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正派来魔宫提亲了》 第1章 九天神珠 “传说那巫族有一至宝,名作九天神珠,可令习武者武功倍增,修仙者直达大成,除去百病起死回生!” “拥有了它就拥有了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江巳咂摸着这个词,目光缓缓从那位姿态浮夸的说书人身上挪开。 “公子,看你这气质必定是习武中人,你说这九天神珠是真是假呀?这世间真有这种好东西吗?” 不远处一个书生看着他,问道。 江巳看也不看他,垂着眼心道:好东西? “不知。”说罢,江巳将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向着一片竹林走去。 腊月寒冬,天黑得很快。 江巳赶了一天的路,正要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忽觉一阵劲风强风袭来,林间鸟鹊惊飞。 “谁?”江巳冷冷一喊,目光变得警觉。 不待他多作准备,一个黑衣男子从林子里钻出来,来人轻功飘逸,身形高大,悬空而立于那竹条之上。 江巳向来没有兴趣问人寻他何事之有,作为狱下魔宫第一杀手,来找他的人除了杀他和找死以外没有别的了。 可惜,江湖中除了魔尊秦九峰和于青嵩,没人能拿走他这条命。 正是思索之际,那人用内力劈断了一根竹子,直直向他刺了过来,江巳眼一抬,一柄短刀从他袖口飞出,直冲冲地,将那断竹一分为二。 对于想杀他的人,江巳有个习惯,在动手前后总不忘附上一句,“找死。” 现下依然如此。 然而那句“找死”一出口,却闻黑衣男子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并非嘲笑,也不是冷笑,反而像是寻常男子哄小姑娘时调戏的笑,江巳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握着短刀向他冲了过去。 黑衣男子动也不动,一挥手,挡掉了。 江巳愣了一下,又转了转刀,冲向他去。 如此你来我往了十几招,江巳终于发现不对劲。 他行走江湖多年,想杀他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多少武功路数只消几招便可知其师承何处,他与此人打斗至此,却是毫无头绪。 更令之困惑的是,这人武功明显在他之上,却每每触及到他要害,都避开了去,想来是并不想要他的命。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不管他想做什么,如此纠缠下去,他定然落不得好下场,于是他收了短刀,脚尖轻轻点地,作势要离去。 然而那人竟一眼看出了他的意图。 于是双手大张,腾空而起,修长的胳膊在空中划了几道,随后直冲江巳。 江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心中惊道——倚天神功! 然而仅是如此一分神,他便毫无保留地吃下这一招,晕死过去。 - 再次醒来,黑衣人已不见踪迹,只觉明晃晃的灯光落下来,入眼是一群白衣飘飘的少年少女。 “公子,你醒了?”为首的男子道。 江巳略微顿了一下,胳膊撑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开口是他十几年都难得一见的虚弱,“那个人呢?” “我们方才途径竹林,见你在此昏迷不醒,便将你带到了客栈,未曾见过什么人。”为首男子轻声道,“公子方才可是遇见了什么歹人?” 走了? 将他打伤,却也不赶尽杀绝,反倒是就此离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 “嗯,”江巳看了看面前几位白衣男女,拱手言道,“多谢各位相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应当的。”为首男子温和道,“只是公子可知何人将你伤至于此?我们把过你的脉,你体内气息紊乱,五脏六腑已然受损,若没有过十天半个月,断不可能恢复过来。” 意料之中的。 倚天神功,威力无穷,任其一击,不死也重伤。 奇怪的是这倚天神功乃是巫族禁术,早在十六年前巫族灭门之时便消失于江湖之中,怎么会…… “不知。”江巳垂着眼,有些疲惫道,“今日之事谢过各位,我尚有要事在身,便先行离去了。” “公子——”为首男子喊住他,“不必客气,你受了如此重的伤,先在这客栈歇息几日吧,什么事也没有身体重要。” “是啊公子,你身上的伤若不好好调理,将来必回落下后患。”跟在为首男子身后的男子补充道。 江巳略一斟酌,假意应下来,“嗯,还问各位怎么称呼?” 为首男子轻轻一笑,道:“在下虞长风。” “张晓琪。”人群当中唯一一个女子冷冷道。 跟在他们身后一个小少年笑吟吟道:“我乃清风派浮须长老——座下弟子,刘润。” 言罢,虞长风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他,似乎是责怪他太过高调。 不过就他们这出门在外都不换身行头的德行,也是不必责怪的了,方才睁眼江巳就已猜得**不离十。 白色长袍、青云刺绣,清风派还是一如既往乐于招摇过市。 “齐陌。”另个男子微微颔首,询问道,“还问公子怎么称呼?” “江巳。”说完,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手心一道细小的竹片刮痕上,思绪又回到刚刚那场恶斗当中。 今天那个人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这倚天神功分明已在十六年前便绝迹江湖,为何又会突然出现? 难道……是他吗? “江公子,”虞长风温和地笑着,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等便不——” 话到一半,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像是桌椅翻飞的响声,又闻一声泼辣的女声,门里几个人均是面色一青。 下一瞬,几人纷纷涌出房门,那位高调的小少年刘润临走时还不忘把江巳从床上扶起来,又将他带到二楼长廊上,说是带他看好戏。 “你这登徒子——” 刚到便听闻如此一句,江巳站在人群里,垂眸往下一看——只见一个同样穿着青云纹白袍的少年捂着腹部狼狈地半躺于地,在他身前一个红衣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大声呵斥道:“倒是不知你们清风派之人如此浪荡无耻,竟连我也敢调戏!” “早跟他说玲珑阁的人惹不得。”刘润在一旁颇有兴致地观望着,“啧啧啧,这下好了——哎虞师兄,你别急着给他收场啊!” 虞长风转身下了楼,江巳冷漠地看着楼下那人的背影,似乎对这出好戏并没有没什么兴趣。 只听那人竟是笑了笑,徐徐说道:“龙姑娘,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只是找你谈谈心,怎么就成了调戏?” “真不要脸。”听闻刘润在身侧吐槽道。 江巳竟然生出一种想要附和的冲动。 “还敢狡辩!”红衣女子说完,飞身而起,甩出一张红菱。 地上那人似乎是想躲,仓促地爬起来,爬到一半,虞长风飞速闪至他身前,就着剑柄将那红菱挡下。 那人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脯,见虞长风前来助阵,他一改方才狼狈的姿态,拍拍手轻松地站了起来。 红衣女子当即不虞地拧起眉,喊道:“虞长风,你这师弟三番两次言语骚扰我,今日还敢对我动手动脚,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我就不姓龙!” 虞长风看了一眼那人,眉眼中带着责怪,又转头对红衣女子说:“龙姑娘,我师弟他不懂事冒犯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望龙姑娘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之后我定好好管教他。” 那人似乎对此并无歉意,心思也不在此处,反是仰起头向楼上看了过来。 江巳这才看见那人正脸。 起初看这红衣女子对于他的骚扰如此生气,还以为这人必定是奇丑无比,直到这人转过脸来瞬间,他心里顿时蹦出一个念头——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男子。 此人黑色长发高高束起,穿着和众人一样的白袍,站在那里时,却如工匠手下最出挑的雕塑,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质。 他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皙,脸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仿佛经过精挑细选才摆在那里,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过来时明明目光如此清澈可爱,却仍然因为太过美丽多出几分暧昧。 “闫之,快给龙姑娘道歉。”听到虞长风严肃地喊着,他转回头去,很是诚心地跟红衣女子道了歉。 “先回房间去。”虞长风轻喝道。 “哦。”那人垂着脑袋,听话地走了。 这场戏也算是就这样收尾了,刚要转身回房间,只听身旁的刘润轻哼了一声,骂道:“活该。” 一转头,见楼下那人已经走了过来,听闻刘润的话也不恼,只淡淡说:“你懂什么。” 还不等刘润继续骂,他便把目光扫向了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与刚刚狼狈的姿态截然不同,“这位公子醒了。” 江巳看向他,淡淡点了下头。 “在下祁闫之,还问公子怎么称呼?”他道。 “江巳。”江巳说。 “江巳。”他把这个名字又念了一遍,语气好似将什么东西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一般,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最后尝够了,留下一句“好名字”,便转身离去了。 “你得保护好自己了江公子。”刘润认真打量着自己的脸,忽的说道。 江巳不解:“为何?” 刘润笑了下,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来,“我这位师兄祁闫之,又名清风派第一风流,我派几百年来最大的耻辱,姑苏第一风月楼——痴云楼,可曾听说过?想必江公子这种正人君子定是不知道,就那座楼里啊,全是他的风流韵事。你别看他这么放荡,他武功还不好,就刚刚那个女的,玲珑阁一个无名小卒,连这他都毫无还手之力。” 听了这么久,江巳并没有听出来这个人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倒是看出来这个刘润和那位祁闫之必然是很不对付。 “不过重点是,之所以让你保护好自己,是因为他男女通吃!”刘润一脸嫌弃地说着,“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别管你男的女的他都……总之,公子生得这般俊俏,可得小心了。” 江巳的脸木了一瞬,冷漠地转过身,走了。 九天神珠重现江湖,武林各派必然是趋之若鹜,先是清风派,又是玲珑阁,或包括今夜刺杀他的黑衣人,想必都与之有关。 看来他得快些动身了。 回到房间,江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去,却不巧正让刘润敲开了门,说是来送糕点,江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下放到了桌上。 待到夜深人静,江巳动身离去,临要走时,他把桌上糕点一并塞进了包袱里。 翻窗下楼,正到客栈后院,还要翻过一堵墙时,只见那房顶上竟然坐着一个男子,穿着白色长袍,懒散地躺在瓦片间喝着酒。 “……” 清风派第一风流。 “江公子,好巧啊。”喝酒的人坐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也是出来喝酒的吗?” 第2章 祁闫之 我喝个屁。 江巳心道。 本想转身就走,不想祁闫之竟轻功从那房顶飞了下来。刘润说得对,他的武功不是一般差,就这一段轻功都走得如此难看。 “江公子,这是姑苏城内最好的桃花酿,我今日可是跑了好远的路买的,碰巧遇上你,请你喝。”祁闫之把酒举到他面前。 望着对方脸上粲然的笑容,刘润那句“保护好自己”突然响在耳边,江巳顿时感到一阵不适,转身就要走,却不料让祁闫之一把抓住了手腕。 “松手。”江巳冷冷看向他,腕中那把寸指刀已在其中蠢蠢欲动。 “若你愿意陪我喝一杯,我便松手。”祁闫之脸上仍是清风般的笑意。 见江巳面露不虞,祁闫之忙补充说道:“江公子,今日若不是我们救了你,你现在可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只是邀请你陪我这恩人喝上一杯,不算为难吧?” 江巳和清风派之间算得上是血海深仇,他本也不想欠些什么给他们,能还了自然是好,那便喝了这杯酒,两清了。 - “江公子,好酒量!”坐在对面的人拍手叫好,“我再给你倒一杯。” 看着刚刚喝空的茶杯再一次被灌满酒水,江巳有些坐不住了,冷冷道:“已经一壶了。” “哪有。”祁闫之撇了撇嘴,似乎是喝得有些醉了,伸手来抓江巳的手,胡言乱语道,“江公子,你可知失去至亲的痛苦。” 刘润下楼来要茶水时,恰好听见的便是这句话。 他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想道:这月第五次重复这句话了,这家伙只要一遇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女人就要开始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等到那些人因为他的脆弱对他投怀送抱时他的至亲就又都活了…… 江巳拿茶杯的手微微僵了一瞬,随后不动声色地喝光了手中的酒。 一直到祁闫之的手摸到他的手腕来,他才嫌恶地避开,瞪他一眼,冷道:“再碰我一下,你的至亲也会失去你。” 刘润从店小二手里接过茶水,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那倒没关系,我自小无爹无娘,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都死了,不会有人会因为失去我而难过。”祁闫之一副失落的模样,抿了抿嘴,拿起酒喝。 江巳:“……” 眼看着这人的手又一次爬到他手腕,江巳忍着要把他手折断的冲动,垂眼警告道:“我再说一次,松开。” 祁闫之眸光暗了暗,松开了手。 这人似乎极其乐于没话找话,话锋一转,又说道:“江公子,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刘润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台上喝光了一盏茶,又在心里默默念道:……第七次。全世界的美人都长得像他故人。 祁闫之仍将过往剧本台词重念道:“可惜我这位故人已经不知去向,若是我们能再同行一些时日,我便可以把欠他的都还予你,也好过我日日夜夜——” “不好了——来人啊!” 只听楼上一声惊呼,所有人猛地起身,就连方才还风流纨绔的祁闫之都一把握住桌上的剑站了起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二楼一群白衣飘飘的男女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江巳正想趁乱离去,不想祁闫之那个二货临走时居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匆忙地说了句,“江公子你别怕,我保护你。” 江巳:“……” 被拽上二楼以后,见一群人在一个房间门口围着,围观者还有不少是身着布衣的老百姓,清风派那几人站在最前面,个个面色凝重。 走近一看,还不及江巳诧异,一旁的祁闫之便叫了出来:“龙——龙龙姑娘死了!” “不可大呼小叫。”虞长风轻喝一声,蹲下去,仔细地查看那位龙姑娘的尸体。 刘润也是满目狐疑,问道:“怎么回事啊虞师兄,不是方才龙姑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江巳抱着胳膊,了无兴致地看着。 直至耳边一道冷嗖嗖的女声响起,是那位叫做张晓琪的女子所言:“魔气。” “不错。”齐陌凝重道,“方才我们进入其中,四周魔气缭绕,想必定是那狱下魔宫之人所为。” 虞长风也站起身来,徐徐道:“伤口都是刀痕,这魔宫中最喜使刀者便是绝命诡月和噬骨亡魉,可据我所知,这绝命诡月使的是寸指刀,龙姑娘身上的刀痕却很宽,应当是后者所为。” “据说这噬骨亡魉杀完人都要将此人抽去骨头,此番却留了全尸,难道是担心暴露,先行逃去了?”刘润问道。 虞长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噬骨亡魉乃魔宫四鬼之一,即便暴露,想要脱身也不成问题,他没必要跑,而这房间到处是魔气,又留下一具全尸,倒像是有意卖出破绽,好与人里应外合。” 这话没错,从刚刚进来江巳就感觉出了,他们口中那位噬骨亡魉,也就是他的同僚——原铭虽然是个粗鄙之人,做事却不会这般破绽百出,况且他好端端的放着清风派的人不杀,杀这一个玲珑阁落单的小女孩做什么? 想来,他们当中应是出了奸细。 江巳朝角落里的齐陌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他若再在此处多待一会儿,想必以这群人的脑子,那个同伙应当就是自己了,以免引火上身,江巳想着趁乱离去。 走了半步没走掉,一低头,见祁闫之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腕,小声跟他说:“江公子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江巳咬牙切齿地反抓住他,想要挣脱开来。 “意思是,我们当中,还有他的同伙?” 刘润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重金属落地的声响,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均是一愣,连江巳自己都诧异地皱起了眉。 “鬼刀?!”齐陌惊叫一声,所有人举起剑对准了江巳。 祁闫之怔了半晌,连连退到一旁,“江公子,你……” 真他娘的奇了怪了! 鬼刀需要他内力催动才可出袖,怎么会因为和祁闫之纠缠两下就轻易掉了下来? “别动!”虞长风高喝一声,剑尖直指江巳心口。 张晓琪纤细的手摸向后腰别着的长鞭,一副警惕的神色。 如今他身负重伤,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若是硬闯怕是很难活着出去。 今日发生的事怎会如此蹊跷? 原铭那个狗东西又怎么还不出现?!这不是他的锅吗?怎么到自己身上了! 江巳收回要去捡刀的手,生无可恋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只有一句,“怎么处置?” “绝命诡月。”虞长风温润的目光因为愤怒变得锋锐不少,“竟然是你?” 他一早想过,若这个人并非善类,救下他也可趁机除掉他;若他只是寻常人,也是一桩好事。只是不想他竟与人合手作恶,现如今已经害得龙姑娘丢了性命,若再因为他的慈悲搭上师弟们和晓琪的命,他是做鬼也不会安心。 “现下你身受重伤,即便你武功再是高深,也敌不过我们合手。”虞长风道,“今日我等便除魔——卫道。” 说话间,虞长风长剑出鞘,冲着江巳的方向飞了过来,江巳闪身避开,飞速弯腰捡起了鬼刀,伸手又挡下一鞕。 若是强行催动内力,恐怕不等这群人了却自己,他便自毙而亡了,若不出手,却不知后果将会如何。 思索间,祁闫之举着剑冲他飞来,嘴上喊着一句:“绝命诡月,我与你拼了!” 正好! 江巳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擒住,还不等祁闫之使出一招半式,他便已将鬼刀架在对方颈项之处。 只见几位仙门弟子均是一顿,慌忙喊道:“闫之!” 江巳冷笑一声,轻道:“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师兄,别管我!”祁闫之颇有一副敢于牺牲的派头,大声喊道,“我派向来与魔道势不两立,如果今日因为我放走了铲除绝命诡月的机会,我便是活着也不会安心的。快杀了他!” 说罢,他闭上眼,对面几人几经犹豫仍无法出手,就连那位一向看他不顺眼的刘润都紧皱着眉,不肯动手。 江巳趁机收刀而去,几人还想再追之时他已丢下一句“待我出了姑苏城,便放你们的小师弟回来”便翻窗离开了。 “追!” - “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 刚到一个破庙歇息,身后被捆成粽子的人喊了一声。 江巳看也不看他,捡来一个蒲团,靠着神像躺下。 天已经亮了,到这里差不多也算安全了,待他休息片刻出了姑苏城,就把这二货还给那群人。 “你听见了吗?我说我是不会屈服的。”祁闫之喊道。 “嗯,”江巳烦躁地皱了皱眉,淡道,“已经走远了,别装了。” 闻言,祁闫之顿了下,随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敛去笑意,他却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九峰下令魔宫所有人去寻九天神珠,最先寻来者,可随意向他提出一个要求,原铭担心我先他一步,在途中布局将我绞杀。起初,我这样想过。”江巳睁开眼,缓缓看向他,“但是原铭行事根本不会如此破绽百出,并且,鬼刀只受命于我,旁人无法催动,那种时候掉下来,想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噬骨亡魉,一切都是为了逼我现身,是吗?祁公子。” “哈哈哈哈哈!”祁闫之大笑起来,又道,“江公子真是言笑了,我的武功你也见识过,就凭我,怎能做出如此算计?” 江巳冷哼一声,“你身上那柄剑,叫做明月清风剑,是无涯早年行走江湖受若所赠,无涯长老位列清风派四大长老之二,若你当真如此无能,他会收下你吗?” “师父收我为徒之时,我还没有如此无能,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罢了。”祁闫之淡笑道。 江巳对此并无兴趣,只问:“你为什么会使倚天神功?” “倚天神功?”祁闫之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个已然绝迹的巫族禁术吗?我会使是什么意思?” “还要装吗?”江巳不耐烦道。 “江公子,此次我便真的没装了,你认为我会倚天神功?但你可知倚天神功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才可修炼?”祁闫之不可置信道,“就凭我?即便拿到了秘籍也无法练成。” 江巳眯了眯眼,飞速伸手至祁闫之脖颈处,指尖在此轻轻滑动了一下,随后有些失望地垂落下来。 真的不是他。 他内力尚浅,根本无法修炼倚天神功。但若真是他,事情还算简单,现下看来,这背后还有一个人,那便复杂了。 “江公子,你好聪明,但你方才所言,也不全对。”祁闫之懒懒道,“噬骨亡魉之事我不知情,我可没有心思布下如此大局,况且我乃正派之人,绝不会干这害人之事。”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目的?”江巳看着他那双无害的眼,心中不解。 祁闫之笑了笑,道:“我若真的说了,江公子你可不要生气。” 江巳看着他,不语。 “是因为,”祁闫之好看的眼睛弯了起来,“我想睡你。” 第3章 寻龙尺 江巳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鬼刀出袖,架于祁闫之脖颈,怒道:“好好说。” 祁闫之往后退了退,忙道:“我是真心的,江公子,我知道我若昨日便强行对你做些什么你也不情愿,我这人从来不爱强迫别人,便想跟着你,化一见钟情为日久生情,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 江巳的脸色黑了几分,咬牙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祁闫之却勾唇一笑,道:“美人。” 江巳:“…………” - “师兄,南边都找遍了,没有。” 虞长风叹了口气,无奈道:“早知如此,以前就该日夜督促闫之练武,现如今他落入绝命诡月手中,怕是连自保都难。”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润问道。 “将此事传信给师父和掌门,让他们派人去寻闫之的下落。”虞长风说。 “是。” ……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一文钱一串!” “香膏,卖香膏了,刘记香膏——” 过了这片闹市,往前再走个几百里便到埠头了,由此一路向东通向钱塘,只要上了船,就把这个人杀了。 江巳在心里计划着。 此人行事处处是破绽,说话却滴水不漏,想来并不简单,虽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但留着总归是个祸患。 “江公子,绿豆糕!”祁闫之整张脸露出惊喜的神色,仿佛从未见过如此美味,“看着好好吃的样子,买一个吧。” 江巳咬牙瞪他一眼,烦道:“闭嘴。” “江公子,我们都走了一天一夜了,我实在是没力气了,”祁闫之带着恳求的目光望着他,“要不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赶路也不迟。” 闻言,江巳望向座无虚席的酒楼,冷漠的目光顿了一顿。 “嗯。”罕见的,江巳痛快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行至一家饭馆,入座其中,叫来小二,祁闫之忙乐滋滋地跟江巳介绍起来,“江公子,来姑苏一定要吃松鼠桂鱼、蟹粉狮子头、鸭血粉丝汤、白汁——” “两碗阳春面。”江巳冷冷打断。 “这位公子说的蟹粉——” 江巳:“都不要。” 祁闫之:“……” “江公子,我吃不惯阳春面。”祁闫之伤心道。 “没让你吃。”江巳看向他,目光仍是冷冷的,“两碗,我的。你要吃自己买。” 祁闫之:“……这么无情。” “也罢,江公子毕竟是客人,本该由我来尽地主之谊,小二,把我刚刚说的都上了,我请江公子尝尝姑苏名菜。” “好嘞!” 等菜空隙,祁闫之向江巳问起他来姑苏的目的,江巳向来不爱搭理他,于此也不作回答,祁闫之也不恼,反倒是慢悠悠地说起自己的计划,“江公子可知这世间有一物,叫做九天神珠?” 江巳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像是什么也听不见。 “师父说这是昔日巫族的宝器,十六年前因为一场大战消失不见,就在前些日子,寻龙尺再一次指向巫族旧址玉枕山,并且十分地强烈,现下各大门派纷纷赶往此地寻找九天神珠,想来江公子来此目的,也是为了九天神珠吧?”祁闫之放低了声音,对江巳说。 江巳不答,只问:“所以?” “所以,”祁闫之一拍木桌,眼睛亮起来,“我们可以结盟啊!” 江巳冷笑一声,不以为然:“我需要你吗?” 方才还满口仁义道德,现下又要和他这个魔宫头号杀手结盟,牛头不对马嘴! 况且就凭他这三角猫功夫,带上也只会是累赘。 祁闫之挑了挑眉,道:“你需要我,你知道的,现下江湖中人无不在找九天神珠,我的身份可以替你挡住各派骚扰,安心寻找九天神珠,况且,我有九天神珠的线索。” 江巳眯了眯眼,愈发搞不懂这人,“你想要什么?” 祁闫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轻声道:“我只想要,江公子你心甘情愿与我睡上一次。” “……”今夜就杀了他。 江巳咬牙切齿道:“我与你仅相识两日不到,为了和我上床,你连你的原则和宗门都可以背叛?你知道九天神珠一旦落入魔宫,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祁闫之眼眸一亮。 江巳:“…………滚。” 祁闫之:“哦。” 街道上悠扬的叫卖声和饭馆里的喧闹混在一起,结盟的事最终也没落实下去,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和祁闫之洋洋洒洒点下的一桌子菜就上了桌。 江巳向来不吃别人的东西,更别提是这个目前连他都没搞明白的人。 祁闫之讨好般夹来一块到他碗中,他便扔向空中用内力搅成粉末,来回几次,他不耐烦地瞪了一眼祁闫之,对方终于休止。 “小二!来两壶酒,一碟花生。” 只见一群身着布衣、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的大汉走进来,要了酒后往那桌前一坐,便笑呵呵地闲聊起来。 饭馆中的客人来了又走,江巳第二碗的阳春面已经吃到一半,不多久,又见一个清秀瘦削的小姑娘走进来,问店家要了些糕点就要离去,不想那桌喝酒的大汉把桌一拍,站起来便将她围住了去。 “你们要做什么?”小姑娘怀中抱着糕点,怯生生地往后退去。 “不做什么啊,就是想和姑娘一起喝喝酒。”一个大汉不怀好意地笑着,步步向她靠近。 祁闫之夹菜的手一顿,赶在大汉走近小姑娘之前将手中的碗扔了过去。 “谁?!”众人转过头看了过来。 江巳旁若无人地吃着面,听得身前一阵响,祁闫之握住剑站了起来,高声说道:“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为首大汉眯起眼睛,不悦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同我这般说话!” 祁闫之英雄救美这会儿功夫江巳已经吃完了两碗阳春面,擦了嘴正要起身离去,只听祁闫之气势汹汹说了一句:“我的确算不得什么东西,但我旁边这位——乃是三岐门吴可行首席大弟子!休要放肆!” 江巳动作一顿:“……” 忆往昔,三岐门可是顶顶的宗门,一招“雪问道”独步天下,令多少武林人士向往,却不知为何上届武林大会竟险些跌出四大门派,甚至这几年间都未曾有过什么人才涌现,渐渐有些衰落了,提起江湖大派,都叫人想不起它。祁闫之更是记不清三岐门那位姓吴的大人物是叫吴什么了。 吴客行?吴此行?吴不行?管他行不行,喊出来就行,反正也没人记得。 果不其然,几个大汉不屑一笑,就道:“三岐门?就那个四大门派垫底的?” “垫底也是在四大门派垫底,收拾你们这群地痞绰绰有余!江公子,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然而这句气势汹汹的喊话只放出,却未有什么反响。 祁闫之朝江巳看过去,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杀气,只可惜,那杀气好像对着自己。 祁闫之放低声音,真诚地恳求道:“江公子,我现在若是暴露了身份,让我派中人找到,你也会受牵连。但你你总不能看着那个小姑娘就这么被欺负吧?你的伤肯定也恢复了不少,帮帮忙吧。” “与我何干?”江巳扯扯衣摆,就要离去。 祁闫之连忙喊住他:“我拿一条九天神珠的线索和你换!” 江巳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如果你敢骗我,收拾完他们,下一个就是你。”说罢,江巳空手冲上前去。 旁的客人见状忙放下碗筷转过脸去瞧,然而仅是咽下一口热汤的功夫,一群大汉已经哀嚎着躺在地上。 祁闫之眸中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拍手喊道:“好功夫!” 言罢,接二连三的拍手声响了起来,夸赞声不绝于耳。 那姑娘见此情形赶忙抱着糕点站到了祁闫之身旁,连忙向他道谢。 “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们习武之人理所应当的。”祁闫之用他一贯的君子风范和她说,那双含情眼此刻又低垂着看着这个姑娘,“在下名叫祁闫之,还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云帆。”姑娘说。 “云帆姑娘。”祁闫之颔首一笑。 “祁公子,今日之事再次谢过二位了。若不嫌弃,可到寒舍喝上一杯热茶。”云帆低声道。 还不等祁闫之回答,江巳便收了手走到他的身旁,抛来冷冷一句:“线索。” 祁闫之见他,面上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忙道:“辛苦啦江公子。答应你的事我祁某绝不会食言,不过这里人太多了,这般隐秘的东西,我们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方才这位云帆姑娘说为表谢意要请我们喝茶,不如我们就去那边说?” 江巳不耐烦地看向他,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将要寻花问柳的甜蜜,又看看一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江巳不禁想起刘润的话——这家伙就是清风派几百年来最大的耻辱。 虽不完全正确,但他确实有得这般浪荡。 为了线索,忍他最后一次。 江巳想。 “两位公子请坐,”云帆把茶水放在小木桌上,微一欠身,低声道,“我就先忙去了。” 云帆家住在长街的尽头,靠近江边埠头,剧她所说,她父亲曾是这条街有名的船夫,可惜也已年老体衰,现如今卧病在床,还需云帆和她母亲轮流照顾着。 “好茶。”祁闫之放下手中的茶杯,轻道,“江公子,你尝尝。” 江巳连看也不看那茶,只冷冷盯着祁闫之,说:“线索。” “其实早在我们的聊话中我便提到了。”祁闫之望着小院里那棵挺拔的柿子树,微微笑着,“只是江公子不曾在意我的话罢了,也或许是不在意我这个人?” “说重点!”江巳忍无可忍,越过木桌掐住祁闫之的脖子。 “寻龙尺。”祁闫之奋力挣扎着,突兀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江巳的手松了松,又问:“什么意思?” “玉枕山地域辽阔,若漫无目地寻找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寻到,而寻龙尺乃曾经巫族追踪器,若能拿到,必能事半功倍,先他人一步找到。”祁闫之说罢,江巳终于松开了手。 祁闫之如释重负地拍着胸脯,一时之间感到两眼昏花,还想向他卖两句惨,却听闻对方又问:“在哪儿?”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祁闫之只得整了整衣服,从容说道:“两个月以后,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将在洪都举行,武林大会每届的主办门都要拿出本派一件至宝作为武林大会夺魁者的奖品,据我门中长老所说,今年的奖品,便是寻龙尺。” 江巳眼睛眯了眯,望着他那张脸,冷声道:“敢骗我,你就等死。” 去往玉枕山本就途径洪都,先信了他,到了洪都一探究竟,若他说的是假话,也不耽误他的行程。 想罢,江巳便起身离去。 “云帆姑娘,我们尚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去了!”祁闫之道完别连忙追上江巳,一面说道:“江公子,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给你了,你可不能抛下我,你带着我一块儿去呗。” 江巳不搭理他,听着他一路的叽叽喳喳,总算到了埠头,上前一问,却得知最快的船也要今夜亥时才能开。 “也快了,”祁闫之道,“姑苏就要入夜了,不如就趁着这个空隙,我陪江公子到街上逛一逛吧?” “不用。”江巳说罢,就着路边的石阶一坐,便不再说话了。 天空泛着暗沉的蓝色,街边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亮光映入江水当中,像是散落的琥珀。 “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知过去多久,祁闫之坐到他身旁去,似笑非笑道,“需不需要我给你疗一疗伤呢?” 江巳看也不看他,只望着远处的江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公子,莫要逞——”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一阵骚乱,一群士兵手握武器围了过来。 “就是他们!”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这群人已将他们围住,江巳当即眯起眼,警惕地看着他们,祁闫之也茫然地抬起头,问道:“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据云帆街坊邻居说,你们是今天最后见过云帆的人?”领头的问道。 “云帆?”祁闫之皱了皱眉,想了起来,“你说今天在饭馆那个小姑娘?见过她怎么了?” 领头盯着两人,手紧握着武器,神色凝重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