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黎明九月》 第1章 第一章 被烈日灼伤的土地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一场世界性的自然灾难席卷全球。 海啸，火山喷发，伴随着全球性的超级大地震，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破坏性极强的自然灾害在全球范围内同时发生。 天空似乎变成了永恒的橘红色，人类文明的痕迹在自然的力量中被抹除，旧日的科技成为了不会动的废铁，电视台最后的报导是地球被不明磁场完全覆盖。 山倒水移，大地崩裂，利爪撕裂柏油马路，地底的裂缝中爬出了不认识的怪物。 没有爪牙与皮毛的人类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星球的最底层，鲜血洒在裸露出来的泥土上，钢筋上产留着不明生物的肢体碎块，时间似乎被定格，不再有日升日落，天空一直是黄昏般的橘红色，人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人类的文明在自然的力量下完全清零。 但是终归是要生存的，要活下去，要对抗恐怖的地底生物，还要躲避因为长时间光照而滚烫的土地。 东躲西藏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在石板上刻下第三十七个正字，东方的平原上才传来消息，华夏在废墟上建立起了末世第一座完整的人类基地，并且成功找到了在磁场覆盖下还能传播的特殊波段。 “天啊黎哥你记得时间居然真的准，消息说从灾难发生设备失效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半年了，你刻的时间居然和官方相差不远！” 有人兴奋的从背后拍打着正在刻字的青年的后背道。刻字的青年早已停下手中的动作，带着忧虑的目光望向远方，像在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人。 “我说的吧，虽然不能百分百精准，但是蒙个**不离十还是可以的。”青年站起身，捋了捋半长的头发，粘腻的汗水把头发打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后颈：“重点呢橙子？打听到那个第一座完整的人类基地，在哪？”杨黎夏收回思绪问道。 程子乐手一挥就摸出张地图：“打听清楚了，倒是离我们不远。” 杨黎夏把刻正字的小刀收好，揣上为数不多的干粮：“打听清楚了就走，你不会指望着他们派个救援队什么的出来接你吧。” 程子乐焉哒哒的把地图收起来跟上，很嫌弃的绕开了地面上巨大的骸骨，脸上还带着一丝对基地的希冀：“万一基地真派救援队了呢，哥，咱这可是在自家的地盘上。” “就因为是在自家地盘上所以才是全球第一座完整的人类基地，而不是想着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多弄死你一个，好把资源留给自己。”杨黎夏回过头来一脚踹在程子乐的腿上：“带路去，我不认路。” “欸，哥，你说你要找的人会在基地吗？”程子乐边确认路线边说道，他问的小心翼翼的，在怪物横行的世界里要找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真的，可能吗？ “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不在基地我就出去找她。”杨黎夏边走边低头调整手腕的绑带：“她不会死的，我妹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一定会活下来，一定也在找我。” “我是哥哥，我是她的哥哥，所以我会比她找到我更先一步找到他。” 即使程子乐不明说，杨黎夏也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里有什么，但是，杨黎夏相信他的妹妹，他全世界最棒的小姑娘，一定还活着。 “说起来，愿意接受前来投奔的群众，并为他们提供庇护场所，在现在这个世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程子乐默默转移了话题，他其实也不愿意去思考自己失散的亲人的去向，他可不像杨黎夏那样对自己的亲人有着莫名的信心。 杨黎夏也挺好奇建立基地的那些人哪来的底气，敢在这晚上睡觉都不敢两只眼闭上睡的世道建安全基地的，是不怕那些裂缝里爬出来的怪物，还是不担心这持续的高温。 杨黎夏在后面思考，也不回话，前面的程子乐在心里默默念叨，黎哥不认路是路痴，不要和黎哥计较，程子乐你记住黎哥目前救了你八次，目测日后只要你不故意坑他他还会接着救你，这世道，像这种脾气不差肯帮着你，做菜好吃而且关键是能打，而且敢拿着巴掌长的水果刀就扑上去捅怪物眼睛的大佬可不多。 但其实杨黎夏也乐得看这缺根筋的小学弟一脸无奈，但还得老老实实带路。 他双手插在外套兜里，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走着，手里一直捏着那巴掌长的水果刀，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此时的他已经是很老练的末日拾荒者了，乍一眼还会因为那张温和的面孔放低心防，打起架来是半点不手软。 杨黎夏的目光扫过周围，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点变化。 之前还不是很明显，但是直到不久前的一次战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只是当时没有细究。 看着一成不变的橘红色天空，杨黎夏偶尔也会感觉有一丝的疲惫。 灾难过去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杨黎夏也没见到多少人，准确来说是没见过多少活人，死掉的已经见过太多了，遇见个同校的学弟还是路过顺手救的，谁知道后面有缘连续救了好几次，干脆就一起走了。 地震后，杨黎夏是自己从废墟里刨土刨出来的，即使刨得双手鲜血淋漓，即使饿的只能舔自己伤口上的血充饥。 他没想过放弃。 在灾难发生的前一段时间，其实有人问过他一个问题。 他想要的，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了。 如果再回答一次没那么他想要的，还是他爱的人可以平平安安，这就是他想要的。 身上的变化好像更加明显了，杨黎夏已经能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但是因为程子乐没什么表现出异常，所以杨黎夏只能留心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隐约记得，有人告诉过他，他是特殊的。 曾经像是发生在梦里一样的梦，那些潜入影子里看见的浮在空中的银色的丝线，在现在看来却更加的真实。 程子乐经常感叹他好勇，手里就把水果刀就敢往上冲，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敢上靠的可不止是勇敢。 身体似乎更加轻盈，五官似乎更加敏锐，体力似乎也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增长了很多，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他大学体育考试全都压线过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明显的比之前好了非常非常多，程子乐经常抱怨自己体力太好他实在跟不上。 杨黎夏相信这种特殊的变化不可能只有自己有，这让他更加坚定要到基地去的心。 头顶是好像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橘红色的天空，但是却不知道太阳在哪里，似乎整片天空都在发光，二人的影子映在身边的废墟上，朝着地图的前方走去。 距东方第一座人类安全基地建立起来后又过了两个月，西方传来消息，那边也建造起了安全基地，根据他们的说法是他们建造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天空塔，北方则是因为常年气候寒冷，地广人稀，但是人群密集度不高以至于受灾人员占比不是特别大，而且还是现在地球上极少数的还算是是寒冷的地方。 而世界的南方却一片死寂，杳无音讯。 自第一座基地宣布完工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基地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来，第一座基地的建成虽然因为建的太早反而是现存基地里面最简陋的一个，但是无可否认的是，第一座人类基地给多少人带去了希望。 第一座人类基地建设至今已经过去半年，也就是大灾难后已经过了一年了。 杨黎夏最后写上日期，合上日记本，当初他和程子乐一起来到了这座人类基地后才知道，为了躲避长时间的日晒，这里建成了一座地下基地，虽然说基地的正式名称是佑安基地，保佑平安的意思，但是比起佑安这两个字，大家更喜欢叫这里为——蚁穴。 杨黎夏看着纸张泛黄的日记本，脸色晦暗不明，来基地这么久了，他要找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惜了，这年头要找纸张可不容易，以后写日记得再简洁一些了。 杨黎夏简单收拾东西，穿好战术靴防护服，把积分卡揣兜里就出了门。 他还得往外跑。 现在的气温已经不是半年前那种虽然热，但是还能忍受的程度了，再在地面上待久了是能把人烤干的，往外跑可看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但是杨黎夏现在只有多接任务，多往外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攒积分换交通工具好离开基地找人。 可以说杨黎夏为了找人几乎已经在蚁穴建立起了一张盘杂的情报网，况且程子乐在收集情报方面意外的有天分。 但是对于情报的掌握越是清晰他就越是失望，他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他也不相信他要找的人已经死了，所以他会继续找下去，这个基地没有就换一个，一个一个找过去，找完国内就往国外跑，找完基地就去找外面荒野上的废墟，他会找的。 他背着包就往队伍登记处门口一蹲，脖子上挂着属于能力者的有颜色的名牌。 手里拿张纸，上面写着：自由人，不属于任何队伍，火元素能力者，价格面议。 登记处的姑娘都见怪不怪了，长挺好看一小哥，实力也强，偏偏不肯加入任何队伍，每次需要多人任务的时候就跑登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队伍缺人了，他就顶上跟着出去了。 每个在基地长期居住的人都有一个名牌，其主要目的之一是怕死相太难看认不出是谁，普通人就是普通的金属名牌，但是能力者不一样，尤其是自然元素能力者的颜色是最亮眼的，都是自己所使用能力的印象代表色，比如杨黎夏手里的名牌就是红色的边框。 能力者，是在大灾难过后出现变化的一拨人的总称，共同特征是在大灾难身体素质逐渐上升，再进一步就是会出现各种特殊能力，比如水元素和冰元素操控者外出会很受欢迎，毕竟基地外的温度是真的高，但是战斗力强的火元素操控者一向也是比较抢手的存在。 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是很想靠近就是了。 “杨黎夏，任务积分分你十分之一，走不走？” 杨黎夏抬眼望向来人，翻了个白眼道“李哥，每次你雇我都把价格压得够狠的。” 呵，我什么实力我不清楚，就值这个价忽悠谁呢！ 最低的价最多的活，李江永就是因为过于喜欢压榨其他队员才导致他的队伍出去很难凑齐人，而基地建成已经半年了，那些敢组队出去的人队伍几乎都已经定型了，杨黎夏即使自己作为强大的能力者也不是那么方便找队伍出去。 “那可是你自己眼光高，又不肯加入其他队伍，也就我这边肯雇你。”李江永一脸好像杨黎夏占了他便宜的样子，非要说的话李江永也不想雇佣杨黎夏，这人看着好说话，实际上难拿捏的要死，但是他自己的队伍又实在缺像杨黎夏这个战斗水平的能力者。 “你就说干不干吧。” 杨黎夏还没开口，李江永就被人从身后一屁股挤开，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黎哥好久不见啊，最近少见你出任务了！”程子乐一副相当的不经意的把李江永挤开，乐呵呵的凑到杨黎夏跟前：“啧啧啧，我哥就是我哥，浑身都是强者的气息，这个水平的能力者我们在我们基地那是屈指可数啊。” 话毕还指向性极重的看了李江永一眼，李江永讪讪不说话，只是别过头看天看地反正不看程子乐。 “橙子，出去啊？”杨黎夏笑眯眯的摆摆手打招呼。 程子乐颠颠的凑过来问：“黎哥你跟我队伍出去啊，他们不知道你厉害我直到啊，我和我们队长可好了，我让他多给你算点！” “算了。”杨黎夏笑着摇摇头，程子乐在的队伍基本上已经不缺人了，但是每次看见他在这等活程子乐就会主动来问自己要不要和他们队伍走，面上总是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样子，杨黎夏倒也不想因为自己让程子乐得罪自己的队友。 “李哥，让我拿二成就跟你们出去。”杨黎夏转头道：“凑不齐人，你们队也接不了任务。” 李江永犹豫了一会，那个任务的积分他实在是看着眼馋，但是他的队东拼西凑就七个，能力者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两个，光是限制人数至少八人的队伍他就很难拿凑齐，但是偏偏有个收积分办事的。 “百分之十五。”他开口压。 “十八。”杨黎夏起身，拍了拍刚刚靠在墙上的灰，拎起包走向李江永：“走吧。” 李江永不甘心的跟上去“百分之十八还是有点多了，再低点吧。” “得了吧，我拿百分之十八剩下的足够你们分，你也有的赚，差不多得了。”杨黎夏向着基地大门走去。 基地是建立在地下的，在一开始大家都认为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是来自地底的那地底肯定已经不安全的时候，现任佑安基地的基地负责人就发现那些来自地底的生物并没有像鼹鼠一样在地底生存的能力，他们只是，来自地下，或者说是来自地面裂缝的下面。 深不见底的裂缝，没人知道裂缝的下面有什么，进入裂缝的人无一归来，任何落入裂缝的存在都再也没有出来过，裂缝里只会出现一个又一个超出人类认知的生物，那些生物长得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如果说一些节肢类似昆虫躯体的生物还会被怀疑是地下的昆虫变异了的话，那形似飞鸟的生物就彻底打破了人们的猜想，总不能是恐龙复活了吧，但是恐龙也不长这样啊。 裂缝是裂缝，但是裂缝不是通往地底的裂缝，裂缝是一扇连接两个世界的门，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门的那一边是什么。 裂缝出现至今已有一年，而来自裂缝彼端的生物在人类这里因为互相通讯不流畅而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现在最常见的叫法是把那些生物统称为，克里比斯生物，也就是，裂缝生物，至于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区别不过就是加个前缀。 官方发布过科学家对目前已出现的生物的统计与命名。 而杨黎夏这次跟李江永的队伍出去所要收集的是一种体型不算大，但是长着镰刀性格凶猛的被命名为镰啸的类昆虫裂缝生物的外骨骼，也就是外壳，这种生物的外壳可以与金属相容，做出来的东西可以减少磁场对其的影响。 登上四面镂空像个铁笼子的电梯，铁笼的作用就是防止人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完全没有在意过美观的东西。 地下近千米以后的世界，隔离了热量与裂缝生物的探寻，也隔绝了地面上大部分的信息。 随着隔断一层一层的打开，电梯笼的温度好像也在一点点上升。 即使已经从这里出去很多次了，每一次，杨黎夏的心跳好像还是会随着电梯的上升逐渐加快。 是紧张，还是对能暂时离开牢笼一样的基地的期待？ 出了电梯，再步行走楼梯通过了好几道需要刷身份名牌才能打开的闸门，在最后一道门打开的同时，机械冰冷的女性语音响起【亲爱的探索者，祝您一路平安】 随着大门的开启，门外荒芜的世界映入眼帘。 都不是，紧张与期待都不是。杨黎夏在心里默道。 热风滚滚来，迎面扑在脸上，目光所及之处皆为飞扬的黄沙，天幕投下橘红色的光。 杨黎夏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干燥的空气，随后一脚踏进了这个灼热的世界。 那是选择是面对残酷现实的决心。 第2章 第二章 裂缝 每一个敢离开基地的人都应该知道一个道理，不要自作主张，尤其是你对自己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理解的时候，老老实实跟着队长做事。 杨黎夏也不是第一次和李江永小队出任务了，李江永虽然抠，但是最起码的底层信任，杨黎夏觉得他还是有的。 但是很遗憾的是，虽然李江永有但是不代表他的队友有。 镰啸其实有点像螳螂，都有着两把镰刀似的前肢，但是叫起来声音如同精神攻击一般，尖锐又刺耳，更别提那扑天盖日的镰啸一起叫起来的时候。 原本他们选定的地点并不是这里，而是更靠近外围的，裂缝怪物更少的地方，镰啸的生物等级并不高，虽然有足足半米高，但是如果只有一两只的话，不是能力者有工具的普通人也能对付。 杨黎夏还肯和抠得要死的李江永合作的原因是，李江永虽然抠，但是不贪，见好就收，不去干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死了自己的妻女怎么办，杨黎夏也是，毕竟他得活着才能去找他妹妹。 小队的司机私自改变路线，去到了城市的更深处，他并不是能力者，在外出任务外又有点不良嗜好，这回又刚好截到更强的能力者加入了这次外出，想着城市内部的镰啸可能更多一些，这样他回头能分到的也更多一些，反正他又不是主要战斗人员，更深处是否更加危险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可是早就听说了，城市废墟深处出现了更高级的怪物，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好像很少见，有人乐意出大笔的积分来收，小队是根据比例来分积分的，小队的积分越多他才能分的越多，更何况有那个很厉害的能力者在不是吗！有问题他顶上不就好了！ 然后他就被破窗而入的口器捅穿了脖子吸干了血。 坐在后座的李江永在窗破了以后愣神了不到半秒就迅速把司机的尸体从驾驶座上拉开，自己坐了上去才发现司机开的路线不对，而当时他在和其余的队员说作战计划导致没发现司机私自更改了路线地点。 车窗外还有不知名的裂缝怪物在等着，时不时就将口器往车厢里戳。 “别靠车壁！”杨黎夏眼看着一个女队员因为车箱摇晃过大的原因，下意识靠边想用手撑住车壁保持平衡，他冲上去想把她拉开，可惜当女队员抬头看向他想移动的时候，就已经被口器戳穿了脑子。 为了搬任务物品回去，他们开出来的是一辆卡车，而外面的克里比斯似乎只有口器是坚硬的，它们的口器在车箱戳了无数个洞却始终没办法闯进来。杨黎夏和剩下的人靠到车箱中间，尽可能稳住，口器的长度不足以伤到站在车箱中间的他们。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密密麻麻的口器在车体上戳出了一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能窥探到外面密密麻麻怪物的身影。 跟捅了怪物窝似的 杨黎夏看了一眼一边忙着躲口器一边开车试图原路返回的李江永，叹了口气。 “我要出去，你们谁帮我把门关上？”杨黎夏说，不是他过于自信，是这一堆里真的只有他能上，但是问题是他没办法出去后再把车箱门关上，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关车厢门也是一项危险的任务，因为外面的生物有可能会把你拽出去或者直接冲进来。 一个年轻的女生对上了杨黎夏的眼神，她看起来和杨黎夏差不多大：“念操控能力者，我能试试。”声音坚定却能听出一丝颤抖。 “谢了。”杨黎夏问稳住身形：“称呼？” “王芙雨。”女生说。 “行，我在出去后三十秒内就要把门关上，做得到吗？”杨黎夏见王芙雨点了头，转头压低上半身保持重心向下，弯曲膝盖，尽可能保持下盘稳定的像车箱门走去。 李江永的开车技术，着实要命。 杨黎夏站在车箱门后一米的位置，回头递了一个眼神，王芙雨表示收到后，杨黎夏打开了车门。 抬手开炸。 靠近车门的克里比斯被炸了个措不及防，烈焰席卷而来。坚硬的甲壳无法立刻烧毁，杨黎夏的火焰专门对着翅膀烧，并在烈火的掩护下迅速爬上了车顶。 车箱外，昆虫翅膀的摩擦声更加明显了，感觉像上千只虫翼在耳边摩擦，吵的杨黎夏脑瓜子疼，飞扬的火焰自身周环绕，硬是烧开一片空间。 这种怪物会吸血，比起苍蝇大概是像蚊子一点，一米大的蚊子，放在末日前想想都惊悚。 一手烈焰一手短刀，能力者的火焰可没那么容易熄灭，指哪烧哪，一烧一个准，只要虫群里有一只被烧着了进到了虫堆里，火势便会立刻蔓延开来。一瞬间围着车打转的克里比斯就少了不少。 等附近的空间稍微宽松了一些以后，杨黎夏便用火焰将车的主体给环绕了起来作为防护，虽然这样对他消耗很大，但是相对会更安全一点。 克里比斯，只是对不认识的裂缝怪物的统称，不是每一只裂缝怪物都有一个官方的称呼。 曾经有人准备把目前出现的裂缝怪物总结成一本书，但是却发现裂缝怪物的品种比想象的多得多，最后只是把过于常见的品种给收编了，并命名为克里比斯图鉴。加上末世并没有什么不出基地的人愿意把积分浪费在这一本书上，而出基地的人见过的乱七八糟的深渊生物比那本薄薄的小册子还多，就更不乐意把积分花在那上面了。 大片翅膀上烧着火的克里比斯落在了地上，车也行驶的平稳了很多，但是不妙的是，他们慌不择路间竟然跑到城市废墟更深处的地方了。 城市废墟并不好走，坍塌的水泥板和裸露的钢筋，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出来的奇怪东西都会成为车辆的阻碍。 杨黎夏干脆盘腿在车顶坐下，上面的视野更宽，比驾驶室里的方便点，有危险随时能反应过来，还能帮忙指指路。 他出来前没来得及把包解下来放车箱此刻他背着不是很方便打架，但是总不能现在原地扔了。 “咚咚——”有人在车里敲了车箱，：“你还好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女生的声音从车箱里传来，有些颤抖，可能是被死去的女队员吓到了，但是能听出王芙雨很努力的保持冷静。 杨黎夏敲了两下作为回应：“暂时解决了，但是别出来。” 此时外面的温度依旧很高，但是作为能力者，尤其是实力强大的能力者，身体素质比起普通人和实力弱的能力者身体素质肯定强上不少。杨黎夏此刻把口罩微微拉开一点好喘气，本身就穿着厚厚的一身作战服，自身的能力还是火，在灼热的高温下除了战斗方便别的是啥也不方便。 强大但是最被嫌弃的能力之一，而且很容易影响队友战斗。 话虽如此，这会也不能把外套脱了。 此时，杨黎夏感受到车速逐渐慢了下来，他纵身一跃从车顶落下，随后一手扶住车窗就这样挂在外面和李江永说话。 “要停车？”杨黎夏问。 李江永点了点头：“不能再走了，得找路出去，再往里可能就真的出不来了。” 李江永看了一眼司机死去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把司机脖子上属于普通人的金属铭牌扯下来，塞进口袋，然后把尸体踹下车。 死去的人基本不会被带回基地，毕竟处理尸体也是需要资源的，没什么人愿意浪费资源用于处理尸体，往往只有证明身份铭牌的能回去。 杨黎夏好心放了把火，至少别让人类的尸体成为怪物的口粮。 李江永小队这次出来只打算收集镰啸的外骨骼来换取积分，他们本质上就是一个以收集有需求但是对普通人有一定危险的材料为主的小队，普通人不敢做，能力者不屑做的一些任务，除去被雇佣杨黎夏和死去的司机，队里真正的战斗力只有金属操控能力者李江永一个人，王芙雨只能算半个，念操控的低级能力者几乎都是参与搬运更多。 按照计划，李江永和杨黎夏会在城市外围联手绞杀镰啸，王芙雨会承担把一半的镰啸搬上卡车，还有一个几乎没有战斗能力，除了提供水源就只能出劳力的水元素操控能力者张雨溪，剩下的三个里两个是和王芙雨差不多大的女生还有一个和李江永差不多大的男性，都是拥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是一支相对少见的能力者和非能力者混杂的队伍。 两个女生的同村进城打工的姐妹，朱子苏和朱子果，虽然是女性但是常年干活的她们真打起来可比剩余那个唯一的非能力者男性赵灿有用多了。 车停下，李江永说没问题后王芙雨率先跳下车，接着是朱家姐妹，她两一个回头接年纪小的张雨溪，一个扶即使在这个世道还能把自己吃成球一不小心得滚下来的赵灿。 李江永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后，说：“先和你们说一声，这次我们很有可能空着手回去，但是记住，有命回得去才有得赚。” 杨黎夏还是比较庆幸李江永只是抠，倒是不是很贪。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只是年纪最小的张雨溪张了张嘴，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 见大家回应后李江永点了点头，又说：“刚刚为了跑路，一时之间不知道把车开到了什么位置，我会和杨黎夏分别带队去找路，赵灿你留守，你还没有张雨溪能跑。” 杨黎夏带了朱子果和张雨溪，李江永带了王芙雨和朱子苏，分别朝着就近的两栋依稀还能保持原样的危楼跑去。 没办法，毕竟只有那两栋建筑还算比较高能方便探查路线了。 收集队里不经常死人，但是也不是第一次死人，如果每一次都被死去的队友影响情绪，那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如果悲伤，那么把悲伤留到回基地再悲伤，即使朱子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队员，但是她知道不能拖后腿。 “黎夏哥。”她试图和杨黎夏聊天分散对于死亡的关注：“你都被咱李哥雇佣那么多次了咋不直接加入我们队啊。”朱子果可想杨黎夏正式加入他们队了，长得好看实力又强，而且脾气很好，前几次她都想和杨黎夏搭话但是都没聊几句。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呆在蚁穴，我还有事要去做，加入了你们队我可就不好走了。”杨黎夏说，他现在没感觉到什么危险，把口罩解下来，兜帽拽下来透气。 “现在外边这世道这么危险，你咋还想着往外跑，咋嘛，找女朋友嘛？”朱子果好奇道。 “什么女朋友，瞎猜，是找人，但是不是找女朋友，我找我妹。”杨黎夏无奈笑了笑，对张雨溪抬了抬头，比划了一下身高：“比雨溪小一点，灾难开始前刚上高一呢，她还那么小我得找她啊，她上学的城市离蚁穴还挺近，我之前想着应该是蚁穴最有可能找到她。” 朱子果沉默了一下：“我弟也上高一呢，灾难后就没消息了，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 “我们，好像蚂蚁，住在地底，然后.......好容易死掉。”一路沉默的张雨溪终于说了一句话，却让气氛更加沉重了。 “诶诶别这样！”朱子果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影响气氛了，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转头想逗张雨溪开心点。张雨溪年龄不大，灾难发生时正在上学，她醒来时身边不是怪物就是残缺的尸体，幸亏她姐姐来得及时，把她给救了下来，但是从那以后这个小姑娘就变得一惊一乍的，整个人沉默又有点孤僻。 即使现在她努力坚强起来加入了外出的队伍，赚取比在基地里多更多的积分，依旧走不出当时的阴影。 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最大的优点是听话和听指令后反应很快。 几人顺着倾斜的大楼来到了楼顶，楼顶的平台是倾斜的，杨黎夏撑着门爬到了护栏边上，示意身后两人不用出来了，他负责看就行。 靠着护栏，他突然心底里升起一种微妙的烦躁，这种烦躁不针对任何人，只是突然的，莫名的，就连吹过的风此时都让人不舒服。 他把这些归结于对队伍里有人死去的烦闷，他踮起脚勉强能看见，想往城市外围走得尽可能保持向西直行。 此时，变故突生。 地面崩裂，原本的地面又出现了一条漆黑的裂缝，吞没了原本在地面上的建筑，而原本就已经倾斜的大楼此刻失去了最后的支撑，顺着重力向下坠落。 那没由来的烦躁有了明确的针对对象，超近距离直面裂缝张开的能量波动让杨黎夏一瞬间有些反胃，空荡荡的虚无感在一瞬间灌注全身。 “扶好，抓紧！”杨黎夏只来得及对朱子果和张雨溪喊出这一声便俯下身去死死抓住护栏，朱子果因为担心杨黎夏，本身比较靠外，一时不查差点直接掉下去，幸亏张雨溪仗着能力者强悍的身体素质，眼疾手快硬生生一手拽着门框一手扯着朱子果，硬是把人给拉住了。 随着惯性，杨黎夏感觉自己好像被抛了起来，他努力睁开被风和尘土糊住的双眼，看见漆黑的裂缝正逐渐扩大，他们来时的卡车正疯狂倒车，是赵灿试图远离裂缝，长长的裂缝几乎把城市分成了两半。 目睹了裂缝出现的杨黎夏突然感觉，比起裂开，似乎用张开更合适一点，像是地面凭空张开了一张嘴，原本原地的东西都在被硬生生的往两边推开。 而回去的路却在裂缝的另一边。 大楼的倾斜停止了。他们三人悬挂在半空。 杨黎夏利落的翻回了护栏里面，压下对裂缝的烦躁，将注意力拉回来，向下探身问道：“你们怎么样？” 朱子果说“我没事，雨溪妹妹抓住我了。” “我.....我快....抓不住了......”张雨溪似乎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手....手好像....没抓稳.....” 不是没抓稳，是荒废太久的建筑受损严重，张雨溪抓住的地方并不稳固。 大楼和地面现在几乎呈现三十度角倾斜，从杨黎夏的位置根本没办法够到朱子果和张雨溪，她们完全是挂在半空中悬空的状态，更不妙的是，裂缝里好像有东西要爬出来了。 杨黎夏翻出绳子试图让朱子果抓住，如果朱子果抓得住张雨溪应该还能勉强爬回去，可是就算朱子果已经伸长了手臂却依旧抓不到。 张雨溪用力的白净的脖子上鼓起一道道青筋，牙关咬的死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不是成为了能力者，她本身连自己都抓不住，更别提一只手抓着人一只手还要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杨黎夏看了一眼始终够不到的绳子，说道：“等我三分钟，一定要等到，别松手，我会救你们的。” 说完，杨黎夏转身顺着栏杆朝大楼背后爬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打破了大楼背面的窗户，直接从里面跳进来，连着踹开几道门后，终于看见了位于大楼另一端的摇摇欲坠的二人。 把二人拉回楼里后，杨黎夏关上门，防止再有人摔出去，张雨溪死死抱着朱子果不放，朱子果想给她检查手臂她都不肯松手，小姑娘不爱说话，但是她知道，谁对她好。 “我差点以为......我差点以为......”小猫一样细细软软带着哭腔的声音表面了刚刚反应超快的救下了朱子果的张雨溪内心并不平静，在末世活到现在，谁都有自己的过往，而在场的哥哥姐姐没有一个会去追问她的过去。 作为能力者，张雨溪力道大的让朱子果有点窒息，但是又不忍心推开她。朱子果见张雨溪又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粘着自己，只能回头问杨黎夏“黎夏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黎夏无奈的按了按头，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到这么靠里的地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裂缝，但是他是第一次看见裂缝出现，之前对他来说，裂缝似乎是忽然之间就出现了，他是第一次看见裂缝缓缓的张开。 “我们得想办法到裂缝的对面去，刚刚我看过了，裂缝实在是太长了，我们没办法绕过裂缝，绕过裂缝必须跨越城市，所幸裂缝并不是特别宽，我们在楼之间搭桥，想办法过去。” 虽然他总觉得裂缝里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但是如果要绕过去那必将要进入城市的深处，深入城市中心，城市中心有什么，他们赌不起。 第3章 第三章 人类真正的敌人 接近废弃城市中心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装甲房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型并没有大的很夸张，但是加上各种防护措施也绝对不算小，表壳喷了特殊的哑光漆料，从远处整体看上去并不显眼，但是有能力在这个世道搞到这么一台车的，基本上除了军方不作他想。 车里的人却并不能算是军方的人，他和军方有比较密切的关系，并没有加入军方部队，不过现在也确实是在做军方交给他的任务，并且只有他有足够的实力接下并完成的任务。 车中肤色白的近乎没有血色的青年正记录着城市中心能量波动的手一愣，抬头看向远方，而他所看的方向正是裂缝的方向。 犹豫再三后，青年还是选择启动车辆，向着裂缝的方向驶去。 新生的裂缝实在是太难得了，自从首都基地建立以来，首都基地的科学家一直很希望能拿到裂缝刚刚张开时候的数据，据说有希望能找到关上裂缝的办法。 即便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对关闭裂缝这件事抱有希望，青年还是选择近距离接近新生的裂缝。 他本就带着使命而来，这是他的责任。 希望多少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吧。 离裂缝越近仪器上的变化就越剧烈，最终青年选择在距离裂缝还有百米距离的地方停下来，劈里啪啦的打开一大堆仪器开始记录数据。 无论如何，执行这个任务都会有风险，但是这也极有可能是人类第一次记录到新生裂缝的数据，这可是目前独一无二的数据记录。在他的权衡利弊并多次评估车辆防御的强度后，他还是选择了这里。 外形看上去像个怪兽的车里面除了留出放物资和休息的基本位置外，乱七八糟的塞了不少机器，经过一定的防护手段就这么放着倒也没什么事，就算这辆车原地打个滚都不会坏的那种超级加强，而一些易损坏的精密仪器已经被死死固定在车上了。 倒也不是没地方放，但是每次都搬进搬出的对青年来说有那么点麻烦，平时也不碍着，他干脆就直接搁着了。 而在仪器记录的时候，他通常会通过车外监控来简单记录周围的环境，回头会和记录的波动一起传回基地。 嗯？ 青年似乎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他调整摄像头放大，通过处理过的图像他清晰的看到有人在倾斜的大楼顶部架起了一座简易的桥梁，而那摇摇欲坠的桥底下，就是刚刚新生的裂缝。 随后他在屏幕里看见了熟悉的脸。 此时的仪器上的数字正不断翻滚着，接近临界点的那一刻泛起了红光。 桥面上，张雨溪腰上系着绳子，正一步步向着对面走去，这座简陋的桥与其说是桥，实际上不过是由废弃的钢筋和废墟里翻出来的木板用绳子绑起来的。他们三个身上带的绳子就只剩下她身上那条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墙体裸露出来的钢筋上，再往前有杨黎夏和朱子果拉着，三人商量过后由体重最轻的张雨溪系着绳子走到对面同样倾斜的大楼固定。 就在杨黎夏盯着张雨溪小心翼翼的走到中间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他几乎能刻进DNA中般熟悉的声音：“杨黎夏，带上你的人离开那里，统领级别的克里比斯要出来了！” 这个声音杨黎夏即使不用回头从大老远就能听出来是谁，他顾不得回头，也顾不上思考，甚至对于这个熟悉到刻进基因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近乎本能的依赖都没来得及蔓延就已经飞快地把张雨溪拽了回来，同时扯了朱子果一把。 “跑！” “啊？”朱子果脑子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跟着杨黎夏的身后跑，他们前脚刚从倾斜的大楼跑下去，下一秒，漆黑的裂缝如同滚烫的沸水一般滚动起来。浓郁的如同水一样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能量像水波一样一圈圈荡漾，巨大的复眼从裂缝中浮现出来。 裂缝不算特别宽，但是非常长，同样的，这次出来的统领级克里比斯一样很长，有着昆虫一样的节肢，金属光泽的外骨骼，非得要形容的话，就像一只巨大的蝗虫，杨黎夏突然想起，他们来这里需要搜集的镰啸外骨骼和这玩意好像长得也差不多。 “这边！”车门打开，示意几人上车。 杨黎夏推了两个姑娘一把，示意她们先去，而自己转身面对着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巨大昆虫形克里比斯，一瞬间能量全开就是“轰！”的一下。 橘红色的火光在天空炸开，杨黎夏的眼睛也从原本漆黑如墨的颜色被溢出的能量染成了火焰一般的金红色，那是他彻底进入战斗状态的代表。 当那双复眼出现的一瞬间，杨黎夏就能感觉到，被盯上了，绝对被盯上了，不能跑，只能打，必须打，就算跑也不能回基地，这里的人都被记住了，如果跑回基地那这只巨大的昆虫克里比斯迟早会找到藏在地下的蚁穴。 能量从四肢流过，杨黎夏借力几步踏上楼层，用和刚刚费力下来完全不同的姿态轻巧的跃了上去，对着刚刚打出来的焦黑的伤口又是一下。 受到克里比斯发出尖利的嚎叫，十几米的前肢向着杨黎夏挥舞起来。 奇怪。 杨黎夏皱眉。 那只克里比斯虽然有着巨大的身形但是似乎动起来有些费力？但是他所见过的其他巨大的克里比斯似乎没有这种情况。 车里的张雨溪见杨黎夏迟迟不上来，想都不想就要冲出去帮忙，不过立马被车内的青年一把揪住塞给朱子果。 青年淡淡的瞪了她一眼，漂亮的浅色眼睛透出蓝色的光，那是能让人联想到极川的寒冰一样的颜色。 “别下来。”青年丢下来这么一句，手在车门旁边的按钮上拍一下就下了车。 杨黎夏其实真的已经很强了，如果换个人别说试图杀死一只比楼还高的克里比斯，连破开对方的外壳造成伤害都做不到。 “拿着。”是冰雪一样的冷冷的凉凉的气息，是安心的熟悉的，只要接触到杨黎夏就知道来人是谁的气息，随后杨黎夏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手里。 “易辞，这是什么？”杨黎夏问着从车上下来的青年，是他许久未见的，最喜欢的人。 青年回过头，背对着准备朝他们攻击的克里比斯，是那张熟悉的让人想要落泪的面孔，尽管面上看上去还是和对张雨溪朱子果一样平淡，眼神却没有刚刚那样的冷漠。 “注入能量试一下，我觉得，会很适合你。”易辞平静的说着，眼神在杨黎夏注视着那柄刀时却完全舍不得扯开，在这一瞬间他就想这样一直看啊看啊看，连杨黎夏本人都察觉不到的留恋的眼神。 我从上辈子见到这把刀的时候就觉得，一定会很适合你。 被易辞塞到杨黎夏手里的是一把短横刀，刀身笔直漆黑，大约手臂长，漆黑的刀身上有不明显的纹路，带着放血槽，提起来手感扎实，也不重，没什么负担，是杨黎夏喜欢的手感。 他饶有兴趣的在手中掂了掂，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易辞给他的！ 是面对危机都快要压不住的兴奋。 灾难这么久以来，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妹妹，对于能再次和易辞见面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即使在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要去找他的妹妹，但是在楼房坍塌被掩埋之际，他心里唯一想到的却是。 早知道会这样，吵架后就改死皮赖脸的跟着易辞回家求原谅，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居然是在吵架，实在是....... 但是，战场容不得他们温情的重逢，怪物巨大的前肢落下，杨黎夏一步未踏出，蓝色的纹路从易辞脚底生出，竖起巨大的冰墙挡住了攻击。 “一只刚步入小统领级别，还没适应地球重力的楼克斯而已，试试刀吧。”易辞说着，挥手撤掉了冰墙，似乎身后庞大的怪物并不存在一样。 “你可真是......一见面就给了我个大惊喜啊......”杨黎夏说着，嘴角却扬起一抹无奈的弧度，他握紧了刀：“那我们，就试试吧。” 这可是，“我们”呀！ 杨黎夏是不会怀疑易辞的，这世界上他无条件信任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正在寻找的人，他的妹妹杨星瞳，还有一个，就是易辞。 随着能量的注入，刀身上爬满了红色的纹路，似乎下一秒就要裂开了。 杨黎夏双手握紧刀把，自上而下倾斜劈落，刀身化为了红色的烈焰，划出橙红色的光环，精准的砍在了关节连接的地方，一刀斩断了楼克斯的前肢断口没有血迹，满是一片焦黑。受伤发狂的楼克斯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仗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坚硬的外骨骼让他即使在城市的废墟里也能肆无忌惮。 “这把刀？”杨黎夏有些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刀，现在刀身又变回一开始的那一把漆黑的钢刀了，但是刚刚，这把刀确实让他的烈焰有了形状。 杨黎夏是火元素操控能力者，比起金和土这些比较容易变成工具的属性以外，像是水火冰雷这种更偏向于能量体的属性，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掌控，因为他们几乎是没有“形”的，除去杨黎夏这种强到能直接轰能量的以外，目前几乎没有别的更适用的战斗方式。 能量几乎无法离开作为媒介的躯体，就像杨黎夏之前炸虫的时候，看似能量离体形成防护，但是其实一直有能量连接在手里。之前攻击楼克斯的时候本质上也就是通过手来作为能量的释放口进行攻击，如果要他捏个火球丢出去攻击那他是不会的，由身体作为媒介释放能量和能量直接隔空在体外释放是不一样的。 如此，杨黎夏也没办法让火焰做到刃的效果，可是刚刚把能量注入那把刀以后，他的火便有了“形”，能以能量体的存在做到刃的效果，已经和他之前的攻击方式不一样了。 能量自掌心蔓延至刀身，能清晰的感受到能量的流动，不稳定的火在此刻有了固定的形状，有“形”的火焰带着震撼和惊喜冲击着他的心。 想了那么多，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眼见着发狂的楼克斯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废弃建筑了，杨黎夏再次提刀上前准备追上去，当他刚刚踏出一步时，感觉脚下的触感有什么不一样？ 低头，他踩在了一块冰上。 “直接跑起来就好。”易辞的瞳孔颜色比之前更浅。 我会为你铺路。 杨黎夏不再犹豫，也不会闭眼猛冲，易辞既然说了，那就不会让他掉下去，易辞对他永远说话算话。 冰梯在脚下蔓延，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易辞都精准的让坚冰从杨黎夏脚底升起，杨黎夏的高度也逐渐升，易辞用坚冰为他铺路，带他直接越过地面的废墟，杨黎夏跑了起来，即便眼前空无一物，即便只踩着看似摇摇欲坠的寒冰，飞奔向那只巨大的楼克斯。 许久不见，他们依旧这么默契。 车里的张雨溪和朱子果，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飞扬的沙尘，看见寒冰与烈火交织，看见杨黎夏似是踏空而行，看见她们所一直逃避的世界的什么样的。 那一刻她们好像才知道，她们之前所见过的所谓的裂缝生物，可能真的就只是可有可无的蝼蚁而已，人类所该面对的，真正的敌人，最少都是面前这只巨大的裂缝生物的样子吧。 耀眼的火光与拔地而起的冰芒倒映在张雨溪的眼里，强大到令人恐惧，震撼又美丽，令她的心脏涌起前所未有的酸胀感，是憧憬，是向往，也许还有真正面对世界的勇气。 能力者，是那么强大的存在吗？是那么耀眼的存在吗？是她有可能成为的样子吗！是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同伴的存在吗！ 张雨溪，第一次的，对能力者这一存在产生了明确的认知，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明确的认知。 她，可以成为保护者！ 从那场灾难发生到现在为止已经一年了，张雨溪和朱子果是第一次真正直面这群生物真正的样子，她们自认自己相比于龟缩在蚁穴不肯出来的人来说，已经很勇敢了，但是直到这一刻她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有狗大的类昆虫生物，不是半人高的能靠斧头和菜刀砍死的东西，就算是和人一样大的能把人一口吞进去的怪物那也还称不上真正的敌人。 怪不得真正和克里比斯对抗的能力者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见过了现在的世界真正的样子吧。 “子果姐。”张雨溪紧紧贴着窗户的缝隙，盯着外面轻声说道：“我也想，加入清扫队伍，专门去解决克里比斯。” 朱子果抱着手臂，靠着门看着自己带了这么久的小妹妹。 良久，她笑道：“注意安全。” 那只楼克斯正仗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四处挥舞仅剩的前肢时，烈焰的长刃直接从天而降，削掉了他半个脑袋，尖叫的楼克斯口器一张一合，它还没适应地球的重力，还在迷糊的大脑恍恍惚惚的认出了面前的那个，正是之前砍掉它手臂的可恶的.....可恶的......可恶的什么东西？ 拥有和昆虫一样强悍的生命力的楼克斯哪怕没了半个脑袋的也依旧有着很大的威胁，哪怕杨黎夏已经能看见楼克斯缺了一半的脑壳子里跳动的大脑了，楼克斯都还没有死，还在动，还能攻击，并且随着伤口溅出来的，黄绿色草汁一样的血液在接触地面时很明显的腐蚀了一块。 “真麻烦......”杨黎夏后退，几步跳到高处躲开飞溅的血液，被腐蚀过的地方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酸臭味。 “别多闻，气体也有毒。”随着淡淡的解说声，易辞绕后跳到那只楼克斯身边，有意无意的冻结了快要蔓延到杨黎夏脚底的血液，指尖带着莹莹的淡蓝色，瞳孔里映着同样的颜色，寒冰从指尖生出，顺着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蔓延，楼克斯从上到下就被冻了个结实，寒气从伤口钻进去，顺着血管一路想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杨黎夏反应很快，趁着楼克斯被冻结行动迟缓之时，一刀斩落了楼克斯被金属一样的外骨骼严密包裹着的脖子。 断口的烈火烧焦的痕迹，焦糊的气味逸散，一滴血也没溅出来。 杨黎夏盯着楼克斯半响，确认它彻底没了动静后，才松一口气。 这次，是彻底死了。 杨黎夏带着一身的尘土与血迹，回过头，看着向他走来的人，眼里是藏不住的想念，不自觉的上前几步靠近易辞的身边，对他笑道“可能说的迟了点，不过，好久不见。” 第4章 第四章 他们的相遇 他们相识于少年。 在一个暑假的午后，也许是怕雪糕化了，十二岁的杨黎夏在此之前为了躲和他有仇的小胖子，踏进了一条近三年没走过的那条路。 那条路沿河，是一条笔直的通路，比七拐八弯的小路快多了。 但是坏处就是这里是一条笔直的路，其中没有岔路，只有一通到底的直道，前后一堵，跑都不好跑。 而往往怕什么来什么，杨黎夏半路撞见小胖子时就想往回跑，一回头看见有一辆车开过来，他那时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出于直觉，一转头躲到旁边的死胡同里去了，一眼能望到底的死胡同有个垃圾桶，他就往垃圾桶靠里侧的地方把自己团吧团吧就地一蹲，车辆驶过后马上后面就传来小胖子同伙的声音。 刚才是驶来的车挡住了双方的视线，要是杨黎夏不趁着那会躲起来估计就被看个正着了。 但是躲过一劫还没完，小胖子和他的跟班们就堵在胡同口聊起来了，杨黎夏躲的地方离他们不到两米远，听着那群熊孩子又准备商量着做什么坏事。 说是小胖子，实际上是常年营养过剩，十二岁就长大膀大腰圆，一米六多，一点都不小，远看像扇肉墙一样，偏偏又爱出来四处乱晃，看着胖其实身上的肉结实的很，私底下骂他傻大个，其实都是坏心眼。 他正无聊着呢，就见他那瘦长瘦长的小跟班不知道从哪里用麻袋装了一只小狗崽过来，小跟班殷切的说；“大哥你之前不是说想看狗抓鱼吗，我给你搞了一只来！” 杨黎夏顿时，心里暗道不妙。 看着三四个月大的幼犬被掐着后颈提在半空，四肢爪子没有任何的支撑点发出恐惧的呜咽声，尾巴夹紧，但是又因为怕高的天性僵硬的不敢乱动，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 小胖子捏着小狗晃了晃：“喂，叫两声我听一下。”幼犬害怕的呜咽声听起来无助又可怜，躲在垃圾桶后面的杨黎夏捂住嘴，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要上去抢小狗。 小胖子见小狗怎么都不汪汪叫有点不高兴，他想了想，转身几步翻过护栏，甩手就是一个抛物线把小狗抛出去。 护栏外侧还有一个很大的斜坡下去才是河道，夏天炎热，还没到雨季，河流量缩小了不少，小胖子抛的很用力才让小狗在天上翻几个圈后咚的一声掉进了河里。 会死掉的！ 杨黎夏看见小狗被抛出去的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身体动的比脑子块，反应过来就跟着追了上去，从小胖子身边翻过去的时候还顺手推了一把小胖子，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拎着的雪糕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滋溜一下从斜坡滑到底，手掌都被擦破了也察觉不到，他直接就趴在岸边伸手一把把小狗捞起来，庆幸距离不远，伸手就能够得到，小狗都吓僵了，从水里捞出来一动不动的，从高处落水没有砸晕已经很幸运了，哪怕杨黎夏几乎就是和抛出去的动作同步的冲过来还是有点慢。 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东西，有可能吓死，淹死，摔死，大夏天泡了水还又可能会生病，无论如何都是费力不讨好的行为。 杨黎夏刚抱着小狗还没喘两口气，直接就被一脚踹下去了。 小狗被踢到一边，小胖子一见杨黎夏伸手想扶住岸边就一脚踩上去，这大热天，杨黎夏摔了个透心凉，混着泥沙的河水从口鼻灌进去，泥沙的土腥味填满了他的口腔，他一个反胃上来就想吐，张嘴却再次灌入腥苦的河水。 这个时期的河水不深，但是杨黎夏踮着脚才能把头伸出水面，或许是从小被缺德保姆带的原因，他身高在同龄男生里有一点点偏矮，小胖子抓着他领子把他提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和提小狗没什么区别。 “杨黎夏，我想抓你很久了，每次都坏我事，又告状又通风报信的。”小胖子蹲在岸边看着水里狼狈的杨黎夏，得意的很，脸上的横肉跟着他的笑声一抖一抖的，边说话边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抡圆了就一圈打过去。 庞大的身躯遮住一小片阳光，杨黎夏感觉眼睛进水，逆着光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脑袋上还挨了一拳，眼冒金星，脑子晕乎乎的。 可能是太阳太晒，河水的反光太刺眼了，小胖子很快就感觉没意思了，招呼着小弟走了，还随机抓了两个倒霉蛋在这里看着杨黎夏不许他上来。 “辉哥，杨黎夏还买了雪糕！”小跟班发现了遗落的塑料袋，小胖子一边乐滋滋的吃着雪糕一边大仇得报心情很好的走了。 等小胖子走了以后没多久，两个倒霉蛋也撑不住了，阳光照的河水表面温温的，热气蒸腾，谁都不乐意在室外待着，那两个倒霉蛋转头也跑了。 杨黎夏一直等到那两个倒霉蛋也没影了才试图往上爬，但是刚一用力脚底就感觉不对了。 河流量少，泥沙堆积在水底，踩起来很松软，一开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等回过神来脚已经陷到淤泥里去了，杨黎夏为了保存体力一直站着一动不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慢慢往下陷，在他用力往上爬的时候一脚踩空，鞋底的泥沙下面根本不是实的，粘糊的泥沙根本没有被水冲出了很多空洞他半个身子直接往下一陷，头就整个没入水中。 他死命的想扣住岸边的墙壁，但是墙壁直上直下的，就是指甲扣翻了都没地方抓。 虽然在第一口泥水涌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很快的开始闭气了，但是整个人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下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把自己往下拉一样。 没有空气，肺部又刺又痛，大脑开始缺氧犯迷糊，眼前发黑，开始看不清了。 杨黎夏觉得鼻腔很痛肺也很痛，他仅存的意思拼命告诉自己绝对要闭气，要是水灌进来就真的完了。 窒息的感觉盘旋而上，不存在的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全身的感官都在发出警报一样的刺疼，杨黎夏从来没有一刻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的慢，明明他感觉那么用力的向前伸出手，书记说却像是泡在水里的塑料袋一样无力。 绵密的恐惧从心脏蔓延，束缚他的四肢，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恐惧缠绕住了手脚，心里满是无助，他真的终于坚持不住，他害怕他慌张，恐惧遍布全身，他觉得自己这下真的死定了，他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向谁求助，但是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 在他觉得自己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现在才六岁的妹妹。 会后悔吗？ 还不等他有余力细想，手腕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用力扯出了水面，水流从面前破开，刺目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有人抓着他的手腕搂住他的腰把他往上带，水糊住了双眼，看什么都是一片迷蒙，有人拍着他的脸，严肃又冷漠的语气，但是略快的语速暴露了他的着急。 “呼吸，快呼吸，你已经上岸了，快呼吸！” 有人几次掐着他的脸试图让他呼吸，手指撬开他禁闭的牙关，按下他的头让嘴里残余的水留出来，防止有异物呛到，杨黎夏终于反应过来一个大吸气，吸的太用力反而被鼻腔里残余的水呛到，随后遍咳的昏天黑地眼冒金星。 双手紧紧拽着身前那人的衣服，头顶着胸口，大脑一阵阵发晕，咳的两眼一黑，鼻腔火辣辣的，肺部一抽一抽的疼，一边咳一边干呕，返涌上来的河水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明明什么都咳不出来了还在拼命的干呕，鼻涕眼泪糊的一脸都是。 “你咳轻一点，不然又要呛到了。”声音很干净，像是雪花落在脸颊上的感觉，轻轻的，好像怕吓到他，透过了耳朵残存的水深入了他的脑海里一样。 杨黎夏感觉有一只手一直在帮他拍背顺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湿透的发顶被晒得发烫，腿下的水泥板把带上来的水痕晒干，湿答答的衣服都开始发烫为止。 “先上去，再晒你会中暑的。”听到这话，杨黎夏这才抬起头好好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有一张很好看的，杨黎夏一看就想起橱窗里面摆着的玩偶一样漂亮的脸，皮肤很白，一种石膏一样的苍白，头发有点长，但是和自己这种没人管所以不小心留长的不一样，看上去是家里带去做的发型。 虽然还有点没长开，但是已经看得出立体的五官，站起来好像比自己略高一点。 是一个见过就不会忘记的人。 杨黎夏见过他吗？ 见过的。 但是那是在好久之前了。 “手给我，我拉你上去。”那人向他伸出手。 爬斜坡的时候，两只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救命恩人生怕他再出点什么事摔下去之类的，两个人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先扶着杨黎夏从护栏翻过去自己在跟着过去。 杨黎夏端详着那张陌生又有一点点印象的脸，缓慢的眨眼，晕乎乎的脑子还没恢复过来：“我记得你是告诉过我，你叫易辞，对吗？” 那小冰山美人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你记得啊？” 杨黎夏费劲的点点头：“谢谢你。” “送你去医院？”易辞问：“水很脏，可能会感染。” 杨黎夏摆手道：“我妹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想先回去看看。” 易辞二话不说就扶着打算把杨黎夏给背起来：“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看妹妹，然后你再和我去医院。” 他们之前是见过一面的。 不，其实也不是见一面那么简单。 那才是他们第一次的相遇。 前两年的一次放学，还是那个小胖子，那会小胖子还没胖的那么夸张，也还没被一群小弟叫成辉哥。 杨黎夏为了躲小胖子的围堵，仗着自个个小，找个了角落旮旯就往里一塞，想着等没人了再回去，但是没想到他在那躲了那么一会，就看见偏僻的巷口有几个人合力抬着一个拼命挣扎的麻袋。 贼眉鼠眼的男人往墙角啐了一口，骂到：“小兔崽子还挺能折腾的，妈的他爸妈要是不多拿点钱我转头就把这兔崽子卖了，男娃还值钱呢，没男娃的山里人说多少钱都给。” 杨黎夏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把自己在角落里塞的更紧了，紧紧的抱住缩回来的膝盖，把自己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那些蠢货一说传宗接代不就乖乖给钱了，要我说我们拿了钱就跑，跑远了再把他卖了，还能赚两笔，加上跟这小孩爸妈要的赎金，那就是三笔巨款啊，够潇洒好久了。” 又有一人犹豫道：“这小孩的爸妈看着不简单，哥咱要不敲一笔就跑得了，见好就收。” 杨黎夏的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的好大声，他好像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小口的张开嘴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脏安静点，他总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这么那么大那么吵，那些人是不是要发现他了。 “出息。”贼眉鼠眼的男人从鼻孔哼了两声，开始寻思着拿到钱后往哪跑能顺利把小孩卖出去。 几人把麻袋抬到了小巷里的面包车上，这里偏的很，没什么人，后车厢一盖，就听见几人商量着吃饭去。 杨黎夏从小为了躲小胖子的追杀，这一带有几条小路怎么走，哪里能躲都熟悉的很，巷子很窄，仅够一辆车行驶，那几个人走的方向是车前方，杨黎夏记得往车后方走有一条小路，车是完全进不去的。 小巷不支持车辆掉头，如果直接想要开车追只能直接倒车，或者直接用腿追，但是只要能跑进前方的小路就能从两排房屋中间开的水沟钻过去，老城区两间屋子之间的排水沟开的很窄，成年人绝对进不去。 这里的路况复杂，如果报警的话指路不一定能到的了，而且那三个人就在不远处拐角的苍蝇馆吃饭，也不知道多久会走，报警的话很可能来不及。 杨黎夏深深吸气，他确认，刚刚没听见锁车的声音，面包车虽然后车厢盖上了但是应该可以从座位那边上去。 在杨黎夏第三次深呼吸的时候，他终于决定了，通过短信的形式报警，简短的表达了自己不方便使用通讯设备以及大致情况，并且确认设备关了静音以后。 杨黎夏悄悄把书包塞进大垃圾桶底下的空隙，毕竟他不能保证，万一那几个人找到他的书包后会不会顺着他的名字找到他进行报复。 而且书包还蛮重的，跑起来负担太大。 他拍了拍脸颊，心道：“星星啊，你哥哥现在要做英雄了。” 第5章 第五章 你知道克里比斯图鉴吗？ 极其用力的拥抱打断了过去的回忆。 易辞用的的力气很大，二人的胸口紧紧贴着，扯的杨黎夏脚后跟微微抬起一点，心跳声透过胸膛敲的杨黎夏心脏也跟着咚咚响，勒的杨黎夏喘不过气，不过他没推开对方，反手回勾住对方的脖子，拍拍手感很好的脑袋。 “我找了你很久，但是没找到星星，也没找到你。”易辞闷声说着，声音比原本更多了一份嘶哑，像是好久没和人说话了的样子，虽然本身也是少话的性子，但他好不容易又见到杨黎夏了，还活着的，看起来还没有受过太多伤，还能找到记忆最初熟悉的影子的杨黎夏、 这一瞬间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 杨黎夏此时的思绪却因为易辞的话短暂的飘走了，易辞原来也在帮他找啊，原来他的妹妹还是没有消息啊。 抱的稍微久了点，胸口扣住的包带膈的有些难受，即便他也非常思念对方，不过杨黎夏还是拍了拍易辞的后背示意对方松手。 易辞犹豫了一会，还是慢慢松开了环住杨黎夏的手，但是手改抱为牵，手还牵着，打定主意不撒手。 杨黎夏任由他牵着，隔着手套他都能感受到对面泛着凉意的皮肤。 犹豫了一下，问道：“叔叔阿姨，还有你哥，他们，还好吗？” 易辞点头，表示都挺好的，尤其是他哥，要不是易辞他哥可能他也没办法离开安全基地，出来执行任务。 说是执行任务其实易辞和他哥都知道，易辞找杨黎夏才是主要目的，执行任务不过是顺带的。 杨黎夏这会才有机会好好看看易辞，灾难至今一年，他们也一年没见了，哪怕他们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吵架，如果不是因为灾难，他们吵架后的第一面应该是尴尬又别扭的和对方道歉，即使吵架的原因还是没办法解决，但是总归是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好好的生活着。 杨黎夏一直知道易辞很好看，一种玩偶般的好看，从刚刚来看，易辞应该是冰元素操控能力者没错，还是一个强大的冰元素操控能力者。也许是这个原因，易辞本身就偏白的肤色更接近没有血色的人偶的白色，加上易辞本身的先天性格问题，导致他虽然漂亮但是从小就没有朋友，但是偏偏杨黎夏当年就是被这一点迷得死去活来。 小时候的易辞是有一点恐怖的，任谁看见易辞又大又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过去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那时候即便是易辞的家人也不例外，**岁的小孩，又不爱说话又经常面无表情。 想想当年，他俩也算是两个怪小孩，杨黎夏和谁都不深交，还要照顾妹妹，人际上从来只做表面功夫，易辞是根本不和他人有来往，先天就对感情比较迟钝，除却对家人以外也只有对杨家两兄妹的反应比较大。 对于那时候的杨黎夏来说，易辞只是话少表情起伏不大但是人很好的好朋友，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可就是怪胎扎堆了。 两个性子有些怪的小孩凑在了一起，从初中一起走到高中，身后偶尔跟着条蹦蹦哒哒的小尾巴，大学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是也是考的同一个大学。 也许是因为大学换了个环境，也许是因为大家的年龄都成熟了，也许是他们自己本身这么多年在对方的陪伴下成长了，他们似乎突然之间融入了两个不同的圈子，等回过神来两个人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后来即便专门约出来见面，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突然变得很僵硬，就算和以前一样是杨黎夏在说易辞在听的相处模式他们之间也弥漫着说不出的不对劲。 回想起来，是杨黎夏先告的白，他是怕真的和易辞走远了慌不择路什么办法都想了，他提议在一起，在易辞看来杨黎夏甚至不清楚这种感情是否是喜欢，只不过杨黎夏也知道，如果自己提出来，易辞是不会拒绝的。 当易辞牵着杨黎夏走回车前的时候杨黎夏还沉浸在回忆里，直到易辞用了点劲捏了捏他的手。 “这是？” 杨黎夏面前的是像变色龙一样融入了周围环境的装甲房车，不细看真的就像变色龙一样隐形了。 “一种善于隐匿的克里比斯，官方称呼是克米廉，把鳞片剥下来，用特殊的工艺与金属混合，加上一点光感控制就有了这个效果........” 易辞的话好像比之前见面的时候更多了，不过分开了这么久，有变化也正常。 杨黎夏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失落，他并不知道易辞只是现在很想和他说话，仅限于他。 易辞在门把手的位置上摁了几下，解除伪装模式，随后打开了车门。 “你带的那两个人都在这里。” 门一开，张雨溪就扑了出来，平时就腼腆的小姑娘啥也说不出来，就围着杨黎夏东看看西看看，杨黎夏主动张开手转了一圈：“没受什么伤，就是看着危险了一点。” 对上朱子果和张雨溪关切的眼神杨黎夏甚至原地蹦跶了一下以表达自己没问题。 两个女孩子都是很好的女孩子，杨黎夏对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好人从来不缺善意和耐心，尤其是张雨溪不喜欢说话的性子简直和当年的易辞一摸一样，不过雨溪稍微更正常一点。 “我真的没事。” “黎夏哥。”张雨溪犹豫后还是坚定的开口了，她不是很擅长表达，但是一字一句说的很坚定“我也想像你一样当可以与强大的克里比斯战斗的战士，我知道你认识很多擅长战斗的人，你可以，帮我引荐更强大的队伍吗？” 杨黎夏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但是易辞这时候示意他们先上车再说。 车上乱七八糟的器械很多，易辞东推一把西挪一下，给他们三个清理出一块勉强能坐的地方后就去启动车辆了。 思来想去，杨黎夏温声问道：“是因为我，你才想成为战斗人员吗？” 张雨溪点头，又不说话了。 杨黎夏无奈的揉了揉头发，他其实认为张雨溪的心理素质是可以的，是很有毅力的孩子，虽然水系不便于战斗但是不代表不能战斗，但是这孩子沟通能力差，有时候说句话都要再三做心理建设，可是确实，在这个世界，不提升战斗力无外乎就是离死亡更近一步，克里比斯不会因为她还小就放过她。 “我可以给你介绍老师，但是答应我，如果你想真正加入专门接战斗任务的探索者队伍起码再过两年你成年以后行吗？”杨黎夏说着，心里已经盘算起那些哪些个能力者比较好说话了，他为了找妹妹的这大半年可不是靠一双腿瞎找的。 好歹是自己认识的小姑娘，能帮一把是一把。 张雨溪的事情解决了，朱子果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黎夏哥，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是谁啊？” 带有隐蔽功能的装甲车，车上有着大量的一看就感觉很复杂的仪器，本身还拥有强大的实力，除非是某个大基地出来的，那些装备怎么看都不像便宜货，但是那些大基地又怎么看得上小小的佑安基地呢，蚁穴看似有着第一个人类基地的名头，但是实际上更多是作为实验点而建立的，精妙仪器高端科研团队什么的都没有。 更何况，自灾难以来，人类想要在基地以外的地方长时间行动可以说是难之又难，未知的危机，陌生的环境，吃人的怪物，而且更麻烦的还有补给和能源，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孤身一人在基地外生活。 黄沙遍野，危机四伏，一个人，组合起来统称，不要命。 但是人家的状态偏偏看起来比基地里的人状态还好，就算是大基地出来的，离蚁穴最近的基地有好几百公里，人类群落现在是非常分散的，在荒郊野外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怎么想都很奇怪。 “他......”杨黎夏犹豫了一下：“是朋友.....吧？” “我们认识很久了，十一二岁上中学前就认识了。” 实际上应该是更小一点。 易辞目不斜视，似乎在专心开车，不过他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后边了，驾驶室和车箱的隔板也没关上，杨黎夏没有刻意掩盖，对于能力者来说，这点距离并不是问题。 易辞没有反驳朋友这个说法啊...... 杨黎夏还是有些失落的，都这么久没见，刚刚见面就抱看起来也不像是还在生气啊。 殊不知，杨黎夏一句朋友已经让表面平静的易辞气的青筋都快绷出来了。 易辞，处于一些特殊原因，他现在的心理活动比杨黎夏预计的其实复杂的多。 朱子果和张雨溪对杨黎夏的信任度还是比较高的，对杨黎夏的说法，说了倒也信，可能是刚死里逃生不久，两个姑娘没聊多久就靠在了一起闭上眼睛眯一会。车上没有地方坐，应该从最开始就没考虑过招待客人的问题，休息的地方也就一张床，但是她们也知道不能随便坐上去，只敢抱膝坐在离车门不远的地方。 杨黎夏倒是挺为她们的警惕心高兴的。 或许是养妹妹久了，对这些像妹妹一样的女孩子多少都习惯性的护着点吧。 见两个姑娘不想说话了想休息了，杨黎夏也就很自然的坐到了副驾驶上，顺手还把隔板关了。 没有外人在，杨黎夏微微低着头，抬眼去观察目视前方开车的易辞，眨巴眨巴眼，就这么狗狗祟祟的悄悄贴过去了。 靠过去的动作在相当的自然中还带了，像是带着天然的亲昵，好像这样他们这两年就没有分开过，实际上杨黎夏紧张的掌心里都是汗，万一，哪怕是万一的可能性，易辞选择避开自己推开自己怎么办，久别重逢的拥抱如果只是出于对长期不见面的朋友的态度怎么办。 杨黎夏觉得他该说点什么，就像以前一样，很多时候只有他在说话，易辞只会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说，但是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 说过了。 我很想你？ 太蠢了。 你看上去和之前一样？ 杨黎夏觉得他要真的把这些基本接不下去的话说出口，他自己能一巴掌扇死自己。 才一年，他们认识了小十几年了，就分开一年，杨黎夏就发现自己好像不会和易辞相处了。也许不是这一年，是自从两个人都上了大学以后就好像不太会相处了。 易辞长得好，长大后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吓人了，肤白貌美，宽肩窄腰大长腿，从小就像玩偶，长大了也是等比放大的人偶，有的是人乐意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反正易辞也不会开口喊对方闭嘴，杨黎夏自己好像也融入了所谓的大学生活，像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平时不是上课就是泡图书馆，周末跟着舍友出去唱K烤串。 杨黎夏觉得自己心里门清，两人能有交集这么多年一是因为杨黎夏这个人，粘人又缺爱，扒住了个人就不撒手了，二是夕归阿姨一家子人好，纵容着两个没爹妈管的孩子天天往家里跑。 要和易辞聊些什么呢？不过就这么干看着也不错，大灾难发生到现在都一年了，易辞看起来好像还是没有变化啊，和以前一样，像漂亮的人偶。 好像比以前更像人偶了，烤瓷白的肤色，饱满的脸颊，虽然穿的严严实实的但是看得出身上不缺肌肉，不缺肌肉代表平时不缺食物，眼珠子似乎因为冰元素的影响颜色更浅了。 易辞依旧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杨黎夏之前告诉过易辞他们得先和李江永他们汇合。易辞突然向杨黎夏伸出一只手，杨黎夏不明所以，但是知道易辞的意思是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易辞捏着杨黎夏的手，从手指骨细细摸到手腕，中途完全没回头。 “蚁穴只能是这样了，基本上每天不饿肚子就差不多了。”杨黎夏知道易辞想问什么，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知道易辞想做什么，一上手看摸法基本也知道了，他自己摸起来没有二两肉他自己心里清楚。 “撒谎。”易辞瞥了他一眼。带着略微的不满道：“拿物资去打点了是吗，为了找星星。” 认识小十几年，他们可以说对对方的想法都很了解，但是又不是很了解。 易辞倒是清楚，杨黎夏眼里，天大地大没他妹妹平安大，半年的时间，够他把基地翻个底朝天找人了，这里找不到，那就换下一个基地，找不到就一直找，找到死为止。 易辞门清，在杨黎夏心里最多就和杨星瞳平级，偶尔还得掉到第二。 “你车上设备很多，是专门来基地有事的吧。”杨黎夏强行转移话题。 易辞永远不会在杨黎夏不愿意说下去的时候继续问他，至少认识十几年来不会。 “有事，我找基地负责人，可以的话你帮忙见面会比较方便，和负责人手底下的人打交道很烦。” “安心，知道你不喜欢，负责人而已，我说一声就是了。”杨黎夏双手抱臂，既然易辞没有避开那就理不直气也壮的靠在易辞肩上，闻他身上雪一样的气息。 窗外的重复的景色和望不到头的黄沙，证明他们已经离开城市废墟了，楼克斯太大了，即便有李江永的卡车也运不回去，不如回去找人，那么大一只克里比斯不知道有多少能用的东西。 车跑过的地方，黄沙飞扬，朦朦胧胧的掩盖了橘色的天空。 第一座人类基地说的好听，但是实际上不过就是试验品罢了，试一试有没有问题，加入了克里比斯生物的新材料是否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克里比斯的吸引。只要没问题，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就能迅速在别的地理位置好的地方建立更好的，设备更完善的基地，被派来的基地负责人战战兢兢的也就留下佑安两个字，口头上的祈祷罢了。 那位负责人死的也早，实在不想在这呆，半夜跑路死了而已。很快第二位负责人就上任了，这次倒不是被派来的了，勉强算是基地群众推选出来的。这么久以来倒是无功无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易辞找负责人到底有什么事。 寂静的驾驶室里隐隐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身后车箱里的两个姑娘早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李江永驾驶的卡车逐渐与装甲车平齐并行，一眼望不到头的沙地上，有两个灰扑扑的建筑从地面抬起一个不起眼的斜坡，那里就是蚁穴的入口了。 车辆驶入，由于易辞的装甲车是外来车辆还要接受审核，张雨溪和朱子果先跟着李江永下去了，杨黎夏留在车上陪易辞等待审核。 当车内只剩下二人后，易辞从车兜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给杨黎夏。 “黎夏，你听说过克里比斯图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