池野你在哪里?” 家里灯光明亮,和楼道像是两个世界。 他没有听见太大的打斗的声音,那个人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池野带去哪里? 霍故的神经紧绷着,他握着刀走出了家门,四周没有任何动静。 当他走到了安全通道附近时,终于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霍故没说话,也没有发出声音,将脚步放得更轻,靠了过去。 是池野。 他坐在地上,仰着头靠在安全通道的墙壁上,一只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撑在地上。 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这种伤口对于霍故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放在“矫情”的池野身上…… 会疼死他吧。 霍故从来没有体会过关心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对池野的感情肯定不是关心。 应该是愤怒。 他一个二级警督,身手这么差?这么轻松就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给伤了? “我给严恪、陆竹槐他们打电话,顺便打120,你再撑一会儿……” 霍故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他一边给陆竹槐打去了电话,一边用手帮池野捂住了伤口。 电话挂掉后,霍故轻声问:“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他害怕惊扰了池野,也害怕刺激到他。 “没有,他带了口罩,这里太黑了,看不到。”池野喘了几口气,“你别用力,你再这么用力,我一会儿就撑不到救护车过来了。” 闻言,霍故老老实实放轻了力道。 池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直接来捅自己一刀,对方的目标并不是霍故,捅自己也并不是无差别攻击。 他只是被毒枭寻仇了而已。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渡鸦派来报复霍故的。 第6章 池野,别让我担心 严恪赶来看到安全通道里一站一坐的二人时,只感觉天都塌了。 “咱们几个至今为止还没有研究出来这个人皮伞案到底什么情况,你们两个倒是轮流受了两次伤。”他脸色难看地看着医护人员把池野抬上担架,“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要么有人寻仇,要么故意捣乱让我们没办法继续查这个案子。” 霍故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如果这也是巧合的话,那他和池野绝对是八字不合。 池野进入手术室前交代了霍故:手机没有密码,支付密码就是自己的警号,里面的钱足够他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个月,还能顺便请刑侦的同事们吃个饭。 让霍故直接拿去缴费就行。 霍故从头到尾都很冷静,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担心、没有后怕、没有紧张。 李知棋都忍不住询问他:“池支队都被人拿刀给捅了,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啊?” 像是怕霍故误会了一样,她立刻补充:“不过我不是在质问你啊,我只是没话找话问一下。” “嗯,我想谋权篡位了。”霍故靠着手术室外走廊的墙发呆,随口回答。 李知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这种场景下该不该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笑出声。 “李副!你快来看,技术科那边有发现了!” 刚刚还在和霍故闲聊的李知棋“噌”一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朝着严恪的方向跑了过去,还不忘记招呼上霍故。 严恪将几张照片和一份报告递到李知棋手中:“李副,城郊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不过没有皮肤,DNA比对发现就是杨媛。” 他喘了口气,才接着说:“而且,杨媛在临死前应该是反抗过的,宋法医在她的指缝里发现了其他人的DNA。大概率是凶手,技术科的人去比对了。” “杀害杨媛的人不一定就是幕后提出制作这个人皮伞的人。”霍故认同了严恪的话,但同时也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为什么这么说?” 李知棋抬起头看着霍故的眼睛,语气不解。 能得出这个结论,归功于霍故的直觉。 自从看到“缄默者回廊”上卖家发布的人皮伞出售链接后,他就一直觉得这个案子不可能这么简单,甚至不可能只有一个嫌疑人。 严恪冲他点了点头,又指向了报告:“杨媛的家里有毒品残留,而且不是普通的毒品,是‘冰吻’。” 虽然并不是证实霍故的猜测,但这个结论也足够让霍故和李知棋二人震惊了。 “如果我没有记忆错乱的话,‘冰吻’是比血罂粟更厉害的毒品吧?”李知棋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哪怕是被稀释过的低纯度‘冰吻’,只要几毫克,仅仅是接触皮肤也会让人成瘾。” 霍故眼神凝重:“你没有记错,‘冰吻’的成瘾性的确很高。” “问题也就在这里,”严恪又是一指杨媛身份信息那一栏,“杨媛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购买‘冰吻’。” “如果这么说,那她要么有专门的渠道;要么她有另外的身份,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这个想法让霍故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确实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答案:“去查吧,既然她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严恪又匆匆去找技术科的人帮忙了。 他一走,李知棋立刻没骨头一样就近找了一个长椅瘫了下去。 “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这几天肯定又要轮轴转,陈局抢人过来了也是一样的。”她语重心长地劝着霍故。 “算了算了,不用了,”霍故摆着手拒绝了她,“我出去给你们几个赶过来的都买点吃的,都辛苦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医院大门走。 李知棋又在后面喊住了他:“小故你傻了吧?我们都是吃完饭才被你一个电话摇过来的。” 霍故不得不又走了回来。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铁门上方的“手术中”三个字变绿了,门也被推开了。 “家属呢?家属在哪里?” 一个看上去是主刀医生的人走了出来,开始在走廊里四下寻找家属。 霍故看到手术结束,立刻走了上去:“我是他的同事。” “病人的伤势并不严重,伤口不深,而且并没有伤到要害或脏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住院观察两三天就可以了。” 主刀医生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吩咐旁边的两个护士:“送病人回病房吧,家属或同事去签个字缴费。” 听到池野并没有大碍的消息,霍故才松了口气。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只是没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担心而已。 “我去缴费吧,你先去病房看着池支队。” 李知棋看出霍故想和池野待在一起,笑了笑拿过了他手中池野的手机,向着电梯间走去。 霍故不到一秒钟就接受了李知棋的帮助,跟着两个小护士来到了住院部。 池野一从昏迷中醒过来就恢复了自己的神经本性,拉着霍故发疯。 “你居然愿意从小区陪我到救护车,再陪我从手术室到病房,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最后这句话一出来,霍故吓得立刻挣脱池野的手蹦到了一边。 他紧张地环顾了一圈,确定病房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就只有一个已经睡着的病人后,才放松下来。 面对池野盯着自己一眨不眨的眼睛,他压低了声音:“这里还有人呢,大庭广众之下,你就这么谈婚论嫁啊?” 池野又想伸手去拉他:“你不能欺负我一个病人,而且以身相许是我吃亏好不好?我这张脸往那儿一甩,多少人争着抢着要追呢。” “别甩了,”霍故的眼神里藏不住的嫌弃,“本来脸就厚,把人家小姑娘砸死了怎么办?” 眼见着池野还准备继续发神经,霍故赶忙开口制止了他后面想说的话: “刚才严恪说技术科那边有新发现了,杨媛家里有冰吻的毒品残留。但是她的经济实力并不足以支撑她购买冰吻,她很可能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池野立刻收了自己眼神里的戏谑:“让陆竹槐他们去查,顺便查一下她表姐叶巧琴,我感觉她并不只是一个受害人那么简单。” 闻言,霍故正准备给陆竹槐发消息,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技术科的沈朔发过来的。 [SS]:河兴有限公司。 霍故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复沈朔一个问号,对方就又一次发过来一条消息。 [SS]:“缄默者回廊”上发布那个人皮伞的出售链接的卖家所处的地址,应该只是一个假地址,不过还是可以过去看看。 收到这条消息的霍故抬起头,和病床上撑着头看着自己的池野对视上了。 “池支队,这是沈朔他们查到的人皮伞卖家的地址。” 池野皱着眉,毫不在意:“一看就是假地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找到?” “死马当活马医算了,去碰碰运气吧。”霍故在手机上翻找着南淮市的地图,“你看这里,离市局也算不上多远。” 说完这句话后,他短暂的迟疑了一下:“我和陆竹槐他们过去吧,给你请个护工照顾你?”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池野的脸色瞬间由白到青又到黑。 “我看上去有你说的这么脆弱吗?”他有一些怀疑自己,“要不是医生不允许,我现在还可以直接回局里上班。” 霍故再一次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待在病房里陪着池野。 一直到早上七点,他才在给池野买完了早餐后,走出医院打了辆出租准备去市局。 他刚坐上出租车,就收到了池野的信息。 [池少]:注意安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更难和陈局交代。 霍故惜字如金。 [霍霍霍]:没关系死不了。 市局离池野所在的医院并不远,现在又不是高峰期,出租车很快便停到了市局门口。 霍故刚付了钱下车,就被站在院门口的陆竹槐一把搂了过去带到了警车上。 “既然回来了,就刚好和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地址到底对不对。” 于是,霍故就这么被他们绑架似的带到了河兴有限公司的楼下。 “停停停停停,”这次霍故没有急着下车,“咱们有没有搜查令?没有的话这不就是私自行动了吗?” 严恪已经走到了公司大门旁,听见他的顾虑转过头:“咱们陈局一听到我们愿意过来碰碰运气,直接大手一挥把搜查令给我们批下来了,不用担心。” 他这才下车跟了上去。 公司总监已经被李知棋打电话通知过了,看到一行人走进来,急忙过来迎接。 “警察同志,我们的员工在面试的时候都是查看过各项资料的,而且每半年都会进行社会评估,绝对不会有你们所说的反社会人格。” 霍故疑惑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陆竹槐。 有犯罪的想法或行动并不代表这是反社会人格。 陆竹槐回以他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眼神,在总监带路的时候,偷偷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知棋没有在电话里跟他说过‘反社会人格’这个词。” 前方走着的李知棋也悄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如果这不是李知棋说的,那么要么是这位总监的联想能力太强,要么就是他其实知道这位有“反社会人格”的人是谁。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二楼。 总监陪着笑:“警察同志,我们员工的办公室是在二楼,在员工同意的情况下,你们可以查一查他们的私人用品。” 他一离开,四人就围到了一起。 李知棋最先开口:“盯好这个刘总监,虽然我目前也找不出来什么证据,但是他绝对不对劲。” “他看上去是笑着的,其实应该是在暗戳戳警告我们。”霍故看了一眼正在上行的电梯,“他的警告到底是为我们好,还是他就是同伙?” “我偏向他是同伙,”李知棋皱起眉,“所以咱们能不能先进去,在这里围着当贼啊?” “穿着警服呢,不像。”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还是立刻散开走进了办公室。 当前时间,早上八点五十五。 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正在工作中,还有小部分在吃早餐。 “那张办公桌是谁的?人呢?” 霍故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角落里的空办公桌。 那张办公桌上放有电脑、资料以及水杯,但就是空无一人。 坐在旁边的女生接话:“是唐伶,她这几天都请假没有来上班,听说是跟男朋友度蜜月去了。” “哎呦你跟警察说这么多干什么,谁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女生左边的同事立刻捂住她的嘴,小声说。 霍故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走到了唐伶的工位前。 他并没有直接上手去翻找唐伶的东西,而是招呼陆竹槐过来。 “竹槐哥,DNA比对的受害者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唐伶的人?” 陆竹槐回想了一阵,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那几个人的名字我都有印象,没有叫唐伶的。” “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有可能她只是去和对象度蜜月了而已。”他补充道。 “说不定呢,现在在我们眼里,哪怕是一个和这些受害人接触过的外卖员都有嫌疑。”霍故并不认同他的想法。 陆竹槐叹了口气:“行,那我让沈朔去查一下唐伶和她对象的背景。” “哎我说你们警察还有没有点素质了?!” 就在四人分工询问各个员工“有没有同事最近让你感到不对劲”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 成功把霍故几人加上办公室的员工们都吓了一跳。 霍故循着声音望过去:“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警察们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谁嫌自己命太长了非要来触这个霉头? 果然如他所料,说话的人就是刚刚不让同事告诉警察太多的那个员工。 李知棋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小故把她带回去,妨碍警察执法。” 和陆竹槐擦肩而过时,霍故说:“她也有问题。” 第7章 情人 “你们吃官粮的,就是故意污蔑我们这些老百姓。小伶只是出去玩,你们非要污蔑她是有问题!” 女生的声音依然很尖,几乎要刺破霍故的耳膜。 他皱了下眉,并没有受多少影响,上前控制住了对方。 李知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走了过来:“陆竹槐你和小故一起,带着这个人直接走吧,我和严恪留下来。” “行。”陆竹槐顶着面前女员工疯了一样怨毒的眼神,艰难地应了下来。 “送她去审讯室,等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再去问。她大概率知道一些内幕。”霍故将女员工交给了内勤的孙峻。 陆竹槐回忆起车上鸡飞狗跳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我记得我们全程也没有动她啊,怎么就把她刺激成这样了呢?” “让沈朔查她的就医证明,会不会是她精神上就有什么问题?”霍故也很无奈。 刚刚在车上,都已经被铐住了,她居然还能用头试图去把车窗撞开。 最后还是陆竹槐在后排费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 “她的精神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去医院的次数都很少。” 沈朔就在办公室里待着,没等霍故或陆竹槐去询问,就已经把自己查到的消息报了出来。 陆竹槐满脸都写着三个大字——“我不信”。 他问:“我怎么总觉得她就是精神上有问题呢?你看她刚刚那个表现。” “那我就不知道喽,”沈朔一摊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去找心理咨询师呗,咱刑侦支队不就有一个吗?” 陆竹槐立刻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本以为现在就这么歇着等李知棋、严恪回来,没想到沈朔没过多久又有了新发现。 “你们让我帮忙查的唐伶和她对象,我查出来了。” 此话一出,陆竹槐和霍故二人直接像PPT一样滑到了他的办公桌后。 沈朔哭笑不得:“唐伶祖籍是象山市人,但她对象是缅甸人,在中国的名字叫居良。虽然居良在中国没有留下任何案底,但在缅甸就不好说了。不过,要查他在缅甸的资料,还得等一会儿,你俩点个外卖等着吧。” 过了一阵,沈朔还没有查出居良在缅甸的过往资料,霍故点的外卖倒是先来了。 他走到市局门口,就看到池野提着自己的麻辣烫站在面前,还在冲着自己笑。 “你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他一脸震惊。 池野的态度很无所谓,将外卖递到了他手里:“我这伤也不至于一直待在医院躺尸吧?跟陈局和医生打了个报告就行了啊。” “哦。” 霍故不打算继续干预池野的想法,接过外卖就往回走。 当然,池野没脸没皮地跟了上去。 他们在办公室里忙了一上午,主要查唐伶和居良二人的身份信息。 十点左右的时候李知棋和严恪从河兴有限公司赶了回来,表示公司里除了唐伶以外,其他员工没有请假的,询问过后也没有目前能看出来有嫌疑的。 “池支队,刚刚被小张送去审讯室的女生叫骆菀素,她的心理素质太差了,小张只是诈了几句,就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陆竹槐手里拿着几张A4纸,走到池野的身边放下。 这个消息,算是这两天下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了。 “我就喜欢和这些心理防线容易崩塌的嫌疑人打交道,方便。”池野随手翻了翻报告,开始每日的挑刺环节,“你这字写的跟我妹似的,谁看得懂啊?” 陆竹槐:“……”爱看不看,不看滚。 他一把抢过那几张纸,头也不回地去找霍故了:“池队,我要去找小故,我要移情别恋了。” 霍故很无奈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默许他把报告递给自己。 拿到A4纸,霍故的第一个感想就是:池野对陆竹槐写的字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 人怎么能写出这么丑的字啊?!! 但是没办法,挑挑拣拣还是能看出来陆竹槐到底写了些什么有用信息的。 【骆菀素是居良的情/人,是唐伶认识十一年的闺蜜】 【居良答应骆菀素,只要帮助他隐瞒一件事,就可以和她在一起】 【对此,唐伶不知情】 以上是霍故能辨认出来的所有内容了。 他不由得对陆竹槐这个人产生了怀疑:“我想问一句,你这个字……上学的时候到底是怎么被老师看懂的?” “不知道啊,但是我上学的时候字很工整的好吗?” “唐伶也是惨,自己男朋友和闺蜜有一腿,居然还不知情。”李知棋听到霍故所读出来的信息,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霍故刚准备接话,就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了:“在讨论案情呢?也不能太累了,抽空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 他一转头,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果然是陈局。 陈局身后还跟着一个女警,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挽了个丸子头,显得更加温婉恬静。 陆竹槐看清陈局身后是个女警的同时就跳了起来:“陈局!她一个女孩子就别让我们给祸害了吧?刑侦支队多苦啊?” 闻言,霍故有些不认同地瞥了他一眼。 从来都没有人说过女生不能在刑侦支队啊,李知棋待了这么久不也好好的吗? “她的专业就适合来你们刑侦支队,知棋不也待的挺好的?”陈局显然也不是很认同陆竹槐先入为主的思想,“好好相处吧。” 他上前拍了拍陆竹槐的肩膀,转头走出了办公室,去找自己的保温杯泡茶去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为了让新同事不太尴尬,池野率先开了个头:“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办公室里一群至少工作了六七**十年的刑警,小姑娘很紧张:“陈陈陈陈陈毓……” “好的,”池野非常善解人意和温柔的继续说,“那陈陈陈陈陈毓,你是哪个专业的呢?” 他话刚说完,就被霍故掐了一下,小声说:“什么鬼东西还陈陈陈陈陈毓?你被人家把脑子捅了啊?” 池野毫不客气:“我这是让她不要紧张。” 霍故不想继续理他了,但很想知道这样的脑回路这么年轻是怎么当上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的。 不过,事实证明陈毓可能就是吃池野这一招,至少看上去没有最开始跟在陈局后面那么拘谨了。 霍故没话说。 “我主修的是模拟画像,选修报的有心理学。”陈毓笑了笑,“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那你和知棋坐到一起吧,她旁边刚好还有一个空桌子。”池野抬手指了指李知棋的办公桌,把陈毓安排了过去。 霍故在心里琢磨着陈毓所说的“模拟画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招招手把池野喊了过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去一位受害人家里的时候,你觉得他的邻居不对劲?” 池野迷茫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霍故继续试图引导:“你觉得他有问题,但是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会不会是脸的比例不对?或者其他的?” 这句话一出来,池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陈毓!陈毓你过来一下。” 陈毓正在和李知棋一起收拾办公桌,闻言停下手中的事情,跑了过来:“怎么了池队?” “你去找严恪,让他帮忙查一下江北宁平小区702住的那个住户的身份信息,然后根据他的照片画出来他的头骨,再根据头骨画出来外貌。” 这一长串指令发布下来,陈毓就像是还没有升级的人工智能,愣了愣。 霍故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想说“这和最开始的照片有什么区别”,但出于对上级的敬畏之心,她没开口。 感觉又是一个被电视剧诱惑选择了刑侦专业,然后被分配到支队后饱受荼毒的一个孩子呢。 池野似乎看出霍故想要吐槽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就制止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乖,咱们不说。” 你知道个屁。 这个想法刚蹦出来,就又被池野一个眼神制止了。 远远站在自己办公桌后的李知棋,看向霍故和池野二人的表情就像是在看自己磕的小情侣一样。 不对,办公室恋情是没有结果的。 另一边,严恪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池支队,你让我查的这个人,和居良长得很像啊。” 池野被这句话吸引了,也顾不上和霍故表演“温情剧”了,直接凑了过去:“什么?!” 果不其然,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就跟一个人似的,看不出任何区别。 “那这不巧了吗?怪不得上次去的时候池队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霍故认真比对了一下,得出结论,“这就是同一个人啊。” 得到了这个结论,池野兴高采烈地一把把霍故揽到了怀里:“哎呦宝贝儿,你就是我们队的吉祥物啊,你一来,进度就噌噌往上涨。” 面对不定时发神经的池野,霍故不得不用力挣脱开他铁钳一样的手。 “池队,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了啊?”他一脸视死忽如归地问。 然而,霍故以为自己问出来这句话脸皮已经非常厚了,没想到池野的脸皮更厚。 他挑了下眉,理直气壮地反驳:“不算,因为你情我愿。” “你哪里看出来是你情我愿的?”霍故懵了。 池野还是“有种你来打死我”的表情:“你没有反驳我叫你‘宝贝儿’。” “我天呐,你们两位可别贫了,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那就直接去把他先带回市局啊。” 李知棋打断了霍故想要谋权篡位的想法,火急火燎地就往外走,“毓毓你和我一起。” 她这句话成功把整个办公室吃瓜看戏的人都拉了回来。 池野揉了揉眉心:“严恪和陈毓就先留在办公室得了,那个……魏国安和我们一起吧。” 魏国安本来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书,听到他叫自己明显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急忙放下书跟了上去。 魏国安今年三十三,年轻的时候也是警局一枝花——虽然现在也是——但现在这个称号已经被池野强行夺走了。 并且,池野抢走这个称号的同时,还“假惺惺”地表示了惋惜。 等他们赶去宁平小区702的时候,门依然是敲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 一种不详的预感弥漫开来。 陆竹槐是急性子,等不下去,轻声问霍故:“会不会居良听到风声已经跑了?” 没等霍故回答,同样等不下去的池野已经找出撬锁的工具,把702的门打开了。 “幸好不是指纹锁,不然现在这么紧的时间,就只能强制破门了。” 霍故没有跟他闲聊的心情,直接端着枪冲了进去。 厨房、客厅、餐厅都没有人。 就在他推开主卧门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人无法忽视。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走进了主卧。 主卧里血腥味的来源依然不是居良,是床上的一个女人。 她的手腕和脚腕都被胶带束缚着,胶带缠了许多层,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霍故上前去查看的时候,她已经处于没有意识的状态了。 他简单看了几眼,发现女人的颈侧有一道刀伤,肉眼看不出有多深;腹部也有伤口。 鲜血几乎将白床单彻底染成红色。 大概在每天的五点左右更新哦[比心][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情人 第8章 失忆 “池队!池队,卧室里有人,受伤了,情况很不好。” 霍故立刻退出卧室,喊池野过来。 池野听到声音一走过来,就被浓烈的血腥味熏得站在原地略微缓了缓,才走进卧室。 “打120啊,愣着干什么?!” 本来还风平浪静的一行人,在池野这一嗓子过后,全都围了过来。 霍故最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拨通了120的电话,并将目前所处的位置一五一十报给了电话对面。 等待救护车来的时间里,其他人分头行动继续搜查屋子,池野守在伤者身边。 他看着那张痛苦的脸,在脑海中比对了一遍目前和本案有关的人脸:“她就是唐伶。” 霍故本着“自己没事干,但是不能让上级领导觉得自己没事干”的思想,在卧室里用严恪的平板查看本案资料。 受害人一共四个:杨媛、董阳生、郑白成、高明。 除去杨媛以外,其余三名受害者都是男性; 且根据调查,所有的受害者都算是社会边缘人物,性格内向,平时很少与人接触。 “凶手并不是随机杀人、也不是无差别杀人,他挑选的这几名受害者,在死亡后短时间内难以被他人发现。” 霍故的话音落下,池野就叹了口气:“有没有可能,这个结论最开始大家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都没有说呢?” 霍故沉默了一下,看着他。 池野正准备继续说,突然反应了过来:“等一下,如果他挑选的受害者在死亡后短时间内不易被发现,就说明他不希望别人发现他杀了人,那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把链接挂在暗网上?” “嗯哼,我就是这个意思。”看他终于明白了过来,霍故轻松地笑了,“我猜测的是,把人皮伞链接挂在暗网上的人,和杀人制作成人皮伞的人,不是同一个。” 池野看向床上的唐伶:“等她抢救过来,应该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东西。伤她的人大概率就是居良。” 二院离宁平小区不远,救护车来得很及时。 唐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在昏迷中没有醒来。 根据医生所说,她的头部受过钝器重创,有可能会影响记忆,让警方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她什么也记不住了,那就是凶手做的第二层保险。”霍故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冷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但看不清表情,“如果唐伶没死成,那她失忆了也同样不能给警方提供线索。” 池野听着他的话,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无奈:“那也得顺着唐伶去查,目前死了四个人,失踪了一个人,现在又重伤了一个。省里已经很重视这次的案子了。” 的确,南淮市是省会城市,刑侦支队配备的都是从高校招来的人,现在出了这样一起案子,而所谓的“高校招来的精英们”依然没有抓到凶手。 甚至别说凶手了,连有嫌疑的人都还没有抓到。 “池哥!暗网上有人拍下了那把人皮伞!” 陆竹槐“噌”一声从旁边的长椅上站了起来,因为激动,他甚至有些破音。 幸好此时病房外的走廊上没有人,不然单单听到他这一句话,估计会举报他打扰病人休息。 但在走廊里坐着无所事事的几人都立刻围了过去。 霍故对拍下人皮伞的买家表示了疑惑:“他要买下这个人皮伞去干什么?” “心理变态吧?”陆竹槐回答。 “不,”霍故否决了陆竹槐,也否决了自己,“还有一种可能:他是卖家的同伙。” “那他神经病吧?现在人皮伞作为物证在市局,买家哪怕是同伙,卖家也不能直接跑来市局把人皮伞偷出去卖了吧?这也太敬业了。” 池野很不认同。 “再问问骆菀素,问她居良最近有没有和她联系。等我们回去后,顺便把她的手机里的信息分析一下。” 一行人强撑着意志在唐伶的病房外大眼瞪小眼,又硬生生待了两个小时。 最后陆竹槐表示自己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池野才吩咐魏国安留下来守着,他们先回市局从骆菀素下手。 魏国安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意见:“池队,等唐伶醒了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回到市局,霍故自告奋勇提出要去审讯室见一见骆菀素。 “只要你能忍得了她对着你发神经就可以。”池野不反对他的想法,但也给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然而,霍故一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池野,一脸莫名其妙:“你难道不去吗?” 池野:“……?”我难道要去吗? 不过话虽这么说,池野还是跟着霍故走进了审讯室。 如果说最初骆菀素被送上警车带来警局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那她现在就是心如死灰了。 看见霍故和池野二人走进来,她头也没抬,只是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还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 霍故无视了她的问题,径直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和唐伶的关系怎么样?” “你的同事已经问过了。”唐伶终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霍故的眼睛,“我和她的关系很好,如果不是她那个男朋友,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了。” “哦~” 听她这么说,霍故用手撑着头,不紧不慢地抛出一个炸弹:“那你一辈子的好朋友现在被人捅了几刀,正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躺着呢。有什么感想吗?” 骆菀素毫不在意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定是居良,她那个渣男男朋友……我没想害她,我只是想让居良给我……给我一个名分。” 霍故想讽刺骆菀素,却被池野抬手拦住了:“你只是想让居良给你一个名分?” 他故意在“给你一个名分”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对,我只是想让他给我一个名分,我不想知三当三……但我真的没想着害唐伶……” 骆菀素的情绪波动非常大,霍故二人刚走进审讯室时她的态度是无所谓的,当霍故提出“唐伶受伤正躺在医院”的时候,她又是明显能看出来真的在替唐伶担心。 而现在,她的语气中有愧疚、后悔、厌恶。 厌恶? 这个词让霍故的皱了皱眉。 为什么自己在看到骆菀素的反应后,能直接想到“厌恶”这个词? 骆菀素在厌恶什么?居良?还是唐伶?还是警方? 等骆菀素缓过来后,霍故接着问:“在最近,居良是不是联系过你?” 骆菀素沉默了。 池野轻轻碰了霍故一下,两个人交换了一次眼神。 骆菀素在权衡利弊,她在迟疑,在迟疑要不要把居良供出来。 她的迟疑已然是最好的答案,不需要她再次开口做出回答,霍故和池野已经猜了出来。 果不其然,骆菀素最终只吐出三个字:“联系过。” “是你联系的他,还是他主动联系的你?”霍故乘胜追击。 骆菀素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过警察,但眼神还是有些躲闪。 “看到我们身后的这八个大字了吗?”池野引导着骆菀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本来并没有犯罪,说不定还能立功。” 骆菀素依然很犹豫迟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主动联系的他。” “你和他都说了什么?” “我说,让他和唐伶分手,给我一个名分,让我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池野和霍故再次对视了一眼。 如果真的是居良伤了唐伶,那骆菀素的这句话也许就是导火索。 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骆菀素不确定地问:“警察同志,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暂时不能告诉你,”池野笑了笑,“放心,该走的时候就会放你走的。” 霍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 而骆菀素也听出来警方并不想把关于112人皮伞案的过多消息透露给自己,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没有其他需要询问的东西,池野交代完沈朔查查骆菀素的手机后,带着霍故回了办公室。 “骆菀素最开始精神状态看上去就不正常是不是装的啊?她现在看上去很配合啊。” 二人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陆竹槐把腿架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抱着桶方便面和严恪搭话。 “有50%的概率是装出来的,当然,她现在的配合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霍故听见了他说的话,笑着回应了一句。 整个办公室里的氛围算不上紧张,可以称得上是随意。 但在骆菀素手机里被隐藏的信息还没有被技术科破译出来之前,顾副局依然三番五次跑来办公室提醒大家不要松懈。 “啊——!我们真的没有松懈啊——” 在顾副局第四次走进办公室提醒一句又离开后,陆竹槐彻底瘫在椅子上不想说话了。 但就在他看上去有些想死的时候,魏国安传来了消息:“池队,唐伶醒了,但是情况不太好,目前有呕吐和头晕的状况,医生带去检查了。” 池野没有过多迟疑,直接下达了命令:“跟上那个带去做检查的医生,不要让唐伶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池队,医生说我不是病人家属,而且不允许陪同。” 池野的电话开了免提,魏国安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出于刑警的警惕性,池野周围围着的几人都立刻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霍故抬手一拉他的衣服:“联系唐伶的家属,顺便赶去医院,我总觉得这个带她去做检查的医生不对劲。” 本文背景架空,现实中的警察不会存在像池野这样三十岁就是刑侦支队支队长的情况。 补充一下—— 霍故和池野年龄相差不到一岁,池野二十九、霍故三十(不要对警察的职业抱有滤镜,主要是背负的责任,如果太年轻就不符合现实啦[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失忆 第9章 我相信你这一次 其实用不上霍故提醒,池野也能察觉出这个医生的不对劲。 虽然魏国安不是唐伶的家属,但是唐伶是112人皮伞案的重要证人以及嫌疑人,且魏国安是警察。 在陈局已经提前和二院打好招呼的情况下,不可能出现允许家属陪同但不允许警察陪同的情况。 “李知棋、小故和竹槐都和我一起,加上一个小张。小张,你多招呼几个同事一起,去二院。”池野急匆匆挂断了电话,带着霍故就往外跑。 天已经黑了。 现在虽然也只是十一月中旬,但已经是寒风呼啸。 南淮市是靠南边的城市,此时却是冷得吓人,如果不是警局给每人都配了冲锋衣,现在出外勤可能就直接被冻死了。 “上车上车,如果那个医生真的有问题,我们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抓个现行。”霍故比池野本人都着急,想也没想就钻进了驾驶位。 然后,他被池野直接拎了出来。 池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用不上你开车,咱们有小张可以帮忙开车呢?” “没事的故哥,我的水平你就放心吧。” 小张以为霍故不放心由自己开车,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警笛声撕破了南淮市的夜幕。 李知棋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突然开口:“如果我们过去发现那个医生已经带着唐伶走了,而唐伶也并没有不配合,怎么办?” “那就只能自认倒霉,然后继续找人喽。”池野倒是没有她这么担心,甚至还有心情低头玩手机。 李知棋不说话了。 霍故从来没有觉得医院走廊这么长过,冷白的灯光下,一行人如同前去抄家的锦衣卫,步伐飞快。 “电梯太慢了,唐伶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在五楼,走楼梯!” 霍故一把拉开了安全通道的防火门,沉重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如果那个医生是居良假扮的话……”陆竹槐跟在霍故身后,声音有些喘。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池野打断了:“那他就是在自投罗网。小张,你不用跟着我们,你去通知楼下守着的同事,守住所有出入口,尤其注意地下停车场。” “收到!” 小张语速飞快地回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一边往医院大门跑一边在对讲机中传达指令。 李知棋撑着腿缓了缓:“魏国安现在在CT室,三楼,那个医生也在。” “好的走走走……妈呀谁给我脚绊了一下?” 霍故本来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冷言寡语人设,现在一片混乱中是彻底不用维持了。 而绊了霍故一跤的“罪魁祸首”陆竹槐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没能崩住,直接笑了出来,也成功显得自己的道歉很没有诚意。 “对不起对不起小故,是我绊了你一下。” “我的妈呀不要吵吵了,赶紧走啊唐伶还在三楼躺着呢。”池野虽然也快笑疯了,但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或许是刑警这个行业平日里精神过于紧绷,大家苦中作乐,笑点变得很低。 哪怕是别人看来普普通通的一个举动,也能让他们笑出声。 当他们冲出楼梯间时,正好看到CT室门口的魏国安。 他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口罩的男医生对峙。 那名医生推着一个移动病床,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唐伶。 “我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病人现在需要检查,情况紧急,你不能干扰!” 医生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但语气却异常强硬。 魏国安也半步不让:“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警员!我再问一遍,你是哪个科室的?叫什么名字?请出示你的工作证!” 那医生还想说话,抬眼就看到了霍故一行人。 他猛地将移动病床向前一推,趁着魏国安吃痛弯腰的瞬间,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站住!配合调查!”池野厉声喝道,接着也追了上去。 霍故却没有去追,反而快步来到了移动病床旁。 他伸手去探唐伶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十分规律——没有问题。 唐伶的手背上还扎着留置针,但输液袋里的液体颜色却似乎有些不对。 意识到这一点,霍故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他一把扯掉了针头——虽然这个动作粗鲁,且并不专业,但确实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快速的方法了。 “知棋,去叫医生!输液的液体大概率不是救唐伶的!” 霍故话音未落,被池野和陆竹槐合力压住的“医生”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晚了……都晚了……” 搏斗中,口罩被陆竹槐扯掉了,露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就是居良! 居良咳嗽了几声,声音嘲讽:“她早就应该死了,早就应该死了……” 池野的额头青筋暴起,他一把揪住居良的衣领,把他按到了墙上:“你说什么?!” “放心,害不死她,只是让她安静下来而已……” 居良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但目光十分挑衅。他甚至还在笑。 面对周围听到打斗声三三两两围过来的围观群众,李知棋皱了皱眉:“都让一让散了吧,没什么事,不要干扰警方的行动。” 围观的群众你挤我我挤你,看上去是往回走了,但其实并没有散开。 李知棋还想继续劝,被居良的话打断了:“你们以为他北南是什么好东西?他已经回不到以前了,你们凭什么无条件的信任他?” 居良并没有像其他穷途末路的嫌疑人一样大喊大叫,他的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 但也正是这种平静的态度,让池野猛地转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霍故。 霍故同样被这句话惊得愣在了原地。 “北南”这个代号,除了警方,只有渡鸦或其他毒枭以及他们手下的人知道。 他直视着居良,但并没有说话,而是在思考着居良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是会把自己曾经卧底时的事爆出来,还是会说一些别的对自己所不利的事? “你们以为他回国后是真的和警方一条心吗?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弃恶从良,你们……” 居良的话还没有说完,池野听见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小张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立刻用自己的行动制止了居良接下来的话,并吩咐小张:“你先带他走,直接拷上带回车里。” 小张应了一声,带着居良走了。 陆竹槐已经喊来了真正的医生为唐伶做检查,霍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于他刚刚说的话,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池野走到他身边,想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霍故如他所愿,抬起头看着他,但却很平静:“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相比之下,我觉得你相信我更有价值一些。” 这个回答是池野没有想到的。 他笑了起来。 但为了不引起陆竹槐、李知棋以及其他围观群众的注意,让二人成为焦点,他只能压低声音。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这样一个认识不到一个周的同事?” 霍故的眼神中暗藏着挑衅,反问他:“那你凭什么会相信一个嫌疑人?警察不都是看证据的吗?” 李知棋已经有些疑惑地看过来,池野不得不放弃逼问霍故。 “我相信你这一次,别让我失望。” 霍故这次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着看着他,眼神中藏着他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被李知棋叫来的医生把唐伶再次送去抢救了,另一个医生将几人带到办公室。 她的语气很凝重:“警察同志,病人输液袋中的液体我们医院暂时不知道是哪种液体,之前也并没有存档过。你们可以带回去让同事检测一下。” 看着周围几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她犹豫了片刻才接着说:“幸运的是,这种液体不会让病人有生命危险,如果她的意志较为坚定,不一定会失忆,依然能给你们提供线索。” 从办公室出来,池野刚准备把接下来的任务颁布下去,就收到了小张的一条语音消息。 [我就不]:池支队,居良跑了! 这条语音消息是外放的,而几人离得也不远,全部都听到了这句话。 “我靠,他不是已经被铐着了吗?怎么还能跑了啊?!”陆竹槐几乎是脱口而出。 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如果不在意自己的手会脱臼的话,用力挣扎还是有百分之几的概率从手铐的束缚中挣扎出来的。 更何况铐着居良的手铐并不是钛合金的。 池野咬牙切齿地回复了小张一条语音:“发完消息就别愣着了,去追啊,那么多警察扯上一两个去给他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结果小张也是个事事有回应的,在紧急关头还不忘记给池野回一句“收到”。 “没事没事池哥别发疯,严恪给我发消息说杨媛指缝里的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让我们先回市局看报告。” 陆竹槐一把拦住了看上去生无可恋的池野,把手机往他面前一亮。 看清楚确实是严恪发来的消息后,池野才长出了一口气:“行,那还是魏国安在这里守着唐伶,我们先回去。你一会儿去楼下随便找一个同事和你一起,把名字发给我就行了,辛苦了。” 他的后半句话是对着魏国安说的。 警车再一次行驶在了刚刚开启夜生活的南淮市街道上。 警局里依然灯火通明,霍故把居良掉包过的输液袋内的液体送去了技术科。 看见他过来,沈朔叹了口气:“刑侦支队的活是真不好干,要不就闲的要死,要不就忙的要死。” “没事,加油干吧,争取这几天忙完了休息。”霍故拍了拍他的肩,向外走去。 沈朔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 “DNA匹配出来的是这位——张鸿运。男,三十七岁,有多次犯罪前科,上次因为强/奸/罪入狱,不过现在已经放出来了。” 严恪冲着办公桌上放着的资料一扬下巴。 霍故皱了皱眉。 强/奸/罪入狱吗? 池野:“我老婆我相信一下怎么了?别想挑拨离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我相信你这一次 第10章 以下犯上 “宋法医他们解剖杨媛尸体的时候,有没有查她生前是否被侵/犯过?” 霍故点了点张鸿运个人资料上犯罪前科那一栏。 闻言,严恪叹了口气:“有过,查出来的结果是她生前的确被人侵/犯过,但是犯罪嫌疑人并没有在她的体内留下DNA。” “留不留下DNA都无所谓了,大概率就是张鸿运。” 霍故扭过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只是无意识做出的反应而已。 “现在在局里待着张鸿运也不可能突然犯病跑过来自首,去抓人吧。” 池野长叹一口气,用行动证明了他真的快累死了。 刑警归刑警,名校毕业的精英也只是普通人,总会有累的时候。 这个职业并不会因为它的正义性质而带上滤镜,因为他们背负的更多是责任。 警车再次驶进夜色。 张鸿运居住在郊区,这边大家都人生地不熟,但情况紧急,也不能临时去“抓”一个这边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帮忙带路。 不得已,池野打开了手机里的导航,把严恪所查到的张鸿运的地址输了进去。 “距离目的地约五公里,大约八点二十五分到达指定地点。” 导航不带任何情绪的机械音响起。 “现在已经七点五十八分了,现在这边人还是和市区一样多,到目的地的时间可能还要推迟一些。” 霍故探头去看池野放在前排的手机,上面显示前方十字路口已经堵车了,四分钟左右可以继续前行。 “没事,他警惕归警惕,但不一定会听到风声知道我们要去逮捕他,不急。”陆竹槐顿了顿,“知棋姐的车技我不敢苟同,池队你到底怎么想的让她来开车?” 李知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他的话后,头也不回地反驳:“不要看不起女司机好吗?上次是谁把车撞废的?” 前方堵着的车辆开始逐渐向前行驶,后方鸣笛声此起彼伏。 池野立刻皱了皱眉:“催催催,催命呢?我们这么急都还没催呢。” “没事,快到了快到了。”霍故再次伸长脖子去看池野的手机,提醒了他一句。 “睁眼说瞎话呢?还有两公里。” 陈毓缩在角落里看着窗外,车内吵吵闹闹的,完全没有即将前去逮捕嫌疑人的紧张感。 她都快要怀疑自己在警校时老师嘱咐自己的话是真是假了。 张鸿运说是住在郊区,其实就是南淮市和杭泉市交界处的一处小镇子。 李知棋不敢把车开进镇子里面,担心张鸿运知道后临时逃跑。 于是,几人不得不在离镇子还有一两百米的地方下车。 下车后,池野再次确认了一遍:“除了陈毓的持枪证还没批下来,其他人都带配枪了吧?” “带了。” “我也带了。” “放心吧池哥,我们都带了。” 明明是光明正大来逮捕嫌疑人的,但由于周围黑压压一片,氛围过于阴森,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在回答时压低了声音。 池野也被他们影响,把声音放低了一些:“行,都注意安全,在感觉无法成功逮捕嫌疑人的情况下,把自身安全放在首位。” 如果说他们平时还会打打闹闹的话,现在执行任务时就很有反差。 “我知道我话挺多,但是再确认一遍位置。”走在最前方的池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像做贼。”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所以池队你到底说不说?”陆竹槐问。 池野:“……”不要以下犯上!! “张鸿运住在那边那栋红砖二层小楼,独门独院。”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能散在风里,“小故和我从正门进去,竹槐堵住他可能逃跑的路径,知棋照顾好陈毓接应我们,注意警戒。” “明白。” “收到。” “收到,我先走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多余的废话,迅速分散开来向着池野所指的红砖小楼走去,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红砖小楼里没有开灯,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在黑暗中只有一些模糊的轮廓。 霍故掏出/万/能/钥/匙/把院门打开,“吱呀”一声轻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院子不大,堆放了一些杂物。 霍故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房屋的正门。他回头给池野以及李知棋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保持警戒。 而他自己则再度放轻了脚步声,向着院子里走去。 就在他左脚刚刚踏入院门的瞬间,正屋没有关严实的房门就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男人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是张鸿运! 这些杀了人的亡命之徒果然都格外警惕,或许他早就已经听到了门外异常的动静,一直守在门后,就等着他们率先按捺不住。 霍故的反应非常快,他几乎是凭借着自己求生的本能,侧身躲过了张鸿运挥过来的菜刀,同时抬脚踢向了张鸿运的腹部。 然而,张鸿运也有一定砍伤他的决心。 菜刀从霍故的脸颊划过,砸在了他的肩颈处。 剧烈的疼痛让霍故瞬间头皮发麻,眼前一阵发黑。 “砰——!” 一声枪响,张鸿运拿着菜刀的胳膊立刻被子弹打了个对穿,鲜血涌了出来。 他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菜刀重重砸在了二人之间的地上。 霍故不用回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猜出开枪的人是站在自己身后的池野。 “警察!放下武器!你被逮捕了!” 果然是池野。霍故这么想着。 然而张鸿运似乎并没有听到池野的警告,捡起刀再次挥刀砍向了霍故。 这一次,霍故因为肩颈处受了刀伤,所以行动没有刚刚那般敏捷,即使池野伸手拽了他一把,菜刀任然从他的胸口划过。 虽然伤口没有多深,但依然让霍故感到一阵剧痛。 他凭借着本能拔枪射击,几乎在同时,池野也开了枪。 两颗子弹同时发射,一颗打在了张鸿运的大腿上,一颗打在了张鸿运的手上。 池野迅速冲了进来,他没有继续警告张鸿运,而是在发现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后直接铐住了他。 霍故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抬手撑住自己身旁的院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倒下。 相比于从前,这种伤并不致命,也并不算重伤。 然而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甚至所看到的东西也在晃动、变成了模糊的虚影。 是太平盛世让自己变得矫情了吧。 李知棋端着枪小心翼翼地从院门走了进来:“池支队,你们没事吧?我刚听到有打……妈呀小故!小故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先帮池队先把张鸿运控制住。”霍故咳嗽了几声,将自己隐藏在一片黑暗里。 对他来说,这确实没事。 但对于李知棋和池野来说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 池野“嗷”一嗓子就冲过来了,把张鸿运扔在地上让李知棋帮忙押出去。 “你先撑着,我打120,这边有点偏,警车上有医药箱,我带你过去给你包扎一下。” 他语速飞快,就好像自己要是不说快一点的话霍故就会当场暴毙一样。 直到这时,陆竹槐才从后门处走了过来:“你们这么快就搞定了吗?他妈的这家伙把后门锁死了,我刚刚给撬开。白撬了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要不要先看看我们‘身负重伤’的小故同志啊?” 张鸿运还在满嘴污言秽语地咒骂着他们,面对陆竹槐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虽然是他装出来的——依然能毫不犹豫地瞪回去。 被池野搂在怀里往警车停靠的方向走时,霍故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依赖他怀抱的温度。 尽管现在这个场景看上去十分血腥,池野的警服前襟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池队,你的警服……我回去帮你洗一下吧,已经脏了。” “不用,你到时候也要来我家住,你直接让家政阿姨帮忙洗一下就行了。” 池野感觉霍故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身体因为受伤并不能承载他的精力。 令所有人都十分“佩服”的是,已经到了警车上被铐住,张鸿运依然在喋喋不休地咒骂。 看上去一点也不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张鸿运,现在我们以故意杀人罪、强/奸/罪、恶意袭警罪逮捕你,如果你对我们有意见,或者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以留到审讯室再说。” 李知棋站在车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正准备向池野请示下一步行动时,一转头就看到了池野正搂着霍故在路边帮他处理伤口。 李知棋:“……”这算重色轻友吗?应该不算吧? “你们先带着张鸿运回局里,陆竹槐你给我把他盯好了,但凡他跑了我明天就把你镶到办公室的墙里。” 在救护车赶来之前,池野帮霍故简单包扎了一下,并给伤口消了毒。 李知棋再次坐到了驾驶位:“好,池支队你们两个注意安全,这边我们都不太熟悉。” 警车开走了,霍故皱着眉略微挣扎了一下,想从池野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但被池野抱得更紧:“你都已经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再脏一点也没什么事。现在天冷了,你受伤了别着凉。” 第11章 第三次进医院 救护车的蓝红顶灯撕破郊区的沉寂,引擎声由远及近。 两名医护人员下车,动作利落地打开担架。 他们这个举动让霍故不自在地往后撤了一步:“不至于吧?我有手有脚的,怎么说也不需要被抬过去吧?” “小伙子,乱动容易牵扯到伤口,到时候处理就更麻烦了。而且你们既然叫了救护车,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医护人员冲他笑了笑。 霍故也许是被他有理有据地一番话打动了,没有再说什么。 “伤口初步处理过了,肩颈和胸前两处刀伤,意识清醒,失血量不算太大,但需要进一步清创缝合。” 池野和医护人员说话的时候语速依然很快,扶着霍故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对方听完他的话后,大致检查了一下霍故的伤口和池野做的临时包扎,点了点头:“处理得及时。上车吧,路上监测体征。” 霍故被扶上担架床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池野一步跨上车,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没有和平时一样玩手机,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你信我,我真没事,”霍故偏过头不看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夜景,声音因为失血和颠簸显得有些轻飘,“以前……比这重的伤也不是没有过,不至于。” “闭嘴。”池野也压低了声音,像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在我眼皮底下,就不行。” 霍故怔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只感觉救护车里的消毒水味一股脑地钻进鼻腔,闭着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然而,池野可能误认为他这个举动是由于失血过多,抬手把他的眼睛扒拉开了。 霍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最后池野终于发现了霍故只是想休息一会儿,讪讪地收回了手。 救护车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把霍故和池野拉到了医院,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医生剪开被血浸透的临时绷带,仔细检查伤口。 “刀口不算太深,没伤到主要血管和神经,不幸中的万幸。”医生一边说,一边示意护士准备清创缝合,“需要打麻药,缝合大概要十几二十分钟。家属外面等一下吧。” “不是必须走的话,我就在这。”池野站着没动,像钉在地上的桩子。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再坚持让他离开。 局部麻醉针扎进去的时候,霍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看到这一幕,池野的手下意识地抬了抬,但又有些尴尬地放了回去,垂在身侧。 他看着医生用镊子清理伤口周围的血痂和污物,看着弯针带着线穿透霍故的皮肉。 然而霍故本人此时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是静静盯着医生的动作。 缝合结束,护士给霍故挂上消炎和补充电解质的点滴,又用纱布重新包扎好。 “注意伤口别沾水,按时换药,一周后来拆线。如果出现发烧、伤口红肿热痛的情况,随时复诊。”医生交代完,又看了一眼池野,“你可以去办手续了。” 池野这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匆匆回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等他办完手续回来,霍故正靠在留观室的病床上,闭着眼。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上去安静得不像话。 而点滴瓶里的液体正一点点滴入他的血管。 池野放轻脚步,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就那么看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霍故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地对焦,最后落在池野身上。 “你怎么没回局里?张鸿运落网了,你应该去审他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明显关心案情比关心自己更多。 池野服了,他觉得霍故比自己更配得上“工作狂”的称呼。 “没事,让他们先审着。”池野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插好吸管,递到他嘴边,“跑不了。来,喝点水。” 霍故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润过喉咙,舒服了一些。 “那个傻/逼……”霍故顿了顿,“张鸿运,不像临时起意。他守在那里,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去。我们过去包围时几乎没有声音,我不太倾向于他听到了动静临时埋伏我们。” “嗯。”池野眼神沉了沉,“回去就撬开他的嘴。看看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他背后另有名堂。” 他又看了一眼霍故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语气不容置疑:“但这些现在都不用你操心。你的任务就是躺着,把这点滴打完,然后跟我回家。” “回家?还是回你家??”霍故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不然呢?”池野挑眉,“你现在这德行还想回自己家?而且你不是被人盯上了吗,我家有客房,也有阿姨做饭,总比你一个人趴窝强。” 霍故沉默了几秒,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行了,直接归功于池野是一个热爱同事、愿意给同事“当牛做马”的好领导算了。 正说着,病房门被敲响了。 随即,一个身形高挺,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羁和关切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 “哟,霍故?怎么搞成这德性了?”来人正是闻康安,他和霍故是同一批进的市局,关系铁,说话也没个正形,“听说你们抓那姓张的孙子差点阴沟翻船?行不行啊你?” 他走到床边,把水果随意放在柜子上,打量了一下霍故包扎好的肩膀,眼神里的调侃淡去,多了几分真切的担忧:“没事吧?” “死不了。”霍故看到他,表情稍微松动了一点。 池野把刚才的疑虑暂时压下,对闻康安点了点头:“你怎么来了?” “听我们队里人说的,正好在附近处理点案子,有人贩毒,就顺路过来看看。”闻康安拉了把椅子坐下,很是自然地问,“怎么样,那王八蛋撂了没?为什么袭警?真活腻了?” “还没审透,竹槐和知棋在盯。”池野言简意赅,“嘴硬,而且像是早有准备。” 闻康安挑眉:“早有准备?他知道你们要去?” 池野摆摆手:“对了,张鸿运的资料显示他早年有过一段跟毒枭混的经历,虽然只是底层马仔,但当时跟的那个头目,后来查证是给一个叫‘渡鸦’的大毒枭做事的。” “渡鸦?”闻康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皱起,“我们队这边一直在准备和他周旋。张鸿运还攀过这种高枝?不过他那种小角色,估计连渡鸦的名字都没听过吧?” “嗯,审讯时提了。我们队的人和我说,他当时一脸茫然,只知道是个很厉害的‘大老板’。” 池野点头认可了闻康安的话,“但这条线值得注意。如果张鸿运不仅仅是因为杨媛的案子,还可能牵扯到更深的毒品网络,那这次泄密,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闻康安面色凝重起来:“要真是牵扯到‘渡鸦’那边的人,这事就复杂了。你们小心点,那边的人手黑得很,无孔不入。” 他顿了顿,又看向霍故:“尤其是你,受了伤就安分点,别逞强。关于渡鸦的话,有什么要跑要查的,叫我的人,他们熟悉一些。” “知道。”霍故应了一声,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哪怕是和他走的最近的闻康安。 “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也就是顺道来看一下。”闻康安站起身,拍了拍池野的肩膀,“池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禁毒这边全力配合。只要牵扯到毒品的案子,没有一个是不麻烦的。” 他又对霍故抬了抬下巴:“走了,好好养着,回头请你喝酒压惊。” 闻康安离开后,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池野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你们闻康安还是那么仗义,回来也一年多了,一点没变。” 霍故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过了好久,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对于他来说,闻康安是前往金三角卧底时的搭档,也就是那时认识的。 二人共同度过了七年刀尖舔血的日子,同生共死,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因为担心霍故和闻康安被毒贩报复,陈局向省里申请将他们送到了刑侦支队。 然而闻康安并不愿意服从这个安排,力排众议前往禁毒大队工作。 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张鸿运会和渡鸦有联系,或许还有利益牵扯。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池野的手机再次突兀地响起,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 “你真的不考虑换一个铃声吗?”被这个铃声“荼毒”了两次的霍故真诚地问他。 池野一边接电话一边潦草地回复了一句:“不,多好听啊。” 电话接通的同时,那头传来了陆竹槐有些喘的声音。 背景音嘈杂,有脚步声、呵斥声等:“池哥!我们已经审完了张鸿运,他不太配合。刚刚看守他的实习警说他出事了!我们过来看,发现他口吐白沫,一直在抽搐!” 注:远离毒/品,珍爱生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三次进医院 第12章 他死了 池野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站起身:“去叫医生,咱们局里好像还有队医在值班!”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接着是李知棋陡然拔高的一声惊呼:“按住他!!!” 电话被陆竹槐挂断了,只剩下了忙音。 刚刚还在小憩的霍故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想要站起来,却被池野一把按住:“你有伤,你别动!” “出事了,”他的声音沙哑,“张鸿运绝对不能死,他一旦死了,就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了!” 池野毫不迟疑,按下呼叫铃,对闻声赶来的护士交代了一句:“抱歉打扰了,看好他别让他乱跑。” 他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同样心急如焚的霍故,扭头就往外跑。 小护士看他们身上都穿着警服,知道应该是有急事,刚好她也没事干,便守在了霍故身边。 —— 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刑侦支队、禁毒支队两支队伍难得共案,各个走廊都是急匆匆奔走的警员。 “池哥!这边,张鸿运被送去医护室了。”陆竹槐在一处走廊拐角和池野打招呼。 医护室里,张鸿运双眼翻白,面色青紫。李知棋正和值班的医生云荏苒一起控制住他抽搐的身体。 他们旁边还站着刚刚看守着张鸿运的实习警察王建,正手足无措,不知道能帮忙做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池野大步跨了过去,伸手去探张鸿运的脉搏——十分微弱,且有些紊乱。 陆竹槐看上去还算是冷静:“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全程都有人手在看着,但他就像是突发恶疾了一样。” “突发恶疾?”池野的声音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全部都打飞,“押送途中都还好好的,怎么审讯完没多久就突然成这样了?” 还没等陆竹槐或其他人回答,张鸿运的身体就再次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瘫软下去。 云荏苒手一抖,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去查看了他的鼻息和脉搏。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张鸿运的生命体征在云荏苒用仅有的条件抢救后,任然消失了。 大家全都沉默了,只有仪器最终归于平直的刺耳警报声还在久久回荡。 张鸿运死了。 死在了市公安局,死在了众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中途无间断地看守着他,哪怕是在审讯过程中也全程有超过五人在审讯室外。 但他就是死了。 池野看着病床上那具僵直的尸体,一股寒意席卷了全身。 他环顾一圈,看着周围几张或是惊异,或是茫然无措的脸,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有内鬼。 “封锁现场!”池野露出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神情,“所有接触过张鸿运的人,全部给我隔离问话,一个一个查,我就不信这个案子也要变成死案或者悬案!” 陆竹槐应了一声,把李知棋一起喊了出去商量对策。 池野则在走廊上点了根烟,给霍故发去了消息。 [池少]:局里有人有问题,不要随便和陆竹槐他们以外的人交流。 医院里,霍故轻轻叹了口气,引得他旁边的小护士疑惑地问:“警察同志,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有点饿了而已,我出去买个夜宵。”霍故有些敷衍地回答她。 其实他心里真正想的是:既然池野觉得局里有内鬼,那为什么不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内鬼呢? 明明自己当初卧底时就被上级判定有50%的可能叛变。 小护士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想起池野交代的话,顿了顿:“你想吃什么点外卖吧,你同事给我交代了不让你乱跑。” 霍故试图说服她:“他这是非法拘禁啊,他一个警察怎么还不知道这一点?” “不行吧……我还得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小护士已经有些动摇了,但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霍故。 霍故现在不想继续待在医院,毕竟局里的事比自己的伤更重要。 就在他准备向池野直接请示回局里的时候,池野再次发来了消息。 [池少]:你现在如果可以走动的话,就直接回市局。 [池少]:张鸿运虽然死了,但是他已经交代了一些有用的。 收到消息的霍故如释重负。 他把手机屏幕放到小护士面前晃了晃:“我可以走了吧?我领导发话了。谢谢你愿意刚刚抽出时间在这里看着我。” 说完,他没有留给小护士反应的时间,拔掉针头、起身、向外跑一气呵成。 小护士只来得及在后面远远喊了一声“警察同志,注意安全”。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霍故还是很轻易地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呦,小伙子,从医院出来就往市公安局赶啊?你们这一行,也是真的辛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话很多也很密,硬生生从霍故的工作聊到了霍故有没有结婚。 霍故不想让他尴尬,只好一句一句地回复。 而这样的好处就是,到了市局下车后,司机大哥给他便宜了两块钱。 长得帅还是有点用的。霍故看了看手机转账,想着。 “怎么赶过来要这么久?”池野站在办公室门口“迎接”他,但脸色明显很差。 霍故老老实实回答:“那个司机大哥一直在和我说话,开车可能就要慢一些。” “别理他不就行了,你当初和我刚见面,我和你搭话,你不也没有理我吗?” 霍故自知理亏,再次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刑侦支队和禁毒大队的小部分人被隔离开“审讯”。 说是审讯,其实他们也并不是已经实锤的嫌疑人,彼此又都是同事,也不可能真的和审讯犯人一样。 “池哥,如果内鬼并不在市局这边呢?” 陆竹槐坐在办公桌前,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池野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当时你不在,有一个分局刑侦支队的过来帮忙审张鸿运,我在想是不是他出了什么问题。” “他还在市局吗?”池野刚坐下,听到这句话站起身就准备出办公室。 陆竹槐点了点头。 “我去找他,你们先处理案子。”池野急匆匆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声。 “张鸿运已经交代了,杨媛是他杀的,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是上头的命令。但是他说,高明不是他杀的,他上头的人一共只让他杀了三个人。” 李知棋刚从审讯室出来,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妆也花了。 事实证明,只要以被审讯人的身份进了审讯室,那哪怕是警察也得“风尘仆仆”地出来。 而现在的112人皮伞案,似乎就只是一起普通的连环杀人案。 嫌疑人被人出手杀死,虽说背后还有嫌疑人,但看上去不出几日也能捉拿归案。 严恪和李知棋前后脚也进了办公室,他把报告甩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满脸疲惫。 “我刚刚去找了一下宋长生,又找了技术科的人,把张鸿运的验尸报告弄出来了。” 密密麻麻的字里,夹杂着几个加粗的黑字:“/硝/基/苯/致死” “谁他妈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投毒?还他妈是/硝/基/苯/??”陆竹槐看着报告上的致死原因,表示震惊。 李知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别说脏话。” “高明临死前去/嫖/娼/过,就在他被人杀害的前一天晚上。”陆竹槐收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之前没时间来不及,要不今天或者明天去看看?” 严恪提议:“今天去吧,反正也得加班。池队不是不让我们去管卧底的事吗?” “明儿个吧,”李知棋不认同他的想法,她把手机按亮在他面前挥了挥,“这都九点二十六了祖宗,折磨自己没必要带上同事吧。” “如果真的要揪卧底的话,必须要硬性证据吧?”霍故没有表明自己的想法,而是直接转变了一个话题。 严恪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回话:“对,所以我就想着再看一下监控,碰个运气。” 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放弃了,向后一倒:“接触过张鸿运的人也太多了,押送、交接、看守、审讯、送水送饭……妈的分局那个老乔甚至给他递了根烟。” “是乔锐吗?”李知棋压低了声音问。 据她所知,乔锐是城南分局刑侦支队的骨干成员,平时也很热心,走时会来市局无偿帮忙,大家和他不管有没有接触都混了个脸熟。 “啊对,就是他。”陆竹槐端着杯咖啡走过来,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加班的准备,“池哥刚刚就是找他去‘聊聊’了。说真的,老乔人还算不错,就是这事太邪门了,池哥看谁都不对劲,也不能怪他。” 霍故十分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之中:“卧底杀了张鸿运,说明至少张鸿运临死前吐出来的话有真话。当然,不排除用来扰乱警方视线的假话。” “他承认是自己杀了杨媛三人,但他甚至不知道高明是谁,调查证明他和高明也没有过任何接触。”李知棋补充。 正在说话间,池野一脸戾气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或许都不能说是推开门,应该说是撞开——他一把抄起桌子上的水杯,仰起头喝了一口。 “今天都先各回各家,明天咱们去高明去过的那个/夜/总/会/看看。” 说实话他们也都连续连轴转了三天了,池野话音未落,陆竹槐和严恪就已经起身冲出去了。 至于霍故,他则被池野强制“拐”上了车,准备开始二人的同居生活了。 但路上,霍故看着窗外沉思了片刻,转头问池野:“乔锐的口供是不是没有一点问题?基本让人抓不住把柄?” 池野被他这句话问愣住了片刻,也没想到他会选择在下班后继续提及“警局里有卧底”这个污点。 “是,基本没有问题,只是有些时间对不上。他说那是因为他记性不太好没有记住,具体还得看有没有什么能一锤定音的硬性证据。” 霍故皱着眉刚要继续说话,被池野打断了:“别老皱眉,额头会长川字纹的。” 霍故哭笑不得,舒展了眉头。 “一切都得听天由命啊,老天不想让我们知道的,说不定我们真的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池野叹了口气,一按喇叭转移了话题:“他妈的红绿灯都亮成绿色了,还不走?养老啊准备?” 霍故靠在副驾驶椅背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想:可能“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确实是真的。 不然这个案子也不可能扯成这样。 嫌疑人被卧底杀了,现在卧底是谁大家都不清楚,还有另一个嫌疑人不知道躲在了天南海北的哪个小角落。 最后,还是池野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别发呆了,下车。” 池野(对前方车辆):“他妈的绿灯了怎么还不走?准备养老吗?” 霍故:“……”这我以后的老公,还能咋的,宠着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他死了 第13章 以身相许 第二天上午,雨后的南淮市空气清冽,但刑侦支队的所有人都无心享受。 “金瑟”夜总会大门紧闭,白天的霓虹灯黯淡无光。 李知棋提前掏出了证件,敲了半天门,才有个睡眼惺忪的经理来开门。 表明来意后,经理显得很不耐烦,但又不敢得罪警察,磨磨蹭蹭地调出了那晚的监控和记录。 高明确实是这里的常客,那晚点了一个化名叫“莉莉”的陪/酒/小/姐。 “莉莉呢?”李知棋问。 经理打了个哈欠:“还没上班呢。大家都是晚上**点才来。” “地址、电话。”陆竹槐言简意赅。 拿到联系方式后,三人没有停留,立刻按照地址找了过去。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开门的是一個穿着睡衣、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孩。 看到门外站着几名警察后,她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慌。 “是叫莉莉吗?”李知棋出示证件,“别怕,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一个人的情况。” 名叫莉莉的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房门让他们进了屋。 房间狭小凌乱,空气中有一股廉价的香薰味道。 严恪轻轻拍了李知棋一下:“你去问,她可能对你不会和对我们一样防备。” 李知棋点点头走到莉莉身边,尽量让语气温和:“高明死前一晚,是你陪的他?” 莉莉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他……他那天晚上好像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还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严恪立刻追问。 “他说……说的是什么‘完了’,‘都要完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他’”莉莉努力回忆着,脸上带着后怕,“我当时没太听清,只觉得他惹上大麻烦了,也不敢惹他,只好继续陪着。” 乔哥? 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陆竹槐不动声色地按下录音笔的继续键。 “哪个乔哥?全名叫什么?长什么样?”陆竹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凝重,表情也严肃了一些。 莉莉被他突然变化的样子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我、我不知道全名……只是听高明这么叫过几次。长得……挺高的,有点壮,左边眉毛好像断了一截……哦对了,高明有一次喝多了说漏嘴,说乔哥认识很厉害的人来着。” 高大的身形,断眉,分局刑警乔锐的形象瞬间跃入三人脑海!昨天他还“热心”地参与了张鸿运的审讯! 严恪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立刻掏出手机给池野打电话,但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有问题,”李知棋脸色一变,“池队昨天就是去找乔锐了!” 陆竹槐已经一边往外冲一边对着耳麦传递消息:“我是刑侦支队陆竹槐,请求支援,定位池队手机。怀疑分局刑侦支队乔锐有重大嫌疑!重复,怀疑乔锐乔警官有重大嫌疑!” 霍故在办公室里接到陆竹槐气喘吁吁的电话时,猛地站起了身,肩上的伤口被牵扯到,一阵锐痛,但他丝毫没在意。 “乔锐?”得知消息的霍故声音同样很急切,语速很快,“池野昨天不是单独去找他了吗?” “对!我们现在联系不上池队,你昨天不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吗?有什么线索没有?我们正在往乔锐可能去的地方赶!” 陆竹槐那边背景音嘈杂,警笛声呼啸。 霍故回想了一阵。 今早他起床时池野已经离开了,只给自己在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今早你自己坐地铁去市局吧,我有点事需要处理。 “池队说他有事要处理。”他顿了顿,“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他只给我留了纸条,到现在也没有联系我。” 霍故挂断电话,脑子里飞速运转。池野虽然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身手、警惕性和反侦查能力在市局也同样是名列前茅。 能让他失联,乔锐必然是用了非常手段,或者……池野已经发现了什么,正处于不能联系的境地。 他立刻抓起车钥匙,不顾身后同事疑惑的目光冲了出去。 他记得池野昨晚提过一嘴,乔锐在城南有个老旧的仓库租来放杂物。 而幸运的是,池野的车果然停在仓库区附近一个隐蔽的角落。 霍故熄火下车,动作轻得像只夜间捕猎的野猫。 仓库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给霍故带来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拔出手枪,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仓库门缝里透出微光的仓库。 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霍故勉强可以零零散散地听到一些。 是池野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但可以轻易听出嘲讽的意味:“……所以,高明的死是为了灭口?因为他发现了你也在帮‘上头’做事?张鸿运身上的硝基苯也是你顺手下的?就因为他可能认出你?” 另一个粗哑的男声笑了起来,大概是乔锐吧。 霍故没见过乔锐,自然也听不出他的声音,只能靠猜测。 “池支队,你真的很聪明,就是太爱多管闲事。没错,高明那个蠢货,拿点钱就什么都敢做,最后还想用这个威胁我?至于张鸿运,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居然还敢在审讯时暗示认识我……留不得。” “你的‘上头’是谁?渡鸦吗?”池野逼问。 “渡鸦?”乔锐嗤笑一声,“那是大人物,我够不着。我只是拿钱办事,处理点‘脏活’。至于上头是谁,你没必要知道……” 霍故正在门外静静听着,突然仓库大门被一把拉开,乔锐拿着一把沾血的扳手站在门后,冷漠地盯着他的眼睛。 “小崽子,你这个跟踪水平,也是次得可以。” 仓库里的情景映入眼帘——池野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角有淤青,但眼神锐利,还带着几分怨恨。 乔锐和霍故面对面对峙了片刻后,突然猛地将扳手砸向池野,同时伸手去掏后腰的枪。 池野偏过头堪堪躲开了砸过来的扳手,但不知牵扯到了哪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砰——!” 霍故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精准地打在乔锐持枪的手腕上。 枪掉在地上,乔锐闷哼了一声。 几乎同时,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陆竹槐等人的吼声:“警察!放下武器!” 乔锐捂着手腕,看着涌入仓库的警察,看上去并没有多么恐惧和后悔之意。 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竟直接再次捡起枪转身就要从窗户翻出去。 “阻止他!”池野急切地大吼。 距离最近的霍故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踹了上去,试图将他踹倒在地制伏。 然而乔锐也并不是草包,转头用没受伤的手握拳砸向霍故。 霍故抬手格挡,用枪托重重砸在了他的眉骨上,鲜血直流。 就在乔锐准备继续反击的时候,陆竹槐的声音适时响起:“别动!再动我们就开枪了!” 乔锐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接着缓缓收回手与霍故拉开了一些距离,拍了拍身上的灰。 按照以前来说,乔锐是不可能这般大胆赤手空拳和霍故打斗的。 但如今霍故身体素质却是大不如从前,又刚刚受了刀伤没有恢复。 陆竹槐端着枪一点点逼近过来,乔锐却丝毫不惧。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扑向了霍故。 这次霍故轻而易举地闪身躲开了,一拳打中了他的面门。 不光是陆竹槐,离得更远的其他警察都在心里替霍故捏了把汗——这种亡命之徒,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制伏的情况下,不能激怒。 乔锐被打得向后一仰,不过很快稳住身子。 他一点点向后撤去,一点点与警察们拉开距离。 乔锐硬生生挨了霍故一拳,鼻血顺着面部线条流了出来。但他丝毫不在意,用手随意地一抹。 “哐当——!!” 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乔锐身后是一排锈迹斑斑的货架,上面摆放了不少杂物。 他这用力的一撞,成功撞掉了货架上的杂物,烟尘四起,在警察们面前形成了障碍。 霍故还想继续去追,没想到乔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闪光弹扔了过来。 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转身向着远处跑去。 瞬间,他的眼前炸开了一片白光。 等霍故再次试探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模糊地看见物品的轮廓。 他立刻明白了,军用闪光弹乔锐怎么可能拿的到?他使用的应该只是劣质的自制闪光弹。 其他同样刚睁开眼的警察也才慢慢意识到这一点。 “我操他玩阴的!他已经跑了!” “我眼睛疼!!” “这已经算好的了,咱们都没瞎!没事,一会儿就恢复了!” 霍故踉跄了一步,收起刚刚掏出来的枪,走到池野身边,目光扫过他嘴角的伤:“没事吧?” 池野扯了扯嘴角,倒抽一口冷气:“没事,皮外伤。就是差点阴沟里翻船,妈的,这小子下手真黑。狗东西,现在还跑了。” 他看向霍故,眼神复杂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谢了。……你又违规动枪了,还带着伤。” 霍故淡淡瞥他一眼:“不然等你被灭口?” 池野:“……” 行,你有理,我不和有理的人计较。 回到市局后,池野撞了下霍故的肩膀:“喂,伤没好透就别硬撑。晚上去我家,阿姨炖了汤。” 霍故看他一眼:“我又去蹭饭?这不好吧,我也可以自己买饭吃。” 池野挑眉:“不然呢?救命之恩,难道不该以身相许?” 第14章 我们要有嫂子了? 此话一出,办公室其他人立刻齐刷刷转了过来。 李知棋哽了下脖子,将嘴里的肉夹馍咽了下去:“池队,你不要你的陆竹槐了吗……?” “不要了,把他送给隔壁禁毒支队和亲去算了。”池野一摆手。 霍故:“……滚。” 这边在插科打诨,禁毒支队那边倒是忙得热火朝天。 原因无他——在废弃仓库里发现了毒品残留,陈局正催他们赶紧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刚好弥补刑侦支队这边一点思路也没有的空隙。 于是一向清净的禁毒支队现在也一片鸡飞狗跳。 “这啥啊?这是毒品吗?这不是面粉吗?” “哇哇哇亲爹嘞,不要把毒品往鼻子面前放啊!!” “他怎么想的,知法犯法啊这不是?疯了吗?” “这个案子我们全程都要和刑侦支队一起吗?” “废话啊,而且你没看‘缄默者回廊’上有人拍到了他们池队的照片吗?虽然有点模糊,但也够他们累死了。” 霍故和池野都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靠几十个人说出了几百人的效果的。 不过,“缄默者回廊”上所发布的一条帖子的确是池野模糊的侧脸照。 证明了在乔锐和池野在仓库单独见面时,周围还有除去警察外的其他人。 而这条帖子,也像是对着警方宣战以及挑衅一般,挂在了首页。 只要点进网站,就可以直接看到。 盯了这条帖子半晌,严恪“砰”地一声把保温杯放到了桌上:“他/妈/的老/子/不干了,哪个狗/逼/东西敢来挑衅我们?警匪片看多了以为我们搞刑侦的都是废物草包是吧?” 但是话说的有多豪放,人就有多怂。 严恪也只不过是关心则乱,被逼急了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而已。 霍故准备过去安慰他,被池野一把扯住了后衣领:“哎哎哎干什么啊?没事不用管他,挺常见的,让他自己缓两分钟就好了。” 果不其然,严恪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又老老实实地开始追踪帖主定位了。 当然,这也只是图一个心理安慰。毕竟缄默者回廊对自己用户的“信息保护”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护崽子的级别。 靠严恪单枪匹马一个人肯定不可能直接查出对方的地址。 好在—— “严恪!你爸爸来了!陈局说你一个人应该也就只能逞逞能,让我们一起来帮忙。” “能破解出来地址肯定是最好的结局,我们会尽力的。” 陈局虽然表面上不在意,但还是“诚实”地给严恪以及刑侦支队摇来了人。 虽然也算不上摇人。毕竟技术科本来就有一部分人是刑侦支队的。 严恪这下也被他们“热血沸腾”的情绪给感染了,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妈/的,敢把池队的照片挂到暗网首页上,那和往我们全局脸上甩巴掌有什么区别?” “后勤呢?后勤!帮忙从储物室拿点咖啡,谢谢了!” 看着这群人,池野凑近霍故耳朵,轻声说:“我就在想,我们现在的侧重点难道不是先找凶手吗?他们一个二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嘛啊?” “可能是为你申冤吧,觉得马上就要六月飘雪了。还可能是觉得这个人疯了,胆子太大了。” 霍故偷偷和他缩在办公室的角落咬耳朵。 就在他们两个一脸茫然地看着各个技术人员大显身手的时候,池野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是南淮市市公安局的大群。 [我就不]:@池少池队!抓住乔锐了!现在我们准备把他带回来! 其他人也纷纷收到了这条好消息,整个办公室的氛围瞬间“更上一层楼”。 池野抬头环视了一圈,看到了周围一张张喜悦的脸,迅速在群里做出了回复。 [池少]:抓到了就带回来,到时候庆功宴让你们几个点菜。 [陈安民]:@池少不行,我不允许。 [陈安民]:我和老顾也要点菜,你们不能欺负老年人。 [池少]:……收到陈局。 …… 忙了大半天,技术科的几人眼睁睁看着发布帖子的帖主IP从冰岛跳到巴西,又从巴西跳到了南非。 “这人是在挑衅我们吧?怎么还到处窜呢?”沈朔的头发已经被他接连薅下来几十根了,他还想继续薅,被池野抬手制止了。 “别薅了,我们的外勤补贴不是让你用来买生发洗发水和假发的。” 说完,他拍了拍手,把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你们几个先把手从键盘上拿开。最新的好消息,乔锐已经交代了高明是他杀的。虽然审讯的过程很坎坷,但至少已经审出来了。做好结案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陈毓冒冒失失地撞开了。 站在门后的霍故被门“砰”一声撞到了脸。 霍故:“?” 陈毓人也懵了,明显没有想到上班时间会有人现在门边发呆。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陈毓才回过神,在办公室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霍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霍故对着她摆摆手,“你有什么急事要汇报直接说吧。” 陈毓又接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才转向办公室中央站着的池野。 “池队,您上次让我根据702住户的相貌画头骨,然后根据头骨还原相貌。”说到这里,陈毓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继续说,“但是……但是两次画出来的人像根本对不上啊!我让董前辈帮忙看了,和我得出的结果一样。”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同一个人的头骨和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对不上的情况呢? 但霍故听明白了陈毓的言外之意:居良示人的那张“脸”,是假的。 果不其然,陈毓的下一句话就是:“所以,居良拍下证件照以及让我们看到的那张脸是假的,他本人绝对不长这样。” 后勤小姑娘解如心举起了手,提出疑问——举手才发问大概是她学生时期带来的习惯。 “毓毓姐,会不会是你在绘画过程中出现了失误,才导致这样的答案?不都说差以毫厘谬以千里吗?” 虽然她的问题并没有恶意,她本人也只是单纯的提出疑问。但如果是不了解她的人,听上去就是在质疑陈毓了。 陈毓笑了笑,声音和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不是的,我在学校时这门必修课就是全系第一,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那就说明居良在我们面前确实是伪装。”霍故走到池野身边,“池队,你和居良在医院打斗那次,没有感觉到他的脸有问题吗?” 池野茫然且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拍电影呢这是?还整上易容术了?!”陆竹槐看上去比池野还茫然。 池野抱臂叹了口气:“咱们都让这疯子当猴给耍了,他倒是洋洋得意地跑了,给我们留下来一个受了重伤还失忆的唐伶。” 这句话提醒了霍故。 他一拍池野的背,语速飞快:“唐伶!虽然唐伶很可能失忆记不得谁伤了自己以及受伤的过程了,但是她有可能见过居良的真面目啊!” “我操!”池野被他拍的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才在大家面前维持住自己的人设,“说话就说话,殴打上级干什么?” 霍故视若无睹。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白板笔在“居良”这个名字和他的照片上都画了个圈。 “居良骗过了我们所有人,但他是人不是鬼,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严哥沈哥,别跟那到处旅游的IP较劲了。重新梳理所有和‘居良’有关的信息。包括监控录像、消费记录、通讯记录等。一帧一帧地看,找出所有不协调的地方,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好的,我们尽力再试试能不能通过他的手机查到他现在的地址。”沈朔又喝了口速溶咖啡,“有点难喝,池队,咱们市局的资金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池野摆摆手,转移话题:“哎呦大少爷,先别嫌弃了,等这个案子结案了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们摘下来。” 霍故再次无视了他们两个的对话:“知棋姐,你再带人去河兴有限公司以及医院再看看,特别是骆菀素和唐伶。重点问问居良的生活习惯,以及他有没有什么时候突然‘不像他自己’了。” “行,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李知棋招呼过来两个同事,冲着池野和霍故挥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池野一把将霍故揽到了自己怀里:“这是准备谋权篡位啊?” 霍故瞪着他,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人的招数:“那可不,我还准备收拾收拾嫁入池家这个豪门呢~” 池野:“……”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霍故挣扎着从他怀里逃出来,“刚好我去反恐大队那里问一下,让他们帮忙查一查‘道上’的消息,看看那群人里面有没有出现新面孔。”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像是在躲着谁。 但池野看见了,说完调/戏自己的话后,他的耳朵有些红了。 “至于陈毓……”池野转头看向眼睛亮晶晶一脸期待的陈毓,“你这次可立大功了。现在,根据你画出来的头骨复原图,再次复原出来居良可能的真实长相。不要怕画错,多画几张都是没问题的,容错率没有多低。” “是!”收到肯定的陈毓也像是打了鸡血,用力点了点头,跑回了自己的工位。 霍故大步流星跑上三楼后略微缓了口气。 他推开了反恐大队的其中一个办公室——反恐大队分配到的办公室较小,塞不下队里这么多人,所以分成了三个办公室。 “翟队!翟队!”他见办公室里的人都还在谈笑,便直接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小故!我他妈在呢!嚎什么嚎?!” 翟洲——南淮市市公安局反恐大队大队长,霍故毕业被分配到市局时和他有过一段渊源,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池队让我来和你说一声,帮忙查一下‘道上’的人里面最近有没有新面孔。这个人。” 霍故把手机上居良的证件照往翟洲面前一亮。 “等等,不用查!”一个年轻一些的警察凑了过来,“这个人我上次执勤的时候见过,就在市局大门,也不走也不进来。我问他是不是等人,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群像我给每个人的剧情是不是有点太少了?感觉一直在写主角两个人……准备给其他配角稍微加点戏) (而且主角二人的互动也太少了,感情线写不起来,下一章就准备开始增进感情线)[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我们要有嫂子了? 第15章 牵挂 “我操?”霍故听到这句话也懵了,直愣愣地盯着那个说话的年轻警察。 对方一脸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我肯定没有记错,当时我还觉得他神经病来着。” 霍故只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居良远程挑衅了,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反恐大队的办公室。 “小故你先别走,让小沈给你调一下市局门外监控,看看他最后去哪了。”翟州眼疾手快,拉住了已经推开门的霍故。 监控中,早上十点二十九分,一个穿着棕色夹克,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以及墨镜的男人走到了市局门口。 执勤的年轻警察小沈——沈高驰看见居良在门口徘徊后上前与其沟通。 但居良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摇了摇头,接着就没有再搭理沈高驰。 无奈之下,沈高驰没有继续试图和居良沟通,回到了警用岗亭继续执勤工作。 而居良则继续在市局门口徘徊,二十分钟左右快步离开。 “谢谢翟队。” 看完了监控视频,霍故没有在反恐大队的办公室里停留,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 池野正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啃饼干,看见霍故回来,立刻直起了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居良那个狗/娘/养的东西,在逃逸后直接戴着口罩帽子就跑来市局挑衅我们了。” 霍故说到这里,思索了一番才再次开口:“常规排查效率有点低,但如果选择等他自己出现自投罗网的话又存在运气成分……” 池野抢先一步截断了他后面的话:“让严恪他们抽几个人帮忙查周边监控,试着跟一跟他的路线。” “我在试着跟,但他很狡猾,专挑监控死角和小路,最后消失在老城区那片待拆迁的巷子里了。”沈朔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回复,“那片区域地形复杂,流动人口多,监控覆盖不全,常规的拉网式排查确实效率太低,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操,”池野差点把饼干扔出去,“那先等李知棋他们回来再想对策。” 在大家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霍故用手机登陆了“缄默者回廊”的网站。 他没有注册其他账号,只有那个拥有已经在整个暗网出名的ID的账号——“北南”。 出乎他的意料,在登录上暗网后,首页竟然直接弹出了一条消息。 【工匠 2025.11.5 10:32:54】 【北南,你想再见见我和老板吗?曲水港湾旧六号仓库,三十分钟内来找我】 霍故低声笑了一声。 果然,从当初医院里挑拨离间他和池野的那句话开始,就已经埋好了一枚定时炸弹。 居良就在等着这枚炸弹今天爆炸。 不过没关系,霍故登录上自己的账号,唯一的目的就是发帖引居良出来。 现在倒是省去了这一步,居良直接替自己完成了。 他站起身,收起自己的手机往办公室外走去。 池野在他身后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问:“小故你去哪啊?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不是,只是出去抽根烟而已。”霍故敷衍地把池野糊弄了过去。 和池野“同居”后,他就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霍故,如果需要的话直接开走就可以。 正好同样给霍故提供了便利。 曲水港湾旧六号仓库—— 海风带着咸腥和铁锈的味道呼啸而过,吹得破损的窗户哐哐作响。 霍故将车远远停下,拔出配枪,简单检查了一遍弹夹。 他像一头重回猎场的孤狼,眼神冷静而锐利,一步步潜入旧六号仓库的阴影之中。 仓库内部空旷而黑暗,只有高处破裂的顶棚投下几缕不算明亮的阳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浓重的机油味和霉味扑面而来。 “咔哒。”一声轻响,从霍故的侧后方传了过来。 霍故瞬间警惕地转身,枪口指向声源。 “啧,反应还是这么快。‘北南’,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居良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戏谑的笑意。 他从一堆废弃集装箱后缓缓走出,笑意盎然。 但鉴于陈毓说他不是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带着人皮面具伪装,霍故就觉得看他哪哪都不对劲。 “少废话,我们两个难道很熟吗?我甚至没有见过你。”霍故还是很冷静,枪口稳稳对准他。 “你没有见过我吗?”居良夸张地笑了起来,“可是我见过你呢,你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你了。你和你父母长得真的很像。” 他话音未落,眼神骤然变得凶狠! “那刚好让我送你去和他们团聚吧!”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 霍故在他眼神变化的瞬间就已侧扑翻滚。 子弹擦着他的耳畔飞过,灼热的气浪刮得皮肤生疼。而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后方的铁皮箱上瞬间多了一个弹孔。 霍故半跪在地,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还击。 “砰!砰!”两声枪响再次打破了寂静。 居良敏捷地缩回集装箱后,子弹打在金属箱体上,迸出刺目的火花。 “就这点能耐吗,‘北南’?看来给条子当狗让你退步了不少呢。”居良的声音从掩体后传来,充满嘲讽。 霍故不答,快速移动位置,利用堆积的杂物作为掩护,耳朵捕捉着对方的任何一丝动静。 不久前被刀砍伤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跑动和战术动作被狠狠拉扯,剧痛一阵阵传来,他咬紧了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居良在激怒他,在消耗他噢体力。 对方占尽地利,而且显然有备而来。 不可否认的是,回国后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回不到当初的巅峰时期了。甚至可以说回不到他在警校时的样子。 突然,左侧传来一阵细微的滚动声。 霍故下意识调转枪口,却见一个空油桶滚了过来。 他/妈/的,是居良的诱饵。 他立刻意识到当前情况不妙,猛地向右后方急退。 但就在此时,他听到右上方传来一声异响。 居良不知何时竟爬上了堆叠的集装箱顶端,狞笑着举枪向下瞄准! “再见了,北南。” 霍故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瞄准,不得不凭着感觉和本能对着上方连开两枪。 “砰!砰!” 居良一声痛哼,肩膀上爆开一团血花。这就导致原本瞄准霍故头颅的子弹打偏,狠狠钻入了霍故的右大腿! 剧痛瞬间席卷了霍故的全身。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鲜血迅速浸透了裤腿。但他手中的枪依然死死指着上方的居良。 他知道,哪怕说自己单枪匹马、违背组织纪律地来到旧港口和居良相会,那也需要逮捕居良。 不然他就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会被停职检查或接受处分。 居良捂着流血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站在集装箱边缘,脸色因疼痛而扭曲,却笑得更加疯狂:“打中了!你完了!” “开枪打到我了又怎么样?你杀不死我!你求我一下,你求我我就让你不以黑/警的身份去死。” 霍故强忍着一**袭来的眩晕和剧痛,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 但失血过多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反应也变得迟钝。 居良灿烂地笑了笑,像是审判一样举枪对准了霍故的心脏:“砰——”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模拟出开枪的声音,用来恶心霍故。 下一刻,他的枪口又移动了半分,对准霍故的腹部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你知道吗?”居良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以及洋洋得意的情绪,“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特别嘱咐……要让你死得痛苦一点。” 他慢慢举起了枪,再次瞄准了霍故:“你说,我是先打碎你的膝盖,让你再也站不起来,还是先……”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霍故突然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淡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近乎疯狂的冷静。 他对着居良,露出了一个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霍故在做出下一个举动前,脑海中想的是“我和同事发疯的时间也不久啊,怎么你就觉得我没脾气了呢?” 居良心中一寒,扣动扳机的手指下意识一顿。 就在这不到一秒钟的迟疑。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从仓库大门方向传来。 这声枪响并非来自居良或霍故的武器,而是标准的制式警用枪声,甚至不是平时出外勤的配枪。 子弹精准地打在居良持枪的手腕上!他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从高高的集装箱上掉落。 强烈的光束瞬间刺破黑暗,数道手电筒光柱交织,锁定了集装箱顶的居良和跪在地上的霍故。 “警察!不许动!”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池野一马当先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举枪死死盯着居良,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身后,陆竹槐、严恪、李知棋以及刑侦支队其他人全部到场,迅速散开形成包围圈。 “霍故!”池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快速扫过霍故血流如注的大腿和腹部,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霍故看到他们,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强撑的力气瞬间流失。 他晃了一下,用没受伤的左手勉强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居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捂着手腕,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警察,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恐惧。 “妈的……妈的……”他语无伦次地咒骂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霍故,眼神怨毒至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北南——!你以为你洗得白吗?!渡鸦不会放过你的!你手上沾的血比我还多!你他妈也是个怪物!你们条子知道他们的‘功臣’以前是个什么玩意吗?!你知道你哥是怎么……” “砰!” 又一声枪响!霍故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直接一枪打在居良另一边的集装箱上,火星四溅,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本来是想就地击毙居良,彻底堵住他的嘴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居良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但因为负伤,没能打中。 “铐起来!带走!”池野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个刑警立刻冲上去,将疯狂挣扎咒骂的居良从集装箱上拖了下来,狠狠按倒在地,铐上手铐。 他们心里当然也恨,哪怕霍故调来刑侦支队不足一个月,但也早已成为了同僚和并肩作战的战友。 池野则几步冲到霍故身边,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 看到那不断涌出鲜血的弹孔,他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救护车!叫救护车!”他扭头对着陆竹槐几人大吼,声音失了平时的沉稳。 霍故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一片黑暗。 居良最后那几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渡鸦、血、哥哥、父母…… 那些他拼命想要埋葬的黑暗过往,被敌人当着所有战友的面血淋淋地撕开。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但并不是失血过多的冷。 他看着池野近在咫尺的、写满焦急和担忧的脸,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阖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觉是池野小心翼翼托住他后颈的手,和那句在他耳边的、压抑到极点的: “霍故,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16章 我还没死呢 霍故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知道人临死前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但听不懂,也看不见。 现在他就是这样的。 可以听到池野的呢喃,可以听到其他人的呼喊,但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活着、很努力地将自己隐藏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得来的平淡的生活又要再次被打破? 霍故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能尝到血腥味,鼻腔也同样被血腥味充斥着。 ——“你一定要向前走,不要回头,回中国大陆,回到我们的故乡,替我活下去。” 耳鸣中,霍故竟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尽管知道这只是幻听,但也足以让他喜极而泣。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被抛弃,还有一个牵挂。 池野看见霍故的眼角滑落两行泪,滑过了满脸的灰尘和血污。 他按着霍故的伤口,鲜血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从指缝间流了他满手,又流到了地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霍故的体温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冷下去。 而陈毓本就比池野更加感性,又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她看着躺在池野怀里渐渐丧失意识的霍故,满心只有恐惧和担忧:“霍故!霍故!霍故你不要走……霍故你醒醒!你醒醒啊……你看看我们,我们都在……” 之所以这么失态,是因为霍故和她几乎是前后脚被调来的市局,且较为聊得来。 李知棋一把拽住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过去的陈毓,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毓毓,咱们不过去,我们不要给池哥添乱。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不能对小故二次伤害了。” 然而,包括李知棋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霍故能不能撑到救护车赶过来。 等霍故再次恢复意识,首先感知到的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身体多处传来的、被药物暂时压制却依然顽固的钝痛。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在白色的天花板和挂着的点滴瓶上。 又是医院。 市局干脆在医院整个VIP会员得了。 他微微偏头,看到池野靠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但即使睡着了,他的眉头也紧紧拧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拉着霍故的手。 霍故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发出点声音,却只引起一阵轻微的咳嗽和气音。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惊醒了池野。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霍故醒了,瞬间弹了起来,俯身紧张地问:“醒了?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得厉害吗?医生!医生他醒了!” 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和询问后,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他妈……”池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想把后面骂人的话咽回去,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吼出来,“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一个人跑去赴约?居良那种亡命徒的挑衅你也信?要不是我发现你抽根烟半天不回来,黑了你的行车记录仪定位……你他妈就交代在那破仓库里了!” 霍故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等池野发泄完,他才仰起脖子嘶了一声:“我操疼疼疼疼疼,中枪了怎么能这么疼啊?” 池野看着他,看上去好像是被他的反差搞无语了。 他自己缓了一小会儿,调整了一下姿势:“居良呢?” “押着呢,应该已经回市局审讯室了。这次他涉嫌谋杀未遂、非法持枪、蓄意伤害、外加袭警,数罪并罚,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池野没好气地说,但眼神里的后怕霍故清晰可见。 霍故沉默了一下,更关键的问题问出了口:“那他……和高明的死,和人皮伞案,有关系吗?” 池野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拖过椅子重新坐下,声音低沉:“我们正在全力攻坚。这神/经/病嘴巴比我们想的还硬,而且反侦查意识极强,一直在绕圈子。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他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递给霍故看。 “这是技术科和法医那边的最新发现。首先,在李知棋的反复询问下,骆菀素终于又吐露了一点:她曾无意间看到居良在家里擦拭保养一套非常精细的、像是手术刀又不像的工具,当时居良解释说那是他做手工皮具用的。我们立刻申请了搜查令,果然在他那个仓库的隐蔽夹层里找到了这套工具。” 照片上是一套闪着寒光的特制刀具,形状奇特,极其锋利,保养得非常好。 “宋法医看了之后非常肯定地说,虽然凶手刻意用了普通刀具的手法,但杨媛和其他受害者皮肤被剥离的某些细微创口,与这套工具中的几件形态高度吻合。尤其是处理关节和面部这些精细部位的方式,几乎是独一无二的。” 霍故皱起了眉,听着池野讲解。 “别皱眉,我说过了。”池野轻轻拍了他一下。 霍故:“……” 池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滑动屏幕,放出下一张照片,是那把人皮伞的高清特写。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物证。技术科之前对伞骨和伞柄进行了超高精度的痕迹检测和微量元素分析。在伞骨衔接的极其细微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硅胶残留物,还有极其微少的、一种特定的木屑。” “硅胶?木屑?” “对。那种硅胶的成分,和之前在乔锐家里搜出的、用来给他自己做简易易/容/面/具/的硅胶成分一致。而那种木屑,”池野深吸一口气,“经过比对,和居良仓库里那些他用来做‘手工皮具’的特定压花模板的木料完全一致。推测是他在制作人皮伞时,戴了硅胶手套,但在用力压合伞骨时,手套可能略有磨损,极微量的硅胶残留在了工具难以清理的缝隙里。而木屑,则来自他工作室的环境。” “那为什么这个关键的线索一直不告诉我们?” “告诉了啊,当时你抽烟去了。” 霍故沉默了片刻,绕开了这个话题:“所以,是他用了乔锐提供的/硅/胶/面/具/易/容,但制作人皮伞的物理地点,就在他自己的仓库。不过他百密一疏,还是留下了痕迹。” “对,差不多就这个意思。”池野用力点头,“再加上陈毓根据头骨还原的画像,虽然和居良伪装的相貌不同,但和我们从数据库里找到的居良多年前一张未被销毁的、违法前的真实证件照骨骼轮廓高度相似,这直接证明了他一直用假身份活动。” 证据链在此时开始闭合。 “那动机呢?”霍故追问,“他为什么要制作人皮伞?还挂在暗网上?”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审的重点了。”池野眼神锐利,“结合乔锐的供词和张鸿运死前的话,我们推测,居良很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变态心理。他制作人皮伞并挂上暗网,极可能是一种‘投名状’或是某种特定圈子的‘身份认证’,目的是为了吸引或者说,接触到他口中的‘上头’的人,也就是更大的犯罪集团,比如可能与渡鸦有关的势力。他需要借此攀升,或者寻求庇护。而杀害高明,或许是因为高明无意中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或者像张鸿运一样,成了他向上爬的绊脚石或‘材料’来源。” 逻辑逐渐清晰起来。一个精心伪装、拥有特殊技艺、试图通过极端残忍手段融入更黑暗世界的罪犯形象,跃然纸上。 “我需要见居良。”霍故忽然说,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见个屁!”池野一把按住他,“你给我老实躺着!伤成这样还想参与审讯?你他妈都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了。” “他最后喊的那些话……”霍故抬眼看向池野,眼神有些复杂,“是关于我的。有些事,或许只有我能撬开他的嘴。而且,我必须去。 他自以为自己的目光是坚决的,但池野看出了他眼神里深藏着的恐惧。 池野看着他苍白却执拗的脸,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狠下了心:“不行,这是命令。医生说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哪怕是微小的刺激也要尽量避免,毕竟未来都是不可预估的。” 霍故叹了口气认命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严恪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兴奋和焦急:“池队……!我操霍故你醒了!” 池野冲着他摆了摆手:“他刚醒。没事,你继续说。” “技术科有重大突破!我们从居良加密的一个境外云盘里恢复了部分被删除的数据!里面有……有他拍摄的人皮伞制作过程的照片,还有他和一个加密ID的通讯记录,虽然内容加密了,但时间点和人皮伞出现在暗网上的时间完全吻合!” 铁证如山! 池野猛地站起身:“我马上过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霍故,“你老实待着,等我回来!”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跟着严恪冲出了病房。 霍故躺在病床上,听着门外远去的急促脚步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鸿运落网、居良落网,证据链正在补全,人皮伞案似乎看到了告破的曙光。 可是哪怕112人皮伞案即将告一段落,居良的话还是在霍故的耳畔回响。 他的父母和哥哥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居良认识他而他不认识居良? (这是第一个案子,我的脑子有点不受我自己的指挥,而且我觉得第一个类似于引子的案子写太长了后面收不回来,所以就比较快速的结案了) (后面的就不会这么潦草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我还没死呢 第17章 弄死我 112人皮伞案告结案后的半个月里,整个市局都喜气洋洋的。 虽然其中并没有即将要过年的原因,但还是热闹地像已经大年三十了—— 陈局和顾局见谁都笑呵呵的;食堂里的饭也从“难吃得要死”进化成了“还算能吃”;各个支队之间串门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刑侦支队更是重灾区,案子一结,池野自掏腰包请大家聚了好几次餐。从烤肉到火锅再到海鲜自助,把李知棋投喂得直嚷嚷着要减肥。 “哎呦,这日子舒服死了,让我把陈局位置抢了我都不答应。” 陆竹槐瘫在自己的椅子上,心满意足地刷着微信里大家的朋友圈。 李知棋冷冷地剐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赶紧把这个月的月底报告给我补完。” “知道了知道了,知棋姐你可就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没有交报告啊?”陆竹槐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慢吞吞地直起身去摸键盘。 霍故的伤早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前几天刚去医院复查过。 医生说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就不会牵扯到伤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人话,就是已经好了。 此时,这位“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伤员正在对着池野画小人。 当然,池野并不知情,不然他可能会揪着霍故“谴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画成这个亲妈都不一定认得出来的鬼样子。 池野端着他的“老干部”茶杯,在办公室里晃悠了一圈,美名其曰自己监工。 最后,他干脆直接坐到了霍故的桌角,懒洋洋地问:“怎么样啊霍大少爷?对我们队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还适应吗?” 霍故眼疾手快,在他靠过来的瞬间将画着小人的纸收到了另外几张白纸下方,还欲盖弥彰地把手放在了上面。 “适应啊,就是可惜某些领导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有点影响我们队的集体颜值。” 闻言,池野“啧”了一声,正准备开口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再一次撞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全部被吸引了过去。 来者是市公安局禁毒大队大队长——孟和颂。 他看上去十分焦急,神情凝重。 “池野!”孟和颂压根顾不上和大家寒暄,声音急促,“现在,把你能叫的人都叫上,边境线那边出事了!” 霍故猛地抬起头看着孟和颂,一脸不敢置信。 边境线能出什么事?除了走私、贩毒、人口拐卖,霍故想不到其他。 但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好事,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够他们加十天半个月的班。 “我靠你别急,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池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招呼办公室里的人准备出外勤。 “慢不了啊!”孟和颂的声音十分焦急,几乎是吼出来的,“边境线那边的警局联系的我们,说带着大批冰吻的几名毒贩准备偷渡出国。而其中一名毒贩就是我们一直试图抓捕的司承,他和你们队里的小故也有些关系!” “哦!那也不要这么激动啊!太激动了伤身体!”池野不甘示弱,同样喊了回去,“能确定是司承吗?” “就是司承,但好消息是,这条情报是司承身边的卧底拼死传出来的。说明卧底还没有被发现,也没有牺牲。”孟和颂只匆匆说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再次冲出了办公室。 池野目送他离开后才下达命令:“所有人,检查手铐、配枪、证件、防弹衣、执法记录仪、通讯设备。一分钟内在市局院子集合。” 其实用不上他下达命令,大家已经开始准备弹夹和配枪,顺便将执法记录仪别在了胸前。 李知棋干净利落地将自己的长发挽成丸子头,收拾好了装备:“毓毓你第一次出外勤,跟紧我;小故注意安全,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最好不要和敌人正面交锋。” “是。”霍故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 于他而言,司承这个名字所承载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司承——渡鸦身边最忠诚的打手。 只要渡鸦一声令下,不管是刀山火海,哪怕是让司承去送死,他也会毫不犹豫。 霍故在金三角卧底地七年时间里,很多时候都在思考为什么司承会如此忠诚,难不成是渡鸦曾经救了他的命?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直至今日,霍故都依然不知道。 “都走快点,既然我们离边境线算不上远,那就有职责和义务为民除害。咱们得快点赶过去。” 池野已经坐上了一辆警车的副驾驶,并把霍故也喊了过去。 这次开车的任务依然交给了李知棋,虽然霍故对她的车技还是不太清楚,但上次并没有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他就无所谓了。 警笛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池野在警笛的空隙间皱起眉询问:“偷渡出境还敢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的自信是哪来的?还有,这批货是从哪来的?要卖给谁?” 车里的几人都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回答池野的这个问题,他们是刑侦支队的警察,对毒贩的了解不如禁毒大队。 最多可以说在案子中涉及过一些,但没有人去深究。 孟和颂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他坐在另一辆警车上实时传播情报:“离边境线最近的分局同事已经赶过去布控了,目前没有什么情况。不过那里地形错综复杂、山高林密,且中缅边境线长度极长,他们无法彻底封锁。” “哪怕他们完全封锁了也不一定能抓到司承。” 孟和颂说完后,耳机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但霍故突然开了口。池野一转头,就看到坐在自己斜后方的霍故眼神凝重。 他没有见过霍故这种表情,哪怕是生死攸关或案情紧急的时候,霍故都没有过凝重的表情,看上去永远自信、胜券在握。 “为什么这么说?”孟和颂问。 “司承极其狡猾,一定会有接应。就算我们布控的非常完美,他们也可以和我们进行火拼。渡鸦养了不少死士,到时候和我们玩命的话,我们一定玩不过他们。” 孟和颂沉默了。 池野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重的氛围:“我们预计还有二十五分钟到达,老孟,让他们哪怕看见了目标也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这些支援的人差不多都赶到了再说。” 越接近中缅边境线,道具就越是崎岖颠簸,李知棋几乎是一边骂一边开车。 车窗外的景色也从林立的高楼大厦逐渐转变为郊区的平房,再到农田,最后变成起伏的山峦和茂密的丛林。 终于,车队在一条颠簸的土路停了下来。 已经赶到的警察们纷纷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将执法记录仪打开,并将配枪拿在了手里,以防万一。 等候多时的分局禁毒大队队长何塘看上去十分焦急:“我们在这附近派人守着,但并没有看见司承或其他毒贩,我们甚至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已经偷渡出境。” 她的话音刚落,几名领队的手机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消息。 [未知联系人]: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就送你们一份礼物吧,以此纪念你们不远万里地来阻止我。 看到这条短信消息后,池野立刻抬起头环顾四周,其他几个收到消息的领队同样警惕了起来。 但周围除了自己的同事和手下,就只有泥土沙石,最多再加上一个警车。 其他什么都没有,更别提司承或其他毒贩了。 “有人给我们发来了短信,内容是‘既然人到齐了,那我就送你们一个礼物吧,以此纪念你们不远万里地来阻止我’。” “现在,所有能够腾出时间的技术科成员,立刻破解该短信的发送号码和具体地点,实行抓捕工作。” 池野将这条消息的内容通过耳挂式对讲摄像耳机告诉了所有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这个举动说冒险也算不上,但说不冒险却也有一定的危险系数。 就比如队伍之中有卧底,或者毒贩可能能够利用特殊的方法窃听他们的通讯设备。 不过现在,这种聊胜于无的可能性,大家已经不怎么顾得上了。 霍故端着枪,他一边在树木间穿梭着,一边四下张望寻找走私毒品且试图偷渡出境的毒贩。 “北南,我是真没有想到,我运气会这么好。老板惦记了一年多的老朋友,我居然这么轻松就碰见了。” 一个听上去十分温润,但实则充满恶意的声音传进了霍故的耳朵。 是司承。 由于耳机中同事们时不时会报自己的坐标,所以霍故暂时无法分辨这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北南,老板真的很想念你,你为什么就不肯跟着我一起回去呢?” 霍故在心里冷笑,既然小说和电视剧里反派基本都是死于话多,那他陪司承聊几句也不是不行。 “我不可能跟你回去,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为什么还要回到曾经不知生死的生活?” 他笑了起来,声音中是对司承**裸的蔑视。 司承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声音听上去离他更近了一步。 这一次,霍故分辨出了司承的方位,不动声色地悄悄转向了司承的方向。 他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的实力和他自己比起来同样不分伯仲,他一时间还真不一定有把握打赢对方。 当然,他能发现司承的方位,在暗处的司承自然而然也能知道他已经准备出手了。 于是司承率先发难,他并非直冲而来,而是侧身一蹬旁边的树干,身体借力如同离弦之箭,一记凌厉非常的低扫腿狠辣地扫向霍故支撑腿的膝盖侧方。 这一下若是扫实,巨大的冲击力足以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霍故瞳孔骤缩,但他不退反进,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提膝格挡。 “嘭”的一声,二人同时后退了几步。 霍故的小腿胫骨硬生生扛下这一击,剧痛钻心,整条腿瞬间麻木。 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身体顺势向前倾压,左手手肘如同出膛炮弹,直砸司承的面门。 攻守转换只在瞬息之间。 司承同样不是吃素的,他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一击不中,立即后仰,等霍故没有砸中收拳后,毫不犹豫直接合并右手,重重砸向霍故脆弱的颈动脉。 霍故不敢走神,一咬牙拔枪射击。 他没想到的是,司承竟然敢冒着中枪的风险直接抬手将枪口的方向改变,使枪口直指向天空。 “我操……”霍故的手腕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闷哼一声抽出手,同时另一只手握拳砸了上去。 司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站定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抬起头笑盈盈地盯着霍故。 “北南,我只是奉命行事。” 第18章 池野,我害怕 霍故猛地后仰,下一秒,刀尖带着死亡的寒意从他喉结前几毫米处掠过。 几根被削断的发丝缓缓飘落。他感受到的真真切切的死亡的威胁。 一击不中,司承刀势不收,手腕再转,改撩为划,横抹霍故颈部大动脉。 他的动作连贯狠毒,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霍故干脆就着后仰的姿势顺势向后倒去,同时右腿如同炮弹般向上蹬出,直踹司承胸腹。 司承显然没料到霍故会下定决心,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他若执意抹喉,自己也要被踹个结实。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得收刀后撤半步,堪堪躲过了霍故带着杀意的一脚。 然而霍故更快一些。 一脚蹬空,落地的瞬间左腿如同蝎子摆尾般再度弹起,脚跟狠狠砸向司承持刀的手腕。 “咔!”一声脆响。 司承痛吼一声,他感到自己的手腕处传来剧痛,五指一松,那柄乌黑的匕首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掉在几步外的落叶堆里。 武器脱手后,司承眼中凶光更盛,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他扑了过来,青筋暴起的手臂直接箍向霍故的脖颈,想要凭借绝对的力量将他绞杀。 霍故缓了口气,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动作略微比司承慢了半拍,瞬间被司承死死锁住喉咙。 强大的力量勒得他眼前发黑,头部充血,额角青筋暴起。 他双手死死扳住司承的手臂,双脚用力蹬地,试图挣脱。 但司承的力量大得惊人,手臂如同铁箍般不断收紧。 缺氧让霍故的意识开始模糊,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猛地用后脑向后狠狠一撞。 “咚!”他的头结结实实撞在司承的面门上。 司承吃痛,鼻血瞬间喷涌而出,锁喉的力量不由自主地一松。 霍故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腰部猛地发力,一个极其标准的过肩摔。 凭借着巧劲和司承瞬间的失衡,竟然将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司承整个人抡了起来,重重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巨响,司承被狠狠砸在铺满腐叶的地上,溅起一片尘土落叶。 霍故也因为这全力一摔牵扯到了全身伤口,尤其是大腿的枪伤和手臂的划伤。 剧痛让他踉跄了几步,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脖子上是一圈清晰的紫红色勒痕。 好在司承同样不好受。 他被霍故摔得七荤八素,鼻血长流,但他抗击打能力极强,竟挣扎着又要爬起。 两人都此时杀红了眼,几乎同时看向不远处那柄掉落的匕首。 下一刻,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同时扑向那柄决定双方生死的武器。 如果一方拿到了,那结果大概率就是另一方就是被一击毙命。 霍故距离稍近,比司承抢先半步触碰到了刀柄。 不过,司承的脚也到了,狠狠踹在霍故的侧腰。 这一脚让霍故痛得蜷缩了一下,但手指却死死抓住了匕首。 司承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同时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巨大的力量捏得霍故骨头咯吱作响,另一只手握拳猛击霍故的肋下。 这种情况下,霍故只能咬牙硬抗着剧痛,凭借着意志力反转手腕,刀尖划向司承的手臂。 “噗”的一声,刀刃入肉! 司承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但他竟不管不顾,另一只手握成拳毫不留情地砸下。 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闷哼和喘息声,鲜血从各自的伤口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和落叶。 匕首在两人之间来回争夺,冰冷的金属在晃动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眼看着二人就要再次陷入僵持的局面,甚至同归于尽—— “霍故!” 一声焦急无比的怒吼从林间传来,是池野,他终于循着打斗声找到了单独行动的霍故。 就在霍故听到声音下意识分神看向池野方向的刹那。 司承眼中凶光爆闪,抓住这细微的机会,猛地用头狠狠撞向霍故的面门,想要为自己争取时间离开。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力道。 霍故被撞得眼前一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鼻梁骨发出“咔”的一声,同时感觉到了剧痛,握刀的手力道一松。 趁着这个机会,司承迅速挣脱,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向密林深处逃窜。 “你他妈给我站住!!!” 霍故目眦欲裂,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追。 他甚至不顾一切地举起了刚刚夺回的匕首想要投掷出去。 “霍故!别追了!你的命比他重要!” 池野疾冲过来,一把死死抱住霍故的腰,将他扑倒在地,声音因为恐惧和后怕而嘶哑变形,“你他妈看看你流了多少血!不要再拼了!我不要你拿命去换他,警察永远要把自己和战友的生命放在第一!” 就在霍故被池野阻拦的短短三四秒的间隙,司承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浓密的灌木和阴影之中。 只留下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远处渐渐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 而霍故则被池野死死压在地上,看着司承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他徒劳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后,他无奈绝望地用手捂住了脸,泪水打湿了手上的泥土。 池野喘着粗气,感受到身下霍故身体的微微颤抖,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血迹,心脏抽紧般地疼。 他松开了对霍故的钳制,声音沙哑,有些语无伦次:“……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回去。他跑不了太远,搜山队已经围过来了。” 但两人都很清楚的知道,在这片广袤复杂的边境密林里,想要再次抓住一个像司承这样狡猾且强悍的亡命之徒,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霍故拼死换来的,只是对方身上增添了几道新的伤疤,以及那柄沾着两人鲜血的、冰冷的匕首。 池野的劝慰话语在此刻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霍故不是傻子,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池野一句听着就不可靠的安慰。 他指缝间渗出的不知是血、泥还是泪,混合在一起,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 但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中太久。 几秒钟后,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声音因为受伤和喘息而有些沙哑:“虽然我们有搜山的队伍……但不能只靠他们,司承受了伤,跑不远……还有痕迹……” 池野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疼。 但他知道霍故说的是对的,此刻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于是,他压下所有情绪,迅速恢复成一个冷静的指挥者。 池野小心翼翼地搀住霍故的胳膊,将他半扶半抱起来,同时按下对讲机,声音沉稳却语速极快: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司承,男性,身高约一米八八,身着丛林迷彩,右手腕、左臂有锐器伤,面部有撞击伤,鼻梁可能骨折,正在向4号区域深处逃窜。重复,目标负伤,失血严重。立刻以7号界碑东南侧河谷为中心,半径三公里内组织扇形搜捕!注意地面血迹和踩踏痕迹,警犬队优先跟进!封锁所有通往边境线的已知和小道!直升机申请空中热源扫描支援!都尽快!” “收到!” “明白!” “明白,准备支援。” 对讲机里陆陆续续传来各小组负责人迅速而简短的回应。 很快,山林间回荡起更多急促的脚步声、犬吠声和指令声。 “你现在还能走吗?”池野低头问霍故,眼神里满是担忧。 霍故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突然推开他,自己站稳。 尽管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白得吓人,但他却点了点头:“死不了。” 霍故弯腰捡起地上那柄沾着他和司承鲜血的匕首,小心地用证物袋装好,塞进口袋。 “我没事,咱们也去追。” 池野面露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拦着霍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在霍故的身后保护他不会腹背受敌。 两人循着地上断续的血迹和司承逃跑时留下的明显痕迹,快速追去。 霍故的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鼻梁和侧腰,剧痛阵阵袭来,但他咬紧牙关,速度丝毫不慢。 血迹一路滴淌,延伸向密林更深处。 但是,在二人追出大约一公里后,血迹在一处乱石滩附近变得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了。 “他处理了伤口。” 霍故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石头上的些许摩擦痕迹和几片被匆忙踩过的苔藓,声音冰冷。 而池野站在不远处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这里地形更加复杂,巨石嶙峋,灌木丛生,视线极差。 他叹了口气骂了一句:“妈的,这狗东西可真能跑。” 很快,搜捕队伍陆续朝着他们所提供的坐标汇聚过来。 警犬在血迹消失处焦躁地打着转,失去了继续追踪的方向。 空中,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开始进行低空扫描。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开始西沉,将山林染上一层血色,白天的热度迅速消退,寒意渐渐升起。 对讲机里也不断传来各小组的汇报。 “1组没有发现!” “2组这边没有痕迹!” “3组发现一处疑似丢弃的绷带,已取样!” “空中单位未发现明显热源信号,重复,未发现明显热源信号!” 每个人心中的希望都随着光线的减弱而一点点变得渺茫。 司承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片广袤的边境山林里失去了踪迹。 “他不可能凭空消失!”陆竹槐带着另一队人赶来汇合,气喘吁吁,看上去快累死了,“我就不信了,肯定有我们遗漏的地方。” 李知棋查看了一下霍故的伤势,眉头紧皱:“你的鼻梁需要立刻处理,可能骨折了。还有腰部和手臂的伤,你先回医院吧,这里还有人看着。” 霍故推开她的手,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司承消失的方向,眼神执拗得像一头不肯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猎物的孤狼。 池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和霍故一样,都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像司承这样经验丰富的亡命徒,一旦摆脱了最初的追踪,再想抓住就难了。 尤其是在夜间,搜捕的难度和危险性都会呈指数级上升。 他犹豫了片刻,按住对讲机,声音低沉沙哑却十分清晰: “各小组注意,扩大搜索范围至五公里,重点排查任何可以藏匿的山洞、岩缝、废弃工事。设置明暗哨卡,封锁所有可能的下山路径和交通要道。夜间搜索小组必须两人以上同行,配备热成像仪,注意安全。其他人,交替休息,保持体力。我们跟他耗着!” 注:南淮市是一个架空的城市名,在现实中位于云南省昆明市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池野,我害怕 第19章 我很在意他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无条件的服从执行。 而大家的目标,从最初的急切抓捕,转变为一场可能旷日持久的围困与搜索。 霍故最终还是被池野几乎是强行押上了赶来的救护车。 他的伤势确实不容乐观,鼻梁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旧伤口崩裂,失血也不少。 在离这边最近的医院里,医生处理伤势的时候,霍故一直很沉默。 只有在那柄作为证物的匕首被技术科人员取走时,他的目光才波动了一下。 池野忙前忙后,办手续、拿药,直到看着霍故躺在病床上被包成木乃伊挂上点滴,才松了口气似的,拖过椅子坐在床边。 “别想他了,瞅瞅你现在这愁眉苦脸的,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池野看着霍故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叹了口气,“那孙子跑不了。边境线现在是天罗地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缺医少药,在山里躲不了多久。除非他能长出翅膀飞出去。” 霍故缓缓转过头,看向池野,因为鼻梁受伤,他的声音有些闷:“他不会继续试图偷渡出境了。” 闻言,池野一愣:“什么?” “他比我们更清楚边境线的防守有多严密。受了伤,带着‘冰吻’丢失、行动失败的消息,他不敢、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见‘渡鸦’。”霍故咳嗽了几声,像是想通了似的,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唯一的生路,不是出去,而是回来。” “回来?”池野皱起眉,“回到境内?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霍故声音低沉,“他需要药品、食物、安全的藏身点,甚至可能……需要联系境内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同伙。那批‘冰吻’不会凭空出现,它的制作、运输、交接,一定有一条我们还没摸清楚的线。司承,可能就是这条线上的关键人物之一,甚至可能是‘渡鸦’在国内的重要棋子。他不会轻易放弃。” 池野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霍故的分析打破了他内心仅存的一丝侥幸。 是的,如此大批量的高纯度毒品,绝不可能靠司承一个人完成。 他的背后必然有一个组织严密、隐藏极深的网络。 不过不是渡鸦直接掌管,或许是渡鸦手下的手下。 “所以,”池野缓缓道,“搜山要继续,但我们的重心,可能要调整了。” 霍故点了点头,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口,他轻微地吸了口气:“我的建议是,从他的社会关系、最近半年的行踪、资金流向、通讯记录……所有细节重新过一遍。还有那批‘冰吻’的包装、来源……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他只要还在境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南淮市市公安局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表面上,大规模的搜山行动仍在继续,警力不断在山林间拉网式排查,给司承持续施加压力。 但暗地里,侦查的重心已经悄然转移。 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成立了联合专案组,池野和孟和颂共同负责。 所有关于司承的资料被再次调出,进行了无比细致的梳理和分析。 霍故不顾医生劝阻,只在医院待了两天就坚持说自己要出院,甚至不惜以绝食威胁池野。 最后,他成功回到了办公室。 他的鼻梁上贴着固定的胶布,脸色依旧苍白。 他几乎是废寝忘食地一头扎进了浩如烟海的资料和数据里。 “司承,称呼众多,已知最常用‘承哥’、‘阿承’。早年曾在境外当过雇佣兵,枪法准,身手好,心狠手辣。五年前开始跟随‘渡鸦’,是其核心打手和行动负责人之一,深得信任……”李知棋念着资料,眉头紧锁,“他的社会关系简单得可怕,几乎查不到任何直系亲属和固定伴侣。之前的几个落脚点我们都查过了,早就人去楼空,清理得非常干净。” “那资金流向呢?”池野问。 严恪摇了摇头:“几个目前我们觉得可疑的账户近期都没什么大额动静,要么是还有我们没发现的账户,要么……他们另有不需要通过银行系统的交易方式。” “靠,通讯记录干净得要死。”陆竹槐挠着头,“最近三个月只有几个无法追踪来源的网络通话,时长都很短。” 线索似乎一下子全都断了。 司承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隐藏在城市巨大的阴影之下。 然而,和这个案件似乎联系最深的霍故却没有丝毫气馁。 他反复看着从边境仓库和司承几个废弃落脚点搜捡回来的、少得可怜的物证照片——几个空烟盒、一个被踩扁的啤酒罐、几段被丢弃的绳索……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技术科送来的一份报告上。 那是关于那批被缴获的“冰吻”的详细成分分析报告。 “看出什么了?”池野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 霍故没有抬头,而是指着报告上的几行数据:“纯度异常高,几乎达到了理论极限值。而且,你看这些微量残留的杂质成分……和之前张鸿运案件中,杨媛家里发现的那些‘冰吻’残留物,以及更早以前我们零星缴获的几批,在杂质谱系上高度相似,但纯度又明显高出好几个等级。” 池野眼神一凝:“你的意思是……” “同一个源头,或者至少是同一套技术体系下的产物,但这一批是‘精品’中的‘精品’。”霍故终于肯抬起头看着池野,“‘渡鸦’手下有一个或者多个技术非常高超的制毒师。而司承这次运送的,很可能是他们的‘巅峰之作’,是用来打开高端市场或者讨好某个大人物的‘贡品’。” “所以,现在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制毒师,或者找到他们的原料来源、生产设备来源,就能顺藤摸瓜!” 池野立刻明白了霍故费了半天口舌解释的言外之意。 “对。”霍故点头,“司承这样一个在渡鸦身边有地位的人,却冒险亲自押运,也证明了这批货的重要性。他现在自身难保,要么会想办法联系那个制毒师寻求帮助,要么……会试图销毁可能指向制毒师的证据。” 这下,新的调查方向终于被确定。 专案组立刻调整重心,一方面继续追查司承的可能藏身点;另一方面,开始全力排查近期境内所有与制毒原料、设备相关的异常线索,并对已知的、有能力的制毒前科人员进行秘密监控。 但即使明确了调查方向,但工作量巨大,想查到所谓“制毒师”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案件似乎再次陷入僵局时,技术科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那柄从霍故和司承搏斗现场带回的匕首,刀柄缝隙里,提取到了极其微量的、不属于他们两人的皮屑组织和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残留。 “皮屑组织的DNA正在比对,需要时间。但那种化学物质……” 沈朔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初步检测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稳定剂,常用于某些高精度的化学合成过程中,尤其是……某些新型毒品的提纯环节!这种稳定剂的配方很罕见,市面罕见!” 这个发现,让大家短暂地喜悦了起来。 既然匕首是司承的,那上面的特殊化学残留,极有可能来自他曾经所接触过的环境,甚至可能直接来自那个神秘的制毒师或者制毒窝点。 “查,主要查这种稳定剂的来源、销售渠道、购买记录。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最近半年境内所有接触过这种东西的人给我揪出来!” 从池野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孟和颂风风火火地给自己手下的人发布的新的任务。 霍故站在白板前,拿起笔,在“司承”的名字和“制毒师”之间,重重地画上了一条连接线。 虽然说他自认为司承不会冒险出境,然后独自去承受渡鸦的怒火。 但不管司承这个疯子做出什么来,他现在都不会太意外了。 中午,大家都点了外卖准备吃完午休,霍故独自一人走到了市局二楼的阳台抽烟。 今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匿名的短信,内容很简单,是一张照片——池野的。 当初在暗网上发布的那张池野的照片最后也没有被彻底解决,发帖人被抓住了,但咬死了就是不说自己背后的人。 好好的一条线到最后还是断了。 霍故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楼下空荡荡的市局院子。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总不能再次冒着危险去找司承或渡鸦,更何况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们。 他还是比较惜命的,能不玩命就不会去玩命。 只是…… [未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是平平淡淡活到五六十岁退休的。 [未知]:你为什么一定要拖累他呢? [未知]:如果你一直躲在别人后面,那不光是这位池支队,你的同事也都会死。 [未知]:北南,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霍故拿着烟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给烫到。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人神经病吧? 下一秒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后,他更烦躁了。 但除了烦躁之外,他还有一些恐慌和担忧。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或许池野真的如同短信的发送人所说的那样,在职期间一切平静,最多接几个贩毒案、杀人案。 说不定到了后来他还能有机会继续升职,成为二级警监,甚至是一级警监。 那自己可不就是连累了池野吗? 事实证明,发消息的人真的很适合挑拨离间或是颠倒黑白等工作,他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的内心想法以及心态。 甚至于让霍故也中招了。 可卧底了七年有余的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别人牵着走? 霍故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无非就一个原因,他已经把池野以及其他共事的同事当成朋友了。 霍故正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匆匆按灭了手机,转过身去,正好和池野对视上了。 “躲这里发什么呆?我找了你半天。一会儿跟我一起去‘蓝海湾’看看,陈毓说他们这些‘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的毒贩,大概率会去夜总会消遣娱乐。刚好顺便把这几个地方扫了。” 池野倒是没有在意霍故此时正在干什么,语速飞快地把一会儿的任务说新闻一样报了一遍。 霍故听都听懵了。 “停停停,池队,这难道不应该是交给扫/黄打非大队来做吗?为什么是我们去?” 池野已经准备转身走了,闻言又转了回来:“很不幸,我们队亲爱的陆竹槐警督想要去尝试一下扫/黄打非大队的生活,又正好撞上我们要去夜总会查些东西。所以今天就让我们去喽。” 霍故:“……”那为什么你听上去还有一点兴奋啊?! 当然,他很清楚池野兴奋不是因为要去扫夜总会,而是又离结案更近了一步,不然也不会由着陆竹槐发神经。 “好了好了,上车吧。”池野拍了拍车门,“我先说好,就算是扫到了,也尽量照顾一下女生的面子,我们只负责把她们带回公安局就行,不要太过分。” 这是他第四次给大家重复这句话了。 霍故陆竹槐几人池野倒是不太担心,只是担心过来实习的两个实习警,怕他们一激动没法处理好事情。 而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外套的陈毓冻得直跳脚。 这几个月下来陈毓虽然还是实习生,没有转正,但也已经和队里的人全部混熟了,暴露出了自己话痨且爱发神经——非贬义——的天性。 “知道了池队,咱们能不能先走啊?有什么路上再说啊,有点冷啊。” 后面感情线就要变得多一些啦,虽然目前看上去有点突兀,但是以后我会根据后文的剧情分批改前文[狗头叼玫瑰][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我很在意他 第20章 宝贝儿 “走了走了,都快点上车。一会儿分头行动,有什么情况直接在耳机里面汇报,不要和同队同事走散了。” 池野“砰”一声甩上了车门,力气大得像是和警车有仇。 陈毓简直要怀疑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不是点燃了他的叛逆心理。 “知棋姐,我刚刚是又一句话把他说生气了吗?”她稍微往李知棋的方向缩了缩。 李知棋白了池野一眼,转头安抚陈毓:“你理他的,他基本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心情不爽,感觉要把我们都给砍了。” 陈毓偷偷在心里想:那这伙毒贩倒了血霉了,刚好撞到池队最不高兴的几天犯罪。 …… 南海湾夜总会。 此时还没有到营业时间,附近冷冷清清。 池野自掏腰包请李知棋和陈毓去逛街,又给严恪陆竹槐转了钱让他们哪凉快哪待着去。 “池哥我爱你!” “谢谢池哥的红包,老板大气!” 严恪和陆竹槐特别好打发,收到钱勾肩搭背地走了,没一会儿就拐没了影。 至于霍故,他想也没想地表示自己要人陪着一起,那这个人就只能是霍故了。 霍故看了一眼严恪二人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扭着腰不带一丝留恋离开的李知棋和陈毓,最后转向了一脸不怀好意的池野。 霍故:“……” 他一把拉开车门又坐了回去,慢悠悠地系好安全带,一指驾驶位:“池队,你开车吧。” 池野“操”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驾驶位。 即使如此,他还不忘记捣腾霍故:“我先带你去吃个饭,再买点衣服收拾一下,你现在这样子不像是警察,倒像是去找事的。” 霍故瞪着他:“……我能不进去吗?” 池野也瞪着他,理直气壮:“不能,我一个人进去多尴尬,像去/嫖/的一样。你盯着这张脸往我旁边一站,我还能炫耀一下呢。” 霍故不说话了,仰着头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池野所谓的“吃饭”的地点是在一家商场的顶楼一家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西餐厅。 霍故不理解他们资产阶级“纸醉金迷”的生活,就静静盯着他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堆。 “你这是办案公费吗?公款消费啊?”池野走过来后,霍故凑到他身边低声和他咬耳朵。 “我能是那种人吗?”池野瞪了他一眼,“我自掏腰包!犒劳一下我英勇负伤现在还没好但是还要和我一起出来出外勤的队员!” 霍·英勇负伤现在还没好但是还要和池野一起出外勤的队员·故:“……?”一口气说这么长一个头衔不累吗? 他叹了口气,没有戳穿这位明明是想犒劳自己但还要找理由的“资本阶级”大少爷队长,低头自顾自地切牛排。 池野看见他因为牵扯到伤口而动作有些僵硬的样子,“啧”了一声,把自己已经切好的牛排换给了他,然后把他面前的牛排拿过来继续切。 霍故的身体更僵了。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池野。 “看什么看?伤员有伤员的特殊待遇好吧?”池野头也不抬,“赶紧吃,别磨蹭了。吃完咱们去买衣服,今天不是出来度假逛街的。” 一顿饭就这么在有些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池野果真拉着霍故去了商场的几家服装店。 他挑衣服的速度比霍故随便扫两眼的速度还快,根本不给霍故反驳的机会。 “这件,这件,还有那边这件,都拿下来给他试试。” 池野指挥着和霍故一样一脸迷茫的店员,然后一把把店员拿过来的衣服塞到了他手中,把他推进了试衣间。 霍故看了眼比他平时穿的衣服还骚包的几件衣服,额角跳了跳,用怀疑池野审美的眼神盯了他半晌。 最后,在池野得意洋洋的目光中,他才认命地走进了试衣间。 过了一会儿,霍故从试衣间走了出来:“池队,这身怎么样?” “可以,就它了。”池野上下左右看了好几眼,十分满意,“店员!其他的也都要了!” “买这么多干嘛啊?有一件就够了,我工资也够买衣服的。”霍故赶忙上前去扯他的衣袖,不想让他破费。 “至于不?”池野笑了,“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啊。” 看见霍故的脸色略微变了一下,池野识趣地闭了嘴,痛快地刷卡付钱,帮霍故剪了标签,直接让他穿着衣服走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商场里慢慢悠悠地逛了一阵,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霍故表示了自己的震惊,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能在这里逛这么久。 “一会儿你稍微机灵点,‘南海湾’那地方不太干净,有人搭讪不要理,跟着我就行了。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池野站在车旁边迟疑了一下,还是认真嘱咐了一声。 霍故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但其实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信任和不服的。 自己在金三角刀尖舔血、出生入死地为警方卖命的时候,池野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沾花惹草呢。 他们这次没有开车,而是直接步行走到了南海湾附近,和李知棋、陆竹槐几人汇合。 南海湾已经正式开始营业,门口站着身材高挑、容貌或妩媚或清纯的迎宾小姐。陆陆续续有客人到来,被她们又哄又骗地哄了进去。 李知棋和陈毓已经到了,李知棋换了一身黑色露背的吊带,化了妆,甚至戴上了耳夹——之所以不戴耳钉,是因为警察不允许打耳洞。 至于陈毓,倒是很让匆匆赶来的几人震惊。 大家都没想到她一个看上去就是乖乖女的女生,换装后居然和李知棋没什么两样。 最后赶来的严恪和陆竹槐二人审美应该是和池野一个样的,穿着花里胡哨的T恤,伪装成普通客人,远远地冲着池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耳机都戴好,保持联系,有任何特殊情况立刻做好伪装,最好把耳机摘了,不要打草惊蛇。” 池野再次嘱咐了其他人后,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在建筑物的阴影里自然地把手臂搭到了霍故的腰上, “走,霍大少爷,今个我带你去开开眼。” 霍故同样很自然地任由他搂着,两个人就这么以一个十分扎眼的姿势走到了南海湾的大门口。 门口的迎宾小姐很有眼力见,看见池野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行头,立刻恭敬地拉开门:“晚上好,先生几位?” “两位。要一个安静点的卡座,酒也要好一点的。”池野懒洋洋地笑了起来,随手塞过去三四张钞票当小费。 “好的,请跟我来。” 蓝海湾夜总会里面的场景和之前池野查案去过的差不多:灯光交错、歌声震耳欲聋、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肆意扭动。 不过霍故比他更适应这种环境。 在东南亚,这种情况非常多。他十分受大毒枭渡鸦信任,常常陪着渡鸦混迹各种赌场、夜总会,比这种地方还肮脏的地方多的是。 只是他以前从来不是以一个能见光的身份进入这些地方的。 现在是。 李知棋和陈毓也以客人的身份坐在了不远处的散台,严恪和陆竹槐则混在舞池边缘的人群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池野扮演的豪客角色滴水不漏,和过来倒酒的服务生插科打诨, 他甚至叫了两个陪/酒小姐过来聊天,套了不少关于夜总会经理、老板以及一些常客的闲话,但似乎都没有触及核心。 霍故则一直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只是喝酒,或者看着舞池方向。 但他的耳朵捕捉着所有经过他们卡座附近的对话碎片,眼睛记下每一个可疑的细节。 突然,他的眼神定格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坐着几个男人。 他们正在喝酒,但彼此之间交流都是附在耳边,没有大声说过话。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按道理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霍故就是觉得他们一定有问题。 他轻轻碰了一下池野的腿。 池野正和一个陪/酒小姐聊得“热火朝天”,感受到霍故的触碰,他笑着转过头。 “宝贝,怎么了?” 霍故被这一声“宝贝”叫懵了,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他就回过神,面色不变:“我去那边上个厕所,你先聊。”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咬牙切齿,旁边的陪/酒小姐顿了顿,伸/手/摸/上/了/池/野/的/胸/口。 “先生,他是不是生您的气了?要不我还是走吧?” 她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不愿意走,但又不敢惹霍故,想让池野替自己解决。 池野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冲着霍故漫不经心一摆手:“去吧,记得回来。” 霍故理解了他的意思,冲他冷笑了一下,又瞪了那个把手放在他胸/口的陪/酒小姐,扭头走了。 他假装不经意地走到了刚刚注意到的卡座旁边,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看到了卡座桌子上几颗微小的胶囊。 他记得技术科的报告里提到,那种特殊的毒品——“冰吻”,有时会以微型胶囊的形式进行分装和运输。 霍故皱起了眉,借着整理头发的空隙,对着耳机轻声汇报:“注意舞池东南角,花衬衫和他旁边的几个人,疑似任务目标出现。” 这几天学校和家里都有点事,更新的频率会降低一些,见谅~[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宝贝儿 第21章 要相信她 “收到,小故,可以试着确认一下吗?”李知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过来,在一片音乐中格外清晰。 霍故不动声色地慢吞吞挪过去:“我尽力吧。” 另一边池野依然搂着那名陪酒小姐,逗得她时不时“咯咯”地笑。 但他搭在卡座椅背后面的手却在霍故能看到的地方比了个手势——见机行事,安全第一。 不过很不幸的是,那几人的警惕性都很高,霍故只是略微靠近了一些,对方就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准备离开的样子。 他不得不又借着旁边一个正在随着歌曲扭动的女人走开了些。 没有多少把握的事,如果一定要做,大概率不会成功。 好在霍故已经借着那几步凑到了几人的附近,不远不近地保持着安全距离并检查了胶囊。 确认是冰吻。 “东南角卡座嫌疑人已确认,共四名男性,看上去二三十岁,桌上放有胶囊形态冰吻。”霍故一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就立刻按住耳机汇报。 “你现在先离开舞池附近,和我们汇合,我们在大门不远处。”李知棋远远望了一眼霍故的方向,并没有做出招手的动作,只是在耳机里招呼霍故过去。 在霍故小心地四下张望的间隙,李知棋轻声对陈毓说:“你过去探查一下那几个人,最好靠近一些,有问题就直接汇报,不要担心受伤,我们立刻过去。” 陈毓畏畏缩缩地不太敢上前。 不过李知棋并没有怪她。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他们那样在岗位上待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也不像他们那样常常要在一线对付罪犯。 她才二十出头,刚刚从大学毕业来实习。 不过,李知棋有耐心陪她、让她调整情绪,池野却不行。 他借着去接电话的功夫对着耳机命令道:“陈毓,服从命令和服从上级安排是警务人员的基本素质,在对警方有利的情况下,你应该无条件服从上级安排。” 陈毓沉默了良久,一直到其他人都觉得她会就此放弃或将这种任务推给李知棋做了。 她突然开口了,只是有一些哽咽:“是,池支队。” 霍故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李知棋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她应该是愣住了。 “毓毓,注意安全。” 缉毒警和刑警执行任务永远都是危险的,彼此之间除了相信玄学,就只能说出一些无力的嘱托和美好愿景。 陈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 她端起酒杯,随着拥挤的人流慢慢向着花衬衫几人所在的地方挪动。 好在学校老师和队里前辈嘱咐、教导的话陈毓全部牢牢记在心里,伪装得还算不错,看上去只是一个喝醉了酒的普通女孩,被人流推动着乱走。 距离在她和各位“热心群众”的帮助下被一点点拉近了。 陈毓很轻松地看到了刚刚霍故所说的“胶囊”和花衬衫手腕处的一道疤痕。 四周的环境形成了阻碍,让她无法听清那几人的交谈内容。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本就压低了声音说话的缘故。 就在陈毓认为自己可以再靠近一些的时候,花衬衫旁边坐着的瘦高个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两人无端地对视上了。 一直密切注意着他们动向的其他几人都立刻绷紧了身体,紧张了起来。 没等池野下达下一步指令,李知棋就直接越过他安抚陈毓:“没事,你没有暴露。假装被人群推着离开,但不要太刻意。” 陈毓借着自己喝酒的动作仓促回复:“不,我要再靠近一点。这次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毓毓!你别发疯!命重要还是他们几个在逃的毒贩重要?我们总能把他们抓捕归案,但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李知棋的声音不受控制般陡然提高了几分。 下一刻,她立刻反应过来,再次压低了声音劝阻:“毓毓,我们都不希望你为了证明自己而把自己卷入危险之中。” 但陈毓确实很犟,只要她认定了什么事,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劝得动她。 她直接无视了李知棋的警告和劝阻,径直走了过去。 陆竹槐差一点就要冲过去把她直接拽回来了,不过被严恪一把拦住。 严恪叹了口气,虽然在一片音乐中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听见:“让她去吧,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冲动的要功不要命吗?” “这不一样!”陆竹槐咬牙切齿,“她是个女孩子!我们吃点苦受点伤不要紧,那她呢?” “这一样。”霍故说。 虽然霍故并没有看见陆竹槐的反应,但也能猜出来他现在应该是一脸震惊了。 他没有告诉陆竹槐的是:如果因为陈毓是女性就不让她去历练,那对她而言并不是一种庇护和关照,而是在害她。 陆竹槐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有没有被霍故说服:“那就让她去吧,我们给她兜底。” 耳机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没有任何人在此时开口说话。 好在陈毓已经进入了状态,转身随便扯了一个在自己身旁站着的“幸运观众”,与他碰了个杯,成功巩固了在花衬衫、瘦高个几人眼里自己喝醉酒的形象。 霍故看瘦高个的目光从陈毓的身上移开,虽然他还有一些疑惑和怀疑,但还是让霍故松了口气。 “确认,该花衬衫男子为警方抓捕通缉犯郑元洲。” 陈毓在看清楚对方的面貌后,如释重负,对着耳机汇报。 她这几天帮不上什么大忙,就一直在背诵警务系统里通缉犯的样貌,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池野没有任何犹豫,开口下达命令:“确认后立刻回来,不要冒险靠近。” “是。”陈毓抬手撩了一下头发,实则按住耳机回复了池野。 其实她自己也在心里松了口气,只感觉差点被吓死在这里殉职。 池野的话一说完,她想也没想地立刻转身离开。 也就是这一个举动,让原本伪装的还算不错的陈毓彻底暴露了。 “她是条子!”瘦高个低喝了一声,花衬衫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好在陈毓已经听到了,她反应迅速,挤进了人堆里隐蔽自己。 霍故皱起眉:“他们是怎么确定陈毓就是警察的?明明陈毓伪装的还算不错。” 他喃喃着,但并不是说给池野他们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 “不对……陈毓有破绽,她刚刚不应该直接扭头就走……” 想到这里,霍故眉心狠狠一跳。 他最开始也想过陈毓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暴露,但没想过这种情况真的会出现。 他之前只是假设。 这次严恪没能拦住李知棋,她已经“弹射”了出去。 “李知棋你他妈给/老/子/滚回去!别他妈逞英雄!”池野快疯了,他没想到已经在刑侦支队待了这么久,李知棋还是稳重不起来。 李知棋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站在了离陈毓稍微远一点但能看到她的地方。 “我不过去,只要他们几个人动手我就直接抓捕。”她说。 “不,我们最好在他们出去后再实施抓捕工作,不然容易误伤到普通人。”霍故表示自己并不认同她的想法。 陈毓全程都没有和他们说话,只是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陈毓,你试着把他们引出去,哪怕是他们中的一小部分,只要引出去了就行。” 池野匆匆说完这句话后,就去结账了,也没了声音。 霍故压低帽檐从大门走了出去,和同样先后走出来的陆竹槐、严恪在蓝海湾附近的一个拐角处碰面。 “怎么样?有把握把他们一窝端了吗?”他问。 陆竹槐一摊手,抬起下巴指了指蓝海湾的门,语气很随意:“哪有这么轻松啊?严恪在联系其他几个离得比较近的同事,让他们过来帮忙。” 话音未落,池野也从蓝海湾走了出来:“李知棋在里面守着,他们还有两个人坐在那里没有走,这两个等会儿再说,先让陈毓引出来其他的人。” “知棋姐会有危险吗?”陆竹槐担忧地瞥了一眼大门。 “不会,”池野回答的很干脆,“她的格斗和射击水平比你都高,相信她。” 不知道陈毓到底绕了多少圈,总之霍故一根烟都抽完了,她和那几个毒贩都没有从蓝海湾走出来。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伸手一摸口袋,里面是空的——随身带着的烟已经被他抽完了。 池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烟递给霍故。 霍故蹬鼻子上脸,又哼哼着要池野给自己点烟。最后池野拗不过他,霍故便直接就着他的手点着了烟。 突然,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在南海湾内的李知棋和陈毓一直都没有在耳机里汇报进度! 如果说陈毓不说话是因为害怕自己暴露,那李知棋不说话又是因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有人杀人了!!快来人啊!!” “报警啊!!有没有警察啊?!” 一阵哭喊叫嚷声突然间传了过来,带着绝望和恐惧。 霍故猛地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南海湾大门里涌出来一大堆人,大部分脸上的表情都是恐慌害怕的。 其中,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占了一小半,有头发散乱的女人,也有没/穿/上/衣/的男人。 他愣了一下,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陈毓和李副出事了!” 陈毓也是好宝宝,不会拖后腿的!也会有高光时刻滴![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要相信她 第22章 喜欢他 “陆竹槐你去维持一下秩序,我们应该等不到支援赶过来了!先去帮知棋她们!” 池野想都没想,直接迎着人群冲了过去。 陆竹槐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用尽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吼了几句:“都不要慌张!我们是警察!我们会把这件事处理好!!请有序撤离!” 他心里当然很清楚这样很容易会暴露,导致毒贩逃跑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危急关头,陆竹槐根本来不及想这么多,几乎是遵循自己的本能在行事。 只要现在能成功疏散群众,让他们不会被误伤,对警方来说也算是收货了。 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南海湾夜总会内部的霍故一眼就注意到了和几名毒贩扭打在一起的李知棋。 李知棋把陈毓保护得很好,陈毓藏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如果不是霍故站的角度有些刁钻,还真注意不到她。 应该是李知棋在发现不对劲后,立刻上前保护陈毓将她藏了起来。 其中一个毒贩注意到了霍故,大喊了一声:“有条子进来了!” 紧接着,一个烟灰缸就狠狠砸了过来。 霍故偏头躲避,接着拔枪射击。 霍故的枪法很准,但碍于害怕打到李知棋,他也并没有直接打中毒贩的心脏、肺部等部位,只是打中了其中一名毒贩的腹部。 “小故,你好样的!”李知棋抬手格挡一个毒贩扔过来的不知名物体,同时还不忘估计霍故。 爹,这时候您可就别分心了,赶紧打吧。 霍故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不过,很显然李知棋并没有他的这种觉悟。 在很多时候,分神就是致命的。哪怕零点几秒的空隙,也足以让两个人分出胜负、或是生死。 李知棋被其中一个男人拦腰抱起,眼看着另外一人就要动手。 她反应迅速,抬脚踹向自己面前站着的男人,将对方踹倒在地后,身体一翻用剪刀腿放倒了困着自己的男人。 霍故则被花衬衫缠住,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只能尽量让二人打斗的范围远离陈毓藏身的地方。 好在他们出外勤都带了配枪。 池野一进南海湾就拔出配枪对准了打斗中的几人:“全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拒捕的人就地击毙!” 然而,由于和李知棋缠斗在一起的人没有停下动作,李知棋也被压制着拿不了枪只能肉搏,所以一时之间池野也不敢开枪。 “警官……”花衬衫剧烈咳嗽了几声,虽然被霍故打断了肋骨,但任然没被霍故控制住,“您开枪啊……您猜猜如果现在您开枪了,那死的到底是谁。会是我的兄弟……还是……咳咳,还是您的同事?” 池野的嘴唇动了动,握枪的手一直在发抖,但还是没有开枪。 严恪已经被放倒,倒在一地碎玻璃中生死不明。 陆竹槐疏散完了所有无关人员,从警车后备箱里找到了警戒线并拉上。 他是几人之中最后一个走进南海湾支援的人,但他一进来,刚掏出枪,就看到了满地狼藉。 他停下了脚步,几乎是愣在了原地。 这一瞬间的场景就显得非常戏剧化了,像是喜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如果不去看地上、墙上的鲜血以及大家身上的伤口、淤青的话。 霍故喘着粗气没有任何动作。 他中枪了——花衬衫开的枪。虽然没有打到要害,但此时他的腹部也已经满是鲜血了。 花衬衫笑了笑,虽然配上这满脸的血,看上去还是挺惊悚。 他说:“我们也只要一个要求,既然我们暴露了,这批货也毁了。刚刚老板告诉我们,要我们带我身边这位警官回去,用来赔罪。” 一片死寂。 见大家都没有说话,花衬衫不紧不慢地补充:“咳咳……只要他和我们回去,你们也不会受伤,同事也能及时得到医治;我们也能交差……咳咳咳,两全其美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我/操/你……”池野在得知他们想要带走霍故后,反应很剧烈。 如果不是大家都正拿枪指着彼此,霍故还在花衬衫他们身边容易被误伤,他可能就直接上去骂人了。 他咬了咬牙:“你放开他,不管你们有没有挟持人质,警方都不可能让你们离开,更别想着出境。” 霍故抬起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自己还用不上他担心。 几个毒贩因为他这个举动警惕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全部转过来,对准了霍故。 霍故一只手捂住自己腹部,另一只手撑着墙让自己站稳。 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含笑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在池野看来十分惊世骇俗:“我答应你们,我答应和你们走。我也很想念你们的老板呢。” 池野怔住了。 下一秒,最先反应过来的陆竹槐爆发出了一声惊恐的疑问:“小故你他妈活不起了准备自暴自弃了是不是?!” 池野拉住了他,小声说:“别冲动,他还没有疯到这个程度。” 陆竹槐要崩溃了。到底是谁给了自己队长这种“霍故天下第一”的错觉啊? 花衬衫笑得很放肆,像是早就知道现在的这个结果一样,冲着一个手下打了个手势。 那人点点头,走上前押着霍故。 几名毒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警察的身边走了过去,并且还押着一名警方人员。 而池野全程都拿枪对准了那几名毒贩,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陆竹槐冲去查看了严恪的伤势,打了120;李知棋并没有受重伤,只是胳膊上有血口,身上有淤青;陈毓是最安全的一个,除了因为害怕不敢出声而咬住自己手留下的破皮的牙印外,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他们支援的人是死半路了吗?!怎么还没有赶过来?”池野咬牙切齿,“陈毓,你留下来守着严恪等120,知棋和竹槐都跟我走 。” 因为池野要联系上级以及请求支援,所以这次依然是由陆竹槐来开车。 不过这次他终于不再抱怨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毒贩一行人在还没有离开池野他们的视线的时候,霍故就被用迷药迷晕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行驶中的车上了。 身旁的人温柔地递过来一杯水。 虽然霍故现在嗓子干哑,疼得难受,他也没敢张嘴去喝。而是先抬起头去看递水的人是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欧美面孔,五官立体,如果在国内的娱乐圈,一定能闯出一番事业。 但霍故却不这么觉得。 因为这人他很熟悉,太熟悉了,甚至可以说比警方还熟悉这个人——“渡鸦”,真名裴忌。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死敌,他差点一口气又背过去。 “霍故,”裴忌又把水往他嘴边递了递,“好久不见,看起来你过得很好。不过好归好,水还是要喝的。” 霍故抬眼盯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嗓子哑了吧?放心,水没有问题。” 裴忌像是知道霍故在想什么,仰起头喝了几口自己手中的水,360°无死角向他展示了一遍,证明自己手里的水没有任何问题。 霍故咬咬牙,最后还是半信半疑地接过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好了,现在你能说话了,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呢?”裴忌问他。 霍故的右手被手铐拷在了车内,他试着扯了两下,“哗啦啦”的一阵响。 “我现在并没有说‘不’的权利,不是吗?”他露出一个笑,用左手指了指手铐。 裴忌也笑了。 他抚摸了一下霍故的脸,问他:“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暴露的?” “你想听好听的,还是想听不好听的?” 裴忌皱了皱眉,但这个微小的动作很快就被他隐去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无条件相信你。” 霍故大笑着往后扬了下头,挣脱了裴忌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可能是我的演技太好了吧,也可能是那群手下都是草包,什么也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裴忌并不生气,“那小故,你说,什么样的手下才不算草包?……要不,你去替我挑几个人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坐在前排开车的司机快被自己喜怒无常的老板活活吓死了。 他不知道被老板亲手拷在后排的男人是何方神圣,但看自家老板的样子,应该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老板新的小/情/人。 “我的眼光可不怎么样。”霍故摇了摇头,像是平日里和同事们聊家常那样,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现在正和一个国际大/毒/枭待在一起。 “我可真是没有想到,曾经你能为了自己亲手杀死和自己同批的卧底,这么冷血的一个人,居然能为了自己认识不到半年的同事而心甘情愿深入虎穴……” 裴忌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开始感慨人世无常。 但霍故却从中听出了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最开始他卧底到裴忌的身边,并不是因为他的搏斗、制/毒/能力有多出众,而是因为裴忌看上了他这张脸。 养在身边的时间久了,霍故便也能插手一些大大小小的“生意”,知道的情报甚至比同批次其他卧底多的多。 霍故猜测,裴忌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在喜欢自己。 不过无所谓了,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欢,都足以让人感到恶心。 裴忌抛出的话题跳转的太快了,霍故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回答他上一句话,他又说了一句。 “小故,我们分别这么久了,你就没有什么相对我说的吗?” 霍故直视着裴忌的眼睛,盯了半晌,他用空出来的左手拉住裴忌的衣领,将他拉进自己。 他的嘴唇擦过裴忌的耳朵,一字一顿轻声说:“裴忌,我/操/你/妈/。” 裴忌不会和霍故有感情线!!有的话也只是裴忌单向喜欢霍故!!我们小故有官配的~ 毕竟毒/枭和警察谈恋爱的剧情,我就是吃菌子吃多了也不可能写出来,这都不是文风的问题了,是三观的问题[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喜欢他 第23章 我爱你,我恨你 池野给其他人安排任务的时候手都在抖,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渡鸦想要带走霍故,但这一定不是他最初的目标。很可能是在得知郑元洲他们暴露后临时做出的决定。” 陆竹槐一边开车,一边分析渡鸦冒着巨大风险也要带走霍故的原因。 “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对于一个反社会人格来说,只要他愿意,做什么都可以是没有理由的。”池野的声音有些闷,“严恪已经在抢救中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陆竹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放心了下来:“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没有什么事就好。” “报告池支队,目标车辆已驶入G325国道,正在向边境线方向行驶!” “报告,目前池队所在车辆与目标车辆相距1.7千米,目标车辆时速超过140公里每小时。” “追,”池野咬咬牙,“只要没有出境,他们谁都别想跑!” 说完,他又联系陈局:“陈局,帮忙联系一下边境附近的边防武警,单靠我们不一定能搞得定,拜托了。” “我会联系他们,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把小故带回来。”陈局的语气也没有了以往的随和,十分严肃。 南淮市下了一场难得一见的暴雨。 车窗被雨水打湿,也模糊了霍故的视线。 他承认自己现在心里其实很慌,但他并没有露怯。 霍故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因为枪伤被裴忌消毒、包扎过,现在也没有最初那种剧烈的疼痛了。 他有些吃力地扭过头去看自己被铐住的手腕,已经磨破了皮,但并不疼。 “北南,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生活。” 裴忌拉起霍故的左手,和他对视,深情款款。如果不是霍故还被铐着,这个场面真的很像在哄自己的爱人。 然而霍故心里想的却是:恶心。 他试图别开脸不去看裴忌,但却被裴忌掐着下巴转了回来。 裴忌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压迫感和胜券在握的自信:“你愿意这样跟我走,就这么和我过一辈子吗?嗯?” “嗯”你妈啊。 如果不是顾忌裴忌这个疯子会不会当场掏枪给自己一枪,霍故可能就要一拳砸过去了。 没办法,暴脾气也得顾及自己的命。 他喘了口气,抬眼直视裴忌那双蓝色的眼睛:“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忠心。现在我隶属于中国警方,我也只会效忠于党和人民。” “是吗?” 裴忌笑了几声,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放开了钳制着霍故左手的手,“我就知道,我喜欢的人,人品一定很好。可惜不是对着我好。” 霍故的脑子根本没听进去裴忌的话,只想着要怎么把自己的位置和情报传出去给池野他们。 如果自己无法成功自救,那也得和裴忌同归于尽。 “不要想着离开我,好吗?我找了你这么久,你舍得这样对我吗?” 裴忌似乎猜到了霍故内心在想些什么,说出来的话带着暧昧和眷恋,但语气却很强硬。 霍故静静的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没有说自己愿意跟他走,也没有说自己不愿意服从他。 “霍故被渡鸦他们挟持后不可能反抗,他很惜命,很清楚自己反抗失败的后果只有死。”池野语速飞快,好像说慢了其他人就没时间听一样。 “那他会被带出境吗?”陈毓的声音因为后怕有些抖,“如果出境了,我们不就没法追了?” 池野点点头:“我们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霍故好不容易才从金三角活着回来,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让他再一次回去冒险。” 池野是一个很圆滑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很多时候,在案件进展缓慢或到了绝境的时候,面对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实习警,他一般会说些鼓励人的“心灵鸡汤”。 但今天他不想这样。 他真的很担心霍故,担心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流血,会不会疼,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无助,会不会孤立无援…… 他担心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他其实只想要霍故平安回来。 “用无人机追踪,陆地上我们追不上,在天上盯着他,我们还能追不上吗?”池野在耳机里吩咐了下去,沈朔作为技术科的代表应了一声。 无人机起飞,顺着一个个接力赛似的情报顺利找到了正在飞速行驶的汽车。 虽然看不清车内人的正脸,但也能确认里面总共三人,霍故也在其中。 与此同时,车内—— “裴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而现在,我也有了喜欢的人,他也是一名警察。即使你……” 霍故的这句话激怒了裴忌。 还没等他说完,裴忌就一把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你说什么?” 但裴忌并不准备得到霍故的回答,而是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撞向车窗玻璃。 鲜血瞬间流了下来,在霍故脸上像一朵罂粟花的花瓣,绚丽、迷人、危险。 我恨死你了,裴忌……我恨死你了……你毁了我的一辈子,凭什么还想让我永远跟在你身边? 霍故一张嘴就会被腥甜的血呛到,说不出话。 他的表情很痛苦,又被裴忌接连砸了几下。 他感觉自己应该要死了。 模模糊糊中霍故看见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正在笑着的脸,也是霍故十分熟悉地一张脸。 盛景明。 他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这个……几年前被他亲手枪杀的卧底。 牺牲那年,盛景明二十七岁。 “对不起,盛景明……对不起……我没能带他一起下来见你,但我终于能来找你了……” 霍故喃喃着,但裴忌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听清了一句哽咽的“对不起”。 裴忌当然不会相信这句情真意切的“对不起”是对自己说的,但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依然愣了一下。 他松开了抓着霍故头发的手。 “池支队,目标车辆正在向边境检查站行驶,我们已经联系了边防武警,但渡鸦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打算从检查站走。” 沈朔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虽然听上去很平静,但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越紧张看上去越平静。 池野皱起眉。 如果渡鸦他们准备偷渡出境,那边防武警守在检查站就一点用也没有。边境线处全都是山,大家哪怕封山也根本来不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陈毓那边传来了消息:“池队,我这边可以直接抄近路去拦截渡鸦。请求指示。” 池野深吸一口气。 陈毓有什么磕着碰着,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提着去给陈局谢罪的,更别说他自己也会自责。 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陈毓去拦截渡鸦。不要和他们正面交火,只拖延时间就行。” “是。”陈毓应了下来。 得到了池野的指示后,陈毓拿起手机,给一个微信名为“无恙”的人发了条消息。 [小鱼]:要是我在这次行动中牺牲了,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多来看看我。 对方也很快回复了陈毓。 [无恙]:别乱说话,我等你回来。 陈毓笑了起来,将手机按灭扔回了副驾驶上,专心致志地开车去了。 —— 霍故已经来来回回被裴忌折腾得昏迷又苏醒,到后来哪怕强撑着也昏昏沉沉,听不清裴忌和司机在聊些什么。 最后一次醒过来后,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睁眼环顾四周。但很可惜,并没有成功看出来目前车辆正行驶在哪里。 因为他正被裴忌抱在怀里。 似乎是怕霍故着凉似的,裴忌甚至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搭在了他的身上,还死死握着他的手。 他们二人看上去像是一对眷恋柔情的爱人。但也正因如此,显得更加讽刺和令人作呕。 霍故真的很想在心里用小刀一下一下把裴忌戳死。 车窗外除了密集的雨点打在车身的声音外,似乎还有一阵轰鸣声。 只是听上去并不太像警车的引擎声,也不像池野家里的任意一辆车的声音。 霍故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最不好的结果——有人来接应裴忌他们二人! 不能继续等下去了。霍故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就在思考对策的同时,他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裴忌直起了身,很快又放松下来。 霍故的心猛地一沉。 看来自己确实猜对了,裴忌还留有后手。 霍故决定赌一把。 他的目光落在了裴忌禁锢着自己的手上,那双手修长、笔直,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常年握枪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在生死关头,霍故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双手没有池野的手好看。 霍故没有再继续想这些,迅速抬手握拳挥向裴忌。 而裴忌也在他肩颈绷紧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猛一偏头。 不过霍故这用尽力气的一拳还是重重打在了他的眉骨上,“咔”的一声脆响。 裴忌的头顺着惯性后仰,霍故趁机用力将手从手铐里抽了出来,同时一拳砸向车窗玻璃,从车窗翻了出去。 车子急速行驶,霍故被惯性甩出去好远,接连翻滚了几次后才踉跄着站起身。 他冷冷地盯着慢慢停下来的车,“咔”的一声,自己将脱臼的腕骨掰了回来。 裴忌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十分从容。 他的头部流下来的鲜血顺着脸部线条一直流到了下巴,但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疼。 他看着好不容易起身又跌回去的霍故,欣赏着他的狼狈。 “小故,我说了,你跟我回去,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为什么你偏偏不信我呢?看,现在弄得满身是伤。” 霍故再次试图挣扎着站起来,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血水和泥浆、灰尘糊了他满脸。 他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哪怕刚刚翻滚卸力也根本没用。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要和你回去,我有牵挂的人,我必须待在国内……” 霍故的嘴唇发抖,他的身上现在没有任何武器,想要赤手空拳和两个持枪的毒贩打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在原地待了良久,终于还是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我们早就回不到以前了,等待你的不会是我,只会是法律的审判。” 霍故在尽力拖延时间。 只要有支援赶过来,哪怕是带了枪的陈毓,他也能逆风翻盘。 说曹操曹操到。 一辆越野车咆哮着驶了过来,看见裴忌后不仅没有减速、避让,反而加快了速度。 司机也很忠心,立刻将裴忌扑到了一边,躲开了死神。 霍故趁机抬头看去,越野车是池野的! 说明他朝思暮想、苦苦等待的支援终于在他快要去和父母团员的时候来了。 “全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我打算歇一两天,这几天学校里有点事,好累[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我爱你,我恨你 第24章 我不喜欢女生 陈毓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她停下了车子,端着枪开车跳下来。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像是怎么也拿不起并不重的手枪一样。 霍故看着她,心下一惊。自己只是觉得哪怕陈毓来支援也比他刚刚孑然一身好,可他并没有真的希望陈毓一个实习警来以身犯险啊。 “在重复一遍,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否则视为拒捕,我有权就地击毙!” 陈毓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裴忌和司机还是没有动。 两方人马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小故,这就是你说的喜欢的人吗?”裴忌终于开了口,只是说出来的话让霍故和陈毓都有些怔愣。 陈毓转头看向了身后狼狈的霍故,霍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裴忌的联想能力他真的不予置评。 “不是,”霍故的声音十分沙哑,但却明摆着和陈毓划清了界限,“我喜欢的人不是她。我不喜欢女生。” 裴忌意料之中地笑了,他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 下一秒,他身旁的司机开了枪。 子弹擦着陈毓的肩膀飞了过去,既没有打中陈毓,也没有伤到霍故。 这枚子弹仅仅只是在警告他们二人而已。警告他们不要试图反抗,不要不识好歹地坏自己的好事。 陈毓条件反射,在司机开枪的同时也来了枪,打在了司机的腹部。 但没有血。 司机穿了防弹衣! 陈毓快炸了,她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逞英雄跑过来。但她也不特别后悔,毕竟,如果自己没有赶过来,霍故极有可能被再次强行带走,或者就地灭口。 “杀了这个姑娘,她身手不如北南。”裴忌冷静地命令着司机,一边拿枪对着陈毓和霍故的方向,一边一步步向后退去。 陈毓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抖得如同得了帕金森,霍故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这陈毓真的靠谱吗? 让她来救自己,怎么看上去有点惊悚? 不过,陈毓似乎也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不太靠谱,很快便稳下了心神。 她转过头,冲霍故一笑,接着伸手向自己的腰后:“霍哥!接着!” 一把手枪几乎是打着圈“飞”向了霍故,这完全在司机和裴忌的意料之外。 霍故和陈毓认识的时间算不上特别久,但早已有了默契。他迅速抬手接住了那把手枪。 “毓毓,开枪!”他想都没想,在自己有了可以反击的武器后,冲着陈毓大喊了一声。 陈毓的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个指令,但她的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抉择。 她闭着眼又一次开了一枪,恐惧被子弹的破空声覆盖了过去。 与此同时,霍故瞄准了司机拿枪的手,没有任何迟疑,也开了一枪。 子弹十分精准地打在了司机的右手手腕处,对方惨叫一声,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掉在了身前。 鲜血从枪伤处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司机痛苦地捂着手倒在地上,暂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霍故并不太想把那把微/型/冲/锋/枪/留在司机面前。这相当于给他了一个随时反击的机会。 可他现在也没办法过去,让陈毓上前去抢又太过于冒险。 裴忌的脸色在看见霍故接到枪后就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想到霍故和陈毓在如此劣势下还能一枪废掉自己的司机。 于是,他没有继续后退准备离开,也没有再去看地上仍然在哀嚎打滚的司机,而是抬起枪“砰砰”开了两枪。 然而,霍故在开枪后,并没有去看自己的战果,身体就势向着侧面一滚。 身上负伤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敏捷。 “砰——” 裴忌打出的子弹打在了霍故刚刚待的地方,一时间泥水飞溅。 “毓毓,找隐蔽!”霍故剧烈地咳出一口血沫,但还不忘记提醒陈毓保护好自己。 陈毓快要被这种情况吓死了。 她不记得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学过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惊险的一天。 她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 陈毓遵循着自己的本能,想往霍故身后撤去,不过退到一半,面对着裴忌黑洞洞的枪口,又看向身后浑身是血的霍故。 她停住了脚步,再次对准裴忌,开枪。 然而,事实证明她在警校的射击课可能全程都在浑水摸鱼,也不知道怎么毕业的。 总之,她这一枪又非常成功的擦着裴忌的脸划了过去。并没有打中裴忌,更别提一击毙命了。 霍故:陈毓我去你妹的!!! 陈毓看上去也挺尴尬的,干脆利落地把配枪往自己后腰一别,找了把/战/术/匕/首/直接冲了上去。 她的近身格斗水平还不错,后续实习过程中又被李知棋一对一指导,至少比起这个,霍故更担心地是她的射击水平。 霍故看见裴忌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接连开了两枪,一枪擦着陈毓的胳膊打过去,划出一道血痕;另一枪打在了陈毓的/胸/部下方一点,好在她提前穿了防弹衣,并没有受伤。 他松了口气,利用陈毓拼死缠住裴忌,替他争取来的时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负伤的司机拖到了一边。 在被带到裴忌的车上以前,霍故身上所有的警用品——如,手铐、配枪——都已经被收缴了,不知现在在哪里。 所以他不得不在司机身上翻找可以控制住司机的东西,可惜并没有。 “对不起啊,有点疼,你忍一忍。要怪就怪你们老板不提前让你身上备绳子和手铐。”霍故嘟囔了一句,还没等司机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抬起枪口冲着司机的大腿开了一子弹。 “啊啊啊啊啊——!!!” 虽然在开枪前霍故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司机凄厉的惨叫声还是差点让他吓死在原地。 只是冲着他的腿开了一枪让他不能乱跑,又不是给他凌迟处死了,吵什么吵?! 此时,司机看霍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阎王。他也没想过这人都已经浑身是伤、没多少好地方了,还能有闲工夫来折磨自己。 与他相比,霍故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把捂住了司机的嘴,让他只能发出低哑的“呜呜”声,根本说不出来话,也没法继续惨叫。 但凡引来了裴忌,那自己和陈毓十有**要完蛋。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故哥!!故哥——!”陈毓大声呼喊着霍故,但两声求救还没有说出来,就戛然而止。 霍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个司机反抗、挣扎得太剧烈了,身上已经有好几处枪伤,以及摩擦拖拽导致的伤口,还是激烈反抗,不愿意被霍故制伏。 这就导致霍故现在也暂时脱不开身。 “你他妈给老子安静一点!”一想到刚刚陈毓戛然而止的求救呼喊,霍故就头疼。他抓起司机的头发,在地上砸了两下,司机很快就没了动静。 霍故伸手探了探司机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后,站起身去支援陈毓。 好消息是,陈毓并没有大碍,甚至已经对裴忌做出了反击。 裴忌的枪被她踢飞了,安安静静地躺在离二人十几米远的地方。 而陈毓,则一脚踢在了裴忌的腹部。 只是可惜男女力量差异实在太过于悬殊,她也因为体力即将耗尽的原因,这一脚力气不太大。 不仅没有给裴忌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反而被他抓住了脚踝。 霍故眼疾手快,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了裴忌的/胸/口/。 裴忌松开了抓着陈毓脚踝的手。 “Чертвозьми... идикчерту!” 霍故听见他用俄语骂了句什么。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能够根据他的表情猜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翻译过来不是“操/你/妈”就是“你/他/妈/给/老/子/去/死/吧”。 “你去那边,看好那个司机,别让他跑了。”霍故吩咐陈毓。 如果不是裴忌在这里虎视眈眈地盯着,情况也并不允许,他可能还会说一些安抚性的话。 陈毓因为惯性原因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她本想继续上来帮忙,但被霍故用眼神威慑住了。 她只好回过头看了一眼,加快脚步跑向霍故指给自己的方向。 “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就不要让小姑娘来承担了,你说是不是?” 霍故现在想要站直还是有些艰难,但他仍然坚持将自己的脊背挺直一些,让自己看上去不懦弱。 裴忌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如果这小姑娘是自愿保护你的,那于公于私,我们也不好插手,对不对?” 说完,他上前重重一拳打在霍故的腹部,霍故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出于一名警察的本能,霍故正准备反击,就听见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正由远及近,两束灯光撕破了雨幕。 霍故惊惧交加地瞪大了双眼。 这次的来人不是警方的支援,不是池野。 那还能是谁的支援?只能是裴忌的! “老板,上车!”驾驶位的车窗在车子还没有停下时就被快速降下来,车上的人冲着裴忌喊了一嗓子。 裴忌见自己的支援来了,竟是又一次准备强行带走霍故。 霍故自然不会如他所愿。 刚好裴忌揽着霍故,以一个极其亲昵暧昧的姿势准备将他往越野车上带。 霍故迅速跃起,一个剪刀腿将没有多少防备的裴忌掀翻在地。 可裴忌不管怎么说,身手都完全不输给霍故。 在被掀翻的瞬间,他就已经一手扯住霍故的腿,一手钳制住霍故的腰,借助一个特殊的角度和自己的力气,将霍故压制到了下风。 霍故被裴忌掐着脖子按在了来接应他的越野车车身上,驾驶员非常有眼力见地又一次将车窗升了上去。 “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反抗?把自己弄的一身是伤,不疼吗?”裴忌问,语气里还带着盈盈笑意。 霍故艰难地咳嗽起来,他想要挣扎,但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继续装大尾巴狼:“我死也不会和你回去……” 他本以为裴忌会因为自己这句忤逆了他的话而生气,但裴忌的笑意却又加深了一些:“是因为那个叫池野的警察吗?” 我们小故从始至终都不是直的,他不喜欢女生,只是没有公开出柜而已[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我不喜欢女生 第25章 她不能死 霍故百年不变的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因为他所说的人确实就是池野。 裴忌没有等到霍故的回答,而是等到了霍故迎面而来的一拳头。 “嘶……”他虽然有防备,但霍故打过来的角度属实有点刁钻,控制霍故的手反而在无意之间成为了束缚他自己的枷锁。 在他捂着额头后退两步的时候,霍故看见车窗又一次被司机降了下来,里面伸出一支极具威慑力的枪管。 但霍故心里丝毫不怵。 早年他和裴忌手下大部分人都接触过,有的甚至还挺熟,对于他们会偷袭这件事他心知肚明。 霍故的脸上又挂上了纯良无害的笑,他抬手握住了枪管,不疾不徐地威胁对方:“你是想杀我呢?还是想谋反杀了你们老板呢?” 司机按在扳机上即将按下的手指僵住了,他同样认识霍故,所以心里很清楚不管自己说要杀哪一个,都很可能会被自己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板处理掉。 “你这是做什么?想杀了他吗?”虽然霍故的声音不大,但他故意刚好将自己的声音控制在裴忌能听见的程度上。果不其然,裴忌听见了。 霍故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其实心里已经松了口气。 如果自己只需要对付裴忌一个,只需要警惕一些注意有没有人偷袭的话,那就简单的多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裴忌话锋一转:“虽然我很舍不得他,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你想动手就动手吧。” 裴忌的胳膊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搭在霍故受伤地肩膀上,有些痛,但比不上霍故听到这句话后的惊异。 陈毓守着被铐住、动弹不得的司机,只觉得度秒如年。 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池野他们能比自己迟来这么久,明明自己也没有抄多少近路啊。 但事实是,距离她前来支援霍故、和裴忌搏斗、看守着司机等霍故下一个命令也才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陈毓要怕死了。她只要一紧张就想要找人说说话,只是这个司机她确实不能聊——万一暴露了不能让他知道的消息怎么办? 她踌躇不定,一直在司机的周围徘徊,又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只好又躲到司机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司机:“……”警察那边是派了个傻子过来支援吗? 陈毓的手机并不在身上,而是被她一开始就扔在了副驾驶,无法联系支援。 妈呀,天崩开局。陈毓想。 她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霍故过来,反倒是霍故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两声枪响。 接着,一个端着枪的男人就冲她走了过来。 陈毓立刻警惕了起来,捡起地上一块有些锋利的石头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摸向后腰拔出配枪。 来人身形高大,和霍故差不多,但并不是他。 巨大的恐惧像潮水一般,淹没了陈毓所有的退路,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霍故呢?!霍故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可是和池野保证过会带着霍故活着回去,可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被铐住的司机看见来人,眼中似乎又有了光。他挣扎着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K……救我……!” 陈毓恶狠狠瞪了司机一眼,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成功让他闭了嘴。 “放下你手里的枪,小姑娘。”端枪的男人没有正眼去瞧垂死挣扎的司机,而是垂下眼看着陈毓,“你不是我的目标,只要把他交给我,你就可以离开。” 陈毓的心跳加快,绝望中她似乎有些耳鸣。 她怎么可能选择离开?她是一名警察,她的战友生死不明,她必须接过霍故递来的接力棒,替他完成他的任务。 “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开枪了!”陈毓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助的哭腔,尽管她很清楚这样的威胁对于这个“K”来说根本就称不上威胁。 陈毓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去夺枪的话,胜算和成功率都是多少。 短短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她就算了出来并飞快地认清了事实——两个概率都在0.0001%左右。 操,狗/日/的裴忌,狗/日/的K。 陈毓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她握紧枪对准K,连来了两枪。 因为刚刚两枪都没有打中裴忌的精彩战绩,陈毓甚至不太敢去看自己有没有打中K。 好消息,打中了;坏消息,K穿了防弹衣。 陈毓下意识地想要调整枪口,但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动作,K就已经毫不留情地冲着她开了几枪。 子弹并非射向陈毓,而是射向她脚下的地面和身旁的轿车残骸。 一时之间泥浆飞溅,车身上爆出火星。 K在逼她躲避,试图打断她的射击节奏。 陈毓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地缩头躲向轿车引擎盖后面。 子弹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完了!她被完全压制了!此时陈毓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对方大概率是真正的职业杀手,无论是战术动作还是射击精度,都远非她可比。 趁着她被火力压制无法露头的间隙,K如同猎豹般疾冲而来。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陈毓听到急速逼近的脚步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知道自己一旦被近身,那就彻底完了。她猛地探出身,想要再次开枪。 但太慢了,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反应力在K看来就像是0.75倍速的慢动作。 K已经冲到了近前。他甚至没有用枪,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精准地抓住了陈毓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扭。 “啊——!”陈毓痛呼一声,感觉手腕像是要被捏碎,配枪瞬间脱手,掉入泥泞之中。 同时,K握拳挥拳一气呵成,毫不留情地砸向陈毓的面门。 这一下要是砸实,陈毓毫不怀疑自己的鼻梁会瞬间塌陷。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前所未有的清晰,让陈毓对“职业杀手”的能力有了真正的认识。 就在这零点一秒左右的时间,求生的本能和某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劲猛地从陈毓身体里爆发出来。 她没有被吓傻,也没有闭眼等死。 陈毓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对方意料的动作——她没有后退,反而奋力抽出一只手,握拳迎了上去。 “嘭!”一声闷响! K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怯懦的小姑娘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反击,传来的反震力道让他动作微微一滞。 陈毓更是听到了自己骨头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手应该是骨折了。 毕竟两人的力量差距就像她和裴忌一样,十分悬殊。这硬碰硬的一下和以卵击石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她没有停下。 利用这创造出的微小空隙,她一直紧握在左手的、那块边缘锋利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K近在咫尺的脖颈大动脉狠狠划去。 K的瞳孔一缩,猛地向后仰头躲避。 “刺啦——” 石头的锋利边缘没能划开他的脖颈,却狠狠撕开了他肩颈处的皮肤,成功在他肩颈到锁骨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妈的!”K彻底被陈毓的反击举动激怒了。 他低估了这个女警的狠辣和决绝。他不再留手,避开石头的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抽出,一记凌厉的侧踢狠狠踹在陈毓的腹部。 “呃!” 陈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让她瞬间失去所有力气,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水里,滑出去好几米才停下。 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混合着肮脏的泥水。 她蜷缩在泥泞中,痛苦地抽搐着,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K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陈毓,不再理会她,快步走向那个被铐住的司机,从腰间掏出工具,准备打开手铐。 结束了……吗? 陈毓的意识在痛苦的浪潮中浮沉。她要死了吗? 像那些警匪片里活不过三集的小配角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冰冷的雨夜? 不,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霍故可能已经死了,她不敢就这么一身是伤的下去见他……他会担心,会自责…… 池队……他们还没来…… 她喜欢的人,也还没有听到她的表白,也还没有听到她任务完成的消息…… 陈毓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凭什么K能让她就这么死去啊? 她挣扎了两下,用手肘勉强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接着又用脚一蹬地——虽然力道并不算大,但也足够让她站起来。 不远处,配枪躺在一片泥水之中,像是在呼唤她、怂恿她反击。 陈毓扑了过去,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配枪。这一次她的手没有颤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没能成功——她的配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时,陈毓只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要完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子弹了?她的点真的有这么背吗?这是老天也想让她折在这里啊? K听见动静后缓缓转过头来,静静地和陈毓对望了半晌,最后从腿侧抽出来一把/军/用/匕/首:“小/婊/子……我改变主意了……” 他说:“你不该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你很有魄力,老板会欣赏你的……” 这一章基本就是陈毓的戏份啦,虽然好多都是在挨打(bushi),但是也是有高光情节的(下一章还有,但下一章霍故也会出来) 补充:陈毓有感情线,但不在本书的前半部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她不能死 第26章 亲吻 霍故和裴忌缠斗在一起后,那名拿枪的司机全程都在打乱霍故的节奏,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到他,但也足以让他露出一些破绽。 霍故快烦死了。 “裴忌……裴忌,我要是不和你走,你是不是就打算杀了我?” 他此时被裴忌按在车身上,从锁骨处到胳膊,总之整个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全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湿黏,沾满了他的衣服。 霍故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裴忌说话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已经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了。 他抿了抿唇,思索着除去裴忌这里还有几个裴忌的打手。 霍故刚刚也看见了奉命去找陈毓的K,并且听到了枪声。 如果陈毓没能看守住那个司机,或者受伤、牺牲了,那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池野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李知棋他们赶过来呢? 他这样想着,突然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重重倒下去时下意识伸出的手。 裴忌伸手将他捞了起来搂在怀里,转身去找K。 他已经胜券在握。 哪怕霍故曾经打遍东南亚无敌手——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又怎么样,回国才不到两年时间,近身搏击能力就已经退步得没法看了。 不还是得乖乖和自己回去? 突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裴忌猛地扭头看过去。 就在他确认是不是真有警方支援赶过来的时候,怀里脆弱得像个瓷娃娃的人突然抬起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领。 “裴忌……” 你还没有回答我问的问题呢……你是不是准备杀了我? 霍故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看着裴忌那张让他感到无比愤恨厌恶的脸。 但面对着这张脸,他竟然露出了一个笑:“裴忌,如果想要跑……或者想要带我走,那就快点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话有些断断续续,但却精准地在裴忌的雷点上来回蹦跶。要不是裴忌喜欢他,就这欠揍的样子,恐怕已经被按在地上打死了。 “Заткнись!”裴忌看见他醒了,有些意外,但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因为警惕和焦急,他蹦出来了一句俄语。霍故没听懂,依然死死拽着他的衣领。 嗯,可能是孩子打小就倔吧。 霍故醒来的这一下可能就只是回光返照,很快又晕了过去,什么也听不到了。 裴忌暗自庆幸他不会继续烦人,一边招呼K赶快杀死陈毓离开,一边带着霍故回车上。 “老板……老板,警察来了!”一个打手恐慌地冲过来,他大口喘着气,语气十分急促。 “Чтокричать? Янеслепой.”裴忌差点把这个没脑子还可能没眼力见的手下打飞。 但也正是这个手下的这句话拖延了时间,让池野他们成功赶了过来。 裴忌一看到警车,当即开枪处理了这个拖延时间的手下。 他犹豫了0.5秒钟的时间,最终还是将霍故轻柔地放在地上,自己转身一把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下一秒,几颗子弹就打在了车身上,发出“砰”的几声。 “Зарулем.”裴忌靠在后座上,眼底一片阴霾。 没有成功带走霍故已经够让人感到心烦了,没想到这群警察真的在二十分钟内就赶过来了。 更烦人了。 裴忌点开自己的手机,列表里一个头像是小猫的人不久前发来了一条消息。 [T]:老板,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裴忌感觉心更烦了,他就不该点开信息去看。尤其是这种问行程的问题,他最讨厌了。 霍故倒在肮脏的泥水之中,整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像死人。他的手中还死死攥着从裴忌身上扯下来的纽扣。 “我操!是小故!小故在那边,他受伤了!” 救人心切的陆竹槐最先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霍故,他几乎是在车还没有完全停稳的时候就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池野被他这个冒冒失失、陈毓都不一定会做出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提醒:“陆竹槐你小心点!他们的人还没走远!” “池队你过来!小故在那边,他受伤了,还有陈毓!” 陆竹槐现在也顾不上池野回去以后是会批评自己还是让自己写检讨了,总之只要霍故和陈毓没有大碍,让他和池野自由搏击都没问题。 ——虽然池野大概率并不会同意。 而是霍故现在看上去也全然不像没有事的样子,以他的身体为原点,四周扩散出了一小片血水,被雨水很快冲散。 李知棋和他比起来稍微冷静一些:“陈毓呢?陈毓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啊,你自己找啊!是不是在那边?” 他们是最先赶过来的——排除掉抄近路的陈毓——后面很快跟来了四五辆支援的警车。 池野抬手向着裴忌他们离开的方向一指:“你们抽两辆车去追。穿好防弹衣,检查好弹夹和配枪,尽量活捉。” “收到,池队。” 池野小心翼翼地和陆竹槐一起扶起霍故的上半身,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都很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停止了一样。 他无比后悔刚刚赶过来的时候忘记叫救护车了,只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霍故的身上,勉强给他保暖。 “竹槐,先叫救护车。”池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吩咐陆竹槐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一些失而复得的喜悦。 从霍故被人强行带走起,他的心就一直悬着,风声鹤唳,生怕霍故出任何意外。 导致刑侦支队的警员都不敢直接给他汇报最新情报,怕自家支队长一不小心就撂过去了。只敢先告诉李知棋,再由李知棋挑挑拣拣“改写”一遍后再汇报给池野。 “我已经打过120了,陈毓这边情况要好一些……算了,也不是很好。” 李知棋的话打断了陆竹槐准备掏手机地动作。她怀里抱着的陈毓情况确实比霍故好上一些,但也是满头满脸的鲜血,手部指甲掀起,满手的血。 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她自寻死路割腕了。 李知棋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但其实很难对别人真正显露出信任和依赖。 池野他们和李知棋共事了好几年,她才真正融入了市局。 但陈毓不一样,李知棋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曾经还是实习警时的自己,总会刻意照拂一些。 现在陈毓受了伤,她看上去巴不得替陈毓疼。 “先开车吧,这边风大,等救护车来了他们两个可能就感冒了。”李知棋笑了笑。 —— 医院里。 “这是怎么搞的?都说了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就不要拼命,你看看,来我们这里最多的就是你们刑侦支队的人。隔壁禁毒大队都没有来这么勤。” 医生一边给池野看检查的报告,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嘱咐:“你们这些搞刑侦的,干脆在医院整个VIP得了,省的每次来都几万几万的往里砸钱。” 池野就像是学生时期犯错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低着头和陆竹槐一起“挨批”。 他们队里确实经常会有一线刑警受伤,所以经常会来医院,又因为基本都有同事陪着一起,一来二去就和大部分医生护士混熟了。 “幸好他们两个都没有生命危险,那小伙子身体也好,不然这次很可能要丢半条命。你要是想去看他,可以去重症监护室,过两天情况稳住了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医生全程都没有给池野说话的机会,自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也不管池野听没听清。 最后,池野在离开前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医生,只要是用药都用最好的,钱不是问题,我的同事也会尽力配合治疗。” “好好好好好,你这小伙子,赶紧给我出去吧,每次来都是这句话,我都能背下来了。” 池野:“……”算了,不能和老人家计较。 他穿过走廊找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守着魏国安和另一个警员卜文。 “辛苦了,我进去看看小故。”池野和他们两个都握了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霍故很安静,没有一点平日里毒舌的样子,也终于不欠揍了。 但如果这样难得的安静是用他重伤换来的,那池野宁愿霍故欠揍一些。反正除了他也没人敢揍霍故。 “小故,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他轻轻拉起霍故打着留置针的左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很轻,还有一些痒,让还在昏迷中的霍故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 池野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以为他即将要醒过来,吓得立刻将他的手摆回了原位。 但霍故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再也没有动一下。 “操,我这么心虚干什么……”池野找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旁边,想着自己一没抱二没亲/嘴,有什么好心虚的。 但他又转念一想,霍故的脸皮多薄啊。有时候受了重伤都要说自己只是擦破了点皮,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脆弱的一面。 现在倒好,自己不仅是没名没分地亲了他一口,还是在他受了伤的情况下。 霍故醒过来后估计会一拳把自己干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头儿,抓到的那个司机是缅甸人,中文名叫金娄。已经让人去审了两次了,他都死不交代,吵着嚷着一定要见小故。” 陆竹槐推开病房的门,汇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池野本来因为亲到霍故而带着笑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这个要求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满足,小故现在一时半会不一定醒的过来。就算醒过来了,也不能让他直接连轴转去审啊。” 他看了一眼床上人平和的睡颜,站起身:“我去审他,我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病床上,霍故的手指又一次轻微地动了一下。 “等等,池哥,你看小故是不是要醒过来了?我看到他的手动了一下。” 池野转过头,霍故一动不动:“你眼花了吧?下次我给你配个老花镜,先走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霍故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看见他俩后,一脸迷茫。 “我操?叫医生叫医生!” 听到池野的话,陆竹槐嗷一嗓子就开始喊:“医生!医生!护士!2603病房的病人醒了!” 刚醒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霍故:“……?” 一个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给霍故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已经没有太大的事后让他静养。 医生走后,池野看着霍故欲言又止。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霍故能去司机面前露个面,让司机快点交代。 但看着霍故的脸,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没关系,陆竹槐可以替他开口。 “小故,被我们抓到的司机说要见你才肯交代,你愿不愿意等会儿去见他一面?” 池野和陆竹槐两个人一起一脸期待地望着霍故,霍故完全不怀疑,如果池野背后有尾巴,现在可能已经摇起来了。 虽然陆竹槐已经提出来了,但他们已经做好了被霍故毫不留情拒绝的准备。 然而—— “好,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审他。” 陆竹槐就是纯神经病(非贬义),每天冒冒失失地到处乱窜,最后帮了一堆倒忙(bushi) 补充致歉—— 由于我不是很会写打戏,而且觉得一直打没有剧情也不太好,所以这一章就把打戏给结束了(后续还会有,所以小故后续还会受伤[狗头叼玫瑰]) 马上月考了,隔日更……[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亲吻 第27章 再难相守 这个司机由于霍故那两枪的原因,现在腿上绑着绷带、夹板,还有一脸的姹紫嫣红,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被谁虐待了——虽然也差不多。 “呐,你进去吧,让你们池队陪你一起。” 审讯室门口守着的是闻康安,看见霍故走过来后本想询问一下伤情,但又想到司机死不交代的欠揍样子,还是决定先让霍故进去。 霍故冲他牵出一个笑,点了点头。两人并没有过多寒暄,霍故拉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金娄听见了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的声响,缓缓抬起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霍故的那一瞬间,金娄就激动了起来,将手铐挣得“哗啦啦”直响。 “我真的很意外……我没有想到,堂堂北南,居然真的会愿意来见我这个将死的小喽啰……” 他看着霍故的脸,眼神几乎有些痴迷了。 霍故和池野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金娄会对一个险些要了他性命的人露出这种表情。 “北南……你为什么还没有死……凭什么你可以活下来,但我却要死了?!” 眼见着金娄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霍故也没时间和他继续“深情对视”了,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金先生,请您调整您的情绪。我已经很配合你来见你一面了,现在轮到你来配合我们了。” 他双手交叠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 这是一个很有无形压迫感的姿势,且霍故的眼睛有一点下三白、面部线条立体,装出凶狠模样的时候确实看上去很不好惹。 金娄向后一仰,靠着椅背,直视着霍故的眼睛:“北南,你可以让这位警官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池野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站起身拍了拍霍故的肩膀,覆在他耳边轻声说:“尽量套话,我先出去了。” “嗯。”霍故只是发出一个音节,没有详细回复,目送他出去后才转向金娄,“金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您想要说什么了吗?” “北南,我记得你曾经枪杀了一个卧底对吗?” 听到这句开场白,霍故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咬咬牙,用沉默拒绝回答金娄的这个问题。 金娄胜券在握般笑了起来:“北南,你现在回到条子手下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有愧于他?” 没等霍故开口,他接着说:“可是你是怎么汇报给警方的?我记得……好像是说他卧底身份暴露,被押送至后山,中途试图逃生被发现,由K枪杀。是这样吗?” 霍故静静望着金娄有些疯狂的眼睛 是,他给警方传回的情报中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在情报中说盛景明因为决策失误暴露,这点是假的,因为盛景明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 盛景明决策失误导致暴露的人是霍故,于情于理,盛景明都不应该再让霍故去冒险。虽然霍故并不介意。 所以盛景明“替”霍故“暴露”了。 盛景明被裴忌的手下折磨的不成样子,霍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只吊着一口气了。 —— 2021年,缅甸。 霍故替盛景明点了根烟,盛景明叼到嘴里,只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我们这样的人,能过一天算一天,没什么好惋惜的。”他说。 无名无姓,相知相遇却难以相守,多可悲。 但这也确实是卧底籍籍无名的一生,很多卧底到最后都没有留下名字,也有很多甚至没能走到最后。 烟雾缭绕之间,霍故听见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别恨我,我想再最后看看你的眼睛。” 接着,他开了枪。 这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开枪杀人了,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生离死别,真正明白杀死自己的战友是这么痛,痛到让他有些麻木。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死在自己手里,至少比被毒贩折磨致死好。 但霍故真的要怕死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有恐惧的事物,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面前的人垂下了头,鲜血从他的胸口处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服——虽然由于受刑的原因,他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盛景明……等我,我会替你回家,我一定会替你回家……” 可惜的是,盛景明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能自己回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了。 更可惜的是,盛景明死在了霍故的手里,也没能看到霍故完成任务回国。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小故,你看,你的名字也挺好听的嘛!别一天到晚想着不好的地方了,也是有美好寓意的呀!” “故人楼上,凭谁指与,芳草斜阳。” 人世间百年沧海桑田,如果没有爱和友情的话,那也太过于长久了。 霍故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他并不想等待,并不想孤身一人存活在世上。 盛景明真的很傻、很神经,非要死在缅甸的春天。爱他的人就再也没有春天了。 因为盛景明的死和霍故毫不犹豫杀死他地举动,裴忌对霍故重拾了信任。 霍故也没有辜负盛景明的遗愿,一步步爬到了裴忌身边的位置,终于可以接触一些裴忌的“大客户”了。 那时的他,在无数纸醉金迷的宴会和无数血腥惊悚的刑场、园/区之间来回穿梭,用生命为裴忌换来了一个又一个客户,也为警方换得了一条条极其重要的情报。 短短一年时间内,警方依靠霍故传回的情报成功抓捕了两名大毒枭,并捣毁了三个制毒窝点,共抓捕毒贩数十名。 当然,因为一个个“客户”的被捕或消失,裴忌开始怀疑身边是否依然有卧底存在。 他怀疑霍故。 可霍故不显山不露水,平常跟在他身边做一个老实的打手、保镖。甚至,霍故从来没有和这些被捕的“客户”独处过。 只是这并不是裴忌将霍故踢出怀疑行列的理由。裴忌太狡猾敏感了,敏感到连自己的爱人都能怀疑。 每一名警方派出的卧底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不留神就会将脚底扎的鲜血淋漓。 包括霍故。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死在金三角、无法落叶归根的准备,随时为中国大陆效力。 “卧底”这枚/定/时/炸/弹/一直挂在霍故的身上,终于在2024年的一天爆炸了。 “北南,我真没想到居然是你,效忠于中国警方,抛弃自己的姓名来金三角接近我的人居然是你。” 裴忌是美国和俄罗斯混血,那张面孔不论在哪个国家都是非常吃香的。 但霍故此时看着这张脸,只觉得无比的恐惧。就像是有人将他的头狠狠按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无数咸腥的海水灌进了他的鼻腔和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 “如果你费尽心思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很抱歉,恕我不能奉陪了。我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事要做。” 霍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被铐住的金娄,似乎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和变化,让金娄一时之间也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也是,一个在金三角摸爬滚打、刀尖舔血了七年的卧底,伪装演戏的技术放到娱乐圈、演艺圈也是能拿回来一个奥斯卡小金人的程度。 更何况霍故现在还刻意伪装了一下自己,将自己的情绪和心思都隐藏了起来。 “不不不,”金娄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我只是很想在死之前看到:警官您的同事知道是您杀了另一个卧底时,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 霍故的心脏狠狠一抽,但表面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哪怕用你老板的重要情报来换?” “是,哪怕用我老板的重要情报来换。” 霍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又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他长长吐出一口烟雾,也笑了起来:“你还真的挺有意思的,我以为你会是一个见到警察就害怕得吓尿裤子的废物。” 金娄的镇定确实很让霍故惊讶,但他以前并没有见过金娄,不知道他一个司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 “我很期待你会怎么告诉我的同事这个小秘密,希望你可以如愿以偿,得到你想要的结果。”霍故向前探了探身子,给金娄递了一根烟。 金娄被铐住的手艰难地摆了摆,没有接:“警官,我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老板不让,我早就戒了。” “你还真是很听你老板的话呢。”霍故似笑非笑,“不过,现在你该信守承诺,回答我的一些问题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金娄对于霍故的这句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配合:“好,警官,我会把你们想知道的全部信息都交代的。” 池野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金娄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这么配合你们调查的话,算不算戴罪立功?可以减刑吗?” 霍故向后一仰,靠到了椅背上直视着他。 “可以算戴罪立功,可以减刑,但绝对不可能免罪。先不要告诉他,一点点来。”池野见两人又要开启对峙状态,在耳机里指挥霍故。 霍故很轻微地朝着审讯室内的单向玻璃侧了一下头,像是在和池野遥遥相望。 池野的心又一次加快了跳动。他觉得很奇怪,明明霍故根本看不到自己,可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会紧张? “可以减刑,但并不能免罪。哪怕你现在当场去把你们老板带来市局了,我们也最多把你的无期徒刑减个十年十五年的……当然,现在具体通知还没有下来,如果你交代,我们会酌情处理。” 霍故的这根烟还没有抽完,他的眼睛隐藏在烟雾后,金娄看不清他的眼神和面部表情。 但霍故并没有告诉他一个具体的结果,他沉默了良久,终于一咬牙:“我知道了,我会交代的。” 小故和盛景明没有爱情线,他们只有友情线[狗头叼玫瑰][红心] 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卡文了[爆哭]只能慢慢找灵感了,写到一半想骂人[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再难相守 第28章 红颜薄命 “我操?他真的愿意交代啊?这年头这么遵守约定的嫌疑人可不多了。” 闻康安一脸震惊,对于刑侦支队抓捕了一个“完美”嫌疑人表示嫉妒。 池野难得没有接话,只是通过单向玻璃和耳机了解审讯室内的情况,随时准备替霍故兜底。 “算了,你真是比我这个兄弟还担心小故。”闻康安自知现在他的心思全都在审讯室里,也没打算继续自讨没趣,闭了嘴。 “你们这次偷渡进中国境内是为了做什么?” 面对霍故的第一个问题,金娄满不在乎地冷笑了一声:“还能是做什么?警官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别拿‘是来带我回去’这个理由糊弄我,渡鸦不是会因为一个卧底而冒这么大的险的人。”霍故皱起眉,明显不相信金娄的这个答复。 金娄不甘示弱,没有任何要再次开口的意思。 他的反应已经摆明了,哪怕和警方承诺自己会将一切知道的信息都交代,但交代的信息真假却并不能保证。 霍故意识到这一点后,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墙上贴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是一名人名警察,一名**员”,才压下去了对金娄严刑逼供的想法。 “没关系,你愿意耗着也可以。但放心,你的老板不可能回来接你了,而你难道不想要减刑的机会吗?” 闻言,金娄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我们虽然并不能让你直接免罪释放,但可以让你减刑,这点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霍故看出他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继续引诱他说出真话。 霍故的审讯技巧并不算好,他毕业以后并没有再系统地学习过,而是直接被训练成为一名卧底。 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所以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向着单向玻璃的方向侧头,示意池野指示下一步行动。 池野叹了口气,推门走进了审讯室,拉开椅子坐到霍故身侧。 他希望霍故可以独立自主地审讯嫌疑人,让他能够慢慢回归到一个中国公民的正常生活中。 但现在就放手让霍故自己去做明显有些操之过急。 刚刚金娄支走他的时候,池野担心金娄爆出来的事会对霍故不利,自作主张替霍故关掉了审讯室里的监控和监听器,让金娄的话烂在了两人之间,不可能传的出去。 池野看上去不如霍故这么凶,但金娄总觉得他比霍故更有压迫感。 “警方并不只有你一个可以为我们作证的人。实话告诉你,我们抓捕到了一位前来接应你们老板的同伙。你不愿意戴罪立功,有的是人愿意。” 他一进来就随意往椅子上一摊,看向金娄的时候也并不像霍故一样——看上去像是把所有希望都压在金娄身上一样。 但也正因如此,金娄再一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如果现在说了,能戴罪立功,但也等同于背叛了老板;但如果不说,有可能戴罪立功的机会就会被别人抢走。 哪怕这只是池野拿出来诈金娄的,金娄也赌不起。 池野似笑非笑地盯着金娄,也不说话,像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等待他做出决策的朋友。 “怎么样?想好了吗?你真的不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么?”池野温和的询问他,尽管金娄一点也不觉得他温和。 “行!”金娄一咬牙,“冲着你们两个跟我说的这些话,我就算不肯说真话也得说了,不是吗?” 没毛病,他们的言外之意确实是这样的。霍故在心里暗想。 “给根烟吧警官。”金娄理直气壮地冲池野伸手。 池野偏头看向霍故。 霍故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递给金娄,顺手把打火机也放到了金娄面前:“刚刚不还说自己要戒烟吗?怎么?金先生又不打算听老板的话了?” 金娄并没有理会霍故的挑衅,点燃烟,用沙哑的声音做了此次审讯的真正开场白:“老板带我偷渡入境是来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和谁一起?”池野主动担任了记口供的任务,一边问一边在纸上“哗哗”地写。 “我们这一行的,你说还能是做什么生意?毒/品呗。”金娄无所谓地一摊手,“可惜客户说这几天风声紧,让我们先回去,过几天再来。” 说到这里,金娄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恶狠狠的说:“狗/娘/养的东西,偷渡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金先生,请您注意您的言行。”霍故提醒他。 于是,金娄话锋一转:“只是,这个人我并不知道是谁,警官,你们这么神通广大,大可以自己去慢慢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霍故现在甚至有点怀疑这人是精神分裂。 一个人怎么能一会儿想要戴罪立功因而减刑,一会儿又不愿意配合警方不说出所有信息。 “没关系,既然你目前只知道这些,那我们可以慢慢等你想起来其他的事。”池野和金娄一样无所谓,直接合上笔帽站起身。 他拍了拍霍故有些清瘦的肩膀,示意霍故跟上自己出审讯室。 金娄出乎意料的没有和其他嫌疑人一样入套,没有挽留没有后悔,只是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目送他们离去。 他得体得就像是一个来警局视察的领导,十分从容。 不光是霍故,连审讯室外站着的陈毓和闻康安都有些懵了。 “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欲拒还迎???”闻康安非常迷茫。 “欲拒还迎个屁,”池野抬手一点审讯室关紧的大门,“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啊?一会儿配合一会儿不配合的。” 霍故跟在池野后面,在池野说完后,言简意赅的评价:“有病。” 闻康安:“?”小故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少了?装高冷啊? “等等等等等一下,所以现现现在是要去查金娄口口口中的那个‘客户’吗?” 陈毓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举起手插到几人中间,询问池野。 “你怎么了?怎么说话还结巴上了?”霍故很真挚地问她。 她跳了跳脚,指着自己身上单薄的一件卫衣:“我冷啊,大冬天的,池支队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活不开暖气。我寻思咱们市局也不差这几个子的啊。” “那电费从你外勤补贴里面扣。”池野凉凉的说。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池队,我突然觉得我现在非常暖和,浑身上下就像是刚刚被火烤了一遍一样。”陈毓急忙摆手,“誓死”要守住自己的外勤补贴。 霍故给她帮忙出主意:“那你多穿一点呗,池队也没有要求每天都要穿制服。” “我昨天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要回升,就没穿外套,鬼知道怎么突然这么冷。”陈毓也很委屈,苦哈哈的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穿外套。 “算了,没事。”闻康安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陈毓,“你穿我的算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怕冻,刚好我还是东北的,更不怕冻了。” 陈毓一脸感激地接了过去,每一个表情都在替她说明一个想法:我他妈终于不用冻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池野看了看其乐融融的陈毓和闻康安,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霍故,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操,你们都这么冷的话,我跟陈局说一声把局里的暖气打开。”他说。 说完,他拢了一把自己的外套,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霍故想到刚刚在审讯室内,池野说他们已经成功抓捕了一位来接应裴忌的毒贩,急忙追了上去。 他想要找池野问个清楚。 “池野!你在审讯室里说抓到了一名来接应渡鸦的毒贩,是真的还是诈金娄的?” 池野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霍故的脸。 霍故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一种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并没有被他隐藏的很好的情绪——有淡淡的感伤,也有一丝无助和自责。 “是真的。”他的声音比起刚才低了一些,“我们成功抓住了其中一名单独开车的毒贩,并打伤了渡鸦……” 霍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有些激动:“那从那个人嘴里审出什么了没有?” “……小故,你听我说。”池野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我们确实伤到了渡鸦,也确实抓住了一名来接应的毒贩。但是,我们牺牲了一个战友。” “……” 霍故愣住了。他有些犹豫地又问了一遍,想要确认一次:“有人牺牲了?” 其实一线刑警牺牲是很常见的事,很多时候,哪怕不是因为极度危险的任务而牺牲,也会有人因为过度劳累而直接/猝/死/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但牺牲人数比其他岗位要多,也并不代表其他同事就会漠视自己战友、朋友的牺牲。 这世界上,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一个人可以坦然接受。 “是,有人牺牲了。这个人你应该不认识,哪怕认识恐怕也只是点头之交。她叫束听荷,是禁毒大队一个很年轻的女警,今年刚满二十七。” 池野如霍故所愿,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却让霍故感到一阵惊惧。 他确实并不认识束听荷,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过。 但他也并没有想过,一个女警会克服死亡的恐惧,冲到最前,最后英勇牺牲。 也许是看到霍故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池野补充了一句:“不过,鉴于她的牺牲为我们换回了重要情报和一名渡鸦的下线,陈局和省里的人目前在试着为她批下来一个个人二等功。” 霍故如释重负般出了口气。 他和束听荷素未谋面,但确实很佩服这名年轻的女警。 能够获得个人二等功,对于已经牺牲的束听荷和她的家人朋友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陈局说交给他处理就好。”池野拍了拍霍故的肩膀,“先回办公室吧,我们得好好查一下原本要和渡鸦做生意的人是谁。” 按道理来说缉毒警牺牲是没法公布身份的(除非三代以内无直系亲属),所以束听荷的二等功批下来后,不管是档案里还是查询其他有关她的信息,都需要权限 ——这里挖个坑[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红颜薄命 第29章 “穿云计划” “头儿,咱们连和渡鸦做生意的这个人的一点信息都没有,就这么直接查啊?” 面对池野下达的命令,沈朔表示自己很迷茫。 没有任何可以查的方向,哪怕市局的技术科都是陈局从各个学校招来的精英,对此也确实束手无策。 但问题就在于,不光是技术科束手无策,刑侦支队其他人也同样没有调查方向。 ——仅仅凭借一个嫌疑人不知真假的口供,就要在茫茫人海中揪出和国际大毒枭交易的另一名毒枭,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池野白了沈朔一眼:“谁说让你们现在就直接查了?我们先去‘南海湾’再看一次,不知道能不能碰运气找点线索回来。” “池野,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霍故本来在反复看刚刚审讯室里的监控,并将自己的理解记录在笔记本上。听到池野的话,立刻抬起头看过去。 因为池野大大咧咧且对所有人都很平和的性格,刑侦支队的所有人都和他混得熟,平时不称“池队”、“头儿”、“老板”而直呼姓名的人也很多。 但池野就是觉得,霍故对自己的称呼从“池哥”、“池队”变化为了直呼大名,是因为慢慢在接受自己了。 于是,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加上了一丝喜悦:“好啊,那你和我一起去吧,现在就走。” 霍故点点头,穿好外套跟上了推开办公室门往外走的池野。 “我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两人一走,陈毓就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站了起来,“出个外勤又冷又累的,池队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陆竹槐在旁边喃喃了一句:“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是和小故一起出的外勤吧。” 由于他的声音属实算不上太大,陈毓没听清:“嗯?你说什么?可能是因为什么?” “可能因为他和小故有一腿儿呗,看上去高兴得要死,算了祝福他俩。”李知棋端着奶茶晃过来,加入了讨论八卦的行列。 陈毓被李知棋突然加入凑过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更多的还是震惊:“我操?他俩真成了会不会请我们喝喜酒啊?” 李知棋想:成个屁,最多大家嘴上开着玩笑说两句。这又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g/a/y? “会的吧,这俩都不是什么小气的人。”陆竹槐耸耸肩。 南海湾—— 这几天南海湾倒是安静了许多,由于先前的打斗,整个南海湾店内都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因为警方的要求,为了保护现场以便于随时来调查、取证等工作,并没有人来打扫这里,门前和周围都拉着警戒线。 周围也没有多少人,行人看到这里拉着警戒线,也会自觉绕开一些。 但霍故却在不远处一个小巷子的巷口处看见了一个身影。 是一个靠着墙站着的姑娘。 霍故有些警惕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两眼,抬手碰了一下池野的胳膊。 他知道这人有可能就只是一个普通路人而已,但现在大家都因为毒贩的事而对此处避之不及,这个女生却时不时朝着这边张望。 池野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注意到了对方正在低头点烟的动作。 “你觉得她有问题?”他问霍故。 霍故很轻的应了一声“嗯”,怕惊扰了不远处站着的女生。 池野没有接话,借着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但两人都没想到,那个女生在看见二人警服的那一刻,就如同一只受伤后被惊扰的雌兽,立刻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巷子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这个女孩,在见到警察后,想也没想就直接逃跑了。 这个举动,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都直接提高了她的嫌疑。 “我操,追!”池野只听到身边的霍故低喊了一声,就闪了出去。 池野:“?!”跑这么快?? 他来不及过多感慨,紧跟其后追了上去。 只是这处小巷就好像一个迷宫,东绕西绕。别说霍故池野二人不经常来这边,就算是经常在这边待的人,恐怕都不一定能认识路。 “操,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踩点吗?”池野稍稍落后霍故半步,两个人在巷子里来回跑了十几分钟,别说抓到刚刚的女生了,连她的衣角都没看到。 “别追了,”霍故停下了脚步,脸色比池野还要难看,“咱们回去,我记得她刚刚把烟头扔了。” 池野立刻明白了霍故的意思——直接比对DNA,再去抓人。 而两人磨合出的默契也让他理解为什么霍故不第一时间就捡走烟头做DNA比对,而是费时费力地来和那个女生玩追逐战。 ——因为直接追的效率很大可能是比做完DNA比对再去找人要高的,毕竟等DNA比对的结果出来,人可能早就跑没影了。 只是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人没追到。 于是,他们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回到了南海湾——不过由于池野是路痴,又死活要让霍故跟着自己走的原因,两个人在巷子里又绕了半天才回去。 “我/操/你/妈/池野,有这到处乱拐的功夫,咱们两个都带着那个破烟头回市局去了好吗?” 霍故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捡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烟头,咬牙切齿。 池野笑了起来,不置可否:“进南海湾去看看吧,等会儿再回市局。” 霍故对于池野的命令或提议从来都是持不反对态度,这次也是一样。 “这里出事以后他们一共只来了两次,”霍故在满地狼藉中站着,小心地走到翻倒的卡座旁,“肯定会有遗漏,咱们两个分头找找有没有线索。” 二人分开寻找被遗漏的线索后,霍故意外摸到了翻倒卡座上的一处坚硬的地方。 霍故的手僵了一下,又仔细摸了两下,确认里面确实有东西。 他没有过多迟疑,直起身子从地上就近捡了一片碎玻璃,快速把卡座的皮革划开,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巧的录音笔。 霍故的第六感由于七年不见天日的黑暗生活而格外灵敏,也格外准确。 在看到这支录音笔的瞬间,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就在他的脑海之中炸开了。 录音笔还有一些电,霍故再三确认声音不会很大后,将录音笔放到了自己的耳边,按下了播放键。 【男声:“老板,这个人要怎么处理?要不要杀了他?”】 【电话里模糊的男声:“先留着吧,他还有用。如果就这么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也太便宜北南了。”】 【女声:“老板,为什么还不杀了他?!留着他有什么用啊?!”】 【电话里模糊的男声:“……他算什么……?他当然不算什么,只是他和北南的关系太密切了。”】 【女声:“老板?您是说?”】 【电话里模糊的男声:“是,他是条子的人,但北南是不是我们都不清楚。”】 【一阵杂音,仿佛是录音笔收到了信号干扰。】 【男声:“那北南哥怎么办?”】 【电话里模糊的男声:“他自己能处理好,如果他真的是条子的人……那北南的忠诚也永远无法洗刷他的过去。”】 录音戛然而止。 霍故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双腿也沉重得像灌了铅,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拿着录音笔的手有些颤抖,录音笔中录下的对话算不上多,却让他无比后悔按下了播放键。 原来裴忌早就怀疑自己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了,原来裴忌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他——哪怕他伪装的很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卧底身份。 霍故咬了咬牙,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将录音笔装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他一点也不希望池野发现这支录音笔,一点也不希望这支录音笔打破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 但就在霍故全神贯注听着录音的时候,池野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现在,看见霍故将录音笔放进了口袋里,池野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抓住他手的同时,池野感觉到自己手中抓着的手是冰凉的,还在微微发抖。 池野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过来:“小故,你在藏什么?” 霍故咬着牙没有说话,和他僵持着,没有一点把录音笔交出去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想着把录音笔交出去。 见证过了光明的人,没有一个会心甘情愿回到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 “小故,说话,回答我好吗?你在藏什么?”池野虽然不想刺激霍故一个伤员,但霍故的举动确实不对劲,可以和刚刚那个逃跑的女生相提并论的那种不对劲。 霍故依然不说话。 “乖,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还有伤,咱们直接回医院,你回医院了再告诉我你藏了什么好不好?只告诉我一个人。” 池野没办法,只好一点点诱导霍故,以退为进。 霍故回头看了一眼池野,那眼神决绝得像这是最后一次和他对视了一样。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一样。 他说:“好。” 霍故又一次向着池野妥协了。 不过他没有等到池野把他送去医院,秉承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他直接将录音笔递给了池野。 霍故看着池野一点点沉下去的脸色,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或许,池野又要对自己失望了;或许,自己真的再也不能回到光明的世界去了。 …… 良久的沉默后,池野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语气里没有生气也没有厌恶:“小故,跟我回医院,你现在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你还有伤。” 霍故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试图去将录音笔拿回来,跟着池野走出了南海湾。 但是他知道,他永远走不出南海湾了。 霍故算尽了一切,几乎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但他并没有预料到,自己早就对着未来的自己开了一枪。 于是过去的他注定了他的未来。 池野开着车把霍故送回了医院。 市局—— 池野将录音笔放在了陈局面前的办公桌上,声音不受控制的有些抖,和刚刚的平静完全不同:“陈局,有关当年北南执行任务的事,可以告诉我一些吗?” “小池,北南所执行的‘穿云计划’,从最基层的线人,一直到最高层的指挥上级,他们的任务情报和相关细节都是机密,没有权限无法查看,我也只能笼统告诉你一些。” 陈局已经听完了录音,这个慈祥的老人,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陈局,求您了,告诉我一些吧,哪怕只是说一个大概,也求您让我能心安一些。” 本来想写的和现在不是一个版本,但是我的亲友说“霍故先是人名警察,才是池野的爱人”,所以我觉得池野必须把情况如实上报,才是另一种保护霍故的方式。 继续埋伏笔ing……[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穿云计划” 第30章 青禾 “‘穿云计划’是八年前一个专门缉毒、扫黑的计划,其中涉及人数不下一百人,而霍……北南也是其中一个卧底,和他同批次潜入金三角的另一人的名字我并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他的代号是‘长安’。” “但是很可惜,长安在一次任务中行动暴露,牺牲了。而北南以这件事为跳板,为警方提供了许多极其重要的情报。” “北南卧底期间,有很多事情和很多行动都不受上级和后方人员控制,这些都说不清,北南回国后对此也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就在陈局终于决定将当年的“穿云计划”笼统地告诉池野一部分时,实习警小张冒冒失失地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跑了进来。 池野的精神从听完录音后就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看见小张突然闯进来,下意识回头怒斥了一声:“进办公室不知道敲门吗?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张被他吓了一跳,半晌才哆哆嗦嗦地汇报:“陈陈陈陈局、池队……魏哥刚刚说,霍哥失踪了!” “什么?!”池野一激动,有些破音,又把小张吓了一跳。 陈局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冲着小张挥挥手:“小张啊,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小张一离开,陈局就压低声音告诉池野:“这支录音笔中的录音模棱两可,我们并不能知道前因后果是什么,更何况大体也是在说明北南卧底期间有无法解释的地方。和原来一样,先观察着,有任何不对及时向我汇报,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包括小陆他们。” 池野没有答话,静静望着陈局将录音笔收了起来。和不久前的霍故一样,他也并没有拿回录音笔的想法。 “小池,带上你们支队的人,去找小故。他还有伤,又是‘穿云计划’的大功臣。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他有任何意外。” —— 今天没有下雨,是一个好天气。 霍故从医院离开后,从一家服装店快速地挑了一顶帽子和一件外套,打车来到了南海湾附近。 他想再次过来碰碰运气,看那个女生离开后会不会再次回来。 事实证明,霍故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和他预料的一样,对方就像是犯罪嫌疑人最后会回到案发现场“检验”自己的成果一样,再次回到了最初盯着他们的小巷巷口。 霍故压低了帽檐,一边刷手机一边往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走去。 他抓了杯水,借着付钱的功夫故作随意地询问老板:“老板,那边那个姑娘是在等人吗?我来了两三次,都能看到她。” 便利店老板随着他的视线往过瞥了一眼,摇摇头:“谁知道呢?在那里转了两三天了,不说话也不买东西,也没见有人来找她……哎,怪里怪气的。” 霍故心里有了底。 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慢悠悠地向着小巷的方向走了过去。 女孩立刻绷紧了身子,但在看到霍故并没有穿着警服后,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再跑。 “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也在南海湾附近到处转?” 说警惕,这个女生也算不上警惕,毕竟她会主动和霍故搭讪;说不警惕,她看到警察就会立刻“逃跑”。 霍故将自己的袖子向下扯了扯,遮住了手腕处大片的擦伤,笑着对女孩说:“没事干就不能来这边转转吗?” “当然,”女孩的声音有些发干,“只是我记得你不久以前才来过这里,就想要问问。” “我来找人。那你呢?你来这边干什么?我记得不久前我来的时候,也见过你。”霍故在她的旁边站着,转过头看着她。 霍故经常仗着自己好看到处套话,这次也一样。 多亏了他的这张“渣男脸”,女孩顿了顿,还是吐出一口烟,讲了几句。 “我来找我姐姐,她不在了。所以我来找害了我姐姐的人。”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没头没尾,别说霍故了,霍故觉得她自己可能都听不懂。 霍故:“她为什么会死?” “两年前,因为一个秘密任务暴露,牺牲了。是警察的人告诉我的,我连她的遗体都没有拿到。” 女生顿了顿,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警方并没有给我一个交代,但我知道是什么人害死了我的姐姐,所以我想要自己来看看,能不能给我姐姐讨回来一个公道。” 从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中,霍故大致理出来了一个前因后果。 ——面前的女生的姐姐是一个秘密任务中的卧底、或警方的线人,最终在一次行动中牺牲,而警方目前也并没有抓住害她牺牲的人。 ——所以这个女生决定孤身一人,以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的姐姐报仇。 他们两个人同样背负着仇恨,同样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只是不知道,在他们大仇得报的时候,会不会睡个好觉。 听到这里,霍故向前一步,拉近了二人直接的距离,确保自己接下来的话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我想我不知道你的姐姐是谁,但我应该是知道你想做什么的,我也知道你想找的是什么样的人。你一个人,我可以保证你连他们的边都摸不到。”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成功从她固执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动摇。 “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利用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力、物质、资源,让他们都为你所用,而不是独自一人。”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冷漠地把嘴里叼着的烟夹到手中,又抬手将它按灭在了墙上。 “你的意思我很清楚,我不是傻子。我姐姐曾经就是为你们警方效忠的,我自然也愿意。” “你想要让我当警方的线人,对吗?我愿意。” 霍故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对方能很轻易的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 “警号610902,霍故,不信的话可以直接打110确认。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生言简意赅:“青禾。” 霍故看了一眼时间,猜测到池野差不多也该收到消息了,差不多也该带人来找自己了。 于是,他也掐灭了烟,解锁自己的手机打了一辆网约车:“你先跟我来,我现在回不了警局,有点事。” 霍故不是故意想带青禾走,只是靠着他现在的情况来看,不仅他不能回警局,连带着青禾也不能回警局。 成为警方的线人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口头交易是不严谨且不算数的,必须要有书面文件。 但书面文件现在应该是没法有的,所以青禾按法律来说目前并不算是警方的线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霍故以现在的身份,如果让她去警局,很可能会拖累她。 “车来了。”霍故说。 他们上了网约车,司机是一个看上去很和善的中年男人,回头确认手机尾号的时候都在冲霍故笑。 他们的目的地在霍故以前的家附近,但车子还没开出去多远,在一条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的路上,一辆反方向而行的货车突然变道,朝着他们这辆车就撞了过来。 庞大的车身瞬间填满了霍故的视野,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提醒司机:“师傅小心!” 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刺啦——” 时间在此时仿佛被无限拉长扭曲,出于本能,霍故想要扑过去护住无辜的青禾,但这同样来不及。 “砰!”“刺啦——!”,巨大的撞击声和两车轮胎划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几乎贯穿了霍故的耳膜,他有些耳鸣,耳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 一阵天旋地转后,霍故有些迟钝的感觉到自己乘坐的车应该是翻了。 他立刻伸手去探青禾和网约车司机的鼻息。 好在,二人只是昏迷,但都还活着。 霍故知道此时想杀他的人只有裴忌,但偏偏青禾和那名爱笑的网约车司机是无辜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裴忌会丧心病狂地想要让他们为自己陪葬。 霍故挣扎着从破碎的车窗里爬了出来,碎玻璃刺进了他的小腿,一片鲜血淋漓。 货车惨白的灯光从网约车另一边照过来,霍故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得已忍着剧痛将扎进小腿的碎玻璃拔出来。 手机屏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霍故属实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居然还能拨号打电话。 只可惜时间紧迫,霍故本人也并不打算给池野打电话过去。他不敢再让池野失望第二次了。 他没有带配枪,只好从地上随手捡起一片刚好能拿在手中的碎玻璃,打算和撞他们的人近身肉搏。 虽然腿受了伤,但霍故低头,借着附近的灯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绷带,好像也不差这一处伤。 霍故犹豫了片刻,看见从货车上下来了两个人,还端着枪,应该是来确认自己有没有死透,好回去给老板交差。 他一手握着碎玻璃,小心地将青禾从车里拉出来。 幸运的是,青禾并没有完全陷入昏迷,此时已经苏醒了过来:“霍故,我去把司机拉出来,你先撑住。” “我没问题,你去打120。”霍故很庆幸对方一直都很警惕,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自己这边走,才能给他们留下对话的机会。 他撑着地站起身,有些踉跄地从翻倒的车后方走了出来。 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离这边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两名杀手冲了过去。 其中一名杀手立刻瞄准霍故开枪,但被霍故堪堪躲了过去,只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当身上有伤时,霍故已经一点也不担心会不会再次受伤了。 他想也没想,抬手攥住了那名打手的手腕,接着抬腿屈膝,重重顶在了对方的腹部。 锋利的碎玻璃在同时扎进了那人的脖颈,但霍故的手被他抬手攥住,这道伤口并不深,无法致命。 “Mày ??nh gi?t tao h?? C?u còn ph?i n? l?c h?n n?a ??y!” (“小崽子,你想杀我?还得再努努力呢!”) 男人猖狂的笑了起来,他的枪虽然被霍故一脚踢飞了,但他还有一个帮手。 然而,一道身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后就闪了过来,猛地扑到另一名杀手身上,两人一同在路面上滚了好几圈。 是青禾! 霍故松了口气,有青禾帮忙牵制另一名杀手的话,自己这边也能减少不少压力。 他动作迅速,忍痛握拳砸向了杀手的面门。 一声闷响,鲜血立刻流了出来,糊了霍故一手,也糊了杀手满脸。 趁着这个功夫,霍故再次用碎玻璃狠狠刺向了杀手的大腿。他的目标很明确——对方腿部的大动脉。如果一次出手没有成功,能拖住对方也已经足够了。 双方实力差距不大,霍故没能如愿刺入对方腿部的大动脉,但却给他转身去捡地上的枪赢得了时间。 “砰——!!” 一声枪响,杀手的眉心出现一个血窟窿,他的脸上还凝固写狰狞和几分错愕,就这么重重仰面倒了下去。 青禾听到声音转过头,也就是因为这个不足一秒钟的空隙,她被身后的杀手狠狠勒住了脖子。 她因窒息而剧烈挣扎起来,但男女力量差异实在是太悬殊了,无论如何她也没办法挣扎开。 霍故举起枪对准了勒住青禾脖子的杀手。 “放了她,不然我就开枪了。”为了防止这人和刚刚的杀手一样是越南人,霍故又用越南语说了一遍,“th? c? ?y ra, kh?ng t?i b?n.” (“放了她,不然我就开枪了。”) 靠,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莫名其妙被我爸扇了一巴掌,然后一路跑去了我发小家里,所以昨天没有更[化了]今天补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青禾 第31章 霍故失踪了!! 杀手同样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他举起枪缓缓对准了霍故:“n?u anh kh?ng mu?n c? ?y ch?t, thì h?y b? súng xu?ng và b??c t?i ch? t?i.” (“如果你不想让她死,那就老实放下枪,自己走到我这里来。”) 霍故看着青禾涨红的脸,缓缓放下了枪,但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见此情景,青禾挣扎得更剧烈了:“霍故!霍故,不要听他的!不要过来!他有枪!” 趁着对方觉得自己目的达到而放松的空隙,霍故抬手就是一枪,打在了他的眉心。 本以为他会和刚刚那名杀手一样,没想到他仍然开了一枪,直直打在了霍故的小腿上。 霍故的身体已经麻木了,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只感觉头有些晕,接着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听见了远方模糊传来的警笛声,不理解为什么每次他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能力活下来后,池野他们才会赶过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池野也并不知道霍故跑去了哪里,把全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 池野甚至去了霍故曾经的家,想要去看霍故会不会因为恋旧而再次回去躲着。 最后,他们终于接到其他警员情报赶来了这边。 青禾的身体软软的瘫了下去,脖子上的淤青和指痕清晰可见,十分狰狞。 霍故很清楚,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在帮忙了,主要是自己连累了她。 “警察来了……你跟他们走……”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青禾,又看了一眼远处闪烁着的警灯。 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与警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青禾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的问题了。 —— “最新播报一条消息,我市一月十四日下午六点二十六分,城南博才路发生一蓄意谋杀案件,受害人为二男一女,目前一男一女正于抢救中,剩余一人失踪。嫌疑人为两名男性,现已死亡,我市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中……” “小故还是没有消息吗?他有没有给你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李知棋看上去十分疲惫,他们已经连着加了三天的,处理青禾的事、司机家里的事以及调查那两名杀手。 但霍故的失踪其实才是市局最重要的一件事。 一名在金三角出生入死七年,一心为中国警方效力并最终获得一等功、二等功、二级英模称号(未成)的卧底,他的失踪无疑让省里也被惊动了。 几天的时间里,市局和各支队投入的不少警力去寻找霍故的踪影,但一无所获。 霍故从始至终都隐藏在人海里,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但高速和高铁站、火车站、飞机场都表示他也并没有离开南淮市。 池野有些后悔了。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强行要求霍故交出那支录音笔,虽然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包庇,但至少霍故现在不会失踪。 更何况哪怕有这支录音笔,也并不能说明霍故叛国。 得不偿失。 “怎么办?陈局说必须尽快找到他,他身上还有伤,也没有查到他的就医记录,总不能就这么撑着吧?” “他又没疯,怎么可能就这么撑着?总得处理伤口吧、总得有购买医疗用品的记录吧……你们按着这个方向去查。” 池野将自己的头发向后一拢,站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至于我,我去找找他可能在哪里。” 他当然不知道霍故跑去了哪里,霍故恐怕也已经害怕再次见到他们了。 —— 常向阳给霍故端来了一杯水:“小故,你说说你这,好不容易回国了,又出什么幺蛾子。警方会给你一个结果的,你要相信他们,不是吗?” “我不敢回去,”霍故抬起头看着他,“我刚回国的时候,警方也是这样调查我卧底时的事,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怀疑我的。” “我的小祖宗啊,你是他们的功臣,我哥这一年多已经给我讲了十几遍你的英勇事迹了。他们不可能亏待功臣的。” 常向阳恨铁不成钢,在霍故面前来来回回地乱转,思考着要怎么劝说霍故回去。 但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的外表之下藏着自卑和倔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很难再转变看法。 果不其然,霍故看常向阳在自己身边乱转,看上去很是着急,索性开口婉拒他的好意:“这几天谢谢你收留我,我尽量快些走,就不拖累你了。” “别这么客气,只要你过得好,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常向阳摆摆手,“我都带着你东躲西藏这么几天了,也不差后面几天。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现在有什么能赚钱的路子吗?我想辞职,辞职了就没有经济来源了。” 常大少爷点烟的手一顿,满脸错愕的抬头看着霍故认真的眼睛:“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几个想不开放着铁饭碗不要的。” 他点了烟,手都有点发抖——而且霍故感觉他抖得太厉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句话把他的帕金森刺激出来了。 霍故叹了口气。 “向阳,你听我说……” “老/子/他/妈/不听!”常向阳气得在原地转圈,像一只无助的困兽,“辞职了你想去哪里?离开南淮市?然后再回去吗?回金三角?我他/妈不是警察,但我怎么说也是个警方聘请的顾问,我还是知道你们以前的事的。” 他机关枪似的说了一堆,最后终于停了下来。霍故以为他说完了,正准备开口…… 没想到常向阳只是气疯了一口气往下说没喘气,差点把自己憋过去,现在喘口气准备继续说。 “霍故,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那鬼地方爬出来的?还是说,你想要找个山沟沟隐姓埋名过一生?!你/他/妈才三十,老/子要是有你这张脸,去谈情说爱、花天酒地不好吗?你疯了不成?!” 他和霍故自幼混在一起玩,是真心实意为霍故好。 但霍故无法确定陈局他们听到那支录音笔里的内容后会不会继续无条件相信他、无条件护着他。 “算我求你了,向阳,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霍故自觉避开了辞职的话题,“只要能让我搞到一笔钱离开南淮就行,黑的、白的、灰的,我都不介意。” 常向阳想说“可是我介意”,但看着霍故的脸,还是没说出口。 他这个发小,这辈子没有低头求过什么人,或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或许在他心里,他是真的回不去了。 他烦躁的又抽了几口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这里倒是真的有条路,来钱快,就是……不怎么干净。”常向阳顿了顿,一副视死忽如归的表情,“我兄弟那里有个地下拳场,打黑/拳的。以你的身手,现在这种情况也能撑个几场。只是我不希望你这么干,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 一个卧底、一个警方在职人员,跑到地下拳场去打黑拳? 这消息但凡让其他警察知道了,不光要震惊死,恐怕还得逢年过节把霍故拉出来“鞭/尸”。 与此同时,池野来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霍故。就算找到了,霍故会愿意跟他走吗? “他又没疯,怎么可能就这么撑着?总得处理伤口吧、总得有购买医疗用品的记录吧……” 池野不久前刚和李知棋说的话在耳边回荡。 不对。 池野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后面的司机差点撞上来发生交通事故,从池野的车子旁边经过的时候降下车窗对着他破口大骂。 而池野也只好冲他抱歉的笑了笑,此事一了百了。 霍故不是一般人,他是在毒品遍地的金三角潜伏了七年还能活着回来的“北南”。他太懂怎么隐藏自己了,不可能让他们在“处理伤口”这么个小事上面抓到尾巴。 那霍故会去哪里? 池野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霍故的社会关系太简单了,别说南淮市了,就是放眼全国,他熟悉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 除了天天共事的同事,他没有别的朋友,父母早亡,养父早就断了联系,没有亲戚…… “我除了你们哪还有别人了啊,就剩一个发小常向阳了,也就他和你们一样,是一心一意为我好、能让我信任的了……池野,你过来看,我这里还有他的照片呢。” 不足三月前,在“11.2人皮伞案”的庆功宴上,喝多了酒的霍故死活要拉着池野看自己发小的照片,还非要讲自己和这位发小的故事。 池野不听他就生气。 “我操……”池野暗骂了一声,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沈朔的号码。 “喂?嗯对,是我,池野……你爹。帮我查一个人,叫常向阳,应该也是南淮市人,男性,和小故差不多大,家庭条件应该不错。重点查一下他名下或者他家族名下,在南淮市有哪些不常居住、相对隐蔽的房产,尤其是……那种老旧小区,或者位置比较偏的公寓楼。” 他描述的很详细,生怕沈朔找不到人。 池野有一种直觉,如果霍故要去找人求助,那第一人选一定是这个常向阳。 而且,以霍故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去常家那些显眼的豪宅,只会选择一些偏僻、容易被忽略的角落。 霍故平时和大家打成一片,他失踪后大家都很着急,都希望他能快点回来,所以技术科的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很快就把资料发了过来。 池野没心情去欣赏霍故口中常向阳“貌若天仙”的脸,仔细查看了一下沈朔发过来的几个地址。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地址上——位于南淮市老城区,一个九十年代建成的、几乎没有物业管理的开放式小区。 那里鱼龙混杂,监控稀少,正是隐藏行踪的最好地点。 池野重新发动汽车,调转方向,朝着老城区的方向驶去。 他的心跳有些快,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又害怕真的面对霍故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间老旧公寓里,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霍故终于做出了选择。 “你说的那个地下拳场,它在哪里?” 放心,小故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会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情的!![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霍故失踪了!! 第32章 霍故成嫌疑人了? 常向阳看着霍故,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激动:“小故,我再劝你最后一次。上了台签了生死状,打死打残了都没人管。” 然而,霍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双一贯带着散漫的眼睛此刻竟是有些许迷茫:“没关系,地址给我就好了。” 常向阳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操!”他低骂一声,最终还是妥协了,“在‘暗流’酒吧后面,有个地下入口。每晚十一点后开场。你妈的……霍故,你最好想清楚,你这一步踏出去,可能就真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霍故已经站起身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 “谢了。”霍故低声说,常向阳从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后在公寓门口停了下来。 霍故和常向阳不约而同的身子一僵。 常向阳下意识看向自己身旁的霍故,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 “嘘。”霍故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出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门旁边。 门外的人停下脚步后也没有立刻敲门,似乎也在犹豫着。 几秒钟的沉默让门内外的三人都有些窒息—— “咚咚咚。” 门外的人终于敲了敲门,虽然打破了寂静,但和刚刚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霍故没有说话。 但紧接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霍故,是我,我是池野。” “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好吗?我们两个谈谈。” “……” 池野站在门外,比霍故要紧张的多。他虽然并没有听见屋内有什么声音,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屋里肯定有人,而且大概率就是霍故。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用一种近乎卑微和祈求的语气再次开口:“霍故,那支录音笔陈局已经封存了,我也没给其他人听……事情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糟。” “有什么话,有什么顾虑,你出来和我说,行吗?小故,你就听我这一次。” “别去做傻事。” 门内。 霍故靠在门边的墙上,听着池野的声音,觉得莫名心安了一些。 他仿佛还能看到池野关切的表情。 “不要做傻事”?打黑/拳算做傻事吗?算的吧。 池野久久没有等到霍故的回答,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又等了一小会儿,贴近了门缝:“小故,把门打开好吗?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扛着,对不起。” 门内依然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池野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是陈局发来的消息。 [陈安民]:青禾已经赶到你发的地址了,你在几楼?让她上去试试,说不定能说服小故。 池野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急忙回复陈局。 [池少]:我在二楼,陈局您让她直接上来,小声点。 破旧的楼梯道里,他和青禾碰了面。青禾看到他,不悲不喜地轻轻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池警官,我会尽全力配合你们的。” “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池野没有打招呼,语速飞快,幸好青禾并不在意,“霍故在里面,他的状态不太好。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信任你,但是我希望你能试试,或者,至少让他知道我们永远都站在他那边。” 说完,他退到一边,看着青禾走到门口。青禾抬手敲了敲门。 “霍故,是我,我是青禾。” 霍故和青禾不过是点头之交,没有任何交情,也没有什么生死与共的过往,对于她的信任还不如池野。 常向阳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只要有劝霍故回头的机会,他就一点也不想放过:“小故,要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霍故就敏锐的听到了窗外传来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走到窗边瞥了一眼。 是池野的车,陆竹槐正从里面下来关上车门。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瞬间冲淡了刚刚听到池野和青禾声音时的动摇。 在常向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霍故已经迅速绕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虚虚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冰冷的刀刃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故!”常向阳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虽然霍故和他关系很好,但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嘘——不要说话,”霍故在他耳边低语,此时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散漫,“我不想真的伤害到你,向阳,配合我。” 他带着常向阳向着房门方向靠近:“池野,让你的人都撤了,再帮我准备一辆车,不然我无法保证常向阳的安全。” 青禾和池野的脸色同时变了,青禾也没空去管霍故口中的常向阳到底是谁,只知道霍故挟持了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 “霍故,你冷静点霍故,别做傻事,池队他们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青禾的声音都被吓得有些变调,她用力拍打着房门,同时回头不停地给池野比手势,示意他把人撤走,不要刺激霍故。 “闭嘴,”霍故说,“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池野,如果你想保他的话就按我说的做,我数三声!” “三……” 池野咬牙切齿,他不敢靠近刺激霍故,但又不希望霍故伤害常向阳和自己:“各单位注意,暂停行动,后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他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安抚霍故:“小故,我让他们走了,不要伤害常向阳,他是你发小。” 门被霍故拉开了一条缝,后面露出常向阳苍白的脸和霍故青筋暴起的手。 “车呢?”他问。 “车在楼下,你开我的那辆。”池野试图稳住他,寻找着所有能够救下常向阳的机会。 只是事实证明,和霍故这种人比起来,池野还是太嫩了。霍故目前还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屏息敛声的时刻。 异变陡生。 “砰!” 一声短促的枪响,子弹准确从背后打在了常向阳没有被霍故挡住的右/胸,血瞬间在他浅色的卫衣上洇开一片。 常向阳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因为一瞬间的剧痛和震惊而放大。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霍故眼疾手快松开/弹/簧/刀/,稳稳地接住了他,同时反应飞快地一把关上了房门。 “砰”的一声。 “池野!开枪的是你的人吗?!”霍故的声音也变了调,带着浓重的愤怒和痛苦。 池野被房门关上带来的风刮了一脸的灰:“不,不是!” 这一瞬间的变故实在太快了,只能证明有狙击手,但确确实实不是警方的人。 没有一个警察会开枪射击人质。 霍故看着常向阳迅速失去血色的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先和警方再次联手抓开枪的人还是先救常向阳。 能对着常向阳开枪又不伤自己的人,除了裴忌的人还能有谁? 他抬起头向着窗外看了一眼,将常向阳平放在了地面上。 门被他一把拉开,霍故撞开了门口站着的池野,想也不想就冲着楼下追了过去。 狙击手一定已经跑了,但如果抓到他说不定能让“1.07毒品走私案”快点告破。也能为常向阳报仇。 “霍故!站住!”池野反应过来,厉声大喝,同时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常向阳,对着通讯器咆哮,“医生呢?快!楼上有人开枪!霍故追上去了!各单位注意!目标极度危险!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措施!重复,目标极度危险!” 青禾看着眼前的惨状,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强忍着恐惧,帮着池野按住常向阳的伤口,一遍遍的鼓励着常向阳,和常向阳说话尽量让他不陷入昏迷。 “我/操/你/妈/狗/逼/玩/意/儿,你/他/妈以为自己跑的掉吗?!” 狙击手没有跑太远,就被报仇心切的霍故追上了——没有真的追上,但是霍故看到了她逃跑的背影。 是个女人。 霍故不打女人的人生信条在此刻破例了,他真挺想追上去把她碎尸万段的。 就在他追出几百米远,冲进楼后一条狭窄、堆满杂物的巷子,眼看就要追上那个开枪者时—— “砰!” 又一声枪响!这次是来自他的侧前方! 霍故猛地侧身闪避,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片碎屑。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巷子两侧的战术队员如同神兵天降,数道强光手电瞬间照亮了阴暗的巷子,无数红点瞄准器落在了霍故的身上。 “霍故!放下武器!立刻投降!”闻康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亲口告诉自己的好兄弟“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声音和平时相比弱了不少。 霍故的身影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他喘着粗气,看着那个开枪的黑影敏捷地翻过巷子尽头的矮墙,消失在视线中。而他自己,则被完全包围了。 他缓缓停下脚步,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霍故看着周围全副武装,但每一个都用恳求眼神看着自己的昔日同事,又回头看了一眼旧楼的方向,想着生死不明的常向阳,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死寂。 他没有再反抗。 小故的人生信条“不打女人”中的“女人”是默认毒贩以外的哦[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霍故成嫌疑人了? 第33章 归队 “对不起小故,但是按照你刚才的举动,我现在得把你先拷起来。” 陆竹槐十分无奈地伸手将霍故拷了起来,其他警察都收起枪站在一旁。 他们给足了霍故体面,不仅没有将他按在地上带上手铐,而且有人出声安抚。 “霍哥,你听我们说,现在这种情况按照规定是要下协查的。但陈局破例说,由于你并没有伤害到常向阳,你只需要将这些事解释清楚就好。” 魏国安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声音尽量放得缓和:“小故,先喝口水。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情总要说清楚。” “我知道,没关系。”霍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能去得这么快,“开枪的人是个女人,往凤皋路跑了。” “霍故,”池野靠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任何人,觉得我们是在怀疑你,围剿你。但那支录音笔,陈局当场就下令封存,没有扩大范围。调集人手过来,最初也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怕你做出极端行为,或者……被灭口。” 他顿了顿,看着霍故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继续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是裴忌的人开枪打了常向阳,你是因为追凶才……按照程序,我们现在必须带你回去,把事情经过,尤其是录音笔的来源、你之前的行踪,以及裴忌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说清楚。这不是审讯,是必要的澄清和保护性调查。你明白吗?” “我明白程序。我跟你们回去。” 霍故顿了顿,目光转向池野:“常向阳,他现在怎么样?” “云荏苒正在处理,幸好子弹没伤到要害,但失血不少,已经送往最近的中心医院了。”池野快速回答,同时示意陆竹槐,“老陆,先把铐子解了。” 面对这个命令,陆竹槐略微愣了一下,看向池野,又看看陈局之前暗中下达的指示,随即利落地拿出钥匙,解开了手铐。 “谢谢。”霍故低声道,不知道是对陆竹槐,还是对池野,或者是对所有在场还愿意给他信任的人。 他想要辞职、离开南淮一了百了的想法在常向阳被子弹打中的时候就消失了。 裴忌的人就在暗处盯着,像毒蛇一样,随时准备咬死他,以及他身边任何可能被牵连的人。 他躲不了,也无处可躲。 如果他走了,下一个因为他而被报复的人会是谁?青禾?池野?还是其他无辜的人? 市局—— 陈局将霍故带到了一间相对安静的问询室,由池野和闻康安负责问话。 霍故对他们很坦诚,除了将自己和常向阳当时的对话隐瞒了下来以外,他几乎是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但避开了录音笔里的内容,池野也没有追问。 关于裴忌的人为何会出现,霍故分析道:“渡鸦他们可能一直监视着常向阳——因为常向阳和我的关系很好,或者通过别的渠道知道我在他这里。开枪打向阳,是为了激怒我,让我和警方彻底对立,或者纯粹是为了灭口,切断我可能的外部援助,同时给我一个警告。”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情绪稳定,除了在提到常向阳伤情时眼神会有些许变化之外,整体表现出了一个优秀刑警应有的素质。 问话持续了几个小时。 期间,医院传来消息,说常向阳经过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子弹取出,情况稳定,只是需要休养。这个消息让霍故紧绷的神经明显放松了一些。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我猜不透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准备怎么对付我,但我知道他们应该是准备动我身边的人。” 最后,陈局推开问询室的门走了进来,刚刚还坐在椅子上的池野和闻康安同时站了起来:“陈局。” “没事,还是坐着吧,我不摆那些架子。”陈局摆摆手,将目光转向了霍故,“小故你的行为,尤其是在居民区挟持人质,尽管事出有因且未造成伤害,性质依旧较为严重。按理,至少需要停职接受全面审查。” 霍故没有什么反应,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但是,”陈局话锋一转,“考虑到你提供的关键线索有助于追捕在逃狙击手,你后续的配合态度,以及……常向阳同志受伤与你追凶行为之间的直接关联,经研究决定,暂不对你进行停职处理。” 霍故猛地抬起头盯着陈局温和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个处理结果。 他已经做好被停职处理的准备了。 陈局走近几步,语气里依然没有什么责怪:“小故,即刻起,归队参与对渡鸦的团伙‘洪都拉斯’和今日枪击案的调查工作。我想你也很清楚,‘穿云计划’该复案了,它一直没有结束。” 霍故点点头,目送陈局又退了出去,顺便把闻康安也扯了出去。 问询室内便只剩下了霍故和池野两人面对面坐着。 池野率先打破沉默:“关于你捡到的那支录音笔,以及你卧底期间所有未曾说明的事项、‘穿云计划’中的警察,组织上会另案调查。” 霍故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尽管身上多处负伤,但他的站姿依旧挺拔如松。 “我明白。” —— “魏国安带人去抓你说的那个女狙击手了,真不理解她怎么能跑那么快。”陆竹槐点了根烟靠在桌子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屏幕上的人物关系图。 陈毓正在旁边嗦螺蛳粉,闻言抬头:“现在咱们应该关注的问题难道不是怎么把她抓回来吗?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破案啊?” “你一个实习警,”李知棋弹了一下她的头,“就别学着我们操心这些事了,好好等着我们带你转正去吧。” “哎哎哎,池野你过来看,这个监控的画面可以看到她胳膊上好像有个纹身!”李知棋和陈毓闲聊转正的事的时候,霍故突然叫住了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烟味的池野。 “嗯?” 池野凑过去,看到霍故将监控视频暂停在了狙击手跑走的一瞬间,这一帧刚好露出了她的手臂。 “我刚刚让沈朔看过了,他帮我把这个放清晰了一些。”霍故的语气里有一丝小小的自豪,“应该就是纹身,看上去有点像羽毛的尖尖。” 池野凑近电脑屏幕,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那块痕迹非常淡,哪怕经过沈朔的处理,也几乎和像素块融为一体:“这/他/妈能看出来个几/把。” “是看不全也看不太出来是什么,但是总是有个线索了。她既然是渡鸦派来冲着常向阳下手的,说不定常向阳见过她,去问问。” 霍故回答。 办公室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围了过来看着电脑屏幕,陆竹槐感慨了一句:“我操,小故你这个眼睛是真/他/妈/牛逼啊,这都能看出来,反正我绝对看不出来。” “常向阳的麻醉劲过了没啊?等他麻醉劲过了再去问他见没见过那个狙击手吧。我这边又去审了一遍金娄,他说这次入境的不止他和渡鸦,还有四个马仔。金娄把地址提供给我了。” 严恪将平板递到大家面前,上面是四个人的照片。 陈毓可能是自己从高中带来的习惯改不掉了,举手提问:“那咱们去抓呀,还在这里等着干什么?” “能追我早就飞出去了好不好?”严恪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但是根据金娄提供的消息,这四个马仔入境后去了源和市,直至现在都没有离开源和市。” “那不完蛋了吗?跨省行动啊?又得等一堆文件慢慢审批下来了。”霍故听到“源和市”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趴到了桌子上,默认又得等很久才能抓到这几位马仔。 “没事,我去喊陈局,看省厅能不能先把这个文件批下来。” 霍故:“?”走后门啊? 陆竹槐也联想到了这一点,一言难尽地盯着池野,看上去非常不认同,就差把“不行吧”这三个字写在脸上的那种不认同。 “不是走后门,”池野的意思被误会了,很是无奈,“只是这次和‘穿云计划’有关系,任务等级高一些,我试着问问能不能优先处理而已。” “噢,那你先和陈局试着联系省厅,我出去走走。”霍故没有关电脑,示意他们可以再看看监控里有没有自己没发现的线索,自己站起身穿好外套。 池野问他:“怎么?觉得还有遗漏吗?” “不知道,”霍故实话实说,“看看凤皋路那边有没有人见过那个狙击手。算是碰碰运气吧,反正我光看资料什么也看不出来。” 池野看着他犹豫了两秒钟,一挥手:“行,你和竹槐一起吧,彼此有个照应。省的你一个人出去又惹事。” “明白明白,”霍故笑了笑,回头搂着陆竹槐的肩膀就往外走,“老陆,走吧,出去透透气,我一点也不想在办公室里面待着吃灰了。” 陆竹槐无奈地也拿起外套,有些手忙脚乱地穿好:“你就是闲不住。先去青禾一直盯着的那条巷子看看,然后再去凤皋路。” 他们两个人“抢走了”池野的车钥匙,驱车赶到了南海湾附近。 霍故没有进去,而是拉着陆竹槐在巷子里来回转悠,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找什么?”陆竹槐问他。 霍故还是刚刚的答案:“不知道。” 陆竹槐:“?” “亲,不知道你把我拉过来干什么?欣赏一下这里的一堆垃圾么?” 陆竹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霍故和池野成功刷新了一遍。 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哪个刑警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和支队长申请要出外勤的;也没见过哪个支队长在自己手下警员没说清楚要去干什么的情况下把他放出去的。 也许这就是见色忘友吧。 “你先别管我知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我现在在想青禾到底在看一些什么。如果是在找毒贩的话,那她也太天真了点。毒贩怎么可能在警察已经封锁南海湾的情况下再回来?” 陆竹槐愣了一下,紧接着开口:“那我们也没办法逼着她说啊,她又不是嫌疑人,而且我们问过了,她也不愿意说。” 霍故的目光穿过地上的污水和垃圾,直直望向南海湾破碎的玻璃和那一地的狼藉。 “虽然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吧……”陆竹槐捏着鼻子,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垃圾水,跟上霍故的脚步,“属实是有点废队友。池队要是知道他小老婆被我们开过来闻垃圾,恐怕得当场自闭。” 这时,霍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是青禾打来的电话。 “霍哥,我刚刚去市局给你送奶茶,池队说你去南海湾那边了。”青禾的声音和原来比起来要轻松愉悦得多,“你们注意一下那条巷子里的花盆。” “好。”听到这句话,霍故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挂断电话后,开始仔细排查巷子里摆放着的花盆。 他对青禾的话抱有信任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省厅还没有将文件审批下来,但青禾现在是警方的人,没有理由在这种情况下说假消息。 “霍故,来看这个。”过了一会儿,陆竹槐在一处墙根呼唤道。 那里堆着几个破花盆,其中一个花盆底部边缘,用白色粉笔在上面画着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箭头符号,指向斜对面居民楼二楼的一个窗户。 霍故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箭头,得出结论:“这个标记很新,而且不像是小孩子画的,小孩子画出来的图案一般都是歪歪扭扭的,这个不是。” 陆竹槐抬头去看箭头指着的那户人家的窗户。 它紧闭着,拉着厚厚的窗帘,里面没有透出光线,看上去和周围无人居住的房屋差不多。 “青禾应该是在观察这户人家,如果这个标记不是她画的话。如果是她画的,那大概率她在借刀杀人。”陆竹槐低着头给池野发去了他们的定位,报备目前他们是安全的。 霍故也拿出手机,对着那个标记和窗户方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拉着陆竹槐退到远处的阴影里。 “老陆,联系一下技术科,查查那户业主信息和近期水电使用情况。另外,让他们想办法在不惊动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远程探测一下那个房间有没有异常信号源。” 这里主要是为剧情服务,现实中小故的这种情况是不可能这么快归队的,多多少少也要停职审查,所以还是有一点理想化。 后面我尽力让小说贴近现实一点。 —— 这几天暂时不更了,先存稿[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归队 第34章 跨省行动批准了! “老陆,你说青禾想要报仇,但是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杀死渡鸦那种级别的大毒枭的话,她会怎么做?” 在等待技术科的人回复的间隙,霍故突然问。 陆竹槐靠在墙边翻案件资料,闻言头也没抬回答他:“应该是去找和渡鸦有仇的、且有能力出手的人报复渡鸦吧。” “对的,”霍故一点头,“青禾说不定就在等这个人出现。” 就在这时,陆竹槐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技术队回了消息。 那户的业主登记的是一个早已过世的老人名字,房子空置多年。 但近三个月,水电有极其微量的异常使用记录,不符合正常居住模式,倒像是偶尔有人短暂停留。 更重要的是,技术队初步探测到房间内有微弱的、非民用频段的信号间歇性出现。 “咱们……这是抓到大鱼了?”陆竹槐有些兴奋。 “是不是鱼还不好说,但至少是个虾窝。”霍故保持着冷静,没有和他一样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地方不能强攻,得蹲守,等里面的人自己出来,或者等他们进行下一次联络。” 他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啧,这地方一点也不适合蹲点,太显眼了点。青禾也不知道找一个隐蔽点的位置。” 他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家酒店的招牌上:“走,我们去那边那家酒店/开/个/房/。” 陆竹槐愣了一下,随即开始絮絮叨叨:“开/房?咱俩吗?这要是让队里的人知道,就凭那帮碎嘴子……” “想什么呢?!”霍故立刻提高声音打断了他,“轮流盯梢而已,你不乐意我就把池野摇过来。” “行!”陆竹槐想都没想,很爽快地应了下来,“不然池支队知道了又得絮絮叨叨把我骂一顿。” 霍故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等陆竹槐拨通了池野的电话,三下五除二把情况说清楚了。 池野同意的比刚刚的陆竹槐还爽快,直接答应了下来。 “等池队过来我就先走了,我去凤皋路那边看看有没有人见过那个狙击手。”陆竹槐表示自己没眼看霍故和池野腻歪,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但霍故说是他们轮流盯梢,其实这间房间几乎是整个刑侦支队共享的,五六天时间,大家只要待在办公室没事干或是碍着池野的眼睛了,就会被池野“流放”到这里。 在大家已经快要对盯梢等待这件事麻木的时候,池野终于是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都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跨省行动的申请审批下来了!” “真的?还挺快的。”霍故“噌”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到了拿着一沓文件的池野身边。 “对,因为省厅提前处理我们的文件申请了。”池野点点头,“我们要和源和市市局刑侦支队、禁毒大队合作,你们可以先和他们熟悉熟悉。” 霍故有些懵。 跨省行动怎么还需要和其他市的警察互相熟悉啊?不应该直接由对方抓人,然后送回来吗? 但现实告诉他,显然不是这样的。 “李知棋,你留在南淮市,负责咱们支队这几天的行动;我和小故、竹槐、严恪还有陈毓去源和市配合行动。” 池野将文件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快速地吩咐下去。至于陆竹槐和李知棋他们,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没有任何意见和问题。 看见霍故在发呆,池野特意多问了一句:“小故,这次和我们一起出去,你有问题吗?” “嗯?没啊,没问题。” “那就行。”听到这个回复,池野松了口气,不知给谁回了句消息,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要不要给常向阳说一声?” 霍故又回答:“行,我给他发条消息说一下。” 霍故就像是一个陀螺,跟着池野的脚步到处转。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没有任何国内工作经验有多麻烦—— 他并不知道跨省行动需要两个市的警察全部出动;并不了解各种申请、报告的批准流程;并不清楚什么情况下需要写检讨,会被停职审查。 如果是池野或者陆竹槐,就不会有他这么多心理活动。毕竟对他们来说,按照曾经的经验来就好了。 “我提前说好,这次行动我们不在南淮市,都给我谨言慎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光是我们自己要被罚,会牵连到源和市警方。尤其是你,陆竹槐,出了省就别这么嚣张了,一天天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跨省行动的申请批准下来后,池野就开始着手准备,一直到他们已经来到了机场,还是骂骂咧咧的再三嘱咐。 尽管大家都觉得没这个必要。都是成年人了,还能和小孩子一样到处惹事吗? 事实证明,当然不会。 但是一线刑警天天泡在案子里,出去玩个剧本杀都会刻意避开推理本——因为像是自愿不带薪加班。好不容易有了能够出来透个气的机会,哪怕是很快又要继续上班,他们也很兴奋。 “走走走走走,严恪你陪我去逛一圈,我买点零食带着飞机上吃。” “你买它干啥啊?机场里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你不知道啊?一会儿下了飞机再买。” “我知道贵啊,但是我就是想买,你陪我就行了,又没让你出钱。” “哎,池队,咱俩也去逛一下吧,我现在也好无聊啊。” “无聊你玩手机呗,机场又不是没有网,也不费你的流量啊。” “……这他妈不是重点吧?我想让你陪陪我都不行吗?” “那行,走吧。” …… “先别乱跑了池队!要检票了!咱们先过去排队,下飞机了再逛吧!” 陈毓一句话把蒲公英般四处乱窜的霍故、池野、陆竹槐、严恪全都喊了回来。 果然,登机口的位置已经排好了长长的队伍了。 “今天天气挺好的,源和市那边天气预报显示一周内都是晴天。我们运气还算不错。”霍故一边看自己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一边拉着行李箱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没想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女人突然停了下来,霍故没有注意到,猝不及防撞了上去。 幸好没有把对方撞倒,但行李箱滑了出去。她应该是因为行李箱不大,所以并没有办托运。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我帮您把行李箱拉回来。”霍故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撞到了她,急忙道歉。 但女人却十分冷淡的一摆手,示意霍故不用帮忙,自己走出队伍将行李箱拿回来,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队尾。 霍故:“?” 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转过头去看女人的走路姿势,觉得越看越熟悉。但可惜,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池野注意到他一直向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看,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一直盯着她看?觉得她是上次的那个狙击手?” 这一句话终于让霍故想起来那个女人的背影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他立刻转身,却只看到女人飘逸裙摆下的一节小腿和洁白的手臂。 没有纹身。 等他思考着二人有什么联系的时候,女人已经走远了——她没有去队伍最后,而是直接离开了。 “池队,联系机场安保,封锁出入口,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刚刚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对着常向阳开枪的女狙击手。” 虽然她没有纹身。 霍故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哪怕没有纹身,也可以以“纹身是假的,用的纹身贴”、“纹身被她用遮瑕遮盖住了”来解释。 但如果因为失误放她跑了,那他们几个人的责任可就大的多了。 池野并没有过问霍故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直接联系机场安保。 陈毓站在他俩后面,听到霍故的话后愣了片刻。 她看见池野正在忙,便压低声音问霍故:“霍哥,这是怎么了?你们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我不知道,”霍故拧着眉头,他这些天都快把“我不知道”变成标点符号来用了,“可能是找到对着常向阳开枪的那名狙击手了,但是我不太相信我们的运气能好成这个样子,都快变成锦鲤支队了。” 陈毓闻言也急了起来:“但是我们还要赶飞机去源和市呢,这里怎么办啊?她大概率是渡鸦的人,亡命之徒啊,那些机场的保安真的能处理好吗?会不会受伤啊?” 她这一连串问题砸过来,把霍故都砸懵了,半晌回了一句:“没事,让知棋姐他们过来处理。我给她说一声。” 陈毓这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她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能操心的事,看上去比池野还能操心。 池野在和机场负责人商量着,霍故和他简单用手势交流了一下,便直接替他给李知棋发了消息。 而李知棋大概是正在用手机查内网,他的消息刚发出去,聊天框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快,李知棋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美少女战士]:行,你们管你们的任务就行,我们来处理。不用担心。 霍故看着手机屏幕上李知棋的微信名和头像,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还是笑了出来。 队伍又向前挪了一些,霍故匆匆回复了一条。 [霍霍霍]:好的。知棋姐你们注意安全,她很危险。 霍故按灭了手机。他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回国快两年的时间了,裴忌还是不肯放过他,甚至将手伸向了他身边的人。 后来他知道了,因为他和裴忌之间隔着的国仇家恨、血海深仇,别说是两年时间了,哪怕是二十年的时间,恐怕也无法抹去。 更何况,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能好到出差坐个飞机也能遇到正在全力追捕的嫌疑人。 霍故害怕裴忌找到了这里,知道了他们的行踪。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他们警察这边有人反水了。 这章没有多少为案件服务的点(至少没有前几章多),其实是我脑子不来够用了。 感觉自己写的大纲里这个案件很麻烦,现在不知道怎么继续写下去了,后面可能又不知道怎么收回来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跨省行动批准了! 第35章 故人之姿 “想什么呢?赶紧过来,咱俩坐一块儿的。”池野招呼霍故,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他说:“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我都没有这么着急呢,你倒是先替我着急上了。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霍故因为他这句有些“天真”的安慰而笑了一下,舒展了眉头。 —— 源和市机场。 “我操,这给我睡得啊,我都睡迷糊了,越睡越困。”陆竹槐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伸了个懒腰走在最前面。 池野瞥了他一眼,把头转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同样因为睡懵了而一脸迷茫的霍故。 他叹了口气,将霍故的行李箱接过来,霍故立刻非常自觉地凑上来靠在了他的肩上。 没骨头一样。 “哎,这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霍故闻声望过去,只见两个人男人正在不远处对着他们招手。只是他们两个中间隔着不少距离,不用猜都知道要么是不熟要么就是关系不好。 “你好,我是南淮市市局刑侦支队长池野,很高兴和你们合作。” “没事,不用客气。我是源和市市局刑侦支队长沈停,这位是简无虞。多多指教。” 池野和自称沈停的男人如同背书一般互相自我介绍,结束后沈停将他们一路带到了机场外。 沈停指了指停着的两辆车:“你们一辆车肯定坐不下,就委屈一下分开坐吧。” 他很礼貌,而他旁边站着的简无虞就完全不一样了。简无虞全程都没有开口,只是偶尔转头看一眼霍故。 霍故觉得简无虞很熟悉,长相很像他曾经的一个战友——盛景明。只是盛景明早就牺牲在了金三角,二人的名字也压根对不上。 故人之姿。 那几名毒贩马仔最后被监控拍到的地方是一家酒店。他们拖着行李箱,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后,才和酒店前台商议订房。 “这是哪家酒店?”霍故看了许久,但并没有在监控画面中看到酒店的招牌。 沈停皱起眉,凑过来看了一小会儿,辨认了出来:“是阜西酒店,是一家连锁酒店。小杨他们已经过去埋伏着了,但是连续两三天他们都没有出来。” “让埋伏的人离得稍微远一点,不要惊动他们了。连续两三天都不出来不太合理,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行。”沈停非常听劝,虽然他的警衔比霍故要高,但在听了霍故的建议后,立刻执行。 “小杨,你和于光誉稍微离阜西酒店远一点,不要打草惊蛇了。” 简无虞全程都站在陈毓和陆竹槐身后,没有一点存在感。如果不是陈毓一不小心在后退时踩到了他的脚,他们几个还真没有注意到简无虞从他们进办公室就一直在。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陈毓虽然也被绊了一个踉跄,但确实是她不小心踩到了简无虞。 简无虞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与池野、霍故商讨计划的沈停,轻轻冲她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没事。” 简无虞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得像是清泉流过,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很配:温和谦逊、安静平和。 陈毓是个颜控,一时之间也看呆了。她笑了起来,缓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氛围:“没事就好,你很好看。” 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这也太直白了。 果不其然,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明显都更尴尬了。 好在霍故并没有一心一意在听池野和沈停商量未来几天的抓捕计划,发现他们两人尴尬得要死要活后,出言给他们打圆场。 “别发呆了,快过来,再看一下这几个人的行动轨迹,酒店这边没有线索,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线索。” 陈毓巴不得赶紧有一个人来打破沉默,在她眼里,现在的霍故简直就是她的“心之所向”:“我来了我来了,有没有拍到侧脸或正脸的,我可以帮忙把他们的长相画出来。” “哎呦?你们队里这个小姑娘挺不错的,居然还是个画像师?这年头画像师可不太好抢啊,我们局里唯一的一个画像师还被抢走了。” 沈停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惋惜。 听他们的对话,霍故算是知道为什么池野要把陈毓一个还没有转正的实习警带过来了。 不光是为了她能够顺利转正,还因为她确实能在这起案件中帮上忙。 果然,池野对着电脑屏幕一抬下巴:“行,那你试试吧,里面有拍到正脸,不过他们一直戴着口罩看不太清。” “我能处理。”陈毓很爱笑,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笑着。但当她看到监控所拍到的影像时,就笑不出来了。 “哇塞……你们这是把我当我导师在使唤呢吧?我没这么牛逼,我画出来不像你们别打死我。” 她站在电脑屏幕面前,和监控视频里“全副武装”的嫌疑人大眼瞪小眼。 这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这段路的监控年久失修,时不时有卡断,录下来的视频还模糊不清。 陈毓想打死前几秒钟口出狂言的自己。 池野和沈停在旁边满脸微笑地盯着她,把她盯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但凡说一句“不”,那下一秒她的归属地就是殡仪馆了。 面对生无可恋的陈毓,池野大发慈悲安慰了她一句:“没关系,你先试试。只要画出来了,我们就有了侦查的方向;哪怕画出来的并不像嫌疑人,那你也尽力了。” “好吧,那我试试。”现在再打退堂鼓显然不太好,陈毓一咬牙一跺脚,还是答应了下来。 “小鱼,你带她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让她画像。哦对了,跟他们说一声,别去打扰她。”沈停将简无虞拉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 简无虞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但沈停转头看到了正在发呆的霍故后,又将准备走的简无虞拉了回来:“等一下,先别急着走,让楚云深去就行了。” 接着,他附在简无虞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什么话,不过霍故并没有听清。 他只注意到沈停说完后,简无虞的脸色微妙的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沈队说我们两个是同一个大学的校友,年龄也差不多。刚好现在大家都不熟悉,也不是很忙,让我和你聊聊。” 简无虞走到霍故身边,把桌子上的零食给了他一包,用这句话做了开场白。 但结合他刚才微妙的脸色变化,以及沈停刻意将他拉到一边再说话的举动,霍故并不觉得只是因为这样,沈停才让他们聊聊。 只不过,他还是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微笑——不过简无虞觉得他并不太友好,他笑起来像笑里藏刀的/黑/帮:“好呀,你想聊聊什么呢?” “你是哪一届的学生啊?”简无虞问。 霍故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 他的大学生活于他而言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是一段很久远的经历。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没有想起来自己是哪一届的学生。 回忆了几秒钟后,霍故回答:“我是2014级的,你呢?” 相比于霍故,简无虞对于自己的大学生活应该可以算是记忆深刻,想都没想就接上了一句:“噢,我比你高一届。” 也就是这句毫无防备的回答,让霍故暂时放下了“怀疑他就是盛景明或者说和盛景明有关系”的想法。 毕竟盛景明和他是同一届的,甚至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 没等霍故再度开口,简无虞就接上了下一个问题:“你认不认识2014届的闻康安?他当时在学校挺出名的。” 是挺出名。霍故在心里笑了笑,觉得闻康安能被全校同学认识还多亏了当年一个没有分寸的女生。 ——大一军训时一个女生跑过来给闻康安表白,他直接一顿劝,告诉对方不要荒废学业、不要被情情爱爱所困,要刻苦学习,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帮助的栋梁之才; 后面那女生不放弃,又当面表了几次白,均以失败告终。于是,这小姑娘因爱生恨,不光在学校里造谣闻康安和自己是情侣关系,还造/黄/谣/污蔑了闻康安从高中一直不离不弃的女朋友; 闻康安一气之下带着霍故一路打听这女生的底细,最后在她觉得自己的爱情应该是要来的时候,将她直接骂哭了。如果不是霍故奋力拦着,可能闻康安还会动手。 在女生比金子值钱的警校,闻康安的举动无疑是让全校同学都认识了他和那个女生。 从此闻康安一战成名。 唯一可惜的点是:在闻康安毕业准备前往金三角卧底的时候,为了不牵连到女友,他提了分手。 “我认识他,他和我关系很好,算是我一直玩到现在的铁哥们了。” “那挺好的,有个能交心的朋友比什么都重要。”简无虞也笑了起来,但笑容中似乎有一丝惆怅,“我之前上大学的时候也有一个朋友,只可惜现在我已经没法去见他了……算了,不说这个。” “那聊一聊别的?”霍故不声不响地试探简无虞,“你毕业以后一直都在源和市工作吗?” 简无虞看上去没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想也没想就说:“也不是,我刚毕业的时候被分配去了新北城,在基层派出所实习。后来因为误打误撞破了个大/型/投/毒/案/被调来了源和市市局。” 霍故正准备接着试探一些别的事,没想到池野直接把他叫走了:“小故,阜西酒店的犯罪嫌疑人有两个出来了,带着行李,现在正在往火车站的方向去。” 我感觉我“的、地、得”分不太清[爆哭]没关系,我写之前专门去查了一下,确认了一遍我能分清这三个字才开始写的(不过还是有可能有写错的[爆哭]) 另外,小鱼和沈停是另一本书的主角噢,我扯过来客串一下[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故人之姿 第36章 你辜负了他 霍故的天气预报可能不是很准,也可能是老天爷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总之,霍故和池野刚出门不久,天上就开始下雨。 雨不算大,但就是控制在能打湿人衣服和头发的范围里。很恶心人。 “我操……这是什么鬼天气?小故你要不考虑考虑把你那个天气预报卸载了呢?”严恪本来把车窗开着吹风,猝不及防被雨水拍了一脸。 后座的陆竹槐、霍故和陈毓已经笑疯了。虽然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点会突然变得这么低了。 “先别笑了,”池野勉强在严恪手忙脚乱关上窗户的时候忍住了笑,“快到了,都带手铐了吧?如果因为谁的失误把他们放走了,你们兜里的手铐就用来铐你们了。” “带了。” “肯定带了啊。” “带了带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争着回答。 霍故最后补充:“不能让他们进火车站。里面的人太多了,容易误伤到,如果嫌疑人反抗的话我们也施展不开。尽量在火车站外面拦截。” “听小故的,”池野专注开车,“他们离开酒店的时候,监控拍到了着装和模糊的正脸。你们刚刚也看过了,不要认错人了。” 几人便再次七嘴八舌地回应池野。 他们来得很巧,两个穿着深色夹克、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忙走向火车站入口的男子从他们身边经过。 霍故已经看了他们离开酒店的视频三四遍,对于他们二人的走路姿势和体态都非常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 陈毓也认了出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离自己最近的霍故:“这是我们要抓的人吧?我应该没认错吧?” “没认错,就是他们两个……上!”霍故配合地和她咬耳朵,但眼见着二人就要踏进火车站了,只好把话头硬生生掐断,冲了上去。 好在雨水降低了能见度,也勉强将他们的脚步声掩盖了过去——其实周围全都是人,他们的脚步声听上去除了仓促一些,没什么区别。 霍故戴上了口罩,装作自己是普通游客,向着嫌疑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没有带行李箱。 这点就让他的伪装显得有些拙劣,不过对付两个毒贩马仔,又是混在人群里,也足够了。 三人之间的距离快速拉近,严恪、陆竹槐、池野和陈毓也按照在车上说好的分工从各个方向不声不响地包围了两名嫌疑人。 不知道是因为两人的反侦查意识太过于强烈,还是他们和警察心有灵犀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总之,在霍故几人合围马上成功的时候,其中一名嫌疑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扭头,和假装玩手机实则偷偷观察他们的陈毓对视上了。 这一瞬间,陈毓差点被惊得炸毛。 那人同样脸色骤变,推了自己的同伴一把:“快跑!有条子!” 另一人反应就要迅速得多了,一把推开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朝着人流量最多的出租车等候区跑去。 “站住!”池野喊了一声后,径直冲向刚刚推人的男人。 陆竹槐的反应也十分迅速,在他行动的同时就也冲了出去,直奔逃走的另一名嫌疑人。 火车站外围的群众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一时间惊呼连连,有人还拿出手机准备拍摄。 陈毓在原地短暂地犹豫了一两秒钟的时间,还是没有上前阻拦拍摄的几人,跟着陆竹槐跑了出去。 不过霍故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追过去。 他的目标是池野冲过去准备铐住的那人。因为他注意到,对方看到池野冲过来,不仅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反而面露凶光,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 弹/簧/刀“咔哒”一声弹出了锋利的刀刃,朝着池野恶狠狠地刺了过去。 “我操!”霍故只来得及在自己的反应范围内暗骂了一句,就直接扑过去对着对方握刀的手腕踢了一脚。 那人吃痛,弹/簧/刀脱手飞出,掉在了旁边,被霍故弯腰捡了起来。 池野立刻抓住机会,抓住嫌疑人手臂,顺势将其按倒在地,用手铐铐住了。 另一边。 也不知道陈毓是什么情况,总之她跑得比严恪和陆竹槐都要快,紧紧追着逃跑的男人。两人之间仅有不足两米半的距离。 那人慌不择路,撞倒了一个垃圾桶,试图制造混乱。 但可惜并没有成功,反而打乱了他自己的逃跑节奏,让他的速度慢了一些。 陈毓趁机从他的后方抱住了他的身子,两人同时重重砸进一片泥水之中。 “操!小疯/子!放开老/子!”男人拼了命的挣扎起来,伸手向着自己的后腰摸去。 陈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坚硬的物体硌着,又结合男人狠厉的动作,猜测到他应该准备掏枪。 在这个危急关头,陈毓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来坐火车还敢带枪?就不怕过安检的时候被查出来,然后去吃国家饭吗? 好在她的力气也不小,压制住了男人准备掏枪的手,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成功把他打懵了。 陆竹槐此时跑了过来,注意到陈毓一只手锁住男人,另一只手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伸向装着手铐的口袋。 但她没有成功。 陆竹槐迅速冲上去掏出手铐,配合陈毓将男人的手臂反剪到身后,“咔哒”一声拷上了手铐。 陈毓喘着粗气,头发和身上全都已经沾满了肮脏的泥水,发丝变成了一绺一绺的搭在肩膀上。看上去狼狈极了。 不过她现在只是随手把额前遮挡视野的头发一撩:“陆哥,把他的枪拿出来。咱们这次算立功吗?” 陆竹槐将手枪抽了出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应该算的吧。你先回去找个酒店/开/个/房把头发洗一下,我看着都觉得怪难受的。” 他们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总体不超过五分钟。 周围的旅客惊魂未定,你挤我我挤你,又想要靠前看看,又不太敢过来。 池野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被按在地上还在挣扎、不肯认命的两个嫌疑人,眼神冰冷。霍故很少在审讯室以外的地方见到他这样的眼神。 他拿出对讲机:“指挥中心,嫌疑人在火车站南广场外围已被控制,两人,携带刀具和仿制手枪一支。请求附近巡逻警力支援,维持秩序,清理现场。” 霍故刚刚扑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崴了脚,现在他虽然一瘸一拐的,但还是坚持不懈来到嫌疑人面前蹲下,开始了他每次抓捕嫌疑人后的固定活动。 嘲讽 “感化”。 他慢悠悠地开口:“跑什么呀?这大雨天的,走在外面都感觉浑身湿哒哒的。和我们回去喝口热茶、聊聊天,不比这舒服吗?” 不管霍故自己有没有抱着嘲讽的心思去说,反正话里话外都能听出来嘲讽的意味。 那嫌疑人恶狠狠地盯着他,啐了口唾沫。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观后感。 池野走过来拍了拍霍故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兴奋:“我这辈子能遇到一个有人想拿刀捅我的时候愿意来救我的人,也已经足够了……哎呀,估计是上辈子你欠我的。” 听到前半句话的霍故还笑嘻嘻的,听到后半句后他便直接不乐意了,把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池野推了下去。 同时无视了池野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表情。 “啧,你当初就该报中戏,报什么警校啊?真是浪费了一个影帝,娱乐圈的重大损失啊。” 很快,支援的警车赶到,将两名嫌疑人押上车,疏散了围观群众。 雨依然下着,比起刚才甚至又大了一些。 霍故听着车窗外的雨声,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疲累还是因为单纯昨晚没睡好,又睡着了。 但窗户是冰凉的,靠着睡又有些难受。池野轻轻叹了口气,为了不惊扰但他难得的睡眠,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转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睡吧,你也挺久没睡个好觉了。” 正在开车的陆竹槐听到池野的呢喃立刻抗议:“池野!我看透你了,我寻思着我当初跟着你连续熬了十几二十几天也没这个待遇啊!” “那能一样吗?!”陈毓擦着自己的头发,用更高的声音压过了陆竹槐,“人家霍故什么样,你又是什么样,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 陆竹槐凉凉地说:“毓毓,现在连着你我也一起看透了,我要和你绝交。” “都多大的人了,别一天到晚幼稚得跟个小学生似的,你们是不是靠关系才进的市局啊?”池野又叹了口气,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这里有一整个市局。 这他妈都跟图书馆似的了!!! —— 霍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霍叙的手死死捂着他的嘴避免他发出声音,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霍故能感觉到自己哥哥的手和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温热的眼泪打在他的颈间。 “还有两个小孩呢?” “……操,这条子的嘴也太硬了,根本不说啊!” “那就搜!” 空气里弥漫着罂粟甜腻的香气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烟草味。 渡鸦坐在一把藤椅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匕首,蓝色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北南,有人说你是条子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霍故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愤怒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老板,我跟了您这么久……您怎么能怀疑我呢?” “解释说明不了什么,北南,证明给我看。” 渡鸦打断他,将手枪扔到他面前,指向旁边一个被拷着、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那正是盛景明。 此刻,盛景明用一种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但其中又带着一丝誓死的决心。 霍故知道,盛景明不是怕死。 “老板,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下吧。” 霍故最终还是开了枪。 盛景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血液浸透了他的双手,那黏腻的、生命流逝的感觉,和十二岁那个雨夜如此相似…… 黑暗中,无数声音在指责他。 父母染血的身影,渡鸦冰冷的蓝眼睛,“穿云计划”中那些牺牲线人临死前对未来满怀希望的样子,还有盛景明倒下时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 他们包围着他,不断重复着: “叛徒!” “杀人凶手!” “你辜负了所有的人!” “你回不去了!” 小故的身世和卧底经历我尽量交代清楚一点~爱你们[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你辜负了他 第37章 初次表白 …… 霍故是被剧烈的头痛活生生痛醒的,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发疼,浑身都无比难受。 他想坐起来,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了回去。 “别乱动,”池野的声音十分沙哑,但却很温柔,“你发烧了。” 霍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某处酒店的房间。 “……我……”他想要开口要水,没想到喉咙已经哑得说不出话,连唯一发出来的一个音节都是气音。霍故干脆放弃折腾自己了。 “给你。”池野早有预料,把床头柜上放着的温水递了过来。 等到能说话后,霍故咳嗽了几声,第一句话却是问:“池队,竹槐他们去哪了?” “……”池野略微沉默了一下,这次他没有料到霍故会问这个问题,“回局里审讯那两人去了,我怕你出事就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 那为什么不带我去医院? 霍故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刚进南淮市市公安局受伤时就说过自己不想去医院,后来更是在医院吐了。 池野一个这么心细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在已经足够难受的情况下,带他去他本能排斥的地方呢? 他没再说话,只是朝着池野坐着的地方又靠近了一些,寻求那点可怜的安全感。 池野没说话,只是在手机上飞快地打了几行字。 霍故勉强看清了一部分。他是在给沈停他们请假,说自己今天不回市局了。 他犹豫了片刻,本想说自己不需要池野的照顾,但他又有些贪恋池野的温度,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意识浮浮沉沉,如同走马灯一般把霍故的前二三十年时光都播放了一遍。 他在昏睡中呢喃了几句自己都没能听清的话,但池野注意到了他流下来的泪水。 “没事了,小故。”他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远,却清晰地传进了霍故的耳朵里,“你现在很安全,你已经回国了。” 那只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承诺。 霍故紧绷的神经似乎在那沉稳的拍抚下慢慢松弛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他陷入了更深沉的、无梦的睡眠。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雨似乎小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营造出一种温暖而静谧的氛围,也照得霍故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 一觉睡醒后的霍故觉得自己好了不少,虽然头还是有些昏沉,不过至少身上没那么热了。 他刚坐起来发着呆,池野就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池野端着一碗白粥,看到霍故已经醒了,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非常自然地走过来,把碗放在了床头柜上,摸了摸霍故的额头。 “已经退烧了,”池野的语气里有一丝兴奋,连带着眼睛也亮了亮,“先把粥喝了吧,药不能空腹喝。” 霍故看着他,池野的脸色也有些疲惫,眼底带着血丝,显然为了照顾他也没怎么休息。 “谢谢池队。” 一向都是话痨的池野难得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把盛着白粥的碗往霍故这边推了推。 米粥熬得软烂,什么也没加,却正好安抚了他空荡不适的胃,让他不那么难受了。 霍故安静地喝完了白粥,把空碗放下。池野递过水和退烧药,看着他吃下去。 做完这一切,池野并没有离开,依旧坐在那里,目光落在霍故脸上,没有移开的意思。 霍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睫,盯着被子上细微的纹路。 “池队,我其实能撑着……”他开口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池野打断了。 “霍故,”池野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还记得前几天你跑了的事吧?……那几天,我他妈差点把整个南淮市都翻过来。” 霍故猛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中全然没有了平日的随性和戏谑,只有无尽的后怕。 “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查了所有监控,问了所有认识你的人。”他继续说着,语速不快,像是怕说快了霍故就听不明白一样,“我怕你出事,怕你被裴忌的人带走,怕你想不开……我怕得要死。” 霍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后来在常向阳那儿找到你,看到你挟持他,看到裴忌的人开枪……我当时……”池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只是有些烦躁地耙了下头发,“我当时就想,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先把你这混蛋抓回来再说。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跑了,或者死了。” “你懂吗?” 霍故当然懂,但数年间的生离死别他见证了太多,早就已经心硬如铁,不会在意这些了。 哪怕是现在最亲近的朋友、同事倒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像二十出头时那样撕心裂肺。 但他还是开口,用尽量平和的声音安抚池野:“池队,我懂,我知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闭嘴。”池野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池野的语气和温柔属实沾不上边,甚至带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是其中蕴含着的后怕却显露无疑。 “对不起。”霍故没有闭嘴,为了防止池野打断自己的话,他语速飞快地说完了这几个月。 池野:“……” “小故,你听好了。”池野的声音压得更低,“不管你的过去有多么悲惨,有多少没有解释透的事。在我这里,你都是陪我出生入死,也救了我很多次的兄弟。” 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而且,我对你的情感不只是兄弟这么简单。”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把霍故劈了个外焦里嫩,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你说啥”了。 他怔怔地看着池野近在咫尺的双眼,看到了其中毫不掩饰的情感。 炽烈、坦诚而真挚。 不是兄弟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霍故又不是智障,他听懂了池野的言外之意。 血液在一瞬间冲上头顶,连带着他的脸也再一次烧了起来。 但霍故忍住了,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因为他想到了当初的闻康安,为了不连累到女友,不惜对方误会自己,也要与她撇清关系。 因为不管是缉毒警还是刑警,只要是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爱人、朋友、家人被报复。 霍故也一样。 所以哪怕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确实对池野有感情,也不敢做出回应。 他不希望池野因为自己,和曾经的他一样一只脚踏进地狱里。 来之不易的幸福,才是最不幸福的。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和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久到池野几乎以为等不到任何回应,眼神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时,霍故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池野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却清晰地落入了池野耳中。 霍故说:“……我知道了。” 这一句话并不能算是对池野的回应,也没有给出任何暗示。 但池野眼中快要熄灭的光,在得到这个回答后立刻再次亮了起来。 “先睡吧,起来以后如果退烧了,咱们就回局里。现在案情不能太耽误了。” 他笑着摸了摸霍故的头,转身走出了酒店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霍故本以为自己经历了这种事后不太可能睡得着,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疲惫程度。 这一觉,他睡得比预想中沉。 第二天—— 枕头边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一看就是池野写的。他自从初中时期想要装逼练了这种“潇洒”的字体后,就再也改不过来了。 他应该是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去找纸,最后干脆借了酒店大堂里前台的便签纸和笔,笔还有些断墨。 :局里有点急事,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你,你醒来以后自己过来。药在柜子里,吃完饭以后再喝,如果已经降到38°以下了,就不用喝退烧药了。 :池野。 末尾的“池野”二字写的格外飘逸,张扬得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霍故拿起便签纸,指尖在那两个字上轻轻滑了一下,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清浅的笑。 意识到后,他皱了皱眉,又自己把表情控制住了。 手机一开机,里面就全都是各个同事发来的关怀消息,包括无数未接来电。硬生生把霍故的手机差点卡死。 他忽略了其他乱七八糟的消息,也没有回拨任何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李知棋。 电话响了十几秒,最后因为没有人接,所以自动挂断了。 霍故心里一紧——自己手机关机的大半天时间里,李知棋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但按照李知棋的性子,她没把霍故的手机打爆算她今天没拿手机。 他迟疑了一下,又打了过去。 这次手机有人接了,但并不是李知棋,因为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你是哪位?我是号主的弟弟。” “我是她的同事,请问她方便接一下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阵:“很抱歉,不太方便。但是我可以让我姐姐的领导来和你聊。” “谢谢。” 电话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陈局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故啊,知棋他们已经成功抓获你在机场看到的狙击手,但知棋为了掩护同事,中弹了。” 第38章 一直在挑衅我 “陈局,你说什么?”霍故的声音有些发抖,不太愿意相信陈局的话,“知棋姐现在怎么样了?” 陈局苦笑了一声:“小故,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速,怕霍故不能接受:“知棋身上不只有一处枪伤,那名狙击手有同伙。子弹穿过去了,但好在没有伤到重要器官,也不致命。我们现在在医院,知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还有什么重要的吗?”霍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静了下来。 “有,”陈局的语气陡然变得凝重,“一部分加密的通话记录,技术科在尽力还原;还有很多偷拍的照片,基本都是你和池野的,其中也夹杂着毓毓和知棋他们的照片。” 此话一出,电话里一片死寂。 霍故和陈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霍故此时只觉得一股寒意。 裴忌的人不仅蔓延在整个中国境内和其余国家境内,还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最后,霍故轻声说:“陈局,我先去市局了,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给您回电话。” 陈局理解他现在需要消化一下这些信息,也没有阻拦,挂断了电话。 霍故换好衣服,给池野发了条消息说明自己准备去市局后,就开始查看从酒店到市局的路线。 就在他赶到地铁站的时候,池野正好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池少]:注意安全,我不知道陈局有没有和你说我们被人偷拍了的事。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复,就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可地铁站里人多眼杂,就算有人在盯着自己,也很难分辨。 霍故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人:一个急匆匆吃早餐的学生,一个正在玩手机的女白领,还有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表面看上去,他们四人都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但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就比如,霍故看到小情侣中的男生的手机上有一张一闪而过的图片,模糊看上去有些像自己居住的酒店。 怎么会这么巧?就这么巧在池野发完“注意身边的人”的信息后,这个偷拍的人无意间暴露了? 他现在看上去难道很像智障吗? 地铁进站了,霍故最后看了一眼男人,挤进了地铁里站着。不偏不倚的,那男人带着他的“女朋友”也站到了他的旁边。 霍故全程没有动自己的手机,也没有去看身旁的那对小情侣。因为即使他们二人在卿卿我我、谈情说爱,连手机都没有动一下,他依然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如影随形。 这么看来,他的脸还挺大的,能让裴忌派超过两个人来监视自己,确实不是很容易。 身旁的情侣依旧吵吵闹闹地打情骂俏,时不时蹦出来两句“宝贝儿”“亲爱的”,听得霍故有些头疼。 为了防止自己再听下去脑子出问题,也为了试探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裴忌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地铁再次进站后,霍故没有管是否到了市局,挤下了车。 霍故并没有看见,那对小情侣在原地踌躇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地铁里。 而和霍故在同一站下车的只有一个男人,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不过通过身形可以判断他并不强壮。 地铁站里的人算不上多,基本都聚集在一起等待地铁进站,只要有人跟着,霍故很轻易就能发现。 他通过墙上光滑的瓷砖,看到了上面映出来的影子,加快了脚步。 霍故不能直接回市局。 把潜在的尾巴引向警局核心区域是愚蠢的,更何况他现在无法确定跟踪者的具体身份和装备,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在警局附近制造事端,后果不堪设想。 他需要甩掉他,哪怕无法成功脱身,也至少要确认对方的意图和能力。 霍故没有选择最近的那个通往市局方向的出口,而是拐向了另一个标识着通往商业街和公交枢纽的出口。 这个出口路线更复杂,需要穿过一条较长的地下通道,连接着一个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楼层。 他保持着均匀的速度,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由于人多眼杂,他无法很清楚地判断哪个脚步声是跟踪者的,哪个脚步声是普通群众。 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很轻,步伐频率稳定,始终与他保持着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像个经验丰富的影子。 进入地下通道,光线稍暗,人流也相对稀疏了一些。 霍故在一个卖饰品的小摊前停下脚步,假装被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吸引,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向身后。 那个男人也适时地放缓了脚步,停在了一个广告牌前,低头摆弄着手机,动作自然得毫无破绽。 或许他确实比一些蹩脚的“演技派”跟踪者厉害一些,但一直这么跟在后面,顺路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更何况此时霍故停下来,他也停下来。这个举动已经等同于暴露了。 霍故没有在小摊贩那里买什么东西,而是直起身子继续东拐西拐。 但身后的男人坚持不懈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之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不会被人流冲散,但也不会离得太近。 他想都没想,转过身一个拐弯一头扎进人海之中,借着在一个拐角处停下等候。 这里霍故刚刚看过了,如果不走过来,那就是视野盲区。而且从这里往他来时的方向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有谁走了过来。 就在对方以为自己跟丢了,加快脚步准备继续跟的时候,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在视线盲区站着的霍故。 霍故那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在他从霍故身边路过的时候,霍故径直和他擦肩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用一个简单到极点的方式拉开了距离。 也正因为这样,对方意识到自己不仅暴露了,而且还被霍故给耍了。 但现在再跟回去就更加明显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霍故用一种挑衅的神色回头冲着自己挑了下眉。 尽管如此,霍故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绕了一圈以后,来到公交车站上了一趟公交车,中途再次换乘。 他绕了一个大圈,几次三番确认对方没有继续跟着后,才在距离市公安局两条街的地方下了车。 “我操,他有病吧……跟他妈呢……”霍故骂骂咧咧地一路跑到了市局门口,也没有在意自己有没有迟到,直奔沈停给他们几个准备的临时办公室而去。 陆竹槐正在门边靠着打电话,看见他步履匆匆冲过来,刚说出口的话卡壳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这么着急吗小故?” 电话那头没太听清,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急事,”霍故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通话联系人的备注是“蒋阿姨”,为了不被对方听到不该听的,他压低了声音,“我被人跟了。” 陆竹槐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不过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他对蒋阿姨说:“阿姨,我这边有点急事,等我处理完了再给您打电话。”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先进办公室,池队去买早餐了,你先把前因后果和我说一下。”他的语速很急,看得出来是真的替霍故担心。 一进办公室坐下,霍故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竹槐就先问了几个问题:“什么人跟的你?看清了吗?” 霍故很想问问,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询问的传统是从陈局这辈就传下来的吗? “一个,男的,戴帽子口罩,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偏瘦,不能算专业,我不知道是不是渡鸦那边没人了。”霍故言简意赅地描述了情况,“在地铁里还有一对演戏的情侣负责盯梢,我下车后只有他一个人跟来。我后来把他给甩了,我们中间没有交手,不知道他的实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武器。” 陈毓凑了上来:“你还想要和他交手啊?疯了不成?换我我就‘噗通’一声给他磕两个。” “出息得很。”严恪评价。 刚刚的悬疑气氛被陈毓给打破了,也幸亏有陈毓的这句话,不然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几个跟踪的人而心慌。 “哎,陆哥,那现在怎么办啊?陈局刚刚不是让人给我们通知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吗?现在霍哥就被跟踪了,太巧了吧?”陈毓又问。 确实太巧了。 霍故想了想,给陈局回了一个电话:“陈局,除了您和刑侦支队的人,还有谁知道我们去了源和市哪里吗?” 陈局回忆了片刻,还是给了他一个否定答案:“应该没有了,我们对外宣称的都是你们几个去了源和市查案,但没有说你们具体是去了哪里。放心,你们队里的人嘴都严得很,也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二人的对话很简洁,霍故打过去的本意也只是询问一下是否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所以在陈局说完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小故,你打这通电话的意思是……?” 陆竹槐虽然平时是个全自动闯祸机,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很好使的,一下就猜出了霍故的言外之意。 霍故答:“嗯,就是你猜的意思。我也不太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什么人才能在陈局提醒完我们以后立刻部署人来跟踪我?” 这下,陈毓也慢半拍地明白了过来:“所以绕来绕去,还是局里有卧底的意思?” 感觉这章有点逻辑不对劲,但是改了三四次都不如第一版,还是就这么放出来了[爆哭]我试着再改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一直在挑衅我 第39章 陈年往事 “对,你理解对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我也希望只是我多虑了。”霍故叹了口气,不想多说。 只要警队里有卧底,就注定了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日子不会安生。 陈毓平日里看起来和他们这些人差不多,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了解一点。但现在,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差距在哪里。 她没有经历过局里被反向卧底的事,所以此时看上去很慌乱也很惶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陈毓问,“我们不在局里,知棋姐又受伤了,会不会有人趁虚而入啊?” 陆竹槐的脸色也一言难尽,但还是安慰她:“没关系,往好的方面想一想,早知道早处理,不挺好的吗?” 然而霍故这次并没有接话,而是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陆竹槐又凑到他身边:“小故啊,你这个网瘾,真的不考虑戒一戒吗?” 霍故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和池野的对话框。 上面池野的消息还停留在四十分钟前提醒霍故的那一条,而下面霍故询问他现在在哪里的消息,已经过去七分钟了,他还是没有回复。 陆竹槐干笑了一下,非常迅速地又一次理解了霍故是什么意思。但他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居然和霍故这么心有灵犀。 陈毓没听懂,急忙追问:“什么意思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竹槐不知道该不该把猜测告诉她,只能求助地看向霍故。 霍故没空在意这些,敷衍地点了点头。 “咱们池队可能出事了,不过也可能是小故想多了。也可能是池队没有看手机所以忘回了小故的消息。” 说到最后,陆竹槐有点没底气了,声音越来越小。 池野从来都是手机不离手,只要手里现在没事干,就一定会刷手机。所以基本都是秒回消息。 正在陈毓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空灵的女声从霍故的方向传了过来。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please redial later.” 好不容易在心里说服自己池野没事的陆竹槐:“……”所以为什么池野的手机会关机啊?! “亲?你现在还确定是我想多了吗?”霍故再次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严恪偏行动派一些,并没有陆竹槐和霍故这样坐在市局里分析的心情。 他提议:“咱们都不熟悉源和市,我去查监控,小故你联系源和市和我们对接的负责人,请求他们定位池队手机的最后一个信号位置,以及他的所有行踪轨迹,一点都别放过。” 他缓了口气,又喃喃了一句:“操,来源和市啥事都没干呢,就先丢了个队长。” 霍故苦笑了一声:“这下麻烦可真就大了。” 说完,他转头走到办公室角落里放着的一张办公桌,拿起座机电话拨打负责人的号码。 “我我我我能帮你们点什么吗?”陈毓知道自己只是一名画像师,对于其他事一窍不通,不敢帮倒忙,六神无主地看着周围的几人。 “没事,毓毓,”严恪露出一个笑安抚她的情绪,“你留在办公室,守着内网和所有通讯频道。任何关于池队的消息,或者任何可疑的、指向我们的信息,立刻记录并通知我们。保持冷静,你可以的。” 另一边,霍故已经取得和项目负责人的联系,开始站在白板前分析池野在此时突然断联的几种可能性。 一、遭遇裴忌团伙伏击。这是最直接也最危险的猜测。但时间点太巧,他们刚被提醒有内鬼,池野就在这时候出了事,显然很难让人相信; 二、池野有了关于毒品走私案或“穿云计划”的新线索,但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告诉霍故他们。只是这一点又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最后将手机关机; 三、池野主动切断了自己和霍故一行人的联系,去了某个地方,但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第三条可能性让霍故的眉头紧紧锁住。池野会去哪里?为什么连他都要瞒着? 就在这时,座机突然再次响了起来,霍故正出神地想着问题,没有反应。 陆竹槐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是刚刚霍故拨过去的号码,现在有了消息给了回复。 “源和市局那边查了,池队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东区,一个叫‘老机埠’的废弃工业区附近,时间是今天早上七点三十八分,随后信号消失。监控显示他独自驾车前往那个方向,但没有进入工业区核心区域的监控范围。” “多谢,麻烦你们了。”陆竹槐对着电话那头沉下声音回复,挂断电话后声音骤然提高,“他疯了吗?一声不吭跑去那边做什么?这人生地不熟的。” 霍故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非常之难看:“我也觉得他可能是疯了,那边我记得好像是郊区来着。” 陈毓紧张地在旁边搓着手,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我们……” “我们过去找他。”霍故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严恪留下,继续盯着消息,我和陆哥他们一起。毓毓……你去不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 陆竹槐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句:“很紧我们两个,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等等,”霍故拦住了他,“就我们三个人贸然过去还是有些危险的,请求警力支援一起过去吧。” 陆竹槐很快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关心则乱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到请求支援这一点。 与此同时,老机埠。 池野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关机的手机,刚刚他的手机才收到霍故发来的消息。 池野之所以将自己的手机关机,是因为只要看到霍故的消息或听到他打来的电话,就会产生回去找他、不让他担心的念头。 但他也同样不希望霍故知道自己的在哪里,不希望霍故卷进来。 在离开酒店前往源和市市局的途中,池野随手登陆了“缄默者回廊”,想要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关于渡鸦或者1.07毒品走私案的线索。 没想到,线索没有找到,反而收到了几条来路不明的私信。 发来私信的账号名称是一小段乱码,看样子也许是随便输入的。 [dhsio1643]:北南和你说过他的父母吗?你想不想知道一些连他也不知道的真相? [dhsio1643]:[定位] [dhsio1643]:你自己过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赴约的。我知道你能收到这条消息。 池野并不知道给自己发私信的人是谁,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对方是敌是友。 不久以前,他刚和霍故说过,不要单刀赴会,不要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看作最不重要的。 但当事情真正落到了池野身上,他也像曾经的霍故那样,孤身一人来到了对方发的地址。 和他见面的是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幕后的人觉得女性能让池野略微放松下来一点。 只是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哪怕是一个小孩子,也同样有危险性。 对方看上去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正低着头玩手机。她的嘴里没有叼烟,只是叼着一根棒棒糖,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看到池野朝着自己走过来,她抬起头笑了笑,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池警官,久仰大名,我叫代韵磬,叫我韵馨就好。” 这个开场白,不像警察和潜在犯罪分子剑拔弩张的见面,反而像普通的朋友在共同好友的介绍下互相了解。 “抱歉池警官,我不知道你居然真的会冒着生命危险赶过来和我见一面,所以没怎么收拾自己,让你见笑了。” 池野看着她,装出一个笑:“对于我而言,他的过往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我不希望他的一生都困在梦魇里。” 听到这句话的代韵馨突然大笑了起来。 不是池野这种努力装出来迷惑对方的笑,而是实打实的、开心的笑。 她将一个档案袋交给了池野,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愉悦:“你们的感情可真是深厚,怪不得老板说你一定会来,让我好好打扮一下,可惜我没有听他的。” 池野没有搭理她。 他一只手举着枪对准代韵馨,防止她做什么小动作,另一只手则飞快打开了档案袋。 里面露出的,是一摞泛黄的、边缘卷曲的纸质文件,最上面是几张黑白和彩色的老照片——赫然是霍故父母生前的一些生活照,以及几张拍摄于某个他没认出来的地方、画面有些模糊的多人合影。 其中一张,他看到了年轻时的霍父霍母,以及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和霍故长得非常相似,但池野一眼就认出来那绝对不是霍故。 而在档案袋的最下方,池野摸出了一个有些老旧的U盘。 他的心脏飞快地跳动起来,浑身都是冰凉的。 这些东西不太像是伪造的,但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这些东西给他?对他而言,除了了解霍故的过往以外,还有什么用? 池野猛地抬起头,想要询问代韵馨。却发现不知何时,代韵馨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正静静地看着他。 “谁让你来的?”池野厉声问。 代韵馨依旧保持沉默,只是那张清秀的脸上仍然带着灿烂的笑意,在此时的环境下让人不寒而栗。 她摇了摇头,后退两步,转身迅速跑向了远处,几个拐弯就没了身影。 见此情形,池野也没打算继续和代韵馨纠缠。他的主要目标是知道代韵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谁派她来找自己的,以及保护好这些资料。 他将自己的手机开机,立刻弹出来无数条消息和未接来电,其中最多的就是霍故的消息。 池野回拨了霍故的电话,电话铃声还没响够两秒钟,就接通了。 “池野?你跑去哪里了?”霍故的情绪从始至终没有太大变化幅度,现在的声音也十分冷静。 但池野知道,霍故绝对不可能像他表面看上去这么波澜不惊。 他再勇猛、无畏,那也是人,也是碳基生物,自然也会有情绪。 “我没事,”池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脚下步伐不停,“刚从老机埠三号仓库出来,拿到了一些东西。你们在哪?” “我们和陈毓快到工业区入口了!具体位置发我,我们过来接应你。”陆竹槐一把夺过了霍故的手机,语速飞快。 “别进工业区!”池野立刻阻止,“对方可能还有眼线。在入口外东北方向,大概一公里处有个废弃的加油站,我们在那里汇合。你们注意反跟踪。” “明白,保持通讯。”霍故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这几天一直断更啦,其实是在存稿(我后悔发文前0存稿了[爆哭]我再也不三无开文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陈年往事 第40章 审讯 陆竹槐猛打方向盘,车子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调转方向朝着池野指定的地点驶去。 他一脸疑惑:“池队到底是拿到了什么东西?值得让他冒这么大风险?” “不知道啊,”霍故知道池野没有大事后,也放松了一些,“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还和我们这次的案子有关吧?” 陈毓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他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啊……” 但是陆竹槐坐在前方,没有听到,倒是她旁边的霍故转头看了她一眼。 “咱们还没有审完抓到的那两个毒贩马仔吧?快点回去审完,最好快点把另外两个人抓了,我想快点结案回去吃饭。” “行行行,那我快点。”因为没听到陈毓无意间的话,所以陆竹槐也没意识到霍故突然转变了话题,随口接了一句。 他们刚将车停稳,隐藏在加油站后方阴影里,就看到池野的身影从工业区方向快速跑来,动作敏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池队!”陆竹槐降下车窗低喊了一声。 池野看到他们,加快脚步冲过来,拉开车门迅速坐进后座。 “快走,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陆竹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听从池野的命令,一脚油门,车子迅速驶离了这片危险的区域。 霍故其实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池野手里拿着的档案袋,但他并没有过多询问。毕竟池野能将手机关机,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交代档案袋里的东西是什么。 池野看了看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一车人就这么诡异地沉默着。 最后,还是陆竹槐突然记起来还有警力支援,连忙让陈毓打电话过去汇报情况。 气氛这才缓和了一些,不那么压抑了。 回到市局以后,严恪一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出了什么事:“都没事就好,咱们这一行多危险啊,我可不希望你们出事。” “我们所有人都不希望出事。”池野笑了笑,擦着严恪走进了办公室。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霍故说了一句:“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霍故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跟着他走到了办公桌前。 因为不久以前被霍故发现的那支录音笔,“穿云计划”复案,而霍故也需要重新接受调查。他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调查结果有关。 池野小心翼翼地将档案袋再次打开,从里面拿出那几张有些老旧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他侧着身子,和霍故一起把这几张照片遮得严实,至少从陆竹槐他们的角度是根本看不到的。 霍故的目光第一时间就完全被那几张照片给吸引了。 他没有见过这样年轻的父母,风华正茂。在霍故的印象之中,他的母亲是一个能在“母老虎”和温柔知性大姐姐之间随意切换的法医;他的父亲是一个常年不着家,和他不太相熟的人。 照片中的他们应该是二十多岁或三十出头。其中一张,女人拉着少年的手,和自己的另一只手一起比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而男人看着妻儿,满脸柔情。 “这是我的……爸妈?”霍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池野。一时之间,池野刚刚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池野点点头,接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摇了摇头。 “咱们先去审抓住的那两个人,看看他们来源和市以后的上线是谁,争取赶紧一次性抓完,咱们回家。” 池野话音刚落,陆竹槐就一拍桌子:“行!” “妈呀!”旁边正专心致志看手机的陈毓被他这一声吼给吓了一跳,差点把自己的手机扔出去。 霍故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但并没有陈毓那么大的反应,只是一脸疑惑地转过头看着陆竹槐。 “神经病似的……”回过神来的陈毓气得跺了跺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都老大不小了,还天天没心没肺一惊一乍的。” “你闭嘴成吗?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就别装大人教育我了。” 眼看着陆竹槐和陈毓就要开始今天的斗嘴环节,霍故及时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别吵了别吵了,咱们不是要去审讯吗?这会儿你俩多吵一分钟,咱们就晚一分钟回南淮市。” 陈毓和陆竹槐立刻都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像罚站了似的。 源和市市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灯光惨白,将“刀疤”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照得愈发清晰。 他歪坐在椅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眼神浑浊地盯着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后面的人。 池野和霍故坐在他对面,至于其他人,则已经轮番上阵了一个多小时,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空气污浊不堪。 直到后来陆竹槐急得不行了,而他这里还没有任何突破口,把陆竹槐急得直接也钻进了审讯室里待着。 “阮兴文,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池野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明显的不耐烦,“阜西酒店,306房间,除了你们俩,还有谁?货是给谁的?” 阮兴文嗤笑一声,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警察同志啊,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就俩跑腿的,上面让去火车站接人,接什么不知道,给谁也不知道。房间?什么房间?我们就是路过阜西酒店,看门口花盆好看,我们哥俩进去摸了两把而已。” 他这套说辞翻来覆去,滴水不漏,显然早有准备。 陆竹槐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都跳了一下:“放屁!路过?路过你他妈带枪?!那仿五四哪来的?你别告诉我也是路上捡的!” 池野都有些替陆竹槐担心会不会被这阮兴文气出病来。 阮兴文眼皮都没抬一下:“防身呗。现在社会多乱啊,我们做点小生意,不得防着点?” “小生意?”陆竹槐简直气笑了,“带着上膛的仿制手枪,去人流量最大的火车站做小生意?你他妈骗鬼呢!” “爱信不信。”阮兴文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装死,蔑视的意味几乎要溢出审讯室。 于是审讯再次陷入僵局。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面,陈毓急得直跺脚,颇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风范:“怎么办啊?他怎么就一点破绽都没有呢?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实在不行,让池队用大记忆恢复术吧?” 严恪立刻用眼神警告她,压低了声音:“别瞎说,大记忆恢复术那是我们想用就能用的吗?和严刑逼供有什么区别,现在这个案子大,省厅也盯得紧。” 他顿了顿,分析道:“他一个小马仔,这么久都什么也不愿意说,应该不是单纯心理素质好,是知道得少,或者被严重警告过。这种底层马仔,往往只知道自己那点任务,对上层结构一无所知,所以反而更难撬开嘴。他们清楚,乱说话可能死得更快。” 陈毓点点头,但眼神还是飘忽不定的,也没有焦距。如果严恪此时看着她,就会发现她压根就没有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审讯室里,霍故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刀疤身上,从他那略显紧绷的肩线,到下意识摩挲手指的小动作,再到偶尔瞥向门口那极其短暂的一瞥。 阮兴文在等待着什么。 等某个时间节点,亦或者在等什么信号。 总之,阮兴文远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镇定,他在硬撑。 过了一会,两边人马对峙的时间足够了,霍故掐灭手里的烟,身体向后靠了靠,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阮兴文,老家哪的?” 阮兴文显然没料到警察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含糊道:“……云省那边。” “具体点。云省大了去了。”池野会意,顺着霍故的话往下问。 “就……边境小地方,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这一次,阮兴文的眼神有些闪烁。 “那你上次回去看爹妈是什么时候?”霍故的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拉家常。 阮兴文沉默了,嘴唇抿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上的一个线头。 严恪在观察室外看得分明,对通话器说:“他紧张了。家庭可能是他的软肋,或者……他很久没回去了,有愧疚感。继续问,但别逼太紧,给他点压力,再给点看似能‘合作’的错觉。” 霍故会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同情”:“干你们这行,刀口舔血,钱是来得快,但没命花有什么用?家里老人不担心?我看你年纪也不大,父母还在吧?老人夜长梦多,多多少少都是想孩子的。” 阮兴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仍旧没吭声,但抗拒的姿态明显软化了一些。 陆竹槐在一旁适时地插话,语气强硬:“跟他废什么话!持枪拒捕,人赃并获,零口供也够他喝一壶了!等到了法院,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霍故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陆竹槐一眼。 也不知道每次到这种时候,池野是不是都让陆竹槐当“坏”的那一方,这才导致陆竹槐现在演“反派”这么熟练。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经典的审讯技巧。 阮兴文的脸色变了几变,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一名警员探头进来,递给池野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低声说了几句。 池野快速浏览了一下文件,眼神微微一变。 他看向阮兴文,将文件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阮兴文,你以为只要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了?”池野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你看看这个。” 第41章 望你平安喜乐 被池野扔在桌子上的文件中夹着几张照片,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出来是四个人在酒店走廊里的照片。 其中就有阮兴文。 “不可能?!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照片?!我怎么会不知道?!”阮兴文接过照片和文件一看,瞬间抖如筛糠,手也几乎捏不住东西。 霍故注视着他的表情,眯起了眼,离池野进了一些,小声询问:“这文件是你让他们调查整理的吧?那照片呢?你从哪来的?” 池野摇摇头,没有说话。 幸好此时阮兴文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照片,不然他就会发现池野根本不知道这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池野也就这一点非常让霍故和陆竹槐他们佩服。不管心里有没有底,总之先干了再说,气势这一块不能输。 “怎么样?”他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交代除了你和毛茂才以外还有两个人呢?早点交代了不好吗?非要等我们自己找到线索。” “你……”阮兴文咬牙切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理解为什么警方会拿到这张照片,明明这里是监控死角,他们也从来没有被监控拍到过。 是谁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不……不可能……那里是死角……怎么会……”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霍故和池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确定。 这张照片,戳中了阮兴文最致命的要害,也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酒店走廊的监控死角并非万无一失,还有第三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记录下了他们的会面。 陆竹槐趁热打铁,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阮兴文:“死角?阮兴文,你真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证据就摆在你面前,你还要狡辩吗?说!另外两个人是谁?!” 阮兴文虽然很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一些理智:“你们不能证明这就是我。就算可以证明,也没办法证明我有上家!” 审讯室外站着的陈毓都快被他这一长串的“证明”给绕晕了,只知道盯着审讯室里面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希望霍故池野他们给力一些。 “我们确实不能证明你有上家。” 就在陈毓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池野,等待他逆风翻盘的时候,池野突然向后一靠,说出了一句让她无比震惊的话。 “池队他说什么?!”陈毓一把抓住了严恪的胳膊,“他怎么能说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这不是审讯的大忌吗?” 她力气不小,严恪疼得“嘶”了一声,但陈毓被惊到了,没有放手。 “靠靠靠你快放手,好疼,你是去练了九阴白骨爪是吗?”严恪奋力挣脱了陈毓的禁锢,安慰道,“不用太担心,池队应该是有办法的,就算阮兴文这边什么也不说,我们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直接去抓酒店里的那两人。反正也已经打草惊蛇了,和他们鱼死网破也无所谓了。” “抱歉……”陈毓看着他已经有些青紫的胳膊,非常愧疚。 也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池野率先走了出来。 “我去和沈停说一声,问问要不要直接去抓酒店里剩下的两个人。” 他的话音落下,后面的霍故就接了一句:“四个智障,说他们有反侦查意识吧,好像还真没有;说他们没有吧,其实他们还是多多少少有一点的。” 几个人非常简洁地互相把事情理了一下后,“一致”决定由池野和陆竹槐一起去找沈停。 陆竹槐的本意是让霍故和池野一起去,但霍故强烈反对,并且并不愿意和池野独处。 最后池野软磨硬泡,终于还是说服了霍故。 “小故~你看陆竹槐他大大咧咧没个正型,沈停看到了一定会觉得我们南淮市的刑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而且我和你待在一起更安心啊。” “好不好好不好?我知道小故你最好了。” “别不要我。” “……” 虽然霍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和他独处就是自己不要他了,但池野最后那一句话还是让他的心狠狠一揪。 有些痛。 所以尽管霍故觉得在池野刚给自己表完白后就和他独处会很别扭,但还是答应和他一起去。 刚好霍故有事想要询问池野。 等他们两个人一离开陆竹槐几人的视线,霍故就一把拉住了池野。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那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们,你明知道现在我们都有多危险。” 池野本以为霍故已经将这件事翻篇,却忽略了他有多么记仇。 他苦笑了一声,敷衍了事地想将这件事盖过去:“小故,我错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要是走了,谁来心疼我的宝贝儿呢?” “你别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池野。” 霍故压根不想和他东扯西扯、插科打诨,他只想知道是什么让池野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自己离开。 总不能真是因为自己父母的照片和那些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的资料吧? 怎么可能? “我真的没有糊弄你,”池野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但语气却很认真,“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你父母的真相,但我也是人,我也会害怕。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害怕我让你担心了,我会后悔。所以我才没有接电话并且关机了。这个解释不是糊弄你了吧?” 他的眼神真挚,霍故却并没有完全相信。 池野也确实没有说实话。 他还有几句话没有说。 ——“其实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再卷进那些毒枭的争斗之中,我也不希望你被困在儿时的梦魇之中。” ——“我希望你要平安喜乐,做一颗亭亭青松,做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剩下的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霍故皱着眉瞪了池野一会儿,转身继续往前走。 池野怕他是生自己的气了,急忙追上去哄他:“霍宝贝儿我错了,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给你报备好不好?” 但霍故并没有真的生池野的气,他听到池野的声音时气就已经消了一大半了。 他甩给池野一句话:“你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走了,不是要去找沈停吗?” 他们两个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沈停,请求去抓捕酒店里剩下的两位嫌疑人。 沈停对他们很是信任,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只是问了一遍他们的打算,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陈毓对此很激动:“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结案回家了呀?!” “是啊,说实话,我有点想家了。”陆竹槐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收拾资料。 陈毓和他没聊几句,但因为闲不下来,又找到霍故。 她压低声音:“霍故,你猜刚刚的照片是谁送来的?” “谁啊?” “一个姑娘,把东西放在市局门口就走了。后面严恪查了监控,她看着和我差不多大,戴了口罩帽子,穿着白裙子。”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池野离得很近,听到了,立刻询问:“能不能给我看一下监控视频?” “啊?”陈毓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那池队你找严恪吧,我这里没有视频备份哎。” 听见他们对话的严恪很有眼力见地将平板电脑转了过来,并且调出了监控视频。 池野扫了两眼以后,只觉得对方非常眼熟。正是在老机埠见过的代韵馨! 池野越来越看不懂这些人都想要干什么了,明明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立场,明明每一个都有自己前进的方向,偏偏会做出一些所有人都会震惊的事来。 “代韵馨……”池野呢喃了一句,监控画面中的代韵馨已经远去,只留下了一个有些单薄的背影。 陈毓皱了下眉,问:“池队,你说什么?代什么?” “代韵馨。”池野说,“严恪,去找所有这个女生出现过的监控视频,看她最后去了哪里。必须给我找到她,她是我们现在这个案子为数不多的突破口了。” 严恪想都没想,应了一声后直接走了出去。 他们五个已经在源和市待了许久了,案子说有进展是真没有,但说没进展的话也不太合适。 总之就是让他们很为难。 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是陆竹槐去审问了另一个毒贩马仔后,对方承受不住昼夜不停的有警察和自己轮轴转,也承受不住每天两三次的高强度审讯,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可惜源和市可能是风水不好,这个愿意交代的毒贩马仔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连阮兴文都比不上。 他提供给警方的消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但,他承认了除了他和阮兴文以外,还有其他的两个人。并且说他们来源和市确实有上家,只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或代号。 “哎,池哥,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啊?我感觉能有这么一个消息已经不错了,我就指望着能放我回家过年。” 霍故撑着头看着池野的侧脸。他现在没什么事干,就等严恪从技术科那边把监控视频拷贝过来。 池野正在和陈局报平安,闻言瞥了他一眼:“着什么急啊,你回去了和谁过年啊?”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太合适,霍故看着和陈毓一样大大咧咧的,实则内心敏感得很,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到。 更别提池野这次直接把话摆在了明面上——尽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霍故带着笑的脸略微冷了下来。 第42章 酒吧里的姑娘 “小故……”池野说得有些艰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霍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没关系,我不介意。” 池野在心里连连叹息。 他这种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是“不介意”啊。 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有些怪异的氛围,陆竹槐赶忙上来劝:“小故,池哥这几天一直在忧心案子的事,说话不过脑子。咱们不和他计较。” “我真的没在意这个事。”霍故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漂泊无依的孤苦境地,哪怕是有人故意刺激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但池野和陆竹槐他们都不这么觉得。他们都觉得霍故心里其实一直都还在意着,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所以为了让池野不再内疚,霍故只好转移了一下话题:“你们不觉得代韵馨很奇怪吗?她明明不应该帮警方的,为什么会给我们送东西过来,帮助我们破案呢?” 果然如他所料,一提到案情,池野就不那么纠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了。 他按了按眉心:“代韵馨是敌是友暂且还不清楚,所以她目前也只能算是一个社会上的普通民众。不管怎么样,在了解她的情况之前,我们都不能把她卷进这个案子里来。” “但是代韵馨现在神出鬼没的,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多惊悚啊。”陈毓幽幽道。 “你别给我挑刺。”池野抬手一点,陈毓立刻老实坐端正了,“代韵馨给我们提供的线索里,有一张名单,上面有一些人的名字,有可能是渡鸦的人。严恪你去查一下。” 陈毓眯了下眼睛靠回了椅背,提出了一个大家共同的问题:“我怎么感觉来源和市也就是走个过场。咱们还是靠自己走流程破案,也没怎么靠他们的警力啊。” “也不算吧。”严恪匆匆去执行命令了,没有听到陈毓的问题,倒是霍故认真解答了,“他们也暗中帮了我们不少忙,不然我们是不太可能在源和市这么一帆风顺的。” “一帆风顺?!”听到这个词,陈毓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满脸都写着“你认真的吗”这几个字。 霍故:“……”好像确实……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但再怎么说也称得上一句“没多少波折”了。 不过陈毓的思维非常跳脱,见霍故没有回答自己,又干脆利落地跳到了另一个话题:“池哥,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那个代韵馨啊?” 池野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还是找一下。但不能大张旗鼓。她的身份敏感,处境危险。我们贸然接触可能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毕竟是在某些方面帮助了警方的人,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眼睁睁将代韵馨推进深渊。 池野的话顿了顿,望向霍故:“……对于代韵馨以及她带来的这份名单,你怎么看?” 霍故走到白板前,目光扫过上面画着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图,思考了片刻才开口。 “代韵馨提供的线索,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她身处那个环境,接触到一些名字是可能的,但这些人的层级、具体角色,需要重点甄别。裴忌惯用迷惑手段,也可能会故意放出一些无关紧要或者已经暴露的棋子来迷惑我们。” 代韵馨愿意主动帮助警方,动机不纯。 可能是想借警方的手报复逼迫她的人,也可能是被迫交出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以求自保,甚至……不排除这是裴忌反向操作,通过她向霍故他们传递假消息。 “和我想的一样。我们最好避免打草惊……” 池野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话说完,就被严恪一声惊呼打断了:“我操!头儿!你还记不记得郑元洲?代韵馨这个名单上面有他!” “这么激动干什么?每天都一惊一乍的,你们当自己是刚毕业的实习生是不是?”池野感觉自己快要被队里的几个人折磨得精神失常了,几乎所有人每次汇报都一惊一乍的。 “不是不是。”严恪赶忙摆手,“头儿,他不是贩卖毒品么?我们又没有抓到他,不过我们抓到了他的下线啊!那个阮兴文!代韵馨已经把人物关系帮我们给梳理好了。” 池野皱了下眉。 可是阮兴文在整个审讯过程中都没有供出过郑元洲,甚至提都没提。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和郑元洲根本就不认识。 “再去审一遍阮兴文,”池野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我就不信证据确凿,他还能拽出来什么词。” 陆竹槐领命走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一时之间,只有严恪“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陈毓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霍故好像还在和池野不尴不尬地“冷战”,严恪正在忙,没人可以和她搭话。 无奈之下,她也难得地保持了安静。 一个小时后,陆竹槐满脸喜悦地跑了回来,把一份文件往桌子上一扔。 “还是多亏了代韵馨啊,不然这阮兴文也不能把郑元洲交代出来。就是可惜了,他没有详说,我也问不出来。” 霍故看了两眼陆竹槐记的口供:“有这些也足够了,交给我。” 池野斜着眼睛瞥他:“你别告诉我你要用一些什么非法手段去套消息,就你上次干的事,换成别人恐怕停职三四次都不够。” “你就信我这一次呗,说不定呢。”霍故略带讨好地冲他笑了笑,但落在池野眼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就像是一头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幼狼在冲你“嘤嘤”地叫,但如果你不顺着它的心意,它就会毫不客气地冲你磨爪子。 随时准备扑上来叼走你的一块肉。 但池野知道,霍故是值得信任的。只要他答应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兑现。 于是池野点头同意了霍故的提议。 环境嘈杂的酒吧里。 “你他妈从哪儿找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地方?当年打仗都没人找到的地方让你给挖出来了。” 对于霍故的抱怨,“老猫”毫不在意:“我如果约你去市中心那边,我敢约你敢来吗?” “……不敢。” “那不就对了,”老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咱俩要干的事,不得背着点人啊?你巴不得宣告全世界你把我约出来要干啥是吗?” 霍故挥挥手:“也别废话了,帮我差个人——郑元洲,身份证号6****************9。他这几天应该就在源和市这边,挺好查的,我最近不差钱。” “哦呦,这才回来几天,就和我装上大款了?”老猫对他的报酬一点也不关注,“就凭这咱们两个的交情,我不收你钱都成。我是那种要黄金不要兄弟的人吗?” 霍故凉凉地问他:“难道不是吗?” “……哎不说了不说了,这里的姑娘你自己看上哪个和哥说,哥出钱。” 霍故一时之间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话题跳转得这么快,直接蹦到了人家酒吧的姑娘身上,只好摆手拒绝。 “不用了,我还有急事。有结果了直接约我出来哈。” 他想都没想,站起来就往外走。老猫在他身后爽朗地笑了起来,喝了口酒。 等霍故离开酒吧后,老猫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老猫和霍故的交情确实不算浅,说实话,他还算得上霍故的半个救命恩人和半个老师。 如果没有老猫,霍故刚到金三角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也说不定就死在哪次任务中了。 老猫当年也是“穿云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可惜身份并不在警方档案中——他只是一个因为妹妹被杀而走上复仇之路的普通线人——所以并没有得到任何荣誉。 霍故基本是飞奔回警局的,路上的行人看他这么着急,纷纷侧目。 只是此时霍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出酒吧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老猫会选择约他到这家酒吧来谈事,又为什么会突然提及“酒吧里的姑娘”。 明明老猫所居住的地方,和这里不该有任何交集。 ——因为这里有问题。 数年配合得出的默契让霍故敏锐地察觉到了老猫的意思。老猫从来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部署,而且他居住地附近也有隐蔽的酒吧,为什么不去那些地方? “严恪,查一下我刚刚去过的那家酒吧,重点查里面工作的女性。” 霍故一进办公室,关好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严恪仔细查老猫刚刚约自己去的酒吧。 严恪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得出了结果:“我知道你要查什么了,代韵馨就在你刚才去过的那家酒吧工作。” “什么玩意?” “啥乱七八糟的?” “啊?” 这下,不光是霍故,连带着池野、陆竹槐、陈毓都懵了。 代韵馨,一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甚至愿意帮助警方、但也和毒贩有交集的女人,却在这种破败的酒吧里工作。 这带给大家的反差感也太大了。 不过霍故很快就平复了心中的疑惑:“估计是为了行动方便,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是敌是友,这点我们都不清楚。搞不清楚她是敌是友,就没法用她帮忙。” 第43章 带她来见我 不可否认,代韵馨的身份十分存疑。而她这个让警方难以分辨敌我的身份,几乎贯穿了案情始终。 “敌友难辨,那就先按最坏的打算来。”池野迅速做出决断,眼神锐利,“假设代韵馨是裴忌抛出来的诱饵,她提供的名单和线索,大概率掺杂着真实和虚假,目的是误导我们,或者测试我们的调查进度。这个还存疑,我不能确定。”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代韵馨的名字后面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画出一条线连接到郑元洲。 “但是,代韵馨这条线目前看来应该很有用处,不能断。”霍故接话,“不光不能断,咱们还得时时刻刻都把她盯紧了。” 他顿了一下,思考着代韵馨和她背后执棋人的利害关系:“如果代韵馨真的是诱饵,那抛出她这个诱饵的人,是想要让我们咬郑元洲?如果这样的话,郑元洲大概率是弃子。” “谁知道呢?反正在我看来郑元洲不是弃子。如果说郑元洲是弃子,那就说明背后有比郑元洲更危险的人。” 陈毓无意间的一句话一语道破了目前的局势。 “都有可能。”霍故冲陈毓笑了笑,没有否认她的推测,“其实吧,还有一种可能,代韵馨是在自救。她可能被贺永昌或者更上层的人控制了,被迫交出部分真实信息换取喘息,或者,她想借我们的手除掉某个威胁她的人,比如……郑元洲?” 这个可能性他们也一直在试着证明,如果代韵馨真的在利用他们的话,那双方就都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了。 只是这样的话,代韵馨绝对不会好对付。 本来他们是要老老实实等老猫给他们回复的,但代韵馨非常给力,没过两天又在半夜往警局门口扔了个U盘,还用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包装袋放着。 拿着包装袋进警局的沈停哭笑不得。 里面只有一段音频和一条非常简短的视频,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线索。 代韵馨可能已经预料到警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大胆。 陈毓拿着她包U盘的包装袋左翻翻右翻翻地研究:“我怎么感觉,再过几天她就要自己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亲手把东西递到我们手里了?” “那不可能,”陆竹槐想都没想就否认了她的猜测,但很快他话锋一转,“要给也是给到小故手里,怎么可能给你呢?” 陆竹槐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这一句无心的话,池野幽幽地盯了他半晌才移开视线。 不过霍故注意到了,他为了不尴尬,急忙催促严恪放U盘里的音频。 音频中最开始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人说话。但过了十几秒后,一个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这句话结束后,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依旧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毓有些不耐烦了,开口:“他们这是在打手语吗?怎么一点声音都……” 霍故立刻给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此时音频里终于传出来了另一个声音:“还不错,应该没有人察觉出来。不过有一个姑娘一直在缠着我,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 这个声音出来的瞬间,整个办公室寂静得落针可闻。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明晃晃写了几个大字“这他妈啥情况”。 ——因为现在传出来的这个声音,是闻康安的声音! 闻康安不仅仅是一名警察吗?他是谁?他和谁在接触? 可惜音频里的人没有给他们留下反应思索的时间,最先开口的那个人接着说:“不管她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都别留,永绝后患。” “不行!”“闻康安”的声音有些嘶哑,可以听出来他很激动,“……我不能杀她,至少现在不能。” 男人一声叹息,录音戛然而止。 陈毓猛地抬起头看向池野,接着又看向了周围站着的霍故、陆竹槐、严恪。 那一张张脸上和她一样充满了迷茫的神色。 尤其是霍故,他和闻康安是从警校,再到金三角,最后一起奋力挣扎回南淮的兄弟,早就亲同手足。 尽管音频里闻康安的声音就像是被用什么方法修复了一样非常清晰,但霍故打死都不愿意相信闻康安有问题。 就像当初他发现的那支录音笔一样,现在闻康安也面临了和他先前一样的困境。 相比之下,陈毓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池哥,刚刚说话的人……是不是闻康安啊?” “不确定,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他。” “我们不能凭借着这一段录音就给闻康安‘定罪’,还需要证据。”霍故轻声说。 “我们哪有证据啊?”陈毓愁眉苦脸,“我虽然资历不如你们,但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自证非常难办。” 这话不假,想自证确实非常麻烦。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霍故看了一眼池野,按了按眉心:“先看那段视频吧,最近这事儿也太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水逆。” 池野没有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现在他越沉默,陈毓就越害怕越担心。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钟。 画面中,一个男人仰面倒在地上,头下是一滩血迹。 这个画面一闪而过,不过霍故还是认出来了那个男人是谁。 郑元洲。 不光是霍故,陆竹槐池野他们也认出来了,陆竹槐是第一个开口的:“郑元洲这是死了?” 说实话,郑元洲的死虽然让他们震惊,但也不在意料之外。 寻仇、灭口……能让郑元洲死的理由多了去了。最不对劲的地方是为什么郑元洲好巧不巧死在了这个关键的时候。 这段视频和刚刚的音频一样,结束在了最关键的时候。 这个一闪而过的画面,成了警方寻找郑元洲尸体的唯一线索。 找不到郑元洲的尸体,就没办法找到凶手,更没办法知道凶手杀人的动机; 找到了郑元洲的尸体,不仅能找到凶手,还有可能牵扯出一大批毒贩。 源和市郊区。 “怎么办啊馨姐?你为什么要把视频送到那群条子手里?现在我要被抓了,你就这么干看着?” 沙发上的女人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焦急地来回徘徊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东安,你呀,就是太心急了。放长线钓大鱼嘛。而且,你怎么能确定视频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就一定能查出来是你啥的郑元洲吗?” 东安看着女人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更着急了:“可是馨姐……” “没有可是。”女人的眼神冷了下来,但如果仔细去看,还能看出一丝戏谑和势在必得的嘲讽,“你本来就不应该下手那么黑,更不应该留下视频。” 东安咬咬牙:“我不能留在境内了,馨姐,求您了,带我出境。” 被称为“馨姐”的女人似乎对东安是死是活毫不在意,喝了口水才开口:“那不行,出境多麻烦啊,你找我有什么用呢?我从小到大,可基本没出过几次国啊……” 如果就这么放东安出国了,警方还怎么抓住东安?还怎么帮自己清理闻康安的旧部? “馨姐……您想要什么、您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帮您,拜托您了,我必须得出境。” 东安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如果面前的“馨姐”不是自己老大身边的情人的话,他可能早就冲上去砍她两刀。 “馨姐”这次终于变了表情,颇有兴趣地把一张照片从口袋里掏出来,推到了东安面前:“把这个姑娘带过来,我想见她。必须要活的,别让她受伤,不然出境的事,你就不用想了。” 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还没有褪去青涩稚嫩的女生,如果霍故他们中的某人在场的话,就能认出来照片上的人就是陈毓。 东安一个杀手,从来没有接过这种活。 但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 “馨姐”灿烂地笑了起来,这回事真心实意,没有带上一丝一毫的虚伪和欺骗。 她太想见一见照片上的这个女生了,她太想知道为什么闻康安会被这个女生缠着却不觉得厌烦了。 ——尽管她自己也并没有多喜欢闻康安。闻康安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老板,一个庇护所,能让她不再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视频提供的有效信息太少了,背景声音里也听不出来什么,有没有别的办法?” 严恪叹了口气:“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办法了,很多时候咱们不都是这样一点点来的吗?尽自己的全力吧。”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池野脑洞大开:“哎,你们说,既然代韵馨愿意给我们提供线索,是不是说明她愿意协助我们调查呢?” 他说这话的本意其实就是开个玩笑,让办公室里的氛围不那么紧张严肃。 但陈毓莫名地觉得池野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她说:“要不真的试试能不能问代韵馨要线索吧,死马当活马医。” 办公室短暂寂静了一小会儿,最后是池野提出投票决定是否向代韵馨“求助”。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反对。” “我同意。” “都同意的话那我也同意吧。” 除了严恪比较保守不肯同意以外,其他人都齐刷刷表示了同意。 “行,那联系代韵馨吧。小故,你是不是有她的短信号码?” 霍故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有倒是有,但是她这个号码我也发不出去消息啊,只能让她发给我。” 于是,这个调查方向又被无情地斩断了。 好消息是,虽然他们暂时没有郑元洲以及杀害郑元洲的凶手的线索,但也已经成功抓住了郑元洲派下来和阮兴文他们几个交易的马仔。 至于代韵馨提供的录音,他们一直在商讨要不要直接把U盘寄回南淮市,让陈局等上级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