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 第1章 玄蛇 “轰隆！” 深空一声炸雷惊得鸟雀骤起，只见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遮罩住陆地最东边的一片山头。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只见些许闪电游走在乌云之中，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降下一只恶兽。 天雷将落不落，偶尔发出一声声轰鸣。 “爷爷，那是什么，竟如此骇人！” 远处的少女和以为老者对东边驻足观望，对这声势浩大的场景啧啧称奇。 “这，这天雷……怕不是有大能正要渡劫吧。” “渡劫？是哪位仙君要飞升啊！” “这个位置——应当是拜神殿的秦知训大人。” 雷云越积越厚，海风带来的咸腥气裹挟着小山周围生灵的惴惴不安，送到了山顶的一处密林中。 那黑云正下方的盘腿入定的秦知训睁开眼，无奈地叹口气，散了灵力。压迫感十足的雷云也随之逐渐散去。 “唉，怎么没了？” 老者听着少女的疑问不太自信地回答：“兴许是失败了？” “啊，那也太可惜了，飞升了就是神仙了。” “看样子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老者杵着拐棍，对少女说：“囡囡，走快些，再耽搁要赶不上大典了。” “好！”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等大场面了，真是可惜啊。” 老者临走前还驻足片刻，频频摇头。 待乌云散尽，山中人似乎已经入定，四周只能听见些许树叶晃动摩擦的沙沙声。 一时间四周变得极为安静，可是头顶忽然飞快略过一大片阴影，打破了这一小会的宁静。 黑影从空中掉落下来，伴着越来越近的风声，眼看着就要砸着秦知训，他却不慌不忙，只手向那物体挥去。 忽然间凭空出现一团剔透的水将那物体慢慢裹住，只片刻水便变得浑浊不堪，竟是将那物体清洗的一尘不染了，这才轻轻的将黑影放在地面，最后剥离水团。 他随手一挥，将带走一大片血污的水团抛向山的西北边，混浊的水像是凡间屠宰场的脏污，带着恶臭从天而降，落在草丛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身上。 “我去，这什么东西，呕，呕……”这人飞快起着咒诀，跑远了。 等到清洗干净，秦知训才停止闭气，慢悠悠睁开眼，发现这团黑影居然是不过十岁的小娃娃！ 他皱起眉头，却并不起身，只是冷眼盯着小娃娃看。 此山在外可是被叫做锁魂山的，不通过传唤阵，进入结界，顷刻间尸骨无存，这小孩是怎么安然进入结界的？ 思索片刻后，他站起身，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捏住小孩的下巴，把脸朝向自己，细细端详，右眼赫然一个窟窿，在那张未褪去婴儿肥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他并未有多吃惊，毕竟丢来这里毁尸灭迹的大有人在，修仙界人人喊打喊杀的鲲鹏一族也是如此。 惨无人道的**实验，每年都有无数缺失眼睛的尸体落入锁魂山，最后飞灰烟灭。 他先给小孩喂了半颗药丸，灌了点化开的糖水，刚准备走，又停下来回过身，用灵力替小孩化开半颗药丸的药性，最后起身飞上树林之外。 在这个高度，整座山尽收眼底。 秦知训眼周微微泛起淡蓝色光芒，一遍一遍检查锁魂山的结界，最终目光停在西边一角，只蓝光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半晌，等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又多出了一个人。 此人身着金袍，浑身散发着雄浑的灵力，周身一层薄薄的金光若隐若现，悬立在阳光下，神情漠然，额间一朵鲜红色莲花，衬的来人更加神圣不可侵犯。 “殿主。”秦知训行了一个礼，对此似乎在意料之中，“二师兄何时来的？” “刚刚，”二师兄指了一下旁边的传唤阵，“我唤你半晌没有回应，担心你才过来的。” 二师兄似乎并不在意地上的小孩，只是一直看着秦知训，似乎也不是在等他解释，但秦知训还是解释道：“这个小孩不知怎么通过结界还安然无恙，我去西边发现一点魔族的踪迹。” “魔族。”二师兄点了下头，似乎不是想听这个，“魔族与龙族古时交好，会龙族的结界秘术，放一个小孩进来还是不难的，但是要能躲过你视线，还是需要重视一点，不知送这个小孩进来对你是敌是友。” 秦知训表示赞同。 两人无言。 二师兄张望了几下，首先打破尴尬，又指了下小孩，“看上去是鲲鹏一族豢养的玄蛇，还可能和魔族有关系，很可能冲你来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来历，普通豢养的玄蛇不会这么小拿来做实验，等他醒了先问问，然后把这个诱饵放出去。” 秦知训沉吟片刻，“我不会交给长老的，锁魂山的事情就不要告诉他了。” “嗯，好，你看着处理。” 两人又无言。 “师兄还有事吗？” “没什么，刚刚那么大动静，我十分担心，看你无碍我现在也放心。”二师兄摩挲几下手背，“月末还回殿里吗？” “会的，二师兄。” “好，好，那我走了。” “二师兄慢走。” 刚送走二师兄，秦知训就又回到小孩旁边蹲下，将小孩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甚至包括那略显破烂的衣裳。 灵力在小孩全身各处穿梭，不知他检查到了什么，忽然间身体整个一顿，双手忽的从小孩额头收回，似乎在回想什么，好一会才又继续放回去。 这不是我做的那一枚停滞动植物生长的附灵石留下的痕迹吗？这东西做出来我觉得有违常理，便只做了这一枚，送给了……大师兄，莫离。 秦知训皱着眉，看着小孩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粒小拇指大小的天蓝色的水晶，在阳光下透出犹如清澈湖面的粼粼波光。 “幽簧，出来帮个忙。”说完，一缕青烟自秦知训襟前飘出，化出一个人形。 只见那人披着一身浅青色长袍，剑眉杏目，生的也是十分俊俏，只是那头上竟长着一对龙角，身形也不是特别稳固，感觉随便一阵风，就能把这个人吹散。 “疗愈之术只有木系灵力才能掌握，帮我把这个放入他的右眼吧。” “水灵珠？”幽簧瞪大眼睛，“这小孩是你私生子吗？” 他围着昏迷的小孩转了一圈，“玄蛇，这也不像啊，你要收他当徒弟？玄蛇都被下禁止修炼的咒诀了，去掉这个咒诀除非你去打劫拜神殿，不然没可能。依我看收这个小孩可不划算。” “不收徒。” “不收徒？” “对，帮我。” “好吧。” 幽簧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紧皱，挠挠脑袋。 这么贵重的物品，既不是亲人，又不是徒弟，随手送人？虽然完全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他左手拿起灵珠，右手将食指中指竖于颔前凝聚灵力，念了一些什么，只见那黑黝黝的灵珠消失了，只有湖蓝色的烟雾缠绕在小青的左手上，他旋即将左手覆于贺明承右眼之上。 看着两人，秦知训却陷入沉思。 虽然部分记忆已经随着右眼丢失，就算有水灵珠替代也拿不回来，但水灵珠的力量至少能让他在凡间畅通无阻，只要不太张扬，没人会发现他身上的玄蛇气息。 等找到这些魔族，就断开我与水灵珠的联系。或许，可以让他去灵宗，那边还有一小部分可以自主的玄蛇族人。 过了一会，那空洞的右眼已经开始慢慢隆起，待到烟雾完全散去，小青收回手，“好了，我得休息一会。” 说完便又化作一缕青烟回到了秦知训襟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利落。 水灵珠代替了小孩丢失的眼球。现在他的脸庞也与常人无异。 由于自身灵力底下，水灵珠发挥不了真正的作用，但是却能提升一些其他方面的能力，比如比寻常妖精看的更远，更有力气什么的。 正犹豫着什么时候放他出去，秦知训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一开始掰小孩脸颊的时候，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非常柔软，触感还清晰得留在他手中。 鬼使神差地，又去捏了几下，直到脸颊上开始微微泛红才停手。 看着小孩快醒了，秦知训赶忙背过手去，看向一边。 小孩眯着眼睛，发现这里的阳光洒下来其实并没有很刺眼，稍微适应了一下，揉揉右眼，手一顿，惊讶的发现右眼没有凹陷，没有疼痛。 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发现之后并没有太惊喜，反而特别慌张，手忙脚乱地摸遍全身，又四下张望，看见熟悉的身影，和陌生的环境，才放心下来，长舒一口气。 “感谢秦大人的救命之恩！”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见过我？” “只有秦大人会身着金浪白袍，却遮住额间红莲，这是凡间众所皆知的事情。” 在这期间，小孩一直弯着腰鞠躬，不敢抬头看秦知训一眼。在凡间，若是凡人直视拜神殿大人们，视为大不敬，以后那一片区域都不会再有拜神殿的庇护，而自发守护各地的蓬莱，人手并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 “贺明承。” 第2章 灵珠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秦知训眼底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即使在盛夏阳光耀眼的时节，也让贺明承感觉十分寒冷，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 他本想和盘托出，想了想，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睁开眼第一面，贺明承就感觉到了，这位秦大人变得比之前更加不易近人，更加危险。 “我本来是在偏远的小山庄和一个老妇人生活，后来被一群会飞的人抓走，把我关进一个黑漆漆的洞里，洞里有好奇怪的味道，我在那里不知道待了多久……” 秦知训心忽然沉了下来，后面应该就和千千万万的玄蛇一样，做实验，失败，死亡，抛尸，只不过贺明承活了下来。 “你和魔族什么关系。”秦知训打断贺明承说话，没让贺明承把这个问题的回答继续说下去。 “魔族？那些人原来是魔族吗？但我感觉他们不坏，他们说我很有什么龙的潜质，什么共鸣什么的，我不太懂。 那些人把我放到一个台子上，想把一个珠子放进我眼睛里，我只觉得好痛好痛，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着，贺明承摸摸右眼，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快速眨巴几下眼睛。 怎么回事，融合成功了？不对啊，不然那帮老头也不会把我送到这里了，难道…… 贺明承偷偷瞄了眼秦知训，一时失神。 相比以前瘦了很多，额角出现几根白发和青丝一并束起，嘴唇也不见什么血色，显得他更加拒人千里。 能用来填补右眼的定然不是凡物，他认出我来了？可我没给大人说过我的名字。 贺明承一时百感交集，眼皮耷拉着，心脏“咚咚咚”地跳，胸口起伏不定。 秦知训轻吸一口气，手背搭在贺明承额头。 贺明承心跳更快了。 但是秦知训却纳闷了，药丸的药方早就很成熟了，应该没有致人心跳加速的，小孩眼神坚定，吐字清晰，也不像说谎，难道是药丸对玄蛇有其他未知的功效？或者……我知道了。 贺明承知道自己体内还残留有什么，秦知训手刚放上来的时候，心脏着实跳漏了一拍，正当他忐忑的等着秦知训问讯时，秦知训却垂眸看他一眼，拿开手，问，“你饿吗？” 秦知训想了想，还是觉得药丸没问题，小孩消耗大，容易饿，更何况死里逃生也没辟谷，应该是饿了。 贺明承在心里长呼一口气，刚想说没饿，肚子就饿得隐隐作痛，只好改口说饿了。 他拍拍肚子，瘪嘴轻声道：“真不争气！” 锁魂山其实没什么好风景，山上除了树还是树，不会开花，也不结果子，一年四季就这样随风摆动，十分无聊。 山下上山的路口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纵然是三伏天，待在山附近也是凉爽非常，如果没有被人间称作锁魂山，那着实是个避暑圣地。 奇怪的是山顶那一块却不凉爽，脱掉鞋走在石头上面，还有点暖洋洋的。 贺明承走在下山的路上，静静地跟在秦知训身后，偶尔小跑几步跟上秦知训，左边瞧一眼，右边瞧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这里就是锁魂山，我记得以前似乎不叫锁魂山……” “大人，这是什么？” 贺明承明知故问，指着传唤阵说。 “传唤阵，可传送与传音。”秦知训一边慢悠悠回答，一边踏进传送阵里，等贺明承一起进来。 “传唤阵？刚刚上面好像也有一个。” “那个是专人专用。” 专人专用，专人专用。 贺明承在秦知训念咒诀时，仔细琢磨着这几个字，想着这个专人，到底是谁。 一阵恍惚，两人来到了一处乱石边，秦知训微抬手，并起双指，指尖刚出现一点淡蓝色雾气，就凭空凝出一支冰锤，“呜—”一声飞远，扑进水中，下一秒带出一条肥美的鱼返回岸边。 贺明承面色铁青，似乎是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忙说，“大人，怕脏了您的衣袍，剩下的我来处理吧！” 刚说完没等秦知训反应，三步并作两步搬来那条大鱼，拿起冰锥处理起来。 秦知训略微蹙眉，这小孩看着挺沉稳的，看来真是饿坏了。 他轻叹一口气，略微有些自责，随手帮贺明承生了火，从一边衣袖里摸出两包粉末一个瓷杯递给贺明承，然后去旁边打坐，让贺明承自由发挥。 偶尔眼睛眯一条缝，看看贺明承在干什么。 这个小娃娃一会给火堆扇扇风，一会放点秦知训给的香辛料，一会跑去岸边拾柴火，一会研究小瓷杯里的水是怎么一直倒不完的，但是小瓷杯的水一碰到地面就消失了，进肚子的水却没有消失。 直到一整条鱼都吃完了，贺明承都还在研究。 这期间还用棕榈叶给秦知训包了一份烤鱼过来。他等贺明承研究瓷杯没空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 别说贺明承看着小小的，烤起鱼来还真有一手，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外面没烤糊。 秦知训之前吃大师兄烤的鱼，要么得放很多香辛料，要么只能吃没烤糊的一小部分。 秦知训仔细咀嚼，频频点头。 “肉吃完了，吃点菜。” “菜？” 话音刚落，秦知训就带着贺明承闪身到了水底。贺明承下意识闭气，紧闭双眼。 “放轻松，可以自由呼吸。”秦知训指向贺明承左手背，不知什么时候，贺明承手背上多了一个避水诀。 他惊讶的回头看向身后衣袍在水中漂浮不定的秦知训。 他虽然不能修行，但是习武，也与很多修仙者打过交道，甚至对鲲鹏一族的族长都能瞒天过海。 那位族长算是修仙界拥有非常强大的神识了，即使被秦知训打得瘫痪在床，神识依旧强悍。 他自认为警惕性已经可以比肩结丹，但是没想到自己无声无息被贴咒诀而自己一丝一毫没有察觉。 他忽然有些后悔，就应该在最初全盘托出，但是现在也晚了，一个从前面对凡间无数信徒的天上之人，怎么还会相信一个撒过谎的小孩？ 心一横，干脆直接撒谎到底，永远不说，就这样赖在大人身边。 可是这样的我会是累赘吧。 忽然间，他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秦知训看到他这模样，还以为他对眼前的场景很失望，稍微有些着急地解释，“这里虽然看着比陆地上市集小的多，但是这里是妖宗水族最好的素菜馆，这家老板是鱼类，不卖鱼鲜，方圆百里又没有人家，只能这样能让你勉强不挨饿。” 贺明承只是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市集的大门。 一进门，和外面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外面稀稀拉拉几个小摊贩，在昏暗的夜明珠旁卖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海底产物，小摊贩衣服也破破的，眼睛鼻子没一个在正确的位置上。 进了门，差点被各个楼宇上明珠闪花眼，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丝毫不逊于陆地，秦知训带他去的，是一家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小店，但是店面里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两人刚坐定，就来了一个店小二。 “凉拌海带，凉拌海藻，凉拌海草！大人，这是给您留的海桃酿！还是和以前一样，您慢用！”这个小二下半身是身鱼尾，上半身是是人身，但是两耳旁又留有鱼鳍，和岸上看见的人鱼不太一样。 “唉，大人今天带了客？需要加菜吗？”小二听完秦知训的菜装模作样在本子上写了写，但本子上什么也没有，纸张在水里也是糊成一坨，应该是照搬岸上的，但其实靠脑子就能记下了。 一声洪亮的“好嘞！”，小二离开，上完了菜才又去招呼其他人。 秦知训打开葫芦，抿了一小口酒，把小葫芦挂在竹笛旁边。 他本来不喝酒，但是因为他自身原因，灵力在一段时间内流失逸散，难以恢复，灵石提供的灵力有限，而这海桃酿只喝一口就可以加快灵力恢复，还提神醒脑。 海桃是仙物，生于海底，成熟时会发出格外诱人的香气，但这香气确实致命的，需要用特殊的工具遮挡才能前往采摘。 虽然这仙物对修为没什么大用处，且提供灵力之多也不是普通修仙者可以承受的。各地需求不多，只在极偏远的海域还有那么几棵桃树稀有，每年酿出的酒也不过那小小三壶。 因着秦知训庇护着这一带，每年夏至冬至都会给他备上一壶。 酒液顺着舌头滑过喉咙，浓香伴着灼烧感直达胃袋。为了压制这个灼烧感，秦知训率先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看着绿油油的一片，贺明承确实在没什么食欲，但是他是真的饿了，瞟了一眼秦知训板直身体，一点又一点将菜送入口中，粉嫩的舌尖触碰到筷子又收回，浓密的眼睫毛很长时间才随着眼皮滑下一次…… 贺明承喉头滑动，不敢再看。拿起筷子，慌慌张张的狼吞虎咽起来。 明明在外面平平无奇，进嘴刚嚼两下，香气就蔓延开来，越嚼越香，脆嫩的海藻在嘴里像是放鞭炮，清甜的汁水填满了口腔，贺明承第一口就被惊艳到了，就是有点塞牙。 再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海带汤，吃饱喝足，就有点犯困了。 “困了就睡吧，我带你回山里。” “大人……您……能收我……为徒吗？” 啪嗒— 贺明承昏睡在了桌子上。 秦知训微眨眼，将溢散的些许灵气收回，放下海中流通的钱币，带着贺明承悄然来到了海面。 秦知训将手覆在贺明承的头上，缓缓注入灵流。 “你把他关于这里的记忆封印了？他有了水灵珠，记忆就是水灵珠的一部分，现在他灵力弱还好说，日后他要是开始修炼，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幽簧从秦知训衣襟内的一片龙鳞中，幽幽飘出。 “玄蛇怎么修炼？” “那倒也是。” 秦知训让水球托起贺明承，然后对水球画上咒诀，水球开始摇摇晃晃地送着小小的贺明承离开。 “这小孩说话真真假假，别看外表这样，说不定年龄都是假的。我看他没有这段记忆的话会去做什么，见什么人。”秦知训眼眸一暗，“到底是谁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幽簧没有继续看水球，而是转头对秦知训说：“没想到天雷劫会在夏至这天，灵力溢散，不可能扛得住，你只能压低修为。” “在小孩面前还强撑灵力雄厚的样子，会有损修为，我给你一个药方，炼丹后服下，三日内不要压制修为，也不要强撑灵力，之后再服一颗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我在你灵力爆发的时候帮你护法消耗了太多，可能很久不会再有回应，嗯，要是能帮我找到不惑仙草，我应该能恢复的更快一点，谢谢！” 说完一大串话，也不管秦知训什么回答，自顾自变为一缕青烟，钻回了龙鳞里。 …… 第3章 殿主 秦知训收了神，将襟内的龙鳞取出，嘴唇不断开合，不一会，鳞片被覆上了薄薄的光晕，细看才能发现那光全是密密麻麻的咒诀。光晕一闪而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风依旧在吹，因贺明承离去留下的浪花还没有完全平静，秦知训就已经离开很远。 盛夏将至，每到傍晚都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到海边吹风，偶尔还有京中文豪在岸边巨石上题字。只不过海水冲刷，很快自己就模糊了。即使锁魂山附近比别的岸边凉爽的多，也还是人迹罕至。秦知训在接近岸边时就停止飞行，不想打破平凡人的休闲时刻，但是当他准备去锁魂山外的一处传唤阵时，在目的地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三殿下。” “青衣使来的不巧，我正要回殿里。”秦知训神色淡淡，随意瞥一眼来人，好奇青衣使没穿着殿中发的白底浪涛金丝衣，而是穿着分外暗沉的外袍，还……略带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他暗自摈气，兀自看向远方，挪动脚步，想要赶紧远离。 也不知是又帮长老干了什么勾当，净衣诀都来不及用就来找麻烦了。 “三殿有所不知，长老担忧三殿安危，心急如焚，特请了殿主的令，在此迎候。”青衣使，头束玉冠，腰白玉之环，只见白玉之上刻着个端端正正的“青”字。 “青衣使真是个大忙人，还请青衣使回告长老，融丹术的下半卷已有下落，只要长老给出回报，我立马就将消息告诉他。”秦知训神情不变，但是已经再无法忍受那一股股酸臭味，话语刚传入青衣使的耳中，秦知训就三步并作两步，踏入传唤阵传走了。 锁魂山下纵然晚风习习，青衣使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他战战兢兢擦去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气。美人虽美，也要有命看啊，要是一不小心惹得三殿下不快，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没见过三殿下出招，但是当年群英会给鲲鹏族族长打残了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这鲲鹏族长回去没多久就瘫了，只剩一张嘴能动。 “还好只看了几眼，看来三殿下并不在意我看他。” 青衣使又抬起手准备擦汗，微风一吹，他终于注意到了身上的气味。 “不是吧，我洗这么多遍还这么臭？三殿下肯定闻到了，三殿下肯定闻到了！啊啊啊！” 青衣使慌忙又布了几个净衣诀，闪身从传唤阵消失了。 没有星光的锁魂山脚下，传唤阵不远处，一个抛尸小伙朦胧间听见哪里有声音传来，看了眼身后拖着的无眼女尸，又四下探查，呼吸逐渐颤抖。一阵风吹过他的脖子就像是什么人在他身后吹了口气，冷汗带走的热量一下子起了无数鸡皮疙瘩。奋力压制手抖将尸体用力向远处锁魂山结界抛去，撒腿就跑，身上的驱鬼铃响个不停，要是仔细看的话，金色铃铛上刻的赫然是那行云流水般的白底浪涛。 秦知训传回拜神殿的居所。 整个居所构造仍然简洁干净，二师兄新修的宫殿将原来房间的布局完全照搬，就比之前多了一个会客厅，两个院子。 他解下了额间的白色帛带，露出那似有若无的红莲印记，换上了广袖金袍，银丝绣上的海浪栩栩如生，仿佛要从衣摆涌出一样，在朦胧的夜色中沉默的随着主人的步伐摆动。随之摆动的还有一块上好的玉佩，刻了一个清秀隽逸的“训”字。 他略有些匆忙地往外走，却不想碰到了二师兄。 “殿主。” “说过多少次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子愿师兄就好。”章子愿摆摆手，“唉，罢了罢了。” “明日我的收徒仪式，我想个法子多留你几天，帮我看看收的徒弟。”章子愿将右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转来转去。 “收徒？”秦知训稍微有点诧异，这也太突然了。 其实以章子愿在咒诀上的造诣，早在他继任殿主之位时，就应该要收徒并尽早定下三位亲传弟子。但是自从前殿主与大师兄双双离世之后，拜神殿上下都在三长老掌控之下，师兄弟两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以修为尚浅为由而推迟收徒。一旦确认了亲传弟子，殿主之位恐怕就要易主了。 秦知训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师兄，是拜神令吗？” 拜神令使用一次消散之后百年会自行回到拜神殿主身边，而前任殿主就是因为使用封神令才走火入魔，突然间暴毙而亡。 “拜神令要是真的能请神就好了。”章子愿长叹一口气。 “神仙也不一定能解决所有事情。”秦知训摇摇头，“需要我的时候，可以传信给我。” 说完，秦知训快步走开了，徒留章子愿留在原地黯然神伤，月亮悄然升至夜空，照得章子愿的身影分外单薄。 看着空荡荡的居所，章子愿忍不住出声， “唉，又是走的屋内的传唤阵，说了很多次这样很危险，要是让人得知了守月居传唤阵的口令，那就是防不胜防。还教训起我来了，等会就治他忤逆殿主之罪，哼！” 章子愿望向高空的月亮，“真想念当初那个热闹的拜神殿啊，大师兄，为什么要丢下我们呢。” 他走到一边，随手从翡翠扳指中找到一套桌椅板凳，一坛清酒，畅饮起来，两行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若是有外门弟子此时过来，恐怕要怀疑平时稳重儒雅的殿主大人被夺舍了。 秦知训只一刻时间，便到了西殿。西殿是现如今拜神殿唯一一位长老的住所。这里和秦知训所在的东殿不同，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个弟子杂役女使，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接待招呼来自各地门派的拜访者，还有一些京城贵客，而这些，本该由殿主负责。 虽然西殿占了整个拜神殿大半的面积，长老却只居住在一间小房子里，两张软垫，一张檀木桌，一盘黑黑白白的棋子，一只永远燃不尽的熏香，就是这间房子的全部了。 “我可以告诉你藏书阁**结界的破解之法，但你要如何保证融丹术下半卷下落的真实性呢。”长老一头白发也不束起，清秀温和的脸庞之上隐约有了细细的皱纹，额间的红莲是恰如其分的点缀，微笑起来，那柳目眯成一条线。他的声音低沉而缓和，让周围人不自觉放轻松，窗口吹来夏夜的微风，带动长老的碎发，使他多了几分超然。 秦知训并不抬头，继续观察棋局，“因为这是融丹术的创造者的下落。” “啪”一声，秦知训落下一子，从容说道：“长老，该你了。” 长老抬眸紧盯着秦知训，妄图看穿眼前这个面容柔和，眼神里却满是杀意的晚辈，即使这份杀意持续了数百年自己依旧安然无恙，每一次看到他还是会心惊肉跳。 秦知训离开后很久，长老才回过神来，再看棋局，白子已经退无可退，显然是输了。 长老捏着手上的白子悬在棋牌上，良久都未曾有动作，直到有一个女使求见。 “进。”长老收起白子，缓慢转头看向来人。 这女使没有像寻常弟子身着弟子服，而是一身鲜艳的红衣，与弟子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衣服中都绣着金线，在光照下，显得波光粼粼。 “殿主大张旗鼓找他是什么原因？”长老一改与秦知训说话的缓慢语气，浑身充满上位者的压迫感。 “回长老，殿主要罚三殿下。” 此话说完，屋子里面安静得出奇，等了半晌，长老才开口说话，“罚他？因为冲撞殿主？”他冷哼一声，“他收徒罚秦知训干什么？养伤为理由留在拜神殿替他出谋划策？” “那我多添一把火。”三长老拿起一颗棋子微微摩挲，“我有两件事情交给你，有件事情只有你能做。” “是。”女使全程没有抬头，听完吩咐后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长老一个人，看着棋桌对面空着的椅子，自言自语，“他跟你真的很像，棋艺虽然不如你，也有你当初的七分了。” 屋子里没有人回应他。 秦知训刚出西殿的大门，就收到了殿主因为秦知训目中无人，冲撞殿主而被罚的消息。 他一阵无言，也没说什么就让传信的人走了。 想出的法子竟然是这个法子，看来明日自己有好受的了。 秦知训慢慢走在回居所的石子路上，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着他的眉眼清晰可见。他看着路上的一草一木，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刚过来拜神殿时，大师兄非常忙碌，时常在外。自己一句话都不愿与人说，练功出任务永远都是一个人，只有章子愿总是怯生生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不说话。有一天秦知训烦了，突然消失在章子愿的视野里，章子愿一下子慌了神，四处看也找不到，就这样找了他一天。 就在章子愿累得不行的时候，秦知训出来问，“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要找我？” “我，大师兄怕你闯祸，让我看着你！” 秦知训刚来拜神殿到处都传他要杀了三殿下，也就是现在的长老，有人挑衅他，他就把所有人都打一顿，直到没有人敢上去再和他打。 章子愿怕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每天都像一只恶兽，谁来他都咬一口。 “你这么看着我，我闯祸你又能做什么？” “我可以先打你一顿，免了师父的罚，这样受的伤轻些还可以养伤少出去闯祸。” “这是莫离说的？” “那是大师兄！怎可直呼名讳！” …… 先给秦知训罚一顿，长老的发难也要再看一看伤势轻重了，伤势又是随章子愿说的事情。 想来也好笑，几百年了还是只会这么一招，还是大师兄教的，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秦知训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本来是想直接快步走开，但实在是无法忽略躺在地上的堂堂殿主大人。 酒量那么好都能喝成这样，到底喝了多少啊！ 他扶起章子愿，看他并无大碍就又放回地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石牌，低声说了什么，就把石牌丢了出去。石牌好似被无形中牵引，化作一道蓝线飞了出去。 不一会来了一个弟子，看着不省人事的殿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秦知训解释道：“殿主不知创了什么奇怪的咒诀，用在自己身上昏睡了过去，我检查过，到明天应该就会苏醒，你带他回去好好休息。” “是，三殿下。”弟子低头不再言语，结果殿主就退下了。 秦知训看着远去的两人长舒一口气，“明天事情多着呢，今日便早点歇下吧。” 没多久，这片居所又像往常一样沉寂下来。 第4章 秘术 清晨，秦知训缓步走进主殿大门，一众内门弟子跪坐两旁，为首的是慈眉善目的三长老，而章子愿背对着秦知训正在默念着什么。 秦知训正对着高大巍然的静沉上神石像行跪拜礼，行礼结束，上来两个弟子脱去他的外袍，然后静静退下立在大殿角落。 只见殿主刚停下默念的咒诀，金色的闪电立马应声落下，铺天盖地地击打在秦知训背部。 衣衫下红痕若隐若现，没有金浪袍的保护，金色电网越发凶猛，还飘荡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黑色灵气，像一条条粘腻的蚂蟥黏连在闪电上，直奔秦知训眉心。 秦知训帛带闪过不易察觉的白光，这时候他顺势倒下去，嘴角溢出淡淡血迹。 一时间，殿主，三长老，一众弟子全都站了起来，无不为之惊讶。 “来人，扶三殿下回殿，召集所有木系灵力弟子治疗。” 章子愿眉头紧锁，转头斜视三长老，“三长老，请马上请来红衣使，为三殿下救治。金电诀被做手脚的事情，也请三长老一并查清！” 殿主话语掷地有声，不容置疑，不等三长老回应，就大步流星跨出殿门，快步前往秦知训的居所。 “是。”三长老握拳鞠躬领命，半晌没有说话，剩下的弟子们个个也不敢作声，静静等着三长老吩咐。 “将红衣使紧急召回。”三长老盯着众人离去的主殿大门不放，嘴中轻轻滑出几个字，“去查今日清晨之前所有进出静沉神殿的人，任何人！” 三长老瞳孔微微颤抖，怎么也想不到秦知训是怎么受伤的，自己派人放的咒诀根本不会重伤秦知训，更别说昏迷了。 等红衣使来了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红衣使从远处传送过来还没站稳，一袭红衣，丝丝金线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一片红海，波光粼粼，腰间一只温润的玉佩随步伐晃动，上面写着一个娟秀的“红”字。 “都让开，三殿下灵力虚空，不要这么多人堵在这里！” 红衣使双指贴上秦知训额间的帛带，浅浅的紫色雾气缠绕在秦知训双眼之间，“我开出一个方子，炼成药丸，殿主大人，请安排人督促三殿下这期间不要动用灵力，每日一粒，服用五日即可。” “大家都出去。”章子愿对众弟子说完，房间就只剩下红衣使和和章子愿，还有“昏迷”的秦知训。 “殿主大人，我就先行离开了。”红衣使嘱咐完，也退下了，这期间默默看了一眼秦知训，但是什么也没说。 等红衣使彻底离开秦知训的居所，他才慢慢睁开眼，章子愿看见他没有真的昏迷，长舒一口气，“怎么样，没受伤吧？没想到他居然用这个咒诀，这可是散人神魂的恶咒啊！” “没事，师兄，我有提前防备，并无大碍，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等你收完徒，晚上我就离开了。” “这么快，明明可以多留一会。”章子愿有些落寞，“要是大师兄还在，你就能留在拜神殿了。” “师兄，大师兄知道我们的。”秦知训坐起身来，“你受不了孤独，而我也不会一直留在拜神殿，这是我们各自最好的选择。” 晌午，拜神殿红莲殿。 内门弟子一列列站立两旁，恭恭敬敬地等待三长老与殿主的选拔和评比。 “念到名字的上前来，第一个，周勤。” “是，参见殿主大人，三长老。”周勤一一行李，“弟子周勤，妖宗虎族，今年132岁，未结金丹。” …… 眼见人选已经过了大半，章子愿才选了两三个人留下，而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当初三长老亲自接收的，三长老有点着急了，催促章子愿，“殿主大人，留下的弟子未免太少了些，将来未必能有合格的弟子为您分担事务呀！” 章子愿这些年来基本没什么事，拜神殿一应事务都是三长老在打理，选出弟子来也是三长老指导拜神殿俗世，章子愿只是做个师父的挂名。 但是章子愿一个都不选三长老的人，摆明是要分走三长老的权利，他当然越来越着急了。 章子愿抬手似乎是表示知道了三长老的事情，愿意妥协，其实是知会出窍神游的秦知训，后面的挑选不用太严格了。 一下子留下了十三个人，这下三长老才满意，乖乖坐下喝茶。 “最后一个，巧荷。” “是，弟子巧荷，妖宗红莲一族，今年12岁，未结金丹。” 话音干脆利落，不卑不亢，引起了众人注意。 12岁能修成人形，还如此稳固，并且进入弟子选拔的行列，属实优秀，更何况还是从前红莲上神飞升前的本族。 红莲上神可是与静沉上神齐名的始祖神，据说是静沉上神点化的一朵天池莲花，天生一头红发如霞，肤如凝脂。飞升时灵力汹涌四溢可摧山，业火凡水扑不灭，静沉上神亲自迎接。 只是现在红莲一族落寞了很多年，但根基尚在，于是理所应当地留了下来。想来也是寄希望于拜神令，重振家族吧。 没被选中的弟子也没有必要气馁，等到殿主确定三位亲传弟子后，这些没被选中的弟子按理说就可以回归本族，回归本家了。更何况，接下来红莲印的受印仪式也是百年难得一见。 章子愿缓缓跪坐在一幅含苞待放的红莲壁画前，众人也随着殿主跪拜，纷纷跪下不再直起身。 章子愿对着壁画轻声念了咒诀，只见那原本粉嫩的花苞渐渐变得鲜红似血，竟缓缓开放，露出花中悬浮的一滴血，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俄顷，神血自壁画飞出，幻化出十四道光影分别没入跪坐在章子愿后方的弟子额间，散开，如苞开放，在弟子们的额间留下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印记。 这红莲印地位可比拜神殿的静沉心法，静沉心法可以稳固心神，摒除杂念，抵御心魔，在凡间处理走火入魔的各类事件中有奇效。 而红莲印则可以使修炼事半功倍，自行运转炼化体内杂质，使得灵力精纯充沛，修炼速度倍增，拥有红莲印的弟子相对来说更有渡劫飞升的希望。 有些落选的弟子无论如何也是有点艳羨的，毕竟拥有红莲印的人和没有的简直是云泥之别，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仪式结束，弟子们都各归各位，剩下殿主的弟子跟随女使和仆从去到新的住处。 等一切繁杂事宜处理好，天已经黑了，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照的章子愿走在石子路上的影子清晰可见。 “唉，果然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药丸也没来得及给你。” 章子愿托起手中那只药瓶，只白光一闪，药瓶就被放回了那只翡翠扳指里。 就在大家都以为秦知训已经离开拜神殿的时候，拜神殿北边最高处的藏书阁出现一道身影——一身长袍换成了黑色短打的秦知训。 他只是微微一晃，就从紧闭的大门穿进了藏书阁内。 附近值守的弟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觉得今天的月光在某一瞬间分外耀眼。 秦知训没有半分停留，直奔藏书阁最高层的禁区——这里保存着神战之前最原始的结界术原本。 这结界术是由已经灭族的龙族所创，囊括了三十六种除主动攻击形式的结界术外最顶尖的结界术，这些结界至今没有人能解开。 若是参透这本结界术，世界上神战之后留存下来的所有龙族有关的遗迹，将是一份独属于秦知训的丰厚财宝，但是历年来的长老都没有一人可以勘破。 一本泛黄的书籍静静漂浮在空中，球形的半透明薄膜似乎把这本书籍隔绝在世界之外。 秦知训没有完全相信三长老给的绕过禁制拿取结界术的方法。 他先是布下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再给自己画上隐匿周身灵气波动的咒诀。 对三长老给的方法稍加改动，对禁制破开一个刚能通过一只手的小洞，洞口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他没有浪费时间，迅速伸进洞中将书籍卷起拿出，塞进胸口的衣服中，再在洞口弥合之前，放入了一本提前准备好的空白书籍，放回原处，撤去结界，闪身离开。 只留下一本与原本一般无二的书籍静静漂浮在空中，仿佛诉说着和原本一样的寂寥和孤独。 被拿走的结界术原本上当然也有禁制，但是这上面的禁制只是为了保护书籍，对于秦知训来说解开禁制去翻阅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藏书阁的禁制若是稍微处理不当，可能会毁了结界术。 一出拜神殿地界，秦知训就换回了长袍，解开身上的咒诀，压制灵力波动的咒诀，自身灵力波动越大消耗灵力越多，现在的秦知训，完全无法支撑那么久。 不过觊觎多年的结界术到手，算是秦知训这么多年来收到的唯一一件好事情。秦知训自嘲一笑，但是步伐却是变得轻松了很多。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龙族的秘境中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