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绑定恶名系统》 第1章 第 1 章 “救命啊!祭司大人被雷劈死了!” 随着惨烈一声呼叫,沈凌霜身躯,不受控制地重摔在地。 她最后的意识,是停留在巫族祭坛上空,那道诡异的紫色闪电上。 作为巫族最后一位传人,她正在举行通灵大祭,本该是与祭祀天神的隆圣仪式,却不知为何引来了灭顶之灾。 再睁开眼时,她正躺在一架颠簸的奢华车辇中。 “公主!你终于醒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扑到榻边,眼泪汪汪,“你已经昏睡三天了,御医说若是今日再不醒,就、就......” 沈凌霜揉了揉刺痛的脑袋,大量陌生记忆,如潮般涌入脑海。 安阳公主,大靖王朝最不受宠的公主,因北漠六皇子求亲,被皇帝随手一指,就成了和亲的牺牲品。此刻,送亲队伍正行至边境,明日就要踏入北漠地界。 而北漠六皇子,性情暴虐,前后两任王妃,都没能活过三年。 她必须逃。 “我没事。”沈凌霜勉强坐起身,声音沙哑,“现在到哪儿了?” “回公主,快到黑风隘了。”小丫鬟擦了擦眼泪,“明日午时,就能进入北漠。” 沈凌霜心头一沉,黑风隘,地势险要,是三不管地带,也是她唯一可能脱身的机会。 夜色降临,队伍在隘口前的驿站歇脚。 沈凌霜借口沐浴,屏退了所有侍从。 她迅速把头上珠翠卸下,将一头青丝用木簪随意挽起,又利落地脱下嫁衣,换上从小丫鬟那里拿来的素色衣裙。 就在她将几味具有迷幻效果的草药,碾成粉末,准备制造混乱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有刺客!” “大家列阵,保护公主!” 客栈内,喊杀凄厉,刀剑锐响,瞬间划破了夜空! 沈凌霜透过窗缝向外望去,只见数十名黑衣蒙面刺客,正与护送队伍的侍卫,厮杀在了一起。 那些刺客招式狠辣,刀刀直取要害,分明是亡命死士,绝非寻常山匪。 她要逃,机会来了! 她心一横,将妆匣中的蔷薇水,尽数洒在车辇的帷幔上,随即掏出火折子。 “噗”一声轻响,火苗窜起,瞬间点燃了浸透香料的绸缎。 “着火了!公主的车辇着火了!”她故意惊慌高喊,随即趁乱混入四散奔逃的仆役人群中。 然而,就在她刚跑入密林,一支寒光冷箭,正从暗处射来,直刺她心口! 避无可避,濒死之际,她咬破指尖,用巫族秘术,在空中急速划出一道血色符咒。 “敕!” 微弱金光,一闪而逝,箭矢诡异地偏了半分,擦着她的肩胛而过,带出一溜血花。 剧痛传来,沈凌霜却不敢停留,紧捂着伤口奋力向悬崖边冲去。 前有追兵,后是深渊。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逼近的黑影,无路可退,鼓足勇气,纵身跃下了那漆黑深渊。 坠落间隙,呼啸风声中,一个冰冷声音,缓缓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符合绑定条件。】 【恶名远扬系统激活中...】 【本系统以收集世间恐惧值为能量源,恐惧值可兑换寿命。】 【当前恐惧值:0/10000】 【剩余寿命:3天】 【警告:若恐惧值持续为零,宿主将生机溃散而亡。】 话音刚落,还未待她接受,就直直坠躺在了崖底下的溪水里,浑身湿透,肩头伤口被水泡得有些发白,手微微一动,撕裂痛楚顿时传遍全身。 “系统?”她在心中试探着呼唤。 【恶名远扬系统为你服务,请宿主尽快收集恐惧值,延长寿命。】 系统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回应着,沈凌霜露出一个苍白苦笑,想她堂堂巫族传人,昔日受族人敬仰的祭司,如今竟沦落到要靠作恶吓人来续命。 真是造化弄人。 根据系统提供的简易地图,她拖着伤体,跋涉了整整一日一夜,终于来到了最近城镇,位于边境的三河镇。 镇子不大,地处交通要道,颇为繁华,她身无分文,衣衫褴褛还带着伤,连最破旧的医馆都进不去。 “......听说了吗?京城大理寺要在咱们这儿招仵作呢!月俸五十两!” “五十两?!真的假的?那可是个跟死人打交道的晦气行当......” 路旁茶馆,闲谈声飘入耳中,沈凌霜脚步一顿。 仵作?整日与尸体打交道,接触的都是命案、凶杀,无疑是收集恐惧值的绝佳之地。更何况,大理寺掌管刑狱,或许能接触到官家卷宗,还能她查清当日和亲队伍被伏击的真相。 此计,一箭双雕,实在难得。 ...... 一日后,京城,大理寺衙署。 沈凌霜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粗布男装,脸上用草药汁液,刻意涂抹得蜡黄,混在一群前来应聘者中,身形瞧着格外瘦弱。 “姓名?”负责登记的书吏,头也不抬。 “苏锦。”她压着嗓子,声音低弱。 “年龄?” “十七。” “籍贯?” “江南道,临安府。” 书吏这才抬起头,挑剔地打量着她:“小子,仵作这行当又脏又累,见的都是断手断脚、开膛破肚的场面,你这细皮嫩肉的,确定要来?” “确定。”沈凌霜,不,此刻的苏锦,点了点头,眼神平静。 书吏嗤笑一声,丢给她一个木牌:“行,去后面校场找王仵作报到吧,新人试用一个月,不合格就滚蛋。” “谢大人。” 校场一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腐臭气味,几个穿着皂衣的仵作,正围着一具覆着白布的尸体,低声交谈。 一个满脸横肉、腰间挂着酒葫芦的中年汉子,斜眼瞥见苏锦,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哟,新来的?我是这儿的头儿,王莽。小子,看你这样儿,别待会儿见了尸体,吓得尿裤子!”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苏锦仿若未闻,只微微躬身:“请王头儿指教。” 王莽见她如此镇定,反倒有些不快,随手指了指旁边一副蒙尘白骨:“正好,城南乱葬岗刚送来的,无名无姓,验验吧,让老子看看你的本事。” 那副白骨摆放杂乱,显然是被随意堆叠起来的,几个年轻的仵作,都下意识地别开脸。 苏锦却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她没有像其他仵作那样,立刻动手触摸,而是静静地站在白骨前,目光微凝,一寸寸扫过骨骼的每一处细节。 校场高台主位上,一个身着绯色官袍,腰佩银鱼袋的年轻男子,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名册。 他身姿挺拔,眉眼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正是大靖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卿,顾宴。 他目光扫过场下,在那对着白骨发呆的瘦弱少年身上,停顿了一瞬,旋即又淡漠地移开。 “看够了吗?”王莽不耐烦地催促,“装神弄鬼!验不出就滚蛋!” 苏锦终于动了,她抬起手,指尖虚虚划过白骨的盆骨位置,声音平稳: “死者,女性,年约二十,死于砒霜之毒。死后遭人以利刃分尸,至少七块。尸块被埋于东南方向、土质潮湿之地,距今,至少三年。” 整个校场,瞬间鸦雀无声。 下一刻,王爆发出一阵嗤笑:“放你娘的屁!你连碰都没碰一下,就敢信口开河?还女性?这骨头架子这么大,分明是个男人!” 苏锦转过头,看向王莽,眼神平静无波:“王头儿,盆骨开阔,耻骨下角超过九十度,此为女性显著特征。若这是男子,难道是个能生孩子的男人不成?”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闻言,王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高台之上,顾宴放下名册,目光惊奇,再次落在那瘦弱少年身上。 “何以见得是砒霜?”他开口,声音冷冽。 苏锦转过身,恭敬地朝高台方向,拱了拱手:“回大人,砒霜之毒,性烈且沉,侵入骨骼后,会在骨表留下不易察觉的暗斑。刮取少许骨粉,以银针试之,便知分晓。” 一语末了,顾宴手一扬,立刻有衙役上前,依言刮取骨粉,用银针验证。 片刻后,衙役高声回报:“大人,银针......变黑了!” 满场哗然! 老仵作也上前,仔细查验关节处的断口,对着顾宴缓缓点头:“大人,断口平滑,确为利刃所致,且分尸手法......颇为熟练。” 王莽彻底傻了眼,额头渗出冷汗。 【恐惧值 15】 【恐惧值 10】 【恐惧值 20......】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苏锦脑海中缓缓响起,她能感受到周围那些仵作和衙役,纷纷投来的惊疑畏惧目光。 顾宴目光幽深,看着校场中央那看似弱不禁风,却透着与年龄外貌,截然不符的沉稳少年,指尖在名册上,苏锦临安府,几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接下来的辨毒、验伤、推演死因数场考校,苏锦皆从容应对,所言精准,令人叹服。 待到日暮西山,偌大校场上,竟只剩下她一人,仍站立着。 顾宴步下高台,来到她面前,递过一枚代表着大理寺身份的玄铁腰牌。 “明日辰时,准时点卯。”他的声音,依旧冷酷,“月俸,六十两。” “谢大人。”苏锦伸手去接。 就在她的指尖,快触碰到腰牌的瞬间,顾宴却突然收拢手指,将腰牌握在手心。 他俯身逼近,冷冽地道:“三日前,北漠蛮族求娶的安宁公主在和亲途中遇袭身亡,你可知晓?” 苏锦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镇定,道:“卑职略有耳闻。” 顾宴在她脸上细细扫过,好似在审视着一件证物般,不放过她半分神色变化。 “说来也巧,”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惊心,“那位公主的送嫁队伍经过临安府时,你正好在守孝?” 苏锦的后脊,微微发凉。 他果然怀疑了,从籍贯到时间,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她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故意露出一丝困惑,道:“大人明鉴,卑职那段时间确实在守孝,从未离开过临安。”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顾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像是猎手发现了有趣的猎物般。 他直起身,不再多言,只是将那枚腰牌,轻轻放在她手中。 “在大理寺,安分守己。”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苏锦握紧着手中腰牌,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神情凝重。 这个男人......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究竟是谁? 【恐惧值 50】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苏锦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疑惑情绪。 无论如何,这大理寺,她是进定了。 前方的路注定危机四伏,但同样,只有进入那里,她才能集获更多恐惧值续命。 第2章 第 2 章 翌日,辰时。 沈凌霜,或者说如今的苏锦,准时踏入了大理寺仵作房。 昨日还对她嗤之以鼻的众人,今日看她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复杂,有惊疑畏惧,也有藏不住的嫉妒。 王莽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却没再像昨日那般出言挑衅。 苏锦乐得清静,正准备熟悉一下仵作房的器具,一个衙役便急匆匆跑了进来,面色惶急: “顾大人令!丞相府出事了!李相昨夜暴毙!所有仵作,即刻随行!” 整个仵作房,瞬间炸开了锅。 丞相李弼,当朝一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乃是跺跺脚,京城都要震三震的人物!他的暴毙,无疑是朝堂的一颗柱石倒塌了! 苏锦心头也是一凛,这等高官显贵的死亡,往往牵扯着巨大的政治阴谋。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一个绝佳的,能够迅速收集大量恐惧值,并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 丞相府,朱门紧闭,戒备森严。 内院,隐隐传来悲泣声,府中上下,皆身着缟素,人人面色惨白,步履匆匆。 苏锦跟着王莽等一众仵作,被引至丞相书房外,尚未进门,便已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 “......分明是自戕!匕首紧握右手,伤口角度、深度,皆符合自刺特征!顾大人,此乃铁证!”一个穿着太医官服的老者,捻着胡须,语气笃定。 “自戕?李相昨日还在与本王,商议北伐粮草事宜,精神抖擞,怎会一夜之间突然自戕?”一个身着亲王常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沉声反驳,正是与李相交好的瑞王。 书房中央,顾宴负手而立,一袭绯色官袍,在素净灵堂背景下,格外刺目。 他面色沉静,目光扫过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又掠过争执的双方,最终,落在了刚刚进门的苏锦身上。 “王仵作,”他开口,声音打破了僵持,“你来看看。” 王莽浑身一颤,急步上前,颤抖着掀开白布一角。 只见李丞相,面色青紫,还透着一股诡异灰白,双目圆睁,似乎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怖的东西。一柄匕首贯穿了他左胸的衣襟,血迹已干涸发黑。 “大、大人......”王莽声音发颤,仔细检查了伤口和紧握匕首的右手,“确、确如太医所言,伤口角度......符合自刺......” 瑞王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顾宴的视线越过王莽,再次落在人群后方的苏锦身上。 “你,”他伸手指向她,语气威严,“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如针尖般刺向苏锦。王莽更是猛地抬头,眼中难以置信。 “大人!”王莽急道,“他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怕是会冲撞了李相......” “本官让你上前。”顾宴语气冷肃。 苏锦深吸一口气,在众人质疑惊惧的目光中,稳步上前。她先是对着瑞王和顾宴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然后才在尸体旁蹲下。 她没有立刻去碰触那柄匕首,而是先仔细观察李丞相的面色瞳孔、指甲,最后,目光落在了那致命伤口上。 “有何发现?”顾宴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苏锦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亮: “回大人,卑职以为,李相并非自戕。” 此言一出,瞬间惊响四座! “放肆!”太医首先厉声呵斥,“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此地岂容你胡言乱语!” 瑞王眼中,却精光一闪:“哦?何以见得?” 王莽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恨不得扑上来,捂住苏锦的嘴。 顾宴抬手,止住了骚动,他盯着苏锦,目光锐利:“说下去,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 苏锦无视周遭惊夷目光,从容地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口打开,三只通体半透,形态奇异的玉色蛊虫,缓缓爬了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太医惊恐地后退一步,“此乃丞相遗体,岂容你用这些邪魔外术亵渎!” 顾宴眉头皱拧,眼中俱是厌恶,冷声:“苏锦,收起你的东西!大理寺办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 苏锦的动作,顿了一顿,却并未收回蛊虫。她抬眼看向顾宴,眼神清澈而坚定:“大人,常法若能触及真相,卑职绝不多此一举,但有些痕迹,非常法所能窥见。” 不等顾宴再次呵斥,她已指尖轻弹,三只玉色蛊虫,顿如得指令,迅速爬到了李丞相的尸身之上。一只钻入他微张口中,一只攀附在他紧握匕首的右手腕部,最后一只,则落在了他心口的伤口边缘。 “妖术!这是妖术啊!”太医指着苏锦,手指颤抖。 周围的衙役和仆从们,也纷纷露出惊恐之色,窃窃私语,下意识地后退。 【恐惧值 30】 【恐惧值 25】 【恐惧值 40......】 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接连响起。 苏锦闭上双眼,指尖抵在陶罐边缘,好似在与那三只蛊虫,进行着无声交流。她的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顾宴死死盯着她,面色冷硬,周身俱是一派冷厉气息。 片刻之后,三只蛊虫陆续爬回陶罐,其中钻入口腔的那只,竟在罐底抽搐两下,僵死不动。 苏锦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顾宴那张戾脸上。 “三个疑点,”她声音疲惫,缓缓道:“第一,匕首柄上残留的气息,与李相自身气息迥异,阴冷刺骨。持刀者,绝非李相本人。” 她取出一张空白黄符纸,咬破自己的指尖,以血为墨,飞速在上面,画下一道繁复诡异的符咒。 “够了!”顾宴猛地踏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画符的手腕,力道之大,抓得她腕骨生疼,“苏锦!你身为仵作,就是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查案吗?!”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不容错辨,满是愤怒警告。 苏锦疼得蹙了蹙眉,却倔强地没有抽回手,反而迎着他压迫感目光,一字一句道:“大人,真相,比手段更重要。” 她手腕猛地一挣,竟从顾宴铁钳般的手中挣脱,随即指尖在符咒上最后一点! “嗡——” 那血色的符咒,无风自动,骤然从她手中飘起,如被无形丝线牵引,在书房内盘旋半圈,最终坚定不移指向了东南方向! “第二,”苏锦指着符咒指引的方向,“真正的凶器,并非这把匕首,而在那个方向!” 满堂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超出寻常所见的一幕,给惊呆住了。 瑞王率先反应过来,厉声下令:“搜!给本王搜那个方向!” 片刻之后,侍卫果然从东南方向的书架暗格中,搜出了一柄造型奇特,带着暗红血槽的短刃,刃口还残留着,些许黑紫色的干涸血迹。 “真、真的有另一把凶器......”王莽瘫软在地,喃喃自语。 太医脸色煞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宴看着那柄被呈上来的短刃,脸色阴沉得吓人。他看向苏锦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情绪,有被忤逆震怒,有对邪术的深深厌恶,却又掺杂着一丝对结果的震惊。 苏锦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抬起李丞相的右手,指着食指指甲内侧一道细微,几不可见的裂痕:“第三,丞相死前曾剧烈挣扎,抓伤了凶手。这裂痕中,残留着凶手的皮肤碎屑。蛊虫感知到,那凶手身上,带着一股极其特殊的......龙涎香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闻言,顾宴眸色,骤然凝聚! 龙涎香乃是御用之物,而铁锈......常出入军械库,或与兵器打交道的人身上,才会沾染! 他死死地盯着苏锦,好似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单凭一只虫子,你就敢断言凶手特征?苏锦,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大人若不信,可验证一番,”苏锦毫不退缩,“请将所有身上带有此特殊气味的人员集中,查验身上是否有抓伤,便知分晓。” 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唯有那血色符咒,还在空中微微颤动,执着地指向东南。 瑞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宴:“顾大人,你看......” 顾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决断之色,他无视苏锦,直接对侍卫冷声下令: “照她说的做,封锁相府,所有人员,不得出入!” 命令一道道传下,整个丞相府,瞬间炸开了锅。 苏锦默默地退到一旁,能感受到一道冰冷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那是顾宴。 待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与几名心腹侍卫时,顾宴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苏锦,”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怒火,“你那套蛊术,今日之后,在大理寺,绝不可再用第二次。” 苏锦抬起头:“大人,今日若非蛊术,真凶恐怕......” “没有恐怕!”顾宴厉声打断,“真凶自有律法来审,不需要靠这些邪门歪道来指路!你可知道,若是你的蛊虫感知有误,会冤枉多少无辜?会引发多大的朝局动荡?!” “卑职的蛊术,从未出错。”她语气平静,神情笃定。 “从未?”顾宴冷笑一声,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就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临安苏锦,也敢夸下这等海口?你可知,玩弄这些诡异伎俩,最终会反噬自身!” 苏锦迎着他凌厉的目光,毫不示弱:“大人可知道,有些真相,藏在血肉深处,藏在气息末端,是常法永远触及不到的。” “那也不是你用邪术的理由!”顾宴猛地一挥袖,袖风带起她额前的碎发,“今日你用的若是寻常验尸手法查出真凶,本官自会为你请功,可你偏偏用了这些......” 他顿了顿,眼中厌恶更深:“......这些旁门左道!你让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我大理寺?让天下人,如何信服律法之威?!” 苏锦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肃杀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大人是怕被人知道,堂堂大理寺,破案竟要依靠邪术吗?” 顾宴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起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卑职只是觉得,真相大白,远比维护所谓的正道颜面更重要。”苏锦直视着他冷厉眼眸,“大人宁愿让真凶逍遥法外,让丞相含冤莫白,也要守着那些......迂腐的规矩吗?” 气氛凝重,顾宴盯着她,那双深邃眼眸中,翻涌着滔天巨浪。周遭的侍卫,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良久,顾宴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如寒冰:“规矩,是立身之本,是秩序之基。今日你立功是真,但用邪术也是真。功过相抵,本官不予追究。”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望向窗外,阴沉天色。 “但若有下次......”他没有说完,但话中那冰冷的警告,已不言而喻。 苏锦沉默片刻,忽然道:“大人可知道,李相中的是什么毒?” 顾宴身形,微微一顿。 “不是寻常毒物,”苏锦的声音低弱,“是蛊毒,而且,是南疆秘传,早已失传的蚀心蛊。” 顾宴猛地转身,目光如电:“你如何得知?!” “蛊虫告诉我的,”苏锦无视他阴沉脸色,道:“此蛊并非即刻致命,而是潜伏于五脏,缓慢侵蚀心脉,中蛊者会在月余内,逐渐心力交瘁而亡。看李相症状,中蛊至少已有半月。” 顾宴的眼神,变幻莫测:“你还知道什么?” “李相在临死前,正在暗中调查一桩与边军军饷有关的贪墨案。”苏锦缓缓道,“而涉案的......似乎与宫中的某位贵人,关系匪浅。” 【恐惧值 100】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苏锦知道,这是周围那些竖起耳朵的侍卫们,所传来的恐惧。 顾宴的脸色,已难看至极,他死死盯着苏锦,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这些,都是你的蛊虫告诉你的?” “是。” “荒谬!”顾宴声音震怒,“区区几只虫子,怎能知道这些朝廷秘辛?!” 苏锦不答反问,目光清澈:“大人,可要再验证一番?” 顾宴死死盯着她,那目光冷得,似要将她的灵魂,剖开仔细审视。 许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此事,到此为止。” “今日之言,若让本官听到半点风声......”他拂袖而去,声音冷肃从门外传来,好似威胁般。 “卑职,明白。” 第3章 第 3 章 夜间,大理寺,东厢房。 烛火摇曳,苏锦面色苍白,她盘膝坐在榻上,静静打坐。 【当前恐惧值:1585/10000】 【剩余寿命:15天】 白日丞相府里,众人惊惧的目光,为她提供了不少恐惧值,但距离一万点的目标,依旧遥远。且更让她心头沉重的是,顾宴的厌恶,以及李相之死背后的阴谋。 “蚀心蛊,宫中的贵人......”她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当时顾宴骤变的脸色。 他显然知道些什么,却讳莫如深。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三声极有规律的叩响。 不是风,是人。 苏锦眸光一凛,走至窗边,指尖扣住三枚细银针。 “是我。” 窗外,传来一道熟悉声音,竟是顾宴。 苏锦微微蹙眉,轻轻推开一条窗缝。 月光下,顾宴未着那身显眼的绯色官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矫健,少了几分官威,多了几分江湖客的利落,只是那眉眼间的冷峻,丝毫未减。 “大人深夜到访,有何指教?”苏锦并未放松警惕。 顾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抛入一个小巧的瓷瓶。 “金疮药,你肩上的伤,若不想留下病根,按时敷用。” 苏锦接住瓷瓶,微微一怔,她白日里并未显露肩伤,他是如何得知? 是了,定是她施展蛊术时,气息微滞,被他这等高手看出了端倪。 “多谢大人,”她语气平淡,心中却泛起一丝微澜。 这位口口声声厌恶她手段的寺卿,竟会关心她的伤势? “不必,”顾宴语气冷淡,从屋外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本官此来,是为公事,今日之事,你不知内情,朝中北漠蛮族细作已潜入京城,目标兵部武库司。” 苏锦心中一动,心思电转:“大人这是何意?难道丞相与北漠细作有牵连?” “三个月前,北漠求娶安宁公主,朝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李丞相,”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惊心,“如今公主意外身亡,丞相紧接着遇害,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苏锦的手心,微微出汗,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巧合。 那场和亲,根本就是个局,北漠皇子求娶公主,只怕是在试探朝廷的态度,而朝中某些人,则想借这个机会铲除异己。 她这个安宁公主,不过是权力博弈中的牺牲品。 “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顾宴俯身靠近她,烛光在他脸上,略显阴鸷。 “因为我要你,利用蛊虫找到那些线索。”他声音低沉。 太近了,近得苏锦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香气。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道:“大人不是不允许属下再用此术,恐怕......” “苏锦,”顾宴打断她,目光锐利,“或者我该叫你,安宁公主?” 此话一出,苏锦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她设想过无数种身份暴露的可能,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大人说笑了,”她强作镇定,“安宁公主已经......” “死了?”顾宴轻笑,“是啊,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连你好皇兄都信了。”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徐徐展开。 画上是一个盛装华服的少女,眉目如画,气质清冷柔善,赫然是安宁公主的画像! “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顾宴的手指,轻轻划过画像上的眉眼,“你的眼神,和画中人一模一样。” 苏锦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败在一个眼神上。 “大人既然认出我,为何不将我交给朝廷?”她索性不再伪装,声音冷了下来。 “我若想交你出去,你现在已经在天牢里了。”他到她的面前,端详着她:“我更好奇的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为何会懂得邪术?那些邪术,可不是公主该学的。” 苏锦接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候了。 “大人可信借尸还魂?”她抬起眼,直视着他。 顾宴挑眉:“说下去。” “三月前,安宁公主被送往北漠和亲,途经黑风隘遇袭,那一箭本该要了她的命。”苏锦缓缓道,“但醒来的人,已经不是她了。” 她叹息一声:“现在的我,的确不是安宁公主,是巫族的大祭司。” 顾宴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所以,”他沉吟片刻,“那些巫蛊,还有你查案的邪术,都来自巫族?” “是,”苏锦坦然承认,“在我们巫族,女子可以习术当巫医,甚至可以当族长,邪术追踪,不过是其中一种方式。” 房内,陷入沉默,烛火噼啪作响,在墙上,投下摇曳影子。 许久,顾宴才缓缓开口:“难以置信。” 他站起身,在房内踱步:“但若非如此,解释不通你身上的种种异常。”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助我破案,”顾宴的目光如鹰,“北漠间谍渗透日深,朝中危机四伏,我需要你的能力。” 苏锦沉默片刻,她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选择,但比起被送往北漠和亲,或者被当成妖孽处死,这已经是最好的一条路。 “好。”她终于点头,“但我也有条件。” “说。” “我要一个全新的身份,足以让我在大理寺立足,”苏锦直视着他的眼睛,“而且,我要查清,是谁要杀安宁公主。” “成交,”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今日李相一案,牵扯甚大,你白日所言......关于下蛊之人可能藏身之处,可能确定?” “需要媒介,下毒者接触过的物品,或者......”她看向顾宴,“中毒者的血液。” 顾宴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另一个小玉瓶,“这是从李相心脉处提取的,最精纯的毒血。” 苏锦接过玉瓶,心中诧异,这位大理寺卿,竟在她离开后,亲自做了这等有违常法的取证之事。 “大人这是......?” “本官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线索,”顾宴别开视线,语气生硬,似在为自己找借口,“你若能借此追踪到线索,本官可以......暂时搁置对你使用邪术的追究。” 苏锦几乎要轻笑出声,这位顾大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得有些可爱,他分明是急于破案,却又放不下身段和对正义的执着。 “卑职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还需一处绝对安静隐秘之地。” “随我来。”顾宴转身,身影如鬼魅般,迅速融入夜色。 苏锦毫不迟疑,带上必要的物品,悄无声息地跟上。 二人避开巡夜的守卫,来到大理寺后院一处废弃的藏书阁。此地荒废已久,蛛网密布,尘埃满地,正是施展秘术的绝佳场所。 阁楼中央,苏锦以朱砂混合自身鲜血,在地上,画下一个繁复符阵,将玉瓶中的毒血,小心翼翼滴在阵眼之处。 随即,她取出三只通体银白,背生双翅的奇异蛊虫,放入阵中。 “这是寻踪蛊,”她抬眸,向眉头紧锁的顾宴解释,“它们对同源蛊毒的气息,最为敏感。” 顾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紧抿唇角,却表露出了他内心的不自在。 他终究是违背了自己信奉的准则,信她这怪力乱神之术。 苏锦不再多言,屏息凝神,双手掐诀,口中念诵起咒文。 随着咒文响起,地上的符阵,渐渐泛起幽幽微光,那三只银白蛊虫,顿时如被无形之力唤醒,振动薄翼,在符阵上空盘旋飞舞,发出细微嗡鸣。 突然,它们齐刷刷地转向西北方向,翅膀高频震动着,显得异常躁动。 “在那边,”苏锦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距离不远,应该还在京城内。” 顾宴眼神一凛:“可能确定具体位置?” 苏锦又取出一张特制的追踪符,以指尖残余的鲜血绘制。符纸噗地一声无火自燃,化作一只小小,散着微光的血色蝴蝶,翩然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跟我来。” 二人不再多言,借着夜色掩护,跟着那只血色蝴蝶,在寂静的街巷中,急速穿行。顾宴身形矫健,步伐轻盈,显然武功极高。 苏锦虽无内力,但巫族身法诡异灵动,勉强跟上。 约莫一炷香后,血色蝴蝶,在一处高门宅邸前,盘旋数圈,光芒渐熄,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就是这里。”苏锦停下脚步,气息微喘。 顾宴抬头,望向宅邸门前悬挂的匾额,那上面是两个鎏金大字,陈府。 见此,他的脸色,在月光下再度阴沉了下来,变得异常难看。 “你确定?”他声音紧绷。 苏锦肯定地点头:“蛊虫和符咒的反应,都极为强烈,下蛊之人,或者至少是与此蛊毒关联极深之人,必定就在里面。” 顾宴沉默良久,久到苏锦几乎以为他要放弃,他才低声道:“这是......永昌侯府。” 永昌侯,陈继,当朝国舅,太子殿下的亲舅舅! 苏锦的心,也猛地一沉。 她猜到牵扯宫中贵人,却没想到,直接指向了储君的母族!且还与北漠间谍有所关联,通敌卖国?这已不仅仅是命案,而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秘辛! “大人......打算怎么办?”她轻声问。 顾宴凝视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眼神变幻莫测,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冷静: “今日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瑞王。” “那下蛊之人......” “本官自有主张,”顾宴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只需记住,今晚,我们从未离开过大理寺。” 苏锦会意地点头,朝堂之争,波谲云诡,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能带她来此,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回程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但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疑云未解的谜团,笼罩在彼此心头。 直到远远看见大理寺屋檐,顾宴才开口,声音飘忽: “你的蛊术......除了寻踪,还能做什么?” 苏锦侧目看他,有些意外:“大人不是坚决反对使用邪术吗?” 顾宴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本官只是......好奇。” 苏锦微微挑眉,也不戳穿,只是淡淡道:“蛊术之用,存乎一心,可杀人于无形,亦可救人于濒死;可窥探人心隐秘,亦可制造无边幻梦。是正是邪,端看使用者之心。” “听起来,危险至极。”顾宴评价道,目光依旧望着前方。 “任何力量都危险,关键在于掌控力量的人。”苏锦意有所指,“如同大人腰间的佩刀,可斩奸佞,亦可伤无辜。” 顾宴沉默片刻,深深看了她一眼,夜色掩盖住了他复杂情绪,他喉结微动,最终什么也没再问。 回到大理寺东厢房,顾宴出声打破安静,没头没尾得说道。 “明日,搬去西边那处独立小院。” 苏锦一愣:“为何?” 东厢房已算优待,独立小院更是逾越了。 “此事关联北漠间谍,你既已卷入此案,便是某些人的眼中钉。”顾宴语气平淡,“西院离本官的值房更近,守卫也更严密。” 苏锦挑眉,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大人这是......要亲自监视,还是贴身保护?” 顾宴面色一沉,拂袖道:“你若不愿,大可继续留在此处。” 【恐惧值 30】 苏锦看着系统面板上,因他这怒气而跳动的数字,忽然觉得,这位冷面寺卿生气的样子,比平日里那副冰山模样,要生动得多。 她轻轻颔首:“卑职,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