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前夫哥打离婚官司》 第1章 离婚委托 绒欣律所,一家由精神拟态为毛绒动物的omega律师合伙组成的律所,绝对是云耀星法律业界处理婚姻家事纠纷方面的金招牌。 而闻因夏则是绒欣婚姻家事团队中当之无愧的金牌律师,从业三年以来,共处理了omega离婚纠纷案件255起,帮助无数被婚姻问题困扰的omega走出阴影,迎接新生。 “闻律,宣传词这样写可以吗?”新来的实习律师唐米是个年轻的女omega,动物拟态是绵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上敲好的文字,耳边垂下了两截白色的耳朵也没发觉。 闻因夏从办公椅上起身,一身银灰色西装裁剪熨贴,包裹住他修长的四肢,将他小腿至腰部的曲线修饰得十分流畅优美。 巴掌大的脸,下巴溜尖儿,一双偏圆的眼黑溜溜的,再搭上小巧挺翘的鼻头和嘴唇,要不是身上这套职业装加成,旁人看闻因夏大概和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也没差。 不过唐米当然不会这么认为,毕竟从她第一次旁观闻因夏庭审起,就深刻了解到,闻因夏可是能在法庭上把对方强势善辩的Alpha律师怼到哑口无言的存在。 自从被分到闻因夏手下,唐米便兢兢业业生怕出错,倒不是因为闻因夏有多挑剔或毛疵必究,反之他平时又其实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 只是唐米觉得,跟这种业内标杆一样的前辈共事,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都会有愧疚心理。 “听起来不错,整理成文档发我一份,我晚些时候看。”闻因夏说着,抬手系着袖扣,白皙纤长的手指勾绕着,衬得那块儿莹白的宝石袖扣更加闪耀。 “要去会见当事人吗?”唐米忙起身,闻因夏笑了笑,路过点了点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回座位。 “不用了,这次的当事人似乎身份很特殊,我一个人去就行。”闻因夏说完,在左胸口处系上了那枚代表律所的毛绒胸针,这几乎是他会见当事人的最高配置。 4月的春风裹着花香,里头透着凉丝丝的惬意,闻因夏刚下车,两只浅灰色的猫耳便迫不及待地从发丝中展立,迎风探察着四周的声响。 闻因夏很少在人前展露动物拟态,此刻凉风拂面,猫耳一抖一抖地带来些痒意,他倒也没刻意去管。 这次的当事人指定只能由一名律师见面,约见的地方也挺隐蔽,闻因夏在心里猜想大概是位豪门世家的omega,边思考着一会儿交流的措辞边跟着指引的人往里走。 曲水回廊,倒是个既幽静又讲究的地方,闻因夏抬起手腕,分神看着同事刚在光脉里发来的信息。 “一会儿你见到人别表现得太吃惊,总之主任说了,具体请托你们聊了就知道。” “对方来头好像挺大的,我还去搜过,你一定想不到,他就是上次新闻报道的云耀星新任巡领官江——” “闻先生,到了。”指引的人适时打断了闻因夏的思绪,他没来得及看完那个名字,有些抱歉地冲对方笑了笑。 不知怎么的,看到那个“江”字,他下意识地有些乱了呼吸频率。 包间门半掩着,闻因夏做了个深呼吸,边抬手准备礼貌性敲门,边不着痕迹地往里打量。 里面的人背对着门口坐着,正微微低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露出的侧脸白皙冷峭。 闻因夏心头一跳,目光落在他突出的腕骨上,上面有一道细长的线型疤痕,像是某种动物锋利的尖爪刮过留下的伤痕。 只一瞬,闻因夏敲门的手卡了壳,“咚”的一声,猫耳跟受到惊吓似的从发丝间瞬间消失,他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如果回归动物拟态,此刻的闻因夏想必浑身的毛发都一下子因为警惕而竖起。 那门被闻因夏的动作微微带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回头,黑沉冷邃的一双眼,和因为滞愣和惊讶两种情绪混合、面部表情极度复杂僵硬的闻因夏对上了。 “你好,闻律师,我叫江衡。” 闻因夏费劲在桌下按着好不容易停止发抖的手指,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礼貌的笑,伸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茶杯。 “我叫——闻因夏。”闻因夏说完,声音有些哑,又有些心虚地和对方错开视线。 闻因夏从来不会这样,和当事人会面,他向来是礼貌大方,直视对方,再到直截了当了解诉求,进一步敲开对方心门…… 可这一套放在现在完全不适用,因为闻因夏实在没办法做到和对面坐着的人冷静对视。 试问向来只接收omega委托的绒欣律所怎么会出现alpha当事人? 而且这个叫江衡的alpha,还是他四年未见的前夫。 闻因夏现在十分后悔刚刚在门口没有多花上一秒把那个名字读完,那样的话他应该早就第一时间转身走人,而不是现在在这样手脚和语言系统都不听使唤的情况下,还得维持体面和对方对坐。 如果说刚进门时闻因夏还处于极度的惊讶和慌张当中,现在心里盘踞的就只有错乱。 因为即便两人面对面坐着,江衡根本没认出他。 即便四年前那场只有对方长辈满意的婚姻中他们几乎没有打过照面,在迎接江衡对待陌生人无异的眼光时,闻因夏又一次感受到了四年前他面对江衡时常有的情绪,深深的无力和挫败。 “我想委托贵所的,是我和方韫知先生的离婚诉讼。”江衡的眉目很冷,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但此刻说话的态度却很温和。 对方刚说完,闻因夏握着茶杯的手又是一抖,他边擦拭着抖落出来的茶水边道着歉,好不容易稳下的心绪又是一阵激荡。 离婚诉讼?方韫知……不就是自己原来的身份,可是,他不是离开的时候就强制洗掉标记、在光脉上发送单方解除婚姻通知了吗…… 江衡挑了挑眉,似乎对闻因夏这样的失态行为有些意外,但并未表露,伸手推过来一份资料。 闻因夏颤着手接过,有些迟钝地想,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平心静气地相处对话。 资料夹的第一页便是闻因夏熟悉的内容,那是他从星盟律校毕业后做的第一份简历,上面贴着的还是他18岁时拍的入学照。 因为拍得匆忙,画质和模样都有些模糊,只能依稀辨出上面的人因为笑压弯的眼睛和小巧的下巴尖。 闻因夏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方韫知”三个字,嘴里泛着苦,四年了,他已经抛却这个名字和身份生活四年了。 他原以为自己离开后这个身份会跟着自己一起消失,甚至所有的东西都被气急败坏的江家人销毁,江衡又是从哪里找到这份简历的? 内心复杂情绪翻涌着,闻因夏还是尽量稳着声线开口:“江先生,绒欣律所只接收omega的案件委托,我想您应该是知道的。” 江衡好像预料到了他会说的话,解释道:“我知道,但我记得星盟婚约法规定,omega有权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提起离婚诉讼。” “所以应该由您的伴侣本人……” 江衡这次很快打断了他的话,“这条规定维护的是omega的婚姻权益,而我要委托的离婚诉讼,正是为了保护我的伴侣方韫知先生的合法权益。这和你们绒欣律所维护omega权益的出发点并不违背不是吗?” 对方十指交叉置在桌前,以谈判一般的态度说了一连串话,闻因夏恍惚间像是又看到了四年前那个看起来倨傲不可一世的指挥官,冷冷地发表看法,或是拒绝谁的提议。 不过这次他不是在发表什么战略要见,在听到“我的伴侣”之后,闻因夏觉得自己端庄冷静的社交面具大概碎裂了一瞬。 “我的伴侣”这四个字从江衡口中说出来,闻因夏有种在做梦听牛给他弹琴一般的荒谬感,他简直想掐自己两把,看是不是咖啡喝多的副作用,陷入了什么诡谲的梦境里。 不过现在他更想做的,是伸手掐住对面这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出现在这儿发表一通雷人说辞还一脸风轻云淡的小白脸。 他咬着牙缓了缓,才理解了这通听起来合情合理又莫名其妙的发言的含义。 江衡是受了什么刺激,在发什么疯? 时隔四年,倒是承认自己有过伴侣,还要为已经找不到人的方韫知打一场维护权益的离婚诉讼? 闻因夏捏着资料的边角,快要被他气笑,道:“江先生,离婚诉讼是需要方先生本人站上法庭的,如果您真是为了他的权益,可以让他本人来跟我沟通。” 方韫知当然来不了,因为他就是方韫知本人。 闻因夏想着他总该要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江衡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慌乱,反而微微往后靠了靠身,姿态十分自洽悠闲。 他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依旧平淡,款款开口道:“星盟婚约法第28条规定,如果婚姻中alpha一方存在严重过错,则omega一方有权缺席双方的离婚判决。” 闻因夏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呼吸几乎停滞,“所以呢?” 江衡的眼瞳黑沉沉的,里头藏着闻因夏看不懂的情绪,两人对视了五秒?或是更久? 闻因夏看着他缓缓向前靠近,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所以我是严重过错方,你可以把这当作方韫知的一份委托,因为他会缺席判决。” 第2章 交易婚姻 “江先生,您的委托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闻因夏离开时尽量保持着体面的笑容,刚出包间门,几乎是逃也似的飞快抬脚往门口走。 他怕再多一秒,自己都会忍不住质问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江衡当时是什么表情? 闻因夏回想着,只记得对方似乎下降了一个像素点的嘴角,以及轻敲在茶杯上的纤长手指。 还有手腕间的那道疤……说到那道疤…… 闻因夏止住脚步,连忙晃晃脑瓜,希望以这种物理方式把那些和江衡有关的奇怪画面全从自己的脑海里赶走。 门口的服务生快步走过来,带着探究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问:“先生,需要帮助吗?” “呃……”闻因夏尴尬直起身,“我没事。” 这是他从业以来最糟糕失态的一个下午,没有之一。 “钟林,我!现在!立刻!马上要见你!” 光脉上的信息还没发出去,闻因夏已经一脚踏进了律所的茶水间。 果不其然,钟林正弯着腰伺候着窗台上那排迎着阳光招展的漂亮的小发财树、小发财草。 对方毛茸茸的兔耳早就因为门边的动静竖起,偏偏人不慌不忙地这才慢悠悠转头看人。 “这么快就谈完了?江上校,不对,现在算是云耀星的半个首长了吧……” 闻因夏火速打断他的话,“林林,我得跟你商量件事。” 或许是看闻因夏的表情有些严肃,钟林也改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慢慢站起身,“怎么了?” 闻因夏一把抓过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着:“虽然这个案子是主任交办的,但是我跟当事人见过了,案件难度大,十分有挑战性,我恐难胜任,打算跟主任交接,全权移交给你。” 钟林一脸懵懵的,还在状况外,“啊?” 还没出门,门口走进来个身形十分高大的人,两人方才还在你来我回地拉扯,一瞬间都停下动作站直了身板,跟被罚站的小学生似的。 “因夏,见面谈得怎么样?”连诏开口,他是绒欣律所的主任,动物拟态为白虎,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几乎往那儿一站就足以威慑所有。 “我……”闻因夏开口一瞬有些犹豫,脑子里又闪过江衡那张冰山脸,咬了咬牙,“主任,这件委托我接不了。” 连诏有些惊讶,双手交叉在胸前,问:“江先生有跟我提前沟通过,虽然有些绕,但也算是为他伴侣打的官司。他跟我说,最好委派一名动物拟态与他伴侣相近的律师,律所里你最合适不过了。” 可不是相近吗,他就是江衡口中的伴侣本人。 闻因夏倒是没想到江衡还有这样的请托,他和江衡最后一次见面便阴差阳错地展现了自己的动物拟态,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简直越来越搞不懂江衡现在在想什么。 闻因夏有些挫败,开口道:“我……需要回避。” 这下连旁边的钟林都有些好奇地看向他,闻因夏顶着头顶的两道目光,面皮有些发热。 “我需要一个回避理由。”连诏开口,语气有些严肃。 回避理由……总不能说因为我就是他过去的伴侣,不能也不愿意打这份需要他缺席审判的离婚官司? 闻因夏硬着头皮开口:“我和江先生似乎气场不合,我怕会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影响案件进展。” 这已经算在胡扯了,闻因夏因为心虚低下头,听到连诏开口:“可是我刚收到江先生的回复,他说你们的交谈很愉快,他对你的专业素养也很满意,问什么时候可以签订专项委托协议。” 如果脑海里的人物真有形,闻因夏已经把里面那个名叫江衡的小人儿踩了个来来回回。 “因夏?”闻因夏抬头,对上连诏探寻的目光,“这是你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我需要知道原因。” 原因……闻因夏在心里腹诽着江衡,渐渐的内心又蒸腾起一股不服气的劲头来。 凭什么,凭什么江衡能这么风轻云淡的,而他要躲躲闪闪,还要为了他心血来潮的行为破坏自己的专业守则? 他能这样毫无征兆地来到云耀星,难道自己还要为了江衡再跃迁去一个新的星球? 反正他也没认出自己,不就是给自己打离婚官司,有什么了不起! 况且闻因夏也想知道,早该结束的婚姻为什么延续到了现在,江衡为什么突然为了个四年前和陌生人也没差的方韫知愿意站上法庭。 对,就是这样,闻因夏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打气,自己的离婚官司就得自己摸清楚,自己来打。 他的心里又熊熊燃起小火焰,再抬头时已经换了副神情,“主任,是我误会了,这案子我接了。” 那就让他来亲手再次给那段失败的婚姻划上最后一个完美的句号。 闻因夏和江衡四年前的那段婚姻,用失败二字形容再妥帖不过。 首先便是失败的开始,人们常说结局往往在开端就已经写好预示,那大概也是他们婚姻的写照。 他们的婚姻跳过了中间正常的恋爱或是相亲的阶段,说是盲婚哑嫁也不为过。 彼时闻因夏还叫方韫知,刚从老家荒眠星来到星盟,虽然考上了法律专业顶尖的星盟律校,也不过是众多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大小姐中毫不起眼的外星来的土包子。 荒眠星的优等生,到了这个到处是天才的地方,显得完全不够用。 但闻因夏还是很知足,他考上了梦想的院校,成了这一级新入学的仅有的15名omega中的一个。 尽管开学典礼上前方高大的alpha队伍将他的视线遮了个完全,但他还是在校长念出“方韫知,荒眠星”这几个字时挺直小腰板,感到无限的荣光。 人群散场时还在讨论着这个荒眠星来的新生,是怎么从那个教育和经济都那么匮乏的星球考来星盟的。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励志的事,而是发现荒无人烟的星球上突然出现个人模人样的外星人一样新奇的事。 “把眼镜摘下来吧。”摆弄着镜头的工作人员偏头提醒。 18岁的方韫知摘下那副有些厚重的黑框眼镜,傻傻地咧开嘴笑着,在闪光灯过后留下了一张有些模糊的入学照片。 江家的人是在入学体检后的第二周找到方韫知的,彼时方韫知刚从图书馆出门,有两位穿着高档西装的alpha将他请上了车。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越名,也就是江衡的alpha父亲。 方韫知第一次走进这种安静到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单独包间,两手端正地放在大腿上,挺直坐着,像是即将听训的学生。 江越名似乎因为他的姿态笑了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他的眉眼很锋利,看人时总带着审视一般的冷肃感。 “这次星盟律校一共录取了85名新生,70个都是alpha,你是剩下的15个omega之一。” 江越名开口,不带什么赞赏的语气,而像是在平淡地陈述事实。 “而这15个omega之中,你是唯一的一个高阶omega。听说你的动物拟态是猫?那就更难得了。” 江越名这次的语气带了笑意,方韫知仓皇抬起头,看到了他眼底隐隐跃动的兴奋情绪。 他有些不知所措,又听到对方接着开口:“荒眠星没有这样的信息素检测设备,但你应该也能感知到吧?自己不会轻易受alpha信息素影响,甚至能反过来用信息素影响alpha。” 方韫知浑身紧绷,双手将大腿那块儿的布料抓紧了,江越名看出了眼前这个小辈的紧张,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不用紧张,我并没有恶意,反而十分钦佩你。”旁边的秘书递过来一个文件袋,江越名从中随意抽出一张纸,递到方韫知面前。 方韫知一眼便看清了上面贴着的照片,一瞬间如惊弓之鸟般站起身,攥着拳瞪向江越名。 这应当是个无礼的进攻准备姿态,一旁的秘书走上前来,江越名向后摆摆手,对方又退至一旁。 “我说过了,不用紧张,先坐下。这是你的哥哥闻思礼对吗?也是荒眠星出身,嫁了个星盟的当地alpha,现在在供你上学吧?” 江越名的手指点了点文件袋,继续道:“你哥哥虽然嫁了个有钱人,过去供你读书容易,可现在星盟律校的学费可不便宜,我听说他还在准备离婚官司,现在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 方韫知坐下身,眼里闪过既警惕又有些受伤的情绪,捏住了桌角,挺直的脊背瘦弱,却也带着倔。 闻思礼是大方韫知两岁的亲哥哥,因为分别随了父母的姓氏,经常会有人误会两人的关系。 在双亲过世后,闻思礼便独自来到星盟打拼,方韫知这些年在荒眠星收着哥哥寄回来的学费,只知道他总在信里说自己过得很好,可从他来到星盟后,两人几乎只匆匆见过两面。 闻思礼的面容很憔悴,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方韫知询问,对方却怎么也不肯开口,只说自己在准备离婚诉讼,不忍用那双哀绝的眼睛看他。 方韫知在荒眠星时并不知道哥哥的婚姻出了问题,他本打算来到星盟后开始找工作支撑学费,好缓解哥哥的压力。 可真正来到这个城市建设和物价都和荒眠星几乎是两个极端的星球,再面对哥哥的困境,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我可以帮助他顺利走完离婚诉讼,送他跃迁到想去的星球,并且负担你接下来的学费和生活开支。” 江越名两手交叉置在桌前,是个很肃重又势在必得的谈判姿势。 方韫知意识到这是一场交易,但并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对方看得过眼的筹码。 “代价是什么?”他抬头,直视对方鹰犬一般锐利的目光。 江越名很欣赏地朝他点点头,“你很聪明,那我也不用再费口舌。我的条件就是要你和我的儿子江衡结婚,并用你高阶omega的信息素优势,为他提供腺体治疗疏导。” 第3章 不合作 临近七点,闻因夏住的片区已经亮起路灯,他边在光脉上跟刚离开的托管阿姨道着谢,边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刚打开门,门口向来第一时间冲到玄关抱住他大腿的小不点却不在,客厅里也暗暗的没开灯。 闻因夏心坠了一瞬,要不是光脉里托管阿姨发来的照片确保小不点已经平安送到家,他几乎要立刻奔出去找人。 他稳着步子,将客厅的暖灯打开,地毯上堆着三三两两的积木模型,却依旧不见人。 闻因夏正要开口叫人,沙发上那堆毛茸茸的枕头动了动,接着从枕头堆里露出一截雪白的毛绒小尾巴。 闻因夏一颗心安稳放回肚子里,嘴角漾着笑,偏偏声音还一本正经的,“宝宝呢,小年呢,爸爸最喜欢的年宝呢,怎么不在家?” 那截小尾巴立刻因为兴奋抖了抖,快要忍不住因为高兴高高扬起。 地毯上走路没什么声音,闻因夏放慢脚步一点点靠近,接着一把抽掉上边儿欲盖弥彰的枕头,兜着屁.股把埋在枕头堆里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两人位置一下子颠倒,闻因夏靠坐在沙发上,闻小年一屁.股坐在爸爸的大腿上,明明面对面,又怄气似的一把搂住闻因夏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不肯抬头。 他头上雪白的小狼耳朵抖簌着,将闻因夏的脖颈处蹭得痒痒的,心也变得软软的。 闻因夏试着把他搂到身前,闻小年却抱紧了就是不松手。 “哎呀……”闻因夏很遗憾地抬手看了看光脉,“已经六点四十了呀,宝宝是不是肚子饿不高兴了?” 闻小年不满地摇头,果冻一样软弹的小脸儿蹭啊蹭,声音听起来委屈得不得了,“我在幼儿园吃过小面包了,才不饿呢。” “哦?那就是不饿,但还是不高兴喽。”闻因夏兜着他起身往厨房走,托管阿姨煲的汤在电饭锅里冒着热气,味道闻起来很不错。 “可是爸爸好像饿了,小年不高兴,就不愿意陪爸爸吃饭咯。”他说完,像是预料到闻小年的反应,支着他的小胳膊窝举到身前。 闻小年扁着嘴,小狼耳朵很泄气地耷拉着埋进头发里,圆溜溜的眼睛里没有眼泪也水汪汪的,看得闻因夏的心尖儿都快软成闻小年最爱吃的小面包。 闻因夏看出他要准备开始认真地伤心了,一改刚刚的打趣态度,十分亲昵地凑到闻小年面前,蹭蹭他的鼻尖,“对不起,爸爸错了,今天回来晚了,没有去接你。” 闻小年这才重新把他的脖颈搂住了,声音嘟嘟囔囔的,“爸爸,我好想你。” 明明早上刚送他去幼儿园,中午还抽空打了会儿视频电话听他介绍了半小时跟着老师新捞起来的小金鱼,闻小年这话又像两人很久没见似的,透着股哀怨的意味。 四岁大的儿子是个粘豆包,闻因夏老父亲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拍拍他的小肩膀,露出发丝间的猫耳和他贴贴,“爸爸也好想你。” 好不容易和闻小年一起吃完饭、拼完新模型,又把小狼崽洗得香喷喷的送上.床念完睡前故事,精力充沛的闻小年终于用完了最后一格电,眼皮胶着着沉入梦乡。 闻因夏低头亲了亲他小苹果一样红润的小脸蛋,慢慢地将自己被攥紧的食指抽出来,趁着闻小年皱眉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迅速将一旁的玩偶小手塞进他手里。 小不点扑朔着小狼耳朵,舒展开眉头,砸吧砸吧小嘴又睡香了。 闻因夏打量着儿子乌黑秀丽的小眉毛,再到精致的小鼻头,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只是嘴唇…… 闻因夏脑子里一闪而过白天见到的江衡的模样,以及他用像素点起伏才能观察衡量笑或不耐的薄薄的嘴唇,一下子觉得心情有点糟。 闻小年一定是还没长开,他的贴心小棉袄一定不会长成江衡那副面瘫样。 他跪趴在小床边,看着闻小年的睡颜,想到他是现在除哥哥之外和自己以血缘连接起来的另一个独特存在,心里一下子被填的满满的。 即便当年为了生下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一切都值得。 因为闻小年是那场失败婚姻中他所收获的唯一的温暖。 手腕处的光脉在此刻震动起来,闻因夏偏头,便看到了上边儿好友申请的提醒。 “你好,我是江衡,连先生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 方韫知当年并没有马上答应江越名的条件,但江越名似乎很笃定他的答案,当时并未为难。 那年方韫知刚满18岁,生活中几乎只有哥哥和学习,也从来没有过要在星盟找一个alpha结婚的打算。 江越名给了他这么好的条件,代价是和他儿子结婚,方韫知想不通这其中的门道。 无论是穿着抑或谈吐,江越名他们都明显不是普通人的做派。 那场谈话后,方韫知回到学校找了处没人的绿荫,在光脉上搜索了江越名的名字,背后出现了一长串自己从没见过的职务和军衔。 对方大概已经不是大人物能够形容的身份了。 和方韫知联系的是跟在江越名身边的秘书,对方在光脉上推来了一个新的联系方式。 方韫知点开对方的资料卡,只有一个“衡”字,头像是一片灰白。 手指顿了顿,他明白了这是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中的结婚对象,江衡。 于是方韫知又有些忐忑地搜索了江衡两个字,入眼第一条便是一排穿着预备军服的学生合照,长篇文章里面只有一个人有单独采访镜头,似乎是张抓拍,画面上的人样貌十分出众。 方韫知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他的眼睛,薄薄的眼皮,眼尾细长微压,瞳仁透着蓝,几乎是画笔勾勒一般的深邃轮廓,随意一瞥都似乎透过照片渗出冷意。 底下的文字介绍写着:“星盟军校65级,江衡。” 方韫知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两秒,为这几个字,也为这张脸。 任他如何想,也没有猜到自己的结婚对象会是这样一个从身世到学历长相全都优越出众的alpha男性。 星盟军校几乎是所有想要成为星盟军备学子的梦中情校,没有人会不向往驾驶机甲徜徉星空的资格。 而能考入星盟军校的,几乎又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这样优秀的alpha也会有信息素困扰问题吗? 方韫知想着,手指无意识搭上腺体处的抑制贴。 过去18年的人生里,他鲜少会因为omega身份有什么烦恼,过去他只是觉得自己对信息素的感知力与他人不同,而按照江越名的说法,他竟然是难得的高阶omega吗? 这名头或许听上去很唬人,但方韫知并不为之感到高兴。 江越名的出现便是最好的例证,在他这样的普通人不知道的角落,早就会有人将他这样的平凡之人的不平凡之处视作资源一般审视。 “在学校一切都好吗?这几天太忙,没跟你联系,抱歉。” 光脉上收到闻思礼发来的信息,方韫知心情雀跃了一阵,回复:“一切都好,你的事情还顺利吗?” 闻思礼回复得也很快:“很顺利,我新认识了一位律师,愿意为我提供法律帮助,现在流程都很顺利。” 新律师?方韫知想起那天江越名的话,难道是他已经出手帮忙了? 他还在犹豫着,光脉上传来闻思年发来的下一条信息,“杨律师说他在星盟律校授过课,说记得你的名字,还夸你很优秀。” 这也证实了方韫知的猜想,他清楚记得,这个学期的课并没有一位姓杨的授课老师。 方韫知放下手腕,支着身子难得放松地坐在草坪上享受着星盟午后的阳光。 那就这样吧,他心想,反正他不容易受alpha信息素影响,况且就交换条件来看,亏的应该是这个叫江衡的人,比起他,自己简直像是个不知名的路人才对。 也不怪江越名会那样笃定,方韫知想着,自己好像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没有什么婚恋方面的想法,所以如果以得失的角度衡量这次交易,“婚恋自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以舍弃的利益。 不过很快方韫知就为自己这调侃一般的悲观想法付出了代价。 他一周前给江衡发去的写着“你好,我是方韫知,江越名先生介绍我们认识”的好友申请直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复。 秘书每日给他发来的消息简直像是马上就要催他定下婚期,可现实是他和江衡不仅还没见过面,连光脉上的好友都没加上。 方韫知有想到对方会看不上他,但也因为江衡这样完全不在意不合作的态度有些气闷。 秘书这几天的问候信息里已经隐晦提到江越名希望他们能见面接触,方便观察两人的信息素匹配程度。 方韫知气恼,索性在周二的休沐日坐上了去星盟军校方向的班车。 明明他是被迫接受婚约安排的人,反倒现在他又要变成强迫江衡接受婚约的人。 无论怎么样都太掉价了,方韫知人穷志不短,走到军校校园也毫不怯场,只是在学院门口停下时才发现自己下课时走得太急,手上还抱了几本沉得能当砖头用的法律课本。 来往的人都穿着统一的深色制服,方韫知一身休闲装扮在人群里格外惹眼,实在受不了周围打量的目光,又抱着课本灰溜溜走了。 来的时候倒是憋了口恶气,现在却泄了个干净。 他站在公告栏下,背包里的书本重量拽得他往后仰身,接着便看到了最上面贴着的“校园反馈通道,本周值班学生:江衡。” 后面跟了一长串的投递地址,似乎是个意见箱,这周轮到江衡值日。等方韫知摸到地址的时候,被眼前那个快被塞成邮局投递筒的箱子震惊了。 里边儿满当当的几乎都是信纸,还有些装在讲究的信封里,外面甚至盖着爱心形状的封戳。 这其实是江衡的情书投递邮箱吧。 方韫知咬着牙,恶狠狠地踮脚压在信箱顶上写着字。 他特意用的是星盟律校的稿纸,校徽下那几句话写得快力透纸背,接着又十分有气势地几掌将稿纸压好。 方韫知正要把稿纸跟那些信纸一起塞进去,想了想又不解气,索性团成一团丢进信箱缝隙,接着背起他那沉坠的背包昂着头离开了。 时隔一周,方韫知正在星盟法理课上支着下巴放空的时候,收到了光脉上通过好友申请的通知。 还附加了一条信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有什么未婚妻。” 方韫知一下子像个被热气蒸腾的包子一样,从耳朵尖到脸红了个彻底,又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里一头倒回桌上,缩进手肘间。 时隔一周,方韫知想起了自己赌气扔进信箱里的那张纸条。 “请给予你的未婚妻方韫知先生基本的尊重,比如通过他的光脉好友申请。” 闻因夏从回忆里回神,看着光脉上江衡发来的好友申请,直接划过手指,归入垃圾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