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 第214章 山地丛林战 第214章:山地丛林战 落雁峡那把火,烧得不仅是梁山的粮草,更是烧尽了梁山军最后一点心气儿。董平、孙立带着一身血污和满身狼狈,灰头土脸地败回大营,带去的几千精锐,回来时稀稀拉拉,凑不足三成。这消息像带着瘟疫的风,瞬间刮遍了营地的每个角落。从上到下,所有人的脸都耷拉着,比那连阴天的乌云还沉。伙头营那边,更是愁云惨淡。原先顿顿好歹能见点油花,闻点荤腥,如今那粥碗,清汤寡水,能清清楚楚照出人脸影子来,扔进去几块齁咸的菜疙瘩,数着丝儿嚼,都成了难得的“美味”。底下的小兵们三五一堆,凑在背风的营帐角落,唉声叹气,怨气跟炊烟似的,压都压不住: “这叫啥事儿啊!关胜哥哥那样的好汉都陷在里头了,呼延灼哥哥败走也不知去了哪儿,如今连运粮的车都保不住,三天两头被人点了天灯……他娘的,这杭州城,难不成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打的?这么硬!” “嘘!王老三,你他娘的小声点!不要命啦?让巡营的头领听见,仔细你的皮!” “听见咋的?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还不兴念叨两句?这鸟仗打得,憋屈!饭都吃不饱,刀都快提不动了,还打啥?” 中军大帐里,气氛比外面更凝重。宋江连着两宿没合眼,眼窝深陷下去,布满血丝,嘴角急出了一溜明晃晃的火泡。吴用坐在旁边,手里那柄象征智慧的鹅毛扇,此刻也摇得有气无力,扇出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焦躁和闷热。帐子里空气凝滞,闷得跟三伏天的蒸笼似的,让人喘不过气。 “军师啊,” 宋江开口,嗓子哑得像破锣,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这么干耗下去,不出十天半月,不用方腊那帮贼子来打,咱们自己就得饿得散架,不攻自溃!得想个法子,哪怕……哪怕是派弟兄们进山弄点野物,掏几个鸟蛋,也得让大伙儿肚子里有点垫底的东西啊!不然,这军心……就真的彻底散了!” 吴用停下扇子,用扇骨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眯着眼睛,盯着帐壁上悬挂的、已经看了无数遍的江南舆图,缓缓道:“哥哥,正面强攻,伤亡惨重,绝不可行。迂回袭扰其粮道,如今也被贼军看得死死的,戴宗兄弟那边已是疲于奔命。为今之计,必须另辟蹊径,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手。” 他的目光移向地图上杭州城西南那片用淡赭色标示的大片区域,“哥哥请看,杭州西南,乃天目山余脉,山高林密,地势险峻,自古便是禽兽滋生之所,想来野物定然不少。更深的山坳里,或许还藏着些躲避战乱的山民村落,总能有些存粮。若能派一支精兵,控住那片山林,一则可就地猎取、采集,补充些吃食,暂缓燃眉之急;二则,或可借此机会,寻得几条隐秘小路,绕到贼军侧后,窥其虚实,甚至寻机威胁其后方,使其不能全力专注于正面。” 宋江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出一丝光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军师的意思是……派人进山?钻这老林子?” “正是此意!” 吴用肯定地点头,“而且,非精于山地行走、熟悉林莽求生之道的弟兄不可。寻常步卒进去,莫说猎取食物、探查路径,只怕自己就先迷失在那茫茫大山里了。小弟举荐两人,必可胜任此重任:‘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他兄弟二人本是登州猎户出身,自幼便在深山老林中讨生活,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辨识兽踪、设置陷阱更是看家本领,穿林入户似家常便饭。派他二人前去,正是最佳人选。” 宋江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立刻挺直了些腰板,连声传令:“快!快唤解珍、解宝二位兄弟来帐中议事!” 不多时,帐帘掀动,两条精壮彪悍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哥哥解珍,面皮微黑,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扫视间自带一股山野猎手的机警;弟弟解宝,身形比哥哥更显魁梧彪悍,一脸饱经风霜的彪悍之气,胳膊肌肉虬结。二人往帐中一站,仿佛带来了一股山林间特有的、混合着泥土、草木和野兽的腥悍气息。 “解珍(解宝),参见公明哥哥,参见军师!” 二人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猎户的直爽。 “二位兄弟快快请起!” 宋江忙虚扶一下,也顾不上客套,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带着急切,“眼下营中艰难,想必二位兄弟也知晓。粮草不济,弟兄们饿着肚子,这仗难打。我与军师商议,欲派你二人率领一支精干步卒,潜入南边那片山林,” 他指了指地图,“一则是猎取些野物,采集些能吃的,好歹让大伙儿垫垫肚子;二则是仔细探查山中路径,特别是能通往贼军侧后的小路,观望其动静。此事关系重大,更是凶险异常,不知二位兄弟……可能胜任?” 解珍抱拳,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哥哥放心!钻山沟、爬老林、跟畜生打交道,是俺们兄弟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本行!这差事,交给俺们正合适!定不辱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解宝更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带着猎手特有的自信和狠劲儿:“正好这些日子在营里憋得手痒!哥哥就瞧好吧,俺们不但打野物,顺便摸几个贼崽子回来给哥哥下酒!” 见二人如此有信心,宋江心中稍感宽慰,但仍不忘叮嘱:“好!有二位兄弟此言,我心稍安。只是,务必小心谨慎!听闻贼军之中,亦有一支专门的山地营,颇为精锐,熟悉本地山林,你二人万不可轻敌大意。” 解珍、解宝轰然应诺,领了将令,立刻下去准备。他们精心挑选了五百名身手最为矫健、惯走山路、有些狩猎经验的步卒,多是原本文案中梁山步军头领如李衮、项充等麾下的牌手、滚刀手,这些人胆大心狠,适合山林搏杀。携带的也不是制式军械,而是更适合山林活动的猎弓、药弩、猎叉、短刀、绳索、套索、以及大量设置陷阱的工具。一切准备停当,这支特殊的“狩猎队”便悄无声息地离了喧闹的大营,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钻进了杭州城西南那一片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之中。 梁山军这边刚有异动,“大炎”军那边几乎立刻就嗅到了味道。韩冲的侦察司,如今眼线撒得极广,不仅在平原水网,就连山民猎户之中,也安插了不少暗桩。解珍、解宝带人进山的消息,很快就被摆在了方百花和庞万春的面前。 方百花正在中军帐内对着沙盘推演局势,闻报后,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宋江、吴用看来是真的技穷了,竟想出这等靠山吃山、靠打猎度日的法子?真是异想天开!庞大哥,你麾下那支山地营,操练了也有些时日了,光是演习不见血可不成,该拉出去,见见真章,会会梁山这二位有名的猎户了。” 庞万春麾下确实有一支专门为山地丛林作战而组建的山地营,指挥使名叫石猛,原是浙西大山里经验最丰富的猎户头子,因身手不凡、熟悉山林,投军后很快就被庞万春看中,破格提拔为山地营指挥。此人长得黑瘦精干,平时沉默寡言,像块河边不起眼的石头,但一进入山林,就如同蛟龙入海,是一把真正的丛林好手。 “石猛!” 庞万春冲着帐外喊了一嗓子。 几乎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口,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等着。正是石猛。他穿着便于伪装的杂色粗布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像山里的鹰。 “末将在!” 石猛抱拳,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 “梁山派了那对猎户兄弟,解珍、解宝,进山找食儿去了,带了四五百号人。” 庞万春大手一挥,“你带上咱们的山地营,去,好好‘陪’他们玩玩。记住,那林子是咱们的地盘,别给老子丢人!要让他们知道,进了这山,谁才是真正的阎王!” 石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野兽看到猎物般的嗜血光芒,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沉声道:“大将军放心,保管让他们来得,回不得!” 说完,也不多话,一拱手,身形一晃,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他立刻点齐麾下六百山地营精锐,这些人个个都是在山里滚大的,携带的不是正规军的制式装备,而是更适合丛林暗杀的毒箭、吹筒、窝弓、淬了毒的捕兽夹、以及特制的适合在林间狭窄空间搏杀的短刃和轻便藤牌。准备妥当后,这支“大炎”的山地精锐,如同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片莽莽苍苍、危机四伏的林海。 深山老林,是另一片截然不同的战场。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战鼓,没有激励士气的号角,只有风吹过千年树梢发出的呜咽,和各种不知名鸟兽偶尔响起的、或凄厉或诡异的鸣叫、嘶吼。寂静,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解珍、解宝兄弟进了山,确实如鱼得水。他们凭借着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和猎人天生的直觉,设置各种巧妙的陷阱套索,指挥士卒分工围猎,头几天,倒也收获颇丰。獐子、野鹿、山猪,甚至还有一头倒霉的熊瞎子,倒在了他们的猎叉和药弩之下。兄弟二人还凭着经验,摸到了几个藏在极深山谷里、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靠着梁山的“威名”,“征用”了些许粮米山货。虽然对于十几万大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运回大营,好歹也能暂时缓解一下部分营头的饥荒,提振一丝微弱的士气。探路之事也略有进展,发现了几条地图上未曾标注的、极其隐秘的兽径和小道。 然而,好景不长。猎人,往往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这日晌午,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解宝正带着一队约莫五十人的士卒,在一处较为开阔的山谷溪流边,处理上午刚猎到的几头野猪和鹿。溪水潺潺,气氛看似宁静,士卒们有的在剥皮剔骨,有的在取水清洗,有的在收集柴火准备熏制肉干。 突然,“咻——!” 一声极轻微、几乎被溪流声掩盖的破空声响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呃啊!” 一名正蹲在溪边,用力剥着一头野猪皮的士卒,身体猛地一僵,喉咙处赫然钉入一支细短的、尾羽染成暗绿色的吹箭!他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只是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瞪大眼睛,直挺挺地栽倒在水边的鹅卵石上,手脚抽搐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伤口流出的血迅速染红了一小片溪水。 “有埋伏!抄家伙!” 解宝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一个迅猛的侧翻滚,躲到了一棵粗壮的杉树后面,手中那柄沉重的猎叉已然紧紧握住,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受惊的豹子般凶狠。其余的士卒也立刻炸了锅,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惊慌失措地寻找岩石、树木作为掩体,紧张地握着兵器,望向四周幽暗得如同鬼域的树林。 四周林影幢幢,枝叶茂密,除了风吹过的沙沙声和溪水的流淌声,竟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几声模仿得惟妙惟肖、却透着诡异腔调的鸟叫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像是在嘲弄他们的惊慌。 “哥!小心!是吹箭!箭上有毒!” 解宝朝着不远处另一个方向,解珍可能所在的位置,扯着嗓子大吼提醒,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 几乎同时,解珍那边也传来了示警和短促的惨叫声!几名在林子边缘警戒的士卒,同样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涂抹了剧毒的箭矢放倒,伤口迅速发黑溃烂,眼见是活不成了。敌人就像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利用地形的完美掩护,箭矢刁钻狠毒,一击即退,绝不暴露自身。 “聚拢!都向我靠拢!背靠背!往高处那块石崖撤!” 解珍经验更为老到,临危不乱,立刻根据地形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嘶哑着嗓子下令。还活着的士卒们强忍着恐惧,紧张地向解珍所在的位置靠拢,围成一个松散的圆阵,手持兵刃,背对着同伴,眼睛死死盯着周围每一片可能藏匿危险的灌木和树影。 “噗嗤!” 又是一支淬毒的短箭,从一个极其刁钻的、两块岩石的缝隙中射出,精准地命中了一名忍不住探头向外张望的士卒的眼窝!那士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双手捂着脸倒地疯狂翻滚,很快也没了动静。 “装神弄鬼的鼠辈!给爷爷滚出来!” 解宝性子暴烈,哪里受过这种憋屈,怒火攻心,张弓搭箭,凭着感觉朝着箭矢大概射来的方向,“嗖嗖嗖”连珠般射出三箭!锋利的箭簇深深钉入远处的树干,发出“夺夺夺”的沉闷声响,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幽深的林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嗤笑声,仿佛在戏耍掉入陷阱的野兽。 石猛率领的山地营,就像最耐心、最狡猾的猎人,或者说,就像附骨之疽。他们充分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完美地隐藏自身,用毒箭、吹箭、甚至预先设置好的、触发式的窝弓和捕兽夹,一点点地消耗、猎杀着这些闯入他们地盘的梁山猎手。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歪脖子树,每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动作比山林里的猿猴还要敏捷灵巧,彼此间用手势和模仿的鸟兽叫声传递着信息。 战斗的形态,彻底脱离了军队列阵而战的模式,退化成了最原始、最残酷、也最考验个人能力和生存本能的丛林猎杀。这里没有堂堂正正的阵型,没有激昂的冲锋号令,只有无声的潜伏、耐心的追踪、致命的突袭和瞬间的死亡。每一片树叶后面,每一簇草丛深处,都可能隐藏着杀机。 解珍、解宝背靠着背,带着残余的、惊魂未定的兵卒,艰难地退守到山谷一侧的一处较为陡峭的石崖下面,借着岩石的掩护,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清点人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折损了二三十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不少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山林不再是提供食物的宝库,而是变成了吞噬生命的魔窟。 “妈的,碰上硬点子了!这帮家伙,比山里的狐狸还滑溜!” 解宝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的胳膊上被一支擦过的毒箭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及时剜掉了腐肉,依旧火辣辣地疼,脸色因失血和愤怒而显得有些苍白。 解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仔细检查着一名死者喉咙上的吹箭,沉声道:“是方腊的山地营,没错了。这般狠辣精准的手段,用毒,设伏,绝不是寻常官军的路数。咱们……被专业的猎人盯上了,从咱们进山开始,恐怕就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解珍、解宝和他们的队伍来说,简直成了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无论他们转移到哪里,无论他们如何小心掩饰行踪,那种如影随形、无所不在的袭击从未停止。夜晚宿营时,派出去的哨兵会被人无声无息地摸到身后,用利刃割断喉咙;清晨去溪边取水时,会发现水下设置了浸毒的竹刺;就连他们自以为隐蔽留下的踪迹,也可能巧妙地连接着致命的绳套或压发式的窝弓。石猛的人,就像真正的山精鬼魅,将山林里的一切——树木、岩石、藤蔓、水源,甚至动物——都化作了他们杀人的武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一场无法避免的、猝不及防的正面遭遇战,在一片格外茂密的原始林间空地上爆发了。解宝性如烈火,被连日来的偷袭骚扰彻底激怒,看到几名“大炎”山地营的士兵现身,立刻怒吼着舞动猎叉,如同一头发狂的熊罴,与一名同样彪悍、使着短刀和藤牌的“大炎”山地营小头目凶狠地厮杀在一起!猎叉势大力沉,呼呼生风,短刀则刁钻狠辣,专走偏锋,叉来刀往,碰撞间溅起刺眼的火星,两人都是以命相搏,招招致命。解珍则展现了他神射手的本事,躲在树后,连珠箭发,弓弦响处,接连射倒了两名试图从侧翼靠近、偷袭己方士卒的敌人,箭无虚发。然而,普通的梁山兵卒,在这种极端复杂、各自为战的山林环境下,作战能力明显逊色于常年在此训练、生活的“大炎”山地营,不断有人在格斗中倒下,或被不知哪里射来的冷箭夺去生命。 “弟兄们!跟这帮狗娘养的拼了!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解珍眼看部下伤亡惨重,心知再纠缠下去,恐怕真要全军覆没在这茫茫林海之中了,只得忍痛舍弃大部分猎获的物资,嘶声下令突围。 一场更加血腥、混乱的近距离混战就此展开。梁山军仗着解珍、解宝两兄弟的勇猛强悍,以及求生欲望的支撑,丢下了几十具尸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勉强撕开了一个口子,狼狈不堪地、跌跌撞撞地杀出了重围,朝着梁山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亡命奔逃。 当他们终于能看到山脚下平原上梁山营寨的轮廓时,清点身后残存的人数,出去时的五百精壮,如今跟在身边的,已不足三百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衣衫褴褛,神情萎靡,如同惊弓之鸟。那些千辛万苦猎取来的兽肉、皮货,以及从山民那里“征”来的粮米,也早在逃亡途中丢弃了大半。 中军帐内,解珍、解宝跪在宋江和吴用面前,头颅深深低下,身上满是凝固的血污、泥土和树枝刮破的痕迹,解宝头上胡乱缠着的布条还在渗着暗红的血迹。 “哥哥,军师……俺们……俺们无能……折损了许多弟兄……请哥哥治罪!” 解珍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深深的自责。 吴用看着眼前这对狼狈不堪的猎户兄弟,再看看帐外那些侥幸生还、却如同失了魂般的士卒,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上前亲手将二人扶起:“二位兄弟快快请起!此事,非你二人作战不力,实是贫道料敌不明,筹划不周之过。万万没有想到,方腊麾下,竟有如此精通山林野战之劲旅,其手段之老辣,远超我等预估……唉,这看似可以提供补给的深山老林,如今看来,也非我辈可以随意涉足的乐土矣。” 宋江没有说话,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帐外那些灰头土脸、眼神空洞的士卒,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请罪的解氏兄弟,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这最后一条指望找点吃食的路子,也被方腊生生掐断,做得如此决绝。这杭州城,难道真是铜墙铁壁,水泼不进,针扎不透?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这江南冬日的阴冷,彻底浸透了他的心。 而此刻,在那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猎杀的深山之中,石猛正带着他麾下的山地营,默默清点着此战的收获——那些缴获的梁山制式猎叉、药弩,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兽皮、肉干,还有……几串用绳子穿着、血淋淋的、属于梁山士兵的耳朵。他面无表情,如同山里的岩石,对身边一名副手淡淡地吩咐道:“把这些梁山的‘厚礼’收拾好,给庞大将军送回去。告诉大将军,林子,从今往后,彻彻底底,是咱们的了。”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5章 陷阱与驽箭 第215章:陷阱与弩箭 残月西沉,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山林间的雾气尚未散尽,带着彻骨的寒意。解珍、解宝兄弟俩,带着一身山林里的露水、凝结的血污和挥之不去的晦气,还有那少了将近一半、如同惊弓之鸟般的人马,灰溜溜地摸回了梁山连营的阴影里。他们步履蹒跚,互相搀扶,许多人身上都缠着临时撕扯下的、早已被血浸透又干涸发硬的布条,沉默取代了出发时的豪言壮语,只有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营门口值守的小卒子正抱着长枪,靠着栅栏打盹,被这杂乱的脚步声惊醒,揉着惺忪睡眼望过去,瞧见这伙人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架势,心里就猛地咯噔一下,睡意全无。他认得打头的解珍、解宝两位头领,出发时是何等精悍威风,如今却像是被山魈鬼魅蹂躏过一般。小卒子不敢怠慢,转身就往中军大帐方向狂奔,鞋跑掉了一只都顾不上捡。 中军帐内,宋江和吴用几乎是一宿未合眼,两人对着一盏灯油将尽、火光跳跃昏黄的油灯,相顾无言,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在空气中弥漫。听见帐外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两人心里同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们。等帐帘被掀开,看到解珍一条胳膊用脏布吊着,渗出暗红的血迹,解宝头上缠着厚厚的布条,还能看到干涸的血痂,后面跟进来的一群士卒更是个个耷拉着脑袋,伤痕累累,哼哼唧唧,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血腥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宋江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上涌,身子晃了晃,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吴用手里的鹅毛扇“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也顾不上去捡,只是死死盯着兄弟二人,嘴唇微微颤抖。 “公明哥哥……军师……俺……俺们……回来了。”解珍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沙哑微弱,话未说完,这条在山林中与猛兽搏杀都未曾退缩的汉子,噗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垂下。解宝也跟着跪下,那颗往日里总是昂着的、彪悍的头颅此刻也耷拉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没了半分往日的神气。 “起来!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仔细说!”宋江强稳住心神,抢步上前,双手用力将兄弟二人搀扶起来,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解珍借着宋江的搀扶勉强站定,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心的屈辱和悲愤都压下去,这才将进山之后如何一开始还算顺利,如何很快就被不知名的对手盯上,如何接二连三挨冷箭,如何踩中各种防不胜防的陷阱,如何在茂密的林子里被对方像撵兔子一样追着打,左冲右突也无法摆脱,最后又是如何丢下大批弟兄的尸体和缴获,拼死才从一条险峻兽径突围出来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诉说了一遍。当他哽咽着说到出发时五百号生龙活虎的弟兄,如今回来的不足三百,还几乎个个带伤,带去的干粮、器械、好不容易猎获的兽肉皮货也丢了大半时,这铁打的汉子眼圈彻底红了,虎目中含着的热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哥哥!军师!真不是俺们不拼命,不敢厮杀啊!”解宝憋不住了,带着哭腔猛地抬起头嚷嚷起来,额头伤口崩裂,又渗出血丝,“是那帮贼厮鸟太他娘的刁钻狡猾!他们根本不跟你明刀明枪地干啊!尽玩阴的!躲在黑黢黢的树杈子上、厚厚的草窠子里放冷箭,那箭头上还抹了毒,见血封喉!好好的路上给你挖上陷坑,里面插着削尖的竹子;清澈见底的溪水里他给你下套子,绑着毒刺!简直是防不胜防,躲无可躲啊!俺们空有一身力气,连人家的面都没照清楚几个,就折了这么多弟兄……俺……俺心里憋屈啊!”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 吴用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抬起掉在桌上的鹅毛扇,用那冰凉的扇子骨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半晌没有言语。帐子里静得可怕,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只听见那盏油灯灯芯偶尔爆出一个细微的噼啪声,更衬得这寂静沉重得让人窒息。 “山林……非我等所长啊。”吴用终于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里透着一股深彻骨髓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方腊麾下,竟有如此熟悉山地战法、将山林化为己用的劲旅……是贫道料事不周,筹划失误,小觑了江南人物。此番不仅折了我军锐气,更损了这许多忠勇弟兄的性命……罪在吴用,罪在吴用啊!”他闭上眼,脸上满是自责。 宋江仿佛没听见吴用的自责,他一屁股重重坐回椅子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只是喃喃地重复着:“不怪军师,不怪二位兄弟……是……是天不助我梁山,天不助我宋江啊……”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苍老得如同瞬间老了十岁,“二位兄弟辛苦了,也受委屈了。先……先带受伤的弟兄们下去,好好治伤,好生歇息吧。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解珍、解宝闻言,再次重重磕了个头,兄弟二人相互搀扶着,默默退出了大帐,那背影充满了落寞与悲凉。帐子里又只剩下宋江和吴用二人,相对无言,只有那即将熄灭的油灯,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最后一点指望靠山吃山、从山林中获取补给的微弱希望,如同这灯焰一般,彻底熄灭了,断了根。营里那点早已见底的粮秣储备,此刻更像是一把冰冷而钝挫的刀子,在每个人心头慢慢地、反复地割锯着。 这消息根本不可能瞒住,天刚蒙蒙亮,就如同瘟疫般在庞大的营地里迅速传开了。本来就没吃饱肚子的士卒们,三三两两聚在背风的角落,交头接耳,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惶惶不安和绝望。 “听说了吗?解珍、解宝两位头领,带着咱营里最会走山路的几百号人,进山找食儿,结果让人给打得屁滚尿流回来了!死伤老鼻子人了!” “啥?山里也去不得了?那……那咱们以后吃啥?真要去啃树皮、挖草根了吗?” “唉,这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死了!天天饿着肚子,还得提防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冷箭,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恐慌如同无声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了整个梁山连营,渗透到每一个士卒的心底。 南边,“大炎”军这边,气氛可就截然不同了,简直像是提前过了年。山地营指挥石猛派心腹信使送回了解珍、解宝部队遗弃的一些猎叉、药弩、皮货,甚至还有几袋子从梁山伤兵或尸体上搜刮出来的、已经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干粮饼子。东西虽然不多,寒酸得可怜,但其象征意义却无比重大。 庞万春看着那几袋代表着梁山窘迫境地的干粮,咧开大嘴,发出洪钟般的笑声,重重一拍信使的肩膀,差点把那精瘦的小兵直接拍得坐到地上去:“好!干得漂亮!石猛这小子,真给老子长脸!回去告诉他,给老子把山看死了!扎紧篱笆!一只山鸡、一只兔子也别给梁山那帮饿红了眼的死鬼放过去!饿也饿死他们!” 方百花仔细询问了信使交战的具体细节,包括对方如何中伏、如何被袭扰、最终如何溃退,听完后,她冷静地点了点头,对犹自兴奋的庞万春说:“庞大哥,石猛这一仗打得巧,打得妙,充分利用了地利和我军之长,彻底打出了我军的威风,也打掉了梁山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但梁山经此一挫,短期内应不敢再派遣大规模部队进山。可让石猛分出部分人手,一方面继续清剿山中可能残存的、被打散的小股梁山溃兵,肃清隐患;另一方面,也可组织那些熟悉山情的本地士卒和已经归附我们的山民,有计划地进山狩猎、采集山货、草药。如此一来,既能锻炼队伍,巩固我们对山林的控制,多少也能为大军补充些肉食、皮毛等军需,聊胜于无。” “着啊!妙!”庞万春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大腿,“还是百花妹子你想得周到!光守着不让人家进来还不行,咱们自己还得往里捞点实惠!不能光看着!我这就吩咐下去,让石猛抓紧去办!” 圣公方腊得知此事详细奏报后,也是面露嘉许之色,当即下令重赏山地营全体官兵,酒肉犒劳。一时间,“大炎”军士气更加旺盛,欢声雷动,与北边梁山营地的死气沉沉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接连吃了大亏的梁山这边,吴用枯坐帐中,苦思冥想,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完全掌控山林而无动于衷。明着派遣大队人马进山抢粮的路子已经被证明是死路,行不通了,但小股的渗透、骚扰、破坏,或许还能有点用处,至少不能让对方太过安稳,或许还能趁机摸清点对方在山中的虚实。他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划拉着,脑海里猛地跳出了两个人的名字:“鼓上蚤”时迁和“金毛犬”段景住。这二位,一个是飞檐走壁、高来高去、鸡鸣狗盗的祖宗,一个是擅长驯养马匹、机灵透顶、眼观六路的角色,干点偷鸡摸狗、探查消息、制造混乱的活儿,正是他们的老本行,再合适不过。 宋江此刻心力交瘁,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便点头同意了吴用的提议。吴用立刻悄悄唤来时迁和段景住,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面授机宜:“二位兄弟,如今大军被困,粮草艰难,形势危急。你二人身手敏捷,各有绝技,可挑选十几个精干伶利的弟兄,不必与贼军硬拼,只需趁夜间潜入其控制的山林边缘地带,或放火焚其可能囤积的柴草、窝棚,或惊扰其狩猎、采集的队伍,或尽可能探查其山中营垒、哨卡的分布虚实。若能有所得手,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便是大功一件,也能为我大军稍解困境!” 时迁眨巴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惯有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嘿嘿低笑道:“军师放心,这等钻空子、闹动静的活儿,俺们最是在行!保管叫那帮贼厮鸟疑神疑鬼,睡不了安稳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段景住也摩拳擦掌,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正好这些日子在营里闲得骨头痒!去闹他一场,顺手看看能不能弄他几匹好马回来,给哥哥们打打牙祭也好!” 是夜,月黑风高,浓云遮蔽了星月之光,正是夜行者出没的好时机。时迁和段景住精心挑选了十几个身手利索、胆大心细的老喽啰,全都换上紧趁利落的黑色夜行衣靠,脸上涂抹锅底灰,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再次摸向了南边那片如今已变得危机四伏的山林。他们自以为行动隐秘,神不知鬼不觉,却浑然不知,石猛的山地营,早已将那片山林变成了自家经营多年的猎场,处处是眼睛,处处是杀机,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张开。 时迁等人凭借着轻巧的身法和夜色的掩护,刚刚摸到林子边缘,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段景住脚下一绊,感觉踩到了什么细韧的东西,心中猛地一惊,叫声“不好!”,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后一个倒跃!就在他身形后撤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脚下传来! “嗖——!” 一支短小精悍、力道极强的弩箭,从一簇茂密的灌木丛深处激射而出,擦着段景住的鼻尖飞过,带起的冷风让他汗毛倒竖!那弩箭“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一棵树的树干,三棱箭镞完全没入,箭尾的羽毛还在剧烈地颤动不已,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 “风紧!有埋伏!快撤!”时迁反应极快,怪叫一声,瘦小的身形如同受惊的狸猫,扭身就要往旁边更深的黑影里钻去,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脱身。 然而,已经晚了! 四周黑暗的树林中,顿时响起一片令人牙酸的机括弹簧释放的“嗖嗖”声!如同毒蛇集体吐信!十几支弩箭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带着致命的尖啸破空而来!这些弩箭射得又准又狠,显然是早已计算好了方位和角度! “啊!” “呃啊!” 两个反应稍慢半步的喽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动作,当场就被三四支弩箭同时射中,惨叫着扑倒在地,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扯呼!快扯呼!”段景住惊得魂飞天外,一边舞动手中短刀拼命拨打格挡迎面射来的弩箭,只听“叮当”几声脆响,火星四溅,手臂上还是被一支角度刁钻的弩箭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立刻涌出,火辣辣地疼。 时迁仗着轻功高超,身形如烟,接连几个诡异的翻滚和变向,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几支射向要害的弩箭,刚想趁机跃上一棵大树,凭借高处视野脱身,猛然间头顶上方浓密的树冠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动!一张用粗麻绳编织、挂着无数小铃铛和倒钩的大网,兜头盖脸地朝着他罩了下来! 时迁吓得亡魂皆冒,怪叫一声,使出了看家本领,一个极其狼狈却有效的“铁板桥”,硬生生将身体向后几乎对折,脊背贴着地面向后滑了出去!那沉重的大网擦着他的前胸和面门落下,“噗”地一声罩在了地上,上面的小铃铛发出一阵杂乱清脆的响声,倒钩在朦胧的夜色中闪着幽光。 “噗通!啊——!” 另一边,一个慌不择路的喽啰一脚踩空,落入了一个伪装巧妙的陷坑,坑底埋着的、削尖并用火烤硬的竹签瞬间穿透了他的牛皮靴子和脚掌,发出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妈的!中计了!这林子是他娘的阎罗殿!快走!快!”时迁此刻已是肝胆俱裂,再不敢有任何停留和侥幸心理,和手臂负伤的段景住一起,带着残存的三四个手下,连滚带爬,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逃回了梁山营寨的方向,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冷汗浸透了夜行衣。 这第二次精心策划的潜入骚扰行动,连对方巡逻队的影子都没摸到,就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差点把梁山硕果仅存的几位“特种人才”的性命都搭上。消息传回,吴用听完时迁和段景住惊魂未定的描述,彻底没了脾气,最后一点指望奇招制胜的心思也烟消云散,只能望着帐外沉沉的夜色,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奈和绝望的长叹。 这莽莽群山,从此彻底成了“大炎”军山地营稳固的后花园和绝对掌控的猎场。石猛接到庞万春新的指令后,下令在所有关键隘口、主要水源地、野兽经常通过的兽径附近,设置了更多、更隐蔽、更恶毒的窝弓、踏板弩、连环绊索、深坑陷阱。巡逻的小队也更加频繁、更加警惕,如同真正的山林幽灵般,日夜不停地在自己熟悉的领地里游弋、狩猎。 而梁山军这边,只能徒劳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片曾经带来过一丝微弱希望的绿色屏障,彻底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充满了无数死亡陷阱的绝地。饥饿和绝望,像两把冰冷而坚固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十几万梁山联军的咽喉,而且正在不断地收紧,再收紧。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夜袭与反夜袭 第216章:夜袭与反夜袭 时迁和段景住那晚连滚带爬、一身狼狈地逃回梁山营寨,带来的可不光是胳膊腿上新增的伤口,更是一股子钻心透骨的寒气。这消息跟长了翅膀、沾了瘟疫似的,没半天工夫就在各营各寨传遍了,比任何军令传得都快。士卒们三五一堆,凑在背风的角落、伙房门口,交头接耳,脸上都是惊疑不定。 “听说了没?鼓上蚤和金毛犬两位头领,昨晚想摸进山那边搞点动静,结果差点让人包了饺子,全军覆没!” “我的娘咧!真的假的?时迁头领那可是高来高去、神出鬼没的祖宗!段景住头领也是机灵透顶的角色!连他俩都栽了?” “千真万确!我有个同乡在时头领手下,亲口说的!说是刚摸到林子边,连人家鬼影子都没瞧见半个,就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冷箭,地上还有陷坑,亏得两位头领身手好,跑得快,不然……” “这他娘的还怎么打?明着冲,人家城坚炮利;山里钻,成了人家的活靶子;晚上想去偷鸡摸狗扰他一下,都碰一鼻子灰!方腊那边难不成是请了山神爷、土地公帮忙了?处处碰壁!” 营里本就低迷的士气,此刻更是如同坠入了冰窟,人心惶惶,一种无形的绝望在无声地蔓延。 中军帐里,气氛比外面更加凝滞。宋江愁得额上皱纹又深了几许,鬓角的白发仿佛一夜之间又多冒出了不少。吴用手里那柄象征智慧的鹅毛扇,此刻摇得也全然没了往日的从容章法,显得杂乱而焦躁。正面强攻等于是驱赶士卒去送死,山林迂回被证明是条走不通的绝路,连最拿手的小股骚扰、奇袭战术都碰得头破血流,这局面简直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死结。 “军师啊,” 宋江用力揉着发胀发痛的太阳穴,声音嘶哑,“总不能……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眼睁睁看着十几万弟兄饿死、困死在这里吧?童贯童枢相那边……唉!” 他想说童贯那催命符一样的文书又是一道紧似一道,言辞愈发严厉,可话到嘴边,看着吴用同样憔悴的面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说了,不过是徒增烦恼,雪上加霜。 吴用死死盯着桌案上那盏油灯跳动的、昏黄的火苗,眼神闪烁不定,仿佛要从那微弱的光亮中榨出最后一丝希望。半晌,他猛地停下手中乱摇的扇子,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赌徒般的狠厉光芒:“哥哥,为今之计,常规手段已全然无效,唯有再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宋江浑浊的眼睛里陡然迸发出一丝光亮,身子前倾:“军师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夜袭!”吴用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时迁、段景住之所以受挫,在于人少力单,偏重技巧而弱于攻坚。此次,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派一员胆大心细、勇猛绝伦的悍将,率领一支真正的精锐主力,趁夜色深沉掩护,直扑贼军一处位置关键的前沿营寨!不求全歼守军,但求以雷霆之势,焚其囤积的粮草,毁其攻城守寨的器械,若能趁乱斩杀其一二百将,则必然能大挫贼军锐气,大涨我军士气!或可借此一举,稍稍扭转眼下这万马齐喑的颓败之局!” 宋江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担忧道:“夜袭?方才时迁他们新败,贼军必然警觉……” “此一时彼一时也!”吴用断然打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时迁所长,在于潜行匿踪,窃取情报,攻坚拔寨非其强项。贼军挫败了小股骚扰,必以为我军胆寒,不敢再犯,防备或因此松懈。此次,我们偏偏要派一员勇猛无畏、于万军乱战中能斩将夺旗的兄弟!贫道以为,‘拼命三郎’石秀,胆大心细,悍不畏死,正可担此重任!再让熟悉路径、擅长纵火的时迁从旁协助,专司探路、放火!以石秀之勇,猛冲猛打,吸引贼军注意;辅以时迁之巧,趁乱下手,制造混乱。刚柔并济,或可出奇制胜,建此奇功!” 宋江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内心激烈挣扎。眼下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石秀的勇猛悍烈是梁山公认的,时迁虽然新败,但论起偷营放火、制造混乱,梁山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溜的。这或许是最后一搏了……他猛地一咬牙,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好!就依军师之言!险中求胜!传石秀、时迁即刻来帐中听令!” 不一会儿,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石秀和时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石秀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短打扮,腰挎短刀,眉宇间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剽悍之气几乎要溢出来;时迁则还是那副精瘦机灵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昨夜惊魂未定残留的阴影,显得有些萎靡。 宋江将吴用的计策详细说了一遍。石秀一听,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战意,把胸膛拍得咚咚作响,声若洪钟:“哥哥放心!石秀今晚就去踹了那贼营,割了庞万春的狗头回来给哥哥下酒!” 时迁却苦着一张脸,心有余悸地拱手:“公明哥哥,军师,不是小弟贪生怕死,实在是……实在是贼军营寨周遭,防备森严得邪乎,陷阱机关重重,昨夜小弟差点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用不等他说完,便摆手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时迁兄弟不必过虑,贫道自有道理。此次并非让你等再去潜行窥探,而是由石秀兄弟亲自带队,率领五百精锐步卒,从正面发动强袭,吸引并牵制贼军主力注意力。你只需带领少量身手最好的弟兄,趁正面战况激烈、贼军无暇他顾之时,寻隙潜入营寨侧后,四处放火,制造更大的混乱,搅乱其军心即可。贼军连番得胜,又刚刚挫败了你的小股渗透,必料不到我军在新败之余,竟敢以重兵发动雷霆夜袭!此正合兵法所言,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时迁偷偷瞥了一眼身旁膀大腰圆、杀气腾腾的石秀,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有这位“拼命三郎”顶在前面吸引火力,自己负责趁乱放火,似乎……确实比昨晚那种纯粹的潜入要安全些。他只得硬着头皮,抱拳应道:“既然哥哥和军师已有决断,石秀哥哥亲自领头,小弟……小弟豁出这条性命,也定要搅他个天翻地覆,不负所托!” 计议已定,两人立刻下去点选人马。石秀专挑那些悍不畏死、敢打敢拼、见血就兴奋的亡命之徒,多是原来李逵、鲍旭等步军头领麾下的悍卒。时迁则精心挑选了几个跟自己多年、身手最是利索、尤其擅长纵火越货的老贼。所有人饱餐战饭——尽管这战饭也越来越稀薄——检查兵器,准备火种、火油罐等引火之物。入夜后,五百多人马人衔枚,马摘铃,马蹄甚至用厚布包裹,如同暗夜中流动的一股黑色潮水,悄无声息地离了梁山连营,朝着“大炎”军设在最前沿、位于一条小河拐弯处的一处营寨摸去。 这处营寨位置相对突出,由庞万春麾下一名姓赵的统制官带着一千多人驻守。按理说,经历了几次胜仗,“大炎”军士卒难免会产生骄躁松懈情绪。但方百花心思缜密,早就防着梁山狗急跳墙,三令五申,要求各营尤其是前沿营寨,夜间戒备必须加倍,绝不可因连胜而掉以轻心。 石秀和时迁带着人马,借助浓重夜色的掩护和地形的起伏,如同捕猎的狼群,慢慢接近了目标营寨。隔着一段距离望去,只见那营寨寨墙上火把通明,哨兵的身影在火光下来回走动,巡逻队交叉往复,脚步声清晰可闻,防守得相当严密,并无丝毫松懈之象。 时迁趴在草丛里,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石秀说:“三郎,看这架势,不好下手啊,守得跟铁桶似的,比昨晚那边还严。” 石秀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冷哼一声,脸上毫无惧色:“怕个鸟!越是守得严实,越说明里面有好货,油水足!你带你的几个人,绕到营寨侧后,找个防守稀疏的地方。听我前面发动攻击的信号,一旦前面打起来,守军注意力被吸引,你就立刻动手,进去给我狠狠地放火!烧得越旺越好!” 两人随即分头行动。石秀带着近五百主力,利用地形起伏和稀疏的小树林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潜伏到营寨正门外不远处的阴影里,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时迁则带着他精挑细选的五个手下,像真正的狸猫一样,借着河岸茂密芦苇丛的遮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向营寨防守可能相对薄弱的侧后方迂回过去。 子时刚过,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正是人一天中最困乏、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石秀觉得时机已到,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仓啷”一声拔出雪亮的腰刀,朝着身后蓄势待发的士卒们低吼一声:“弟兄们!随我杀进去!烧光贼营,杀尽贼子!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杀啊——!踏平贼营!”五百梁山精锐压抑已久的凶性被瞬间点燃,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同扑食的饿狼,朝着营寨大门猛冲过去!脚步声、兵甲碰撞声、怒吼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寨墙上的哨兵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敌情,凄厉的警锣声立刻“铛铛铛铛”地疯狂敲响,划破夜空!“敌袭!敌袭!梁山贼摸营啦!全军戒备!” 整个营寨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蚂蚁窝,瞬间炸开了锅!赵统制衣甲不整地从睡梦中惊醒,抓起佩刀就冲出了营帐,一边大声呼喝着,组织麾下人马各就各位,依托寨栅、箭楼进行抵抗。寨门处瞬间爆发了激烈的攻防战,梁山军仗着一股锐气和亡命般的狠劲,顶着守军密集的箭矢,用身体撞击寨门,架起简易云梯拼命向上攀爬;守军则依托工事,弓弩齐发,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拼死将梁山军挡在寨外。一时间,箭矢破空声、兵刃交击声、垂死惨叫声、怒吼咆哮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 就在正面打得难解难分、热火朝天,几乎吸引了守军全部注意力的时候,时迁带着五个手下,如同鬼魅般摸到了营寨侧后方一处靠近河边、巡逻队间隔稍长的地段。他仔细观察,瞅准巡逻队走过的空档,利落地从腰间解下飞爪,在手中抡了几圈,看准位置,“嗖”地一声抛了出去,铁爪精准地勾住了木质寨栅的上沿。他试了试力道,随即如同灵猿般,手足并用,悄无声息地攀爬而上,迅速解决了寨墙上两个正探头探脑张望正面战况的哨兵。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绳索,将手下接引上来,又找到一处侧门的门闩,用匕首轻轻拨弄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快!进去!分散开,找粮垛、马棚、器械库,给我往死里放火!”时迁压低声音,急促地吩咐道,自己率先溜了进去。 几个手下应了一声,如同老鼠般四散开来,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火油罐,就要寻找目标纵火。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点燃第一处堆放杂物的帐篷,火苗“呼”地一下窜起时,异变陡生! “梆梆梆!梆梆梆!” 四周原本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片急促而响亮的梆子声!紧接着,仿佛变戏法一般,无数支火把“呼啦”一下同时亮起,将时迁和他几个手下所在的小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无所遁形! “不好!中计了!有埋伏!”时迁吓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只见火光映照下,四面八方如同从地底冒出一般,涌出无数手持刀枪弓弩、眼神冰冷的“大炎”军士兵,为首一人,身形黑瘦精悍,面色冷峻,正是山地营指挥石猛!他早已根据方百花的判断,带着麾下最精锐的一批人手,在此守株待兔多时了! “放箭!”石猛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咻咻咻——!” 密集的、带着死亡啸音的箭雨,如同泼水般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时迁带来的那五个手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几声,瞬间就被射倒在地,身上插满了箭矢,如同刺猬一般,当场毙命! 时迁仗着身形瘦小,轻功超绝,在箭雨及体的瞬间,怪叫一声,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一辆废弃的粮车后面,只听“夺夺夺”一阵乱响,箭矢密集地钉在车板上,震得粮车乱晃。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左肩和右腿一阵剧痛,已然中了两箭,鲜血瞬间涌出,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他心胆俱裂,再顾不得什么放火任务,也顾不得同伴死活,咬着牙,凭借着对危险的直觉和逃命的本能,连滚带爬,利用营帐和障碍物的阴影,拼命朝着来时打开的侧门方向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与此同时,营寨正面的战局也发生了惊天逆转!石秀正挥舞腰刀,身先士卒,指挥着人马不顾伤亡地猛攻寨门,眼看那厚重的寨门在连续撞击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守军似乎也露出了疲态,他心中不由一喜。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突然听到身后以及侧翼方向,传来了比正面战场更加震耳欲聋、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其中还夹杂着沉闷如雷的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 石秀心中猛地一沉,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在火光的映照下,“大炎”军大将庞万春一马当先,面目狰狞,手中那柄门板似的大刀挥舞得呼呼生风,正率领着大队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般,从梁山军进攻队伍的侧翼猛地拦腰冲杀过来!铁蹄过处,梁山步卒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石秀贼子!认得你庞万春爷爷吗?拿命来!”庞万春声如巨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坐下战马狂奔,大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取人群中的石秀! 石秀直到此刻才彻底明白,自己非但没有偷袭成功,反而一头钻进了人家精心布置好的口袋阵!前面是久攻不下的坚寨,后面是凶猛剽悍的骑兵突击,自己率领的五百精锐,瞬间陷入了被内外夹击、四面楚歌的绝境! “弟兄们!中了贼子奸计了!不想死的,随我拼了!杀出一条血路!”石秀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一股暴戾的血气直冲顶门,他狂吼一声,不再理会摇摇欲坠的寨门,舞动腰刀,悍不畏死地迎向冲杀过来的庞万春。刹那间,刀光闪烁,火星四溅,两人一个步战,一个马战,却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杀得难分难解,怒吼声和兵刃撞击声震天动地。 然而,主将虽勇,普通的梁山士卒却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阵型瞬间被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士卒们各自为战,死伤极其惨重,鲜血染红了寨前的土地。 混战中,身上插着箭矢、血流不止的时迁,凭借着鬼魅般的身法和一点侥幸,竟然真的从乱军之中连滚带爬地找到了正在与庞万春厮杀的石秀,他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地喊道:“三郎!快走!快走吧!全完了!到处都是埋伏!咱们的人快死光了!” 石秀闻言,心神剧震,猛攻几刀,暂时逼退庞万春,环顾四周,只见跟随自己冲杀出来的弟兄已然所剩无几,而且被分割包围,败局已定。他虽号称“拼命三郎”,却也知事不可为,再拼下去只有全军覆没一途。只得发出一声满含不甘和愤怒的狂吼,虚晃一刀,招呼着身边残存的百十来个伤痕累累的士卒,朝着来路方向,拼死突围。 庞万春哪里肯放过这到嘴的肥肉,率军紧紧追赶,大刀挥舞,如同砍瓜切菜,一路追杀,梁山溃兵又丢下了数十具尸体。 石秀、时迁带着不到两百残兵,人人带伤,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回梁山营寨,出发时的五百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可谓元气大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然而,更让梁山上下心惊胆战、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这边刚刚逃回营寨,惊魂未定,就看见自家大营的侧后方,靠近运河方向的一处后勤营地区域,突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夜空!原来,方百花棋高一着,早就算到梁山可能铤而走险发动夜袭,暗中派出一支精锐,由王林率领,趁梁山主力被吸引在前沿营寨苦战之时,绕道远袭,偷袭了梁山军一处囤积部分粮草和军械的后营!虽然留守的后营部队拼死抵抗,保住了大部分核心粮秣,但外围营寨、部分辎重车辆却被焚毁大半,火光染红了天际,也烧毁了梁山军最后一点反击的底气。 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兵折将,还差点让人端了至关重要的后勤老窝。石秀、时迁浑身浴血,跪在闻讯赶来的宋江和吴用面前请罪。宋江看着两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狼狈模样,又望望营外那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喊杀救火之声,想到童贯那催命的文书,想到营中即将彻底断绝的粮草,想到这进退维谷、生机断绝的绝境,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喉头,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直接晕厥了过去,向后便倒。吴用连忙和左右上前扶住,他看着昏迷的宋江,又望望帐外绝望的夜空,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悲凉和无奈的长叹,知道这杭州城下,梁山轰轰烈烈的起义大军,气数怕是真的要尽了。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杭州城外围攻坚战 第217章:杭州城外围攻坚战 石秀和时迁那晚鼻青脸肿、带着一身箭伤,像被猎犬追撵的兔子般逃回大营,后脚自家囤放粮草器械的偏营就让人点了天灯,冲天的火光映得半边天都猩红刺目。这噩耗跟插了翅膀、沾了瘟疫似的,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梁山联营的每个角落,渗进了每一个士卒惶恐不安的心里。天还没大亮,各种带着颤音的闲话和猜测就在各个营棚底下、伙房角落、甚至茅厕边上传开了,压都压不住。 “听真了吗?石秀哥哥和时迁头领昨晚带人去摸营,结果咋样?差点让人包了圆儿!回来时那个惨状呦……” “何止是摸营失利!咱后营,囤粮草的那个偏营,都让人给趁乱烧了!我表舅就在辎重营当差,他亲口说的,好不容易攒下的粮草,这一把火,起码烧没了三成!剩下的也岌岌可危!” “老天爷!这可咋整?明着打,人家城高池深,火器犀利;暗着去偷、去扰,又次次碰得头破血流。这……这不是要活活把咱们困死、饿死在这杭州城下吗?” “还不止呢!我听说童贯那阉狗催命的文书又到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再打不下杭州,咱们这些招安来的,脑袋都得搬家!前有坚城,后有催命符,这是不给人活路了啊!” 恐慌如同无形的藤蔓,迅速缠绕住整个军营,往日里还有几分生气的营地,此刻被一种绝望的沉寂笼罩,只有这些压抑的议论声,像鬼火般在角落里闪烁。 中军大帐里,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宋江一张脸蜡黄,没有半分血色,嘴角急出了一溜煤泡,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仿佛魂儿已经不在躯壳里。吴用手里的鹅毛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出的风都带着焦躁和无力,帐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那盏孤灯灯芯偶尔“噼啪”爆开的细微声响,更衬得这寂静沉重如山。 “军师……” 良久,宋江才像是从梦魇中挣扎出来,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锣刮过地面,“眼下这光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粮草被焚,军心涣散……真是……真是进退无路了。”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吴用猛地停下摇动的扇子,瘦削的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光芒,他凑近宋江,压低声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哥哥!如今之势,犹如强弩之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粮草将尽,军心浮动如沸水,童贯在后方步步紧逼,刀已架在脖颈之上!若再迟疑不决,束手待毙,不待方腊挥师来攻,我军内部必然生变,不战自溃矣!为今之计,唯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集结全军尚能一战之力,猛攻杭州外城!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或许还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尚有一线生机!” 宋江浑身剧烈一颤,猛地抬头看着吴用,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全军……压上?这……这若是……若是再败……” 他不敢想象那后果,那将是梁山基业和几万弟兄性命的彻底终结。 “哥哥!” 吴用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打断了他的话,“此时此刻,已无万全之策!唯有死中求活,险中求胜!想想我梁山兄弟,昔日啸聚山林,替天行道,是何等快意恩仇,威风八面!岂能今日困死于这江南之地,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当趁着弟兄们心中还有一口不屈之气,一鼓作气,打出我梁山的威风来!让天下人看看,我梁山好汉,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宋江被吴用这番激烈的话语说得心神激荡,他沉默着,脸上肌肉抽搐,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帐内只剩下他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良久,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案几上,震得上面的茶碗“哐当”乱跳,茶水四溅,他像是用尽了平生力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罢了!罢了!天欲亡我,亦要争上一争!就依军师!传令各路头领,集结所有还能动弹的兵马,明日拂晓,强攻杭州城!不成功,便成仁!” 这最终决断的命令一下,整个梁山联营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滚油锅,彻底炸开了窝。各路头领,无论原本属于宋江嫡系,还是后来归附的降将、其他山头人马,此刻都意识到了这是最后一搏,纷纷红着眼睛点检麾下还能勉强作战的人马。轻伤员被重新武装,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员也被编入辅兵队伍,准备冒着箭矢向前线运送箭矢、擂石,甚至连火头军都分发了简陋的兵器,被驱赶着准备上阵。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以及一种绝望到极点后滋生出的疯狂气息,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碰撞声、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声和沉重的脚步声,汇成一股悲壮的、走向毁灭的前奏。 第二天,拂晓。天色刚蒙蒙亮,却透着一股子阴惨惨的灰白劲儿,仿佛连老天爷都不忍目睹接下来的惨剧。杭州城北面的广阔原野上,黑压压的梁山军阵线,如同缓慢移动的、绝望的潮水,缓缓向前推进。旌旗不算鲜明,许多旗帜破损不堪,沾染着泥污和暗红的血迹;队伍也谈不上齐整,士卒们面带菜色,眼神惶恐中带着麻木,但那股子人挤人、人挨人、被死亡驱赶着向前、拼死一搏的庞大架势,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脊背生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城头上,“大炎”军的哨兵早已瞪圆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的一切动静。那如同乌云压顶般的敌军阵势刚一进入视野,凄厉的警钟就被“当当当”地疯狂敲响,急促的钟声瞬间传遍了整段城墙,惊醒了尚在黎明薄雾中的杭州城。方腊、庞万春、方百花、赵普等核心人物迅速披甲,在亲兵护卫下登上了凤山门城楼。看着城外那铺天盖地、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敌军,久经战阵的庞万春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脱口道:“好家伙!宋江这厮真是急红眼了,这是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方百花神色异常凝重,仔细观察着敌军的推进速度和阵型,沉声道:“看这不顾一切、倾巢而出的架势,分明是狗急跳墙,要做困兽之斗了。传令各门,严防死守,绝不可有丝毫懈怠!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全部给我备足了,堆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弓弩手听令,没有各自主将的命令,不许擅自放箭,都把敌人给我放近了,瞄准了再打!要让他们每靠近城墙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方腊一身金甲,在晨曦微光中熠熠生辉,他目光沉静地扫过城下汹涌的兵潮,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按预定方略御敌。庞将军,凤山门乃贼军主攻方向,由你亲自坐镇。百花,你率机动兵力,随时策应各方。赵爱卿,后勤补给、伤员救治,由你统筹调度。此战,关乎我‘大炎’国本,望诸位戮力同心,共御强敌!” “臣等遵旨!” 庞万春、方百花、赵普等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决然。 残酷的战斗,在震耳欲聋的梁山军战鼓和如同海啸般的疯狂喊杀声中正式打响!梁山军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或者说被绝望逼疯了,他们扛着连夜赶制、粗糙不堪的云梯、举着临时拼凑的挡箭牌,完全不顾及头顶即将降临的死亡之雨,发疯似的往前冲。城头上的守军则屏息凝神,紧握着手里的兵器,眼看着黑压压的敌军如同蚁群般进入最佳射程。 “放箭!” 庞万春看准时机,猛地抽出战刀,向前一挥,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刹那间,早已蓄势待发的“大炎”军弓弩手们,同时松开了弓弦,扣动了弩机!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骤雨,又如同死神挥出的镰刀,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从城墙垛口后倾泻而下,形成一片致命的黑云,覆盖向冲锋的梁山军人群! “噗嗤!噗嗤!啊——!”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和凄厉的惨叫声瞬间交织在一起!冲在最前面的梁山兵如同被割倒的芦苇,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土地。但后面的人仿佛完全看不见这地狱般的景象,眼神空洞而疯狂,直接踩着同伴还在抽搐的身体和温热的鲜血,继续亡命向前冲锋!简陋的云梯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一次次勉强靠上高大的城墙,立刻就被守军用长长的叉竿死死顶住,奋力向外推去!云梯上的梁山兵惊恐地叫喊着,连同梯子一起向后仰倒,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或后面的人群中,筋断骨折之声不绝于耳。偶尔有极其悍勇的梁山小头目,侥幸躲过箭矢滚石,奋力攀上城头,脚还没站稳,立刻陷入数名守军的重围,刀光剑影交错,血肉横飞,往往支撑不了片刻就被乱刀分尸,尸体被扔下城墙。 负责主攻凤山门的,正是以悍勇着称的“霹雳火”秦明和“急先锋”索超。秦明挥舞着那柄沉重的狼牙棒,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来回奔走督战,看着部下如同被收割的庄稼般倒下,他的眼珠子早已布满了血丝,红得吓人,吼声如雷,声嘶力竭:“上!都他妈给老子上!先登城者,老子保他官升三级!赏金百两!后退者,立斩!” 索超更是杀得性起,一把扯掉身上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的战袍,露出精壮黝黑、布满旧伤新痕的上身,亲自带着一队亡命徒组成的敢死队,顶着厚重的盾牌,冒着如同冰雹般砸下的箭矢和石块,吼叫着冲到城墙根下,奋力架起云梯,就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城上守军见状,立刻集中滚木礌石向他所在的位置砸来,索超竟用手中特制的包铁大盾硬扛,沉重的撞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崩裂,身上瞬间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竟恍若未觉,依旧嗷嗷叫着向上猛攀,状若疯虎。 城头上,庞万春如同定海神针般屹立在城楼显眼处,面对城外汹涌的敌潮和不断飞上城头的流矢,指挥若定,声音如同战鼓在各段城墙间回荡:“弓弩手,不要停!瞄准后续梯队!滚木准备——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需要数名士兵合力才能搬动的巨大滚木,被守军喊着号子推下城墙,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轰隆隆滚落,下面密集的梁山兵躲闪不及,瞬间被碾成肉泥,惨不忍睹。 方百花则如同穿花蝴蝶,又如同精准的猎手,率领着她麾下那支装备精良、行动迅捷的女兵和一支精锐的机动兵力,在宽阔的城墙上往来奔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线。哪里防线因为敌军悍将的冲击而吃紧,出现松动,她就立刻带人如同尖刀般补上,稳住阵脚。她更是不时张弓搭箭,弓弦每一次清脆的鸣响,几乎都伴随着城下梁山军中一名冲在前面的小头目、或者挥舞令旗的传令兵应声而倒,箭无虚发,极大地干扰和打击了梁山军的指挥和进攻节奏。 战斗从清晨天色微明,一直持续到烈日当空的正午,惨烈程度没有丝毫减弱。杭州城外,尤其是凤山门下,已经丢下了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城墙根下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汇聚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洼,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火油燃烧的焦臭味和金汁那令人作呕的恶臭。然而,梁山军的攻势非但没有因为惨重的伤亡而减弱,反而因为彻底的绝望而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后果。其他各门,如候潮门、清波门等处,也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猛烈的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战鼓疯狂的轰鸣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血腥而恐怖的战争交响乐,仿佛要将整个杭州城都吞噬进去。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云车与攀城 第218章:云车与攀城 头一天那场不计代价的猛攻,梁山军在凤山门下撂下了一两千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城墙根下那片土地都被染成了骇人的酱紫色,愣是没啃动杭州城半块墙砖,连城头的垛口都没摸到几个。太阳下山的时候,残阳如血,映照着战场上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尸体,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和焦糊气,呛得人几乎窒息。成群的乌鸦嗅着死亡的气息,在天上黑压压地盘旋聒噪,迫不及待地等着这场人肉盛宴开席。撤下来的梁山兵,一个个跟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似的,衣甲破碎,满身血污,眼神空洞发直,连平日里最粗鲁的骂娘力气都耗尽了,只剩下麻木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 中军帐里,油灯的光晕摇曳,映得宋江的脸比那用了十年的锅底还要黑沉。他瘫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吴用坐在对面,手里机械地摇着那把边缘已经秃噜毛、显得破败不堪的鹅毛扇,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疙瘩,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军师……” 宋江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有气无力,带着哭腔,“这……这杭州城,难不成真是铁打铜铸的?弟兄们……死得太惨了……这可都是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他说着,眼圈又红了。 吴用没有立刻接话,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桌案上那盏跳动不安的油灯火苗,仿佛那微弱的火焰里藏着破敌的良策。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开口,嗓子沙哑干涩得厉害:“哥哥,贼军倚仗坚城利箭,居高临下,死守不出。我军昨日蚁附攻城,纯以血肉之躯硬撼金汤之固,伤亡太大,十亭去了近两亭锐气,此非长久之计,更非智者所为。” “那……那怎么办?” 宋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尖锐,“难道就此退兵?童贯那边如何交代?这十几万弟兄又该往哪里去?” “退不得!万万退不得!” 吴用斩钉截铁,霍然站起,瘦削的身体里迸发出一股狠厉决绝的气势,“此时若退,军心立时溃散,犹如大堤决口,一发不可收拾!北有童贯虎视眈眈,南有方腊乘胜追击,我军必至全军覆没之绝境!为今之计,唯有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并且,要改变战法,加强攻城器械,以器械之利,弥补兵力之损,减少士卒无谓的伤亡!” 他快步走到那简陋的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杭州城墙的模型上:“我军营中,尚存有数十架‘云梯车’、‘对楼’,虽不及朝廷官军那般精良坚固,却也堪用!明日,集中所有此类大型器械,再辅以大量连夜赶制的简易云梯,放弃全面开花,重点猛攻凤山门、候潮门这两处!同时,命令所有弓弩手,不惜箭矢,全力仰射,压制城头守军,掩护登城部队攀爬!” 宋江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连连点头:“对!对!用大家伙!用大家伙撞开他的龟壳!传令!立刻传令!把营里那些云梯车、对楼都给我仔细检修,全部推到阵前去!再令各营,抽调所有能动的人手,连夜砍树伐木,赶制云梯!明日一早,老子要再看到弟兄们站在杭州城头!” 命令如同冰冷的鞭子,再次抽打在疲惫不堪的梁山军营。工匠和辅兵们被驱赶着,点起无数火把,围着那些笨重、有些甚至已经有些腐朽的云梯车(带有木质轮毂和防护挡板、需要多人推动的高耸梯车)和对楼(如同移动的木质箭塔,高度甚至超过城墙,内藏弓箭手,顶部设有跳板)叮叮当当地敲打检修,加固结构。其他还能动弹的士卒,则被军官呵斥着,赶进附近的山林,砍伐树木,削砍枝丫,制造着一架架粗糙但足够长的简易云梯。整个营地彻夜喧嚣,敲打声、吆喝声、伤兵痛苦的呻吟声、军官粗暴的催促声混杂在一起,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写满疲惫、恐惧和绝望的脸庞,无人能够安眠。 杭州城头上,方百花扶着冰凉的垛口,凝望着北面梁山营地方向那连绵不绝、如同鬼火般晃动的火光,以及随风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响,对身边按刀而立的庞万春说道:“庞大哥,你听,贼军营地彻夜喧闹,火光不息,必是在连夜赶制、修缮攻城器械。看来宋江、吴用不肯死心,明日必以云梯、对楼等大家伙来攻,妄图以器械弥补其兵力折损之弊。” 庞万春抱着胳膊,粗声哼了一下,满脸不屑:“来就来!老子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试试这口宝刀砍木头快,还是砍人脑袋快!他那几架破车烂楼,看着唬人,能顶得住咱们备下的滚木礌石、金汁火油?” 方百花缓缓摇头,神色依旧凝重:“庞大哥切不可存轻敌之心。云梯车、对楼毕竟高大,若被其成功靠上城墙,贼兵便可沿梯蜂拥而上,或从对楼跳板直接冲上城头,形成源源不断的冲击,我军防守压力将倍增。需得早做应对之策,防患于未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转身对侍立一旁的传令兵,语速清晰地吩咐:“即刻传令各门守将:一,多备火油、硝石、易燃柴草以及狼牙拍(带有铁钉的重型拍杆)!二,将所有射术精准的神射手集中起来,分配至关键地段,专司狙杀敌军推车、驾楼的士卒,延缓其行进!三,告知各炮位(指抛石机等)指挥,明日一旦接战,优先集中火力,轰击那些移动缓慢的云梯车和对楼,力求在其靠近城墙前予以摧毁!” 第二天,天色刚亮透,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低沉而压抑的战鼓声又“咚咚咚”地擂响了,如同敲在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头。这一次,梁山军推出的阵势果然与昨日大不相同。十几架如同移动堡垒般高大的云梯车和对楼,在无数士卒“嘿呦、嘿呦”的号子声和军官的鞭策叱骂声中,“嘎吱嘎吱”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极其缓慢却坚定地向前移动。这些木头怪兽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每架大型器械后面,都跟随着黑压压、望不到边的步兵浪潮,他们扛着数不清的、长短不一的简易云梯,如同蚁群般簇拥着庞然大物前进。 城头上,经历了昨日血战的守军们屏息凝神,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弓箭手默默搭箭上弦,弩手检查着机括,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轮廓逐渐清晰的死亡阴影。 “进入射程!放箭!”庞万春看准距离,猛地挥刀怒吼,声震城头。 刹那间,蓄势已久的箭矢再次如同飞蝗骤雨般倾泻而下!但这一次,箭雨的效果明显大打折扣。那些云梯车和对楼的前方和两侧,都覆盖着厚实的木板甚至蒙上了浸水的生牛皮,推车的士卒大多躲藏在这些挡板之后,箭矢“夺夺夺”地钉在木板上,难以穿透,只有零星箭矢侥幸从缝隙射入,或者射中那些因为用力而不得不探出身体的士卒的手臂、腿脚,引发的惨叫声稀疏了不少。 “弓弩手听令!调整仰角,瞄准车辆底部!专射推车贼兵的腿脚!”方百花冷静的声音及时响起,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 训练有素的守军弓弩手立刻执行命令,纷纷调整射击角度,密集的箭矢转而射向云梯车、对楼那难以完全防护的底部区域和推车士卒们移动的双腿。这一下果然奏效!不断有推车的梁山兵小腿、脚踝中箭,惨叫着扑倒在地,沉重的车辆失去了部分推力,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甚至有些停滞不前。但梁山军此刻也杀红了眼,或者说被逼到了绝境,后面立刻有人吼叫着补上空缺,拼死继续推动,车辆在血泊中依旧顽强地、一寸寸地向城墙逼近。 “霹雳火”秦明如同疯魔,亲自在一架最大的云梯车后督战,手中战刀挥舞,吼声如雷,盖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声音:“快!给老子用力推!推上去!先登城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后退者,株连全家!” 另一边的“急先锋”索超更是彪悍绝伦,他竟然直接从一架正在缓慢移动的云梯车上跳了下来,带着一队同样亡命的刀盾手,不再依赖器械掩护,而是冒着迎面泼洒的箭雨,发疯似的冲到城墙根下,吼叫着将一架沉重的云梯奋力架起,然后口咬钢刀,一手举盾,如同猿猴般向上迅猛攀爬!城上守军见状,立刻集中滚木向他所在的位置砸下,沉重的滚木撞击在索超举起的包铁大盾上,发出“嘭”的巨响,震得他手臂欲裂,口鼻间甚至被震得溢出了鲜血,但他竟恍若未觉,只是甩了甩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继续向上猛攀! 眼看几架最高的对楼,那如同巨人头颅般的顶部,已经快要接近城墙高度,其顶端甚至隐隐高过了城垛,楼内隐藏的梁山弓箭手终于获得了理想的射击位置,开始从射击孔中向城头守军密集放箭,试图压制守军,为登城部队创造机会! “放火箭!投掷火油罐!烧了那些楼车!绝不能让他们靠上来!”方百花见状,当机立断,厉声下令。 一捆捆蘸满了火油、被点燃的柴草,冒着滚滚黑烟,被守军奋力扔向缓缓逼近的对楼和云梯车。装有火油的陶罐也被抛掷出去,在木质车体上碎裂,流淌的火油被火箭引燃,腾起一团团火焰。但梁山军对此似乎早有防备,许多云梯车和对楼的表面关键部位,明显覆盖着一层湿泥巴,火焰一时难以蔓延,只是徒劳地燃烧着,黑烟弥漫,却无法迅速吞噬这些木头怪兽。 双方箭矢在空中交错对射,杀声震天动地,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每一架靠近城墙的大型器械,都成了双方争夺的死亡焦点。 其中一架最为高大的对楼,在付出了推车士卒几乎死伤殆尽的代价后,终于“轰”地一声巨响,顶部的厚重跳板重重地搭上了凤山门附近的一段城垛!楼板与垛口撞击,木屑飞溅! “弟兄们!随我杀上城头!富贵在此一举!”对楼内蓄势待发的梁山精兵发一声喊,如同开闸的洪水,舞动着刀枪,就要顺着跳板冲上城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挡住!给我死死挡住他们!”庞万春眼疾手快,须发戟张,亲自率领一队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大戟的精锐亲兵,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壁,猛冲过去,用密集如林的长枪枪尖死死顶住狭窄的楼口!双方在这宽度有限的跳板入口处,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战!长枪突刺,战刀劈砍,不断有人被刺穿胸膛、砍翻在地,温热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尸体很快堆积起来,不断有人从高高的对楼跳板两侧摔落下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坠地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处城墙段,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悍勇,索超竟然真的第一个攀着云梯,猛地一跃,跳上了城头!他浑身浴血,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状若疯虎,手中双刀舞动如风,瞬间就将靠近垛口的两三名守军砍翻在地,试图扩大立足点! “贼将休得猖狂!”一声清冽的娇叱破空而来,方百花率领着一队精锐女兵及时赶到,她手中长剑如电,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索超咽喉!索超反应极快,举刀奋力格挡,“铛”的一声刺耳巨响,火星四溅!两人刀剑相交,立刻战在一处,剑光刀影,缠斗不休!周围的士兵也立刻陷入了混战,刀枪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城上城下,彻底杀成了一锅滚开的粥。云梯车、对楼这些巨大的攻城器械,成为了双方士兵生命的绞肉机,每一架器械周围都层层叠叠堆满了尸体,鲜血汇聚成溪流。守军虽然凭借城墙地利和顽强的意志拼死抵抗,但梁山军凭借数量众多的器械和绝对优势的兵力,登城的攻击点越来越多,整个杭州城的防线承受着开战以来最为巨大的压力,岌岌可危。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头偏西的午后,杭州城墙多处告急,烽烟四起,喊杀声从未停歇。方腊在城中王府闻听前线不断传来的急报,神色凝重如铁,但他深邃的目光中却并未流露出丝毫慌乱。他深知,攻城战最为残酷的阶段已经到来,真正的考验,对守军意志、装备、指挥和运气的终极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热油与金汁 第219章:热油与金汁 日头像烧透了的炭团,毒辣辣地、毫不留情地高悬在头顶,将杭州城外那片饱经蹂躏的土地烤得发白、冒烟。城墙根儿底下,那景象真真是没法用言语细看了。血水、汗水、泼洒的水,混着被践踏了无数遍的泥浆,淌得到处都是,在烈日下蒸腾起一层薄薄的血腥水汽。一脚踩下去,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吧唧吧唧”作响、黏稠滑腻的暗红色泥沼,拔出脚来,鞋底都糊着厚厚一层。尸首叠着尸首,层层堆积,在高温下迅速腐败、发胀,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黑浮肿,无数绿头苍蝇如同乌云般盘旋其上,贪婪地吮吸、产卵,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这声音混杂着伤者的呻吟和远处的厮杀,吵得人脑仁发疼,心烦意乱。空气里那股子复合的恶臭,浓烈得几乎有了实体——新鲜和腐败的血腥气、泼洒后又被晒蒸的粪尿骚臭、火油燃烧后的焦糊味,还有皮肉被烫熟烤焦的奇异气味……顶风都能飘出去十里地,令人闻之作呕,胃里翻江倒海。 梁山军那十几架笨重的云梯车和对楼,经过大半日的鏖战,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威势,如同喝醉了酒的傻大个,歪歪斜斜、伤痕累累地杵在离城墙不远不近的地方。有的被火箭和火油罐重点照顾,烧得只剩下焦黑扭曲的空架子,兀自冒着缕缕呛人的青烟;有的则像巨大的刺猬,周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特别是朝向城墙的一面,木板和牛皮上箭镞如林。然而,活着的梁山兵,在督战队鬼哭狼嚎般的驱赶和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威逼利诱下,依旧如同失去了理智的蚂蚁,踩着同伴已经稀烂、不成人形的尸体,红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叫,一波接一波地向上涌。城头上,“大炎”军的弓箭手和弩手仿佛不知疲倦,箭矢如同永不停歇的骤雨,嗖嗖地撕裂空气向下飞坠,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着从云梯上滚落,或是在冲锋途中扑倒,可后面的人仿佛看不见这地狱般的景象,只是麻木地、疯狂地踏着血泊继续前进。仗打到这个血肉模糊的份上,什么精妙的阵型、什么攻守的章法,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杀戮本能和一点点卑微的求生欲望在支撑着双方。 凤山门正上方的城楼处,庞万春早已甩掉了沉重的甲胄,光着筋肉虬结、汗毛浓密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被汗水和敌人的血水糊得油光发亮,在烈日下反着光。他嗓子早就喊劈了,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却依旧挥舞着那柄已经砍得卷了刃的大砍刀,吼得脖子上、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顶住!都给老子顶住!长枪手上前!用叉竿,把那架云梯给老子推开!快!快他娘的!” 几个守军士兵咬紧牙关,合力用长长的叉竿死死顶住一架快要靠上这段垛口的云梯顶端,木杆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云梯下面,七八个梁山兵正手脚并用地向上猛爬,最近的一个甚至已经能看清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和血红的眼睛。眼看叉竿就要被推开,一个守军小校扭头朝城墙马道方向撕心裂肺地大喊:“油!热油!快抬上来!顶不住了!” 话音刚落,几个用湿布捂着口鼻、赤着上身的民夫,两人一组,吃力地抬着两口硕大的铁锅,沿着台阶踉跄而上。铁锅里,乌黑粘稠的桐油(或菜籽油)被烧得滚开,正“咕嘟咕嘟”地翻腾着密密麻麻的油泡,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和一股齁人的焦油气味。热气蒸腾,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让开!”小校和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兵冲过去,接过一口大锅,三人合力,口中喊着号子:“一、二、三——泼!” “哗——啦——!” 一大锅滚烫的热油,如同金色的瀑布,带着死亡的热度,对着那架云梯上正在攀爬的梁山兵兜头盖脸地泼洒下去! “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眼睛——!” “烫死我啦!娘啊——!” 滚烫的热油瞬间浇透了那些毫无防护的躯体!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爆发,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被热油浇中的梁山兵,皮肤立刻鼓起骇人的水泡,随即皮开肉绽,露出里面鲜红或焦黑的肌肉,甚至能看到白骨!他们惨叫着,徒劳地用手去抓挠,却只抓下自己焦烂的皮肉,像一群着了火的人形蜡烛,从云梯上翻滚摔落下去,砸在下面同伴的身上或尸体堆来,依旧在剧烈地抽搐、翻滚,发出绝望的嗬嗬声。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焦油和烤肉的恐怖气味,令人闻之欲呕。 这人间炼狱般的惨状,稍微阻滞了梁山军在这一处的亡命攻势,侥幸未被波及的士兵看着同伴的惨状,脚步不由得迟疑了。但攻城战就是如此残酷,短暂的停顿后,后面督战军官的吼骂和钢刀又驱赶着新的亡命徒,嚎叫着补上空缺,继续向上攀爬。而在另一段城墙,一架坚固的对楼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终于再次将顶部的厚重跳板,“咣当”一声巨响,牢牢地搭上了垛口边缘!对楼内憋屈了许久的梁山精兵,眼见通道打开,发一声震天动地的喊杀,就要如同决堤洪水般从楼口冲上城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金汁!快!泼金汁!堵住楼口!” 方百花清冽而冷静得吓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一段正在激战的城墙传来。她脸上溅了几点已经发黑的血污,束起的发丝也有些凌乱,但那双眸子依旧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战场的每一个变化。 所谓的“金汁”,名字听着仿佛带着点虚妄的贵重,实则是守城战中最令人恐惧也最污秽的武器之一——将收集来的粪便、尿液混合其他污秽杂物,放入大铁锅中长时间熬煮,直至沸腾。这东西,又烫又脏,而且由于长时间发酵煮沸,极易滋生毒菌,一旦沾上伤口,顷刻间便会引发严重的溃烂和感染,在这个时代几乎无药可救,比刀箭更令人胆寒。 几个守军强忍着令人作呕的冲天恶臭,用厚布紧紧捂住口鼻,眼睛被熏得直流泪,两人一组,抬着一口翻滚着黄绿色泡沫、冒着刺鼻蒸汽的大锅,脚步踉跄却飞快地冲到那架对楼的跳板入口处。领头的士兵看着楼口内影影绰绰、即将涌出的敌军身影,嘶吼一声:“泼!” “噗——嗤——!” 一大锅滚烫、粘稠、散发着地狱般恶臭的“金汁”,如同恶龙的吐息,对着那刚刚打开的楼口猛泼过去!黄绿相间、冒着腾腾热气的秽物,劈头盖脸地浇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梁山兵满头满身! “呃啊——!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烫!好烫!这是什么鬼东西!呕——!” 比之前热油引发的惨叫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嚎叫声瞬间炸开!被“金汁”泼中的梁山兵,裸露的皮肤瞬间被烫伤起泡,更可怕的是,那污秽之物沾上烫伤的伤口,立刻引发钻心的刺痛和可怕的溃烂!有人眼睛被溅入,立刻捂着脸疯狂打滚;有人吸入那恶臭的蒸汽,剧烈地咳嗽干呕,几乎窒息;冲在前面的几人痛苦地倒下,在跳板上疯狂扭动,反而堵住了狭窄的出口,将后面想要冲出来的同伴绊倒、挤成一团。恶臭如同有形的瘟疫,瞬间弥漫了整个跳板入口和附近一段城墙,连一些见惯了血腥的守军老兵都忍不住脸色发白,胃里翻腾,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放箭!朝射击孔里放箭!射死楼里的!”庞万春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趁机大吼,声音虽然嘶哑,却充满了杀气。 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立刻上前,朝着对楼侧面那些用于观察和射击的小孔,将密集的箭矢猛灌进去!大楼内部空间相对封闭,顿时传来一片沉闷的、被木板阻隔的哀嚎和倒地声。 城下亲自督战的梁山军将领目睹此景,无不目眦欲裂,心都在滴血。“霹雳火”秦明看着又一批精锐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折损,气得几乎吐血,手中狼牙棒疯狂挥舞,嗓子早已吼得沙哑带血:“上!继续给老子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死的不是梁山好汉!先登城者,赏黄金千两!封官进爵!后退者,督战队立斩!” 而在城墙另一处,“急先锋”索超凭借着一股悍不畏死的蛮勇,带着残存的几十个弟兄,竟然真的在守军防线中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抢下了一小段垛口后的立足点。他此刻早已杀红了眼,浑身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鲜血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但他兀自死战不退,手中两把卷了刃的钢刀舞得如同两团银色的旋风,接连又将两名试图围上来的守军砍翻在地,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试图扩大这个得来不易的突破口。 “贼将休得猖狂!庞万春在此!”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断喝,庞万春亲自带着一队精锐亲兵,如同猛虎下山般杀到!他手中那柄虽然卷刃却依旧沉重无比的大刀,带着呼啸的风声,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索超的头顶狠狠劈落! “来得好!爷爷怕你不成!”索超也是悍勇绝伦,不退反进,举刀用尽全力向上硬架! “铛——!!!”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寻常兵刃交击的巨响迸发!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两人都是天生神力、以勇猛着称的悍将,这一记硬拼,毫无花哨,纯粹是力量与意志的碰撞!巨响过后,两人都是手臂剧震,虎口发麻,各自后退了半步,脚下的血泊被踩得飞溅。随即,两人怒吼着再次战在一处,刀光如匹练,身影交错,杀得难分难解,周围无论是梁山兵还是守军,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一段距离,生怕被那凌厉的刀风波及。 方百花如同不知疲倦的穿花蝴蝶,又如同最冷静的棋手,在城墙上快速而有序地穿梭,她的命令清晰果断,及时补上各处防线的漏洞:“第二队弓弩手,向左移动十步,全力压制左侧那架新靠上来的云梯!”“滚木准备!对准右前方那架对楼的底座支撑木,给我砸!”“受伤的弟兄立刻抬下去!民夫补上缺口,运送箭矢礌石!”在她的指挥调度下,一些因惨烈战斗而略显慌乱的守军逐渐稳住了阵脚,各司其职,抵抗变得更有章法。 这场惨烈到极致的攻防战,从烈日初升的清晨,一直持续到烈日当空的正午,又从正午的酷热,打到日头开始缓缓西斜、酷热稍减的下午。杭州巍峨的城墙多处出现了破损,城墙被砸塌,垛口被鲜血浸透得发黑,守军的伤亡数字也在不断上升,疲惫刻在每个人的脸上。但凭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利、相对充足的滚木礌石,以及热油、金汁这些守城利器的恐怖威慑,加上守城将士破釜沉舟、用命搏杀,硬是顶住了梁山军一波猛似一波、几乎不计代价的亡命攻击。城墙之下,梁山军的尸体已经堆积得几乎与城墙齐腰,形成了一个由血肉和残破兵器构成的、缓慢升高的恐怖缓坡,后续的梁山兵甚至可以直接踩着这尸山血海向上攀爬冲锋了。可即便如此,那杭州城,依然如同怒涛狂澜中一块亘古不变的黑色礁石,任凭血浪如何拍击,岿然不动,沉默地矗立在夕阳之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残阳如血,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惊心动魄的猩红,这血色天光无情地泼洒下来,映照着城下那片真正的人间地狱,仿佛连上天都在为这无尽的杀戮而泣血。双方的士兵,无论是攻是守,都早已杀脱了力,许多人连举起兵器的胳膊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震天的喊杀声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零星的、有气无力的箭矢对射,以及战场各处传来的、越来越微弱的垂死者呻吟。 终于,代表撤退的、略显凌乱而急促的鸣金之声,从梁山军后阵远远传来。早已精疲力竭、濒临崩溃的梁山兵卒如蒙大赦,再也顾不得军官的呵斥,如同退潮般杂乱地向后溃退下去,只留下满地更加狼藉的惨状和数不清的、姿态各异的尸首,在血色夕阳下渐渐冰冷。 城头上,幸存的守军们也到了极限,许多人直接瘫倒在血泊和尸体之间,背靠着冰冷的城墙或残破的垛口,大口喘着粗气,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欠奉,眼神空洞地望着逐渐昏暗的天空。民夫和救护队赶紧趁机冲上城墙,将伤员抬下去救治,同时抢修破损的城防,补充消耗的箭矢滚木。 庞万春拄着那柄卷刃的大刀,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他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却的敌军,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嘶哑地骂道:“狗日的梁山草寇……真他娘的是一群不要命的疯狗……能熬……” 方百花走到他身边,同样满脸疲惫,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紧贴在额角。但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在暮色中依然闪烁着冷静的光芒:“庞大哥,今日……总算是又顶住了。守城弟兄,皆是好样的。” 她顿了顿,望向城下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狰狞的尸山,语气转为凝重,“但梁山军伤亡如此惨重,仍不退兵,明日……恐怕只会更加疯狂。今日他们吃了热油金汁的大亏,明日必有防备,这仗……” 庞万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那由无数梁山兵生命堆砌而成的矮坡,眼中凶光一闪,恨声道:“来就来!老子倒要看看,他宋江还有多少人马够往这杭州城下填!填不满这护城河,休想踏进一步!” 然而,两人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清楚。今日守城,虽然再次击退了敌军,但消耗也是巨大的。滚木礌石尚可连夜从城中搜集搬运补充,可那需要大量柴草熬制的热油,尤其是那收集困难、熬制费时费力、对士气也有影响的“金汁”,库存绝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梁山军若明日卷土重来,攻势更猛,这杭州攻防战,恐怕就得进入更加残酷、更依赖血肉搏杀的阶段了。喘息的时间,宝贵而短暂。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瓮城陷阱 第220章:瓮城陷阱 热油和金汁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如同看不见的幽灵,夹杂着人肉被烤焦烤糊的恐怖焦臭,在凤山门及其附近城墙段盘旋了整整一宿,直到第二天日头从东边天际线冒出一线刺眼的红,都没有散干净,反而被晨风一吹,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孔,提醒着所有人昨日那场炼狱般的厮杀。 梁山军大营里,那催命的牛皮战鼓又一次被擂响了,“咚咚咚”的声响,沉甸甸地,像重锤敲在每一个刚刚从噩梦中挣扎醒来、惊魂未定的梁山兵卒心头,让人心口发闷,喘不过气。歇了一夜,勉强灌下去几口稀粥、伤口被胡乱包扎过的士兵们,拖着依旧酸软无力的双腿,听着军官手里钢刀出鞘的“呛啷”声,还有后阵督战队那比昨日更加凶神恶煞、毫无人性的吆喝——“畏缩不前者,斩!临阵脱逃者,株连同伍!”,只得再次硬着头皮,眼神麻木地望向那片吞噬了无数同伴生命的城墙,如同被驱赶的牲口,缓缓向前挪动。 连着两天不顾死活的硬啃,牙口都快崩碎了,那城墙却依旧纹丝不动。城墙根儿下,同袍们的尸首堆积得越来越高,层层叠叠,几乎快要赶上低矮些的城墙垛口了。一脚踩下去,早已分不清是泥土、血泥还是腐肉。活着的这些人,眼里早就没了头一天那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拼命劲儿,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麻木、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这似乎永无尽头的攻城战的绝望。然而,军令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后退一步,督战队的刀立刻就会落下,同样是死。往前,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他们就这样被裹挟着,走向前方那片修罗场。 中军帐里,气氛比帐外更加死寂。宋江两个眼泡肿得像熟透的烂桃,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地图上那个用朱笔重重圈出的“凤山门”,嘴唇因为焦渴和上火,干裂开了好几道深深的血口子,动一动就疼得钻心。吴用坐在一旁,手里摇着那把鹅毛扇,动作却没了前两日那股子故作镇定的稳当,显得有些僵硬而急促,他的嗓子完全哑了,说话的声音像是破锣在刮蹭生锈的锅底,刺耳难听: “哥哥,我军连续两日不计代价强攻,贼军守备看似严密,然其滚木、礌石、箭矢消耗必然巨大。尤其是那伤我弟兄甚众的滚油、金汁,熬制极其费时费力,收集原料亦非易事,绝非无穷无尽,取之不竭。今日,正当一鼓作气,趁其疲敝,物资不继之时!当集中我军剩余所有精锐,舍弃其余各门佯攻,全力猛攻凤山门一点!只要在此处撕开哪怕一个缺口,后续大军便可蜂拥而入,杭州必破!” 宋江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动作迟缓得像个老人,声音微弱:“军师……言之有理。只是……你看,派哪部兄弟,去打这……这要命的头阵?” 吴用眼中寒光一闪,如同暗夜里的毒蛇吐信,他扫视了一眼帐下同样疲惫、眼神躲闪的众头领,沉声道:“此等重任,需得一员胆大心细、更兼悍不畏死、能激励士气的虎将!小弟以为,‘黑旋风’李逵,性情虽鲁直,然勇猛绝伦,身先士卒,正可当此破阵先锋之任!” 帐下站着的李逵本来正低着头,舔着嘴唇上同样干裂的血口子,一听吴用点他的名,还要他打头阵,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猛虎,嗷地一嗓子就蹦了出来,手中两把门扇般的板斧激动地相互一撞,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震得帐内烛火都晃了晃:“俺去!俺去!公明哥哥!军师!就让俺铁牛去!俺早就憋了一肚子鸟气!定把那鸟城门劈成八瓣,把方腊那狗贼的脑袋拧下来,给哥哥当夜壶使!” 宋江看着李逵那混不吝、全然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莽撞架势,心里非但没有鼓舞,反而直打鼓。这李逵勇则勇矣,冲锋陷阵无人能挡,可就是个一根筋的莽撞人,只知道向前杀,不懂得审时度势,更别提什么随机应变了。他犹豫地看向吴用,眼神里满是担忧。 吴用却似乎胸有成竹,对宋江微微点头,继续道:“李逵兄弟勇冠三军,正当其用!单有勇力恐还不够,再派‘石将军’石勇,率其本部精锐刀牌手助之,石勇兄弟稳健,专事掩护李逵兄弟,并指挥士卒攀城!此外,另遣‘小霸王’周通,率所有还能跑得动的骑兵在后阵策应,一旦城门有变,或被撞开缝隙,周通兄弟即刻率骑兵突入,扩大战果!” 李逵、石勇、周通三人闻言,齐齐踏出一步,轰然领命:“得令!” 声音中充满了破釜沉舟的杀气,转身便出帐点兵去了,帐帘掀起时带进一股清晨的凉风,却吹不散帐内凝重的气氛。 吴用这才凑近宋江,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哥哥,贼军连守两日,未露明显破绽,今日见我攻势再起,且更加集中猛烈,或会以为我黔驴技穷,强弩之末,从而心生骄怠,急于求成。那凤山门外,据细作回报及先前观察,并非直通城内,其外有一瓮城,结构巧妙,乃是守城要地。若……若李逵兄弟勇不可当,能赚开外门,或可……将计就计,诱其一部精锐入瓮。届时,只需放下千斤闸,封闭退路,瓮城三面高墙之上,万箭齐发,滚石俱下,关门打狗,或可一举歼灭其最凶悍之先锋,重挫其全军锐气,甚至……竟此全功,扭转战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宋江听着吴用这险之又险、毒辣无比的计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但看着吴用眼中那近乎偏执的亮光,再看看眼前这进退维谷、几乎山穷水尽的局面,他早已心力交瘁,无力再作他想,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一切……皆仰仗军师调度了。只望……只望苍天佑我梁山……” 辰时刚过(约上午七点至九点),短暂的沉寂被彻底打破,梁山军新的、更加孤注一掷的攻势开始了。这一次,攻击点被压缩到了极致,几乎全部兵力都压向了凤山门及其两侧不足百丈的狭窄城墙段。黑压压的人群,拥挤得几乎转不开身,全部朝着这一个点涌来。李逵果然一马当先,他嫌盔甲碍事,干脆赤了上身,露出一身黑黝黝、如同铁铸般的腱子肉,上面旧伤新疤纵横交错。他狂吼着,挥舞着两把沉重无比的板斧,竟如同两面盾牌,在冲锋途中将射来的箭矢“叮叮当当”磕飞了不少!石勇紧随其后,指挥着刀牌手,用大盾结成简陋的阵型,顶着城头倾泻而下、比前两日似乎稀疏了一些但依旧致命的箭矢,拼命将一架架云梯往城墙垛口上靠。攻势之集中,之猛烈,确实远超昨日! 城头上,庞万春和方百花几乎立刻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箭矢消耗确实很大,滚木礌石也不如前两日充足,守军的体力更是严重透支。 “他娘的!宋江这厮是真疯魔了不成?就他娘的专盯着老子这凤山门往死里啃!”庞万春一刀将又一个冒死攀上垛口的梁山兵劈得脑浆迸裂,回头对着不远处同样浑身浴血、正奋力厮杀的方百花吼道,声音里除了惯常的暴怒,也带上了一丝急促。 方百花费力地格开一支角度刁钻的流矢,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大声回应:“庞大哥!敌军这是要拼命了!看那阵中打头的黑大汉,必是梁山有名的‘黑旋风’李逵!此人凶悍无比,力大无穷,最是难缠,需得千万小心!” “怕他个鸟!老子砍的就是悍将!”庞万春嘴上虽硬,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他知道今日之战,恐怕是决定生死的一战了,“百花妹子!你带人速去堵住左边那段被撞松的缺口!右边这里交给我!滚木礌石不要省了,给老子狠狠地砸!油锅呢?金汁还有没有?都抬上来!”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白热化阶段。李逵果然凶悍绝伦,他竟完全不顾头顶呼啸而下的滚木和拳头大小的礌石,一手挥舞板斧护住头脸,格挡开砸向自己的石块,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云梯,凭借着惊人的臂力和蛮勇,几步就窜上了城头!双斧如同两团黑色的旋风,狂舞开来,瞬间就将垛口附近几名试图围上来的守军砍翻在地,血肉横飞,硬生生在守军严密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缺口! “哈哈哈!铁牛上来啦!儿郎们,跟着俺杀啊!杀光这帮贼厮鸟!”李逵的狂吼如同惊雷炸响,在城头回荡,极大地鼓舞了城下正在苦战的梁山兵。 石勇在城下看得真切,心中大喜过望,以为破城在即,立刻嘶声大吼:“李逵哥哥得手了!弟兄们,跟着石将军,杀上城去!建功立业,就在此刻!”他率领着最精锐的一批刀牌手,顺着李逵打开的缺口,不顾一切地蜂拥而上!城头守军见状,眼睛都红了,知道此处一旦失守,全线崩溃就在眼前,拼了命地涌上来阻挡,双方在这狭窄的城墙通道上展开了惨烈到极致的肉搏战,刀刀见肉,枪枪夺命,不断有人惨叫着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尸体砸在城下的人群中。 就在这城头厮杀、混乱达到顶点之际,城下也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和撞击声!原来,趁着城头守军被李逵、石勇牵制,数十名抱着巨大撞木的梁山敢死队,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将凤山门那扇包着铁皮、厚重无比的外城门,撞开了一道足以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城门开啦!城门撞开啦!冲进去!杀光贼兵!”城下的梁山兵发出疯狂而绝望的呐喊,朝着那道象征着希望和死亡的门缝拼命挤去,人挤人,人踩人,场面混乱不堪。 一直在后阵观战、焦急等待时机的“小霸王”周通,远远望见城门洞开,又见李逵、石勇已在城头站稳脚跟,顿时以为破城良机已至,哪里还按捺得住!他长枪一举,厉声高喝:“骑兵弟兄们!随我冲!杀进杭州城,金银财宝,任尔取用!冲啊!” 说罢,一马当先,率领着仅存的数百骑兵,朝着那洞开的城门发起了迅猛的冲锋!铁蹄践踏着血泥,势不可挡! 城头上,正与敌军浴血肉搏的方百花,眼角余光瞥见城门被撞开缝隙,又见梁山骑兵开始冲锋,非但没有惊慌失措,染血的唇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然的弧度。她奋力逼退眼前的敌人,对着一直紧跟在身边、手持特殊令旗的掌旗官,用尽力气厉声喝道:“就是现在!放信号!依计行事!” “咻——啪!” 一枚特制的、拖着长长绿色尾焰的火箭,尖啸着冲破城头的硝烟和喊杀声,直直射向高空,在灰白的天空下炸开一团醒目的绿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率先冲入城门缝隙的李逵所部数十人,以及紧随其后挤进来的石勇和上百名梁山精锐刀牌手,在经历了短暂的黑暗和拥挤后,眼前豁然开朗。然而,他们预想中直通杭州城内街巷的景象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三面被更加高大厚实的砖石墙壁围住、头顶只有一片方形天空的封闭空地——瓮城! 这瓮城面积不大,却足以容纳数百人,地面坑洼不平,墙根处散落着一些早已废弃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 “不好!中计了!这不是内城!是瓮城!” 石勇经验远比李逵老到,一见此景,魂飞魄散,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快退!快退出城!有埋伏!”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石勇喊声出口的同时,只听得身后城门洞方向,传来一声更加沉重、令人牙酸胆寒的金属摩擦和巨石落地的轰鸣巨响——“嘎吱吱——轰!!!” 一道底部布满狰狞铁刺、重达数千斤的包铁闸门(千斤闸),从城门洞上方预留的闸槽中猛然坠落,快如闪电,势若雷霆,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尘土!将李逵、石勇等人与城外后续部队的退路,彻底、严丝合缝地封死!闸门落地的巨响,甚至盖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让冲近城门的周通骑兵队伍都为之一滞。 瓮城内的梁山精锐们,顿时陷入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惊慌、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瓮城那三面高达三丈有余的光滑墙壁顶端,如同变戏法一般,瞬间冒出了无数“大炎”军士兵的身影!他们沉默着,眼神冰冷,手中的强弓硬弩早已蓄势待发,墙头垛口后面,堆满了沉重的滚木礌石! “放箭!滚木礌石,给老子狠狠地砸!一个不留!” 内城更高处的城墙马道上,庞万春须发戟张,如同怒目金刚,挥舞着战刀,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嗡——!” 弓弦震响的嗡鸣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无数箭矢如同暴雨倾盆,从三面高墙上同时激射而下,覆盖了瓮城内每一个角落!紧接着,巨大的滚木和沉重的石块也被守军合力推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砸落! 瓮城内的梁山兵,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成了绝佳的活靶子,无处可躲,无处可藏!箭矢穿透皮肉,滚木碾碎骨骼,礌石砸烂头颅……惨叫声、哀嚎声、绝望的咒骂声瞬间充满了这个死亡陷阱,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飙射,很快就在坑洼的地面上汇聚成一片片黏稠的血泊。李逵狂吼着,奋力舞动双斧,拨打格挡着如同飞蝗般射来的箭矢,但他再勇猛,也护不住全身,腿上、肩上接连中箭,动作顿时滞涩。石勇还想举盾组织残余部下结阵抵抗,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呼啸而至,正中他头顶的盾牌,“嘭”的一声闷响,连人带盾被砸得瘫倒在地,盾牌碎裂,头颅变形,瞬间毙命,鲜血脑浆流了一地。 刚刚冲入城门洞、还没来得及进入瓮城的周通骑兵,迎面正撞上轰然落下的千斤闸,冲在最前的几骑根本收势不住,连人带马狠狠地撞在布满铁刺的闸门上,顿时人仰马翻,战马悲鸣,骑士筋断骨折,死伤一片!后续的骑兵惊得魂飞魄散,慌忙勒马,队伍瞬间乱成一团。 城外的梁山军主力,眼睁睁看着先锋精锐被诱入瓮城,紧接着千斤闸落下,然后便是瓮城内传来的震天惨叫和箭雨破空声,哪里还不明白中了致命陷阱?士气瞬间崩溃,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 “撤!快撤!中埋伏了!” 周通侥幸未被闸门所伤,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拨转马头,声嘶力竭地大吼,率先向后逃去。 主帅被困,先锋被屠,城门复闭,梁山军再无战心,发一声喊,如同退潮般全线溃败下去,丢盔弃甲,自相践踏,比前两日败退得更加狼狈、更加彻底。 这一仗,梁山军损失极其惨重,尤其是李逵所率领的、最为悍勇的先锋精锐,几乎在瓮城内全军覆没,尸骨无存。李逵本人仗着天生神力,皮糙肉厚,在亲兵拼死用身体掩护下,身被十余创,才侥幸没有当场毙命,最后被几个溃兵从尸山血海中硬拖了出来,抢回大营时,已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经此一役,梁山军不仅折损了李逵这员顶尖猛将和石勇等大批骨干,更彻底打掉了最后一点心气和攻坚的资本,再也组织不起任何像样的、有威胁的攻势。杭州城,依旧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巍然屹立在江南大地之上。 而“大炎”军这边,虽然成功运用瓮城陷阱,诱敌深入,全歼了梁山最凶悍的先锋部队,取得了开战以来最辉煌的一场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但连日血战,守军亦是疲惫不堪,伤亡同样不小,箭矢、滚木、火油等物资消耗更是巨大,几乎见底。惨胜之后,环顾伤痕累累的城墙和城下堆积如山的敌我尸骸,无论是庞万春还是方百花,心中都清楚,双方,都已经拼到了极限,流尽了鲜血。接下来的,或许就是决定最终命运的最后对峙,或者,是某种谁也预料不到的变局。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城墙争夺站 第221章:城墙争夺战 瓮城那场关门打狗的血腥陷阱,把梁山“黑旋风”李逵带去的几百号最为悍不畏死的精锐,囫囵个儿包了饺子,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在箭雨滚石下化为了肉泥。这惨败的消息如同丧钟,传回梁山连营,整个大营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往常不绝于耳的伤兵呻吟声都消失了,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无声的恐惧在蔓延。中军帐里,宋江听到详细战报,尤其是李逵重伤濒死、石勇尸骨无存的消息后,喉咙里“咯咯”响了两声,直接瘫在了冰冷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发直,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一丝晶亮的涎水,他自己都毫无察觉。吴用手中的鹅毛扇“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上,扇骨似乎都摔裂了,他也忘了去捡,只是僵立在那里,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尸山血海,精锐尽丧,已经远远超出了胜负的范畴,变成了该如何体面地、或者说不那么难堪地迎接最终毁灭的问题。然而,远在后方、高高在上的童贯可不管这些。催命的文书如同附骨之疽,又在这最绝望的时刻送到了。信使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倨傲,文书上的措辞也更加露骨和严厉,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朝廷的耐心已经耗尽,粮草不是用来养废物的!再拿不下杭州,你们梁山这帮心怀叵测的“反贼”,就等着被朝廷大军剿灭,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吴用弯下僵硬发麻的腰,手指颤抖着捡起地上那柄破扇子,仿佛捡起的是梁山的最后一丝气运。他看着帐外那灰蒙蒙、仿佛永远也不会再放晴的天空,用嘶哑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对瘫着的宋江说道:“哥哥……如今之势,退,后有童贯虎视眈眈,军心已散,必是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进……或许,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为今之计……唯有倾尽所有,赌上一切,做这最后一搏了。将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马,全部集中起来,不再留任何后手,不计任何代价,强攻登城!只要有一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在城头站稳脚跟,打开缺口,后续兵马便可源源不断攀附而上!杭州……或可……或可一鼓而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宋江像是魂魄离体,对吴用的话毫无反应。过了好半天,他才像是从一场噩梦中稍稍挣脱,眼神没有焦距,嘴唇翕动着,发出梦呓般微弱而断续的声音:“都……都派上去吧……都……上去吧……活着的……都去……” 这无异于自杀的命令传下去,营地里连哭泣的力气和声音都没有了。幸存的军官们如同行尸走肉,麻木地将所有还能拿动刀枪的人——不管是缠着渗血布条的伤兵,还是只会烧火做饭的伙夫,甚至是刚刚被抓来充数的民夫——全都胡乱编入了攻城的队伍。发放着最后一点锈蚀的兵器,没有动员,没有口号,只有沉默的死气和军官们空洞的呵斥。那场面,凄惨悲凉,不像是去打仗,倒像是一支庞大的送葬队伍,沉默地走向已知的坟墓。 杭州城这边,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连日的血战,胜利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伤亡和极度的疲惫冲淡。庞万春粗壮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被血浸透又干涸发硬的布条,那是昨日在城头与李逵那疯子拼死搏杀时留下的刀伤,稍一动弹就钻心地疼。方百花一脸掩饰不住的疲惫,原本明丽的铠甲上覆盖着层层叠叠、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痂和污渍。守军伤亡同样不小,许多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滚木礌石消耗巨大,城下堆积的敌军尸体几乎成了补充的来源(割取衣物等可燃物),但终归有限。最致命的热油和金汁,更是早已见了底,连熬制的大锅都冷透了。城墙多处被撞出裂缝,砸出缺口,民夫和疲惫的士兵正连夜搬运砖石土袋,拼命抢修,但进度缓慢。 圣公方腊亲自披甲,在亲卫的簇拥下登城巡视。他走过满是血污和箭痕的城墙马道,看着城外梁山营地方向那异乎寻常的、如同死水微澜般不祥的动静,以及更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遮天尘土,沉声道:“宋江……这是被逼到绝境,要孤注一掷,押上所有筹码了。今日之战,必是开战以来最为酷烈的血战。诸位,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庞万春咧了咧嘴,想笑,却扯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面目有些扭曲:“来得好!正好老子这口刀还没砍够本!昨日让李逵那黑厮搅得不够痛快,今日定要杀个够本!” 方百花却没有丝毫轻松,眉宇间忧虑深重:“王兄,我军连日苦战,将士们身心俱疲,已是强弩之末。箭矢所剩无几,器械损耗严重。若敌军果真不计伤亡,如同潮水般蜂拥而上,凭人海硬填,我军防线……恐有被冲垮之虞。” 方腊的目光缓缓扫过城下那片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的新旧尸山,声音平稳却带着金石之音:“狭路相逢,勇者胜。传朕旨意:打开城中所有武库、仓廪,将所有储备的箭矢、刀枪、乃至农具,凡是能杀敌的,全部搬上城墙!告诉每一位将士,今日,便是与梁山贼寇的决战之日!守住杭州,尔等便是我‘大炎’开国之功臣,富贵荣华,与国同休!守不住……”他顿了一顿,目光如电,“那便玉石俱焚,无愧于天地祖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臣等遵旨!誓与杭州共存亡!”庞万春、方百花以及周围听到的将领士卒,无不热血上涌,齐声应诺,嘶哑的声音中透出破釜沉舟的决绝。 辰时三刻,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光芒却仿佛被浓重的杀气所阻,显得有气无力。梁山军阵中那面残破的大纛下,战鼓被擂响了,这一次,鼓声沉闷而急促,透着一股绝望的疯狂。没有试探性的箭矢覆盖,没有分散兵力的佯攻。黑压压的梁山军,如同终于溃堤的、混合着泥沙和绝望的洪水,漫山遍野,毫无阵型可言,发出震耳欲聋的、夹杂着哭腔和嚎叫的呐喊,朝着杭州城墙发起了全面冲锋!简易的云梯、带着铁钩的绳索、甚至是用阵亡同胞尸体和杂物匆匆堆砌起来的陡峭斜坡……所有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登城法子,此刻全被用上了。喊杀声、战鼓声、垂死的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嘈杂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摧毁人心智的音浪,震得城墙仿佛都在微微颤抖,连地皮都在发抖。 “放箭!快放箭!不要停!”庞万春站在城楼最高处,声嘶力竭地大吼,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要爆裂开来。 城墙上的弓箭手和弩手早已就位,听到命令,立刻将所剩不多的箭矢如同泼水般倾泻下去!冲在最前面的梁山兵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城墙根下的土地。但是,后面的人眼神麻木,仿佛看不见这地狱般的景象,只是机械地、疯狂地踩着还在抽搐的尸体和温热的血泊,继续向前涌!一架架云梯如同黑色的森林,密密麻麻地靠上了城墙,梁山兵口中咬着刀,手脚并用,带着最后的疯狂向上攀爬! “滚木!礌石!对准云梯,给我狠狠地砸!”方百花在城墙上快速奔走,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尖锐。守军士兵们奋力将早已准备好的、甚至是刚刚从城下拖上来的滚木礌石,雨点般朝着云梯和攀爬的敌军砸去!不断有云梯被沉重的滚木撞断,上面的人惨叫着摔落,在城墙根下砸出一团团血花。但梁山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如同无穷无尽的蚁群,倒下一批,立刻又有新的一批嚎叫着补上! 凤山门附近的一段城墙,成了今日战斗最激烈的修罗场。梁山军中的“没羽箭”张清,这次不再躲在后面,而是混在冲锋的人群里,手中扣着特制的鹅卵石,专打冷箭。他手法刁钻,力道奇大,城墙上好几个正在指挥或奋力投掷的守军小校,接连被他用飞石射中面门或咽喉,一声不吭地栽倒,极大地扰乱了守军的指挥。 而“急先锋”索超,虽然昨日在瓮城外被阻,未能冲入,但悍勇不减。他带着一队同样悍不畏死的亡命徒,竟然再次冒着如同冰雹般的箭矢和滚石,强行冲到了一段城墙下,用钩索和残存的云梯,咆哮着再次登上了城墙!他浑身是伤,一条胳膊似乎也出了问题,只能用单手持刀,但刀法依旧凶猛狠辣,登城后便是一阵狂砍,瞬间砍翻了数名守军,试图扩大立足点! “贼子受死!还我弟兄命来!”庞万春远远看见索超这老对手竟然又登城了,顿时怒发冲冠,昨日胳膊上的伤也顾不得了,提起那柄满是缺口的厚背砍刀,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带着亲兵便冲了过去,与索超战在一处!两人都是悍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刀刀都奔着对方要害,以命搏命,不死不休!周围的士兵都被这惨烈的搏杀所慑,一时竟不敢靠近。 另一边,“病关索”杨雄和“拼命三郎”石秀,也趁着混乱,各带一队身手矫健的精锐,利用飞钩和云梯,在守军力量相对薄弱的城墙段成功攀上!石秀一根浑铁哨棒舞得如同风车一般,虎虎生风,接连将几名试图围上来的守军打翻在地,骨断筋折;杨雄则沉默寡言,手中钢刀却狠辣异常,专抹人脖子,刀光闪过,必有一名守军捂着喷血的咽喉倒下。城头瞬间多处告急,防线岌岌可危! 方百花临危不乱,展现出卓越的指挥才能。她亲率身边最后的一支女兵和一直未动的预备队,如同救火队般在城墙上快速机动,哪里防线被突破,她就带人扑向哪里。她剑法轻灵狠准,不与他人力拼,专寻破绽,接连刺死几名冲在最前的梁山小头目,稳住了几处摇摇欲坠的阵脚。 “火!用火!那段城墙守军顶不住了!用最后的火油!”方百花见有一段城墙上的守军被杨雄带人杀得节节后退,防线即将崩溃,急令道。 几名士兵立刻抬来最后几罐珍藏的火油,奋力泼洒向那段城墙垛口和正在攀爬的梁山兵身上,紧接着,火箭落下! “轰——!” 火油遇火即燃,那段城墙瞬间变成了一片翻腾的火海!正在攀爬和已经登上城头的梁山兵猝不及防,身上立刻被火焰吞噬,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变成了一个个疯狂舞动的火人,有的直接从城头跳下,有的在城墙上翻滚,将火焰带到更多地方。这同归于尽般的狠辣手段,暂时遏制了梁山军在那一段的凶猛攻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战斗从清晨天色微明,一直持续到烈日当空的正午,又从正午的酷热,打到日头开始西斜、金光染血的下午。城墙上下,彻底变成了巨大的血肉磨坊。尸体堆积得越来越高,已经分不清敌我,层层叠叠,几乎将一些矮处的城墙缺口填平。鲜血汇聚成溪流,在低洼处形成暗红色的血泊,在夕阳下反射着诡异的光。双方的士兵都早已杀红了眼,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完全没了阵型和章法,牙齿、拳头、随手抓起的石头、甚至是从尸体上拔出的断箭,都成了致命的武器。城墙的争夺进入了最残酷的拉锯阶段,一段城墙上午可能被梁山军占据,下午又被守军拼死夺回,到了傍晚,可能再次易手。每一寸墙砖、每一块垛口,都浸透了粘稠的鲜血和脑浆,滑腻得让人站不住脚。 庞万春和索超已经激战了三场,从城东打到城西,两人都成了彻头彻尾的血人。索超那条受伤的胳膊已经完全耷拉下来,只能用一只手勉强握刀,脚步虚浮;庞万春大腿上被索超临死反扑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流淌,他只能拄着刀才能站稳,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依旧瞪着血红的眼睛对骂,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石秀勇猛,却被方百花设计,故意露出破绽,将其引入一段城墙拐角,两侧伏兵尽出,箭矢齐发,石秀身中数箭,虽然悍勇突围,却被亲兵拼死抢下城墙,生死不知。杨雄则在与守军混战时,被庞万春麾下一名悍不畏死的亲兵队长带人死死缠住,最终力竭,被乱刀砍死在垛口之下,尸体被踢下城墙。 而专打冷箭的张清,在混乱的城墙混战中,终于被一支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流矢射中了右眼,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从藏身处滚了出来,随即被几名守军乱枪捅穿,摔落城下。 当日头最终沉入西边山峦,最后一缕金光也被暮色吞没,震天的厮杀声终于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零星的、有气无力的兵刃碰撞和垂死者微弱的呻吟。梁山军这最后一波,也是最为疯狂绝望的攻势,如同撞上礁石的巨浪,再次粉身碎骨,无功而返。残存的梁山兵,丢下了更多同袍的尸体,如同幽灵般沉默地退入了渐浓的夜色之中。 城墙上,幸存下来的守军们互相搀扶着,或倚或坐,看着城下那片在暮色中望不到边际、散发出冲天恶臭的尸山血海,没有人欢呼胜利,甚至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死里逃生后的麻木,以及深入骨髓、连灵魂都颤栗的疲惫。血腥气和硝烟味混合着尸臭,浓得化不开。 这一天的城墙争夺战,双方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梁山军那最后一点残存的、支撑着他们发起这自杀性攻击的锐气和疯狂,似乎也在这场惨烈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消耗战中,被彻底磨灭,耗尽了。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武松登城 第222章:武松的登城 城墙争夺战惨烈地打了一整天,尸体几乎将护城河那一段填成了坦途。日头终于沉沉落下西山,天边残留的云彩被映照得一片惊心动魄的血红,如同苍穹被撕开了巨大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战场上弥漫的那股复合气味,浓烈得近乎实质,新鲜的血腥、内脏的腥膻、火烧焦尸的恶臭、以及江南潮热天气下尸体迅速腐败产生的瘴气,混杂在一起,顶风都能飘出数里,熏得人头晕目眩,肠胃翻腾。梁山军如同退潮的、了无生气的黑水,缓慢地、杂乱地向后溃退下去,在身后留下了满地被践踏得不成形状的破烂旌旗、折断卷刃的刀枪剑戟,以及那座在暮色中愈发显得庞大而恐怖的、由无数同袍生命堆砌而成的尸山。 城墙上,侥幸存活下来的“大炎”守军,也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冰冷的、浸透血污的垛口下或马道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眼皮沉重地合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昏睡,鼾声与伤者微弱的呻吟混杂。抬送伤员、搬运阵亡者遗体、以及抢修破损城防的民夫们,往来穿梭,脚步踉跄,脸上写满了麻木和极度的疲惫,连吆喝催促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物体拖曳的摩擦声。 中军帐里,烛火摇曳,将宋江枯坐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帐壁上,如同鬼魅。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盏油灯跳跃的、昏黄的火苗,一眨不眨,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只剩下一个空壳。那张脸蜡黄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紫,整个人没有半点活气儿。吴用瘫在旁边的椅子上,脑袋无力地后仰着,胸口微微起伏,那把几乎从不离手的鹅毛扇被随意丢弃在脚边的血污里,他也顾不上捡了。帐子里死寂一片,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只有灯芯偶尔“噼啪”爆出一点细微的火星,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生命最后的心跳。 过了不知道多久,吴用才像是从濒死的状态中挣扎过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艰难的、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喘息,双手颤抖着,慢慢撑住椅着扶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坐直了身体。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点干涩嘶哑、几乎不似人声的调子:“哥哥……咱们……咱们梁山……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宋江的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却没有任何神采,他没有吱声,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吴用喘了几口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似乎积聚着最后的力气,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激动:“连着……连着几天,像疯狗一样硬啃……牙……牙都崩碎了满嘴,咱们带出来的老弟兄……十成里头,怕是……怕是已经去了三四成,剩下的也……也个个带伤,成了强弩之末。可……可那杭州城,它……它还好端端地立在那儿!连块像样的墙砖都没让咱们敲下来!” 他越说越激动,气息也急促起来,猛地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发麻的大腿,发出沉闷的声响,“童贯!童贯那老阉狗!他在后面坐等着看咱们死!他才不管咱们是死是活!再拿不下这城……你我,还有跟着咱们从梁山泊出来的这帮老兄弟……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尸骨都得被野狗啃光!” 宋江浑身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仿佛被这话语中的寒意刺中,他猛地抬起头,用那双空洞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吴用,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好半天才挤出一点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声音:“军……军师……那……那还能咋办啊?人……人都快打光了啊!你看看外面……你看看那些弟兄……哪里……哪里还有力气再战啊!” 吴用眼睛里猛地冒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混合着绝望和最后希冀的异样光芒,他身体前倾,凑近宋江,将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帐外那无处不在的绝望气息偷听了去:“哥哥!还没完!咱们梁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手里……还有最后一张,一直没舍得打出去的王牌!” “王牌?”宋江一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还……还有什么王牌?” “对!就是‘行者’武松!武二兄弟!”吴用一字一顿,声音虽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武二兄弟的能耐,他的勇武,哥哥你比谁都清楚!景阳冈上赤手空拳打死猛虎,快活林中醉打蒋门神,孟州道血溅鸳鸯楼……那是真正的万人敌,有万夫不当之勇!平日里让他冲锋陷阵,是杀鸡用牛刀,可如今,全军疲敝,士气低落,正需要此等绝世猛将挺身而出,以一身盖世武勇,率领一支真正的敢死精锐,于万军从中,直取敌酋首级!或许……或许就能凭这一股无匹锐气,一击定乾坤!扭转这必死之局!” 宋江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像是溺水者看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但随即,那光亮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他喃喃道:“武松兄弟……勇则勇矣,天下罕有敌手……可……可这杭州城高池深,贼军守得跟铁桶一般,连番血战,他……他就算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上得去?上去之后,又能如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用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哥哥,听我说!明日!就在明日拂晓!天色将明未明,正是人一夜之中最为困顿、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咱们把所有还能动弹的兵力,不分主攻佯攻,全部压上去!全线猛攻!不计伤亡,不惜一切代价,只求制造出最大的混乱,把贼军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兵力,都吸引到正面来!” 他喘了口气,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同时,让武松兄弟,亲自挑选五百名最悍勇、最不怕死、身手最好的敢死之士!不从正面强攻,而是趁着全线激战正酣、贼军无暇他顾之际,悄悄运动到昨日伤亡最惨重、城墙破损也最厉害的东北角‘清波门’一带!那里地势稍偏,守军相对薄弱,城墙也有缺口。让他们暗藏轻便云梯、飞钩索套,突然发起袭击,全力登城!只要武松兄弟能第一个抢上城头,以他的勇武,必然能搅得那段城墙天翻地覆,吸引更多守军!届时,我军正面大队再趁势猛攻,里应外合,或可……或可一举打开一个致命的缺口!” 宋江呆呆地听着,脸上肌肉不自觉地抽搐。这计策听起来简直是在赌命,不,比赌命更甚,是把梁山最后一点本钱和希望,都押在了武松一人身上。可如今这光景,除了死马当活马医,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吴用都以为他放弃了,终于,宋江像是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干裂:“好……” 随即,又补充道,仿佛怕自己反悔,“就……就依军师所言。传……传武松兄弟……来见我。” 不一会儿,帐帘被掀开,一条精悍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正是“行者”武松。他依旧是那副短打扮,一身灰布短褂,腰挎着那对名震江湖的镔铁雪花戒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酷,只有一双虎目,在昏暗跳动的烛光映照下,亮得慑人,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深邃而锐利。 “武松,参见公明哥哥,参见军师。” 武松抱拳行礼,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不带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外面那尸山血海、全军濒临崩溃的惨状,都与他无关。 宋江看着武松平静的面容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想到即将让他去执行的几乎是送死的任务,眼泪差点当场滚落下来,他喉头哽咽,声音发颤:“兄弟……武二兄弟……哥哥……哥哥对不住你啊……把兄弟们带到这绝地……如今这局面,只能……只能靠兄弟你,去搏这最后一丝生机了……” 吴用接过话头,将方才的计策,详细地、清晰地、甚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向武松复述了一遍,末了,他紧紧盯着武松的眼睛,沉声问道:“武松兄弟,此乃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之局!然,关系我梁山全军存亡,数万弟兄性命!你……可敢去?” 武松静静地听完,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他再次抱拳,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哥哥、军师既用武松,武松万死不辞。何时出发?” “好!好兄弟!真乃我梁山擎天之柱!”吴用激动地重重一拍武松宽厚的肩膀,“事不宜迟!你立刻去营中挑选人手!只要五百,但必须是最精悍、最不怕死的!要快!要猛!今夜准备,拂晓前必须到位!” 武松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一抱拳:“遵命!” 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出了中军帐,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这一夜,梁山连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比死寂更可怕的氛围中。幸存下来的士卒们,无论是伤是残,都隐隐预感到,明天,将决定一切,或者说,将迎来最终的审判。没有人能睡得着,或蜷缩在角落默默擦拭着残破的兵器,或望着营外黑暗中杭州城模糊的轮廓发呆,空气里充满了无声的恐惧和认命般的绝望。 武松回到自己的营区,他没有声张,只是让亲信悄无声息地将命令传了下去。很快,五百名士卒被挑选出来。这些人,大多是梁山的老底子,无牵无挂,身上背着血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们沉默地集结,检查着武松要求的轻便云梯、飞钩、绳索、短刃,脸上没有兴奋,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等待最终时刻到来的平静。 杭州城头,庞万春草草包扎了身上新增的几处伤口,忍着剧痛,和同样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的方百花一起,在亲兵举着的火把照耀下,巡视着残破不堪的防线。看着城外梁山营地方向,那一片死寂中偶尔闪烁的、如同鬼火般的零星篝火,两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仿佛压着千钧巨石。 “百花妹子,”庞万春喘着粗气,靠在一处破损的垛口上,声音嘶哑,“我看梁山贼寇……今日这最后一搏被咱们打退,死伤那么惨重,怕是……怕是真的成了强弩之末,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方百花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眉头紧锁,望着那片黑暗,忧心忡忡地摇头:“庞大哥,万万不可有此念头!狗被逼到墙角尚要跳墙反咬,何况是宋江、吴用这等枭雄?我观贼营今夜,虽看似死寂,但细听之下,远处似有不同寻常的细微动静,并非全无生气。他们越是安静,我越是心慌。尤其是……梁山军中,还有那位自南下以来,除了斗将时出过手,攻城拔寨一直未见其全力施为的‘行者’武松!此人勇武,传闻犹在秦明、李逵之上,乃真正的万人敌!他一直未曾全力投入攻城,我总觉得……是个巨大的隐患,需得万分小心,提防他们行险一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庞万春哼了一声,尽管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腰板:“武松?俺老庞听说过他!景阳冈打虎的好汉!正好!明日他若敢来,俺老庞就算身上带伤,也要会他一会!看看是他的戒刀快,还是俺的刀沉!” 方百花却无暇与他斗嘴,正色道:“我已传令下去,各处明岗暗哨,加倍警惕,多备火把、铜锣,严密监视城外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东北角清波门一带,昨日血战最为激烈,城墙破损严重,虽有修补,终究不如他处牢固,我已增派了一队人手,严加防范。但愿……是我多虑了。” 次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边刚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混沌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杭州城和城外原野的轮廓。梁山军全线进攻的战鼓,如同垂死巨兽咽气前发出的最后、最疯狂、也最绝望的哀嚎,再次被擂响了!这一次的攻势,没有了前两日的疯狂呐喊,活着的梁山兵,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只是沉默地、麻木地、被身后的督战队用钢刀驱赶着,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冲锋。 守军虽然疲惫欲死,但得益于方百花的严令和昨夜短暂的喘息,以及破釜沉舟的决心,依旧强打起精神,依托着残破不堪的工事和墙垛,用嘶哑的喉咙呼喊着,将所剩无几的箭矢、滚木、甚至砖石,拼命地砸向涌来的敌军。战斗几乎在接触的第一瞬间,就进入了最残酷、最混乱的白热化,整个杭州城北面,杀声、惨叫声、撞击声再次震天动地,掩盖了一切。 就在这全线激战正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面那惨烈的攻防厮杀所吸引之时,清波门附近一段相对偏僻、昨日曾爆发过惨烈争夺、城墙明显有多处裂痕和缺口的墙段下,借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和震天喊杀声的完美掩护,一队如同鬼魅般精悍沉默的人马,悄无声息地从一片洼地阴影中摸了出来,迅速靠近了城墙根。正是武松和他精心挑选的五百敢死之士! 武松目光如电,迅速扫视了一下这段城墙,选定了两处破损最甚、易于攀爬的位置。他低喝一声,简短而有力:“甲队左,乙队右!上!” 话音未落,他本人已如猎豹般蹿出,手中特制的飞钩在头顶抡了一圈,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准确地向上飞去,“咔”的一声轻响,牢牢钩住了上方一处垛口的边缘。武松试了试力道,随即双臂用力,足尖在墙面上几点,身形矫健如猿猴,迅捷无比地向上攀援而去!身后,数百敢死队员也纷纷抛出飞钩或架起轻便云梯,动作干净利落,训练有素,紧紧跟随。 城头上,这一段城墙的守军,大部分已被调往正面激战处支援,只剩下寥寥十余人值守。他们正紧张地眺望着主战场方向震天的火光和厮杀,心神被牢牢吸引,加之黎明前的困倦和连日的疲惫,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武松如同暗夜中的死神,第一个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垛口。他身形刚一落地,目光已瞬间锁定了最近的两名守军。那两人听到身后轻微响动,愕然回头,尚未看清来人,眼前便是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武松出手如电,戒刀划过两人的咽喉,鲜血无声喷溅,他们捂着脖子,眼中充满惊恐,软软倒地。 “敌袭!清波门有敌登城!” 一名在稍远处巡逻的守军终于发现了异常,惊恐地扯开嗓子大喊,同时敲响了手边的警锣!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就在他喊声出口的瞬间,又是十几条黑影接连翻上城头,正是武松麾下最精锐的队员。他们动作迅猛,配合默契,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处,那十余名留守的守军顷刻间便被斩杀殆尽!警锣只来得及敲响一下,便戛然而止。 武松一脚踢开挡路的尸体,站在垛口上,向城下望去。晨曦微光中,他带来的五百敢死队,正如同附壁的灵猿,迅速向上攀爬。而远处,正面战场的厮杀声依旧震耳欲聋,显然他们的突袭尚未引起守军主力的注意。 第一步,成功登城。武松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戒刀,虎目中寒光凛冽。真正的杀戮,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在这段城墙上制造出足够大的混乱,吸引足够多的守军,为正面主力创造机会。任务,依然艰巨无比。但武松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畏惧,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肃杀。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震天雷爆破 第223章:震天雷爆破 武松那一声“上!”,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儿硬挤出来的,又低又沉,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身后五百死士眼中最后一点疯狂。他第一个动了,身形快得惊人,像一道贴着城墙根阴影窜出的黑色闪电。脚尖在因血水浸泡而变得湿滑泥泞、又因滚石砸落而坑洼不平的城墙基石上轻轻一点,借力拧腰,手中那特制的、带着三爪倒钩的精钢飞索“嗖”地一声,带着轻微的破空锐响,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向上飞去。“咔哒!”一声令人心安的脆响,铁爪精准无比地深深嵌入清波门左侧一段因昨日血战而碎裂、尚未及完全修补的垛口砖石缝隙中,纹丝不动。 武松连半口气都没喘,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双臂猛然叫力,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腰背如弓,整个人“噌噌噌”几下,如同灵猿攀藤,又似壁虎游墙,竟在垂直的墙面上蹿升了一丈有余!动作之迅捷矫健,只在昏暗的黎明微光中留下一道模糊而凌厉的灰影,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身后那五百敢死队,都是多年追随他、在刀山火海里滚过无数遍的老梁山,对武松的身手和决断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眼见二哥已然率先登城,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血红,里面燃烧着最后的不甘和凶戾,却都死死咬着牙,闷声不响,将所有的力气和注意力都集中在攀爬之上。他们或甩出飞钩,或抛出带爪的绳索,更有甚者,直接用带着厚茧的手指死死抠进砖缝,凭借惊人的臂力和毅力,玩命地向上蠕动。刹那间,这段相对僻静的城墙根下阴影里,挂满了如同壁虎般向上奋力攀爬的黑色人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衣物摩擦城墙的窸窣声、偶尔鞋底刮落碎石屑的细微声响,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隐秘而致命的上行潮涌。 城头上,负责这段城墙夜间警戒的七八名“大炎”军哨兵,因为位置相对偏僻,并未被直接卷入正面主战场的厮杀。他们正伸长了脖子,紧张而疲惫地向杀声震天、火光冲天的凤山门方向张望,心里暗自揣度着那边战事的激烈程度,以及自己何时会被调去增援,精神难免有些松懈。黎明前最黑暗冰冷的时刻,连日的血战透支了他们的精力,也麻痹了他们对这段“次要”防区的警惕。 直到一名哨兵似乎觉得脖颈后面掠过一丝不寻常的凉风,下意识地想回头察看,他的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雪亮的、快得不可思议的刀光,随即眼前便被一片温热的猩红所覆盖,喉头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武松如同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煞神,悄无声息地翻过垛口,双足稳稳落在冰冷的城砖上。他目光如电,身形毫不停顿,左手戒刀顺势一抹,右侧一名刚听到异响转过身的哨兵便捂着狂喷鲜血的咽喉颓然跪倒;同时右腕一翻,刀背猛磕在另一名正要张口惊呼的哨兵太阳穴上,将其当场击晕。兔起鹘落,三名哨兵已然解决。 “快!抢占这段城墙!控制两端通道!发信号,让下面弟兄加快速度!”武松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几个紧随其后、几乎同时翻上城头的敢死队头目心领神会,立刻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牛角号,凑到嘴边,鼓起腮帮子,就要吹响那代表登城成功的冲锋号角! 就在这决定胜负的节骨眼上,异变陡生! “呜——呜——呜——呜——!!!” 一阵凄厉、尖锐、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铜锣报警声,毫无预兆地从这段城墙两端不远处的方形敌楼里猛然炸响!那锣声敲得又快又急,充满了示警和召集的意味!紧接着,几乎是锣声响起的同时,“咻——啪!”一枚拖着醒目绿色尾焰的信号火箭,从内侧更高一层的城楼方向尖啸着冲上尚未完全明亮的天空,砰然炸开一团绿莹莹的光芒,在灰白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眼! “有埋伏!小心!结阵!”武松心里猛地一沉,如同被冰水浇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太大意了!或者说,他低估了对手!方百花那女人,心思缜密得可怕,早就料到他们可能行险偷袭,竟然在此处布下了致命的陷阱!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只见这段城墙两端突出的马面(城墙用于侧射的凸出部分)后方,以及后方更高一层的城楼垛口后面,如同变戏法般,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逐渐亮起的晨光和城头火把的映照下,强弓的弓臂、弩机的望山、以及箭镞的寒光连成一片,早已蓄势待发,箭尖齐齐指向了武松这群刚刚登城、立足未稳的入侵者! “放箭!”一声清脆却冷冽如冰泉的女声从内城楼方向传来,穿透了嘈杂,正是方百花亲自在此坐镇指挥! “嘣——嗖嗖嗖嗖——!!” 弓弦震动的闷响与箭矢破空的尖啸汇成一片死亡的浪潮!蓄谋已久的箭矢,如同泼天盖地的骤雨,从正面、左翼、右翼三个方向,居高临下,向着武松等人所在的狭窄城墙段倾泻而下!刚刚冒头、还没来得及散开结阵的梁山敢死队,顿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呃啊!”“我的眼睛!” 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准备发出的号角声!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敢死队员,身上瞬间插满了箭矢,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芦苇,成片倒下。有人刚从垛口翻上来,便被数箭穿胸,直接摔落城下;有人举盾格挡,却被强劲的弩箭连盾带臂一起射穿;更多的人在攀爬途中被箭雨覆盖,惨叫着从云梯或绳索上坠落,砸在下面正在奋力向上的同伴身上,引起连锁的混乱和伤亡。城头上短短十几步的范围内,瞬间变成了修罗屠场,鲜血溅满了垛口和墙砖。 “结圆阵!举盾!向中间靠拢!”武松目眦欲裂,心中既怒且惊,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绝世猛将,临危不乱,一边舞动双戒刀,将泼风般的刀光舞得水泼不进,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格飞了射向自己的十余支箭矢,一边嘶声大吼,指挥残存的部下。 幸存下来的敢死队员也确实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虽然骤遭埋伏,死伤惨重,但在武松的吼声中迅速反应过来,强压住恐慌,一边用随身携带的轻型圆盾(便于攀爬)护住头脸要害,一边拼命向武松所在的位置收缩靠拢,试图组成一个背靠背的防御小阵。然而,城墙通道本就狭窄,两端又被守军的箭雨封锁,他们能活动的空间极其有限。更要命的是,守军的箭矢不仅来自正面和两侧,还有从内侧城楼上抛射下来的箭矢,几乎覆盖了他们头顶每一寸空间。不断有人被穿透盾牌缝隙的流箭射中,或是被抛射的箭矢从头顶贯入,闷哼着倒下,圆阵始终无法稳固成型。 “二哥!不行啊!箭太密了!两边的路都被堵死了!下面的弟兄也被压得抬不起头!”一个浑身是血、左肩插着一支箭的头目背靠着武松,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绝望。他环顾四周,能站着的弟兄已经不足三十人,而且个个带伤。 武松虎目迅速扫过,心直往下沉。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这段城墙两端通往其他区域的马道,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守军重步兵用巨大的包铁盾牌和如林的长枪堵得严严实实,形成两道无法逾越的铁壁。城下,后续的敢死队员和试图攀爬增援的弟兄,被来自城墙上方和两侧马面后的交叉箭雨死死压制,根本无法有效登城,反而成了活靶子,伤亡惨重。他们这几十个侥幸爬上来的,彻底成了瓮中之鳖,进退无路! “武松!认得你庞万春爷爷吗?拿命来!”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暴喝响起,打破了僵持!只见庞万春手持那柄门板似的厚背砍刀,虽然身上裹着伤布,动作却依旧凶猛,带着一队精锐亲兵,从内侧阶梯旋风般冲上了这段城墙,刀尖直指被围在核心的武松!他果然就在附近区域策应,闻警立刻赶到! “庞万春!来得好!武二正缺个祭刀的!”武松见庞万春杀到,不但不惧,反而被这绝境激起了骨子里最深沉的凶性和战意,胸中郁积的怒火与杀机轰然爆发!他长啸一声,声震城垣,竟不守反攻,舞动双刀,化作两道匹练般的寒光,主动迎上庞万春!两人都是当世顶尖的悍将,一个刀沉力猛,一个迅捷狠辣,瞬间便杀作一团!刀光如同雪浪翻滚,劲风呼啸,金铁交击的巨响连绵不绝,火星四溅!周围的士兵,无论是梁山敢死队还是“大炎”守军,都被这激烈到极致的搏杀所慑,下意识地避开了一段距离,生怕被那凌厉无匹的刀风卷入,绞成碎片。 方百花站在内城楼的了望口后,冷静地俯瞰着下方城墙上的战局。武松的勇武确实远超她的预估,在如此绝境下,竟能与带伤的庞万春杀得难分难解,甚至隐隐占着一丝上风,他那些残存的部下也在其勇武的激励下,迸发出最后的凶性,死死抵住守军步卒的挤压。然而,这段城墙狭窄,大队人马无法展开,庞万春虽勇,一时也难以迅速拿下武松。时间拖得越久,正面主战场被牵制的兵力就越多,万一梁山军在其他方向察觉此处异动,拼死来援,变数就大了。而且,武松此人,绝不能留!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对身边一名早已等待多时的传令兵沉声道:“时机已到!不能再拖了!用‘震天雷’!清理城墙,速战速决!记住,目标区域,城墙中段,敌酋所在!” “得令!”传令兵精神一振,立刻转身,向埋伏在两侧马面后的特殊小队打出了一连串迅速而明确的手势。 命令被迅速执行。只见几名守在两端通道口附近、身穿与其他士兵略有不同皮甲的“大炎”军士兵(天机院直属或特别训练的火器手),迅速从身后背负的特制皮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几个黑乎乎、约有南瓜大小、表面粗糙、带着一根粗壮药捻的铁疙瘩——这正是天机院秘密研制、工艺复杂、用料珍贵、数量极其稀少、被方腊视为最后杀手的守城利器,“震天雷”! 火器手们动作娴熟,用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迅速点燃了药捻。“嗤嗤嗤——”橙红色的火花立刻在药捻上跳跃着、飞快地向铁疙瘩内部燃烧而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有人!蹲下!举盾!掩蔽!”方百花见状,立刻用尽力气,向城墙上下高声示警,声音穿透了厮杀声! 庞万春正与武松斗到酣处,听到方百花的示警,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她的命令有着绝对的信任。他猛地一刀逼开武松,趁势一个翻滚,迅速退回到己方盾阵之后,并大喝道:“快!听将军令!蹲下!举盾!” 训练有素的守军士兵闻令,尽管同样不解,却毫不犹豫地执行,纷纷蹲下身,将手中的大盾高举过头,紧密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临时的掩体。 武松和剩下的二十余名梁山敢死队员正杀得血气上涌,突见对手莫名其妙地后退并做出防御姿态,又瞥见几个冒着嗤嗤火花的黑铁疙瘩被守军从盾阵后奋力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投掷过来,虽然从未见过此等武器,但武松野兽般的直觉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让他瞬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足以致命的恐怖危机感!那嗤嗤燃烧的火花,仿佛死神的催命符! “快散开!找掩蔽!那是火器!”武松肝胆俱裂,用尽浑身力气嘶声狂吼!同时自己猛地向侧面一个狼狈却迅捷无比的懒驴打滚,试图远离那飞来的死亡之物!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对于挤在狭窄城墙段、无处可躲的梁山敢死队来说,武松的警告来得太迟,行动的空间也几乎不存在! “轰隆——!!!”“轰!轰!!!” 几声远比霹雳更加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然在清波门这段城墙的中段炸开!巨大的声浪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强烈的闪光即使在黎明时分也显得刺眼夺目!脚下的城墙剧烈地震颤、摇晃,仿佛有一头地底的巨兽在疯狂冲撞!灼热到极致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猛烈膨胀、冲击!无数预埋在铁壳内的尖锐铁钉、碎瓷片、铁砂,被巨大的爆炸力推动,如同无数死神的毒牙,呈恐怖的扇形向武松等人藏身的垛口区域无差别地猛烈喷射、扫荡!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又瞬间被撕裂! 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十几名梁山敢死队员,身体如同脆弱的纸片般,在骇人的火光和冲击中瞬间被撕碎、扯烂!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块和骨渣,如同血雨般向四周抛洒!稍远一些的,也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起,如同破布娃娃般撞在坚硬的城墙或垛口上,筋骨寸断;更多的人则被那密集如暴雨的预制破片覆盖,身体上瞬间爆开无数血洞,被打得如同筛子一般,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便当场毙命!刺鼻的硝烟味、皮肉烧焦的恶臭、浓郁到极致的血腥气,瞬间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弥漫了整个区域! 武松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凭借超乎常人的野兽直觉和鬼神般的身手,那个侧向翻滚救了他一命,让他没有处于爆炸最核心的正面。但即便如此,他仍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身后冰冷的垛口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双耳之中嗡嗡作响,除了持续的高频耳鸣,暂时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脸颊、手臂、大腿等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那是被飞溅的铁片和碎石划开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立刻涌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勉强用颤抖的手撑住地面,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然而,映入眼帘的,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刚才还和他并肩作战、试图结阵抵抗的几十名弟兄,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焦黑冒烟、残缺不全、根本无法辨认的尸块和碎肉!断刀、破盾、碎裂的骨茬混合在粘稠的血泊和砖石粉末中。整段城墙,如同被传说中的巨灵神用重锤狠狠砸过,又像是被地狱的业火焚烧舔舐,一片狼藉,墙体上布满了蜂窝般的破片痕迹和焦黑的爆炸残留。那刺鼻的火药味和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几乎让他窒息。 “弟……弟兄们……啊——!!!” 武松看清这一切,只觉得一股撕裂心肺的剧痛和滔天的怒火直冲顶门,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悲愤与绝望的狂吼,虎目瞬间充血,变得一片赤红!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找庞万春、找方百花拼命,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但内腑受创,失血过多,加上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刚一起身便是一个剧烈的踉跄,差点再次摔倒在地,只能勉强用戒刀拄地,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庞万春从盾阵后抬起头,甩落头上的尘土,也被“震天雷”的威力深深震撼,但他迅速反应过来,看到武松重伤濒死、孤立无援,岂肯放过这千载良机?大刀一挥,厉声喝道:“武松已是强弩之末!儿郎们,随我上!擒杀此獠,为大将军报仇(指之前被武松所伤的将领)!” 守军士兵从震撼中回过神,在庞万春的带领下,发出呐喊,一拥而上,刀枪并举,就要将武松乱刃分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武松剧烈地喘息着,赤红的双眼扫过逼近的敌人,又看了一眼城下——那里,幸存的敢死队员和试图增援的梁山兵,在经历了“震天雷”的恐怖和后续更加猛烈的箭雨后,早已斗志全无,正在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代表登城成功的号角,永远也不可能吹响了。 他知道,大势已去,再战下去,除了白白送死,毫无意义。胸中那口支撑着他的悲愤之气陡然一泄,无尽的疲惫和剧痛瞬间淹没了他。 “方腊……庞万春……今日之仇……武二……来日必报!” 武松用尽最后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充满刻骨仇恨的低语,猛地舞动双刀,泼出一片刀光,逼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守军,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刹那的空间。 随即,他不再犹豫,转身面向城外,看了一眼数丈高的城墙和下方浑浊的护城河,一跺脚,纵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下落途中,他强提残存内力,手中戒刀在粗糙的城砖上连点数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借此稍稍减缓了下坠的势头,最终“噗通”一声,沉重地落入冰冷的护城河中,激起一大片浑浊的水花和涟漪,身影迅速被河水吞没。 城下的梁山军,亲眼目睹了城墙上的恐怖爆炸,又见武松重伤败退跳河,最后一点突击登城的希望和勇气也随着那爆炸的巨响彻底灰飞烟灭。在守军趁机发起的猛烈箭雨追击下,残存的敢死队和攻城部队再也支撑不住,发一声喊,丢盔弃甲,比前几次更加狼狈、更加彻底地溃退下去,留下了又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更多的尸体。 清波门城墙上下,尤其是那段被“震天雷”重点“洗礼”过的区域,再次被梁山军的鲜血浸透,尸骸枕藉,景象惨不忍睹。武松精心挑选、寄予厚望的五百敢死队,几乎在这一次突袭和随后的爆炸中全军覆没,幸存者十不存一。 经此一炸,梁山军不仅损失了最后一批最具战斗力的精锐突击力量,更在心理上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那种天崩地裂、人力根本无法抗衡的恐怖威力,如同最深的梦魇,深深烙在了所有幸存梁山兵的心头,彻底浇灭了他们最后一丝强攻登城的幻想。杭州攻城战,自此彻底进入了最残酷、最绝望、也最漫长的消耗与僵持阶段,梁山军的失败,似乎只剩下时间问题。而“震天雷”这个名字,也伴随着无尽的恐惧,在幸存的梁山士卒中悄然流传开来。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方腊亲临 第224章:方腊的亲临 武松从数丈高的城头决然跳下,沉重的身躯如同断线的石夯,“扑通”一声巨响,狠狠砸进护城河那浑浊粘稠、浮满杂物和尸骸的血水中,激起的水花溅起老高,混着暗红的血色。几个侥幸未被方才那阵夺命箭雨射死的梁山兵,连滚带爬地扑到河边,手忙脚乱地用绳索和钩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已经意识模糊、随波沉虎的武松从冰冷的河水中拖拽上岸。只见这位昔日景阳冈上的打虎英雄、梁山泊里顶尖的悍将,此刻已是惨不忍睹:浑身湿透,被血水和河水浸染得一片暗红,左臂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软软耷拉着,显然是骨折了;脸上、颈侧翻着几道皮肉外卷、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胸腹间衣衫破碎,露出青紫肿胀的皮肉和擦痕;人已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彻底昏死过去。 几个兵卒用临时拆下的门板做成担架,抬着武松,在零星箭矢的追击下,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逃回大营。随军的郎中闻讯赶来,剪开他那身早已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的破烂衣裳,只一看,便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头。除了体表那些触目惊心的撕裂伤和划伤,左臂肱骨明显断裂,肋骨至少断了两根,更严重的是内腑震荡,有明显的内出血迹象。郎中连忙施针止血,灌下吊命的参汤和活血化瘀的猛药,又用夹板固定断骨,忙活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武松才在昏迷中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即“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淤结的黑紫色血块,胸口起伏总算明显了一些。人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气息微弱,面如金纸,郎中私下对人说,武松二哥这次是伤了根本,没有三五个月的将养,绝对下不了地,而且即便好了,这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能否恢复到从前,也是未知之数。 这噩耗,如同长了翅膀、生了腿,又像是带着传染性的毒雾,没半天工夫,就传遍了梁山连营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每一座死气沉沉的营帐。士卒们三三两两聚在背风的角落,或蹲或坐,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脸上都没了半分人色,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听……听说了吗?武松……武松二哥……昨晚去摸城,差点……差点就折在城头上了!”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武二哥那可是能打死老虎的好汉!连他都……都……” “千真万确!我同乡就在抬担架的队伍里!说是城上的贼军用了妖法邪术!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二哥带上去的几百号弟兄,连……连个整尸首都拼不出来了……” “这他娘的杭州城……怕不是阎王爷开的买卖吧?这仗……这仗还怎么打下去?不是送死吗?”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迅速在军中蔓延开来。开小差偷跑的、谎称伤病赖在营里的、甚至聚众鼓噪发泄不满的,越来越多。督战队红着眼睛,提着血淋淋的钢刀四处弹压,砍下了几十颗血淋淋的脑袋,高高挂在各营显眼的旗杆上示众,但那刺鼻的血腥味和狰狞的头颅,非但没能震慑住人心,反而像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激起了更多压抑的怨愤和无声的反抗。整个梁山连营,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随时可能彻底崩溃散架的颓败死气。 中军大帐里,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宋江呆呆地站在临时搭起的病榻旁,看着昏迷不醒、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武松,又想起关胜被擒、李逵重伤、无数老兄弟血染疆场,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压抑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是我……是我宋江害了兄弟们啊!是我把大家带到这绝路上来的啊!武松兄弟……哥哥对不住你……对不住大家啊……” 吴用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灰败得如同坟墓里的泥土,眼神涣散,手里那柄曾经象征智谋的鹅毛扇早就不知道被丢弃在哪个角落了。他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喃喃低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天不助我梁山……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仗打到这个山穷水尽、尸山血海的份上,梁山军最后那点凭着一口血气支撑起来的斗志和锐气,算是彻底泄了,如同被戳破的皮球,再也鼓不起来。别说组织起像样的攻势去攻城,眼下能勉强稳住营盘,防止内部哗变炸营,不让这十几万人马一夜之间作鸟兽散,就已经是老天爷格外开恩,算是烧了高香了。 与梁山军营地的死寂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杭州城内。虽然守军接连打退了梁山军数次倾尽全力的亡命攻击,尤其是昨日用秘密武器“震天雷”将武松率领的、最具威胁的敢死队炸得人仰马翻、尸骨无存,极大地挫伤了敌军的锐气,守城将士的士气也随之振作了不少,街头巷尾甚至能听到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低语。但方腊、庞万春、方百花等核心人物心里都清楚,这连续的惨烈胜利,代价同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城墙,尤其是北面承受主要攻击的凤山门、清波门一带,早已是伤痕累累,好几处被撞车和投石砸得墙体开裂、垛口坍塌,豁牙咧嘴,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民夫和守军伤兵拼尽全力,连夜搬运砖石土袋抢修加固,叮叮当当的声音彻夜不息,但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损坏的速度。守城器械的消耗更是触目惊心:滚木礌石早已不是“快用完”,而是需要从城内拆毁不重要的建筑,甚至搬运街石来补充;箭矢储备消耗了大半,工匠日夜赶制也供不应求;最要命、也最有效的守城利器——火油和金汁,几乎彻底见了底,连熬制的大锅都冷透了,短时间内无法补充。伤员营里早已人满为患,痛苦压抑的呻吟和哀嚎日夜不停,血腥气和药味混合,令人闻之欲呕。更严重的是,守军将士们虽然打赢了,但连续多日的高强度血战,早已将他们的体力和精神透支到了极限。许多人眼窝深陷,嘴唇干裂,靠着冰冷的城墙垛口就能瞬间陷入昏睡,叫都叫不醒,全凭一股保卫家园的意志在强撑着。 庞万春吊着那条受伤未愈、依旧隐隐作痛的胳膊,在亲兵的搀扶下巡视城防。他看着手下弟兄们那强打精神、却难掩极度疲惫和麻木的眼神,看着他们身上来不及更换的、被血污和汗水板结的破烂衣甲,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找到正在一处破损城墙边督促修补的方百花,两人避开旁人,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庞万春闷声开口道,声音带着嘶哑和忧虑:“百花妹子,咱们是连着打了几场胜仗,可这么耗下去,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你瞧瞧弟兄们,都快油尽灯枯了,箭矢家伙事儿也眼见着接济不上了。宋江吴用那边虽然是强弩之末,可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万一他们缓过一口气,再豁出命来疯一次,咱们……咱们怕是要吃大亏,甚至阴沟里翻船啊!” 方百花脸上同样带着深深的疲惫,连日指挥作战、殚精竭虑,让她清丽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城外那片死寂中透着不祥的梁山营地,低声道:“庞大哥所虑,正是小妹心中所忧。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如今虽然取胜,但久战疲敝,物资匮乏,士气可鼓不可泄,更需要一剂强心猛药,让全军上下,从将军到士卒,重新拧成一股绳,燃起最后的、也是最旺盛的战意!” 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断和期待。是时候了,必须请那个人,他们“大炎”国的君主,他们的精神支柱——圣公方腊,亲自驾临这最危险也最关键的前线了! 第二天一早,杭州城内,戒备森严的“大炎”王府正殿。晨钟鸣响,文武百官依序上殿,分列两侧。虽然取得了大胜,但殿中的气氛却并不轻松,反而弥漫着一股大战之后深沉的疲惫和对未来隐忧的压抑。前线主将庞万春和方百花,将连日来的详细战况、敌我伤亡、尤其是当前面临的严峻困境——军械物资的巨大消耗、士卒的极度疲乏、城墙的严重破损——一一向端坐龙椅上的方腊详细奏报,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 方腊身穿赤色龙袍,头戴翼善冠,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怒,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等二人奏报完毕,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方腊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扫过殿下文武百官一张张或紧张、或忧虑、或疲惫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并不高亢,却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众卿辛苦了。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以血肉之躯,挡住了梁山贼寇的疯狂反扑,保我杭州城百姓安宁,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他先肯定了将士的功绩,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然,诚如庞卿、百花所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此两军相持、皆已疲惫不堪的紧要关头,拼的已不完全是刀枪之力,更是意志与士气!前线将士们在流血,在苦熬,朕身为国君,岂能安坐于这深宫大殿之中,独享清宁?”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文官队列中,老成持重的赵普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出列,撩袍跪倒,急声劝阻:“王上!万万不可啊!王上乃万金之躯,系‘大炎’国本之所在!前线刀剑无眼,流矢横飞,凶险万分!王上若有丝毫闪失,则国家动摇,万民何依?还请王上以社稷为重,三思而后行啊!” 其他文官也如梦初醒,纷纷出列跪倒,附和赵普,言辞恳切,一片劝阻之声。 方腊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的目光坚定而平静,扫过跪倒的众臣,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赵爱卿,诸位爱卿,尔等忠忱体国,心意朕已深知,甚为欣慰。然,岂不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此非虚言!杭州城,非仅仅是一座城池,它是我‘大炎’立国之根基,是江南万千百姓希望之所系!如今,贼寇兵临城下,将士们在用血肉筑墙,朕,身为他们的君父,岂能退缩于后,安享太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顿了顿,从龙椅上缓缓站起,身姿挺拔,朗声道:“朕意已决!今日,便要亲赴北城前线,与守城将士们,同甘共苦,共御强敌!此非涉险,而是朕身为‘大炎’之主的本分!众卿不必再劝,速去准备!” 见方腊意志如此坚决,话语掷地有声,赵普等人知道再劝无益,只得叩首领命,但心中无不震撼,也涌起一股强烈的感佩。 退朝之后,方腊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回到内殿准备。他脱下象征尊贵的赤色龙袍和翼善冠,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窄袖劲装,外罩一件做工精良、防护周到的暗纹精钢软甲,腰间悬上那柄装饰简朴却锋锐无匹的随身宝剑。虽不似庞万春那般魁梧雄壮,但此刻的方腊,眉宇间英气勃发,步履沉稳,自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凛然气度,令人心折。 在庞万春、方百花及数百名最精锐忠诚的王府侍卫严密护卫下,方腊骑上一匹神骏的黑马,出了王府,穿过依旧弥漫着战争紧张气氛的杭州街道,径直朝着战事最激烈、也最危险的北城凤山门方向行去。 “王上驾到——!” “圣公亲临前线了——!” 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又像是一股温暖而强劲的春风,瞬间席卷了整座杭州内城!沿途百姓们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激动和狂热,纷纷涌上街头,不顾地上的尘土血污,跪伏在道路两旁,热泪盈眶,高呼“万岁”、“圣公万福金安”!更多的守军士卒,无论是正在营房中休息的伤兵,还是刚刚换下岗来、疲惫不堪的将士,闻讯后无不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他们丢下手中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来,道路两旁很快便跪满了浑身血污、盔甲残破、却目光灼灼的将士。 方腊勒住战马,停下前行。他目光缓缓扫过道路两旁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或带着伤痕、却无不写满激动与忠诚的面孔,心中亦是激荡。他清了清嗓子,用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对着周围的将士和百姓们说道: “将士们!辛苦了!都起来吧!” “你们,”他指着周围的守军,“都是我‘大炎’国的脊梁!是真正的英雄!是你们,用这血肉之躯,挡住了梁山贼寇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刀锋!保住了杭州城内的万家灯火,保住了父母妻儿的平安!朕,在此,代表‘大炎’国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谢过诸位将士的忠勇!” 说罢,这位“大炎”国的君主,竟在马上,朝着四周密密麻麻跪伏的将士和百姓,神色庄重地抱拳拱手,深深地一揖!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一股更加炽热、更加汹涌的情感洪流猛然爆发出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直冲云霄,几乎要将杭州城的城墙震塌: “愿为陛下效死!誓死保卫杭州!!” “圣公万岁!大炎万岁!!” “跟贼寇拼了!绝不后退!!”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许多士卒激动得泪流满面,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都驱散,只剩下沸腾的热血和无畏的忠诚。人群中的庞万春看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方百花也悄悄侧过脸,用指尖迅速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他们知道,王上这深深的一揖,这发自肺腑的感谢,远比千言万语的封赏、金银财帛的犒劳,更能直抵人心,更能将这经历了血火考验、已有些松散的军心士气,重新凝聚成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 方腊一路缓缓而行,不断向沿途激动的军民挥手致意,最终抵达了凤山门巍峨的城楼之下。面对庞万春、方百花等人“城头危险”的劝阻,他态度坚决,执意登城。踏着被无数双军靴踩踏、被鲜血反复浸透而变得湿滑泥泞、坑洼不平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了这杭州城防御的最前线。 刚踏上城头,一股更加浓烈、混合了血腥、硝烟、焦糊和死亡气息的腥风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城外那片广袤的原野,此刻已彻底变成了触目惊心的修罗场。尸骸堆积如山,断戟残旗遍布,被火烧过的土地一片焦黑,尚未熄灭的余烬冒着缕缕青烟,乌鸦和食腐的鸟类如同黑色的云团,在低空盘旋聒噪。更远处,梁山军那连绵死寂的营寨轮廓,在黯淡的天光下,像是一头蛰伏的、受了重伤的巨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方腊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或不适,他神情肃穆,缓缓走到一处破损的垛口边,手扶冰冷的、沾染着暗红血渍的墙砖,久久地凝望着城外的景象,目光深邃,仿佛要将这惨烈的一切都刻进心里。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和玄色的衣袂,他的身影在城头显得并不高大,却仿佛与这巍峨的城墙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一道新的、不可逾越的屏障。 守城的将士们亲眼见到他们的大王,他们心中的神明,竟然不顾安危,亲临这最危险的前线,与他们站在一起,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面对着同样的敌人,无不激动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连日血战积累的疲惫和麻木仿佛被这巨大的荣耀和激励一扫而空,他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足以焚毁一切来犯之敌的战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方腊转过身,面向城上所有能够看到他的将士,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这一段城墙: “将士们!你们看!贼寇的尸体,已经填平了我们的护城河!他们的锐气,已经被你们的刀锋和勇气,彻底打垮!梁山宋江,已是穷途末路,覆灭在即!”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声音也陡然提高,充满了决绝: “但是,困兽犹斗!最后的挣扎,必然是最疯狂、最危险的!朕,今日就在此地,就在这凤山门城头,与诸位将士一同守城!朕与你们,同饮一壶水,同吃一锅饭!城在,朕在!城若破——” 方腊猛地拔出腰间宝剑,剑尖斜指苍穹,在黯淡的天光下划出一道雪亮的寒光,声音斩钉截铁,响彻云霄: “朕,便与这杭州城,共存亡!与诸位忠勇的将士,同殉社稷!” “誓与杭州共存亡!!!” “誓死追随陛下!!!” “大炎必胜!!!” 更加狂暴、更加整齐、更加充满毁灭性力量的吼声,如同海啸般从城头上猛然爆发,直冲九霄!这一刻,杭州守军的士气,被方腊这身先士卒、同生共死的决绝姿态,彻底点燃,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每一个士卒的眼中,都燃烧着决死的火焰,疲惫和恐惧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保卫君王、保卫家园的无穷斗志! 这震撼人心的消息,很快被潜伏在杭州城内的梁山军细作捕捉到,他们心惊胆战地记录下来,用尽一切办法,将这足以改变战场心理天平的重要情报,飞马传回了死气沉沉的梁山连营。 中军帐内,宋江和吴用接到了这份密报。两人默默传看,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苦涩到极点的笑容,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方腊这一手亲临前线,与将士同生共死,如同给即将熄灭的炉火浇上了一瓢滚烫的热油,又像是给即将断裂的弓弦拧上了最后一股劲。这杭州城,经过这一番士气上的“爆破”和凝聚,恐怕真的变成了一座永远也无法撼动的铁壁铜墙,再也……打不动了。一种深彻骨髓的无力感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们。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宋江督战 第225章:宋江的督战 方腊亲临凤山门城头,与守城将士同生共死的消息,像一柄烧红了、带着倒刺的烙铁,被无形的信使插上了翅膀,没到半天工夫,就狠狠地烫遍了整个梁山连营的每一寸角落。营里头那点子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士气,本来就靠着对童贯催命的恐惧和对军法无情的畏惧勉强维系着,这下可好,方腊这一举动,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混合着滚油浇下,直接给那点微弱的火苗浇了个透心凉,连烟都不冒了。 士卒们仨一群,俩一伙,像受惊的老鼠,缩在营帐背阴处、残破的辎重车后面、甚至刚刚挖好的、还没来得及使用的茅坑旁,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话里话外的惊慌和绝望。他们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只有连日饥饿、疲惫和恐惧留下的青灰,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旁人。 “听……听说了没?方腊……方腊那反王头子……亲自上了凤山门的城头!就站在垛口边儿上!” “我的老天爷!真……真的假的?人家大王都……都到最前头站着去了!这……这……” “咱们这边呢?公明哥哥……还在中军帐里坐着吧?” “唉!还提什么公明哥哥……武松二哥那样的猛人都废了,秦明、索超哥哥哪个身上不带伤?上去的弟兄,跟割麦子似的,一茬一茬地倒……这不明摆着是拿咱们的命去填那无底洞吗?” “童贯那没卵子的阉狗!粮草不给足,光知道一天三道催命符!再这么耗下去,不用打,饿也把咱们饿死在这江南了……” 恐慌如同瘟疫的菌丝,在沉默和低语中疯狂滋长、蔓延。开小差儿逃跑的人越来越多,手段也更加隐秘和大胆。晚上值守的哨位上,常常发现人不见了,只留下冰冷的兵器;一些伤兵营里,轻伤员偷偷换了重伤员的号牌,想方设法赖着不走;甚至有小股人趁夜黑风高,试图结伙往北边运河方向溜,被巡逻队发现,又是一场自相残杀的混乱。 督战队像疯狗一样红着眼睛四处巡查,手中的钢刀就没干净过。他们又砍下了几十颗血淋淋、表情惊恐的人头,高高悬挂在各个营区最显眼的辕门旗杆上。那些头颅在清晨的寒风中微微晃荡,瞪着无神而空洞的眼珠子,脸颊上的血污已经变成深褐色。可这种血腥的震慑,就像用生石灰去扑灭泼了油的烈火,非但没能止住底下人心散伙、各寻生路的架势,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怨恨和无声的对抗。营地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汗臭和绝望的死亡气息,每个人都像绷紧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弓弦。 中军大帐里,气氛比外面更加凝滞。宋江瘫坐在他那张铺着虎皮(早已陈旧破损)的椅子上,两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脚下被无数人踩踏、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毡毯,仿佛能从那经纬线里瞅出条生路来。吴用则在一旁,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饿狼,背着手,来回不停地踱步,脚步又急又碎,踩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帐子里格外刺耳,踩得人心烦意乱,头皮发麻。 “哥哥!”吴用猛地停住脚步,转身面向宋江,声音因为焦躁和缺水而干涩嘶哑,像用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反复摩擦,“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军心已经涣散到了极点,士气低落到泥里!再不下最后一剂猛药,不等方腊挥师出城来攻,咱们自己这十几万大军,不用打,自己就得炸营!作鸟兽散!到时候,你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童贯那老贼砍的!” 宋江仿佛被这尖锐的声音刺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那张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覆着一层灰白干皮的脸,他茫然地看着吴用,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军师……猛药?还……还有何药可下啊?你看看外面……看看那些弟兄……能打的,快打光了……剩下的,也都……也都快不成人形了啊……” “亲征!督战!”吴用几乎是吼出来的,瘦削的脸上,眼睛里冒出一股孤注一掷、近乎狰狞的狠戾光芒,“哥哥!你也必须去!去阵前!去最前线!让所有活着的弟兄们都亲眼看看,你宋江,没怂!没躲在后面!咱们梁山泊‘及时雨’宋公明的旗号,还没倒!这口气,必须提起来!” 宋江浑身剧烈地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我……我去阵前?督……督战?” 他想象着自己站在那片尸山血海前面,面对城头箭雨的场景,小腿肚子就不自觉地开始转筋。 “对!必须去!”吴用凑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宋江脸上,压低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冰寒刺骨的狠劲儿,“哥哥!如今这局面,好言相劝、温情感化,全是放屁!没用了!就得用血来吓!用钢刀来逼!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死亡恐惧,把他们已经吓破的胆子,给我重新吓回来!把你亲临阵前,坐镇督战的消息传下去!再敢有临阵退缩、畏敌不前者——” 他用手掌狠狠向下一劈,做了个斩首的动作,眼中凶光毕露,“不分官职大小,立斩阵前!就用他们自己人的血,他们自己同伴的人头,把他们的腿给我死死钉在那片阵地上!让他们知道,后退,死得更快!往前冲,或许还能多活一口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宋江看着吴用那张因为激动和狠绝而扭曲的脸,听着这冷酷到极点的计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冻得他四肢发麻,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椅子的扶手。帐内死一般寂静,只有他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吴用那灼人的目光。过了许久,久到吴用都快要失去耐心了,宋江才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几乎听不见的、带着颤音的字句:“……好……就……就依……军师所言……” 命令带着血腥味传了下去,营里又是一阵压抑的鸡飞狗跳。所有还能勉强走动、没受致命伤的头领们被紧急召集到中军帐前。宋江在吴用的搀扶下,勉强站直,看着底下这群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林冲面色沉郁,身上带伤;徐宁盔甲不整,眼神疲惫;戴宗更是满脸风尘,嘴唇干裂……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伤痕累累,往日啸聚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气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宋江看着他们,鼻子一酸,眼圈顿时红了,差点当场掉下泪来。他强忍着胸中翻涌的悲怆和无力,按照吴用事先教好的说辞,磕磕巴巴、断断续续地将“亲征督战”、“有进无退”、“军法无情”那一套讲了一遍。他的话有气无力,甚至带着哭腔,毫无说服力。 底下的头领们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神,却没人吭声,也没人应和。这哪儿是去督战鼓舞士气?这分明是逼着大家一起去送死,还要亲手砍自己兄弟的脑袋!可看着宋江那副魂不守舍、随时可能崩溃的样子,再看看帐外那些如狼似虎、手按刀柄的督战队亲兵,谁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把无尽的苦涩和绝望咽回肚子里。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却不是往常那种充满生机的晨光,而是透着一股死气沉沉、令人窒息的灰白,仿佛连太阳都不愿目睹接下来的惨剧。宋江被亲兵们服侍着,穿上了那套许久未动、已经有些不合身的明光铠(关键部位镶嵌金属片的铠甲),外面勉强罩着他那件标志性的、如今也沾满尘污、失去鲜亮颜色的绿罗袍。铠甲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衬得他更加瘦削佝偻;绿袍也显得黯淡无光,毫无往日的飘逸。他在吴用、林冲、徐宁等一群亲信头领和数百名最精锐凶悍的亲兵、督战队的簇拥下,几乎是半拖半架着,磨磨蹭蹭、一步三挪地出了中军大帐,朝着那片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前线”挪去。 所谓的“前线”,其实不过是离杭州北城墙大约一箭之地(约一百五十步)的一个毫不起眼、光秃秃的小土坡。坡后面,勉强插着那面代表着宋江的“宋”字大纛,以及那面曾经象征着梁山理想、如今却显得无比讽刺的“替天行道”杏黄旗。旗帜在无力的晨风中软软地垂着,毫无生气。土坡的前方,就是那片真正的人间地狱——尸骸枕藉,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到地面,只有暗红发黑的血泥和在血泥中微微反光的破碎兵器、残破衣甲。几架被烧毁或砸烂的云梯车、对楼,像被抽干了血肉的巨兽骨架,歪斜地矗立在尸堆中。成群的乌鸦和不知名的食腐鸟类,如同黑色的幽灵,肆无忌惮地起落、啄食、争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聒噪。空气中那股复合的恶臭——尸臭、血腥、硝烟、焦糊——浓烈得仿佛有了重量,顶得人脑仁发疼,胃里翻江倒海。 宋江几乎是被搀扶着、半强迫地“按”在了土坡上临时搬来的一把硬木交椅上。吴用就站在他身旁,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实则暗中用力,防止宋江瘫倒。坡下,是被军官和督战队用鞭子、刀背像驱赶牲口一样,强行驱赶集结起来的、准备进行新一轮“进攻”的梁山兵卒。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身上的号衣破烂不堪,沾满泥泞血污,许多人连站都站不稳,需要拄着折断的长枪或木棍才能勉强立住。他们眼神空洞麻木地望着土坡上被簇拥着的宋江,没有激动,没有期待,甚至连怨恨都显得乏力,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和对即将到来命运的认命。 宋江坐在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这群形容枯槁、宛如行尸走肉的“士兵”,心里一片冰凉,直往下沉。这……这就是他梁山泊的“精锐”?这就是他赖以争夺天下的本钱?这还能打仗?还能去攻城?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按照吴用事先叮嘱的,喊几句“弟兄们奋勇杀敌”、“打破杭州共享富贵”之类的鼓动话语,可那些字句卡在嗓子眼,像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剩下苍白着脸,嘴唇无意义地翕动着。 吴用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暗骂一声“扶不起的阿斗”,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此刻不能再指望宋江了。自己深吸一口气,运足了中气,踏前一步,越过宋江,面向坡下,用他那已经嘶哑却刻意拔高的声音,厉声喝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儿郎们!都看清楚了!公明哥哥今日亲临阵前,与尔等同在!与尔等共生死!此战,关乎我梁山生死存亡!有进无退,有胜无败!攻下杭州,打破城池,里面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娇妻美妾,尽都是尔等的!任尔等取用!” 他稍微停顿,扫视着下方毫无反应的人群,眼中凶光一闪,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尖利冷酷: “但是!军法无情!再敢有畏敌怯战、临阵退缩、不听号令者——”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雪亮的剑锋在灰白的天光下划过一道寒芒,剑尖直指坡下,“犹如此旗!立斩不赦!以正军法!” 话音未落,一名膀大腰圆、面无表情的亲兵应声上前,手中鬼头大刀高高扬起,狠狠劈下!“咔嚓”一声脆响,土坡前插着的一面小小的、写着“勇”字的三角认旗,被齐杆斩为两段,旗面委顿在地。 坡下的士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阵轻微的骚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可他们眼中泛起的,并非被激励的激昂,而是更深一层的、对督战队和那把滴血大刀的恐惧。那空洞麻木的眼神里,连绝望都似乎被冻结了。 “咚咚咚——咚咚咚——” 代表着进攻的牛皮战鼓,如同垂死病人最后的心跳,沉闷而无力地再次擂响了。这鼓声不再能激发热血,反而像敲在每个人的丧钟上。军官们挥动着皮鞭和刀鞘,连踢带打,声嘶力竭地咒骂着,驱赶着这支早已失去灵魂的队伍,像驱赶羊群一样,缓慢地、踉踉跄跄地朝着前方那片早已被鲜血浸透的死亡地带挪去。 城头上,“大炎”军早已严阵以待。方腊昨日亲临激起的士气依旧高昂,守军们精神抖擞,刀枪雪亮。他们看着梁山军那稀稀拉拉、步履蹒跚、毫无阵型可言的进攻“阵型”,不少老兵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甚至有人低声嗤笑。 “放箭!”庞万春站在内城楼,看着进入射城的梁山军,毫不留情地下令。他胳膊上的伤还在疼,但这并不影响他声音的洪亮和杀气的凌厉。 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手和弩手们,立刻松开了弓弦,扣动了弩机。箭矢并不特别密集(箭支也确实不多了),但对付下面这群毫无斗志、如同活靶子的敌人,已经足够。 “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的沉闷声响再次响起,冲在前排的梁山兵顿时又倒下了几十个。这一次,惨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更多的人,在箭雨落下的瞬间,不是像以前那样红着眼睛往前冲,而是下意识地抱头蹲下,或者扭头就往回缩,甚至直接趴在那令人作呕的血泥地上,撅着屁股瑟瑟发抖,再也不肯起来。 土坡上,吴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如同毒蛇般冰冷。他侧过头,对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发抖的宋江低喝道:“哥哥!看见了吗?不行军法,立斩立决!阵脚立刻就要全乱!今日若退,全军溃散就在眼前!你我的脑袋,也保不到明天!” 宋江浑身剧烈地一抖,仿佛被鞭子抽中,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双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硬木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吴用不再指望他,对坡下待命的督战队头目使了个凌厉的眼色。 “督战队!上前!执行军法!”督战队头目暴喝一声。 几名骑着战马、全身披甲、手持长柄斩马刀或狼牙棒的督战队骑兵,如同出闸的猛虎,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下土坡,径直撞入那些正在退缩、趴伏的溃兵人群之中! “后退者死!” 刀光闪过,狼牙棒挥下!几名退缩得最明显、几乎是带头往后跑的士卒,连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便在同伴惊恐的注视下,被当场斩杀!鲜血喷溅,头颅滚落,无头的尸身颓然倒地。督战队骑兵凶神恶煞地用枪尖挑起一颗尚在滴血的人头,高高举起,厉声咆哮:“再有敢退者,这就是榜样!冲!都他娘的给老子往前冲!” 被这近在咫尺、残酷到极点的血腥杀戮所震慑,剩下的梁山兵卒发出绝望的哭喊和嚎叫,在督战队钢刀的逼迫和身后土坡上那面“宋”字大纛无形的压力下,如同被赶上刀山的羔羊,再次哭喊着,跌跌撞撞地被逼着向前涌去。几架残存的云梯被重新抬起,零零星星、毫无章法地再次靠上城墙,稀稀拉拉有人向上攀爬,但动作迟缓,眼神惊恐,毫无战意,瞬间就被城头守军轻易地用滚木、礌石,甚至只是用长叉一推,就连人带梯摔落下去,在城墙根下增添几具新的尸体。 宋江坐在土坡的交椅上,虽然紧闭双眼,但那震耳欲聋却又显得无比虚弱的喊杀声、垂死者短促的惨叫声、督战队凶狠的咆哮声、兵器撞击声、以及那无处不在、浓烈到让他几乎窒息的尸臭和血腥味,如同无数根钢针,疯狂地扎刺着他的耳膜和神经。他胃里翻江倒海,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全靠吴用暗中施加的力量和椅子扶手支撑,才没有当场瘫软下去。他感到自己仿佛不是坐在土坡上,而是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之上,正在缓缓下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吴用站在他身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只有那双眼睛,偶尔扫过战场,闪过一丝计算和冷酷。仗打到这个山穷水尽、人性泯灭的地步,什么“及时雨”的仁义,什么“兄弟情分”的羁绊,什么“替天行道”的理想,全都成了最可笑、最无用的遮羞布,被残酷的现实撕得粉碎。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赤裸裸的死亡恐惧,和依靠暴力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强权。 这场所谓的“攻城战”,早已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效率低下的屠杀和一场依靠血腥镇压维持的、绝望的驱赶。梁山军这一次的“进攻”,除了在杭州城墙下那本就堆积如山的尸堆上,再增添一层微不足道的、很快就会腐败消失的尸体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连消耗守军箭矢的作用都微乎其微。 而宋江的这次被逼无奈、形同傀儡的“亲征督战”,就像一剂裹着糖衣的剧毒砒霜。它暂时用最极端的恐惧和暴力,勉强压住了全军彻底溃散的势头,没有让梁山军当场炸营。但它也让全军上下,从坐在土坡上瑟瑟发抖的宋江,到在刀锋下哭嚎冲锋的小卒,都无比清晰、无比残酷地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梁山泊的气数,真的尽了。眼前这座巍峨的杭州城,不再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功勋碑,而是成了他们所有人永远也无法逾越、注定要埋葬于此的鬼门关。希望,连同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尊严,都在这一天的血腥督战中,被彻底碾碎,埋进了城下那片无尽的尸泥之中。 喜欢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请大家收藏:()镇压梁山:开局建立天策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