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带》 第1章 酒巷 自从分手之后，邱池就莫名其妙有了两个习惯性的行为。一个是忽然不受控制的小声说一句“我/操”，另一个就是紧接这句“我/操”之后的痛苦闭眼，甩甩脑袋，像是要把脑袋里的什么东西甩出去。 这样诡异的行为一直持续到分手后的半年还不肯消失，久到他的朋友都认为邱池肯定是脑子里出了点问题。 “不是我说，邱池是不是真疯了。”舞池里的气氛刚刚到达**，顶上下了一场彩片雨，人群在舞池间熙攘，留下三个人在光影交错的昏暗卡座里沉默，只有几片被气流卷进来的金片昭示着午夜的狂欢。 两个年轻的男人靠坐在一起，望着对面垂着头喝酒的男人。白衬衫的纽扣早就被解到胸前，里面健壮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灯光里若隐若现，让人想努力看清。可要是不小心对上他冷漠又锐利的眼神，哪怕是春光再好，也不敢再偷看第二眼。 那两个男人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邱池往嘴里一杯一杯的送酒。“哎。”半晌谢期摇摇头，“不懂他，这是为什么啊。半年了，他俩总共也没谈半年，至于这么深情？” 旁边的向归倦笑着睨了他一眼，调笑道：“不懂了吧。咱们的邱大少爷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从来只谈暧昧，不谈感情的。但偏偏这次就是粘了一片叶子，初恋呢，能不伤心吗？” 谢期蹙眉，“大情圣谈次恋爱就这样？我觉得那也不至于。” 向归倦淡淡望了一眼邱池，然后半侧过身凑到谢期耳边小声说：“万花丛中过的时候邱池是1，但现在，不是了。” 谢期惊讶侧头看着向归倦想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可向归倦的神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在说谎。 谢期的眼神在邱池身上转了又转，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件事，然后又颇无所谓的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里这么多男的，再找一个不就完了。”他拿胳膊肘戳了戳向归倦，“你不是认识挺多鸭的吗？找一个来，给他爽一晚上。别让他在这儿喝了，边喝边摇头，烦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嗑药了。” 向归倦笑着点头，拿出手机准备叫人，手指刚准备落在一个人的名字上，他又顿住了，有些不怀好意的为难道：“叫1还是0啊？” “当然叫0啊，找个1又让他触景生情是吧。” “好好好。” 不过十几分钟，一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小男生就出现在卡座里。向归倦朝依旧在给自己灌酒的邱池送了一个眼神，小鸭子就听话乖巧的黏上去了。 “哥哥，我们换个地方去喝酒嘛，好不好？” 邱池涣散的目光从酒杯缓缓落到身边的男孩儿脸上，了然笑了一下，放下杯子拉着男孩儿站起来，声音低哑暧昧道：“走啊。” 邱池被小鸭子扶着上了三楼的专用休息室，夜店里的所有嘈杂被瞬间隔绝在门外。邱池属实是有点喝多了，还等不急别人把他扶到床边他就自己倒上去了。 他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呆呆盯着屋顶的水晶吊灯，脑子里乱七八糟。没过一会儿，他感觉到有人在解他的纽扣和皮带，他重新闭上眼睛。 白送上门的服务，不要白不要。 …… 吻迹一路向上，胸，锁骨，再到颈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在这一刻向邱池传来一些幻觉。 好像他曾经也这样亲过我，从大腿根一直到下巴，最后是嘴唇。他的手指在深处兴风作浪，他的手指很漂亮，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 其实他每次的动作都很温柔，可他每次帮我的时候还是会问我痛不痛。我受不了这样的温柔，我仰起头含住他的嘴唇说：“不疼。” 在他真正进来的那一刻，我总会问他：“你爱我吗？” “爱。” 爱。他说了他爱我的，他说了的，可为什么又不爱了？ 邱池睁开眼睛望向身上的人，他想问问他为什么就不爱了，可眼前的人不是他。 邱池瞬间就没了兴致，他的神情不动声色的变得冷漠，然后不容拒绝的推开了还在努力取悦他的男孩。他淡淡说了声：“不用继续了。” 小鸭子愣了愣，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用继续了。他望着邱池站起身穿好衣服，呆呆说：“哥哥，我……” 邱池打断他，从钱夹里随意抽出几张红票子扔到床上，“酬劳。”随后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情安慰他，径直走了。 邱池不想再穿过一次人群，就从后门出去。夜店后门外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平时没什么人走，只有夜店里的服务员到时间了出来运货扔垃圾。 离开了喧闹的环境，邱池的情绪再一次被从前的事占领。今天下午刚下了一场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里积着一小潭一小潭的水，将天地翻转过来。 邱池就这么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盯着水里的倒影沉默，半晌，他点燃一支烟，半点火星在黑暗里一闪而过，几丝白烟升向夜空。 他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电话铃响了很久，被接通的那一刻从夜店里出来几个服务生，推推搡搡的往深处走。邱池瞟了一眼，没太在意，只是侧了侧身想离远一点。 电话接通了，可是却没人说话。邱池也倔，你不说话我也不说。可那个人总是这么有耐心，每次都这样逼着邱池一步步的主动靠向他，逼得邱池发疯。 这次也同样，还是邱池先说话，他语气颇为不好：“景和，你是哑巴？”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稳温柔又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不是。” “你在哪里？” “公司。” “你现在来找我。” 那边顿了一下，“我在加班。” “加完班来找我。” 景和叹了口气，“邱池，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半年了。” “我知道，我……”邱池刚想继续说，就被巷子深处的一阵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和嬉笑声打断，他愤愤朝里面看了一眼，又继续说：“那我去找你。” “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我说有意思就是有意思，我说要见就是要见。” 景和沉默了，他总是用沉默来应对邱池所有的情绪。 巷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还夹杂着明显的难听的谩骂声。可邱池来不及在意，他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颤抖：“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的。哪怕是分手前一个星期，你还是说爱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就不爱了呢？” “你为什么就非要纠结这个不爱了的原因呢？” 邱池忍不住了，眼泪一颗一颗吧嗒往下落，但语气里依然坚定：“我就是要知道！当初是你先说爱我的，是你说要在一起的！你凭什么又要说分手？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景和的声音里隐约透出一点不耐，“就是不喜欢了，就是觉得不合适了。” “不喜欢你当时为什么要在一起？不合适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对不对？” 回答邱池的又是沉默。话筒里细微的电流声和不远处不堪入耳的辱骂推搡声让他接近崩溃，他吼道：“你说话啊！” 景和终于也被邱池逼烦了，从前语气里的温柔荡然无存，他冷淡烦躁道：“邱池，我最开始的时候遇到你你是什么样子，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说你愿意为了我当下面那个，但你除了在床上哪一点像下面那个？” 这些事景和从来没跟邱池说过，邱池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和继续道：“你以前也是1，玩得那么花，你不会不清楚1都想要个什么样的0。我想要一个温柔的，会示弱的，会依赖我依靠我的伴侣，而不是你这样总是强势咄咄逼人的。你让我真的很累。” 邱池想说什么，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可是他脑子里一片浆糊，想组织好语序都困难。而此时此刻，那几个服务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传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和毫不掩饰的嘲笑声。每当邱池艰难组织好几个字，那些声音就瞬间把字打乱散开，再也找不到恰当的语序。 邱池又烦躁又着急的往那边望，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句话。 景和不想再继续这场对话，“邱池，你真的很不适合当0。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别再联系了，就这样吧。”说完还不等邱池有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邱池输得一败涂地，从头，输到尾。原来那些从前他认为亲密快乐的时光，在景和眼里竟然是这样，竟然都是煎熬。邱池觉得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丢脸了。 巷子里的动静声越来越大，想独自清净一会儿都不行，想到刚刚被这群人不断的打扰，邱池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我cao你妈。”然后抄起地上的一个玻璃酒瓶，往墙上猛的一砸，拿着半个碎酒瓶冲到巷子深处。 巷子尽头站着三个男生，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被另外两个逼到墙边站着。邱池走近了才听清他们之前都在骂什么。 “不是很能骚吗？在客人面前不是很能骚吗？骚一个给我俩看看啊。” 另一个笑道：“就是啊，要是骚得好看，说不定我俩今天也自掏腰包买你的酒，那今晚你的业绩又是第一了。” 说完那两人就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动手推起高个男生的肩膀。 高个男生声音淡淡的：“滚开。” “哟，脾气不小呢。你就是这么伺候客人的，嗯？”说着他用手轻蔑的拍高个男生的脸，力度不大，扇在脸上的声音倒格外清晰。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邱池猛的拍掉那人的手，皱眉站在高个男生面前看着另外两人道，“他妈的有完没完了，说个没完了是吧。” 三人皆是一愣，那两个男生完全没料到有人来管闲事，语气颇是威胁：“你谁啊你，劝你滚远一点啊，到时候伤到你别怪没提醒你。” 另一个笑起来，瞟了一眼邱池身后的男生，言语里更是难听：“不会是叶寄北的客人吧，等着他去陪酒呢，要是把他弄伤了晚上就没得玩了吧。” 邱池听完脸色阴沉，把碎玻璃举到两人面前，冷冷道：“谁他妈再说一句，我就把瓶子塞他嘴里。” 那两人明显被邱池的样子吓到了，但也依然是一脸不服的样子，甚至还抖起了腿。 邱池点头，“不信是吧。”下一秒他就突然掐住一个人的脖子他把用力提起来按到墙上，用碎了的那一端戳着那人的嘴，“张嘴，他妈的给我张嘴！” 尖锐的碎玻璃扎入那人紧闭的嘴唇上，鲜血从伤口里咕咕往外冒，那人疼得直叫，却硬是不敢张嘴。他望着邱池目眦欲裂的鲜红双眼和因为咬牙切齿而紧绷的下颚线条，吓得忽然就哭了出来，嚎啕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放过我吧大哥！” 另外一个人也被吓到了，站在一边哆嗦，呜咽道：“我俩以后真不敢了，我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哥你就放过我们吧。” 邱池也不想真的闹出点什么事，松开手一人狠狠给了一脚，低吼了一声：“滚。”那两人立马如蒙大赦一般跑了。 刚刚还十分热闹的巷子里只剩下静静站着的两个人。邱池扔掉手里的酒瓶转过身去看着那个男孩，那男孩感受到邱池的目光，也抬头望向他。 “谢谢。” 借着一点光，邱池看清楚了他的脸。嘴角和脸颊上有一些淤青，但依旧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尤其是那张嘴巴，红润饱满，还有漂亮的线条和弧度。 可现在邱池实在没心情赏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第2章 漂亮的狗狗 那次的通话之后，邱池的症状更严重了。他当时有多爱景和，现在就有多痛苦。他无法想象那时他对景和说爱你时，景和心里是怎么想他的；无法想象他们每次拥抱，接吻时景和都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那段感情里，景和以一个不爱的身份，冷漠的看着邱池是怎样爱他，看着邱池在幻象里幸福快乐，看着邱池一个人的独角戏。多残忍，邱池心想，我就像一个可怜的小丑，自以为别人真的很爱我。 可是他还是会见到景和，因为景和是他的组长，邱池没那么不理智，不可能因为一段感情就放弃自己的事业。可每一次见到景和对他而言都是一场折磨，因为每见到一次，曾经的场景就会清晰一分，曾经景和为他编织的假象就会破碎一分，于是曾经的真相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剥露在他眼前，而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阻止。 邱池去夜店的次数更频繁了，很多时候他也并不是想去喝酒，他只是想要他的生活可以热闹一点，这样他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在想景和的事情。 他再一次见到叶寄北时也是在夜店，只不过是在夜店门口。那天谢期不在，向归倦找小男孩儿玩去了，留下一个半醉不醉的他站在夜店门口等车。 邱池的外貌向来是人群里最打眼的那一个，不然万花丛也不会向他开放，虽然脸上总是透着一股“别烦我”的劲儿，但是喝醉之后倒是看起来平易近人不少。于是便有胆大的上前搭讪，还量着邱池喝醉了，握上了他的手腕，凑在他耳边说些暧昧话。邱池心里烦得很，翻了个白眼，想把自己手抽出来却被人抓得死死的。 “放开。”邱池不耐烦，“我他妈不想说第二遍。” 那人倒是来了劲，就喜欢玩强迫这套，手甚至在邱池身上煽风点火。邱池刚想发作，一只手忽然牢牢掐住那个人的手腕，那人痛呼一声松开邱池的手。 “别碰他。” 邱池惊讶望向来人，觉得有点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原来是那晚在小巷子里救的男生。 叶寄北甩开那人的手，揽过邱池的肩膀说：“送你回去吧。” 邱池还处于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就跟他上了出租车，报了自己的地址以后就睡过去了。 到了家楼下，邱池酒醒了一点，含糊不清说了句：“谢了啊。” “没事。就当还你人情了。” 邱池嗤笑一声，“那俩小子没再为难你吧。” 叶寄北没说话，邱池讶异，问道：“还打你呢？” 叶寄北摇头，“没打我。” “那是怎么？”邱池忽然注意到叶寄北手里拎的箱子，问道：“你那箱子是干嘛的？” “他们找我茬，跟经理污蔑我，我就被赶出来了。” 邱池愣愣看着他，半晌说道：“所以你是，没地方住了？” 叶寄北点点头，望向邱池，“不过也没关系，总能找到地方的。我这几天随便找地方凑合一下吧，死不了。” 邱池很久以后才后知后觉的想，那时的叶寄北一定是故意的。别人常说，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前两个叶寄北都不擅长，但是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他可太擅长了，好巧不巧的，邱池就最吃这一套。 邱池看着叶寄北，忽然就同情心泛滥的想，把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儿丢在外面不太好吧，而且人家刚刚帮过你呢。于是，他有些犹豫道：“要不……要不你在我这里住一晚？” 在邱池没看清楚的地方，叶寄北的眼里的得逞一闪而过，可他嘴上还说：“啊会不会麻烦你。” “不会啊，有地方给你睡。”说着就跟靠谱好大哥似的揽着叶寄北的肩膀往楼上走。 邱池家不算大，但是每一个地方都被精心设计装饰过，大到沙发，小到门口放钥匙的小碗，甚至不需要自己上手摸，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邱池没注意到叶寄北四处打量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有一个空房间的，但是一直没打扫，你今晚就睡沙发吧。” 邱池今天喝多了酒，身上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皱起眉，也不在意屋里还有个外人，直接解开扣子把衬衣扔到沙发上。 叶寄北没有接邱池的话，他默默看着邱池赤/裸的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漂亮清晰，不算过分的健硕，但也是成年男人的精壮。可能因为刚刚折腾了一番的缘故，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在光线的照射下，把小麦色的肌肤映得更诱人。 半晌，叶寄北忽然问：“你经常带人回家吗？” 邱池怔了一瞬，随即转过身走近他，故意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就算捡流浪狗回家，我也只会捡听话漂亮的狗狗，懂吗？” 第二天是周末，前一天的宿醉加上近段时间以来的身心疲劳让邱池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 他躺在床上等待自己的意识慢慢清醒，门外传来一声小小的动静，邱池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昨晚上好像是捡了个人回来。 他挣扎着起身开门，门一开就看见叶寄北正在收拾桌子，桌子一边还放着一个外卖袋。 叶寄北看到邱池出来了，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他说：“你起来了？正好我点了我们俩人的饭，我还想着一会儿叫你起来的。”说着他就把袋子里的菜往外拿，“我点了虾仁青豆，铁板豆腐还有海带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我不挑食。”饭菜香一阵阵的往邱池鼻子里飘，他快速去洗漱一下就坐到叶寄北对面吃起来。 邱池原本是不爱管闲事的，但是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不说好像是有点尴尬，他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叶寄北聊天。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啊？” 叶寄北没想到邱池会主动说话，想了想说：“继续找工作呗。” 邱池瞟了他一眼，忽然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19。” “19？”邱池讶异，他放下碗筷，“19你能找到什么工作？” 叶寄北不在意笑笑，“总能找到的。” “你，你家里人不管你啊？” 叶寄北用筷子戳碗里的饭，小声说：“我家里只有爷爷了，他在老家，也管不了我什么。” 邱池说不出来话，有点心虚的移开目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啊。”叶寄北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豆腐，“早习惯了。”说着还冲邱池笑了笑。 “你在夜店当服务生，赚了多少？” “我也没干多久，就两千多吧。”说完还他补充了一下，“不包吃饭的。” 邱池在心里暗骂，妈的，也太黑心了。“那你现在住怎么办？两千够你交房租的吗？” 叶寄北摇摇头，“我不知道。”随即他又笑起来，身体倾向邱池开玩笑道：“那我就去睡公园里吧。小时候老想去露营玩，长大了梦想还真实现了。” 邱池此时此刻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不问还好，问了之后知道了这个比自己将近小了一轮的小屁孩儿情况他真的没法无动于衷，只当听个响。 别看邱池看起来冷漠不好惹，但是同情心真不知道有多泛滥，特别爱当关爱儿童的大哥，俗称六个指甲。从前有个小男孩儿跟邱池说自己家里是种茶叶的，可是今年的销路断了，茶叶都卖不出去了，没钱上大学了，抱着邱池梨花带雨的。 邱池当场决定买个三箱，又转给男孩儿两千块钱让他好好读书。 谢期和向归倦看着邱池送给他们一人一箱的茶叶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有问题啊邱池！骗人的你听不出来啊？这全是些茶叶沫子要你那么多钱，你没喝过好茶叶？” 邱池无所谓的努努嘴，“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那我岂不是帮大忙了。再说了，”他朝两人笑笑，“老子不差那点钱。” 所以说那样拙劣的借口邱池都伸以援手了，叶寄北都这样了，都要睡公园了，邱池怎么可能啥也不干呢？ 邱池在心里好好琢磨了一番，又抬头仔细看了看叶寄北。 其实这小孩儿真挺好看的，唇红齿白的，又青春又活力，你要非说留在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就当在家里养了朵漂亮的花了。 这样想着，邱池开口道：“要不然，你先暂时住我这里？等你找到工作了，有住的地方了你再搬走。” 叶寄北顿了顿，认真看着邱池，“我会付你房租的。” 邱池轻笑一声：“付我房租？你知道这个地段的房租一个月多少吗？” “剩下的我可以用别的付。” 邱池夹菜的手一抖，半块豆腐断在桌上。他妈的，这小孩儿不能说是要肉偿吧。邱池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说：“你怎么付？” “我可以给你做家务做饭。” 邱池手又一抖，另外半块豆腐也掉到桌上。这么单纯善良的小孩儿，我怎么能用这么肮脏的想法看他呢！ 叶寄北看邱池半天不说话，小心问道：“行吗？” 邱池略显尴尬的笑起来，“行啊，当然行。那房租你一个月给我1000吧，不算多吧。” “可以。你放心，我找到工作了我就走。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努力不给你添麻烦。” 邱池随意点头，“行。” 第3章 不再属于我的星辰 邱池今天下班晚，回来的时候都晚上七八点了，回到家的时候叶寄北正坐在餐桌前写写画画的。 两人已经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快一个月，算是熟络了不少，白天邱池去上班，叶寄北出去找工作打工，就晚上的时候两人打个照面，坐在客厅里扯两句闲话。 叶寄北当时说要给房租，要帮邱池做家务，他还真说到做到了。每天邱池回家的时候家里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前一天的脏衣服已经晾到了阳台上，甚至有时候回家早点还能吃到叶寄北给他做的晚饭。 总的来说，邱池心想，还算是个不错的小孩儿吧。 叶寄北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放下笔望过来，见到是邱池回来了，就说：“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没。”夏天的s市无论何时都是闷热粘稠的，邱池忙了一整天，衬衫布料粘在身上他早就觉得不舒服了，便当着叶寄北的面，随手拿了件背心换上了。 叶寄北盯着邱池赤/裸的后背眨了眨眼，问道：“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晚上煮了汤，给你热一碗？” “行啊。”邱池无聊，绕到叶寄北刚刚坐的地方看他在写些什么。桌上有一张初中数学卷子，答案全写满了，洋洋洒洒的几乎没有犹豫和修改的痕迹。旁边是一个笔记本，上面锋利潇洒的笔迹详细写着许多邱池早就忘干净了的数学知识。 邱池好奇翻来翻去，问道：“你说当家教就是教小孩儿初中数学啊？” “对啊。” 邱池心里好笑，一个19岁就出来打工的小屁孩儿，还能教数字呢。“你那些题都会做吗？” “怎么不会，好歹我上过初中吧，我初中成绩挺好的。” 邱池刚想问，成绩挺好的怎么现在就出来打工了。又忽然想到叶寄北之前说过，他没有爸爸妈妈，家里只有一个爷爷，便不由的叹了口气。家里条件不好，只能放弃学业早早出来赚钱养家，真是可惜了。 这么想着，邱池走到叶寄北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北没事儿，你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只要你努力奋斗，什么梦想都能实现的。” 叶寄北有些疑惑的望向邱池，但还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邱池打心底里同情这个可怜又勤奋的小孩儿，说道：“要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就说。” 叶寄北点头，把刚盛好的一碗汤递给邱池。“谢谢。” 夏季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明明刚刚还是闷热不堪，下一秒一场暴雨已经来袭。枝叶在风中狂舞，树影如同鬼魅一般摇曳。豆大的雨点有力的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像是要把玻璃砸碎。 这种天气最适合窝在家里。邱池喝完汤犯了懒，不想去洗澡，便半躺在沙发上刷手机，把碗筷自觉的留给叶寄北收拾。 微信弹出来几条消息，邱池点开，是工作小组的群聊里有人发了一个文件艾特景和过目，见景和没有回，就又艾特了一遍。 “景组长现在应该在忙吧。”群里有人回，“我刚刚才走，景组长的办公室灯还亮着呢。” 另一个人说：“你刚走啊，现在外面下好大的雨诶。” “对啊，外面雨下得好可怕，我刚到地铁站，打了伞都没用，身上全湿了。” 群里还在叽叽喳喳说话，邱池却没了心情看。他最清楚景和，景和从来不看天气预报的，两人从前还在一起时，每次都是他提醒景和今天下雨记得带伞。 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景和肯定没伞回家。 人总是这么奇怪，邱池侧头望了望窗外的雨夜，哪怕都那样了，他还是忘不了景和，他还是没法对景和无动于衷。他总想着，或许，他再改一点点，他对景和更好一点点，那么他和景和还是有未来的。 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是穿过一场大雨，去给景和送伞。 这样的冲动起来了就散不下去了。邱池随意套了一件外套找出两把伞就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叶寄北起身跟到邱池身后，“外面下好大的雨，你要去哪儿？” 邱池没看他，“出去有点事，你好好呆在家里，困了就先睡，别管我。” “什么事这么着急，明天去不好吗？”叶寄北站到邱池面前，隔在他和门之间，皱着眉垂头望着他。 邱池扯出一个不算真心的笑，“你晚上一个人害怕？”然后快速的抬手摸摸叶寄北的耳垂安慰道：“我尽量早点回。”说着就像绕过叶寄北出去。 可叶寄北往旁边挪一步，又挡住邱池的去路。叶寄北认真看着邱池，“我不是害怕，我是担心你这么大的雨一个人去外面。” 邱池愣了愣，旋即又道：“我一个成年人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邱池有些着急，再磨蹭会儿真来不及了，蹙眉推开叶寄北出了门。 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但邱池也算是运气好，刚出小区就看到一辆空出租车。他赶紧打开车门坐进去，还没等他来的及关上车门一直骨节分明的手迅速扒住门框。然后在邱池诧异的眼神里，叶寄北迅速上了车坐到邱池身边。 “你……你……”邱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 叶寄北的刘海被雨淋湿了一些，他顺了顺头发，望着邱池小声说：“我还是担心你，带着我一起吧。” 邱池被这样的叶寄北盯得心软，“带着你能怎么样？带着你雨能小一点？” 叶寄北露出一点点笑，“带着我你不会被风吹跑。” 雨越下越急，刮水器哪怕是开到最高档也抵挡不住雨水从玻璃倾盆而下的速度，整座城市被雨幕笼罩。 景和一直没回群里的消息，应该是还在办公室工作没空看。车刚刚一停，邱池就撑伞冲进雨里。暴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街道上积了不少水，邱池也没心思看哪里水少，一路奔向公司楼下，裤腿全被脏水浸湿了，身上的衬衫也被雨淋湿了大半，冰冰的贴在身上。 可就在距离写字楼门口不过十几米的地方，邱池就这么忽然停下了脚步。大雨让整个城市都变得模糊氤氲，可是景和和他身边的那个人就这么如此清晰，如此猝不及防的落入邱池眼里。 景和的怀里依偎着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环着景和的腰，望了望雨里，景和搂着他，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个男孩儿听完立刻娇笑着转过头看景和，两人对视着，忽然的男孩儿就垫起脚在景和嘴角落下一个吻。 景和毫不意外的含笑看着怀里的人，半晌，他的手缓缓移向男孩儿的后颈，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一滴滴雨，砸在雨伞上，噼啪作响。全世界的雨好像都落在了邱池的心里。 邱池可以接受他和景和分手，可以接受景和骗了他，可以接受景和不再喜欢他。可是，可是他不能接受景和已经往前迈出一步，留下他自己还在原地转圈走不出去。 他不可以接受，不可以接受景和心里有了别人，身边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邱池莫名想到，他和景和真正在一起的那一天，景和给他发了一首歌。歌里有一句词邱池很喜欢，“星辰将环绕于我们身边，此刻我只想和你紧紧相拥。” 那片星辰，被景和送给了别人。 邱池嘴唇有些颤抖，他自我保护性的往后退，想要逃离。忽然的，他跌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里。 他惊慌回身，湿润的双眸就这样对上了那双坚定又沉稳的眼睛。 叶寄北轻轻抽出邱池手里的雨伞合上，将他笼罩在自己的伞里。邱池就这么任他靠近，任他的手指小心摩挲着自己发凉的手背。 “我们回家吧。” 邱池浑身都淋透了，他在叶寄北的催促下浑浑噩噩的冲了个澡，换上睡衣垂头呆坐在沙发里，水滴顺着发丝凝到发尖，再吧嗒一声滴落到地板上。 一个人影站到他面前，遮住他眼前的光线，随后一个干燥的毛巾搭在他的头顶。叶寄北轻轻的仔细帮邱池擦头发，一言不发。 邱池闭了闭眼睛，雨里的场景又在脑海里回演一遍，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遍，清晰到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邱池都能回忆清楚。 景和从来没这样对过他，哪怕是刚刚在一起时，景和也没有用这样的神情看过他，哪怕是在床上，在两人情意最浓烈时，他也没有得到过景和这样的眼神。 景和没有接过他下班，景和不会在公共场合和他接吻，景和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哪怕一次想要和他见面。 那么他邱池又算是什么呢？ 鼻尖的酸涩开始蔓延，逼得邱池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他压了又压，到底是不想在叶寄北面前再丢一次脸，他的声音哑哑的，“不早了，你去睡吧。” 叶寄北手上动作一顿，就在邱池以为他要走的时候身边的沙发一陷，叶寄北坐到他旁边。“他是谁？” “朋友。” “那看到朋友幸福你为什么不高兴？” 邱池没法反驳，只能瓮声瓮气说了句：“你懂个屁。” 叶寄北不说话。过了会儿，邱池忽然笑了一下，道：“你也觉得他现在很幸福吧。”他侧头望向叶寄北，眼泪莫名就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了，“那我还去给他送伞，岂不是也太贱了？” 叶寄北认真望着邱池的眼泪，缓缓抬手把邱池头上的毛巾往下拉了一点点，遮住邱池的半张脸。 视线被遮挡，邱池像是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自欺欺人的鸵鸟，眼泪越落越急。 清淡温暖的气息靠近，叶寄北的手指抚上邱池的手腕。他说：“爱不是一件可以被称作贱的事情。” 邱池眼眸颤动一瞬，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跟一个二十都不到的小孩儿讨论爱的话题也得不出什么结果。他用毛巾擦了擦眼泪，说：“你谈过很多恋爱？装什么深沉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邱池抬头，把毛巾扔开，“想说我们这种人是猪啊。” 叶寄北见邱池情绪好了一些，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摇摇头：“我才是猪。” 那天晚上邱池和叶寄北窝在沙发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也没什么具体的内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邱池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慢慢往下垂，最后落在叶寄北早就伸出来的手掌里，沉沉睡去。 叶寄北就这样捧着邱池的脸，安静看着他稍稍蹙起的眉头。叶寄北凑近，嘴唇在快要贴在额头的那一刻却又停下了。半晌，他直起身子，小声说了句：“要是我先遇到你，就好了。” 第4章 喜欢的原因 盛夏迎来**，窗外的蝉鸣声轰轰烈烈。邱池也跟一只蝉似的，被太阳晒得吱哇乱叫，每天一回家就不停地说：“热死了，这什么狗屁天气，简直不是人待的。你开空调了吗？家里怎么还这么热。” 叶寄北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给邱池，“我开了，你刚从外面回来，温度不能太低，会生病的。” “我有那么脆弱吗？”邱池接过叶寄北的水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不知是两人相处久了的缘故还是那次雨夜的作用，邱池觉得两人关系熟络了许多，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客气。邱池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好歹他也比叶寄北大那么多呢，人家倒好，从来不叫哥，天天邱池邱池的。 邱池还在这里哼哧哼哧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就听到叶寄北在餐厅喊道：“吃饭了。” 饭菜的香飘到邱池的鼻腔里。算了，免费得一保姆，不叫哥就不叫呗。 叶寄北的手艺没得说，每天换着花样给邱池做菜。 有时邱池上班偷懒刷手机，看到了什么菜就发给叶寄北，再加一句“好想吃。”然后那道菜第二天就准时出现在饭桌上。 晚饭接近尾声，叶寄北放下筷子，对邱池说：“我下下周就搬走了。” 邱池有些惊讶的抬头，“这么突然？你找到住的地方了？” 叶寄北顿了顿，点头：“我住学校。” “学校？你在学校里找到工作了啊。” 叶寄北抿了抿唇，“我是学生啊，我在学校里上学。” “你是学生？”邱池震惊得几乎不会说话，“你是大学生？你，你……你哪个学校的？” “F大。” “F大？！”邱池的声调都高了几分，吧嗒一声，筷子落到桌子上。F大别说是在S市了，在全国都是响当当的大学。“你他妈是F大的学生？” 比起邱池的状态，叶寄北很冷静，“对啊。过段时间要入学新生报到了。” “你你你。”邱池用手指着叶寄北，“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取我的同情心！” “我怎么骗取你的同情心了？” “你说你没地方住，家里只有一个爷爷了，你要打工赚钱。” 叶寄北握住邱池那根气势汹汹的手指，缓缓放下，“我没骗你，我确实家里只有爷爷了，我没地方住，我要打工赚钱。我是在陈述事实，这三者是并列关系，是你自己理解成因果关系。” 邱池嘴张了又张，确实被噎到说不出来话。最后他烦了，语气颇破罐子破摔，“你他妈不能早点告诉我吗？” 叶寄北眨了眨眼睛，“你也没问我呀。” “这需要问吗？这需要问吗！要不是以为你真的很可怜，谁没事随便把陌生小孩儿往家里带啊！” 叶寄北“哦”了一下，忽然有点委屈道：“我还以为真的是我听话又漂亮呢。” 邱池又羞又恼，抽出自己的手指双臂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生气，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你放暑假不好好在家照顾爷爷，一个人跑来S市干嘛，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爷爷让我来的，让我先来这里看看，熟悉一下环境，看看大学里是什么样。我想也是，还能来这里找点兼职，赚点生活费学费。” 邱池回想了一下，从两人见面到现在叶寄北还真没说过一句谎话。全是他妈的自己乱脑补的，给人家编了一个不知道多惨的身世。他以为自己当了大好人，人家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想他这个大傻子呢。 邱池越想越憋屈，噌的进了房间生闷气。 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邱池没好气，“干嘛？” “我做了饼干，吃吗？” “不吃！” “真的吗？这可是你前天发给我说你想吃的那个饼干，真的很好吃。你不吃我可都吃了。” 生气归生气，你用我的材料，用我的水用我的电，我一口不吃也太亏了。这么想着，邱池打开房门，叶寄北趁机端着盘子钻进房间里。 那一盘饼干各个厚薄均匀，还没吃进嘴里就散发浓浓的香味，勾人伸手拿一块放进嘴里。 “吃一块儿吧，我做了好久的。”叶寄北拿起一块递到邱池嘴巴，“知道你不爱吃甜的，我少放了糖，你吃起来应该正好。” 邱池是真的很想吃，但是自尊心还是逼着他摆谱，他微微撇开头，说：“你错了没？” 叶寄北点头，“我错了。”还没等邱池故意刁难问错哪儿了，叶寄北就继续说：“我以后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 邱池心里好受了点儿，张嘴吃掉叶寄北手里的饼干。 确实很好吃。邱池盯着盘子里剩下的饼干，“惩罚你，剩下的一块儿都不许吃。”说着就把盘子抢过来，把叶寄北推出房间。 房门关上时扫出一阵风撞到叶寄北脸上，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狡黠的光在原本平静的眼底一闪而过。 谢期和向归倦约邱池周末去夜寐聚聚，邱池想着很久没出去跟他们喝酒了便也欣然答应。 临出发之前，听说邱池要去夜寐，叶寄北忽然缠着说他也要跟着一起去。邱池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刚想说小屁孩儿去什么夜店，但是又想起来自己去夜店的时候还不如叶寄北大，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于是在叶寄北再三的恳求下他也只好同意了。 两人到夜寐时谢期和向归倦已经在卡座里喝了一轮了，见到邱池身后的叶寄北时，谢期不动声色望了向归倦一眼，向归倦笑着喝下一杯酒。 “邱池长小尾巴了？”向归倦调笑。邱池老早就把跟叶寄北的事情跟他们俩人说了，所以他们也知道叶寄北是个什么情况。 邱池随意坐下，“怎么样，小尾巴漂亮吧。”说着他倒了两杯酒给叶寄北一杯，冲他说：“你要觉得我们这无聊你也可以出去逛逛。” 叶寄北早就默默把谢期和向归倦两人打量了一番，然后摇摇头，“我就在这里吧。” 邱池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跟谢期和向归倦聊天喝酒，说些叶寄北听不懂的话。 几杯酒下肚，叶寄北有点想上厕所，侧身在邱池耳边耳语几句随后离开卡座。 向归倦的目光随着叶寄北的身影彻底不见，他才收回目光看着邱池道：“今天不错啊，没见你唉声叹气摇头的。” “诶。”邱池颇有兴趣的把酒杯放到桌上，靠回沙发背上，“你还别说，最近真的好了点儿。所以说还是得以毒攻毒，就得多受点刺激。” “是吗？”谢期说：“是以毒攻毒啊，还是良药好啊？” “什么良药？” 向归倦喝了口酒，望着邱池，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道：“叶寄北喜欢你啊？” 邱池愣了愣，随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摆摆手，“滚啊，这小孩儿估计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喜欢我呢。你俩别在他面前瞎说啊。” “哥，他之前可是在gay吧当的服务生呢，他能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 邱池笑着说：“真的没喜欢我，他就是个小屁孩儿，我比他大快十岁呢，他喜欢我什么东西啊。” “啧啧啧。”谢期咂舌，“你以前在花丛里逛的时候，遇到那么多比你小一轮的男孩儿，人家也个个说喜欢你呢。” 邱池不知道怎么解释。在他心里他压根没把叶寄北当成一个可以淡情说爱的人选来看，从始至终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怜的需要帮助小孩儿对待。就算是后来知道实情了，也只是觉得叶寄北是一个很厉害的弟弟而已，仅此而已，再没有任何想法了。 邱池皱眉，“你们懂的啊，那些男孩儿说喜欢也只是一些**话而已，又不是真的喜欢。” 向归倦敷衍笑道：“是是是。” 这下邱池是真懵了，他混迹情场这么多年，不可能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他都看不出来。他追问：“你们哪儿看出来叶寄北喜欢我了？” “你没注意吧，叶寄北一见到我们就把我俩上下扫了一遍。”谢期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眼神儿跟狼似的。” 邱池刚想反驳点什么，向归倦就又说：“还有，他从来不叫你哥吧，要么就是不叫你，要么就是邱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那换到你身上就是……”向归倦递了个眼神给谢期。 谢期立刻答：“年下不叫哥，心思有点多。” 邱池被两人一唱一和的说得有点心虚，但还是嘴硬：“不叫哥怎么了，说不定人家就是不喜欢叫别人哥呢。” “嘁，不相信就算咯。” “不是啊，”，邱池有点摸不着头脑，“要是这么明显，要是真喜欢我能看不出来？” “人家藏得好呗。”向归倦放下酒杯，“我可告诉你啊，叶寄北有心思的，不是你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的。” “真的假的……”邱池呢喃，“他看起来挺好一小孩儿啊。” “哎呀。”谢期看得烦，说道：“他喜欢就喜欢了呗，多少人喜欢你，我怎么没见你跟现在似的问这问那。” 邱池有些烦躁的闭了闭眼，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可我现在根本没打算要跟别人有点什么啊。” “就玩玩呗，有什么。” 邱池摇头，“可我还忘不了景……” “好了别说了。”向归倦小声快速打断他，望向他身后说：“小北回来了？去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迷路了。” 叶寄北摇摇头，坐回邱池身边，“卫生间人有点多。”叶寄北从刚刚回卡座起就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他侧头对上邱池有些复杂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邱池仔仔细细盯了会儿叶寄北，可始终没能看出来点什么。半晌他忽然说：“叫我声哥。” 叶寄北愣怔一下，转回头，“干嘛突然让我叫你哥。” “叫一声。” “不要。” 邱池语气有些着急，“我比你大那么多，叫我一声哥有那么难？” 叶寄北垂下头，捏着酒杯，“不要。” 邱池面色不虞，有些重的拍了一下叶寄北的胳膊，“快点，别让我发脾气啊。” 过了好一会儿叶寄北才不情不愿的，相当小声的，飞快的叫了一声：“哥。” 听到这声哥，邱池心里一口莫名憋着的气才吐了出去，随后朝谢期和向归倦得意的扬扬下巴。 向归倦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可别把自己骗了。” 邱池今晚有些喝多了，虽没有到醉的程度，但走路还是有些不稳。叶寄北搀着邱池费了好大一番力才回到家里。 一回到家邱池就瘫倒在沙发里，又嚷嚷着好热，又嚷嚷着好渴要喝水。叶寄北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忙碌，背的单肩包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叶寄北端着一杯蜂蜜柠檬水递给邱池，“慢慢喝，有点烫。” “我要喝冰的。” “不能喝冰的。” 邱池不高兴，“那我不喝了。” 叶寄北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刚准备坐下来休息会儿，就又听到邱池说：“身上黏糊糊的好难受，你拿个毛巾来给我擦擦。” 叶寄北只好去卫生间里拧了一条毛巾来。他小心解开邱池衬衫的纽扣，就好像拆礼物一样，一寸一寸小麦色的肌肤露出来，直至整个胸膛和小腹都暴露在叶寄北眼前。 他顿了顿，拿起旁边的毛巾想帮邱池擦擦。粗糙的布料在接触邱池颈侧的一刹那，邱池忽然用力抓住叶寄北的手腕。他微眯着眼睛盯着叶寄北，缓缓道：“你喜欢我？” 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叶寄北点点头，“嗯。” 邱池想过很多种可能，可能叶寄北会恼怒的骂他有病，可能会坚决否定说没有。也可能会说是，但一定不是像这样的坚定和确定。 叶寄北还想帮邱池擦擦身上让他舒服一点，可邱池已经完全不在意身上是个什么情况了。他松开叶寄北的手，慢慢撑着自己坐起来，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才问了一个可以问所有其它疑问的基础，“你，你喜欢男的？” 叶寄北没有丝毫的紧张和羞恼，他好好坐回沙发上，瞟了一眼邱池，“我觉得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个男的。” 邱池处在有点抓狂的边缘，自动忽略了叶寄北言语里的阴阳怪气。“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可能在见到你之后。” “不是。”邱池侧身看着叶寄北，觉得整件事有一点点的不对劲，然后他忽然就找到了不对劲的突破口，“所以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是。” “那我后来在夜店门口见到你是？” 叶寄北平淡道：“我故意的。” 邱池诧异，“你故意的？” 叶寄北点头，“我知道你那天去夜店了，所以我在门口等你。” “那你怎么知道那时候就我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会有人骚扰我？”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运气真的很好。” 邱池顿了又顿，“所以那天晚上在楼下，包括第二天你跟我说的话，也都是你故意的？” 叶寄北不掩饰，“那些事是我故意这么告诉你的，我想要你带我回家，我想留在你身边。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也是你决定要收留我的。” 邱池要被气笑了，他就这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个小屁孩儿下套了，而且他冤都没地方说，因为所有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叶寄北没逼他做任何事。 “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告诉我吗？你还有骗我的事吗？” “没有了，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 邱池嘲讽，“你还真够诚实。” “因为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 邱池嗤笑点头，“行，行。”他深吸一口，非常认真严肃的望向叶寄北道：“叶寄北同学，我们来好好说一下。我们圈子里有两条规矩，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寄北摇头，“不知道。” 邱池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条，不要靠近直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你在遇到我之前没喜欢过别的男性，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喜欢我什么，所以凭这第一条，我就不可能喜欢你。” 叶寄北刚想说话，邱池就又伸出一根手指贴住叶寄北的嘴唇打断他。邱池继续，“第二条，不要靠近刚失恋的人。上次下大暴雨我要去找的人，是我的前男友。你懂吧，我刚失恋，我心里有别人的，我情绪还没出来，所以你也别喜欢我。” 邱池移开手指，“综上所述，我不会喜欢你，你也别喜欢我。明白吗？” “不明白。”叶寄北有样学样也伸出一根手指，“关于第一条，我很明确的我喜欢你。我在你之前是没有喜欢过别的男人，但我也不是因为你是男性所以我才喜欢你，我是因为你所以才喜欢男性。” “二。”叶寄北又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你不可能失恋一辈子，他已经有别人了，你不可能心里一辈子有他。所以当你要重新寻找的时候，我要当你选择里的第一个。” 邱池有种说不清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你喜欢我什么？你说得清楚吗？你是喜欢我的脸，喜欢我的身材，还是第一次我英雄救美救了你呢？”邱池很真诚的注视着叶寄北的眼睛，“你能说清楚你喜欢我的原因吗？” 叶寄北蹙眉，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准确的，完美的回答出邱池的问题。或许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他为什么对邱池心动。 邱池见叶寄北不说话，轻笑道：“你看，你也没法回答吧。世界上有比我更好看的，有比我身材更好的，你不会只喜欢我一个的。至于那天晚上我救了你嘛，”邱池像安慰小孩子一般拍拍叶寄北的脑袋，“因为当时我和前男友吵架了，心情很不好，你们那边一直闹让我很心烦，所以就过去教训人了。并不是专门去救你的。” 叶寄北抬眸望着邱池，半晌，小声说：“可我还是很喜欢你。” 邱池轻轻摇头，“我心里有别人，我还没能完全忘了他。至于你的喜欢，等你找清喜欢我的原因再说吧。” 叶寄北赌气盘腿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邱池也说累了，颤颤巍巍站起来，往卧室里走，在路过叶寄北面前时手腕忽然被人牢牢握住。他低头看见叶寄北正倔强的盯着他，“干什么？” “我会找到原因的，你不可以赶我走。” 邱池好笑道：“你要是找不到喜欢我的原因，不需要我赶，你自己会走的。” “我不管。你答应我你不可以赶我走。” 邱池没力气再纠缠，敷衍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