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星轨》 第1章 初遇 “袁执,起床了,袁执。臭小子迟到了。”袁妈妈在客厅忙着把早餐放在桌上,然后冲袁执的房间叫了一声。臭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知道了~。”袁执蒙着被子闷声回应道。伸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6:29。 再睡一分钟。 为什么要早起啊,每天早上从被窝里像灵魂出窍似的出来时,袁执都想掐死昨天晚上开黑的自己。 “妈,早饭我想来个煎蛋。”袁执顶着一个鸡窝头站在洗漱台前,嘴里叼着牙刷含糊不清的说到。 “行啊,自己做。”袁妈妈冲他翻了个白眼。“长得丑想的倒是美。” “你还是我亲妈吗?这么说你儿子。”袁执边洗脸边说到。说完,看着就镜子里的自己,哪里丑了,他这张脸可是肩负着为老袁家改善下一代视觉环境的重大使命,简直帅的吊炸天好吧,简直帅炸苍穹,帅出宇宙,……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侮辱你和我爸的基因。” “哼。就你嘴贫” “你个自恋狂要是再不出来,早饭我就喂狗了啊。”杨菲吃完最后一口,冲着一楼的卫生间喊了一句。旁边的边牧听到这话,表情不屑的扭过头去。 “狗做错了什么,要吃我的煎蛋。”袁执终于收拾好自己出来了:“又糊了吧。”他都不用看就知道:“我都闻着味了。” “聪明。”杨菲优雅起身:“第一个。特意留给你的。” 袁执随手拿起黄瓜啃了两口。蹲下摸了摸狗:“WiFi,你想吃哥哥的煎蛋吗?”他刚说完,边牧立刻调转头走开了。 “看吧,连狗都嫌弃。”袁执冲杨菲菲摇摇头。 “袁执,你下个月那个什么……比赛,到底定在几号了?我看看下个月有没有那个档期,去给你捧个场,加加油。”袁北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 袁执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得快要冒出火星子。听到问话,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7号。” 紧接着,他没给老爸任何发挥的余地,直接自问自答,语气里充满了“我早已看透一切”的淡然和一丝丝被无数次放鸽子后锻炼出来的幽默: “行了,老袁同志,问完就得了啊。您那档期比国际巨星还满,我这儿小打小闹的,可不敢劳您大驾。您就安心忙您的‘国家大事’去吧,我对我自个儿还是有信心的,保证不给您丢脸。” 袁北越医院确实忙。 他顿了顿,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零点一秒的目光,飞快地瞟了他爸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痞痞的、了然的弧度: “所以啊,您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这事儿在我这儿,基本就跟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是一个概率级别,我心里有数得很。” “好小子,有觉悟。” 刚说完,杨菲走过来从背后就是一巴掌:“都说了吃饭不要玩手机。” 袁执捂着头,咬断一片面包。 吃完早饭,爸妈要上班,他要上学,一家人各干各的,其乐融融。 “袁北越,待会送我去上班。” “爸,待会送我去上学。” 袁执和袁妈妈相互瞪着对方,谁也不饶谁。夹在中间的袁爸爸,看看袁妈妈,再看看袁执。 “说,你送谁。”袁妈妈看着中间的袁爸爸。 “不是,今天周一,我也是要上班的。”袁爸爸夹在中间双手一摊。 “嗯?你说什么?”袁妈妈一双明亮的圆眼微眯,看向袁爸爸。 “不上班,上班哪有老婆重要,送你,肯定送你。”袁爸爸连忙摆摆手,妥协的说到。然后又回头对着袁执说:“你瞎凑什么热闹,骑你的车去。” 袁妈妈给了袁执一个胜利的表情,一甩头,踩着拖鞋踏着走秀的步伐去房间换衣服了。 “切~,有你这么怕老婆的吗?”袁执小声嘀咕道。 “臭小子,说什么呢,我这叫宠老婆,有本事你也找个老婆去。”袁爸爸说到:“去去去,把碗洗了去。” “我才不会怕老婆呢。”袁执在背后低喃了一句。 “喂,爸!我上学要迟到了!”袁执大声喊道。 “老婆~,我来帮你拿包。” 袁执看着自己父亲屁颠屁颠的模样,翻了一个大白眼,拿起一家人的碗走进了厨房。 “一家人就知道欺负我。”袁执骂骂咧咧的戴好了围裙。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袁执出来后就看到旁边的房子前在搬东西,看样子是有人搬来了? 旁边的房子一直是空着的,之前好像有过一个女的,但是好久都没来了,他都不记得了,所以在这条宽阔的街上,袁执家一直没有邻居,就在他想看看新邻居长什么样子的时候,但车窗的玻璃一直没有降下来。只是出一双手。 那是一双袁执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很纤细,洁白无瑕,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种骨感的美,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车里的人轻轻点了点,抖了抖烟灰。 可能是觉得烟味太重,对方缓缓降下了车窗。 随着降下的车窗一张梦幻中的脸出现在袁执面前。 天呐!那简直像是女娲一时兴起炫技的杰作——每一处线条都精雕细琢,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神明亲手打磨过的。他的脸近乎失真,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灯光下泛着冷调的釉光,像是上好的骨瓷,让人忍不住怀疑触碰的瞬间会不会碎裂。睫毛浓密得不像真人,在眼睑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鼻梁高而直,下颌线条利落得像是一笔勾勒而出的素描,连唇峰的弧度都完美得近乎锋利。他的头发黑得纯粹,发丝柔软垂顺,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滑落几缕,在颈侧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构图。 这肯定是那个娱乐公司新签的艺人,袁执想,那星味都快溢出屏幕了。 那人的瞳孔颜色很浅,像是融化的琥珀,又像是浸泡在冰水里的玻璃珠,透亮却带着疏离的冷感。 袁执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袁执愣住了,脱口而出:“你是真人吗?” 说实话真不能怪袁执白痴,因为眼前的人实在是太过于精致好看,跟之前路白岚买的那些bjd娃娃似得。这真的是一张人类的脸吗?还是某种高精度的仿生人偶?希岸的美太过精确,太过完美,甚至带着一丝非人感,像是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刻意雕琢出来的艺术品,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宣告:这绝非自然造物,而是神明的炫技之作。 车内的人这才看见了车旁边这个骑车的少年。听到对方这样一句没头脑的话,白了一眼车窗慢慢上升。 袁执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伸手拦住了车窗:“我叫袁执,执念的执。你是新搬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方理都没有理他:“放开。” 声音也好听! 袁执看了眼时间,再磨叽就真要迟到了。既然是邻居,以后有的是机会,袁执有些期待,这是一位什么样的邻居。 “袁执,你到哪了?我没看到,可不能我一个人迟到啊。” 袁执快到时接到了电话,是路白岚。 等他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路白岚站在门口偷偷摸摸的在门卫室的灯下黑的地点,给他打电话。 “走了,进去。”袁执推着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路白岚的身后。 “我操,你要吓死我啊。”路白岚措不及防,吓了一跳。 袁执不紧不慢地捋了捋额前那绺怎么也不肯安分的头发,回敬了路白岚一个毫无愧疚之心的白眼。“催命啊你,皇帝不急太监急。” 两人正拌着嘴,门卫室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王叔那颗熟悉的光头从里面探了出来,脸上堆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嗓门洪亮: “呦!袁执,不错啊,今天才迟到五分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路上没遇到过马路的老太太?还是扶完老太太,人家没拉着你非要认干孙子?” 袁执脸不红心不跳,双手插在校服兜里,摆出一副“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架势,语气懒洋洋地接茬: “今儿个不凑巧。听说城东早市没开张,老太太们集体放假,一个没见着。可能……都组团旅游去了吧。” 他这信口胡诌、煞有介事的模样,直接把门卫室里的王叔给逗乐了,爆出一阵爽朗又浑厚的大笑声。 “行了,您老别光顾着乐,回头再闪着腰。”袁执冲着王叔挥挥手,脸上也带着点嬉皮笑脸,“走了啊,王叔!” 说完,他这才快走几步,一把抓过自己的自行车车把,抬腿跨了上去。旁边的路白岚早已是一副“我懒得再跟你废话”的表情,脚下一蹬,自行车率先冲了出去。 “赶紧的!磨蹭精!” 两人走到二楼就分开了,袁执教室在二楼,而路白岚在三楼。 “放学等我啊。” “唔。” 早上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最见不得袁执迟到,每次都要揪着他数落一番。 当袁执吊儿郎当的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班主任眼镜背后的凌厉的目光像X光扫视过袁执。 “报告。” “袁执!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班主任看着他吼道。 “嗯。”袁执毫不在意。第一天迟到和第二天迟到有什么区别? “你还有理啦,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一个字都不可少。” “啊?又要写啊。”袁执站在门口问到。 “你还好意思说又,你欠了我多少了,今天这次写不上来就叫你爸来,你爸不是医生吗?怎么不治治你那个嗜睡的毛病。”班主任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爸是骨科医生,专业也不对口啊。”袁执说到。 “行,揍你一顿揍骨折不就对口了吗?”班主任作势就要揍他。 袁执嬉笑着侧身躲过:“老班你也太狠了。” “死小子,还不快进来,站那光耽误时间。” 袁执坐到位置上,拿出纸笔开始研究他的检讨。看样子这次是非写不可了,因为他让他爸这次给他换电脑主机来着,要是叫了家长不就泡汤了吗。 袁执的检讨书主要有两个成因,一是迟到,二是打架,而他的检讨书的形成也主要来自于两个途径,一是在网上抄,二是…… 袁执踢了一下前面人的位置。“喂,帮我写检讨呗。” 前面的赵天奕正在认真听课的途中被拉上了一条名叫“袁执”不归路。 “自己写。”赵天奕头也推了推眼镜,头也不回的说到。 前面的这个上课一丝不苟,坐的板正,下课睡成狗的人是他爸爸同事的儿子,赵天奕,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袁执的发小。 “赵哥,求你了嘛,就这一次啊,谢了谢了。请你吃雪糕。”袁执趴在桌子上子调笑着说着。 “上课。”赵天奕冷冷的丢下来两个字,袁执一笑,他就知道这事成了。 “跟你说个事,我家那边好像搬来一户人,我今天出门看到的。”下课后袁执跟转过来的赵天奕聊着天。 “嗯,什么人啊?”赵天奕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毕竟每次袁执都说是最后一次,但每一次又是新的开始。 提到这个袁执就来了兴致,立刻滔滔不绝的跟赵天奕说起了今天早上自己的所见所闻,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但是赵天奕根本不信。 “真的真的,你别不信啊。比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好看多了。” “我滴天,那张脸简直了!” 这边袁执还在感叹,赵天奕直接打断施法:“所以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啊?”袁执愣了一下。 “所以你就看出来了人家好看,连男的女的都没看清楚?”赵天奕真是觉得袁执脑子被门夹了, “那只能说明人家好看的雌雄莫辨。”袁执不以为然。 “是是是,人家好看的雌雄莫辨,你蠢得人畜难分。” “我操!好你个赵天奕……”袁执还没说完,下节课的老师已经进来了,上课铃声随即响起。 “纸哥,纸哥……纸——” 袁执听到这个称呼,一脸的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是执,二声。”袁执小声的提醒他。 “知道了,纸哥,下午去网吧啊,我还拿到两张票,还可以……”陈安一边躲避这着老师的视线,一边尽力的想把袁执拉过去。 “不去,你自己去吧。” “陈安,说什么呢?你那半边的身子都快陷到袁执的凳子上了。”班主任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 吓得陈安悻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回去了也不甘心,偷偷给袁执打手势。袁执白了一眼,权当没看见。 等到下午放学之后,袁执急着去看他的新来的邻居,已经忘记了路白岚,等路白岚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赵天奕一个人。 “袁执人呢?”路白岚拍了一下赵天奕的肩头。 “走了。”赵天奕推了推眼镜,看着校门说到。 “走了?这个鸽王,气死老娘了。”路白岚跺了跺脚! “我们也回去吧。”赵天奕说到。 “知道啦知道啦,走了。”路白岚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赵天奕骑车向反方向过去。 搬家的那家人就在袁执家旁边的一栋小别墅里,这个房子好久没人住了,偶尔也会有人来打扫。 袁执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停下车靠近别墅的院子里望了望。没人。 今天明明看见有人搬进去的啊,现在有安静的好像之前是他的错觉。他又走近了几步。 还是很安静。没人。 “让让。”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袁执原地蹦起三尺高。 “啊啊啊。”稀里哗啦一下子,连人带车摔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唉唉,我……操。”袁执坐在地上,挣扎着起来,暗想:这辈子没什么丢人过。 “不是,哥们你……”袁执抬眼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逆光的之下,一件白色的衬衫,瘦削的身体,略长的头发微微遮住了深邃的眼眸,皮肤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但最突出的是那双手,白皙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手提着一个塑料袋。 没错是,就是这双手。袁执想。 “我……靠”袁执一下子不仅忘了要说什么,还忘了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姿态看着人家。这一瞬间脑子里好像就飘过两个字 “好美。” 用“美”来形容一个男生可能会有些突兀,看着确实是袁执看到希岸的第一反应。 希岸好像没有看见他,直接略过。 袁执赶紧站起来。 “你……你好,我是新搬来的邻居,不是,你是新搬来的吗?我叫……”袁执看着人家要进去了,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可眼前的人就像没有看见一样。 回应他的只有“嘭——”的关门声。 “袁……执”直到声音消失,袁执都没有等到那人的任何回音。 果然,美貌是最彻底的武器,让袁执投降的彻底。 “呦,这不是我儿子吗?怎么自己家被马踏了?站在人家门口依依不舍的。”听见这阴阳怪气的口气,袁执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新文啦!感谢阅读,全文存稿会稳定更新。[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遇 第2章 美人 “妈,你真是亲妈。”袁执拍了拍衣服,扶起车看向旁边车里的袁父袁母,自己狼狈的样子和车里一对伉俪情深相形见绌。 “是吗?那还真没看出来,老公,我们有这么衰的儿子吗?”袁妈妈杨菲女士骄傲的戴起墨镜。 “不知道,不认识。” “老公,回家。” “遵命。” 袁爸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己实打实的亲儿子,发动车子驶向了五十米处的家,留下满脸黑线的袁执。 “今晚吃红烧排骨,最后到家的人洗碗啊。”杨菲菲女士的爽朗的笑声传进了袁执的耳朵。 院子里狗听见熟悉的引擎声,一个疾跑越过院子朝着袁执跑了过来。 “轻点轻点。WiFi!!”狗狗一上来就把袁执又撞进了绿化带。“哎呀,stop!”袁执立刻伸出尔康手,狗狗停下动作咧着标志性的微笑,尾巴甩出残影像是在宣告:“哥,我来接你回家。” 袁执狼狈的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艰难的抵抗狗嘴对自己的刘海的撕扯:“你完了……”然后揪住狗耳朵狞笑:“你今晚罐头没了。” WiFi突然愣住,狗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发出低低的呜咽。 “行了啊,不许再撒娇了。回家。”袁执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又拍了拍WiFi。 “好狗。走吧回家。” 希岸扫了眼这一幕,面无表情的拉上了窗帘。 袁执回头看了看这个小别墅,封闭的窗户,幽暗的窗帘,还是一如既往寂静,好像从来没有任何人一样。那个人真好看啊。 WiFi好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冲着那个紧闭的房门叫了两声。 “嘘,别叫。” WiFi歪头看着他像是在思考。“走吧,不许打扰人家啊,知道了吗?” “妈,隔壁搬来人了,你见到了吗?”袁执张开塞满米饭的嘴被杨菲菲敲了一筷子。 “吃饭别说话跟你说多少遍了,一点都继承不到老娘的优良品质。” “老公,隔壁今天搬来人了吗?”杨菲冲着厨房里忙活的袁爸喊了一句。 半天厨房里探出一个头,戴着金丝眼镜系着围裙:“哦,好像是的。我看到今天一辆SUV,好几个人搬了一堆东西,都西装革履的看着跟保镖似的,但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应该是来新邻居了。袁执,过来端菜。” “哦。” 一堆人?可是明明就一个人啊。 “不管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改天有时间认识一下吧。”杨菲边啃黄瓜边说。 袁执在一边拼命点头,WiFi也跟他点头。 “老婆,你要不……吃点?”袁爸看着一边不情愿的啃着黄瓜,一边对红烧排骨垂涎欲滴的样子,冒着大不韪说到。 “不行。”杨菲菲一记眼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这个月必须减掉五斤。” “老婆,你不用减肥就已经很美了。”袁爸立刻谄媚道。 “不对,妈,你确实得减减肥了,夏天那么多漂亮裙子你不得多买几套啊?”袁执冲着杨菲菲一仰头大声说到:“我爸就是不想给你买才这么说的。” 杨菲菲思考了一会立刻转向了袁爸,袁爸一脸无辜:“没有啊老婆,我冤枉啊。” “不过我就不用减了,我还长身体呢,得多吃点。”袁执边说边点头,完全无视了老夫妻想刀人的眼神。“好好好。杨菲菲女士,加油。”袁执做个了加油的手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碗里拣了两块大排骨,闪身进了旁边的房间,随之而来的是杨菲菲女士的霸王吼和扔拖鞋服务。WiFi立刻叼着自己的饭盆跟着他哥进去了。 “袁执!!” “都一米九了还长。”袁爸无力的吐槽。 袁爸袁妈的房间在楼上,袁执一个人住楼下,晚上偷偷跑出去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赵天奕发来消息,告诉他检讨书写好了。袁执回了个抱拳的表情包。 【你今天看到的美人呢?】 袁执看着那条消息笑了笑,何止啊,那简直是袁执见过最好看的人,看见他的第一眼袁执就觉得什么电视剧大明星,当红idol都弱爆了,神颜也就不过如此了。 【真的,我今天看到了。】 【美人?】 【那可不?】 赵天奕回了他一个“无药可救”的表情包。结束了回话。 作业不算太多,袁执开始规划了起来:语文老师明天请假不用写;数学课代表是赵天奕,不用写;英语写一下吧;文综又不用收作业,不写。 好的,作业类似已经写完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阵音乐声,立刻起身靠近窗边打开窗户,外面确实是一阵悠扬的音乐,仔细听好像是小提琴。 声音竟然真的是从旁边的小别墅传来的,但是距离的原因他听不太真切,于是他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琴声悠扬动听,却又断断续续。由远及近,一阵颤音击打着袁执的心叶,突然一阵扣人心弦的双音,琴声戛然而止。在短暂的几秒钟的停顿之后,轻柔儒雅的琴声又再次响起,不同于刚才的激昂,在缓慢低沉的声音中,带着阵阵的凄凉之感,犹如蝴蝶的翅膀扑腾过月光,在寂静的夜晚独舞却无人欣赏。 别墅一层的窗台边一个模糊的剪影,隐隐约约看得出来是一个人在拉琴。孤独在琴弦上沙沙流淌,淡雾淹漫其中,袁执抬眼望向月亮,它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散发着淡淡的月光。 像是一个沉郁的王子一般。 今晚的月光很皎洁,洒满了希岸的窗台。遗憾的是月明星稀,浩瀚的苍穹并没有让星星陪着他。 来到有一个陌生地方第一天,连星星都躲起来,不愿意见他。 “孤单是月夜下的徘徊。”希岸嗤笑,不以为然。 希岸拿起放下琴的时候突然看见对面的台阶上好像坐了一个人,太黑了看不清,看着身形好像是隔壁的那个神经病。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一个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在乎的人怎么会在乎有没有看着他。拉上窗帘,在一片黑暗中径直进了卧室。将自己整个人掩藏在黑暗里,给自己上了一层保护色。就这样在一片黑暗中睡了过去。 袁执回到教室的时候赵天奕把刚写好的检讨书递给他。袁执看着整整三页的检讨书,陷入了沉思。 “天奕,牛逼,我今天就去交给老班。谢了。” 赵天奕递给他一个刀人的眼神:“滚。” “纸哥,纸哥,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陈安冲进教室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横冲直撞的奔向袁执。 “纸~哥~” “stop!别那么给”袁执伸出了尔康手。“手里拿的什么啊?” 一提这个陈安就来了兴致:“还记得上次公交车上跟你要微信,你说好学生上学不带手机的那个女生吗?” 袁执仔细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哦~~” 陈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不记得。” 陈安:…… “先别管了。”陈安知道要让袁执主动注意一个女生,还不如让他相信今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呢, “这个,”陈安挥了挥手里的信封一脸玩味“我今天过来的时候看见她了,她让我那把这个给你。” “喏~。” “粉色的?”赵天奕凑过来说道:“该不会是情书吧。” “什么情书啊,让我看看呗。”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所有人眼前飘过一行字: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老老老,老班,我我……”袁执做好壮士断腕的决心。 一转身,却看到老班身后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休闲上衣,深蓝色的牛仔裤,略微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了眉头。袁执看过来的时候自己惊呆了。 手里的篮球掉到地上,砰砰作响。 “袁执,又是你小子是吧。什么情书,拿过来。”班主任张老师看着袁执说到。 情书? 希岸背着书包站在班主任身后抬头,正好和袁执对上了眼。 希岸的眼神,和他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如出一辙——冷。那不是故作姿态的冰冷,而是一种彻底的、近乎透明的淡漠。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光滑,平静,映不出任何情绪,也拒绝着任何温度的传递。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双冷漠的眼睛,形状却生得极其好看。眼睫乌黑,眼尾有着细微而锋利的弧度。 他被那道目光“冻”住了。 那冷漠里仿佛有种奇异的、破坏性的力量,瞬间击穿了他所有插科打诨的防御,蛮横地在他心里撕开了一个口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困惑和被吸引的战栗感,从那个口子里汹涌而出,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希岸的目光没有任何停顿,仿佛只是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体,没有丝毫波澜,便淡漠地移开了,重新垂眸,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 对视结束。 可袁执胸腔里那失控的心跳,却刚刚开始疯狂地擂动,又重又急,像是在寂静的雪原上突然响起的、杂乱的鼓点。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 糟了。 是座冰山……可我他妈好像,想上去凿一凿。 “袁执!”班主任吼了一声。 袁执一个激灵:“……不要了吧,老班,这我也没看呐,要是真的是情书什么的,给了您,人家女孩子多不好意思啊。您说是不是?”袁执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老班身后的希岸。 转校生?天啊!这是什么缘分啊? 袁执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太幸运了,待会出门就去买彩票。 老班还是不信的看着他 “放心吧,我保证处理好。”袁执说着话,眼睛不自觉的看向班主任身后的希岸。 “你自己处理好,赶紧进去,我还有事说呢。”袁执一群人跟在身后进去了。 “行了行了,都安静一下。” 不用他说第二遍,希岸一进门班里顿时都安静了下来,随即是一阵的唏嘘。 “我们班来的新同学啊,转学来的,大家多多照顾。现在我们请新同学做下自我介绍吧。”班主任慈祥的面容笑的很温和,企图让新同学感受到家的温暖,可是新同学好像完全get不到。 “希岸。”希岸就象征性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班主任:…… 全班:…… 袁执:很好,这很王子。希岸?他的名字。 “好好好,希岸同学,那你就先坐在……”班主任环视一周,“你就坐在赵天奕旁边吧。天奕,新同学你多多照顾。” “好的,老班。”赵天奕站起来,给希岸让座。 “袁执,别看了。”班主任看着袁执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叫了一声,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袁执? 整节课袁执的眼神就没从希岸的背影上移开,他有些不敢相信昨天惊鸿一瞥的这会就坐在自己眼前。 一下课希岸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唉唉唉。”袁执坐不住了,使劲拍了拍赵天奕的后背。 “你小子吃错药了,干什么呢。”赵天奕忍了一节课了,整整一节课袁执就像屁股上长刺一样,不得安宁。 “他……”袁执更激动了,指着希岸的位置,“他他他……”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袁执越说越激动。赵天奕觉得他快把桌子都掀起了来了。 “哪个?” “那个啊!美人啊!” 赵天奕:…… 袁执看着赵天奕一脸吃屎的表情,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是毕竟……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男人不是人啊?” “嗯嗯,你说的对。”赵天奕一脸你说的对,但老子不care一点的表情:“再不让老子睡觉,老子干死你。” 袁执充耳不闻:“还有啊,我跟你说啊,我还看见……”袁执刚要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抬头就看见希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赵天奕的后面,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说啊你倒是。”赵天奕最烦别人说话说一半了。“看见什么啊?” “麻烦让让。”希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天奕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向前挪动了椅子。 直到希岸落座,袁执才回过神来。 希岸长得很好看,但是进一步看,袁执觉得这个人好看的不正常,第一反应不好相处之外,更多的时一份疏离感,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你不喜欢可以骂,没必要划走。[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美人 第3章 第 3 章 路白岚靠在自行车上等着赵天奕和袁执一起出来,但在看见袁执身后的希岸的时候就有点震惊了。 然后就看见希岸绕过两人直直的向前走去, “这谁啊?这么拽?你班新来的?”路白岚作为一个天然的钢铁直女才不关他长得有多好看,直接对着希岸的背影说道。 “嗯哼,长得好看吧?”袁执一脸骄傲的看着希岸挺拔修长的背影说到。 “你脑子瓦特了?”路白岚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袁执,“人家长得再好看不也是个男的,搞什么你,赶紧走。” 希岸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打车走,而是自己一个人走着,身后有几个人看着不像是本校的人,看见希岸过去,就扔了几个烟头跟了上去,袁执的眼神立刻暗了下去。 “你先走吧,我今天还有事。”袁执说完就骑车朝那几个人去了。 “袁执,你他妈的,放老子多少次鸽子了?” 袁执一骑绝尘,留下声嘶力竭的路白岚。 赵天奕在她身后推了推眼镜:“行了你,走吧,回家吧。” 路白岚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被赵天奕拉着走了。“喂,眼镜,袁执干什么去了。” “摇尾。”摇尾 “摇尾?摇什么尾?” “求偶。” “哈?”路白岚纯净的思想被一下子被玷污了。 希岸刚进到一小段小胡同里,就被几个人堵住了前路。 “同学没见过啊,新来的啊。”为首的人一脸嚣张的模样。 希岸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径直走了过去。那几个人那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挑衅。 “喂,我他妈让你站住。”那个寸头的男生一把拉住了希岸的胳膊。“聋了是吧。” 希岸眼神轻轻扫过眼前的人, “让开。” “呦呵,还让我让开。我……” 寸头挥起的手还没有落下去,就被突如其来的书包砸了个晕头转向。 “他妈的谁啊?给老子出来。”狭小的巷弄里寸头直盯着前面的尽头。 “刺啦——”一阵自行车刹车,尽头出现一个人。 “袁执!”寸头瞪大了眼睛,“又他妈是你。” “欺负人欺负惯了是吧。”袁执停下车,一甩手把外套搭在了肩上,优越的大长腿迈进了狭小的巷子,看向几个人的眼神都是睥睨。 “今天这个人,”袁执指了指一旁的希岸,“我保了。” 袁执其实一点都不怕这些人,就算是一起上也没什么好怕的,但他还是希望今天不要发生是太大的事件,他不想明天还让赵天奕给他写检讨,更重要的是还有希岸在呢。 寸头几个人看袁执这个样子也知道今天这事也就这样了,愤恨的踢了一脚垃圾桶,指了指袁执,一副嚣张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给我等着。” 这句话出来袁执就知道今天这个事就这样了。随即冲后面的希岸扬了扬下巴,一脸的自豪,好像是期待夸奖的小子。 贱不贱呢? 出乎意料的,希岸还是像没有看见一样,要不是上次他亲耳听见希岸对他说“让让。”他会直接觉得眼前这个美人是一个失明失聪靠雷达感应的人形蝙蝠。嗯……好看的人形蝙蝠。 就在希岸绕过袁执直接离开的时候,袁执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哥们我好像救了你哎。”袁执勾了勾嘴角。这时候希岸好像才看见他旁边的袁执。冷冷的看着袁执搭在自己手腕的手。 “你想怎么样?”希岸终于跟他说了那天那句“让让”之外的第一句话。 袁执傻乐了几句,他现在的样子要是被赵天奕看见绝对骂死他外加一周冷眼相加。 “不干什么啊?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就在你家旁边,昨天我们见过的,就在你家门口……” “你到底要干什么?”希岸是在是不耐烦的看着旁边的身高体长的袁执一脸的嚣张样,在他眼里袁执和刚在那群人也没有什么分别,长得帅也没用。 “没什么,没什么,”小王子脾气还不太好。 希岸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定的提起书包径直走了出去。 袁执笑了笑,跟着他出去了。 这个人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袁执没想到刚出去就被人堵了个正着,堵他的正是今天陈安口中的“班花。”——刘艺 刘艺看见袁执和希岸一起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她不是袁执班的,但是今天好多人听说七班来了一个超级帅哥的时候,都蜂拥而去看的时候,她也去看了一眼,不过不是去看希岸的。 “袁……袁执,你在这里啊?” 袁执出去的时候看见刘艺还不是一个人,旁边有好几个他们班的女同学,此刻的眼光已经被希岸吸引过去了。他更头疼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跟刚才那群人干一架呢,说不一定这点小女生就被吓跑了。 “哦哦,你有什么事吗?”袁执特别不自在的问了句,早知道带上路白岚和赵天奕了,他是真的不会处理这样的情况。 随即看了一眼两米外的希岸,直觉告诉他,希岸肯定会直接走掉的。这是直觉第一次没有背叛他。 “我……”女生的脸色被天边的夕阳染得有些红。 像是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袁执直接开启了闪避:“不好意思,我朋友等我了,我先走了。晚安。”袁执看见那几个女孩也快过来了立刻忙不迭的向希岸走去。 与其说是走的,不如说的跑掉的,特别狼狈。之前被七八个人围殴都没这么狼狈过。 只留下欲言又止的刘艺。 袁执过去拉住了希岸的胳膊,希岸刚想阻止就被袁执更用力的拉住了:“我刚救了你一命,你也救我一命吧。”握住胳膊的时候他觉得希岸的身体有些太过于瘦削了,用点力感觉都能摸到骨头。 希岸并不想理他,想要甩手却被袁执用更大的力按住了,这人还拼命的用眼神祈求他。希岸还没来得及说说话那几个女生又跟了上来。袁执没有面对着这样的场景,早知道就等赵天奕一起走了。不不不,还是不行。 “袁执这是怎么了?他跑什么啊?” “算了,我要不还是放弃吧。他好像不是太喜欢我。” “别啊,喜欢就追啊,” “袁执!我们刘艺有话说你跑什么呢。” “下次吧,下次,我还有事。”然后就拉起希岸两个人走开了,袁执连自行车都没骑。 杨菲下班挺早的,袁执回家的时候,已经买了好多食材,东西大大小小的堆了一玄关。 袁执看着有些奇怪,杨菲喜欢购物,有时候就提着袁北越去购物。但没有像今天这样买了这么多东西。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这么破费。”袁执站在玄关处喊。 “臭小子,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我真的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杨菲菲女士挥着铲子从厨房冲出来。 袁执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这么会呢?我当然是记得啦。”袁执恍然,边换鞋边思量自己的措辞 “今天当然是我最亲爱的母上大人的生辰啊。” 杨菲菲一脸这话还差不多的样子。 “对了,我爸呢,还没回来吗?”袁执开始转移话题,想把战火转移到自己那个无辜的父亲上去。 “你爸今天要加班晚点回来。”杨菲菲说到。 “那他……”袁执觉得他爸要完,母亲大人的生日敢迟到,还让杨菲女士亲自下厨…… 还没等袁执说完。杨菲一个潇洒的转身,身上的围裙瞬间变成了金光闪闪的战袍,手里拿着一张卡。 原来是这样。 果然钱才是万能的。 晚上袁北越回来的时候,杨菲已经做了一桌的好吃的,还很浪漫的开了酒。 还没开始吃呢,袁执又想起希岸了,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想必这会也是,要不去看看? 更何况,老妈都说了要去拜访拜访邻居。 “妈,我们新邻居你知道吧?”杨菲换了一身好看的裙子,此刻正在镜子前显摆,漫不经心的说到:“知道啊,怎么了?” “他今天就转到我们班了里。” “那还挺好的啊,挺有缘的。”袁爸听见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来说道。 “是啊,怎么了?”袁妈也附和道。 “就是,他好像一个人住,我要不这会过去看看?” “行啊,正好新同学新邻居,多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不错不错,哀家允了。”杨菲菲兰花指一翘点了一下袁执,夹着嗓子说道。 “谢太皇太后。”袁执也很入戏的挥了下袖子。“不过我就直接过去啊?不表示表示?” “知道了~” 袁执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杨菲菲女士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这都什么啊?”袁执惊奇看着精致的三个包装袋叫道,他没看错,真的是三个。 “就是今天做的一些小菜,你拿给他尝尝。还有一些小礼品。”袁爸不在乎的说道。 “不是,怎么还有我的乐高啊。”袁执从一堆吃的的夹层里拿出了自己小时候拼好的一艘乐高小船,包装什么的都弄的好好的。 “你这些东西在阳台堆了一堆,都落灰了,就这一个我还擦了好久呢,你们不是同学吗?送送礼物联系联系感情。”袁爸说到。 “这都好多年前的东西了,送这能联络什么感情啊。”袁执实在是佩服他爸的脑回路。 “你对这个东西不是挺有感情的吗?分一半给他,这,就叫联络感情。”袁爸连说带比划,把袁执听的一愣一愣的。 袁妈在一边听的都快笑岔气了:“哈哈哈哈,你俩真是亲父子,比亲子鉴定还真。” “算了,这么多他一个人吃不了,太多了。”袁执不知道希岸的家人在什么地方,但是就这两天的观察他觉得希岸应该是一个人,而且希岸那副千年冰山脸,一次性带这么东西过去人家恐怕门都不让进。 他只带了几个他觉得希岸会喜欢的菜就去了,想了想又回头把那个乐高带上了。 联络感情。 第4章 第 4 章 希岸家的那个院子还是锁着的,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都这会了一点光都没有,只有他昨天看见的拉琴的那个窗口有一点光亮。看来的确是一个人。 “希岸,希岸。你在家吗?” 这不废话吗?袁执暗忖道。 袁执又喊了几声,才看见客厅里的灯亮了,希岸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袁执立刻又挥着手喊道:“希岸,是我。” 希岸当然看见他了,不过,一秒之后他迅速的拉上了帘子。客厅的灯又熄灭了。 果然。 希岸刚回到房间,手机就响了,平时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然后又打了进来。 “喂?” 希岸听出了这是袁执的声音,刚想挂电话,袁执那边好像感应到了:“先别挂,我真的有事。开下门可以吗?”听着语气格外诚恳。 希岸没有说话。 袁执听到那边没了动静,又说道 :“你要是不开我就自己进来了。” 袁执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但希岸才懒得理他一点,不过他并不了解袁执,不知道袁执一向言出必行。 本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希岸继续坐在桌前看书。 突然他听到客厅有什么东西被拉开,声音不大,但是敏感的希岸还是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动静,因为之前把客厅的灯关了,这会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 沙发那边的一个窗台上,蹲着一个黑色的影子,灯一开,准确的说是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袁执,旁边还有一个袋子。 袁执被突然打开的灯刺了一下眼睛,随即像是一只被抓包的猫蹲在窗台上跟他打招呼,笑的还格外开朗。 “Hi!”袁执笑得眯起了眼睛。 hi你大爷。 希岸还没从大晚上有人从自己家窗台跳进来,还热情开朗的跟自己打招呼这件事中回过神来,就看见袁执撑着沙发背衍,一个非常帅气的转身跳跃,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还抬头看他一眼。随即站了起来。拿过窗台上的东西,理了理衣服。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晚上好啊!希岸同学。”他一挑眉,咧嘴一笑。 希岸看了大概有三秒,然后转身掏出手机,格外冷静的按着什么。 “你……干什么呢?”袁执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忽视了,又很尴尬的问了一句。。 “报警。”希岸很冷静的回复到。 他的语气太过于平静了,还格外清冷好听,以至于袁执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别别别,小王子,这可使不得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冲上去按住了希岸的手,把快放到耳边的手机抢了下来。 小王子是什么鬼? 他瞥眼一看,“110”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吓得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挂断。 真狠啊。袁执想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希岸秀眉微皱,然后拉开一边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也没有管袁执。 袁执这才打开自己带的袋子。 “就是我妈看到隔壁搬来人了,让我过来表示表示,联络联络……感情。”最后那两个字袁执几乎是牙缝里说出来的,太他妈难为情了。 希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看着袁执拿出那几盒精致的菜的时候,他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今天的饭还没有送过来。“为什么?” 看着希岸的眼神,袁执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今天是我妈生日,她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又听说……听说,你是我新同学就让我给你带一些过来。”“街里街坊的,就……” 妈呀,对着这样一张脸,袁执连话都说不明白了。更何况他站着希岸坐着,看着跟审问犯人似的。 妈的,太没有尊严了。 希岸听他说完像是在思考他的话的可信性,半晌自己进了厨房,半天端了一杯水出来,放到了袁执面前,也没有多说话。 袁执猜的没错,希岸的确是一个人在住。玄关的鞋都只有两双,看起来都是他的,客厅的一个大架子上放着一把小提琴,整个家里并没什么家具,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你吃饭了吗?这些菜恐怕要热一下,你家有微波炉之类的吗?”袁执终于把那些东西都拿出了了。最后那个乐高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拿出来。 希岸看着一个个精致的饭盒,闻着味道有点饿了,他没吃晚饭。 “你应该没吃吧,看你瘦的。” 希岸确实太瘦了,居家服在他身上就像是薄薄的一片,感觉随便一道风就能吹倒。 袁执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几个盒子确实有些凉了。希岸没有回答他,袁执也没有再问。 突然他听见“咔哒”一声。 他抬眼一看,希岸手里拿着一支烟,歪头用打火机点燃了,叼着,然后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 造物主是有多偏爱他啊。女娲都应该是去雕塑专业进修了一年才给了他那么一张脸吧。袁执想。 虽然上次在车窗里看见他抖落的烟灰,但亲眼看见还是很惊奇,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把烟跟希岸联系起来。 但是真正看见了,却又觉得他搭着二郎腿歪头点烟的时候露出半截的皙白的脖子,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眉眼,低垂的眼神,在朦胧的烟圈下看起来更加……性感? 袁执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中摒弃。 由于家庭的影响,他不抽烟,也不喜欢烟味。他身边也很少有人抽烟。他的潜意识里抽烟就跟一些混子联系在一起。虽然他不抽烟也算不上什么三好学生。 但是现在,希岸在他面前搭着二郎腿抽着烟的样子,他不仅不反感,而且还挺……好看。 “没想到小王子竟然还抽烟啊?”袁执愣愣的问了一句。 希岸皱了皱眉:“什么小王子?” “就你啊。”袁执笑了笑,这个烟味有些呛人,“看起来跟个王子似的。” 希岸看着他,可能觉得他这个说话不太准备但没有再说话。 “所以你吃饭了吗?我妈做的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袁执觉得自己也挺神奇的,希岸一看就不喜欢自己,自己还能这么旁若无人的跟他说话,还能……给他起个小外号。 “吃。”希岸很干脆的说道,然后熄了烟,起身从厨房拿了碗筷。 希岸挑了一块青菜慢慢的吃着,这几个菜都很不错,但是他只会吃青菜。 “你就一个人住吗?你父母……”袁执话音未落就看见希岸充满寒意的眼神,冷冷的看着他。袁执心下一紧,随其闭嘴,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行了,那你吃吧,我走了。”袁执拉了拉衣服,拿起袋子准备出去,就在这时袋子里的小东西掉了出来。 “划拉——”八成是碎了。 “什么东西?”希岸看着那个小盒子说道。 我的感情……碎了。袁执心想。 “一个小玩具。”袁执拿起捡起盒子打开看了一下,整体还好,边边角角的碎了一点,零件稀稀拉拉的掉了一地。 “乐高?”希岸探过头来问到。 “唔。”袁执有些心疼,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小乐高,天蓝色的船身,大红的船帆,很可爱。他当时拼了好久的,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 他正失落的时候,眼前伸出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 “给我看看吧。”希岸伸着手在他面前说到。袁执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希岸手里。 “尾部碎了,船帆也都没了。”希岸细长的手指边把玩边说到,袁执点了点头。 “给我吧。”希岸突然说道。袁执猛地一转头不明所以的盯看着他。 “不是让你送给我。”希岸看他的眼神知道他误会了,瞥了他一眼说道。 袁执明白,这是让帮自己修好的意思:“不用了,我自己拿回去修也行。”本来是要送给人家的,结果都碎了算什么玩意儿。 “那你捡吧。”希岸二话不说把东西放到他手里,继续吃东西。 袁执看了看已经散落满地的零件,又看了看希岸。他要跪在希岸脚边捡东西吗?看起来像……狗? 不是为什么要跪着?!! 袁执为自己脑中的小九九吓了不轻,思考了半天,他还是把东西放到了餐桌上。 “那,麻烦你了。”袁执摸了摸鼻子。 希岸没有回答他,继续吃着。 “修好了你就留着吧,本来就是想……送给你的。”袁执后面说的几句话模糊至极,希岸没有听清楚。 “嗯?” “那我……”袁执站在客厅,看了看半开窗户,和紧闭的门。 “走门。”希岸干脆的说道。 回家的时候袁爸袁妈已经开始吃起来了,袁执早已习以为常。 “妈,我回来了。”袁执喊了一声,然后把刚买的一大束康乃馨递给她。 “呦,真不愧是我儿子,真懂事。mua~”杨菲看着拿了东西来的袁执,喜笑颜开,过来抱着他亲了一大口。“不过,我和你爸要去看电影了,忘记买你的票了,家里……”杨菲菲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刚刚“战斗”完的“战场”,“就交给你了。乖啊。”杨菲努力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 “你们就是故意的!”袁执嫌弃的擦了擦脸,进去一看,桌子上都差不多吃完了,还留了一小块蛋糕。 “对啊,二人世界。”杨菲向他眨眨眼,穿好衣服,想里面喊了一声:“北越快点,电影快开始了。” “来啦来啦。”袁爸穿戴整齐的从楼上下来,拍了拍袁执的肩膀:“乖啊,回来给你买奥特曼。” “我不要,都几岁了还奥特曼呢。”袁执低笑。 “我要上次那个手办。”袁执冲着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声。 “那个不行,那个再等等。”袁妈的声音响起。 还等什么?挺逗的。 袁执笑了笑。 第5章 第 5 章 袁执看着一桌子的狼藉,摇了摇头,早知道就在希岸家吃了。 自行车昨天扔在那了,袁爸就打算送袁执去学校。一家人出来的时候袁执就看见希岸。 “希岸!”袁执喊了一声。 前面希岸转过身来,袁爸稳稳的将车停在希岸旁边。 “你好啊,小同学。”袁爸降下车窗,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袁爸和袁执长得一点都不像,袁执是那种肆意张扬的长相,但袁爸看起来温和多了。 “叔叔好。”希岸有些拘谨的叫了一声。 “呦,这就是昨天那个小同学吧,还是个小帅哥哎。”希岸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于惹眼,杨菲也是立刻赞赏道。 袁妈倒是和袁执长的挺像的。看起来非常年轻。希岸看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阿,阿姨生日快乐。”希岸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好,谢谢你啊小帅哥。”杨菲笑着向希岸招手,“小帅哥上车吗?我们一起过去啊。” “不用了,谢谢阿姨。”希岸婉拒了,他不太习惯这样面对陌生人的好意。 后座传来关车门的声音,袁执已经和希岸站在一起了。 “行了,爸妈,你们先走吧,不用送我了。”袁执一把揽过希岸的肩膀。希岸有些僵硬的躲了躲,但是在袁执的父母面前又不太好直接把人推开。 “你小子,就会给我找事。”袁爸忿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头对希岸说:“那再见啦小同学,有时间来家里玩啊。” 等车开走了之后,希岸一把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了,袁执所有的重心都在他身上,这一下子失去重心,往旁边一个踉跄。 “哎呀,别这样啊,小王子。” 希岸转学过来的这一段时间里,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其中最多的就是说他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过传入袁执耳中的他都没怎么在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缠着希岸,希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搭理他。 今天还是如往常一般,希岸走路回家,袁执跟在他一边。 “袁执,又见面了。”又是上次那个寸头。 “周海,今天又有什么事啊。”鄙夷的语气就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周海也不恼,把目光转向袁执旁边的希岸:“呦,这不是上次那个小三的儿子吗?袁执,你对新同学还挺照顾的啊。” “你说什么?”袁执脸色有些暗。 “我说你……”周海话音刚落就被袁执一拳狠狠的揍在脸上,抬起头的时候两个鼻孔都流着血,看起来格外狼狈。 “我**。”周海也被惹火了,忿恨的看着袁执。 袁执却不管他,转头笑着看向希岸:“你能帮我写这次的检讨吗?”希岸不明所以。 一个月写两次检讨的话赵天奕会杀了他的。 希岸还没反应过来袁执已经要冲出去了,他伸手拉住了袁执。 “你要不要看看前面。”希岸冷静的扫了一眼他的背后,袁执疑惑的转头,门口查岗的几个老师已经往这边看了。 袁执对希岸会心一笑,随即转身冲周海一伙人喊道:“喂,你后面有人。” “袁执,你他妈哄小孩呢,我操……”周海一只手堵着鼻孔,一只手指着袁执,还没骂完呢,袁执大喊一声:“老师!这边有人打架!” “我……操。”周海一行人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袁执你是真他妈狗啊。” “那边的几个!干什么的!”后面的老师立刻注意到了这边。 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袁执一把拉起希岸的手腕。 “跑。” 两个人一路跑出了小巷子,跑到了路上,又跑了一阵,知道后面没有声了才停下。 希岸从他的手里挣脱,揉了揉有些疼的手腕 希岸的皮肤很白,袁执抓的那段手腕此刻有些泛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明显。 “你……没事吧。”袁执摸了摸鼻子,没有再去看希岸发红的手腕。 “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希岸有些气喘,关于他的传言一直如此,那些东西就像是他摆脱不了的噩梦,他不明白袁执为什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跟着他不放。 “你又不讨厌我。”袁执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自信:“你讨厌的那些传言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 “也许你真的该去好好听听那些传言。”希岸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别啊,小王子。一起回家啊。”袁执立刻追了上去。什么传言不传言的,袁执根本不在乎。流言的可信度要是有希岸亲口说的高那他还天天缠着人家干什么。 希岸看了他一眼,脚步却没有慢下来的意思,毕竟无论他走的有多快,袁执立刻就会跟上来。 七中的业余生活比主业学习更丰富,每年秋季都会组织学生自己选择地点去赏景采风。 第6章 第 6 章 今天秋游的这个山不是一个景区,但是袁执经常去,袁爸小时候就喜欢带他去爬山,这片山景色纯粹自然就是密林比较多,山顶的日落日出都非常的好看,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这种活动希岸参与不来,他不想去,好在学校同意身体不便和有其他理由的同学可以在山脚待着,不用上山。 出发前老李一直在跟大家讲注意事项,另一个带队的是一个年轻的实习男老师,姓齐。是袁执他们班的实习班主任。 “大家都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争取在限定时间内安全回来,还是那句话,不要乱跑,一切行动听指挥。注意安全。”老李浑厚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 “哎,纸哥,你拿的这什么东西啊?”陈安看见袁执戴了个黑色的小包。 “去去去,别问。”袁执挥手。 “哎,袁执,你带相机了啊。我也带了,待会一起拍照啊。”班长说到。 听见袁执带了相机,他身边的接个人都围了过来。 “袁执,没想到你也会照照片啊,待会可要给我好好照几张啊。”班里几个和袁执关系不错的女生也紧跟着附和。 希岸也转头看了过来,袁执和他四目相接。 “知道了,李老师,我们快出发吧。”车厢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催促到,引来一阵附和。 “对啊对啊。” “……” 老李一边示意他们不要吵,一边悄声问旁边的年轻老师:“齐老师,你要不要说两句。” 齐老师礼貌的示意不用了。 “待会有什么问题找我和齐老师,小事情找袁执也行。”老李指了指袁执 突然被cue到的袁执一脸懵逼:“为什么找我啊?” “你爸上次跟我聊天说你经常去,不找你找谁啊?。”老李理所当然。 旁边的一阵唏嘘,班长吴娜娜也和旁边的同学笑成一团。。 “行行行。知道了。”袁执对老李敬了一个“salute”的礼。 “好了,待会有什么事情,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出发。” “呜呼~” “哈哈哈哈哈。” “出去玩咯。” 希岸有些晕车,和那位年轻的老男师坐在一起,袁执想跟希岸坐一起,但是被老李扣下了。 “不是,李老师,我……我也晕车,要不我试试跟……希岸坐一起?”袁执还想争取一下,旁边的赵天奕白了他一眼,这算盘珠子都快打到他脸上了。 希岸听到这话,眼罩的下的眼睛猛的睁开,在听到老李的话之后又闭上了。 “你还晕车?上次坐我车去大万山的时候怎么不说呢?”老李一句话就更著了他:“跟我坐一起还委屈你了?乖乖坐着。” 袁执只好坐在了他旁边。 说实话,自从那天在希岸家里之后,希岸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话了,虽然他平时就不怎么说话,但袁执明显的感觉希岸在躲着他。有好几次他都想问问希岸,为什么,希岸好像都很抗拒他。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大家都挺兴奋的,最后只有一个文弱的女生因为身体不适和希岸一起留在了山脚,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的做好准备选择登山。 袁执看向希岸的眼神带满了期盼,但希岸一直回避。 看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走开了,希岸盯着人群中那个最高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突然那个背影向他跑过来。 “这片山林比较大,这个小东西你拿着,要是有事的话就吹响它,我能听见。”袁执给他手里塞了个小东西:“没事回去吹着玩也行。” “袁执干嘛呢?快点,出发了。”老李喊了一声。 “来了。” 希岸看着手里的一个银色的小哨子,望向袁执向前跑去的背影。 上了山顶的时候刚过中午,落日是看不到了,因为有时间限制。 山顶的景色很独特,阳光映照下的树叶泛着金光, 袁执站在山顶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希岸那边没有任何的回应。 “车上我包里有东西,你可以拿。”袁执又发了一条过去。 过了一会: 【好】 袁执看个这个简单的字眼,嘴角不知觉得上扬。 “纸哥,干嘛呢?过来给我们拍个照片啊。”陈安站在另一边大声喊道。 “我内存一拍你就满了。” 身边的人大笑起来。 “那我们呢?”班长吴娜娜也笑着说。 “站那边吧,我给你们拍。”袁执说到。听到袁执拍照,一大群人围了过来。 山间的晨雾已经散去,阳光这会已经在头顶,山林里的阳光被层层的林叶裁剪,稀稀落落的散落。城市的暑气在这里被稀释。 “希岸,这些山里应该有很多蘑菇吧,山里这秋色可好看了。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留下的女生叫程筱,是一个长相很安静性格也很安静的女生。 程筱转头看着他。 希岸戴着U型枕没有说话。紧闭的眉眼被隐藏在微长的碎发里,侧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雕像的肃穆和柔和。 那些传言传的太过于难听,程筱都没有跟希岸说过话。 她看着希岸的侧脸,再次鼓起勇气:“他们快回来了,这一趟要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话,那也太遗憾了吧。你说呢?”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希岸摘下耳机问到。 “我这不是”女生有难为的说“身体不方便嘛。” 希岸不再说话。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大家一起去看看的,但我害怕上不去的话,又给大家添麻烦。”程筱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想去哪?”希岸突然说到。 “啊?”女生意料之外的看着他。 “你想去哪里看看。”希岸又重复了一遍。 “你愿意陪我去吗?”女生立刻的惊喜的说到。流言蜚语终究是流言蜚语。 希岸点了点头,起身把包背起来下了车。 这条路袁执走过好几次了,走的比较快,齐老师年轻有力和袁执走在前面,李老师和陈安几个人在后面,还有几个女生在后面走走停停,拍照。 “袁执,这边的山上有水吗?类似于小溪之类的那种。”班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些山里的水是不能直接喝的,你们没带吗?”袁执说道。 “我们不喝,就是想去看看。”旁边另外一个女生说。 “山顶那边有一个小瀑布,上去了再去看吧。” “好啊。”一群人兴奋的回应。 “行了,这边地势挺平的,可以休息一会。”袁执看向老李,老李也答应了。 就到了山顶,阳光很烈。这会是看不到日落的美景了,一群人拍了照片,吃了午餐就准备下山了。 袁执和齐老师到了山上的时候,老李他们还是后面。这时齐老师的手机响了。 齐老师看了一眼袁执,袁执很自觉的站起身来走远了一些。 “喂?”齐老师有些气喘吁吁,但是语气还是很平静。 “挺顺利的,这会已经到山上了。”齐老师说:“你看着办吧,晚上我晚点回来。” 等挂了电话,袁执才慢慢悠悠的转过头来,齐老师因为让袁执离开也有些不太自在。 “齐老师,你女朋友啊?”袁执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齐老师笑了笑,点了点头。袁执手里的水瓶一个没稳住,掉到了地上。他明明听见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希岸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看着旁边女生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有再说话,女生很安静一个人好像很有兴致,玩的很开心。希岸不喜欢说话,就在一边跟着。密林里毕竟地方不熟悉,要是让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去,也挺危险的。 树林里寂静无声,头顶偶尔有飞鸟掠过的声音,越往里面就越安静。昨夜的雨水在这里还能看的见,脚底下一层一层的落叶湿漉漉的。 女生一嗓子还没有喊出来,就觉得脚下的枯叶一下子空了,然后脚一滑,整个身体向下倒去。 希岸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女生的手臂,女生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手掌撑在地上,单薄的手臂被旁边的枯枝划出了点口子。 “慢慢站起来,两只手拉住我,我拉你上来。”希岸一只手吃力地拉着旁边的树枝,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女生。 “希岸……” 女孩确实被吓着了,她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点了点头。 脚下止不住的打滑,希岸用力的一点点把程筱拉了上来。 突然间在惯性的力量下,希岸向后面直直的倒去。 “希岸!”女孩惊慌失措的伸出手去,希岸霎时间一把拨开她的手,整个人顺着那一道湿漉漉的枯树叶,向下面的坡底滑了下去。 “希岸!希岸!”程筱慌了,这下面根本看不见什么情况,希岸直接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希岸整个人滑了下去,女生看不见他的人,急忙大喊。想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才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我,我没事。” 半天下面才传来希岸的声音。 “希岸,你还好吗,你等等啊,我去找李老师。”女孩听到希岸没事,才有些放下心来,这会太阳快下山了,大家应该回来了,想到这里她就立刻往回跑。 袁执快到山底的时候,老远就看见程筱一个人在车边紧张的踱步。一时间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拨开前面的人群快步走到集合地。 程筱看见袁执过来冲过来,就立刻焦急的跑过去。 “怎么了,希岸呢?”袁执立刻问到。 程筱被袁执突然冲过来的气势吓住了,一下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事,脑中一片空白。 “希岸呢?”袁执又问了一遍,程筱才反应过来,说话都不太利索。 “希岸,他,他刚才不小心滑到山坡下面去了。”程筱说得都快哭了,她知道都是因为自己,希岸才掉下去的。 袁执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在哪边?”他厉声问到。山林里地势不明,要是真有点事真不是盖的。程筱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刚才自己走过来的路,她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走了那么多路。 “怎么了怎么了?”班主任老李一行人也下来了。 “李老师,希岸掉到树林里去了,我得去找他。你们先回去吧。”袁执沉声说道。 “什么?”李老师也大吃一惊,“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李老师立刻说道。班主任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学生出事。 “不用了,李老师,这会太阳快下山了,你带同学们先回去吧。”袁执说着从车上拿下了一个黑色包。 “不行,我怎么能把我的学生放在这里呢?”李老师态度坚决。 “李老师,你还要对大家负责呢。”一句话让老李再说不出话。 “李老师我和袁执去吧。”齐老师说话了,他看了看袁执,转头对老李说:“袁执比较熟悉这里,我也能帮得上忙。你先带大家回去吧,要是回晚了家长和学校那边也不好交代。” “相信我吧,李老师。”袁执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老师思考了一会,才下定决心:“那好吧,你俩也要注意安全。” 第7章 第 7 章 希岸本身身体就不好,有些低血糖,刚摔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晕乎乎的,后来就睡过去了,也有可能是晕过去了,人怎么可能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还安稳的睡过去呢。 从下往上看,这个坡还挺陡的,差不多有四五米。要是忽略现在自己一身的污泥和腿上手上被划破的伤口,他还挺享受待在这里的,日暮将至,躺在坡底看落日还别有一番风味。 缓一会吧,他现在实在不想动。小腿处好像被划伤了,稍微动一下刺痛的不行。脸上火辣辣的,他用指腹抹了一下侧脸,血丝渗了出来,他看向摊开的手掌不知道被划伤了几道口子,血肉模糊, 要是今天晚上睡在这里的话,会被冻死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希岸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控制不住的继续想下去。死亡,对他而言究竟是惩罚还是恩赐。要是死在这里的话其实也挺好的。就不回有人来找他,不会有人再来说自己是一个贱种。 不知道死了能不能见到姑姑,姑姑会失望吗?应该会的吧,但是姑姑应该也不会怪他。 他要是死了,陈律师那边可能要有的忙了。 如果真的死了……希岸想了半天,竟然都没有想到一个会为他的死难过的人,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难过。 希岸想着想着就笑了,他好像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袁执立刻一边快速仔细的在脑海中检索这边会把人摔下去的陡坡,一边大声的呼喊希岸的名字。两人喊了好久也没有任何回应。 躺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挣扎的坐起来,忽然手好像摸到了口袋里一个凸出来的东西。他拿出来,那是一个口哨。 袁执。 这竟然是他这会唯一的想法,那个进自己家从不走正门的中二少年。袁执的眉眼此刻在他脑海中格外的清晰。 他鬼使神差的拿出那个小巧的哨子,吹了一口气。 “吁~” 一声微弱的哨声,恍然间飘过,袁执即刻捕捉到了。 “齐老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袁执转向一边的齐老师。 “什么?没有啊。”齐老师也是一脸懵。 “不,我听到了,是希岸,这边。”袁执敏锐的捕捉到的空气的声音,说完就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小哨子声音还挺脆的,希岸又拿下来看了看,自嘲的笑了笑。 “希岸,你在期待些什么?” 他其实并没有在期待什么,只是觉得无聊。死之前还可以乐呵乐呵。真好。 端详了一会后,把它揣进了兜里。 他不知道袁执把这个东西给他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现在自己恐怕没办法还给他了。 树林里很安静,只有他和齐老师沙沙的脚步声,山林里的太阳落得比地平面快得多,天幕已经变成了靛蓝色。 腿上的划伤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希岸慢慢闭上了眼睛。 “希岸!”袁执大喊一声。希岸带了他给的小哨子,而且他确信刚才听到了哨声,这会没有再听到的原因要么是他受伤了,要么就是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希岸好像很容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一点都不敢怠慢。 “希岸?” “希岸!” 他猛地睁开眼睛。 什么声音?有人在叫我。是谁? “希岸!” 是袁执。 “我,”他刚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出不了声。 “希岸,你在哪儿?”齐老师喊了一声。 袁执打开手电筒仔细辨识着地上的痕迹,在一边的坡上看到一个滑倒的痕迹和错落的枯树叶,“希岸,你是不是在下面。” 希岸动了动发疼的嗓子,吹响了小哨子。 听到下面的哨声,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齐老师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之前都是吊着一颗心,这会才放下来。虽然希岸没有出声,但好歹人是找到了。 “没事的,这个高度摔下去有缓冲,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袁执一边从箱子里拿出绳子熟练地系在一边的树上。还不放心又打了一个结,一边出言安慰紧张的齐老师。 齐老师点点头,“放绳子他爬的上来吗?” “不是,我下去把他背上来。”袁执试了试系好的绳子。 “你确定?” “放心吧,小齐老师。”袁执冲他笑了笑,“麻烦您就在这里帮我打下手电筒吧” “好。” 袁执向下滑了大概三四米,就到了坡底。他踩实了地面松开了绳子,就看见希岸靠坐在落叶堆里的希岸,夜幕下看不见他的神情。 “希岸?”见到人之后袁执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紧张,直到看见希岸安然无恙他才感觉自己的呼吸才通畅起来。 希岸看见从天而降的袁执,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你受伤了?”袁执看见希岸天蓝色的牛仔裤腿有一片暗渍。 “你怎么来了”希岸的声音沙哑的不正常。 袁执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几步跨到希岸面前蹲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我不来,你就打算死在这山沟里?”声音又急又冲,可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他伸手想去碰那片被血浸透的暗渍,指尖却在半空僵住,迟迟落不下去。应该是滑下来的时候被旁边的树杈划到了,伤口不是很深,大概有五六公分分。流血的伤口这会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 希岸没回答,只是向后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微微仰起头。从这个角度,袁执能清晰看到他过分苍白的脸,和颈间滑动的、脆弱的喉结。 除了第一次,袁执见到的都是受伤的希岸,他总觉得像希岸这样的小王子本不应该满目疮痍,却不知为何,他总是受伤。 “小伤。”希岸闭上眼,声音哑得像掺了砂砾。 “小伤?”袁执猛地攥紧了拳,骨节发白。他死死盯着那片洇湿的深蓝,那颜色比夜色更沉。那张过于精致的脸上有好几道的血痕,空气里弥漫开极淡的血腥气,混着山间草木的潮湿,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他忽然俯身,手臂穿过希岸的膝弯和后背,动作却在对上那人骤然睁开的眼睛时,瞬间定住。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清冷冷的,像结了冰的湖面,却让袁执所有的冲动和怒火都冻在了原处。 “……别动。”袁执错开视线,喉结滚动,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乞求,“我带你回去。” 他手臂发力,将人稳稳抱起。希岸比想象中还要轻,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羽毛。起身的瞬间,袁执感到怀里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又彻底松懈下来,仿佛连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也耗尽了。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力地靠上他的肩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 袁执浑身一颤,抱得更紧。他迈开步子,踏过丛生的杂草,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袁执。”走了不知多久,肩头传来模糊的低唤。 “嗯?”他立刻应声,低下头。 “……吵。” 袁执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多响,擂鼓一般,在寂静的山谷里,一声声,撞在两人紧贴的胸膛之间。 他耳根猛地烧了起来,却又把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让那颗心贴得更近。 “忍着。”他恶声恶气,脚步却丝毫未缓,踏碎了满地零落的月光。 齐老师还紧张的拿着手电筒看着谷底,没有注意到两人已经从另外一面绕过来了。 “希岸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被树杈划了口子。”袁执解释道。“齐老师,这会天黑了,这里打不到车,这边往外走五百米有人家,我们过去吧。”他这次出门没有带医药箱,希岸的伤口需要处理。 “好。” 几个人刚走到路上,一辆黑色牧马人急速行驶到他们面前,一个急刹车,堪堪停在他们前面,刺眼的灯光让几人眯起眼睛。 车门猛的关上,车上下来一个面容硬朗的成熟男人,西装革履,形色匆匆,一下车就直奔他们而来。 齐老师没有想到秦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烬?你怎么……?” 齐老师话音未落,来人一把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急切的上下打量:“齐——书——阳!” 齐老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秦烬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 “受伤了没?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秦烬的焦急和担心都写在在脸上,眼里只有齐书阳。 齐书阳没有想到秦烬会找到这里,但是看着旁边的袁执和希岸有些尴尬。 “行了你,我没事。”齐书阳有些不自在的躲开秦烬的手,很抱歉的向两个人一笑。袁执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看到齐书阳没事,秦烬这才看见了两人。 “齐老师?”袁执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这是我…朋友,秦烬。”齐书阳又看向秦烬,“这两个是我学生,袁执,希岸。” “秦叔叔好。”袁执立刻打招呼。 “你们好。”秦烬这会看见齐书阳旁边的两人,又看见齐书阳真的灭事,又恢复了平时秦老板的样子。 秦烬来的很及时,他们可以不用了住帐篷了。于是几个人趁着夜色回了市区。 上了车袁执才拿出手机,里面有好几个杨菲菲的未接电话,袁执给她发消息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杨菲告诉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齐书阳坐在车里,习惯的拿起副驾驶上的小零食,分给袁执和希岸。 “我下班就去你们学校了,你的那个带队老师告诉我你们在这里遇到了危险,我就赶紧开车过来了,一路上问了问当地人,才找到的。”至于他怎么在人家办公室提着老李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把齐书阳留在那里的事他是一点没提。 齐书阳点了点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再说话。 听着秦烬说话,袁执还是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 车里的温度让希岸有些昏昏欲睡,袁执轻轻的扶着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看着希岸静静的睡眼,这个人是真的好看啊,怎么看都好看。 他伸手轻轻触碰到了希岸的脸,睡梦中的他发出一声呢喃:“别……别……” “你说什么?”袁执轻声问到。 “别,别……丢下我。” 袁执听到这句话,心下一沉,收紧了环住希岸的手臂,把人紧紧的圈在自己怀里。 小王子…… 齐书阳和秦烬直接把他俩送回了家,杨菲和袁北越就等在门口。 “妈。”袁执喊了一声。 杨菲看见自己儿子狼狈的模样和他怀里脸色苍白的希岸时,吓的不轻。 “怎么了这是?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妈,我待会再跟你说。他腿上受了伤,我先带他处理一下。” “好好好。”杨菲赶紧和袁执一起把人带回了家。 “怎么不去医院啊,” 这真不是袁执考虑不周,一路上袁执说了无数次但是希岸坚决不去医院,没办法他只能把人带回来了。” 袁执从小到大磕磕绊绊的事多了去了,所以家里随时准备着医疗箱。 袁爸很熟练的处理了伤口,期间好几次袁执看着都疼,但是希岸好像没有任何反应,连袁爸都说他很能忍疼。袁执又想到了他之前手臂上的伤。 希岸很认真的跟袁妈袁爸道了谢,袁爸袁妈都让他别客气,留下来吃饭。 “袁执,你给我过来。”处理完希岸的伤口,袁妈立刻喝到。 袁执乖乖的跟过来,袁妈一把揪起袁执的耳朵,任凭袁执人高马大也要对杨菲俯首帖耳。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疼。”疼的袁执立刻求饶 “你还知道疼啊,你看看你把小岸弄成什么样子了?”袁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阿姨,其实……”希岸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但是还没说话就被杨菲菲女士打断了。 杨菲菲这才放开袁执,满脸的担心看向希岸,“袁执这小子从小就调皮捣蛋,我和他爸也不怎么管他,他要是欺负你啊,你就跟我说,我打不死他我。”杨菲菲说着就要揍袁执。 袁执不禁感慨,果然美貌是最厉害的武器,小到垂髫小孩大到耄耋老人都在它的狙击范围之内。 “阿姨,是袁执救了我。”希岸说。 “听见了吧,我可没有欺负人家啊。”袁执揉着发红的耳朵,抽着冷气说。 “哼。”杨菲不以为然,“那也是你的错,那个山你都去了多少次了还能出这样的事?” “那不是事出突然嘛。”袁执说。 “你还顶嘴是吧,你。”杨菲菲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袁执身上。袁执一变躲,一边看着希岸,给他做了个鬼脸。希岸也被他逗笑了。 这是袁执第一次看见希岸笑。 第一反应就是: 他妈的,这也太好看了吧!! “袁执,把箱子收起来吧。”袁爸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反应。 所有人都沉默了,顺着袁执的视线看过去…… 希岸有些不太自然的偏过头去。 “看什么看呐”杨菲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袁执彻底醒了。 “妈,这都几点了,我俩还没吃饭呢。”袁执说到。 “什么?!”袁妈惊叫一声:“小岸还没吃饭呢?” “我,我也……” “哎呀你起开。”杨菲菲女士一把推开袁执,“北越,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啊?孩子都没吃饭呢。” “啊?我去厨房看看啊。”袁爸在书房里回应道。 不一会两个人就在厨房里忙起来了。 “小希,你喜欢吃什么啊?阿姨做的排骨汤可好吃了。” “好的,谢谢阿姨。” 袁执听着厨房里夫妻俩的活动,对着希岸一摊手:“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俩儿子。” “趁着他俩还在忙,你要不要去参观参观我的房间。”袁执诚挚的向希岸发出邀请。 袁执的房间面积很大,天蓝色的色调,看起来干净又整洁。一进门就看到有三个大大的展示柜,里面放满了各样的玩具,手办,鞋子,琳琅满目。很符合袁执这个中二少年的人设。 旁边一直跟着一条品相极佳的边牧,从希岸进来就一直咧着嘴笑着看着他。 “WiFi,坐。”袁执一声令下,边牧乖乖的坐了下来,叫了两声。 “好狗。” 希岸就在旁边看着:“他为什么叫WiFi?” 袁执故意给他卖关子:“你猜猜看?” 希岸摇了摇头。 “是因为它第一天来我家的时候,就把电视柜下的WiFi线咬断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这种取名方式倒也像是袁执能干出来的事,希岸笑出了声。 袁执彻底看呆了,那双总是盛着冰霜的眼睛此刻弯起温柔的弧度,像是终年积雪的山崩骤然被晨曦点亮,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感觉世界骤然失声,只剩下这个笑容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原来他也会这样笑,不是嘲讽,不是冷淡,而是这样……毫无防备。 他僵在原地,连介绍都忘了介绍,像个笨拙的囚徒,被一个笑容轻而易举的缴了械。 “袁执?”希岸皱眉轻声叫了一声,这人干嘛呢? 袁执回过神:“啊哦!” “我房间里东西比较多。这些都是我的挚爱。”袁执尾调不自觉的上扬。里面的置物都展示着袁执的身份,排球,队服,——一个排球运动员, “很符合你。中二少年。”希岸回应他。 “我什么时候…”袁执还想反驳,但是看着希岸的侧脸意识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行吧,中二就中二吧。”袁执这次很识相的没有反驳,低头笑了起来。 “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很高兴。” 第8章 第 8 章 袁执一进教室就看见陈安几个人偷偷拿着手机,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看了看希岸的位置 袁执过去拍了一下他:“希岸呢?” 陈安比他还懵:“啊?他没来吗?”袁执看见他手机页面上的开心消消乐无语的拍了拍他。“没事,你忙吧。” 希岸看样子今天没来,出门的时候看到的门也是紧锁着,看不出一点有人的样子。 看惯了希岸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所以这一整天袁执都无精打采的。赵天奕叫他打球他也没去,就连下午校队的训练他也请了假。 放学的时候却被李老师叫住了:“袁执,昨天的事,我问了下齐老师,齐老师说他把你俩送回家了,但希岸受了点伤,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树杈子划破了几道口子,昨天我爸已经帮他处理过了。”袁执说道。 李老师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等这周结束了我去他家看看去。” “但是吧”袁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啧,你小子有话就直说。”李老师拍了一下他的头 “希岸他恐怕需要休息几天,我想给他请几天假。” “行啊,我准了,就三天吧,等他回来到我那补假条吧。” “好!” 希岸不在,袁执就失魂落魄的望着他的位置发呆。放学了就趴在桌子上,赵天奕看见他那么大个子瘫在那里,实在是看不过了,用钢笔戳了戳袁执:“喂,这位同学,还有气吗?用不用给你披块A4纸当裹尸袋啊?” 袁执闷声回答:“烦着呢,再戳我我就把你绑在直升机上表演喷屎。” 赵天奕也不甘示弱:“没事就起来,瘫着跟个融化的屎一样。” “你丫真恶心。你才是斯文败类呢,表面斯文实则败类……”袁执也被他的说法恶心到。站起来抖了抖身子。 “别闹了我有正事问你。”赵天奕推了推眼镜却被冲过来的陈安打断了。 “纸哥纸哥——” 袁执听见这个称呼就两眼一黑:“干什么?” “今晚放学去网吧,上次的优惠券我还没用呢。” “我……” 袁执想拒绝又被陈安拉走了:“走了走了。快点,晚了就全是人。”又转头对赵天奕说:“学霸,一起吗?” “不了。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了啊。” “哎,等一下……”袁执想停下却被陈安后面的好几个人一起过来拉走了:“走了纸哥,明天再说。” “天奕,你刚想说什么啊?!”袁执被拉出去好远才想起来。 “没什么!”赵天奕冲他挥了挥手。 说实话,自从认识希岸之后,袁执回家都积极多了,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家网吧了,这里是“学校人才聚集地。”好多放学后不回家的不良网瘾少年都会聚集起来。 其实他也不常来,平时放学了还有校队的训练。七中作为新时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教育标杆,一直都很重视体育文娱活动,他们学校的各个体育赛事都很强,袁执就是校排球队的,他们排球队很厉害,在整个津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霓虹招牌在视网膜上烧出残影,玻璃门开合的瞬间,混杂这烟味,泡面味还有一些汗酸味的气息像一记重拳砸在他的鼻梁上。 其实袁执并不喜欢待在网吧,网吧里吵闹异常,更主要的是全是烟味,他不喜欢烟味,比起这里他更喜欢和赵天奕在家里开黑,反观袁执,他爸他妈在学习上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什么太大的压力,他们的带娃宗旨就是:不抽烟不喝酒,不违法,身体健康。认真努力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行了。也是挺神奇的。 “袁执,你坐里面吧。”王金楠指了指里面的位置。 “嗯。”刚打算戴上耳机的时候他听见了后面的好几个人在讨论希岸,这里嘈杂,他们的交谈并没有控制声音,所以袁执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长得确实不错。” “那有屁用,私生子哎,父母不检点就算了,而且自己也不检点。” “真假?” “我妹妹以前和他同一个学校,听说以前都是豪车来接他?” “什么意思?” “笨蛋?那就是被包养了啊。” “我操,这么劲爆!” “而且他那个名字……希岸,那不就是个酒店的名字吗?” 希岸!! “哈哈哈哈” 袁执猛地起身,凳子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转身带翻了半瓶可乐,褐色的液体像是蔓延的血迹爬进那几个人的鞋底。 “你刚说谁?”他捏扁的冰袋在掌心咔咔作响。 空气突然凝固,叼着烟穿校服的学生被他盯得心得发毛,讪笑着往后靠去:“袁……袁执……” 那人试探性的推他的肩膀,却被袁执反手攥住了衣领。 “造谣死全家。”他的声音轻的吓人,指节却暴出青筋,“现在给老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吞回去!” “好好好。”那人看着袁执吓人的眼神,他只能讪讪的应下声来。 这还打个屁的游戏,袁执顿时一股无名火,现在就想回去。于是拿起外套就往向门外走去。 “哎!袁执,你去哪啊!”陈安拿着一堆零食过来的时候袁执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走了。 “袁执!!” “我操!” 腿上的伤虽然不妨碍行动,但是日常生活还是收到了很大的阻碍。希岸包了好几块纱布。 “叮——”门铃声响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啊? 希岸打开门,门口站的人确实是个不速之客。 “你好,打扰了。”赵天奕温和的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个人确实长得过于好看了,就算是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简单的宽松衬衫,穿在他身上也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魅力。 “你……”赵天奕的出现确实在希岸意料以外。 希岸扶着门框的指节泛白,棉质的睡衣领口外斜,露出半截嶙峋的锁骨,他身后的客厅没有开灯,电视机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希岸的冷淡确实在赵天奕的意料之内,他提起那个简单的塑料袋:“我听齐老师说你伤的不轻,正好我父亲是医生……” “不用了。”希岸冰冷的打断了他:“谢谢。” 他知道赵天奕和袁执是好兄弟,但是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像袁执那样炽烈和好懂,总是带着太多的探究,这让希岸有些不太舒服。 赵天奕也不在乎他的冷漠:“没关系,东西你收下吧,一点小心意。希望你早日恢复,同桌。” 希岸没有动作。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赵天奕推了推眼镜,温和一笑。 两人还在这边突然门口就听见自行车刹车的声音,赵天奕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袁执看见希岸门口有人,便立刻快步赶过来 “天奕?你怎么在这?”袁执惊喜的叫了一声。 赵天奕叹了一口气:“问你你又没有时间,我便问了齐老师,齐老师说希岸伤的不轻让我过来看看希岸。” “哦,这样啊。” “你还带了……”袁执接过赵天奕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一些药物,还有一些吃的。” “行啊你。”袁执撞了一下赵天奕:“够细心的啊。” 袁执和他们两人在门口吵闹,引起了过往人的主意,希岸有些不自然。 “你们……”希岸看向眼前这个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进来吧。” 这个房子的格局跟袁执家的几乎一样,但一个人就显得过于空旷了,说话声音大点都有回声。 “希岸,你很喜欢看书吗?”赵天奕很自然的拿起一旁书架上的一本书,这才发现整个书架都是相同的书,成了一面墙,但几乎都是是同一个作者。 “什么书啊?”袁执也凑上来:“哎,这个作者我知道,这个我妈也有好几本,好像是一个系列吧。” “你知道?”希岸听到这话看向袁执,表情罕见的松动。 “嗯。你喜欢啊?”袁执问道。 “那是我姑姑的书。”希岸淡淡的说道。 “你姑姑也喜欢这本书吗?那还真是太巧了。”袁执很兴奋。 希岸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笨蛋,他是说那书是他姑姑写的。”赵天奕敲了下袁执的头,又看向希岸:“绿河知名作家颜弋,她是你的姑姑?” “对。” “那你姑姑好厉害啊!”袁执没想到希岸的姑姑竟然是一个作家,怪不得希岸看起来这么气质文雅。 提起他的姑姑,希岸的表情才算是有些松动:“是啊,她很厉害。” 但是这句完了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很明显关于姑姑,希岸并不想多说。 袁执和赵天奕也望望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我们先走了?”袁执小心翼翼的试探。 希岸没有说话。 赵天奕拉了拉他,两个人悄悄的离开了。 希岸看着这一墙的书,看着那个熟悉的作者名。 “姑姑,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只是可惜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回到家的袁执跑到书房拿出来了一本书,问杨菲。 “妈?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你拿我书干什么?”杨菲过来抢了过来护在了怀里:“这个是亲签版的,你别给我弄坏了。” 亲签版?袁执刚才看见那上面确实有作者的亲笔签名。 “妈?你认识这个作者啊?”袁执问道。 “那当然了。”杨菲言语中带着骄傲:“只不是这个作者前期的文风有点太虐了。 袁执有些后悔自己闲暇时候不应该天天在网吧打游戏了,应该多读点书的。 “只不过可惜了。”杨菲的语气还充满了遗憾和惋惜。 “可惜什么?”袁执问道。 “这个作者已经去世了。年纪轻轻就走了。” “什么?!”这个是袁执没有想到的。 “你瞎喊什么,你要吓死你妈啊!”杨菲惊的踢了他一脚。 “我知道了。” 原来希岸的姑姑早就去世了。 第9章 第 9 章 希岸的伤好了之后,袁执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细微的变化,虽然先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了。至少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希岸不会再骂他神经病。 回家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宾利,希岸看到就立刻就变了脸色,袁执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希岸不对劲也大致明白这应该是什么希岸不想见的人。 司机打开车门,车里下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披着大衣,梳着大背头。慢慢向两人走来。 希岸的脸色很难看,男人越靠近他就越想后退。 希岸没想到柏临风会来找他。他想转身跑掉。但是双脚却像是被注了铅,根本抬不动。 终于男人在希岸面前站住。 “小岸,这里住的还好吗?”男人微笑向希岸伸出手,眼神甚至算的上的慈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袁执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啪的一声,希岸拍开了伸过来的手。 希岸的表情从袁执认识他开始就一直很冷淡,但是现在,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希岸毫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嫌弃和厌恶,眼神中甚至带着隐隐的恐惧。 男人也不在意,看向希岸旁边的袁执。 “你是?”男人很有礼貌的向袁执一点头。 “你好,我是希岸的同学,我叫袁执。”袁执不动声色地回复,心里猜测着男人和希岸的关系。 “你好。我是希岸的爸爸。” 当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希岸再没有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身体在发抖。 “希岸!你姑姑的事我很抱歉。”男人冲着希岸的背影喊了一声。 希岸听到这句话身形顿了顿,然后突然转身飞快几步走过来,猛地一下子撕抓住了男人的衣领,男人的外披的大衣掉到了地上。 袁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主要是他看见希岸的眼眶有些泛红。不远处的保镖也紧张的看向这边却没有动。 在袁执看来,平时的希岸冷漠,话少,就是一个完全的冰山美人,但在这一刻,他长长的眼睫有些湿润,因为突然气急而瞪大的双眼布上浓浓的阴翳,眼眶隐隐泛红,森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男人,脸上是某种炸裂的情绪在灼烧,抑制不住的愤怒冲破。 “柏临风!你他妈还有脸提姑姑?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真令人作呕。我说过了别他妈来烦我,永远别再来找我。” “小岸,你听我说,我只是……”举起双手,还在解释着什么,但是希岸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一拳挥在了柏临风的脸上。旁边的保镖看见自己老板被揍了,就立刻跑过来。 看到魁梧的保镖过来,袁执条件反射的挡在了希岸前面,好在保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扶住了柏临风。 希岸的状态也不太好,他扶着腿有些气喘吁吁,靠近了还能看的出脖子上爆出的青筋,身体在持续发抖,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戾气。袁执立刻上前:“希岸,你没事吧。” 希岸没有说话,狠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在发抖。 “小岸,跟我走,你……”柏临风还在坚持说着什么,希岸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滚!”希岸言简意赅,清冷的声音此刻因为嘶吼变得嘶哑。 “你说什么?”让自己儿子抚了面子让柏临风有些难看,语调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希岸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了,站在后面目光有些涣散。 “他说让您离开。”袁执站在希岸身前,神情坚定,不卑不亢。希岸抬头就只看得见的袁执高大的背影。 挺好的,就这样吧。希岸想。 柏临风看了看袁执和他身后的希岸,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希岸感觉心口有些隐隐的作痛,脸色开始有些发白。 “希岸。”袁执看到希岸惨白的脸被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袁执抓住了希岸的手,却发现冰凉的吓人。 希岸挣开了袁执的手,向家里走去。 “希岸。”他觉得希岸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想追上去门已经关上了。 “希岸,希岸。”袁执拍了拍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袁执没有办法先回去了。 下午六点钟的日光还明亮耀眼,这间房子里却没有任何光亮。阴暗的黑暗中希岸像是一匹孤独的野兽。 嗡—— 手机里发来一条消息,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号码:“柏临风来找你了?” 希岸看了眼条短信,幽蓝色的光亮照着他苍白的脸,消息还真是快啊。 客厅里四下安静无声,许久之后他蜷缩着双腿坐到了地上,然后紧紧的抱住自己,整个身体慢慢抽动了起来。 袁执回到家里,就收到了陈安的的消息。“屁大点事分享者”这是袁执给陈安的备注。 【屁大点事分享者】纸哥,这边有一个大瓜,要不要吃,要不要?要不要? 【屁大点事分享者】是有关希岸的哦。 有关希岸? 【帅到网卡】:说 【屁大点事分享者】:你知道为什么希岸会转到我们学校吗?柏家的公司知道吧,听说希岸是柏氏老总的私生子。 私生子?这些流言蜚语从希岸来的时候就挥之不去,袁执却从来没有在乎过,但是现在这三个字眼像是一把刀砍到袁执的心口,堵得他闷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看袁执没有回复,文字又接着发过来: 【屁大点事分享者】:还有,我从小道消息打听道的,希岸好像还试图杀死自己的母亲。后来都报警了,但是因为他年纪小,又没有造成什么后果才不了了之的。 杀死自己的母亲?袁执看着这几个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但是今天又看到希岸所谓的“爸爸。”看样子,希岸身上的故事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屁大的点事分享者】:纸哥,我觉得希岸吧,有点……危险,你要不要……离他远一点? 【帅到网卡】:造谣死全家啊,别胡说八道了。 【屁大点事分享者】: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但是吧,这说的人太多了。 【帅到网卡】:说的人多就是真的吗?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知不知道,行了,这事就这样吧,你帮我多留意留意,看看是谁他妈的胡说八道。 【屁大点事分享者】:行吧。 【帅到网卡】:别让希岸知道。 那边发了个“OK”的表情包。 退出聊天框,袁执开始在网上查“柏氏”,查出来确实是本地的一家公司,法人“柏临风”,看照片确实是今天他见到的那个人。 希岸。 希岸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紧闭双眼,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全起来。但他越逃避耳边的一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哈哈哈哈,你以为躲到这里就行了吗?” “你就是个笑话,小三的儿子。恶不恶心?” “希岸,你和我一样,你永远都会和我一样,哈哈哈。” “就算是亲儿子,也可以……” “希岸,看看你这个滑稽的模样,只会躲在角落里的可怜虫。”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错! 他拼命的呐喊。 突然画面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头上划出一道血痕,拿着枕头缓缓走向他。女人姣好的面容此刻变得狰狞,拔高的语调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听起来格外的渗人:“你为什么不肯为了我去死,为什么!为什么!!” “一点价值都没有,你就应该替我去死!!” 希岸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黑暗中透着森冷的光,映在希岸深深的眸子里,焦虑和痛苦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瞳孔深处闪出一丝丝痛苦和退缩的暗光。他缓缓拿起那把刀,目光呆滞且残忍,冰冷的刀锋抵在白皙的小臂上,刀锋缓缓刺入,殷红的血珠渗出来一滴,两滴…… 忽然,面前的遮光的帘子一把被拉开,这光撕裂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万千细碎的光芒像是穿透了心脏,向他铺面而来。他看见背光而立的是一个人影。 这般进他家门的,好像只有一个人了。 “我操……” “希岸,希岸。你在干什么?”来人嘶哑着喉咙,希岸握着刀的手垂了下来。袁执看见他手里的刀和小臂上的血被吓得不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执的视线死死钉在那道翻卷的皮肉上,呼吸粗重得像是破了的风箱。他一把夺过那把沾血的刀,狠狠掷向远处,金属撞击地板发出的刺耳声响在房子里回荡。 “别看……”希岸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虚弱,试图抬起另一只手。 可袁执猛地攥住了他两只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他低着头,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只有剧烈起伏的肩膀暴露了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你他妈……”袁执喉结剧烈地滚动,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咽下玻璃碴,声音破碎不堪,“你他妈……” 重复的粗话卡在喉咙里,后面的话语被翻涌上来的酸涩堵得严严实实。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那强撑起来的凶狠外壳彻底碎裂,只剩下带着哭腔的、颤抖的质问: “疼不疼啊……” 这三个字几乎耗尽了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不敢去看希岸的眼睛,只能把目光死死锁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血还在往外渗,染红了他的指尖,黏腻温热,却让他觉得刺骨的冷。 这双手,他见过它们搭在琴弦上,奏出过让他屏息的声音;也见过它们夹着细长的烟,烟雾后的眉眼疏离又寂寞。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该是现在这样——被血色浸染,带着自残的决绝。 希岸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抓着。他看着袁执低垂的头,看着那紧绷的下颌线,看着那滴最终没能忍住、砸落在他手背上的、滚烫的液体。 那滴泪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希岸指尖微微一颤。 他沉默了片刻,沙哑的嗓音里透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袁执,松开。脏。” 脏?他为什么说脏?袁执不理解。 “希岸,你到底怎么了?”袁执看着他的状态实在是差极了,脸色惨白,手臂上的血液染到了衣服上。 希岸挣脱了他的桎梏,蜷缩着身子。 “别过来,别过来。”希岸颤抖的声音被埋在臂弯处,一下下的瑟缩,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墙缝里。 走吧,走吧,你走吧。 别看我,不要看到我的样子,离开这里,求你了。 袁执看着平时冷漠潇洒的小王子,变成这个样子,心里好像有一个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越是强硬希岸越是挣扎的厉害,于是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轻轻的盖在了希岸身上。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把慢慢停止挣扎的人抱进了怀里。 希岸哭的哽咽,大口大口的吸着周围稀薄的空气,突然,雪松一般凌冽的味道一下子包裹住了他,仿佛置身在一片温暖的云朵里。 随后他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自己的头抵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一个熟悉又沉静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袁执抬手把他抱了个满怀,“别害怕,小王子。” “小王子。” 周围张牙舞爪的恶魔都如潮水般退去,乌云掩盖的黑暗慢慢变得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希岸才慢慢冷静下来,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希岸,你还好吗?”袁执低声问道,“那我放开了,”袁执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等着希岸的反应。 因为消瘦的原因,希岸锁骨处的颈窝格外明显,然后他缓缓抬起头,双眼空洞的望向前方,随着这个动作袁执的肩膀动了动,希岸好似要靠过去,突然动作一顿,就想是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他停在袁执肩膀的上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突兀。 “希岸?”袁执看不见他的脸,试探性地叫了一下。 · 第10章 第 10 章 希岸缓慢的呼吸轻轻的喷在他的脸颊,然后他听到希岸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袁执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缓过来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不开门,我就翻窗进来了呗,要不是他身手敏捷,隔壁的住户都快要报警了。 袁执叹了口气:“我还能怎么进来的啊,翻窗呗。”他站起来:“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吧。 “你走吧。”希岸的声音疏离且淡然。 袁执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四处看了看,小小的医药箱就放在最上面的柜子上,但好在看起来不经常用。 伤口不深,但这会还是有血缓缓渗出来,袁执皱了皱眉,这样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希岸身上总感觉格格不入,小王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走。”希岸依旧重复着这一句话。 袁执仿佛听不见,固执的拿起医药箱就要给他包扎。 “袁执。”希岸看着他。 “你再说让我走,老子就干死你。”袁执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却轻到颤抖。 …… “餐桌上有烟。给我。”希岸指了指餐桌,袁执犹豫了一下,把烟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他。他掀开希岸白色的衬衫,惊讶的发现希岸白皙的上臂上竟然有好几条像这样的伤疤,看起来都不深但都很集中。 他的心下一沉,这人是在自残吗?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把他伤成这样。 他抬眼间不禁对上了希岸的视线,“你知道了?”希岸低声问到,袁执看到他这个样子竟然还能这样淡定,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看自己的? 算了,反正也就那样。小三的儿子,永远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这些话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啊。”袁执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早知道就不听陈安瞎逼逼了。 “有些疼,你忍一下。”袁执看着希岸若无其事点了根烟。 袁执显然很熟练,伤口处理的很好。但是越处理他的心就被揪得越紧,好几次他想开口问问,但看着希岸这个样子,像一朵枯萎的蒲公英,袁执就问不出口。希岸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袁执站起来收拾好了东西。 “你真的不抽烟吗?”希岸低哑的声音带着调笑的意味在他的背后响起,袁执放东西的手一顿,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转头看过去,才发现希岸也在看着他。 突然他开始笑。 白色的衬衫袖口已经被血色映照了一片,随着他的笑缓缓滑落一边,竟然露出半截肩膀。 他看着袁执笑的有些癫狂,眼神有些失色,忧郁,流露出难堪的岁月的痕迹,眸底掠过隐约的期许。 在这双样一双眼睛中,袁执却感觉他看到了挑衅。 毫无预兆的,他捡起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希岸笑着看着他,把手里的火机递了过去,但是袁执没有接。 希岸微笑凝固在了嘴边,因为下一秒,袁执俯下身子,捏起他的下巴,在希岸的惊愕的目光中,叼着的烟与希岸嘴里的香烟相接,微弱的火光在灰暗的空间里时明时暗,映照着袁执的侧脸倒影在希岸的瞳孔里。 烟,点着了。 袁执猛吸了一口,被呛住了,止不住的咳嗽。 希岸猛的站起来,力道大到差点掀翻袁执,他顺手把烟从袁执嘴里抽走:“好好的抽什么烟?” 然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袁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希岸却转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如果仔细看的话不免看出来他耳尖有些泛红。 “行了,谢谢,你可以走了。”希岸咽下最后一口水才感觉喉咙才能发声。 “啊?”突如其来的逐客令袁执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希岸一个眼神杀过来, “行行行,我知道了。”袁执做投降状,小王子的心情真的是难以捉摸啊。 “手定时换药,注意别沾水,我先走了,待会给你送饭。”袁执嘴角忍不住的抽动,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希岸看起来格外的孤独。 还是不太放心,转头看着他:“你……不会再那样了吧。” 希岸没有回头沉沉的说了句:“嗯。” 袁执才深觉呼了一口气,不过他始终不太放心。 袁执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还感觉云里雾里的。杨菲今天做了好吃的,袁执单独装出来一份,打包好,送去了希岸家,对于他的行为袁北越和杨菲都格外支持。 “我看那孩子啊,脸色太白了。是不他父母给孩子的压力太大,孩子有些受不住啊。”杨菲有些心疼的说。 “有可能,对了,他的父母呢,怎么来了这么久,一次都没有见过啊?袁执?”袁北越也跟着老婆说道。 “上次袁执不是说过了嘛,他和姑姑长大的啊。”杨菲说道。 “是吗?袁执?”袁北越叫了一声:“袁执?” 袁执想着今天希岸的异常想的有些出神。袁爸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杨菲捧起他的脸。 “啊?哦”袁执回过神来:“我在想,他好像有些贫血,需不需要补一些什么啊?” “是哦,我看那孩子脸色白,气血不足,我再做个汤,你给他送过去吧。”杨菲立刻说道。 “妈,会不会太麻烦了。”袁执有些动容,他的父母一生都与人为善,心地善良。这点一直都让他骄傲又感动。 “麻烦什么,既然你们是同学我们帮忙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啊。” “妈。”袁执感动的都快哭了,上前给了他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行行行了,怎么回事这小子。”杨菲有些不明所以,受不了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拉了下去。 WiFi也在一边跟着他汪汪汪的叫着。 随即袁执带着袁爸袁妈做的晚饭和一道补气血的黄芪红枣枸杞汤敲开了希岸的家门。 门没有关,像是知道袁执会来,袁执看到如此会心一笑。 袁执都有些感慨:“真是不容易啊,从第一次来找他到现在,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他家门进来。” 袁执推开门时,月光正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苍白的线。 希岸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宽大的衬衫领口向一侧滑去,露出瘦削的锁骨,像两片即将折断的蝶翼,勾勒出的轮廓单薄的几乎能被夜风吹走。 “怎么不开灯?”袁执嗓子发紧。 希岸抬头看他,睡衣袖子随着动作滑倒手上。露出一节小臂。 “冷吗?”袁执发现他赤脚坐着,脚踝骨凸出,想伸手握住那双苍白的手,希岸却站了起来。袁执这才发现希岸没有换衣服,还是那件沾血的睡衣。 “我带了饭过来,你……吃点吧。”袁执的声音越带渴求,今天的希岸实在是不对劲,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希岸走了过去:“袁执。”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袁执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一开始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后来慢慢觉得这个人有很多故事想进一步去接触他,到现在看见他这个样子只有心疼。 “我……” “是因为我这张脸吗?”旁边柜子上的镜子映出希岸那张苍白的容颜:“可是我真的是恨极了这张脸。” “希岸……你。”袁执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去换下衣服。” 希岸身上沾血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下来,希岸套衣服的间隙袁执抬头看见他腰窝处有好像有一块……伤疤? 不对,那不是伤疤。那是一处刺青!但是他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愣神间希岸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 袁执只当没看见:“快,趁热吃。”袁执把保温袋里的饭盒一个个拿了出来:“这个,是我妈妈特意给你做的,黄芪红枣汤。你尝尝看……” “袁执。”希岸出声打断了正在忙活的袁执。 “嗯?”袁执立刻回声。 “谢谢你,也谢谢你妈妈。”希岸真诚的说。小时候姑姑就跟他说:善良才是一个人的底色。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遇到的人要么就是想要他的命,要么就是想要他的人。 希岸这样直白的情感表达并不常见,袁执错愕然后一笑:“没事,小……” “但是不要再对我好了……” 袁执愣住了。 “不值得……” “呦,你干嘛呢?一个人站那跟个傻子似的。”杨菲敷着面膜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袁执像是被夺舍了似的站在玄关处。 “啊?” “你干嘛啊?谈恋爱了?”杨菲靠过来,看见袁执有些发红的面庞,面膜都快笑裂了。 “妈,你能不能别那我取笑了,谈什么恋爱。”袁执说着却有些下意思的摸了下耳垂 空气中若隐如现的烟味挑战着杨菲的嗅觉神经。杨菲靠近闻了闻,脸色一变:“你抽烟了?” “没。”他那不算抽烟吧,他这样想着眼前又拂过方才的画面,他的烟点着了吗?点着了吧,应该,挺呛的。 “抽烟?小小年纪抽什么烟?”袁爸听到对话也凑过来说道。 “不记得了。”袁执如实回答,他确实不知道希岸抽的是什么牌子的。 “哈?”他回答的理所当然,袁爸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爸妈,我先去写作业了。”袁执说着就进了房间。 “袁执。”袁妈叫住了他。 “啊?” “不许抽烟。”袁妈虽然平时对袁执的事不干涉,但有些事情她都是说一不二的。 “放心吧。没抽。”袁执也明白这一点。 关上门之后,袁执重重的躺在床上。抬起胳膊遮住额头和眼睛。 第11章 第 11 章 从那天之后袁执看的出来,希岸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他好几次想问问他手臂上的的伤怎么样了?但是都没有找到机会。 袁执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脏。 希岸你到底怎么了? 七中体育馆内,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地板的尘土味和浓重的汗味。排球砸在地板上的“砰砰”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刺耳“吱嘎”声、以及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动起来!动起来!网前脚步是棉花做的吗?!没吃饱饭?!” 教练叉着腰站在场边,嗓门洪亮,古铜色的皮肤上沁着汗珠,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场上的队员们在他的吼声下如同上了发条,更加拼命地移动、起跳、扑救。 袁执站在网前,紧盯着对面二传手的动作。他刚刚完成一**力扣杀,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下颌汇成一道水线,然后滴落在衣襟上。他随手用护腕抹了一把脸,眼神锐利得像锁定猎物的鹰。 “袁执!注意保护直线!别光想着钉地板!” 老王的吼声精准地指向他。 袁执抿紧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调整了站位,身体重心压得更低,肌肉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就在这时,经理赵天奕安静地走到了场边。他穿着干净的校服,与场内热火朝天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他手里拿着记录板和矿泉水,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袁执身上。 “pia——”一球落下。 “休息五分钟,补充水分。” 赵天奕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 队员们如蒙大赦,纷纷走向场边。袁执也走了过来,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赵天奕递给他一瓶水,同时将记录板转向他,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据和符号。“你上一轮防守,右侧后方三米区域出现了两次空当。对方二传已经注意到了,下一局可能会针对这里做文章。” 袁执仰头灌了几口水,喉结滚动,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前,有些狼狈,但眼神依旧专注。他看了一眼记录板,一把搂住了赵天奕的肩膀,点点头:“知道了。” 赵天奕嫌弃的推开他。 “另外,”赵天奕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无波,“你的起跳高度比上周平均数据低了零点七公分。是疲劳,还是腿部感觉不对?” 袁执愣了一下,下意识揉了揉膝盖:“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 赵天奕在本子上记了一笔:“今晚训练结束后,加一组十五分钟的腿部牵拉,我监督。” 袁执“啧”了一声,却没反驳。他知道赵天奕的数据和分析向来精准得可怕。 老王也踱步过来,拍了拍袁执汗湿的后背,力道不小:“听见没?天奕说你跳不动了!别给老子关键时刻掉链子!下周比赛你这个主攻手要是软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执把空水瓶捏得咔咔响,眼中燃起不服输的火焰:“放心教练,一中拦网在我眼里就是纸糊的!” “哼,吹牛谁不会?场上见真章!” 老王哼了一声,但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短暂的休息结束,哨声再次响起。袁执将空瓶精准地投进场边的箱子,转身大步走回场内,重新投入到激烈的攻防中。 晚上训练结束有点晚了,袁执和赵天奕出了体育馆天都黑了。 “我真服了,老王都快把我训成狗了。”袁执累的不行,整个人都快挂在赵天奕身上了,还好刚才已经洗过澡了,赵天奕也没那么嫌弃。 “不就是打个一中吗?一定要这样练吗?” “别轻敌,一中这一学期换了个新教练,听说是国家队的退役选手。” “真假?”袁执惊讶:“给一中配国家队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行了,但毕竟时间不长,他们恐怕也训练不出个什么 。”赵天奕和袁执一样,都对这次比赛没什么悬念。 “你怎么回去?” “我妈估计来接我。”赵天奕推了推眼镜。 “真好啊。”袁执感叹道:“我妈出差去了,我爸估计又在加班。”然后他又看向赵天奕:“你爸估计也是。” 赵天奕点点头。 “行了,我走了。”袁执跨上自行车飞出去了。 袁执回来的时候,看见旁边的小别墅的灯依旧是黑的,看不出是不是有人。 回家喂了狗,躺在地上放空自己。这要是往常训练回家他早就躺床上变死尸了,但是现在却没有一点睡意,脑子里全是希岸受伤的手臂。 他起身靠在窗台上,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没有之前的熟悉的小提琴声。 “操!我受不了了!”袁执起身穿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希岸,你在家吗?” “希岸!我知道你在家!” “希岸!” 就在袁执打算要不要再继续翻窗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希岸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真丝睡衣,眼神冰冷:“大晚上不回家,敲我家的门,袁执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希岸……”正看见希岸那张脸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 “已经好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了。”希岸作势就要关门。 门板闭合带起的风拂过袁执的脸,他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猛地伸手,手掌“啪”一声抵在了门板上,硬生生阻断了关门的趋势。 那力道之大,让门框都似乎震了震。 希岸关门的动作一顿,抬眸冷冷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波澜,像是结了冰的深潭。 “我就只想看看,要是没事的话……” “看看?”希岸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隔着睡衣看?还是……”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袁执因为用力而青筋微显的手背,“……需要我脱了衣服让你检查?” 袁执被他的话噎住,脸颊瞬间涨红,抵着门的手却纹丝不动,甚至更用力了几分。他喉结滚动,脑子里乱成一团,那天希岸手臂上那片刺目的红和此刻眼前人冰冷的眼神反复交织。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那个伤口还挺深的……” 他语无伦次,只知道不能让他就这样把门关上,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只要希岸独自待在黑暗里,他就会在黑暗里肆无忌惮的伤害自己。那种莫名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心脏,比面对任何强大的对手时都要来得猛烈。 “我说了,好了。”希岸的语气里透出明显的不耐,他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似乎懒得再与袁执角力,转身就欲往室内走,真丝睡衣随着他的动作滑出流畅而疏离的线条。 “我不信!” 他趁势用力推开门,整个人挤了进去,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在身后关上。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莽撞。 “袁执,你是不是神经病?”希岸猛的回头。 玄关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瞬间离得极近,呼吸可闻。 袁执喉咙滚动:“你说是就是吧。” 袁执盯着他那截从睡衣领口露出的、白皙脆弱的后颈,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焦躁野兽。他声音低了下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让我亲眼看看……就看一眼。确认没事,我马上就走。” 希岸没有办法,举起手臂把袖口掀了上去,上面还是一张贴的整整齐齐的干净的纱布,并没有出血。 袁执悄然松了一口气。 “你注意不要碰水,那我先……走了。” 希岸没有动作,看着他。 “等等。”希岸突然想起了什么,如他所愿袁执并没有动作。 紧接着他走过去从柜子上拿下了一个东西。 “你的东西,拿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袁执看着他手里那个熟悉的乐高,没有动作,然后看着他笑了笑:“送给你联络感情的,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希岸愣了一下,脑海中咀嚼着朋友这个词,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朋友?” 他向前一步,逼近袁执,那双冰封好看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某些暗沉又扭曲的东西他不再掩饰:“袁执。”他念着他的名字,声音轻的像是耳语:“你所谓的朋友,就是半夜敲我家的门,看看我死没死,然后非要撕开我的伤口看个究竟?” 袁执皱眉,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希岸好像不太一样,他并不高冷也不孤僻,但是就是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敌意和忿恨。 “我……” 希岸靠近他,指尖仍停留在了袁执的衣领边缘,他微微抬着下巴,灯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压得低缓,带着一种刻意打磨过的、沙哑的质感: “还是说你所谓的朋友……”他轻轻呵出一口气,气息带着微凉的触感,“会这样不由分说地……撕开我的衣服?” 他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向下滑了一寸,若有似无地刮过袁执锁骨下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顿了顿,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滚着某种危险的、诱人沉沦的东西,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地撞进袁执耳膜,“你深夜到访是为了……睡我。” 袁执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猛地往后撤了半步,仿佛希岸的话带着某种物理上的灼烫。 “当然不是!”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急切和慌乱,脸颊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想?!” 他眼神躲闪,不敢再去看希岸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更不敢去细想自己刚才那些举动是否真的带了别样的意味。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地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我……我只是担心你!我看到你流血了,我……” 他语无伦次,试图用大声的否认来掩盖内心某个角落被精准戳中的、细微的战栗。他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心思不纯的笨贼,所有的初衷在希岸那句直白到残忍的指控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希岸看着他的反应。天知道他有多厌恶现在的自己。 “你这辈子都会和我一样。”女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袁执还想说什么,希岸已经把手里的乐高塞到了他手里。 “我不需要朋友。”希岸背过身去:“你走吧。” 袁执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家的,直到WiFi舔着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 “汪汪——” 袁执愣愣的看着被WiFi叼过来的那个帆船乐高。 希岸为什么要说那种话,那种话不是电视里……那种人……才会说的话妈?就算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也不用说那样的话来贬低自己吧。 希岸希岸。 “靠,朋友?老子交定了。” 比赛临近,爸妈肯定是没时间来看他比赛的,袁执想到了希岸。,他要让希岸来看他比赛。 今天放学的时候还会有训练,袁执追出来的时候希岸已经出了校门。 “希岸!” 希岸停下脚步。 他觉得自己上次说的话已经够过分了,他以为袁执会退开,会厌恶他,但是袁执并没有,这让希岸有些头疼。 “后天早上我有比赛,你想来看吗?”袁执看着他。 “不想。” “太好了!”袁执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上午十点,在市体育中心,离家不远,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袁执,我说我不去。” 就在这时,一辆车稳稳的停在了两人面前,车上下来一个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希岸看了他一眼,沉默的转过头去。 年轻男人似乎没有看到他的冷漠。依旧笑容灿烂的看着他:“小岸,我们该走了。” 这个男人袁执没有见过,但事他对希岸却格外的温和谦逊,希岸看到他的第一眼虽然表现的不耐烦,但是也有一些自然。 第12章 第 12 章 这人谁啊?袁执想问但是希岸已经打开车门想上去了。 “哎,”袁执拉住了他:“后天早上十点别忘记了啊。” 希岸看都没看他上了车:“没空” 车子疾驰而去。 袁执回到训练场,大家已经开始训练了。 “袁执,又跑哪偷懒去了?”说话的是队长,队内副攻颜学文,场下待人温和场上就是妥妥的暴力机器,袁执很喜欢和他合作。 “上厕所。” 赵天奕说了一句:“今天教练不在,训练时间不会太长,主要是下肢训练,一个小时。” 队员纷纷附和。 “下次不要再来学校门口接我了。”希岸靠在车窗上看着渐渐倒退的风景。 张南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笑着说:“要是去家里接的话,你肯定就不会去了。” 张南以前是他姑姑的助理,姑姑去世之后因为姑姑的临终嘱托,负责照顾他直到成年。但因为希岸不喜欢有人跟着他,所以也并不经常出现,只是在一些必要的时刻,比如现在。 车子稳稳的停下,希岸抬头看了看招牌。 “因果心理诊所” 希岸推开门,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随意。他像回到自己领地般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对这间以原木和绿植装点、旨在让人心旷神怡的森系治疗室毫无感触。来的次数太多,再清新的环境也抚不平他心底的褶皱。 他刚坐下,门便被轻声推开。 “小岸,又见面了?”进来的女人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切。她是这里的主任,姓安,衣着端庄,脸上总是挂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柔和笑容。 安医生是他姑姑生前的好友,所以在察觉出希岸的心理问题之后,姑姑就果断的把他送到这里接受治疗,现在已经七年了。 安医生看着深陷在沙发里的青年,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每一次见面,她都会被希岸那过于精雕细琢的容貌再次轻轻冲击。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流畅而清晰的下颌线,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小片淡淡的阴影,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 他安静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笔触细腻却色调沉郁的油画,美得极具冲击力,却也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可偏偏是这样一幅赏心悦目的皮囊下,却装着那样支离破碎、浸满苦痛的过往。上天既慷慨地给予了他惊人的美貌,又残忍地附加了如此沉重的命运,这种极致的反差,总让安医生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 希岸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落在手中随意翻开的杂志上,连眼皮都懒得抬。 安医生似乎早已习惯,自然地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声音轻柔如常:“最近还好吗?” “就那样。”杂志页面被翻过,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睡眠呢?还是很容易惊醒?” “嗯。” 短暂的沉默在室内蔓延,只有希岸翻动书页的声响。安医生观察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那完美的侧颜此刻因紧绷而显得更加冷硬。她接触过很多来访者,但像希岸这样,将极致的美丽与极致的悲惨如此矛盾地融于一体的,仍是极少数。 她斟酌着开口:“小岸,关于你姑姑的事,我……” “我不想听我姑姑的事。”希岸猛地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尖锐冷硬,手中的杂志也被“啪”地一声合上。 安医生微微一怔,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我们就不聊这个。”她迅速切换了话题,语气恢复平和,“听说你这学期搬了家,新环境还适应吗?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或者人?” 新的人? 袁执那张带着执拗和傻气的脸瞬间闯入希岸的脑海。 安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细微波动,那瞬间的鲜活,如同死寂冰原上骤然跃起的一星火苗,虽然微弱,却与她认知中这个总是死气沉沉的青年截然不同。这让她心中微微一动,或许……转机真的出现了?她温和引导:“如果遇到了觉得还不错的人,可以尝试接触看看,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我不需要朋友。那是一个傻逼邻居。”希岸立刻否定,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惯有的疏离和抗拒。他重新翻开杂志,试图将自己重新隔绝起来。 时间快到了,希岸已经有点不想待着了。 “小岸,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说吗?”安医生目光恳切,语气甚至带上了恳求。 希岸动作一顿,巨大的痛苦袭上心头,但是他忍住了转身想离开。 安医生看着他,看着他重新筑起那堵无形的、将所有人拒之门外的墙,心底那份混合着惋惜与担忧的情绪再次弥漫开来。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更为深切的关怀,轻声却清晰地说道:“希岸,你要记住,你是你自己。不要总是被那些……已经过去的、无意义的人和事困住,画地为牢。” 希岸翻页的手指顿住了。 画地为牢? 可是他连画地为牢都不知道要画在哪。 希岸坐着豪车离开的八卦一下子就传到了七中,随之而来的猜测和流言蜚语也如子弹般袭来。教学楼走廊里,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窗框的格子阴影。正是课间,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 “所以他真的是被……那个了?”一个女生小声的说。 “不知道啊,反正那天在校门口人还挺多的……” “不会吧……” 几个学生聚在走廊的窗边,交头接耳,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不过他长的那么好看,也说不一定……” 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暧昧的揣测,眼神还瞟向不远处独自靠在窗边的清冷身影。 “可他是个男的……” 另一个声音迟疑地反驳,却掩不住话里那份猎奇的兴奋。 “你们为什么要造谣,说谎话。” 一个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穿透了这片喧闹的低语。 众人循声回头,看见七班班长吴娜娜站在那里,而她身边,正站着程筱——七班的班花。程筱平时总是安安静静,说话都带着腼腆,像一株容易受惊的含羞草。此刻她却挺直了背脊,白皙的脸上因激动泛着淡淡的红晕,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那几个散播谣言的人,里面闪烁着不容置疑的愤怒和坚定。 上次爬山里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向希岸表达感谢——主要是希岸没有给她任何机会,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便离开了。但这绝不代表她能容忍这些人在这里,用如此不堪的言语中伤他。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程筱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气愤,“随便造谣别人的私事,不觉得过分吗?” 那几个学生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面面相觑。有人试图辩解:“我们也没说什么啊,就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就可以不负责任地污蔑别人吗?” 程筱寸步不让,平时细声细气的她,此刻话语却像出鞘的利刃,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道歉!你们必须为你们说过的话道歉!” 走廊里不少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目光纷纷投来。阳光照亮程筱坚定的侧脸和微微握紧的拳头,这个平时存在感微弱的女孩,此刻身上仿佛有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而在不远处的窗边,希岸仿佛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依旧侧身靠着窗框,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名的远处,阳光勾勒出他精致却冷漠的侧影,像是将自己完全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有那垂在身侧、自然握拢的手,指节似乎微微绷紧了些,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情绪。 明天就是比赛,老王又把他们叫过去开分析会了,袁执都佩服他。等他和赵天奕回到班里的时候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赵天奕坐到位置上,旁边的希岸在睡觉。 “纸哥,纸哥~”陈安悄悄叫了两声。 袁执示意他安静,出去说。 赵天奕看见坐在第一排埋头抹眼泪的程筱,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希岸。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袁执觉得班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陈安指了指隔壁班:“刚才都差点打起来了。” “谁?”他们班和隔壁八班没什么矛盾啊。 “程筱。” “程筱!”袁执不可思议。程筱说话都不大声的人竟然会打架? “怎么回事?” “隔壁班那几个女生在造希岸的谣,被程筱听见了,程筱就上去跟他们理论,那帮人差点跟程筱打起来,班长拉住了。” “他们都说什么了?” “他们说……”陈安看着袁执,感觉那些话不太好说出口。 “他们说,希岸被人用豪车来接,是被别人……包养了。” “放他妈的屁。”袁执气的大吼一声,里面的人都惊动了。 有些人好奇的看过来,陈安赶紧拉着他走到了一边。 “小声点,纸哥。” 回到位置上的袁执也是一只心不在焉,他想跟希岸说话,但是希岸根本就没有理他。这让袁执有些挫败。 晚上球队还有训练安排,他只能等自己回家之后再去找希岸。 但是等他回家之后却看见大晚上希岸家的门竟然是开着的。虽然只是一点微弱的光,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袁执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赶紧放下自行车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楔进袁执的脑海,让他瞬间血液倒流。 希岸被一个身形粗壮的男生死死压制在冰冷的地面上,对方膝盖顶着他的脊背,一只手粗暴地反拧着他的胳膊。希岸侧脸贴着地,额发凌乱地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和苍白的下颌暴露在光线里,像一尊被强行掼碎的白瓷。 紧接着,又是毫不留情的几拳砸在他的肩胛骨附近,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希岸根本挣扎不脱,只能认命的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怒火。 而更刺眼的是,旁边一个打扮成熟的女人,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指尖夹着半支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她像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袁执感觉脑子里某根弦“啪”地一声断了。所有思考能力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脚底直冲头顶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怒。 “**——!”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喉间迸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冲了过去。没有任何废话,他一把抓住那压着希岸的男生的后衣领,用上排球场上传球扣杀的全部爆发力,狠狠将人从希岸身上掀翻出去! 那男生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道带得踉跄倒退,“砰”地一声撞在旁边的杂物柜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空气瞬间凝固。 坐在桌上的女人抽烟的动作顿住了看见自己孩子被欺负立刻站了起来。 袁执根本没空理会他们,他猛地蹲下身,伸手扶起希岸。他看着希岸凌乱衣衫下可能存在的伤痕,看着他以那样屈辱的姿势倒在地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希岸……”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未褪的戾气和满满的心疼,“你怎么样?” 那被掀翻的男生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脸上横肉抖动,眼神凶狠地瞪着袁执:“你他妈谁啊?少多管闲事!” 袁执已经被怒火烧穿了身体,直接起身一个大跨步,来到那个人面前,提起衣领就是狠狠的一拳,一声闷响让人胆寒。 “我**!”袁执直接把人按到在地上又是一拳。 男生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上了两下。 “袁执够了!”希岸喊了一声。 第13章 第 13 章 女人看见自己孩子没事,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轻飘飘地落在袁执身上,又滑向他身后正试图撑起身的希岸。 “哟,小杂种还有护花使者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薄的讥诮,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希岸,“怎么,没那个短命鬼姑姑护着你了,就急着找下家了?还是个男的?” 她的话像毒蛇的信子,嘶嘶地喷洒着恶意。 袁执猜测那个他隐约知道、却从未具体了解过的,一直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希岸的“那边的人”。希岸的姑姑,那个曾经唯一保护他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找上门来,用最下作的方式羞辱他、殴打他! 那这些人又是谁? 他一步挡在希岸身前,用自己挺拔的身躯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背后,像一堵突然竖起的、坚不可摧的墙。 “嘴巴放干净点!”袁执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死死盯着那对母子,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谁敢再动他一下,试试看?” 那男生被他狠戾的眼神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嘴上仍不饶人:“这是我们家的私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你算老几?一个贱货……” “我算你祖宗!”袁执彻底被激怒了,他所有的理智都在“贱货”这两个字里燃烧殆尽。 他猛地转头看向已经勉强站直身体的希岸。希岸微微偏着头,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情绪。他只是沉默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那副样子,脆弱又倔强得让人心脏揪痛。 “你们给我听好了,”袁执转回头,目光如刀,一字一顿地砸向那对母子,“从今天起,他的事,我管定了!你们再敢来找他麻烦,我见一次,打一次!不信,就他妈来赌一把!” 他的声音在房子里回荡,那女人掐灭了烟,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神阴鸷地扫过袁执,又像看垃圾一样瞥了希岸一眼,最终对儿子使了个眼色。 “我们走着瞧。”她撂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带着儿子转身离开了。 女人临走前,又回头看向袁执,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里淬满了恶毒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 “小伙子,我劝你交朋友前也查查清楚。他——”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剐过希岸,“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敢勾引的怪物,你也愿意这么护着?”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冻结。 希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一股蚀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起来。他站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琉璃雕像。 他甚至不敢去看袁执此刻的表情。是震惊?是厌恶?还是……相信? 巨大的屈辱和一种濒临毁灭的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让他几乎窒息。 袁执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惊愕的神情。他下意识地看向希岸,看到了对方那瞬间煞白的脸和骤然空洞下去的眼神,看到了那具身体微不可查的、却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袁执不明白。 但是看见了希岸,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是用身体完全挡住了希岸,隔绝了那女人恶意的视线。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像是要生撕了对方一样,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低沉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量: “放你妈的狗屁!” “收起你们那些龌龊的心思和满嘴喷粪的谣言!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心里装满了下水道里的蛆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恨意: “我告诉你!我看到的希岸,比你们这些躲在阴沟里编造谎言的垃圾,干净一万倍!高贵一万倍!” 他猛地伸手指着门口,眼神凶戾如修罗:“现在,立刻,给我滚!再让我从你们嘴里听到半个字侮辱他,我不管你们是谁,绝对废了你们!” 他那副完全豁出去、不顾一切的狠劲,以及话语里对希岸毫无保留的、近乎盲目的信任与维护,终于让那女人脸上变色。她眼神阴鸷地狠狠瞪了袁执一眼,又像是看什么污秽之物般扫过被他护在身后的、脸色苍白的希岸,最终冷哼一声,拉着儿子快步离开了。 嘈杂散去,昏暗的房间重新陷入死寂。 袁执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他立刻转过身,双手扶住希岸冰冷而僵硬的肩膀,焦急地低头看他:“希岸?希岸你看着我!别听她胡说八道!那都是放屁!你听见没有?!” 希岸不说话,那双眼睛里噙满了痛苦,袁执双手抓住希岸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后怕还有无法掩饰的心疼:“希岸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反抗?” 希岸终于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一片沉寂的荒芜,他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 “告诉你?”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疲惫,“然后呢?让你也卷进这种恶心的事情里?”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重重敲在袁执的心上。 “我来的这么久,关于我的流言你应该已经听的够多了吧?不妨跟我聊聊,你都听到了什么。”希岸的语气是他一贯的伪装,那样的无所谓,那样的疏离。但是就是莫名的让人的心疼,尤其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原本整齐的发丝和衣服凌乱,嘴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这些都不应该是希岸。 “希岸……”他喉头苦涩。 “说啊,你听到了什么?”希岸看着他。 “那我来帮你说吧。” “希岸……” “我是私生子。” “希岸。”袁执想阻止他说这些话。 “我试图杀死自己的母亲。” “我被有钱人包养了。” “还是今天……”希岸的语气有点控制不住的哽咽:“我勾引自己的亲生父亲。” 袁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他看着希岸用那样平静无波的语气,一件件数落着那些足以将人彻底压垮的污名,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那紧握到指节泛白的拳头,还有那双漂亮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濒临碎裂的痛苦,都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袁执心上。 “够了!”袁执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沙哑和痛楚。他再也听不下去,一步上前,用力抓住希岸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阻止他继续用言语凌迟自己。 “这就受不了了?”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苍白而破碎,“我可以告诉你,你听到的这些流言……”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袁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下: “只有一条是假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只有一条是假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其他那些更加不堪的、恶毒的指控……可能,都是真的?或者,至少是希岸所以为的“真实”? 是问他哪一条是假的?还是问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不。 袁执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震惊、疑虑和痛楚都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东西所取代。他抓着希岸手臂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视了那句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只有一条是假的”,只是看着希岸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管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也不在乎你过去发生了什么。” “希岸,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你。”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希岸嘴角那抹刺目的血迹,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也……别再信了。” 他没有追问哪一条是假的,因为他突然明白,对此刻的希岸而言,区分“真假”毫无意义。那些流言,无论真假,都已经化作真实的伤害,刻在了他的骨头上。袁执能做的,不是去分辨,而是去覆盖,去覆盖掉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冰冷的烙印。 希岸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袁执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和维护,看着他为自己擦去血迹时那专注而心疼的眼神。 袁执,对不起。 夜色浓重,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细微声响。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空着一段距离,谁都没碰着谁。他执拗的留下来,直觉告诉他,他要是走了,明天希岸的手臂上又会多一条血痕。 袁执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他其实很困,但不敢睡。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天希岸被打的样子,还有他说那些话时的眼神。他得确认希岸没事,得听着他的呼吸声才能稍微安心。 希岸背对着他,蜷着身子。他能感觉到身后袁执的存在——那家伙体温偏高,像个火炉似的,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他闭着眼,却毫无睡意。手腕上被袁执握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温度,烫得他心烦意乱。 (真是个傻子。)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为什么要管他?为什么非要留下来? 袁执悄悄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脊背上,希岸感觉那片皮肤都要烧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试探性地伸过来,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希岸身体一僵。 “我就……看看你在不在。”袁执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 那只手很暖,干燥的掌心贴着他冰凉的皮肤。希岸下意识想甩开,但手腕却被不轻不重地握住了。 “松开。”他说,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 袁执没松,反而收紧了手指。“不松。” 两人在黑暗里僵持着。希岸能感觉到袁执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进来,顺着血管往上爬。太暖和了,暖和得让他觉得危险。 袁执握着那段细瘦的手腕,觉得自己心跳声大得吓人。他不敢用力,怕弄疼希岸,又不敢松手,怕一松手这人就不见了。 过了很久,久到袁执以为希岸睡着了,却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那口气叹得袁执心里一颤。他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挪了挪,让两人的手臂轻轻挨在一起。 希岸没躲。 这个认知让袁执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感受着手臂相贴处传来的温度,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悄悄生长。像藤蔓缠绕,细密而执拗地捆住两颗年轻躁动的心。 袁执听着希岸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终于也闭上了眼。他仍然握着那段手腕,这一次,希岸没有挣开。 第14章 第 14 章 一夜,希岸没有吃药竟然睡得意外的安稳,只醒了一次,看见身旁的袁执,他竟然再次睡了过去。 他已经记不得上次这样安稳的睡觉是什么时候了。 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刀,猛地划破了卧室里黏稠的静谧。 希岸几乎是瞬间惊醒,意识回笼的刹那,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被一股陌生而灼热的温度包裹着。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竟然整个人被袁执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后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袁执的一条手臂还横亘在他的腰间,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姿势。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恐惧。 “!”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尽全身力气,手肘猛地向后一顶,同时狠狠挣脱了那只环住他的手臂,将身后还处于半梦半醒间的袁执直接掀翻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袁执吃痛的闷哼。 袁执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摔得他眼冒金星,睡意瞬间全无。他捂着被撞到的后腰,龇牙咧嘴地抬起头,茫然又委屈地看向床上:“我靠……希岸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希岸已经迅速退到了床的另一边,蜷缩在床头,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斥着未散的睡意、强烈的戒备,还他原本就凌乱的睡衣经过这一夜和刚才的挣扎,领口歪斜,露出小片锁骨的皮肤,在晨光中白得晃眼。 “谁让你碰我的?!”希岸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袁执坐在地上,看着希岸如同受惊小兽般防卫的姿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是他自己半夜下意识地把人捞过来的……但他真不是故意的。 “我……”袁执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辩驳。他看着希岸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堵,夹杂着被推开的小小委屈和更大的担忧。他揉了揉摔疼的地方,撑着地板想站起来。 “别过来!”希岸立刻厉声阻止,眼神锐利。 袁执的动作僵住,维持着半起不起的尴尬姿势,看着希岸,但是希岸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太对,拒绝他倒是情理之中,只是现在的他,似乎恐惧和害怕更多一点。 不至于吧。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袁执的声音不确定的低沉“我没想干嘛……就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搂住他,或许只是一种笨拙的安抚。 他抿紧了苍白的唇,别开视线,不再看袁执,只是抱着膝盖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不会做什么的,希岸,你别害怕……”袁执现在也乱成一锅粥了。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紧张和一丝未散尽的、属于夜晚的暧昧。那恼人的手机铃声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像是催促着他们必须立刻面对这个混乱的清晨。 袁执看着希岸脆弱又倔强的侧影,最终还是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默默地坐在地上,抓了抓自己睡成鸟窝的头发,心里五味杂陈。 他接起了电话。 “死了吗?”赵天奕的声音有点愤怒:“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袁执大梦初醒,拿着手机一看“9:15”,十点比赛。 “操!”袁执立刻开始穿衣服,看了一眼依旧成防御姿态的希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起衣服就先出去了。太他妈操蛋了!! 袁执连早饭都没有吃,直接出门就骑着车狂跑。 还好在比赛前十分钟到达了,然后被教练好一顿数落。袁执都一一应下。只有赵天奕看到了他嘴角不起眼的擦痕,在他换衣服的时候问到。 “你嘴怎么了?” 袁执下意识的摸了摸,操,好像是昨天揍那个孙子的时候擦到了。 “被啃了?”赵天奕嘴角带笑。 “啊?”袁执还在状况外。 “进展神速啊,怪不得连比赛这样的大事都能迟到。”赵天奕半永久的微笑透露着了然一切的自信。 “不是你想的那样!”袁执连解释都一个头两个大了,那边队友还在逼。 “袁执!你他妈好了没,都要上场了!” “来了来了!” 袁执把脱下来的衣物往赵天奕怀里一扔:“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赵天奕镜片下是锐利的目光,他笑着看了看袁执的背影。 比赛伊始,双方都打得比较谨慎,更多的是在互相试探。一传、二传、扣球,各个环节有条不紊,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火花。袁执作为七中的主攻手,自然是对方重点盯防的对象。他的几次重扣虽然势大力沉,但要么被对方顽强的防守撑起,要么被双人拦网有效封锁。七中的实力虽然远在一中之上,但是开局,一中竟然快速的拿了几分,打了袁执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教练在一旁焦急的喊道:“二传!注意!!” “袁执你他妈干嘛呢!认真点!” 袁执心里大喊冤枉,他确实很认真但是一中的那几个人是新人他以前从来没见过,所有的攻击手段都不了解。 “嘭!”又是一记重扣被拦回,袁执落地后不爽地“啧”了一声,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比分胶着上升,8:7,七中暂时领先一分,但场面略显沉闷,袁执的眉头微微蹙着,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没能完全放开。 就在这时,观众席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略显单薄清冷的身影。希岸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外套,悄无声息地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与周围热烈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个是他第一次看排球比赛,七中的队服是红色的,希岸扫了一圈就看见袁执,本来觉得袁执一米九的个子已经很高了,但是在场上,几乎全都是同样的男生,希岸有些惊讶,排球需要这么高的身高要求吗? 一直冷静观察着赛场、同时也不忘留意四周的经理赵天奕,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他。他合上手中的记录板,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会来。”赵天奕在希岸旁边的空位坐下,语气平淡。 希岸的目光落在赛场上,焦点却似乎有些涣散,听到声音,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昨天和袁执在一起?”赵天奕问的很直白,脸上依旧是独属于他的笑意。 希岸猛地看向他,他看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见他不回话,赵天奕也不恼。 赵天奕推了推眼镜,视线也转向场内正在准备发球的袁执,状似随意地开口:“袁执今天状态有点紧,前面几个球打得不太顺。” 希岸没有说话。 赵天奕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他之前训练时,扣球成功率是78.3%。但今天开局到现在,只有60%左右。尤其是面对双人拦网时,他的选择有点犹豫。” 他用数据说话,精准地点出了问题所在。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场上正在用护腕擦汗的袁执,鬼使神差地朝着观众席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 他的动作瞬间定格,眼睛猛地睁大,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了那个清瘦的身影。 希岸……他来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开始失控地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胸腔炸开,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刚才的憋闷和些许烦躁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燃烧、想要证明什么的强烈冲动! “哔——” 哨声再次响起,比赛继续。 轮到袁执发球。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牢牢锁定对方场地的空当。抛球、起跳、挥臂——动作流畅而充满爆发力! “砰!” 一记速度快、角度刁的发球直接破坏了对方的一传! “好球!拦网!” 队长大声喊道。 对方调整后的进攻被七中的双人拦网有效撑起,球飞向二传林磊。 “袁执!” 林磊高呼,将球稳稳传向四号位。 这一刻的袁执,气势与开局时判若两人!他的助跑充满力量,起跳高度似乎比之前更胜一筹,身体在空中完全舒展,像一张拉满的弓!面对迅速移动过来的双人拦网,他眼神冷静,没有丝毫犹豫,看准一个微小的空隙,手臂如同鞭子般猛地抽出! “嘭——!!” 排球如同出膛的炮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对方拦网球员指尖的缝隙中轰然穿过,狠狠砸在对方场地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有力的巨响! 钉地板!干净利落! “吼——!” 袁执落地后,忍不住握拳低吼了一声,宣泄着内心的激动,目光再次灼灼地投向观众席的那个方向。 赵天奕的目光从场上那个光芒四射的主攻手身上收回,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带着笑意: “袁执的竞技状态,与他的情绪波动呈现显著正相关。数据监测显示,在他情绪高涨时,起跳高度平均能提升2.1厘米,扣球成功率提升超过15%。”他微微侧头,看向希岸线条清冷的侧脸,“像刚才那种‘钉地板’,在他平时的训练录像里,十次也难得出现一次。” 希岸的视线仍落在场上,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赵天奕注意到这细微的反应,然后略带调侃口吻说道:“我很了解他,他很看重你来看他比赛。”像一颗精心计算过角度的小石子,精准地投入湖心。 他依旧没看赵天奕,声音有些淡:“我只是路过。” 赵天奕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场内明亮的灯光。“嗯,巧合也是数据变量的一种。” “我和教练费劲心思的训练他,原来也比不上你的惊鸿一瞥。”赵天奕嘴角带笑。 赵天奕这个人正经的时候正经的不行,所有的事情让他来干都会让人放心,但不正经的时候也让人气的牙痒痒。 希岸刚要发作,他就打住了:“开个玩笑而已。” 希岸给了他一记眼刀。 “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常常来看他比赛。哈哈哈。”说完不管希岸阴冷的目光走了。 市体育馆内人声鼎沸,七中与一中的排球对抗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战局胶着,比分死死咬在22:23,七中落后一分。一中凭借其高大的副攻和顽强的防守,多次化解了七中的攻势,这个确实是很难得,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国家队教练这么牛吗? “稳住!打好这一攻!” 队长在后场高声喊道,声音穿透了观众的喧嚣和球鞋摩擦地板的刺耳声响。 自由人一个漂亮的鱼跃,将对方一记势大力沉的发球险险垫起,球却飞得又高又偏,直奔三米线外。 “我的!” 二传手林磊一声大喝,侧身狂奔,在球即将落地的瞬间,单臂将球勉强调整回场中。然而这个传球位置并不理想,过于靠近网口,且高度不足。 机会似乎转瞬即逝。 但就在这一刻,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四号位骤然启动!是袁执!他没有丝毫犹豫,迎着那个并不到位的传球,全力冲刺、踏跳!他的起跳迅猛如猎豹,身体在空中极致舒展,强大的腰腹力量让他仿佛在空中有一个短暂的停滞。 “给我!” 袁执在空中吼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磊信任地将球向着他起跳的方向快速托去。球速很快,线路也有些平,但这正合袁执的胃口。 与此同时,三号位的副攻心领神会,佯装要打快球,吸引了对方副攻的拦网注意力。就在对方双人拦网即将在袁执面前合拢的瞬间,袁执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对方的手型和空隙。 他没有选择最暴力的直线扣杀,而是在触球前的一刹那,手腕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小的下压和侧拧动作! “砰!” 排球并非以雷霆万钧之势,而是带着强烈的旋转,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无比地从对方拦网球员指尖上方寸许的空隙中穿过——一个极其漂亮的小斜线! 球速快,角度刁,落点更是直砸向一中防守阵型的腰腹空当。一中的防守队员虽然拼命侧扑,指尖却仅仅堪堪擦到一点球皮,无法改变其轨迹。 “咚!” 球重重砸在界内,发出一声沉闷而悦耳的响声。 “哔——!” 裁判哨声响起,示意得分! 23:23平! 第15章 他很喜欢你 “漂亮!!” “袁执!干得漂亮!!” 场上的七中队员瞬间沸腾,纷纷冲过来与刚落地的袁执击掌、拥抱。这个球不仅扳平了比分,更重要的是,它打出了七中的士气和智慧。 袁执重重吐出一口气,与二传手林磊用力击掌。 “传得好!” 他喊道。虽然传球不算完美,但正是队友拼死救球和二传的信任,才给了他完成这精彩一击的机会。 “是你打得好!” 林磊兴奋地回拍他的后背,“那手腕,绝了!” 下一个球,一中显然加强了对袁执的盯防,布置了三人拦网。然而,七中再次展现了精妙的配合。袁执在助跑过程中,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拦网的重心完全被自己吸引,他在起跳的最后一刻,做了一个完美的掩护,虚晃一枪。 真正的杀招来自后排! 二传林磊手腕一抖,球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快速传向了后排空挡。只见一道身影从后排迅□□上,是接应二传!他全力起跳,在一人拦网的情况下,狠狠将球扣向了对方场地的大空当! 后排进攻! 一中防守队员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球落地。 24:23!七中反超! 这连续两个通过精妙配合打成的关键球,彻底点燃了七中的气势。随着袁执紧接着一记势不可挡的发球直接得分,七中最终以25:23拿下了这艰难而精彩的第一局。 汗水顺着袁执的脸颊滑落,他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息,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胜利的火焰和对排球最纯粹的热爱。他看向看台的方向,下意识地寻找着某个身影,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赵天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笑了。 “袁执,袁执!看什么呢?”教练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赢了一局,队友们显然挺高兴的。但是教练明显不满意:“打一中打成这个鬼样子也好意思笑,吹牛的时候不都说开局十分钟拿下比赛吗?打成什么样子了都。” 林磊说到:“赢了不就行了嘛。” “什么叫赢了就行!你们今天都打成什么了!看看你们一个个吃力的样子!”老王又是好一阵数落。 在老王唾沫横飞的间隙,袁执偷偷和赵天奕说小话:“哎哎,你刚跟希岸说什么呢?” 赵天奕眼神狡黠:“干什么?你吃醋啦?” “啊?”袁执显然没反应过来吃醋是什么意思,事实是他真的没懂。 赵天奕觉得有些好笑。 这旁边开完批斗大会,比赛也彻底也结束了。赢了! 袁执被兴奋的队友们簇拥着,肩膀被拍得生疼,但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扫视着看台的每一个角落。 那个清冷的身影不见了。 “袁执,走啊!庆功宴!老地方!”队长搂着他的脖子喊道。 “你们先去!我找个东西!”袁执心不在焉地应着,拨开人群,逆着退场的人流,焦急地四处张望。他跑上看台,在已经变得稀疏的观众席间穿梭,脖子上的毛巾随着他的跑动一晃一晃。 没有。哪里都没有。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攫住了他。难道希岸真的只是“路过”,看完就走了? 而此时,希岸正独自一人,沿着体育馆后方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慢慢走着。 “希岸!” 身后传来带着喘息的喊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希岸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袁执几个大步冲到他面前,额头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汗珠,胸膛因为奔跑而微微起伏。他挡在希岸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带着点委屈和不容拒绝的执拗:“你走那么快干嘛?我找你半天了!” “回去了。”希岸垂下眼睫,语气平淡。 “别啊!”袁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与他滚烫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一起去吃饭!大家都去,庆功宴!” “不去。”希岸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为什么啊?”袁执凑近一步,几乎是耍赖般地晃了晃他的胳膊,“我今天打得那么卖力,你看我扣了那么多好球!给个面子嘛,希岸老师?” 他故意用了一种夸张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语气。 “松开。人多,吵。”希岸偏过头,理由干巴巴的。 “不吵不吵!我们坐角落!我保证没人来烦你!”袁执立刻保证,眼神恳切,“你就当……就当是陪我吃个饭?我早饭都没吃就来打球了,我快饿死了,这会饿的胃疼。” 袁执确实没开玩笑,他今天早上没吃早饭就过来打球,其实打到半场的时候他就没力气了,但好在赢了。 希岸看着他满头大汗、眼神灼亮的样子,像只拼命摇尾巴的大型犬,那句冷硬的“不去”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抿了抿唇,沉默着。 袁执多了解他这默认的态度,心头一喜,立刻打蛇随棍上:“走吧走吧!那家店炒饭一绝,你肯定喜欢!” 他拉着希岸的手腕,半是强迫半是引导地带着他往球队常去的那家餐馆方向走。 希岸被他拽着,脚步有些迟疑,却也没有再挣扎。 真是……麻烦。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被这只热情过度、汗涔涔的大型犬,一步步拖向了那片他原本避之不及的热闹之中。 袁执球队的队员也都是七中的学生,有好几个也是同年级的,所以在看到袁执和希岸进来的一刻都安静了。 “袁执,这位是?”队长颜学文温和的说话。 “这位是我朋友,叫希岸。”袁执大方的跟别人介绍希岸。 “哦,你好你好。”颜学文甚至是上来跟他握了握手。 袁执他们球队的人都很开朗,就算是以前听说过风言风语但是在真人面对是也依旧云淡风轻。 袁执和希岸一起回家。 “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和你们一起去聚餐。”希岸问到。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多出来和人群接触接触,不要总是被困在那些流言蜚语里。”袁执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希岸这张脸他都会觉得脸红。 “是吗?”希岸说到,安医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不要画地为牢。” “是啊,你还记得程筱吗?”袁执说到。 希岸记得。 “因为你上次救了她,所以她在听到那些中伤你的流言蜚语的时候,会果断替你反驳,替你辩解。你看,只要大家看见真正的你,那些肮脏的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袁执,”希岸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清晰无比,“你总是这样。” “什么样?”袁执看着他被光晕柔化的轮廓,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理所当然地觉得,阳光能照进每一个角落。”希岸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袁执,看向更远、更黑暗的地方,“你觉得程筱看到了‘真正的我’,所以替我说话。那你呢?” 两人隔着自行车,距离骤然拉近,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锁住袁执:“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 袁执被他问得一怔,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关于“善良”、“优秀”的词句卡在喉咙里,一时竟说不出来。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定义过希岸在他心中的样子。 希岸看着他语塞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 “你看到的,或许只是你想看到的那个‘希岸’。一个值得你同情,值得你保护的存在。” 袁执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但真正的我,”希岸的目光锐利起来,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坦诚,“是由什么构成的?是那些你听到的、半真半假的流言?是我身上连自己都厌恶的、洗不掉的污点?还是连我自己都看不清的……阴暗面?” 他微微仰头,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袁执,别太自信。你所以为的‘接触人群’,可能只是把一件易碎品,暴露在更多不可控的风险之下。” “你不是易碎品!”袁执猛地反驳,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颤。他受不了希岸用这种词语形容自己。 “那你为什么,”希岸的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语气平静得残忍,“每次靠近我,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用力一点,我就会碎掉?”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袁执一直试图掩饰的情绪。他确实害怕,害怕希岸受伤,害怕他消失,害怕自己任何一个莽撞的举动,会打破眼前这艰难维持的平衡。 看着袁执骤然苍白的脸色和眼中闪过的无措,希岸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锐利,渐渐融化成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移开视线。 “走吧。”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希岸。”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人应该往前看。我知道你不相信阳光能照进每一处角落,但至少……让我待在你这个角落吧。” 希岸脚步未停,眼睫却微不可查的颤动。 “希岸,你回头看看我。”袁执喊了一声, 希岸,竟然也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袁执两步赶上了他。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的语气带着厌恶,随即又变得认真:“我管他是真是假,真的我陪你一起扛,假的,我帮你撕了他。” 希岸看着他,阳光有些晃眼睛,就这样,他第一次忘记了移开视线。 两人刚走到栅栏边,一条毛色黑白的边牧就敏捷地从院子里钻了出来,像一道欢快的闪电。 “WiFi!”袁执的声音里满是宠溺。那条叫WiFi的边牧立刻扑到他身上,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你轻点,”袁执笑着把狗从身上扒拉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你哥的腰都要被你撞散了。” 他蹲下身,搂着WiFi的脖子,转向站在一旁的希岸。WiFi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双充满灵性的异瞳立刻亮了起来。 “WiFi,你看,”袁执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在分享一个珍贵的秘密,“这个哥哥,是不是特别好看?” Wiifi歪了歪头,仔细打量着希岸。夕阳在希岸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微长的发丝在暖风中轻轻拂动。狗狗轻轻“呜”了一声,像是赞叹,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希岸。 它没有扑,而是乖巧地坐在希岸脚边,仰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希岸垂着的手。见希岸没有拒绝,它又大胆了一些,把毛茸茸的脑袋钻进希岸掌心,撒娇般地蹭了蹭。 希岸愣住了。掌心传来的温暖触感如此真实,狗狗眼中纯粹的喜爱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心底某个角落。他迟疑地弯曲手指,轻轻梳理着WiFi厚实柔软的毛发。 就在这时,WiFi突然翻过身,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四脚朝天地躺在希岸脚边,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发出邀请玩耍的呜呜声。 这个毫无保留的信任姿势让希岸怔住了。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WiFi最柔软的肚皮。WiFi舒服地眯起眼睛,舌头耷拉在外面,一副幸福得要融化的模样。 袁执看着这一幕,心跳漏了一拍。夕阳把希岸的睫毛染成了金色,他低头抚摸狗狗时,唇角竟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笑容,却比任何笑容都让袁执心动。 “看,WiFi都说你你好。”袁执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敌意和喜悦,目光灼灼的看着希岸:“他眼光可挑了,一般人它都不搭理的。” 希岸没有抬头,也没有反驳,只是专注的一下下摸着边牧柔软的毛发。 “它很喜欢你。” 第16章 启蒙 之前的事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希岸和袁执都没有再提过。袁执没有问过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希岸不说他就不问。 周末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穿透窗帘,袁执正深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忽然,脚心传来一阵湿漉漉、毛茸茸的触感,一下,又一下,执着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烦躁地把脚缩进被子,翻了个身。那感觉停顿两秒,随即,一个带着重量的热源精准地压上了他的小腿。 “……唔……”袁执试图无视。 “汪汪!” 清脆响亮的吠叫在他耳边炸开,堪比最刺耳的闹铃。 袁执痛苦地皱紧整张脸,挣扎着掀开一丝眼皮。朦胧的视野里,WiFi那张咧着嘴、吐着舌头的笑脸无限放大,那双异瞳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写满了“快起来陪我玩”的兴奋。 他绝望地闭上眼,把被子猛地拉过头顶,声音闷在被子里,怨气几乎要实体化:“求你了,大哥……我昨晚明明锁门了!你是会穿墙还是怎么的?!” “呜——汪!” WiFi用鼻子拱着被子,前爪熟练地扒拉两下,找到边缘,用力一扯! 凉意瞬间侵袭。袁执像只被翻了面的乌龟,徒劳地抓着被角,对上那双写满“就你这点道行还想防我?”的得意狗眼。 “WiFi,好WiFi,”他几乎是在哀求,声音沙哑,“去找你爸行不行?让哥再睡十分钟……就十分钟……” Wiifi不为所动。它轻巧地跳下床,嗒嗒嗒走到窗边,直立起来,两只前爪熟练地扒住窗台,“哗啦”一声—— 灿烂的、毫不留情的朝阳如同金色的瀑布,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精准地刺痛了袁执紧闭的眼皮。 “哎呦我滴妈啊——!” 袁执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猛地抬手挡住眼睛,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在床上扑腾了两下,最终认命地瘫成一个大字,生无可恋。 WiFi胜利地跑回床边,把叼来的拖鞋“啪”地扔在他胸口,尾巴摇得像直升机的螺旋桨,催促意味十足。 袁执出来就只看见他爸坐在餐桌边吃早饭。 袁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鸡窝头:“爸,我妈呢?” “你妈和你伯母出去逛街去了,回来可能得晚。” 袁执哈欠连天:“那午饭吃什么啊?” “早饭没吃呢,就想着午饭?”袁北越看了他一眼:“馋死你得了。” “我中午要去医院,在食堂吃了,你自己解决吧。” “行吧,我那再去睡会。” “睡什么睡啊?去遛狗去。” 听到遛狗,边牧立刻来了兴致,拉着袁执就往外走。 “您等等我,我洗个脸吃个饭行吗?我都得拿命溜你啊。” 赵天奕给他发消息说有时间去训练场训练。袁执说要去遛狗就不训练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很亮眼的柠檬黄T恤,配上一件天蓝色的破铜牛仔裤,头发还特意用发胶抓出蓬松的纹理,甚至还喷了点香水。 “你小子……”袁爸放下手机,慢悠悠的喝口茶,上下扫过他:“谈恋爱了?” “什么啊?什么谈恋爱?爸你能不能收起那个八卦的心。”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些穿的跟个鸡毛掸子似的干什么去?” “什么鸡毛掸子?不跟你说了。遛狗去了!”袁执动作迅速的拿起小书包背到WiFi身上,拿起牵引绳就跑了出去。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出了门,袁执竟然偷偷的松了口气。他在紧张什么?他不是要去找希岸吗?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搞笑。 “WiFi。”袁执叫住边牧:“看到那个院子了吗?去把昨天那个漂亮哥哥叫出来,你要是叫出来了,今天晚餐给你加个牛排!” 边牧叫了两声就立刻向旁边的院子跑去。 “好狗!” 希岸正在拉曲子,忽然听见门口有狗叫声。他疑惑的打开门。 “WiFi?”他蹲下身,疑惑的摸摸边牧的头:“你怎么来了?” 边牧好像确实很喜欢他,直接开始蹭他的手,手心传来温暖的痒意,让希岸笑出了声,躲在暗处的袁执看见了,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你要去玩吗?”希岸看见他背着小书包:“你哥呢?” “他哥在这呢。”袁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说道。 希岸站起身。 希岸只是穿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色棉质短袖,领口松垮地露出清晰的锁骨,下身是一条略显陈旧的浅蓝色牛仔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他整个人清瘦挺拔,像是晨间未散的雾气凝成的,带着一股干净的凉意。 没有多余的修饰,没有刻意的打扮,可就是这样一身最简单不过的穿搭,在希岸身上也是好看的要命。 果然,穿搭还是太吃建模了! “我要去遛狗,一起吗?” “不了,我还有事。” “哎呀,你还能有什么事啊,你一天天的又不出门,跟我走吧,带你去亲近亲近大自然。” “我……” “别犹豫了,走吧。”袁执上前拉住希岸就想往外走。 “那……我先去换个衣服吧。”希岸说。 听到希岸这样说,袁执立刻高兴的不得了:“好,我等你!” 边牧也叫了一声。 “你刚才是在拉琴吗?”两个人走在路上,袁执问希岸。 “昂。” 袁执刚才看见他手里拿着琴弓。 “你好厉害啊,你从小开始学琴的吗?”袁执好奇的问道。 “你对我很好奇吗?”希岸的眼神锐利。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袁执立刻否认:“我只是觉得你拉琴很好听。”袁执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会无意识的在乎这些,他只是想了解一点在多了解一点希岸。希岸跟他之前的那些朋友都不一样,除了好看还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能感觉到。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希岸靠近了他,像是故意的,引得袁执呼吸一顿。 这怎么说啊!袁执大脑宕机了。 希岸也不逗他:“没什么,我学的时间不久。”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还留着袁执在原地宕机。 “走不走?” “我们去哪里?”袁执跟上了之后希岸问道。 “哦,不远,就在前面,前面有个公园,挺大的,我经常带WiFi去那里玩。” 希岸点点头。 现在入秋了,公园的秋景很是好看。 这个时候公园遛狗的还挺多的,有很多狗,好多袁执也认识,好几个也是WiFi的朋友,袁执收起了牵引绳,WiFi就向这那几只金毛和其他的小狗冲了过去。 “WiFi今年几岁了?”希岸突然问道。 “啊?快三岁了。”袁执回答,希岸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它是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大伯送我的生日礼物。”袁执继续说道:“我一直都很想养个宠物,但是我爸妈觉得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养了也照顾不好,然后我大伯说我有点躁,刚好养个通人性的宠物修养身心。”袁执说完看了一眼希岸,发现对方在静静的听自己说话。 “结果,它别说通人性了,都他妈通人情世故。闯祸了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能栽赃到我身上。”袁执说着自己笑了。 希岸微微勾勾嘴角,目光看向远方欢玩的边牧。 “你喜欢狗吗?”袁执问道。 “还行吧,挺可爱的。”希岸说道。 “喜欢就说喜欢呗。”袁执笑道。 希岸还没来得及对袁执那过于灼热的视线和通红的脸颊做出任何反应,一声低沉威胁的呜噜声和急促沉重的奔跑声猛地从侧后方传来! 一道高大威猛的黑色身影如同闪电般迅猛冲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那是一条骨骼粗壮、肌肉线条流畅完美的杜宾犬,几乎有半人高,乌黑的皮毛在晨光下油亮光滑,嘴上戴着冰冷的金属止咬器,更添了几分森然。它直直地朝着希岸的方向冲来,饶是胆大的袁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侧身想挡在希岸前面。 “雷克斯!慢点!停下!”一个略显急促的、带着喘息的年轻男声紧随其后。 只见一个身形清瘦、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子正死死拽着牵引绳,整个人几乎被狗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显得十分吃力。 袁执反应极快,见那人拉得艰难,立刻上前两步,凭借打排球练出的臂力和核心力量,一把帮对方拽住了剧烈晃动的牵引绳,沉下重心,总算止住了杜宾前冲的势头。 “谢谢,谢谢啊!”戴口罩的男子稳住身形,连连道谢,声音透过口罩有些发闷,但听起来莫名耳熟。 袁执这才有机会仔细看向对方露出的眉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齐老师?!” 果然是他们的实习班主任,齐书阳。他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灰色运动服,与在学校里衬衫西裤的斯文模样很不一样。 齐书阳也松了口气,慢慢将牵引绳收短,重新控制住名为“雷克斯”的杜宾犬,对着袁执和希岸点了点头,语气温和:“袁执,希岸,早上好。” “齐老师好。”希岸也礼貌地回应,他的目光在那条依旧警惕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轻微呜噜声的杜宾犬身上扫过,眼神平静,但刚才那一瞬间,他身体的细微紧绷并未完全散去。 “齐老师,这、这是你养的狗吗?太帅了吧!”袁执看着眼前这条气势迫人的杜宾,眼里放光,他对这种威武霸气的大型犬完全没有抵抗力。但看看清瘦文雅的齐老师,再看看这条烈性犬,总觉得这组合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齐书阳闻言,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他轻轻拍了拍杜宾犬的脑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单笑了笑,含糊道:“嗯……算是吧。”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悦耳、带着几分不容忽视存在感的男声打破了这短暂的交谈: “书阳!”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休闲服却难掩挺拔身姿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高腿长,面容英俊,气宇非凡,怀里还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打扮得像个小潮童的男孩。 袁执和希岸都认出了这个男人。 是秦烬。 看见秦烬过来,齐书阳才算是松了口气,上前接过了他怀里的小男孩,有些气呼呼的把手里的牵引绳塞到了秦烬手里。 “不是说让你等我吗?”秦烬接过牵引绳。 齐书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依赖,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它今天特别激动,我差点被它拖着跑。” 秦烬接过绳子,手腕一沉便稳稳控住了躁动的杜宾。他空着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抬起,用指腹轻轻擦过齐书阳微微汗湿的额角,声音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惜和一点点哄劝的意味:“我的错,停好车再把它放下来,晚上给你揉揉,嗯?” 那声尾音上扬的“嗯”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这亲昵的动作和对话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秦烬的目光很快转向一旁的袁执和希岸,脸上的柔和瞬间收敛,换上了客气而略显疏离的笑容,微微颔首:“遇到你们了。” 语气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齐书阳也像是被提醒了,立刻轻咳一声,稍稍后退了半步,与秦烬拉开了一个更符合“普通朋友”的距离。他重新戴上口罩,对着袁执和希岸,语气恢复了老师特有的温和与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你们也来遛狗吗?” “对,我的狗,那只边牧!”袁执兴奋的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玩的边牧。 “很帅!”齐书阳赞美道。 希岸安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齐书阳递过绳子时那下意识的依赖,秦烬擦拭汗水时毫不避讳的亲昵,以及那句含义暧昧的“晚上给你揉揉”。还有两人在目光转向他们时,几乎同步的、微妙的姿态调整和语气变化。他垂下眼眸,心中已然明了。 而袁执的注意力完全被秦烬轻松驾驭杜宾的姿态吸引了,他由衷地赞叹:“秦叔叔,您这手法厉害啊!这大家伙到您手里怎么就这么听话了!” 秦烬淡淡一笑,礼貌却简短地回应:“习惯了。”他低头,摸了摸齐书阳怀里小男孩柔软的发顶,声音放柔了些:“跟两位哥哥说再见。”随即又抬眼看向齐书阳,语气自然如常:“书阳,我们走吧,一会儿太阳该大了。” “那我们先走了,拜拜。”齐书阳对着袁执和希岸点点头,语气温和如常。 看着那他们远去的背影,袁执还在啧啧称奇:“秦先生气场真强,连这么猛的狗都服他!齐老师脾气真好,居然敢遛这种狗……” 希岸默默听着袁执毫无心机的评论,目光掠过齐书阳微微倾向秦烬的肩膀,和秦烬那只始终虚扶在齐书阳后腰附近、带着保护意味的手。 (真是……迟钝。) 第17章 第 17 章 “你没看出来吗?”希岸看着他们走远继续说道。 “啊?看出来什么?”袁执不太清楚他再说什么。 希岸原本以为他在装傻,不满地侧过头,清冷的目光审视着袁执。可映入他眼帘的,是袁执那双总是亮得过分、此刻却写满了真实困惑的眼睛,里面干干净净,除了“不明白”三个字,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伪装或戏谑。那是一种近乎天然的、未经世事打磨的直愣。 (他居然……真的没看出来?) “他们是一对。”希岸的语气平淡又自然。 “啊?” 随即一股莫名的、混杂着无语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心头。他看着袁执那张写满“求知欲”的俊脸,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骂: “你是不是有病?” 骂完,他再也不看袁执,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那股“清澈的愚蠢”传染。 “哎?希岸?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啊!”袁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搞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一边快步追上去,一边还在执着地追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谁和谁是一对?你说齐老师和秦叔叔吗?他们不是……哎不是,他们怎么了?你说明白点啊!” 希岸听着身后那喋喋不休、充满真诚困惑的追问,只觉得额角青筋都在跳。他加快脚步,简直想把这个不开窍的笨蛋直接扔在路边。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什么叫,‘他们是一对?’”袁执还在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朋友吗?”袁执终于追上了希岸。 希岸不理他。 “就像我们一样,我们也是朋友啊。你……愿意跟我做朋友的吧?”袁执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希岸隐约的有些生气,他想了一下,竟然找不到生气的源头,这在他十七年的人生中几乎是不存在的。 “不愿意!”说完就走了。 袁执赶紧叫上WiFi,追了过去。 “不是,哎!希岸!希岸!” “你等等我!!” 袁执自然跑不过狗,WiFi两下追上了希岸,挡在了他面前。吐着舌头微笑着拦住了他。 希岸也觉得狗要是太通人性也不行。 袁执终于拉住了他:“希岸,你为什么生气了?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希岸不说话,微微抬头看向袁执。 希岸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袁执差点没收住脚撞到他身上。 “你……”希岸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盯着袁执那双依旧写满无辜和困惑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你整天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袁执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理所当然地回答:“不想干什么啊,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块儿。” “为什么?”希岸追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执拗,“为什么偏偏是我?” 袁执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你很好啊。” “我好?”希岸几乎要冷笑出声,那些他以为的暧昧试探、那些他暗自戒备的别有用心,难道……“你觉得我哪里好?” “你……”袁执努力地组织着语言,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思考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你虽然不爱说话,有时候还凶巴巴的,但是……你弹琴的样子很好看,你其实会偷偷喂学校后巷的流浪猫,程筱那事你也帮了忙……还有,还有你刚才摸WiFi的时候,表情挺温柔的……”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这些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好”,语气真挚得可怕。 “就因为这些?”希岸打断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酸又胀,“你对我……就没有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袁执更加困惑了,他挠了挠头,“什么别的想法?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啊,虽然有时候是有点难懂……”他顿了顿,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眼睛一亮,“我就是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特别厉害的人,我想跟你做朋友!” “朋……友?”希岸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瞬间清醒,也让他之前所有的防备和猜测都变成了一个可笑又尴尬的笑话。 原来……真的只是这样。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带着占有欲的靠近,那些他暗自警惕的、可能存在的龌龊心思,根本不存在。这个像太阳一样灼热地闯入他生活的人,他所有的行为,都源于一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欣赏和靠近?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羞恼和内疚的情绪猛地冲上希岸的心头。他为自己之前那些阴暗的揣测感到难堪,也为袁执这过于坦荡的“朋友”宣言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气愤。 但是他不相信。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说要和他做朋友,结果呢,都一样。 他看着袁执那张写满了“我说得不对吗?”的坦诚面孔,所有堵在喉咙口的话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复杂难辨。 “走了。”他转过身,声音有些沙哑,不再看袁执。 这一次,袁执敏锐地察觉到希岸的情绪似乎更加不对劲了,不是单纯的生气,好像还有点……难过?他顿时慌了,赶紧追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希岸,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你不想当我朋友也行,简单的做邻居也可以啊。” 希岸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闭嘴。”他低斥道,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薄红。这次不是因为恼怒,而是因为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混乱的心绪。 回到家里希岸要练琴,他不想让袁执进来,但那是袁执以为之前是自己说错话了,让希岸生气,于是在门口道歉,WiFi也跟在他身边,和它哥统一战线。 “希岸,你怎么了?”袁执的语气有些焦急。 “希岸,你跟我说句话啊!” “希岸,对不起,我要是做了或者说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里面响起了琴声,袁执有些失落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希岸站在窗前,将小提琴架在肩上,下巴轻轻抵住琴身,试图在这个熟悉的姿势里找到一丝平静。他需要那些流淌的音符,需要指尖与琴弦摩擦时产生的、确定的触感,来覆盖掉脑海里不断回放的、袁执那张写满“清澈愚蠢”的脸。 他运起琴弓,是帕格尼尼的随想曲。一首以技巧繁复、情感炽烈著称的曲子,需要演奏者全身心的投入和绝对的控制。 可第一个快速经过音群就失去了往日的颗粒感和清晰度,变得含糊、毛躁。他的左手在指板上移动得有些滞涩,几个高把位的换把甚至出现了轻微的、刺耳的摩擦音。 (朋友……) 袁执那坦荡到可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右手运弓不自觉地加重,本该轻盈跳跃的顿弓变得笨重,像是在锯木头。 希岸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拉回到复杂的指法和弓法上。 他换了一首更注重旋律和情感的《茨冈》。吉普赛风格的曲调本该自由奔放、充满即兴的火花,但此刻从他琴弦上流淌出的,却只有干涩的炫技和无处宣泄的烦闷。揉弦变得急促而神经质,失去了应有的歌唱性;大幅度的运弓也显得虚浮无力,拉不出饱满的音色。 (他凭什么……凭什么用那种毫无杂质的眼神看着我?) (凭什么把我那些阴暗的揣测,衬托得如此可笑又卑劣?) 琴声越来越失控。在一个本应辉煌的**乐句,他右手运弓猛地一抖,拉出了一个破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空气。左手手指也因为用力过猛,按在琴弦上发出沉闷的噪音。 “吱嘎——!” 一声刺耳的杂音终结了这一切。 希岸猛地停下琴弓,手臂僵硬地垂落下来,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他看着手中这把陪伴他多年、音色优美的小提琴,此刻却仿佛成了一个嘲弄他的存在——它清晰地放大了他内心的每一丝混乱和失序。 他沉默地、近乎粗暴地将琴从肩上拿下,动作有些重地放回琴架,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窗外傍晚的光线斜照进来,将他孤零零的身影投在地板上。他站在原地,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刺耳的余音,以及更深处、袁执那句挥之不去的“朋友”。 那个单细胞生物一样的袁执,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原本冰冷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混乱不堪、却又无法忽视的涟漪。 门口安静了下来。 希岸打开了门。 袁执猛的站起身。 “你……”希岸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还没走。” “我以为你生气了,不敢走。”袁执看着他。 “你……”希岸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就是简单的“想做朋友。” 希岸叹了口气:“进来吧。” 袁执如蒙大赦:“你不生气了?” 希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WiFi呢?” “哦,它回去了。”袁执指了指不远处的家。 看着希岸的表情,袁执感觉松了一口气,他确实是真的想跟希岸做朋友,但是刚才希岸一生气,他都觉得可能泡汤了。但是好在,现在希岸看起来还可以。 希岸没理会跟进来的袁执,自顾自地重新拿起琴,将下巴抵在冰凉的腮托上。这一次,他拉的是马斯涅的《沉思》。 琴弓搭上琴弦,一缕幽婉的旋律便流淌出来。不同于方才练习曲的焦躁,这曲子被他拉得异常缓慢,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浸透了水汽,带着沉甸甸的湿意。运弓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在长音处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真如惆怅的雨滴,一滴一滴,敲在人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拉琴的希岸仿佛真的在发光, 袁执原本大大咧咧地靠在门框上,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他听不懂这曲子的名字和含义,但那声音里的忧郁太过真切,像无形的蛛网,缠绕在呼吸间。 他看着希岸微微低垂的、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那在琴弦上灵活移动却透着孤寂意味的手指,心里莫名地有点发堵。 一曲终了,余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袅袅散去。 袁执抓了抓头发,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憋了半天,才用一种带着点抱怨,却又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大艺术家,你这个琴拉的跟下雨一样,让人心里头闷闷的,怪难过的。” 希岸放下琴,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没让你听。” 袁执被他噎了一下,却不生气,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走上前几步,眼睛亮亮地看着希岸,语气是那种独有的、带着点傻气的认真: “没事儿,”他笑着说,声音爽朗得像能驱散阴霾,“下次下雨的时候再让我听。”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甚至有点蠢。可希岸握着琴颈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这个笨蛋……) 第18章 梦魇 袁执本来想和希岸一起去家里吃饭,今天大伯和伯母都来了,家里肯定会做很多好吃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希岸就收到了消息,眉心瞬间紧蹙,面容深沉,甚至是淡淡的厌恶。 “希……” “你走吧,我还有事。”说完不由分说的就把袁执推出了门。 “哎……”袁执来不及反应,面前的门就已经关上了。 算了,只要他不生气了就行,袁执也是心情愉悦的回了家。 “袁执?”袁爸在厨房喊了一声。 “哎!” “跑哪去了?WiFi都回来了。” “我去希岸家了!”袁执的语气透着兴奋和喜悦。 “行吧。你妈打电话说,晚上你大伯伯母,和你哥过来吃饭,待会跟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我哥……也来啊?”袁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怎么了?你不想见你哥?”袁北越问道。 “不是,爸,我就是觉得吧,我不太会跟我哥说话,我总觉得我会说错话,冒犯到他怎么办?” “你哥才没这么脆弱呢。”袁北越嘴上说这话,但是心里也有些遗憾和惋惜。 “不是,我就是见识不了天才的陨落,你说我哥以前多厉害一人啊,现在只能坐轮椅……” “什么天才的陨落,你哥哪里陨落了?坐轮椅怎么了,不是照样很厉害嘛,你这想法就不对啊,你哥那是残缺的玉,你就是……” “完整的屎。”袁执及其自然的接过下一句。 “有觉悟。” 晚上吃饭的时候,伯伯和伯母都来了,确实还有他们的儿子,袁执的大哥,袁朔。 袁朔是袁执大伯家的长子。七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无情地夺走了他站立行走的能力,双腿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如今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他大伯是典型且传统的中式家庭,家风严谨,底蕴深厚。这种环境熏陶下成长起来的袁朔,即便经历了命运的残酷转折,周身依旧沉淀着一种与时代略微错位的、深沉的典雅气质。 本来他大伯也想这样培养他,但是他天生坐不住,让他去学音乐,他跟着隔壁学跆拳道的打人;让他学茶道,他躺在后面学生的背上睡觉;最后大伯没办法,送他去学了体育,没想到这小子在排球方面天赋异禀,最后也就由他去了。 袁朔被保镖抱下来,认真的放在了轮椅上。 他惯常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素色中式衣裤,剪裁合度,没有一丝冗余。袖口衣襟处偶尔会绣着极淡雅的暗纹,低调而考究。他的头发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经书卷气浸润过的温润,却也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因长久静默和身体桎梏而生的忧郁。 袁执觉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被用滥了的诗,用来形容袁朔,却奇异地贴切。他像是某个遥远时代误入此间的谪仙,被折断了羽翼,困于方寸之间,却依旧保持着骨子里的清贵与从容。 “哥!”袁执上前从保镖手里接过了轮椅。 袁朔温和的看着他:“小执,又长高了。” “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都一米九了,再长都不协调了。”袁执似乎的带着撒娇的意味说到。 “我看了你们上周的比赛录像,打的很好。” 袁执像是收到了称赞的大狗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还是有些没发挥好……” “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 “嘿嘿,我也觉得。”袁执重新推起了轮椅:“走吧哥,今天我爸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好。” 袁执进门前又看了一眼希岸家紧闭的房门,希岸还没有回来,他去干什么了? 希岸来到一处残破不堪的小区门前,看了一眼时间,提了提口罩,犹豫着进去了。 希岸站在一栋破败居民楼的走廊里,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劣质香烟的呛人气味。他面前那扇掉漆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沙哑又带着刻薄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房间狭小昏暗,杂物堆叠,一个穿着艳俗睡衣、头发枯黄的女人正歪在沙发上抽烟。尽管岁月和生活的磋磨已经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但那残存的、扭曲的轮廓依旧能窥见昔日的惊人美貌。 这就是他的母亲,曾经名动一时的美人,却被那个叫柏临风的男人欺骗、抛弃,最终沦落至此,靠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苟延残喘。 而她将所有的不甘与怨恨,都倾泻在了希岸——这个她与柏临风所生的、身上流着那个男人血液的儿子身上。 女人抬起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哟,稀客啊。怎么,来看看你妈老了有多惨?” 希岸不说话,看着女人还算健康,不像是她自己说的快死了。沉默着把手里的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就想往外走,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 “下次我会直接打给你的,不要再让我亲自过来。”希岸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女人不说话,狂笑 “怎么,就这么害怕被我缠上?” 希岸厌恶的皱眉:“你已经老了,好好生活吧。” 她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上希岸年轻俊美的脸,“是啊,我是老了,丑了。但你这一张脸,倒是把老娘当年最好的基因都继承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意的诱导,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话语却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你要是去卖——就凭这张脸,肯定比我当年还值钱……”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骤然响起,打断了那恶毒的话语。 希岸的手还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着。他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巨大的痛苦、屈辱和无法抑制的愤怒。 女人捂着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希岸的鼻子,用更加尖利、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语疯狂地咒骂、咆哮: “你敢打我?!你个贱种!小杂种!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她的声音刺耳欲聋,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希岸脸上。 “别忘了!希岸!你别忘了!”她歇斯底里地吼着,眼神疯狂,“要不是你那个短命鬼姑姑把你从泥潭里捞出去,供你吃穿,让你学那些装模作样的东西!你现在和我有什么区别?!啊?!你告诉我!你和我这个‘贱货’有什么区别?!你骨子里流的,就是肮脏的血!你永远也洗不干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希岸的心上。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那疯狂而扭曲的面容,混合着那些他试图逃离却如影随形的过去,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深处,是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和一种深可见骨的、对自身存在的厌弃。 希岸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姑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可她还不是死了!”女人的声音恶毒异常:“希岸,她已经死了,你就是跟我一样。你下地狱吧,和我一起。” 希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又是怎么回到那个冰冷空旷的所谓的“家”的。女人的咒骂像跗骨之蛆,缠绕在他的耳畔,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毒的倒钩,撕扯着他本就千疮百孔的神经。 夜里,他毫无意外地陷入了梦魇。 梦境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他有时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瘦小的孩童,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听着母亲用最污秽的语言咒骂他,说他是不该出生的孽种,说他流着肮脏的血;有时又是黑暗的小房间里,听着轰隆的雷声,他撕扯的喉咙哭喊都没有人回应,只会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之后在饿昏过去;然后又变成柏临风那张模糊而冷漠的脸偶尔会出现在背景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场景骤然切换,他又仿佛置身于那间破败的小屋,母亲那张扭曲艳丽的脸不断逼近,嘴唇一张一合,反复重复着那句话:“你去卖啊……凭这张脸……比你妈还值钱……” 他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像是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姑姑温柔带笑的脸庞浮现:“小岸,你和他们不一样,勇敢的做你自己就好。”可下一秒,就被苍白病容和无声的告别所取代。巨大的失去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然后,画面碎裂,无数张模糊的面孔围绕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私生子”、“勾引父亲”、“贱货”……那些流言蜚语化作实质的黑色触手,缠绕上他的脖颈,勒得他无法呼吸。 他在冰冷的绝望中挣扎,感觉自己正不断下沉,沉入无边的、粘稠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底色,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烙印。 “呃……” 希岸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布满了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睡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痕,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梦魇虽然退去,但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却并未消散,如同潮湿的霉菌,蔓延在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他抱住自己的双臂,指甲深深掐入胳膊,试图用疼痛来确认现实,驱散那萦绕不散的冰冷。 (我和她……真的有区别吗?) 女人那句恶毒的质问,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姑姑给予他的教育和外表的光鲜,此刻仿佛成了一层脆弱的、自欺欺人的外壳,而内里,他依然觉得自己是那个从泥泞和污秽中爬出来的、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存在。 他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孤独和自厌像潮水般涌来,将他紧紧包裹。 他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虚无的边界。 没有开灯,他径直走向靠墙放置的琴架。黑暗中,小提琴优雅的轮廓像一个沉默的、等待已久的知己。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木料和光滑的琴弦,那触感让他几近痉挛的神经稍微安定了一瞬。 他将琴拿起,架在肩上,下巴轻抵住腮托。这个动作他做过成千上万万次,早已融入骨血,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 他没有去碰那些需要精准控制的练习曲,也没有选择蕴含复杂情感的经典之作。他只是闭上眼,任由被痛苦和混乱填满的内心,通过指尖和琴弓,毫无保留地倾泻到琴弦之上。 起初是几个零散的、不成调的音符,带着颤抖,像是无声的呜咽。随即,旋律开始凝聚,却并非任何已知的曲谱。那音乐是即兴的,是原始的,充满了尖锐的不和谐音,像是在用声音描绘他内心的撕裂与挣扎。 他拉得毫无章法,却又无比真实。琴声在黑暗的房间里横冲直撞,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屈辱、自我厌弃、对过往的恐惧以及对自身存在的怀疑,都在这癫狂而悲怆的琴声里,找到了一个扭曲而痛苦的出口。 仿佛只有通过这近乎自虐般的演奏,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才能将那些试图吞噬他的黑暗,暂时地驱逐出这具躯壳。 为什么每次在他觉得日子要好过一点的时候,就会有这种烂事,破事,找上门。他真的受不了了! 算了,想来也找不了几次了。 第19章 回过神儿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伯母说他姐袁望要转业重新去京州了,袁执一听就来了兴致。 “我姐要回来了?”袁执一脸兴奋的冲上去。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杨菲把他挤走了,看见老妈的态度不松动,袁执立刻转向了伯母。 “伯母,我姐真要回来了?”袁执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姐姐袁望是大伯的长女,在十八岁上了大学,两年学完所有课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去当兵了,一直在西北服役,已经快五年没有回过家了,大伯和伯母一直都不同意,这下竟然真的要等到她回来了。 伯母宠溺的笑了笑:“真的真的,明年就转业回来,还在京州。” “太好了!” 从小到大,袁执和袁望感情最好,因为两个人同样调皮捣蛋,合伙闯祸,还好一直有哥哥袁朔给他俩担着。 直到袁望一声不吭的去当兵,袁执有些失望的同时又很敬佩她,他姐才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大伯还是一脸沉重的拉着他说话,教育他自己选择的事就要努力做到最好,袁执知道他说的是排球。所以也欣然答应。 晚上回去之后,袁执给希岸发消息问他回来了没,但是希岸没有回复,袁执透过窗户看过去,那个熟悉的别墅还是一片黑暗,他不确定是希岸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下了。 打开窗户听了一会也没有熟悉的琴声。 应该没事。 WiFi进来冲他摇摇尾巴。 袁执手里把玩着一个排球,又扔出去,让狗帮他捡回来,一人一狗玩了一会,WiFi就无聊了,不帮他捡球了,只是坐在地上冲他吐舌头。 “去啊,捡过来啊。”袁执看着狗说到。 WiFi不理他。袁执无所谓的自己走过去捡起了球。 “你还记得今天那条杜宾吗?我滴妈那也太帅了!”袁执想起今天齐老师的那条狗,也不由的感叹。 “你说我当年是不是也应该养一条杜宾啊 。太帅了!”袁执还在感叹,但是WiFi好像是听懂了,立刻将他扑到了在地上,轻轻撕咬着他的手。 袁执笑着去推开它:“别闹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就吃醋了?” 等等!不对! 袁执一个翻身坐起来。 “不对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吃醋?” “吃醋?!”袁执反复琢磨着两个字。 不对不对,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说出这个词? 突然,那天比赛结束后赵天奕的脸带着那张狡黠的笑浮现在眼前:“干什么?你吃醋了?!” 这句话突然像是一个炸雷在他头顶炸开。 难道那天赵天奕是这个意思?!袁执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不对,他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和希岸聊天,自己吃醋了? 不对不对,肯定是他理解的有问题。 “他们是一对。”希岸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他说的是,狗和齐老师,还是狗和秦烬,还是秦烬和齐老师? 用排除法也不可能是狗吧?那是齐老师和秦烬?! 这个想法出来,袁执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所以一对是什么意思? “WiFi,你说,一对是什么意思?”袁执不可思议的看着旁边的边牧,WiFi要是会说话,这会恐怕要骂死他了:就你这智商还上学呢,还不如退了让我上。 所以第二天,当袁执顶着一个大黑眼圈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赵天奕都被吓了一跳:“我操,你昨晚干嘛了?” “啊?”袁执一说话就打哈欠:“没干嘛?” “我先补会觉,等上课了你就记得叫我。”说完就什么都顾不得趴桌子上睡着了。 比赵天奕的叫醒来的更早的时候前面读独属于希岸的香味。 “他们是一对。”希岸平淡的语气又在耳边响起。 袁执猛地起来,坐到了地上。 “袁执,你掉凳呢?”赵天奕推推眼镜看着他。 袁执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希岸也在看他。 袁执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扶好凳子坐好了。 “没什么没什么,转过去转过去。”袁执推了一把赵天奕,希岸看见他没事也就转过去了。 只是袁执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不可能,我?袁执!七中传奇主攻手,铁血直男,怎么可能喜欢男生呢,就算是长得再好看,那也是男的啊,对吧!这根本就不可能啊!一定是自己思考的方式不对。 是的就是这样! 下午训练的时候,赵天奕发现他心不在焉的,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林磊都发现了不对劲,好几个球传过去,他不是起跳慢半拍就是迟钝的看着球在面前落下。 “袁执!你梦游呢?!干嘛呢!” 袁执猛的回神:“啊?哦……我的我的!” 今天教练不在,赵天奕带着他们练。在看到袁执再一次对着空无一人的后排发呆后,吹响了哨子。 “休息五分钟,先做基础垫球训练吧。”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自带威严。 赵天奕,把袁执叫到了一边,他有轻微洁癖,不喜欢身上有汗的人靠近他,于是塞给袁执一块毛巾。 袁执接过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擦。 “你怎么回事?”赵天奕坐下问他。 袁执犹豫了半天,喝了一口水:“天奕,我问你个问题啊。” “说。” “‘一对儿’是什么意思?”袁执看着他。 “打扑克呢?一对A,一对2?”赵天奕笑了。 “什么啊,‘他们是一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袁执再次重复,赵天奕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刚在球是砸到脑子了吗? “不是,哥们儿你智障吧。”赵天奕的语气里完全没有鄙夷和嘲讽,完全是对自己兄弟智商的担忧。“‘一对儿’的意思就是他们是情侣,互相喜欢,在一起,这有什么歧义吗?” “情侣?”袁执眼睛瞪的溜圆,声音陡然拔高。 “袁执,就你这情商和智商,我说白了,你和WiFi就差在你比它早出生十五年,仅此而已。这学实在不行你让它来上吧,我觉得他拿毕业证都比你轻松。” 袁执石化在原地,连反驳都忘了。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有人这么说你和希岸了?”赵天奕上下打量着他。 “不是,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袁执有些急了。他和希岸?怎么可能呢?! “不是吗?我以为你已经全垒打了。”赵天奕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袁执急了! “不是,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吗?那你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像个哈巴狗一样干什么呢?”赵天奕一针见血。 “哦不对,你不是像,你就是哈巴狗!”赵天奕赞同乐点了点头。 不远处正在垫球的林磊好奇的凑了过来:“你俩说什么呢?袁执脸怎么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袁执猛的回过头,抓起毛巾盖在脸上,发出一声闷哼,饱受打击的哀嚎,他觉得自己的情商和智商在赵天奕平静的注视和犀利的点评下已经碎成了渣渣,拼都拼不回来。 “操!”他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把旁边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要死啊!” 对!我救他是因为可怜他啊,他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还被莫名其妙的人欺负,我就是见义勇为啊!我给他带吃的,是怕他饿死!我找他玩是害怕他孤单!我就是……太他妈的善良了! “来,打!老子不把你们打服了,你们就不知道猴子的屁股为什么那么红!” 再次上场的袁执,完全就是野兽级别的!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锋利的尖刀,那现在的他就是出笼的猛兽!还是饿了三天的那种! “林磊!给我球!” 他站在网前,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磊被他这气势震得一愣,手下意识就把球传了过去。这球传得其实有点开网,难度不小。 但袁执根本不在乎! 他助跑、踏跳,动作迅猛得像一道红色的闪电!起跳高度比平时训练时还要惊人,身体在空中极致反弓,强大的核心力量让他仿佛停滞了一瞬,目光死死锁定飞来的排球。 “砰——!!!” 一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的重扣!排球像是被赋予了毁灭性的力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对方拦网球员指尖上方寸许的地方悍然穿过,狠狠砸在三分线内!力量之大,让球落地后还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甚至微微弹起! 钉地板!绝对的钉地板! 整个球场瞬间安静了一秒,只剩下排球落地的回响。 “……我靠!” 林磊张大了嘴巴,喃喃道。 这还没完! 接下来的训练,袁执彻底进入了“野兽”模式。他的扣球不再追求技巧和线路,而是充满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每一次起跳都充满爆炸力,每一次挥臂都带着要将球打穿的决绝!面对双人甚至三人拦网,他眼睛都不眨,照扣不误!要么暴力穿透,要么制造打手出界,蛮横得不讲道理。 防守端他也像疯狗一样,扑救、翻滚,动作迅猛而凶狠,仿佛场地上的每一寸都是他的领地,不容侵犯。 “袁、袁执……你冷静点……” 连副攻颜学文都有点看傻了,小声劝道。 袁执充耳不闻,他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流下,眼神却亮得骇人。他需要这种近乎自虐般的体力消耗,需要将体内那股因为某个认知而沸腾奔涌的、无处安放的能量,全部倾泻在这片他熟悉的场地上! 赵天奕站在场边,默默在记录板上写下:“情绪异常高涨,攻击性显著增强,体能消耗超出常规训练负荷35%……疑似与特定情感认知突破有关。” 他看着场上那个如同战神附体、却又明显透着点傻气的红色身影,推了推眼镜,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笑意。 看来,某个笨蛋终于开窍了。 只是这后劲……有点过于猛烈了。 “这还训练啥啊,下次比赛直接把希岸焊死在第一排C位观众席就行了啊。”赵天奕低头笑道。 训练的哨声终于吹响。 刚才在场上还如同野兽出笼、大杀四方的袁执,几乎是瞬间就蔫儿了。 那口凭着一股莫名邪劲儿硬撑起来的气,噗地一下就泄了个干干净净。他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塑胶地板上,赶紧用手撑住膝盖,才勉强稳住身形。汗水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地往下淌,在地面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呼……呼……嗬……” 他张着嘴,胸口像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喘得撕心裂肺,感觉肺叶都在灼烧。刚才扣球时凶猛如虎的眼神,此刻涣散无光,只剩下被掏空般的茫然和疲惫。 “我……我去……” 林磊走过来,看着他这副仿佛被十个壮汉轮番蹂躏过的惨样,忍不住咂舌,“袁执,你他妈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刚才那劲儿,我看着都怕你把球打爆了!” 袁执连抬起眼皮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喉咙干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赵天奕走过来,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笑着陈述观察结果:“肌肉乳酸堆积会达到峰值,建议进行至少20分钟的慢走和拉伸,否则明天可能无法正常行走。” 袁执:“……” 他现在就已经感觉无法正常行走了!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抗议,尤其是手臂和肩膀,酸痛得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呻吟。 他被队友半搀半架地拖去做了简单的放松,整个过程如同梦游。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刷在酸痛的肌肉上,又爽又痛,让他龇牙咧嘴。 等到他终于换好衣服,背着包踉踉跄跄地走出体育馆时,傍晚的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股训练时支撑着他的、混杂着亢奋和冲动的劲儿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生理性疲惫,以及……后知后觉的、因为自己在场上那副“野兽”样子而产生的巨大羞耻感。 其他人都走了,赵天奕和他一起推着自行车出来。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太疯了?” “还行,继续保持。”赵天奕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样保持下去,下次比赛,尿检都不知道要拉我做多少遍。”袁执这会肌肉酸痛的厉害。 “我是说……保持你……”赵天奕上下打量他,然后微微一笑:“蓬勃的,爱意。”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袁执,狠狠地把手里的袋子摔在他身上:“爱你妈个大鸡蛋!” 赵天奕笑着揉揉被他打红的手臂,骑车往反方向走去:“走了。今天不太好,可能会下雨,别半路又给淋成鸭了!” “你才鸭!” 袁执欲哭无泪,只觉得前路漫漫,且行且……瘫痪。 第20章 依赖? 袁执回到家里的时候,老爸在加班,老妈还做美容spa。 “回来了?”杨菲喊了一声,敷着面膜从卫生间出来了。 袁执今天确实累的不行了,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回来了!” “辛苦了!过来妈妈给你揉揉。”杨菲走过来想给他揉揉肩膀,踮起了脚尖发现自己有些够不到。也觉得有些好笑。 袁执只能配合蹲下,这样反而更累了。 “哎,不用了妈,我先去洗澡了。” 浴室的水汽一起,袁执就已经昏昏欲睡了。打了沫子洗完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雷声,果然下雨了。 袁执出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去上楼睡觉了,就连WiFi都安安静静的待在狗窝里昏昏欲睡。这样的下雨天不睡觉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正在他打算过去关好窗户,拉好窗帘上床安睡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别墅的灯竟然亮如白昼,这是希岸来这里这么久,他第一看到那个房子全部亮灯的眼样子,平常就只是简单的亮一盏。 “难道希岸还在练琴吗?这也太拼了吧,怪不得人家那么厉害呢。”袁执感叹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之前他说希岸拉的曲子很悲伤像是在下雨,还说下次下雨的时候听就再合适不过了。 “那要不这会?”袁执想着,感觉身上的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但是,自己今天刚经历了思想大爆炸。 不对,不对,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太他妈的善良了! 想到这里,他就穿好衣服,拿起雨伞出了门。 雨下的真的很大,轰隆隆的雷声,让人心颤。 袁执敲了半天门:“希岸,希岸你在吗?开开门啊。” “希岸,是我,袁执。” 那边还是没有声音。整个亮如白昼的房子就这样在一片寂静中伫立这,就在袁执以为门不会再开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袁执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希岸,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穿着那件熟悉的真丝睡衣,身形依旧清瘦挺拔,可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精致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近乎破碎的恐惧。嘴唇失了血色,眼睫湿漉漉地颤抖着,像是刚从最深沉的梦魇中挣脱。 还没等袁执反应过来,希岸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袁执浑身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怀里的人冰凉,却在剧烈地发抖,那颤抖透过湿冷的衣物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无声的惊惶与无助。 “希……希岸?”袁执的声音都不自觉地跟着发颤,双手悬在半空,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只能笨拙地、干涩地喊他的名字。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带着雨水湿气和温热体温的颈窝,细密的颤抖未曾停歇。 就在这时——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仿佛就在屋顶劈开,震得人耳膜发麻。 “啊!” 怀里的希岸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压抑的惊叫,整个人猛地一缩,双臂用尽全力地环抱住袁执的腰背,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服掐进他的皮肉里,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嵌入这个唯一的庇护所。 就是这个反应,让袁执瞬间明白了! 他不是生气,不是冷漠,是害怕!他在害怕这该死的雷声! 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笨拙的温柔,紧紧回抱住了怀里不断战栗的身体。他一只手环住希岸清瘦的脊背,另一只手抚上他冰凉的后颈,用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低沉而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重复: “别怕……希岸,别怕……” “我在呢,我在这儿……” 他像安抚受惊的幼兽,用自己宽阔的、湿漉漉的怀抱,为怀里的人隔开窗外那个电闪雷鸣的恐怖世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与希岸微湿的鬓角贴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湿意。 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在第二声雷声来之前,袁执就这样抱着人走进了屋子里。 他把门关上,希岸还是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紧紧的抱着他。 “希……希岸。”离得太近了,袁执的脸已经红透了,他喊了一下希岸的名字。 怀里的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放开了,眼神也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和疏离。 “你来干什么?” 得,自己又是白感动的一天。 “我……”袁执刚要说话,又是一阵雷声,希岸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种可怕的声音刻在他的DNA里,因为小时候他就在这样的雨夜里,被关在狭的小黑屋里饿昏过去,又被雷声吓醒,反反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 啊——!” 希岸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褪得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仿佛又被拉回了那个无数个被遗弃和恐惧填满的雨夜。 袁执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看着希岸那副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样子,所有关于“保持距离”、“他会不会讨厌”的念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行动快于思考,他猛地向前一步,再次伸出手臂,将那个颤抖不已的身体紧紧、紧紧地拥入了自己怀中。 这一次,他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和一种笨拙却强大的保护欲。 但他不敢去看希岸此刻的表情,怕看到厌恶,怕看到抗拒。他只是微微偏过头,将发烫的脸颊近乎埋进希岸微湿的、带着清冽洗发水香气的发丝间,用一种强自镇定、却依旧带着细微颤抖的声音,语无伦次地、飞快地说道: “我……我知道你脸皮薄……”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对方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凉。 “但没事……我、我脸皮厚!我不怕你笑话……” 他伸出两只手,宽大、温热还带着训练后薄茧的掌心,带着无比的珍视和小心翼翼,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覆上了希岸那双冰凉如玉、此刻却因恐惧而微微颤动的耳朵。 掌心下的肌肤细腻微凉,耳廓的形状清晰可辨。袁执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像是着了火,那火焰顺着血液一路烧遍了全身,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窗外,雷声依旧轰鸣,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演奏着狂暴的自然交响乐。 然而,在这小小的玄关一隅,世界仿佛被隔绝了。 袁执手掌的温度有效地阻隔了部分雷鸣的巨响,那声音变得沉闷而遥远,取而代之的,是袁执胸腔里那颗年轻心脏有力而急促的搏动声,以及他头顶上方,那带着滚烫呼吸的、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安抚: “我帮你捂住耳朵了……听不见了吧?” “别害怕……希岸,真的别怕……” “就是打雷而已,我在呢……” “我……我会一直在这儿……” 他的话语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甚至有些颠三倒四,重复着最简单的保证。但那声音里蕴含的担忧、心疼和毫无保留的守护之意,却像一股温热的暖流,固执地、一寸寸地渗透进希岸被冰冷恐惧冻结的心湖。 希岸僵硬的身体,最初还带着一丝抗拒的紧绷,但在那持续不断的、温暖的包裹和那絮絮叨叨的、让人安心的噪音中,竟一点点、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下来。 他没有再推开袁执。 或许是没有力气,或许是贪恋这短暂而真实的温暖,又或许是……那捂在耳朵上的温热手掌,真的隔绝了部分让他失控的恐惧之源。 他依旧沉默着,将额头轻轻抵在袁执因为淋雨而微湿、却散发着蓬勃热意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折翼的蝶,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滂沱,雷声虽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炸响,但偶尔滚过的闷雷依旧让希岸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袁执看着他苍白侧脸上那难以完全掩饰的惊悸,想到自己要是在这种时候离开,留他一个人面对这漫漫长夜和不知何时就会再度咆哮的雷声……他简直无法想象。 内心挣扎再三,那份放不下的担忧最终还是压倒了所有的顾虑和希岸可能出现的冷脸。 “那个……希岸,”袁执清了清嗓子,声音因为刚才的拥抱和此刻的紧张还有些发干,“雨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我、我能不能……留下来?”他飞快地补充,举起三根手指,眼神恳切又带着点傻气的认真,“我发誓!我睡沙发!或者打地铺!绝对、绝对不会越界!不会再跟上次一样了。” 他紧张地盯着希岸,生怕听到冰冷的拒绝。 希岸垂着眼睫,长长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单薄的睡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就在袁执以为他又要竖起冰墙时,却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 “……随你。” 这几乎等于默认了!袁执心头一喜,又强压下去,不敢表露得太明显,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允许”。 夜深了,两人最终还是躺在了那张熟悉的床上。这一次,袁执谨记誓言,几乎是贴着床沿躺下,身体绷得笔直,努力在两人之间留出足以再塞下一个人的鸿沟,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任何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都会被视为“越界”。 忽然希岸起身,在床头的另一侧。他看到希岸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熟练地拧开盖子,倒出了一粒小小的药片在手心,然后伸手去拿水杯。 那是……药? 袁执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按住了希岸拿着水杯的手腕,动作快得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希岸疑惑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紧张和担忧。 希岸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有些模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种习以为常的淡漠。“安眠药。”他言简意赅,试图抽回手。 “安眠药?!”袁执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收紧了些,“你经常吃这个?” “跟你有什么关系?” 袁执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想起他刚才在雷声中的恐惧颤抖,想起他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清冷眼眸,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他忽然明白了,那些深夜里无法驱散的梦魇和恐惧,或许一直都需要靠这种东西来强行镇压。 “不行!”袁执斩钉截铁地反对,几乎是抢一般地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个小药瓶,紧紧攥在手心,“不能吃这个!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会产生依赖的!” 希岸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眉头微蹙,语气冷了下来:“袁执,我的事不用你管。还给我。” “我不还!”袁执把药瓶死死藏在身后,像护着什么危险的毒物,眼神固执得近乎幼稚,“我就是不准你吃!你睡不着……你睡不着我陪着你啊!我给你讲故事?或者……或者我唱歌给你听?虽然我唱歌可能不太好听……但总比吃这玩意儿强!” “你神经病啊,还给我!” 袁执站起身,把药举过头顶,一副要吃你就来抢的幼稚模样,希岸有些头疼,袁执举起手高过他不知道多少,他才懒得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但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看着他那双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盛满的、毫不作伪的担忧,那冰冷的拒绝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深深的倦意:“不吃这个,我睡不着。” “那就不睡!”袁执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对,连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聊聊天?或者就……就这么躺着?我保证不说话吵你!你就……就当我是个大型暖床抱枕还不行吗?” 希岸听着他说话,突然笑了,笑的甚至有些魅惑:“你要给我暖床?” “啊?” “就你?” “你会吗?” “技术肯定烂的要死。” 还不等袁执反应过来,希岸已经躺在了床上,他最终没有再去索要那瓶药,只是重新躺了下来,背对着袁执,声音闷闷地传来:“随你便。” 这几乎就是默许了。 袁执心中大喜,小心翼翼地将那瓶安眠药放到自己这边够不到柜子的上面。他也重新躺下。 毫无睡意啊! 窗外的雨声很是清晰,雷声倒是没有了。 “希岸,你为什么害怕打雷啊?”袁执想找个话题。 “跟你有什么关系。”希岸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得。 “那你吃安眠药多久了?” “跟你没关系。” 袁执…… “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袁执继续说着,他不敢动,只是偷偷转头看着背对着他的希岸。 “不想聊。” “那我给你唱歌?” “别唱了,难听死了。”希岸继续不给面子。 袁执:……不er,我还没唱呢。行吧,难听就难听吧。 “我给你讲故事吧,从前……” 希岸腾的一下坐起来:“袁执,你有病是吧,不睡你就滚出去!” “睡睡睡。”袁执笑着做投降状。 “希岸,我们是朋友吗?” 这一次的希岸没有说话,袁执以为他睡着了。 第21章 直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被潜意识里残存的恐惧驱使,或许是身边那具身体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安稳气息太过诱人,又或许……是别的、连希岸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原因。 在一声遥远的、低沉的闷雷滚过天际时,睡梦中的希岸无意识地蹙了蹙眉,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他像是寻找热源的小动物,开始无意识地、缓慢地向袁执的方向——挪动。 起初只是细微的移动,袁执僵着身体,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接着,一条手臂搭了过来,带着微凉的体温,轻轻落在了袁执的腰侧。 那是希岸的手,希岸那双好看的无与伦比的手! 袁执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像被点了穴。 再然后,希岸的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他的额头抵在袁执的肩胛骨处,温热的呼吸拂过袁执颈后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那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带着独有的清冽气息。 要命了…… 袁执在心里哀嚎,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冲向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他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严格遵守着“不越界”的承诺,可现在是希岸主动“越界”了!这算怎么回事?! 就在袁执天人交战,纠结是该轻轻推开他还是继续装死的时候,怀里的希岸似乎因为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猫咪般的喟叹。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与他平日里清冷的形象截然不同,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过了袁执心上最敏感的地方。 袁执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这还没完。 似乎是觉得姿势还不够舒服,希岸在无意识中又调整了一下,脸颊无意识地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寻找着更契合的弧度。那细腻的皮肤相贴,温热的呼吸更加直接地喷洒在袁执的锁骨上,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酥麻。 黑暗中,袁执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感受着怀里这具温热、柔软、与他紧密相贴的身体。脑海中一遍遍重复,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我是什么? 我爱几把是什么是什么吧。 我是几把。 果不其然,袁执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后的希岸,不出意外的看见自己躺在袁执怀里,而自己竟然再次睡着了?!而且他昨晚还没吃药?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等他清醒过来,还是毫不留情的把男生推下了床。 “哎呦,我去!”袁执本来就再边上,一个翻身就下去了。 希岸看向子自己旁边空出来的一大片位置,一看就知道是谁“越了界。” 清醒后的希岸还是带着强烈的防备和恐惧。 “你……”袁执想说点什么,又想起他昨晚的样子,还是闭嘴了。 “那我先走了。”袁执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就出了门。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关门声,确认袁执已经离开,整个空间重新被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填满。窗外,雨后的天空依旧阴沉,湿漉漉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 希岸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坐在床上,薄被紧紧裹在身上,像一层脆弱的茧。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惊涛骇浪。 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魔咒一样盘旋在他脑海里。 为什么在那个吵吵闹闹、头脑简单的家伙身边,那些如同附骨之疽、在每个雷雨夜都会准时降临、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恐惧,竟然会减轻?甚至……他昨晚居然睡着了?不是在安眠药的强制作用下,而是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身边,在窗外依旧隐约可闻的雨声中,再次的……睡着了? 这简直荒谬至极! 就连姑姑,他唯一信任、给予他庇护的姑姑在世时,他也从未在雷雨夜获得过真正的安宁。那些童年的阴影太过沉重,早已刻入骨髓,成为他无法摆脱的诅咒。 可袁执…… 那个像一团不合时宜的烈火,不管不顾撞进他冰冷世界的袁执。 难道…… 一个极其陌生又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 难道,他喜欢袁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一道带着极致羞辱的闪电,狠狠劈中了他! “不可能。” 希岸几乎是立刻出声否定,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冰冷清晰。仿佛只要说出口,就能将这个荒谬的念头彻底击碎。 随即,他扯动嘴角,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自我厌弃和极致的嘲讽。 “恶心。” 他重复着,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唾弃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太恶心了。” 喜欢?这种软弱、依赖、将情绪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情感,对他希岸而言,本身就是最恶心的东西。更何况,对象还是袁执,一个男人? 他眼前闪过柏临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闪过母亲疯狂的咒骂,闪过那些关于他“勾引父亲”的污秽流言…… 袁执的靠近,或许只是一种愚蠢的同情,或者更糟,是另一种形式的……猎奇和玩弄。 依赖他人,展现脆弱,最终只会被抛弃,被伤害,被践踏。这是他从小用血泪验证的真理。 他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刚才那个可怕的念头。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收紧,带来一阵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他用力闭上眼,试图将袁执那张带着傻气的笑脸、那双灼热的眼睛,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只是……暂时利用了他的体温和噪音而已。 等不需要了,自然会让他滚蛋。 床边的柜子上是被昨晚袁执搞搞放起来的药瓶,他尝试了几下都没有拿下来,不得已搬了张凳子,药瓶里的药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看了那几个小薄片,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盖上了盖子,周末再去找安医生开一瓶吧。 回到家里吃过早饭,杨菲并没有问他去干什么了,早上她要上班,袁执要上学。 赵天奕看见他又是严重的黑眼圈,眉头都快皱紧了。 “你怎么回事啊?天天一副纵欲过度的状态。”赵天奕的声音不大,但是刚好钻到希岸的耳朵里。 “别提了。”袁执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 “家里的狗不让你睡觉吗?”赵天奕问到。 袁执摆摆手。 赵天奕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在好说什么,最后说了一句:“算了,今晚来我家睡吧。”他和袁执一起长大,经常一起睡觉,不是在袁执家就是在赵天奕家。 “唔。”简单一个音节就没了声音。 希岸握着笔的手收紧了。 晚上袁执就给杨菲发了消息,说自己今晚不回来了,要去找赵天奕,杨菲同意了。只是他们两个人出了校门刚好看见了背着书包出来的希岸。 希岸竟然不同以往的看了他一眼,袁执顿时觉得血气翻涌的。好奇怪。 “走吧,” 两天没好好睡觉,袁执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些东西想不明白。希岸刚才是看了他一眼吗? 他没看错吧。 “走啊,愣着干嘛呢?”赵天奕 脑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跟赵天奕走。 “你先走吧,我今天不去了。” “啊?”赵天奕有一种被戏耍的怒意。 回到家他真的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扔下书包跟杨菲说了一句,他要睡觉,就直接扑倒床上了。 杨菲悄悄关上门,又悄悄对狗说:“别吵,你哥睡着了,妈妈带你去散步。”WiFi像是听懂了,呜呜的点点头。 周末张南还是准时准点的来接他,这次确实不是在学校里,希岸回家的时候张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看了一眼,也没有回家,只是冷漠的拉开车门就进去了。 “走吧。”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还害怕吗?”张南笑着问道。 希岸不说话。 “你还会再害怕打雷吗?要不你先去柏老师之前的房子住一段时间呢?” 希岸还是不说话。 “小岸……” “你话好多。”希岸不满的评价到。 张南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怒色,他还是笑呵呵的:“我不就是因为话多才会被柏老师派到你身边的吗,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啊?” 希岸不想说话。 “小岸,我上次去柏老师之前的那个房子了,看到了你那满墙的荣誉啊!”张南止不住的感叹:“那一整面大墙的奖杯和荣誉证书,太牛了!” “你说,柏老师是怎么发现你有这么强大的天赋的呢,柏老师也太牛了!”张南也在自顾自的说着话,希岸的思绪也飘的很远。 “行了你别说了。”希岸实在是不想听下去了。 到了心理治疗室,安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小岸,又见面了,最近过得好吗?”安医生依旧是温和。 “还好。” “我的药吃完了。”希岸开门见山。 安医生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赞同和更深切的担忧。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但语气认真了许多:“小岸,关于这个,我已经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这类药物可以帮助你度过非常困难的时刻,但长期服用,尤其是像你这样……很容易形成药物依赖。你还这么年轻,这对你的神经系统、情绪调节能力,乃至整个生活状态,都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我们不能总依靠它来解决问题。” “他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包括你手指的敏捷程度。” 希岸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答应了姑姑要好好拉琴,不能因为药物毁掉他的梦想。 希岸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没有它,我睡不着。” “我知道睡眠问题对你来说很棘手,”安医生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捕捉他的目光,“但除了药物,我们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尝试。比如我们之前聊过的放松训练、认知调整……或者,试着去寻找一些能让你真正感到安心的事物或……”她顿了顿,观察着希岸细微的反应,“… … 人?” 希岸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安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但她没有点破,而是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我注意到,你上次提到的那位‘新邻居’,似乎……让你有了一些不同的体验?” 希岸猛地抬起眼,看向安医生,眼神里瞬间筑起冰墙,带着警惕和一丝被窥探的不悦。 安医生笑着立刻举起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微笑道:“别紧张,小岸。我只是作为一个观察者,注意到你上次提起他时,语气和状态都有些微的不同。哪怕是不耐烦,也是一种鲜活的情绪,比彻底的沉寂要好。”她看着希岸,目光温和却带着洞察力,“或许,在某些时候,一个活生生的人带来的……哪怕是吵闹,其本身,也是一种对抗内心恐惧的力量?它或许比一片小小的药片,更真实,也更……有温度?” 希岸紧抿着嘴唇,避开了安医生的目光,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不语。 安医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她将身体靠回沙发,语气恢复了平常的舒缓:“药,我可以再给你开一次。但剂量会减少。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小岸。试着在感觉糟糕,但又没那么糟糕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去依赖它。看看会发生什么,好吗?” 希岸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只是在沉默中接受了这个折中的方案。 但安医生知道,有些种子一旦播下,就会悄然生长。药物或许能暂时麻痹神经,但真正能治愈伤痕的,往往是那些不期而遇的、笨拙而真诚的温暖。只是对于希岸来说,承认这一点,远比吞下一片药要困难千百倍。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直男? 第22章 幼稚 “小岸,三年前的事,我真的很想帮你,我真的希望你能跟我分享出来,我是你姑姑生前最好的朋友之一,我觉得……我应该值得你信任。”安医生最后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乞求,她受故人之托,但是如今看着他却无能为力。 “这跟信任没关系。”希岸喉咙滚动,只留下这么一句。 安医生无声的叹了口气。、 希岸出来之后没有上车,只是靠在车上,点燃了一根烟,放到嘴边。昏暗的街道边,他穿着简单的衣服,简单的解开了扣子,头发随意的随风飘动,烟雾萦绕过他的脸庞,情绪被掩盖,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幅画。 终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去姑姑家。” “好嘞!”张南发动了车子。 姑姑的这间房子是一个大平层,也是以前他和姑姑生活的地方。姑姑去世前不想让他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就让他搬到了那座自己,名下的小别墅里。 推开门进去,一切照旧。每一处都没有变过,就像姑姑从来没有离开,就像他们还在一起生活。正对柜子上的红玫瑰已经凋谢了,希岸买了新的换上,客厅上方的那架三角钢琴依旧停在那里,窗帘随风而动。 “姑姑。”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他坐在那架钢琴之前,掀开了琴盖,如同过去的千百次一样。 没有乐谱。 他闭上眼睛,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停顿片刻,然后轻柔的落下去,音符在指尖倾泻而下…… 是德彪西的《月光》。 他弹的很慢很轻,仿佛怕是惊扰了什么,一曲终,余音袅袅。 希岸的手依旧停留下琴键上,没有抬起,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一滴泪,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姑姑,对不起。” 从姑姑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张南等在楼下,看见他下来,笑着走过去,打开了后备箱像是邀功似的,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各式各样的狗粮,罐头还有一些零食。 “看,我都买来了,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就照着店员的推荐都拿了最贵的。” “嗯。”希岸淡淡的应了句,关上后备箱就上了车。 “回去吧。” “好嘞。” 张南走了之后,希岸提着那几袋零食站在袁执家门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今天他听见赵天奕叫袁执去他家睡觉……所以他去了吗? 希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确确实实的就站在袁执家门口,要敲门吗?还是离开? “小岸?” 希岸猛地回头。 杨菲正牵着那只边牧站在他后面、 “杨……杨阿姨.” “你好啊,你是来找袁执的吗?怎么不敲门啊,他爸爸在家呢。”杨菲语气温和的说道。 希岸一时有些紧张,袁执在家吗? 慌乱间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杨阿姨,这个是给……WiFi买的一些小零食。谢谢您前段时间的照顾。” 看着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WiFi的眼睛都亮了,冲上去用鼻子碰碰希岸的手,希岸也摸了摸它。 “这么多啊?”杨菲有些不太好意思。 “一点心意,还希望您能收下。”希岸这种人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点的礼貌那就是无敌的。 “那我就替WiFi收下了,谢谢你啊小岸。”杨菲也欣然应下:“WiFi,快跟小岸哥哥说谢谢。”边牧立刻爬到地上,对他做了个谢谢的动作。 希岸心里一惊,这狗也太聪明了吧。 “袁执……”希岸其实也不想问他。 “袁执睡觉呢,刚回来就睡去了,连饭都没吃。估计是训练太累了。别管他了。”杨菲笑着说:“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杨阿姨。” “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经常来玩啊。” “阿姨再见。” 回到自己的领地,希岸的意识不自觉的松懈下来,他突然开始思考自己今天行为的动机,没有动机。 睡觉前他拿起了那瓶新开的安眠药,安医生的话再耳边响起,他犹豫了半天又把倒出来的药片装了进去。 月光太亮。 风声太大。 黑夜将他的所有感官全部放大,无所遁形。 昨晚睡太早了,袁执起得还算早。WiFi跟在他屁股后面,袁执蹲下身狠狠的挼了一下。杨菲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别跟狗玩,别跟狗玩,。身上脏死了。” “不脏啊,它不是才洗的澡吗?”袁执抱着WiFi猛吸一口,香得很。 杨菲下来看都没看他,直接抱起狗,在狗面前嘟囔,像是在哄小孩子:“叫你别跟狗玩,那狗晚上回来都不洗澡,浑身都是汗臭味,熏到你了怎么办?” “哎,不是……”袁执一秒破防。 “干嘛呢?”袁北越也出来了:“袁执,你怎么还穿着球衣啊?” 夫妻两对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们!”袁执气鼓鼓的站在客厅:“我还是亲儿子吗?” “要是你愿意去把早饭做了,顺便把碗也洗了,那我就再重新考虑考虑呗。” 袁执双手抱拳:“袁叔叔,杨阿姨,我们江湖再见。” 袁执洗漱完一出客厅就看见地上放着的大包小包的狗粮,都是平时他舍不得买的种类和品牌。 想起自己因为昨晚没吃饭这会已经饿的咕咕叫的肚子,这种上不如老,下不如狗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妈!你又给WiFi买这么多好的东西啊,给我也买点呗。”袁执喊了一声。 “那不是我买的,昨天晚上小岸送过来的。”杨菲说到。 听到希岸,袁执心脏狂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旁边的小岸啊,希岸,你同学,怎么了,不认识了?” “希岸……来家里了?” “对啊,就昨晚,你睡得跟头猪似的。”杨菲女士确认道,顺手把磨牙棒递给摇着尾巴、兴奋得直转圈的WiFi。 确认的消息像一道烟花在袁执脑子里“嘭”地炸开!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像个突然被投喂了顶级罐头的快乐修狗。 “妈!你怎么不叫我啊!!”他冲到老妈面前。 杨菲女士抬起眼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遍,语气平淡却杀伤力十足: “叫你干什么?” 她指了指正欢快啃着磨牙棒的WiFi,以及地上那堆明显是宠物用品的礼物,“这又不是给你买的。” 袁执:“……”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老妈说得……他妈的好有道理啊! 他竟然无法反驳! 希岸是来看WiFi的,是来给WiFi送礼物的,跟他袁执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搞了半天……是沾了狗子的光啊…… 但转念一想,希岸主动来了他家,哪怕只是来看狗,也证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彻底抗拒和排斥与他相关的一切了不是么? 这么一想,袁执那颗刚刚沉下去的心,又像坐了过山车一样,晃晃悠悠地飘起来一点。 他在乎希岸,就只是觉得希岸长得太好看了而已,那长的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啊,对吧? 早上吃饭的时候,袁北越突然想起一件事。 “袁执,你那个之前是不是拿到了全国中学生锦标赛的资格了啊?” 袁执叼着一片三文治:“对啊。” “时间是不是也快了?”袁北越说到。 “老袁,还得是你啊,这么微不足道的事竟然让您给记住了?” “那倒也不是,只是你大伯昨天打电话说这次拿不到一级,就让你滚回去重新投胎。” 袁执:…… 周末的时间应该看样子应该是泡汤了,果不其然他刚吃完饭,赵天奕的电话就过来了。 “中午,体育中心。” 群里有人抱怨,但是也很快就被更大的激情湮没了,他们这会人,很多都高三了,都是为了在锦标赛拿到名次,继而参加更高的赛事,拿更高的名次,然后直接进入体育大学。虽然也有几个不是体育生出生,但是也都对排球有很高的热忱。 从他十岁在体育馆看见这项运动开始,他就无可自拔的爱上了排球,它更像是一种精心计算的飞行,一种连接了大地与天空的、充满了力量感与控制的优雅。 这条路他看得见头,也走得到头。 出来的时候。袁执经过希岸家,他手里拿了一那个象征“友谊”的小帆船乐高,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希岸现在就靠敲门就能听得出来,是谁,其实也只有一个人愿意敲他的门。 “你来干什么?”希岸的惯用开场白。 “谢谢你给WiFi买的那么多好吃的,我代它向你道谢。” 希岸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胸看着他。 随后他脸上堆砌一个略带讨好的笑:“不过我能不能有个小小的要求?”袁执用手指比了个小小的手势。 希岸疑惑:“什么?” “下次,能不能给我也买点?我都没吃过那么贵的零食。”袁执冲他眨眨眼睛,用着一种混合着委屈和期待的语气。 希岸那紧绷的,没什么血色的嘴角像是被什么牵动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向上挽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他迅速别开脸,试图掩饰,却又怎样能逃过袁执的眼睛。 他……笑了? “幼稚。” 说完,他不再理会袁执,转身就往屋里走,但却没有关上门。 “我就不进来了,我中午要去训练。”袁执嘿嘿的笑着。 希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像是在邀请?他难道在邀请袁执进来吗? “关我什么事。” “你要不要一起去?”袁执邀请道:“不远就在上次比赛的那个场馆,我们经常在那边练球。那边平时人也挺多的,你要不要过去看我们练球啊?” “不去。”他拒绝得干脆利落,几乎不带犹豫。他需要维持自己的边界感,不能让自己陷入那种……可能会失控的观察中。 袁执倒也不觉得尴尬,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他爽快地应道:“那行吧,我先走了。” 小帆船还是没送出去 说着,他便利落地转身,跨上他那辆自行车,用力一蹬。普通的衣角瞬间被风鼓动,在空中划出飞扬的弧线。 希岸站在原地,听着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他的目光落在空荡的门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人带来的、过于蓬勃的气息。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砰”地一声,将门轻轻关上。 门锁合拢的轻响,在寂静的玄关里格外清晰。他背靠着门板,微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里面,或许有一丝未被察觉的失落,也或许,还有一点点……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飞扬的衣角所牵动的东西。 荒唐! 他气愤的开始拉琴,把自己熟悉的那些曲子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就算是早就烂熟于心的谱子,竟然也有几个错音。 张南照旧给他送来吃食,他沉默着应下。 临走前希岸叫住了张南:“你能不能买点人吃的零食?” 张南一脸懵,一方面觉得希岸主动跟自己说些话还挺难得的,但是另一方面,这说的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吧。 张南开始自我怀疑:“是我买的东西不好吃吗?可这些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啊。虽然没什么零食,都是些饭店做好的餐品,平时都是订好了,直接送过来的,是我送的吃的有什么问题吗?” 希岸知道他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你下次可以多买一些受欢迎的零食过来。”希岸觉得自己表达清楚了。 “是这样啊!好啊。”张南喜笑颜开:“你是突然想吃零食了吗?行,我晚点就给你送过来。你有什么很想吃的东西吗?想起来了可以给我发消息。” “嗯。” 张南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上了车,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岸岸,零食?哈哈,毕竟是小孩子嘛,谁能抵抗零食的诱惑。 第23章 吃个软饭 距离锦标赛只剩不到一个月,排球馆化作了真正的熔炉。 “移动!胯要打开,别像裹了小脚!” 王教练的吼声像鞭子,抽在每一个角落。他双手叉腰站在场边,古铜色的皮肤上沁着汗珠,眼神锐利如鹰。 网前,三对三的对抗练习正白热化。二传手林磊一个跳传,球又快又平地飞向四号位。袁执几乎在球离手的瞬间就蹬地而起,全身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他对面的副攻和接应同样反应神速,双人拦网如同城墙般瞬间合拢,死死封住了直线。 千钧一发之际,袁执在空中有一个极小幅度的拧腰,核心力量爆发,手臂猛地向内一拐! “嘭!” 一声脆响,球精准地砸在拦网队员的外侧指尖,尖锐地变向,朝着界外飞去。 “打手出界!”负责计分的队员喊道。 “漂亮!就得这么骗!” 王教练洪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意,但随即又板起脸,“但起跳再快零点一秒,这球就能直接钉地板!” 袁执落地,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连线般滴落。他胡乱抹了一把,眼神却更加灼亮,紧紧盯着对面,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王教练的要求永远没有上限。 另一边,自由人正在经历“地狱模式”。赵天奕站在高台上,手持两个球,轮番朝着不同区域狠狠砸下。自由人刚一个侧扑将左角的球险险垫起,身体还没完全收回,右后方又是一个势大力沉的扣杀追身而来!他几乎是用本能向后一倒,单手将球勉强撩起,自己却重重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起来!防守没结束前,脑子里的弦就得绷着!” 赵天奕的喊声毫无感情。 自由人咬咬牙,手肘一撑地面,瞬间弹起,膝盖上明显多了块新鲜的淤青,但他的目光依旧像钉子一样锁住教练手中的球。 轮转到后排的袁执同样肩负重担。他全神贯注地承担着一传任务,每一次精准的预判和沉稳的垫球,都在为反击铺设道路。他的每一次扑救都带着一股狠劲,仿佛地板是他的敌人,必须用身体去征服,手臂和膝盖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红色擦痕。 “注意保护!防吊球!” 队长颜学文在后场声嘶力竭地指挥。 就在此时,一个轻巧的吊球如同幽灵般越过拦网队员的手。袁执反应极快,如同猎豹般从后排插上,一个教科书般的滚翻救球,在球即将落地的刹那将它救起,自己却因为惯性狠狠撞上了旁边的广告牌,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没事吧?!” 颜学文急切地喊道。 袁执只是摆了摆手,立刻爬起,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场上的球,仿佛刚才那一下撞击根本不值一提。 短暂的休息时间,队员们几乎都是瘫倒在地,拿着水瓶直接往头上浇,试图浇灭身体的灼热和疲惫。赵天奕冷静地穿梭其间,记录板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数据,偶尔递上功能饮料,言简意赅地提醒:“袁执,注意下一轮防守站位回收要快。”“林磊,三号位的快球节奏再提一点。” 没有人抱怨,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眼神交流中传递的无声默契与坚持。 希岸坐在台阶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魔方,突然好无聊,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闪电停在他面前。 “汪汪!”是WiFi。 “WiFi!你怎么来了?”希岸摸了摸它的头。 “汪汪。”WiFi把自己叼过来的球放在希岸手边,用鼻子拱了拱。 “你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玩吗?”希岸问到。 “汪汪!” “好吧。” 王教练的哨声再次刺破空气,如同催征的战鼓。 “最后五组!全力冲刺!谁先松劲儿,明天训练量翻倍!”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在每个精疲力尽的队员耳边炸响。 新一轮的扣杀、拦网、鱼跃、奔跑再次席卷整个场馆……汗水继续挥洒,肌肉在尖叫,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淬了火的钢,在极限中磨砺着锋芒。 当结束的哨声终于吹响时,不少队员直接瘫倒在了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连手指都不想动弹。袁执也撑着膝盖,汗水像雨一样从他被彻底浸透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还有一个月。他在心里默念。 训练结束,大家都有点受不住了。纷纷回家了。 体育馆离袁执家比较近,但是离赵天奕家就比较远了。所以赵天奕自然而然的打算住在袁执家。 夜幕低垂,训练馆的喧嚣被抛在身后,路灯将两个修长的影子投在路面。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浑身的燥热。 袁执推着自行车,和赵天奕并肩走着。疲惫感沉甸甸地压在四肢,但精神却奇异地清醒。 “天奕,这次锦标赛,我心里怎么有点没底了?”袁执望着前方,难得地露出一丝不确定,“感觉强队好多。” 赵天奕双手插在兜里,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调侃的弧度:“怎么,我们七中的王牌主攻手也有怂的时候?这可不像你。昨天扣球把人家拦网手都快打红了的劲儿呢?” “谁怂了!”袁执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那是战略上重视对手!” “是是是,”赵天奕从善如流,语气轻松,“放心吧,有我在后面算着分呢,输不了。再说了,就你这体力怪物,耗也能耗死几个。” 这话带着明显的玩笑和鼓励,袁执听了,心里那点不确定顿时散了不少,笑着捶了赵天奕肩膀一下:“还是你够意思!” 沉默着走了一段,袁执的脚步又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手指抠着自行车把上的橡胶套,欲言又止。 赵天奕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口:“说吧,又在琢磨希岸那儿的事了?”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带着点了然,甚至有一丝看热闹的意味。 袁执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唰”地就红了:“你……你怎么知道?!” “废话,”赵天奕语气带着点嫌弃,“咱俩长这么大,你放屁我都知道你中午吃的什么,这点动静还想瞒过我?” “你丫真恶心。”袁执面露嫌弃。 “你对他的关注度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从你见到他的第一面跟我说起的时候就不正常。” “我那是……那是关心同学!”袁执梗着脖子辩解,耳根却红得透彻。 “哦——”赵天奕拖长了声音,点了点头,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关心同学啊……关心到比分析对手数据还上心?” 袁执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闷闷地问:“……天奕,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我有时候觉得……他挺烦我的。” 赵天奕看着他这副难得苦恼的样子,收起了几分玩笑,语气认真了些:“他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对他,绝对不普通。” “希岸那个人,要是真烦你,估计你连他三米之内都靠近不了。”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袁执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不过,”赵天奕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地提醒,“你也悠着点。追人不是扣球,光靠一股蛮劲儿往上冲可不行,小心直接把‘球’扣飞了。” “谁、谁追他了!”袁执立刻炸毛,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我就是……就是……” “行了行了,别就是了,”赵天奕跨上自行策车,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赶紧走,我要去吃杨阿姨的红烧肉。” 袁执跨上自行车,嘴里还嘟囔着“我没追”,但脸上的红晕和眼里的光亮却骗不了人。他用力一蹬,车子窜了出去,回头喊了一句:“走了!锦标赛,看哥怎么大杀四方!” 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杨菲已经做好饭了。 两家人已经很熟了,杨菲和袁北越也拿赵天奕当自己孩子看待,一顿饭几个人吃的很欢快。 吃完饭袁执和赵天奕洗碗,夫妻俩去看电视了。赵天奕今天过来总觉得缺点什么,这会是突然想起来了。 “WiFi呢?”赵天奕环视四周既然没有看见。 “对哦,我家WiFi呢?!”袁执也大梦初醒。 “我真服了你了。”赵天奕一个白眼过去。 “妈,WiFi呢?” 杨菲扶着面膜嗑瓜子,不经意的回答:“还没回来吗?难道?” “老公,狗还没回来吗?” 回来?跑哪去了?袁执和赵天奕面面相觑,难道跑丢了? “还没回来吗?” “它去哪了?”袁执紧张道。 “它下午去找小岸玩了啊?竟然还没回来。” “它……去找希岸了?”袁执不不确定的问。赵天奕有些想笑。 “对啊,你快去带过来吧。”杨菲挥挥手,意思让他俩不要再来烦人。 袁执:…… 赵天奕:…… 袁执和赵天奕站在袁执门前。 “敲啊。” 袁执定了定神,敲响了门。 大晚上希岸开门看见门口两个一米九的大男生,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希岸,WiFi,是不是在你这啊,我来带它回去,给你添麻烦了。” “它睡着了。”希岸淡淡的说道。 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天奕,赵天奕自然的跟他打招呼:“晚上好,同桌,我们来接狗狗回去。” 什么意思? “WiFi!”袁执喊了一声。里面躺在地上的狗,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就出来了。 看见旁边的赵天奕立刻就会冲了上去。 “stop!”赵天奕伸出尔康手,狗子紧急刹车,尾巴却摇的像螺旋桨。 袁执头也不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昨天刚洗的澡。” 赵天奕这才放心的蹲下身撸狗。 希岸看着这两人一狗之间行云流水般的默契,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谢谢啊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袁执满心满眼的看着希岸。 “没关系。”希岸淡淡说道。 赵天奕那张洞悉一切的笑容在两人之间流转。 “那我先走了。”袁执说到。 “等一下。”希岸喊住了他。 这一下,袁执和赵天奕都愣住了。 随即看拿着希岸走进房子,不一会就提着一个袋子出来了,然后把袋子递给了袁执。 “给我的?”袁执惊讶的看着他。 “嗯。” 袁执上前双手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一切价格不菲的零食。、 “你真买了!”袁执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又傻气的笑容。 “嗯。” “谢谢!” “……不客气。”希岸微微偏头。 袁执冲进房间“哐当”关上门,把希岸给的袋子往床上一倒,零食哗啦啦散了一床。 “我看看都买了啥...”他盘腿坐下,拿起一包印着外文的饼干翻来覆去地看。 赵天奕慢悠悠跟进来,随手拿起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盒子,看清上面烫金的"La Maison du Chocolat"字样时,差点手滑:“卧槽!巴黎之花的巧克力?这一盒抵我半个月零花钱!” “啥?!”袁执弹射起步抢过盒子,瞪着那个法文标签直眨眼,“就这要两千?!” 赵天奕又扫了眼其他零食,每看一包眼睛就瞪大一分:“瑞士巧克力、意大利饼干...全是进口货!哥们,你这零食大礼包够国际化的啊。” 他拿起一个包装及其简约的金属管罐子:“这个牌子的海盐薯片,我记得一小罐就快两百了。” “这么贵!”袁执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牌子都不认识。这哪是零食,这分明是一床的人民币啊! 他一把搂住袁执脖子,疯狂摇晃:“快老实交代!你到底对希岸做了什么?该不会偷偷救了他们全家吧?” 袁执抱着那盒天价的巧克力,站在原地,一张帅脸涨得通红,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面对赵天奕的连环追问只会结结巴巴的重复:“我……我什么也没干呢,真的!我就是……就是……问了句下次能不能也给我买点零食……” 两人对着满床零食陷入沉思,赵天奕最后幽幽地来了句: “兄弟,你这软饭...吃得挺贵啊。” 第24章 “喜欢就去追啊” 两个人对着一床的零食发呆。 “今天也算是有口福了!” 袁执一把拍开了赵天奕伸过来的手:“别动!” “不让吃啊!” “吃什么吃,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吗?”袁执毫不留情的把所有的东西收起来。 “义父,就吃一块巧克力都不行啊!”赵天奕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 “滚滚滚!”袁执拿出一个透明的收纳箱,小心翼翼的把所有零食都放了进去。边摆边念叨:“等找个阴凉通风的地方……要不要放个干燥剂……” “干燥剂可能不用,建议你买点香,每天上贡的时候用。” “去你的。” 晚上袁执躺在床上睡不着。 “哎,你说,希岸他……是不是……” “喜欢你?”赵天奕笑了。 “不是!什么啊!”袁执急了。 “我是说他为什么送这么贵的零食啊?” “难道不是因为你救了他的命吗?” “我他妈跟你说正经的呢?”袁执拍了他一巴掌。 “他家很有钱吗?”赵天奕又问道。 “我不太清楚,他说他跟姑姑生活,但是他姑姑不是已经去世了吗?”袁执疑惑。赵天奕也知道那个作家已经去世了。 “那肯定是给他留遗产了呗。” “那你说他父母呢?”袁执继续说道:“那些流言……” 两人又想起了那些流言蜚语,再加上袁执真的见过柏临风,还有希岸说的那句“只有一条是假的。”他就更头疼了,他不了解希岸。流言蜚语都比他更早认识希岸。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赵天奕缓缓开口:“流言要是能信,我早该和你传绯闻了。” 袁执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那你相信希岸是那样的人吗?”赵天奕突然问。 “当然不信!”袁执脱口而出。 “那不就得了。”“至于那些...”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谁还没点不愿提起的过去。” 袁执怔怔地望着衣柜里那个收纳箱,精美的包装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你真喜欢他啊?”赵天奕不由自主的开始八卦。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喜欢他!”袁执一秒破防。 “喜欢就承认呗,你去追不就得了。” 赵天奕这句话像颗石子,在袁执心里激起了远比想象中更深的涟漪。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人的呼吸声慢慢清晰。 赵天奕察觉到了这份不寻常的沉默,也转过身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袁执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罕见的迷茫和挣扎,声音也低了几分: “天奕……我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赵天奕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袁执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语速很慢,“看见他难过,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口,“会跟着发紧,看见他稍微笑一下,我能傻乐半天。他打个雷害怕,我恨不得……恨不得把那些乌云都撕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困惑: “我总想往他身边凑,哪怕他骂我,赶我,我还是想待在那儿。以前那些女生……送水送情书,我只觉得麻烦,不知道怎么应对,想逃避,可对希岸……我居然会因为他给WiFi买了零食没给我买,就……就心里酸溜溜的?” 他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求助般地看向赵天奕:“这……这正常吗?” 赵天奕看着他这副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收起了调侃的神色。他思考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你对他的这种‘想靠近’,‘想保护’,‘会在意’,和对我,或者对林磊,对颜学文,对我们这些兄弟,一样吗?” 袁执几乎是立刻摇头:“不一样。” 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但那感觉泾渭分明。 “那和以前追你的那些女生比呢?”赵天奕继续引导。 “更不一样!”袁执立刻否定,这次语气更加坚决。他对那些女生,最多是觉得不好意思,或者干脆觉得烦,从未有过这种牵肠挂肚、喜怒都被轻易牵动的感觉。 赵天奕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而笃定:“袁执,承认吧。你对他,就是不一样的。这种‘不对劲’,这种‘不一样’,它的名字,大概就叫‘喜欢’。” 这次,他没再用疑问句。 袁执怔住了。这一次,“喜欢”这两个字没有引起他条件反射般的否认。它们沉甸甸地落进心里,带着一种让他心悸的、陌生的真实感。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箱昂贵的零食,脑海里闪过希岸清冷的眉眼,闪过他偶尔流露的脆弱,闪过他递过袋子时那微微偏过去的侧脸…… 一种混合着恐慌、茫然,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甜意的情绪,缓缓地包裹了他。 他好像……真的躲不掉了。 “可是……”袁执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是男的啊……” 这似乎是他意识深处最后的挣扎和困惑:“我是……直男。” “袁执,人类的情感频谱是连续且流动的,‘直男’或‘直女’的‘直’不应该是僵硬的隔离墙,而更像是一个起点;当遇到特定的人时,情感是有能力跨越预设的边界,流向那个独一无二的个体。明白了吗?” 袁执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人话。” “操!我是说,男的怎么了?喜欢就是喜欢,还能分公母?” 他顿了顿,补充道,“重要的是,你自己想明白了,然后,别后悔。” 赵天奕就要睡觉了。 袁执望着天花板,很久都没有动。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自己的内心,那片因为一个叫希岸的人而变得混乱、炙热、不再受控的领域。 “喜欢……吗?” 第二天依旧要训练,两个人吃过早饭就往体育馆赶,今天刚好袁北越要去医院打算顺便就把他俩带过去了,袁执本来去找希岸的,但是教练实在是逼的急,没办法就只能先去训练了。 体育馆里的气氛依旧火热,汗水与拼搏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但隐约能感觉到一丝不同以往的紧绷。原因很简单——今天队里的另一个主力助攻没来。王教练双手叉腰站在场边,眉头拧成了个死疙瘩,脸色黑得能滴出水。 “都先停一下!”他洪亮的声音压过了球鞋摩擦地板的噪音,队员们纷纷停下动作,望向他。 “小斌脚扭了,医生说要静养一阵子。”王教练的声音沉甸甸的,带着压抑的火气和显而易见的焦灼,“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恢复情况!运动员的身体就是饭碗!这道理跟你们强调过八百遍!怎么就是有人不当回事?!” 他越说越气,额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眼看锦标赛没几天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对队员伤势的担忧。 一时间,场馆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大家粗重的喘息。主力受伤,对任何一支备战关键比赛的队伍都是沉重打击。 王教练锐利的目光在场上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场边正在快速浏览数据板的赵天奕身上。 “天奕!”王教练喊道,“热身,你暂时顶到助攻的位置上去!” 赵天奕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明白。” 他迅速放下记录板,脱下外套,开始在场边进行拉伸。作为全队技术最全面、球商最高的人,他一直是队里的“万金油”,哪里需要往哪搬。 王教练看着队员们有些凝重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知道光是发火解决不了问题。他拍着手,重新提振士气,但语气依旧严厉: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缺了谁,地球照样转,比赛也照样要打!” “但是,别以为换了人就能松懈!战术要重新磨合,配合要更默契!” “天奕补上助攻位,防守轮转和进攻节奏都要调整!都动起来,别跟木头桩子似的!” “尤其是你,袁执!”王教练的矛头直接指向还有些没回过神的主攻手,“你的跑位要更灵活!给天奕创造传球空间,听到没有?!别指望每个球都舒舒服服传到你手里!” 袁执一个激灵,立刻高声回应:“听到了,教练!” 他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热身的赵天奕,又想到受伤的队友,用力攥紧了拳头。形势突然变得严峻,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了每个人肩上,但也点燃了另一种不服输的斗志。 希岸早上起床,看见张南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买的零食喜不喜欢,还需要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说。 希岸根本不知道他买的是什么零食,他都没打开看,于是回复了一个:“还好。” 张南给他发了个表情包“收到。” 吃过午饭,阳光明媚,但是空气的温度显然是降了,希岸坐在院子里秋千上翻着谱子。 他穿着质感极佳的羊绒毛衣,宽松的剪裁透着不经意的优雅。牛仔裤的版型完美贴合他修长的双腿,褪色处都带着独特韵味。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优越的肩线。即便穿着再随意,也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贵气。那些看似普通的衣物,在他身上都显出了不普通的价格和品味。 黑白色的边牧如约而至。 “WiFi!”希岸好像越来越喜欢这条狗了,因为他足够聪明可爱,希岸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养个猫猫狗狗什么的。 今天WiFi过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根牵引绳,希岸有些奇怪。 “你是要去哪里吗?”希岸问他。 “汪汪!” “那你爸爸妈妈……你哥呢?”希岸看了一眼袁执家。 WiFi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把牵引绳往自己手里塞。 “抱歉,WiFi,如果你爸爸妈妈不同意的话,我恐怕不能带你出去玩。” 如果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意的话,随意带走别人的狗是不礼貌的吧。 但是狗狗不管不顾,硬是把绳塞到他手里,说着就要往外走。 希岸叹气:“那你等我穿个衣服吧。” 边牧好像听懂了,乖乖的坐在门前等他。 希岸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牵着狗狗来到了袁执家。 袁执妈妈刚要出门:“小岸?” “杨阿姨。”希岸看了一眼手里的狗。 “WiFi又跑到你那里去了,没事,你给我吧,我有点事,先把他拴在院子里吧。” “他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杨菲看了一眼狗:“它应该是想去找袁执。” “……” “没事,先把它拴起来吧,等我回来再去溜它。” 奇怪,就在杨菲说完这句话时候,希岸竟然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了幽怨。 “那个……杨阿姨,那我能不能去溜溜它。” “啊?”杨菲没有反应过来。 “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样的话会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不会。” “那好!” 还不等希岸反应过来,杨菲就已经进屋拿了WiFi的小书包出来,背在了WiFi身上。 “那就交给你了!见到袁执就直接交给他就行。WiFi很乖的,不会乱跑。” “……好。” “那先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WiFi好像很熟悉从家里到体育馆的这条路,一直很欢快的走在路上,还时不时的停下回头看看希岸跟上了没。 训练的强度很高,这会大家都累的不行了。 “好了,先休息吧。” 大家如蒙大赦,又跌直接躺倒在地上。 赵天奕虽然也是满头大汗,但是还是走过,擦了擦凳子,然后又从包里拿出毛巾擦擦汗,擦擦手,擦擦眼镜,才坐了下来。袁执倒是好不介意的坐到了他旁边。 “远点,臭死了。”赵天奕嫌弃的推了他一把,袁执犯贱的把手里的汗全蹭到他衣服上。 “袁执!我&%**!” “呦,这怎么还有一条狗啊!真帅哎!”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都被体育馆门口的突然出现的帅气边牧夺去了目光。 “WiFi?” “谁把它带来了?”赵天奕问道。 下一秒。 逆着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卡其色风衣的衣摆在穿堂风中微微扬起,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当那人迈步走进来时,整个体育馆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希岸穿着剪裁完美的卡其色风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衬衫,却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黑色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每一步都带着天生的优雅。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那张脸——五官精致得像是艺术家的杰作,眉眼清冷,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光线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浅金,连发梢都像是在发光。 WiFi已经看到了人群里的袁执,拽着希岸几步就跑过去了。 “汪汪!” 心脏像是漏掉一拍,随即像是为了补偿刚才漏掉的停顿,开始猛烈擂动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WiFi,应该是想你了,它要找你。”希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操,袁执这个是你家的狗啊!好帅啊!”队员们都围了上来,看着狗,也偷偷瞥了一眼希岸。 这人长的确实太犯规了,好多人都在想,要是有这样一张脸,怎样的女神拿不下啊! “嗯对。”袁执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希岸,希岸一时间竟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它叫什么名字啊?” “希岸。”袁执脱口而出。 “啊?”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就连希岸也震惊的看着他。 赵天奕失笑,给了袁执一个肘击。 袁执才反应过来,大家说的是狗 “哦,它叫WiFi!” 周围的人也大笑起来,袁执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赵天奕在一旁笑的浑身颤抖,又看向希岸:“别介意啊,他就是……蠢,哈哈哈。” 第25章 异样 这个小插曲让训练累的大家也放松了下来。 “谢谢你带它过来,麻烦你了。”袁执对希岸说。 “嗯。”希岸淡淡的。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看我们训练呗,结束了我请你吃饭。”袁执的眼睛亮亮的。 “……好。” yes! 王教练的哨声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让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但温度却截然不同了。 “都给我动起来!发什么呆!袁执!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镶球上!” 王教练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袁执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捡起球,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胸腔里那颗心脏根本不听使唤,跳得又重又快,为每一次呼吸都注入了过量的氧气和……动力。 训练再次开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场上的气氛不一样了,尤其是袁执。 他的每一次助跑都像猎豹扑食,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起跳高度明显超出了他平时的最佳状态,身体在空中极致舒展,仿佛挣脱了地心引力。面对林磊传过来的每一个球,无论位置好坏,他都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狠狠扣下! “砰!” 一记直线重扣,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啪!”一个巧妙轻吊,精准地落在空挡。 “嘭!”又是一记小斜线,穿透双人拦网的缝隙! 他像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在网前掀起一阵阵橙色风暴。汗水如同雨水般从他额角、发梢甩出,在灯光下闪着晶亮的光,肌肉贲张的手臂和腿部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好球!袁执!” “我靠……袁执今天打鸡血了?” “这他妈是磕了什么灵丹妙药……” 队员们一边奋力配合,一边忍不住低声惊叹。 赵天奕精准的把球传到四号位,看着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的袁执,忍不住低声吐槽:“啧,孔雀开屏。” 他站在二传的位置上,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场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袁执的跑位、对手拦网的倾向、后排防守的空隙……所有信息在他脑中瞬间处理完毕,化作一次次精准到毫米的传球。 当袁执因为过于亢奋而跑位稍微冒进时,赵天奕手腕一抖,传出的球带着微妙的旋转,恰好弥补了那半米的误差,让袁执能舒服地发力。 当对手的拦网重点明显偏向袁执时,赵天奕一个眼神示意副攻佯攻,手腕却隐蔽地将球快速传向后排,由插上的接应完成致命一击。 “漂亮!天奕!” 队长忍不住喊道。 赵天奕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轮换间隙,走到还在喘着粗气、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袁执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冷静地吐槽: “收敛点,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知道的你是在打球,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跳求偶舞。” “还有,刚才那个球,你起跳早了点零点二秒,要不是我调整了传球速度,你就只能扣空气了。荷尔蒙可以沸腾,但脑子最好保持低温运行。” 袁执被他说得耳根更红了,嘿嘿傻笑两声,用力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下一球肯定更帅!” 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瞟向场边。 场边,希岸依旧安静地坐在长凳上,他不懂排球,只是觉得这项运动还挺帅的,很需要爆发力和团队协作。 他的视线看似没有焦点,但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场上那个最活跃的红色身影。看着袁执一次次奋力起跳,看着汗水将他额前的头发彻底浸湿,看着他在得分后那毫不掩饰的、灿烂到晃眼的笑容,以及……那总是偷偷瞥向自己的、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神。 好傻。 希岸垂下眼睫,在心里无声地说。又摸了摸WiFi的头。 WiFi倒是很给面子,一对异瞳随着排球移动,看的很专注,每次场上爆发出欢呼,他就会摇尾巴,发出轻轻的“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加油助威! 可他的目光,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再次落回场上。看着袁执在一次飞身扑救后,手肘在粗糙的地板上擦出一道明显的红痕,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希岸的目光从袁执那个过于闪耀的身影上离开,落到了网前组织进攻的赵天奕身上。 他想起之前几次的碰面,无论是在赛场还是在其他场合,赵天奕总是1手持那个深色的记录板,目光冷静的追踪做数据,他周围是属于观察者和分析者的气场。原本他以为赵天奕仅仅的球队经理,但是现在,这个判断不太准确。 希岸静静的看着,心中对袁执所在的“世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袁执就像是灼热的太阳,赵天奕是冷静的月亮,希岸又想起赵天奕让袁执去自己家,语气中的那种熟稔和习以为常,他们的默契恐怕是无人可及的吧。 袁执侧头看见,希岸的目光落在赵天奕身上,颓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是在看……天奕?! 赵天奕则推了推眼镜,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这边微妙的变化。 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队员们纷纷瘫倒在地,袁执胡乱的用毛巾擦着汗,目光急切的寻找呢个身影。 希岸已经站起身,正轻轻拍去不存在灰尘,WiFi乖巧的跟在他身边。 “希岸,走吧一起去吃饭。” 赵天奕刚好走过来,听到邀请,推了推眼镜,看向袁执,又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希岸,了然地挑了挑眉。 希岸闻言,抬眼看了看袁执,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他强装的自然。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将目光转向赵天奕,语气平淡:“你经常和他们一起训练?”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袁执心里咯噔一下。 赵天奕倒是很坦然:“偶尔替补,主要工作是这个。”他晃了晃手里的记录板,随即看向袁执,带着点戏谑,“不过,既然主力邀请,我当然没问题。正好记录一下‘某人在特定观众在场下的超常发挥数据’。” 袁执的脸瞬间爆红,羞恼地瞪了赵天奕一眼:“你闭嘴!” 他赶紧重新看向希岸,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和期盼,生怕他拒绝:“那……你去吗?” 希岸将他的急切和那点不自在尽收眼底,沉默了几秒,就在袁执以为没希望的时候,他淡淡开口: “可以。” 袁执瞬间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笑容,那点小别扭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餐馆里烟火气十足,三人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袁执热情地推荐着招牌菜,赵天奕则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处理数据。 当菜单传到希岸面前时,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一份白粥,一碟清炒时蔬。” 袁执正在兴头上,闻言愣住了:“啊?就……就这些?这家的红烧肉特别好吃,还有水煮鱼……” “不用。”希岸打断他,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这顿饭吃得有些微妙。袁执面前摆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有些食不知味。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希岸面前那过分简单的餐食。 他就吃这些? 这么清淡,能吃饱吗? 难怪那么瘦……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袁执心里蔓延。他看着希岸优雅却缓慢地喝着白粥,那双好看的手握着素白的瓷勺,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的菜? 还是……他其实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 这个念头让袁执顿时紧张起来。他想起训练时希岸看向赵天奕的眼神,心里那根刺又开始作祟。 赵天奕将他的坐立不安尽收眼底,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吃完饭出来之后,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空气有几分的寒意,希岸裹了裹单薄的风衣外套。 袁执看见了,把自己手里的黑色冲锋衣外套递给了他:“要不你穿这个吧,这会外面温度有点低。” 希岸看了一眼:“不用。” 几个人往回走的时候,遇见了一些不速之客。五六个人围住了他们三个。袁执看了一眼带头的人。,有些眼熟,但是他没记起来。 赵天奕推了推眼镜:“好像是一中排球队的,中间那个好像是替补,其他的不认识。” 袁执明白了,这些人是来找麻烦的,恐怕是因为锦标赛的名额。 来着不善,要是换成平时,袁执不怕他们,但是现在锦标赛迫在眉睫,队里已经有人出事了,他和赵天奕绝对不能出任何事,现在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巷子口的路灯忽明忽暗,把五六个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贴在墙上的烂抹布。袁执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为首的那个染着黄毛,正用三角眼上下打量他们,眼神里的敌意快溢出来了。 “哟,这不是七中的‘王牌’吗?”黄毛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听说你们队拿了锦标赛的种子名额?我看是走了狗屎运吧。” 赵天奕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说话注意点。锦标赛靠的是实力,不是嘴炮。” “实力?”黄毛身后的瘦猴跳出来,梗着脖子嚷嚷,“上次训练赛你们颜队把我们队长撞得韧带撕裂,这笔账还没算呢!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抢名额是要付出代价的!” 袁执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为了名额来的。他瞥了眼旁边的希岸,小王子衣着单薄,金贵得很,可不能磕着碰着,找个机会让天奕带着希岸先走。 “算账?”袁执突然笑了,往前迈了半步,故意挺了挺肩膀,把希岸和赵天奕挡在身后,“你们队长自己脚下拌蒜摔的,跟我有关系?难不成一中的替补都这么眼瞎,连‘碰瓷’和‘犯规’都分不清?” 他故意加重“替补”两个字,果然看到黄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找死!”黄毛扬手就要冲上来,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袁执心里盘算着:巷子窄,对方人多,硬拼肯定吃亏。他悄悄往赵天奕那边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瞅准机会往大路跑——那边人多,他们不敢放肆。 赵天奕会意,悄悄往侧边挪了挪,准备随时拽着希岸突围。 可黄毛显然没给他们机会,狞笑着挥了挥手:“给我堵住!今天不卸他们一条胳膊,就别回队里了!” 五六个人立刻呈扇形围上来,拳头捏得咯咯响。袁执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喊“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第26章 第 26 章 是希岸。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希岸往前一步,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把手里的牵引绳塞给袁执,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里的清冷突然变成了淬过冰的锐光。。 “堵路?”希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奇怪的穿透力,“你们确定?” 黄毛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你也是七中排球队的?”说着就有一个瘦猴冲了上来。 希岸突然动了。 他没往前冲,反而侧身避开瘦猴挥来的拳头,同时抬手,手肘精准地磕在瘦猴的肋骨上。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瘦猴像只被踹了的虾,弓着身子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抽。 这一下又快又狠,干净利落,别说黄毛那群人,连袁执和赵天奕都看傻了——希岸那只握琴弓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他妈……”黄毛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拳头直逼希岸面门。 袁执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刚要扑过去,就见希岸脚下轻轻一错,同时伸手抓住黄毛的手腕,顺势往旁边一拧。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黄毛杀猪般的嚎叫,他整个人被拧得转了半圈,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希岸没停手,抬脚在他膝盖后窝一踹,黄毛“噗通”跪倒在地,脸直接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门牙都快磕掉了。 他的语气泛着冷光:“你也是运动员吧,你难道不知道运动员的身体是伤不得碰不得的吗?用这种手段,未免也太卑鄙龌龊了吧。” 袁执听见这话心头一颤。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剩下的几个人吓得腿都软了,看着那个身形清瘦、一脸平静的少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希岸瞥了他们一眼,眼神冷得像寒冬的风:“还要打吗?” 没人敢说话。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几个人,此刻缩在一边,看着地上哀嚎的黄毛和瘦猴,腿肚子都在转筋。 “滚。”希岸吐出一个字。 那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架起黄毛和瘦猴,头也不回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外套都忘了捡。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路灯滋滋的电流声。 袁执和赵天奕保持着“准备冲上去帮忙”的姿势,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排球。 希岸转过身,拍了拍一副脸上的冷锐褪去回到了那个清清冷冷的少年。他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两人:“……以前我姑姑让我学过几年防身术,她怕我被欺负。” 袁执:“……” 赵天奕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防、防身术?这是防身术能达到的效果?你确定不是去少林寺进修过?” 袁执终于缓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那个会在打雷时扑进他怀里发抖的人,那个拉琴时指尖会轻轻颤抖的人,竟然藏着这样一副身手?! 这还是他认识的小王子吗?! “你……”袁执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你也太能藏了吧?” 他瞥了一眼袁执:“难道天天上街上打架去吗?”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家。” 回去的时候,袁执和赵天奕两个一米九的人跟在希岸后面,装小手办,两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赵天奕依旧住在袁执家,希岸回去之后,两个人勾肩搭背,赵天奕难得的没有推开他。 “他刚才拧手腕带踹膝盖的是不是擒拿……”袁执声音压的跟蚊子似得,人都进去了,两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赵天奕推了推眼镜,小声点头:“谁家擒拿那么快,跟按了快进键似的。” 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离谱”两个字。 房子里面的希岸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心绪复杂。 两人回到家,杨菲和袁北越都没有回来。袁执打了电话问了一下,杨菲说是住大伯家了,袁北越则是加班,袁执还在电话里听到了赵天奕爸爸的声音,估计也在一起加班呢。 赵天奕洗完澡出来看见袁执在喂狗,但是思绪已经飘远了。 希岸,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他为什么吃那么简单的餐食,越想他就越想深入了解这个人。 希岸,希岸。 “袁执。” 他最近睡得好吗?还在吃安眠药吗? “袁执。” 这两天没有下雨,他应该没有在害怕打雷了吧。 “袁执!”赵天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别再想希岸了,赶紧洗澡去!” “哦哦。” 夜色渐深,袁执和赵天奕盘腿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手柄上的按键被按得噼啪作响,屏幕光影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又一局结束,袁执操控的角色倒在血泊中,他却罕见地没有嚷嚷着再来一局,只是怔怔地看着屏幕上“Game Over”的字样,手柄从手中缓缓滑落。 赵天奕察觉到他的异常,暂停了游戏。 “怎么了?”赵天奕问,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袁执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长期打球而带着薄茧和些许擦伤的手指,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双修长、白皙,搭在琴键上的手;浮现出那双清冷的、偶尔会因他而泛起细微波澜的眼睛;浮现出那个人穿着卡其色风衣,逆光站在体育馆门口,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语的画面。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攥紧了,又酸又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痛感。 “天奕,”袁执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种近乎痛苦的清醒,“我好像……真的完了。” 赵天奕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我刚才,”袁执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看着游戏里的角色,都能想到他。想到他拉琴的样子,想到他喝粥时低垂的睫毛,想到他骂我时的语气……甚至,想到他可能……在看别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终于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让他恐慌又无措的词语说了出来: “我喜欢他。” 赵天奕先是微愣,随即终于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是兄弟那种喜欢,不是同情,也不是觉得他好看那么简单。”他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是……是看到他就心跳加速,看不到就会想,他难过我会比他还难受,他高兴我就觉得阳光都特别亮……是……是想独占他的注意力,是……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说完这些,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将脸埋进膝盖里,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他妈……居然真的喜欢上一个男的。是希岸。”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赵天奕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他拿起旁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袁执。 “所以呢?”赵天奕的声音平静无波,“喜欢上男的,然后呢?天会塌下来吗?” 袁执抬起头,接过水,却没喝,只是茫然地看着赵天奕:“可是……这不对吧?不应该这样的……” “哪条法律规定必须喜欢女生了?”赵天奕反问道,语气带着他惯有的理性,“喜欢就是喜欢,是一种感觉,它发生在你身上,指向了一个具体的人,这个人恰好是希岸,恰好是男的。就这么简单。” 他看着袁执依旧纠结痛苦的脸,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袁执,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现在想的,是‘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件事本身,还是‘希岸会不会接受我’?” 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袁执脑中的迷雾。 他愣在原地,仔细咀嚼着赵天奕的话。 是的,他恐慌的、纠结的,更多是“喜欢同性”这个标签带来的冲击和对自己身份的困惑。但当他把“希岸”这个名字单独拎出来,那种情感是如此清晰、炽热、不容置疑——他就是喜欢希岸,想靠近他,保护他,让他快乐,让他……只看自己。 “是……是希岸。”袁执喃喃道,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在乎的是他。我怕的是……他不接受,怕他讨厌我,怕连现在这样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了。” 认清这一点,那些关于性别的困惑和恐慌,似乎瞬间减轻了大半。重点从来不是性别,而是那个人是希岸。 赵天奕点了点头:“想明白了?那就别浪费时间在自我怀疑上。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对待这份感情,怎么对待他。” 他拿起自己的手柄,重新打开游戏,屏幕的光再次亮起,映着他平静的侧脸。 “路是你自己的,感情也是。敢不敢走下去,怎么走,想清楚就行。不过作为兄弟,我提醒你,希岸那个人感觉可不好攻略啊,感觉是地狱级别的。” 袁执看着赵天奕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瓶,胸腔里那股躁动不安的能量,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坚定的决心。 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明确,且无法回头。 剩下的,就是面对那个人,以及,面对自己选择这条或许艰难的道路的勇气。 “嗯。”袁执低低地应了一声,握紧了水瓶。 地狱级别吗? 他突然站起来,拿起一边的外套。 “我走了!” 赵天奕以为思考难度太高,袁执的CPU干烧了。 “这……这不你家吗?你上哪去?” “天奕,谢谢你!冰箱里零食饮料全部请君笑纳,新的床单被套在下面的柜子里,劳烦您自己换一下。” “不是你上哪去啊?” “我去……确认下自己的心意。” 赵天奕一脸无语。 赵天奕扔下手柄。 门又被推开了,与袁执探出半个脑袋:“那个透明盒子里的别动啊!偷吃你就完了。” “我去你大爷的。”赵天奕随手抄起一个抱枕扔了过去,门彻底关上了。 门又被撞开了,这次进来的是WiFi。 “WiFi啊,你说你和你哥到底谁才是狗啊。” “你是好狗,你哥嘛……”赵天奕想着笑了:“是舔狗!” 袁执站在门前,里面传来阵阵的琴声,他舍不得打扰就坐在台阶上听着。他甚至能想象的希岸站在窗边静默的样子,那般温和娴静,跟平日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好像有太多故事,等着他去剥开他佯装坚强的外壳,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 琴声停了。 “咚咚——” “hi,希岸,晚上好。” “你来干什么” “我来……” 我来确定我的心意。 “我来谢谢你之前送的零食!” “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房间依旧是昏暗的,琴架上是希岸刚练完的琴。 袁执注意到,希岸的额头还有一层薄汗。他这是得多拼啊。 袁执突然意识到,如果他是来表白的话,是不是得多多少少准备带点礼物啊,好歹得买点礼物,送点花什么的吧。操,这也太冒昧了。 他又瞥了一眼那个琴。 “希岸,你的琴看起来价值不菲啊。” “嗯。”就这么淡淡的一个字。 “多……多少钱啊?”送礼物就得投其所好嘛。 “你问这个干什么?”希岸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转而走向他。他的眼睛实在是太过于好看了,袁执有些神魂颠倒。 “嗯,我……” “想学?”希岸说到。 “嗯。” 希岸轻笑一声:“五十万吧。” “什么?”袁执长大了嘴巴。 “美……元。”希岸后面的话也说完了。 “五……五十……五十万……美元!!”他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了,声音都变了调。他开始在脑中疯狂计算:“五十万……没有,换算成人民币……三……三百多万!我滴妈呀!” 希岸被他一连串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无语:“白痴,他只是一把琴。” “三百多万的琴!希岸,我现在看你都自带圣光了你知道吗?” 希岸笑出了声。袁执就更移不开眼睛了。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亮了,希岸有些受不了,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掏出一根烟点上了。 这已经不是袁执第一次看见希岸抽烟了。 可每一次,都像第一次看见时那样,带着一种近乎冲击力的视觉效果,精准地击中他的心脏。 希岸斜倚在餐桌边,微微侧着头,额前柔软的黑发垂落,遮住部分眉眼。那支细长的香烟夹在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指间,像是一件天然就该待在那里的艺术品。他低头凑近火苗点燃时,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淡青色的烟雾从他微启的薄唇间缓缓溢出,并不浓烈,如同缥缈的纱,朦胧了他过于清晰的五官轮廓。烟雾升腾,将他身上那种固有的清冷疏离,晕染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而颓靡的美感。那是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危险的吸引力,冰冷又炙热,矛盾得让人移不开眼。 袁执就站在不远处,几乎看得痴了。 他明知道抽烟不好,可当希岸做这个动作时,他却觉得该死的……好看。好看得让他喉咙发紧,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幅画面。 第27章 让你安心 袁执注意到,希岸吃的那个安眠药的瓶子竟然不在卧室,在外面的柜子上,难道他不吃了?他好了? “希岸,今晚我想留下来。” 希岸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看着他。 “我……我,赵天奕睡我房间了,我没处可去。” 哇塞!袁执不由的感叹自己,好拙劣的理由啊。 希岸想了一会,竟然不再说话。 算了,做人还是诚实一点吧。 “希岸,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之前两次我……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睡得……还算安稳。我不想再让你吃那个东西,所以我想陪着你。” 袁执的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精准地砸进了希岸心底最不设防的柔软处,激起了剧烈的涟漪。他说得没错,那两次……确实是他多年来罕有的、没有依靠药物也得以安睡的夜晚。这份被看穿、被点破的认知,让希岸瞬间感到一种**裸的恐慌和难以言喻的羞耻。 于是,在那阵心悸过后,希岸周身的气息陡然变了。他缓缓转过身,面向袁执,原本冰封的眼底像是骤然融雪,漾开一种混沌而妖异的流光。他嘴角勾起一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带着钩子的弧度,步伐轻慢地,一步步走向僵立在客厅中央的袁执。 “哦?” 他吐出一个气音,带着点玩味的沙哑,在距离袁执极近的地方停下,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缠。“所以……你想怎么‘陪’我?”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如同黏稠的蜜糖,缠绕在袁执骤然绷紧的脸上。一只手轻轻抬起,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袁执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感受到对方猛地一颤后,他眼底的戏谑更深。 “留下来……”希岸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又带着冰冷的试探,“是想看着我睡觉?还是……想对我做点别的什么?” 他故意将“别的什么”几个字咬得又轻又缓,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同时,他微微侧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脆弱脖颈,另一只手甚至搭上了自己睡衣最上方的那颗纽扣,作势要解开,眼神却如同捕捉猎物的毒蛇,紧紧锁住袁执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他在赌。 赌袁执会像所有被**驱使的人一样,露出破绽。 赌这份突如其来的、过于直白的“魅惑”,能将这个固执的笨蛋吓退,他就能重新筑起自己安稳的堡垒 这一刻的希岸,像一朵骤然盛放的、带着剧毒的曼陀罗,用最艳丽的姿态,掩饰着内心最深处的慌乱与不确定。他将自己作为武器,试图逼退这份让他感到失控的靠近。 “你……你别这样!”袁执的声音又急又哑,带着一种被冒犯般的焦急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希岸!别用这种方式!” 他的眼神炽热而清明,里面翻涌着心疼、愤怒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守护欲,唯独没有希岸预想中的**。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袁执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你别想用这种方法吓跑我!也别……别这样作践你自己!”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用力挤出来的: “我想留下来,就是想看着你,守着你,让你能睡个好觉!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你……你明白吗?” 他的反应直白、笨拙,却带着一种劈开所有暧昧迷障的、不容置疑的真诚。他看穿了这层魅惑的皮囊,直指其下希岸那颗慌乱失措、试图用最糟糕的方式自我保护的心。 这一刻,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仿佛瞬间对调。希岸那套用于逼退所有人的、带着自毁倾向的防御,在袁执这种近乎野蛮的真诚面前,土崩瓦解。 他试图抽回被袁执握住的手腕,但袁执握得很紧,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松开。”希岸的声音低了下去,失去了刚才刻意伪装的磁性,只剩下原本的清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松!”袁执执拗地反驳,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他向前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近到希岸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么苍白,那么……不堪一击。 “希岸,”袁执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恳求的温柔,“别赶我走。也别……再用这种方式推开我。” 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碰碰希岸的脸颊,但最终只是悬在半空,克制地蜷缩起手指。 “让我留下来,行吗?就今晚。” 希岸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抵抗内心巨大的波澜。所有的尖刺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拔除,只剩下柔软的、无处躲藏的內里。 他累了。 伪装很累。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逼退别人,更累。 袁执的体温透过手腕的皮肤,固执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置疑的暖意,一点点渗透进他冰封的四肢百骸。 良久,就在袁执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心脏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他听到希岸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随你。” 袁执等他换好了衣服才进到卧室,希岸穿着那件真丝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燃了一根烟,他微微仰着头,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侧脸线条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的精致,又带着一种易碎的疏离感。 袁执走过去站在了他面前。随后蹲下身,收起了他散落在一旁的烟盒和打火机。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如同融化的蜂蜜,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让更多的角落沉浸在朦胧的影子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像一层薄纱。 “希岸,我们是朋友吧?”他的问题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 “你为什么总是问这个,这个对你很重要吗?”希岸歪过头看着他。 “嗯。” 希岸还是不回答,就这么歪头看着他:“你为什么想跟我做朋友?” “因为……” “因为我想保护你,照顾你,”袁执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打在希岸看似坚固的心防上,“在你悲伤难过的时候陪着你,在你害怕的时候能抱着你,安慰你。”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希岸在烟雾后显得有些模糊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迷雾,看到最真实的他。 “让你安心。”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希岸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一截烟灰悄然飘落。他垂眸,对上了袁执仰视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昏黄的光线与缭绕的烟雾中相遇、缠绕。 希岸想,也许,真的会有神祇降落在这肮脏的人世间吧。 半晌,希岸说话了。 “袁执,你说的这些是男朋友的职责范围。”他那双好看的不成样的眼睛看着袁执:“朋友的话,越界了。” “那就做男朋友!” “什么?”希岸呼吸略显急促。 袁执站了起来,靠近了希岸:“我说,那就做男朋友。” “袁执你……” “希岸,我……我喜欢你。” 灯光从他侧后方照来,在他轮廓分明的年轻脸庞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却将他眼中的光芒映衬得愈发清晰坚定。 他看到了袁执眼中那片毫不掩饰的、炽热的海,真诚得几乎要将他灼伤,也包容得仿佛能接纳他所有的阴暗与不堪。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最纯粹的、想要靠近和守护的**。 而袁执,则在希岸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冰层深处被投入一颗烧红的炭,瞬间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 但是转瞬即逝。 “袁执。”希岸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是同性恋吗?” “什么?”袁执有些没反应过来。 希岸不等他反应继续直视他的眼睛:“你会对男人的身体有反应吗?” “我……” “你会想跟男人做艾吗?”这句话最终判决,重重落下。 袁执彻底僵住了,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对希岸有**吗?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爱怜、保护欲和难以言喻的吸引力的复杂情感,但被如此直白地、剥离了所有情感内核地摊开在“性向”和“性行为”的天平上衡量时,他感到了巨大的困惑和本能的……迟疑。 看着袁执那显而易见的、并非肯定答案的慌乱反应,希岸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胜利的意味,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自嘲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绝望。 他缓缓靠回床头,重新拿起那支快要燃尽的烟,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的“理性”,却也藏着深深的不甘和自弃: “你看,你不是。” “我也不是。” 袁执意识到自己是被拒绝了。 “我讨厌男人 。” 袁执的大脑一片空白。希岸那句冰冷的“我讨厌男人”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刚刚燃起炽热火焰的心脏,瞬间冻结了所有的血液和思绪。 难堪、失落、还有一丝被误解的委屈涌了上来,让他无法再在这个充斥着希岸气息的房间里多待一秒。 “我,我去外面睡。”他声音干涩,几乎是仓皇地想要逃离,转身就想朝门外走去。他需要空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一个带着微凉体温和淡淡烟草气息的身体,从后面猛地贴了上来,双臂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了他的脊背上。 袁执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对不起,袁执,对不起……” 身后传来希岸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哽咽和颤抖。那声音脆弱得如同绷紧的琴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这声“对不起”和他此刻拥抱的姿态,与他刚才冰冷的拒绝形成了撕裂般的反差,让袁执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发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大手覆盖住了希岸环在他腰间的手,那双手冰凉,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生怕这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梦境。 当他看清希岸的脸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希岸哭了。 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星、带着疏离和嘲讽的漂亮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泪水无声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留下晶莹的痕迹。他咬着下唇,试图抑制哭泣的声响,却让那无声的落泪显得更加委屈和破碎。 “希岸……”袁执的声音沙哑了,带着无尽的心疼和茫然。他抬手,想为他擦去眼泪,指尖却颤抖得厉害。 就在这时,希岸盈满泪水的眼睛深深地望进袁执眼底,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痛苦、挣扎、不甘,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突然,希岸伸出手,冰凉的手指带着决然的力道,捧住了袁执的脸。 然后,在袁执完全怔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目光中,他踮起脚尖,仰起头,带着咸涩的泪水的味道,将自己微凉而柔软的嘴唇,坚定地、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颤抖,印上了袁执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这个吻,无关技巧,甚至带着笨拙。 它是由泪水、道歉、不甘心的拒绝和最终无法压抑的真实渴望共同酿成的,一个矛盾到了极致,却也真实到了极致的吻。 他莽撞的想撬开袁执的牙关,随即搂上了袁执的脖子。 袁执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希岸喘着气分开了,带着水雾的眼神看着他。 “希岸……” “你不是讨厌男人吗?” 第28章 我要那一级 “你不是讨厌男人吗?” “那你……” “我不是男人。”袁执快速的说道。 希岸想笑,但是他笑不出声。 “可以再来一次吗?”袁执虔诚的问道。 “嗯。”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捧住了希岸的脸颊。他的拇指,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怜惜地,拭去希岸眼角残留的泪痕。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希岸微微颤动的唇,那里还残留着方才短暂触碰的微凉和湿润。 然后,他低下头,缓慢地、坚定地靠近。 没有突如其来的撞击,没有仓促的逃离。这个吻,是温柔的、探索的、带着无尽珍视的。 袁执的嘴唇温热而干燥,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新气息,轻柔地覆上希岸微凉的唇瓣。他像是在品尝一道期待已久的甘泉,极有耐心地、细细地描摹着对方的唇形,感受着那份柔软的触感。 希岸的身体最初还有些僵硬,但在袁执这缓慢而坚定的温柔攻势下,那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他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休憩的蝶翼,微微颤抖。 袁执的吻技依旧生涩,却充满了真诚的情感。他小心翼翼地加深了这个吻,呼吸交织,气息相融。 一吻毕。袁执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晚上两个人还是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还是同样的距离,沉默,仿佛刚才的那些都没有存在过。 “袁执。” “我在。” 一句我在,正如他说的那样,让希岸安心。 “你能不能抱抱我。”希岸的声音冷清却颤抖。 袁执心头一紧,他过去轻轻的把人搂紧了自己怀里,像是一件珍视至极的宝物。 希岸的背脊在触碰到希岸胸膛的那一刻,稍微僵硬,随即彻底放松,只是袁执将手搭在自己腰间的时候,他的身体本能的无法克制恐惧,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袁执注意到了,于是手向前,换成了手臂。 怀里的人儿身形消瘦,腰很细,一下能看见他白皙的肩膀和锁骨,但是这样一个人儿,竟然也能使出那么高难度的擒拿技巧,也会说“运动员的身体伤不得,碰不得。” 袁执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希岸柔软的发顶,嗅着那清冽的气息。 脆弱与强悍,关心与疏离,在这个清瘦的身体里矛盾地交织着。 希岸,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而你本身,这具看起来更需要被保护的身体,又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疑问没有答案。 袁执只是更轻、更珍重地收拢了怀抱,仿佛要将怀中这具集脆弱与力量于一身的身体,牢牢地护在自己的领地里。 他不知道希岸的过去,但他想参与他的未来。 他想成为那个,既能保护他这份脆弱,也能与他那份隐藏的力量并肩而行的人。 “袁执。” “我在。” “袁执,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我真的,很喜欢你。” “睡吧。” “嗯。” 这一夜的希岸睡得特别熟,但那是还是做了梦,梦里面有个人突然出现在那间狭小的黑暗的房间里,然后拉起他开始跑,眼前所有的黑暗和阻挡,在那个人跑起来的时候恍如虚设,希岸跟着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阳光袭卷全身,他依旧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 是姑姑吗? “不是。” 那是谁? 早上起来的时候,袁执看着怀里安睡的人,害怕惊扰了他好不容易的安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希岸的脸是造物主的神作,是天赐的礼物,那他的经历呢?上天是不是也网开一面了? 怀里的人儿紧闭的眼睛开始有些轻微的晃动。 “别丢下我,求你。” 他轻微的呢喃着。 袁执靠近,在他的眉心,轻轻一吻:“我在,别怕,小王子。” 袁执回去之后,赵天奕就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袁执纠结不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说自己没有跟希岸说什么。 他倒不是害怕告诉赵天奕自己表白被拒了的尴尬,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天奕解释,昨晚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自己确实是表白了,但是被拒绝了,然后希岸又亲了他,两人接吻了,自己最后还抱着希岸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算了,就这么顺其自然吧。没人说表白失败了就不能谈恋爱了啊。 下午赵天奕回去了,他受不了自己两天了不换衣服。赵天奕回去之后,袁执一个人在家里更不知所想。 不训练的日子里,他照旧会去找希岸,跟他玩新的游戏机,跟他一起去遛狗。仿佛之前的那段插曲两个人都忘记了,好像袁执没有说过“那就做男朋友”希岸也没有说过:“我不喜欢男人。” 今天训练完了之后,教练说他们最近的表现都不错,尤其是袁执,压制的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随即看向观众台上的希岸。希岸也笑了笑。 晚上两人一起回家。 “锦标赛马上就开始了,我突然有点紧张。” 希岸听着他说话,笑了:“你还会紧张啊。” “会啊,训练刚开始的我就有点紧张,天奕说我杞人忧天,他说有他做数据,一定没问题。他就会吹牛。”袁执笑这看着希岸。 “你和他……” “哦,他啊,我俩是发小,他爸和我爸是大学同学,后来是同事,后来就有了我和他,我俩算是一起长起来的。”袁执说道。 希岸点点头:“哦,青梅竹马。” 袁执听乐了:“你也会开玩笑啊,什么青梅竹马。” “天奕他比我厉害,主要是他学习成绩比我好,他不打排球也能考大学的。”袁执说着,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我……我也不错,我排球打的比他好,我大伯就是说我打排球的天赋,还有很好的身体条件,我就去打排球了,我……我除了成绩一般,其他的真的……还不错。”袁执不知道出于原因说了这番话,或许是因为上次在训练场希岸看了赵天奕一眼,他就迫不及待想说出这些话。 希岸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 袁执听到这三个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到希岸家门口的时候,袁执还是忍不住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 “希岸。” “嗯?”希岸刚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松开看着他。 “如果我这次拿到一级,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岸的心微微下沉,眼神里的温度褪去几分,语气也淡了:“什么事?” 他几乎已经预感到那个他无法回应的请求。 袁执看着他又要竖起冰墙的样子,心里一急,语速都快了些:“你能不能……别再抽烟了?” 希岸愣住了,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是这个。“……什么?” 袁执见他没立刻拒绝,勇气更足,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身体看着就很弱,我……”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却又异常执着,“我闻着那味道,心里头……不舒服。总觉得它在伤着你。” 希岸沉默了。他以为袁执会借着“一级运动员”这个筹码,提出更进一步的、关于“关系”的要求,那会让他立刻转身关门。可偏偏……是这个。这个只关乎他自身健康,不掺杂任何其他**的、简单到甚至有些幼稚的请求。 不是逼他接受感情,不是索要关系,只是希望他不在抽烟。 他看着袁执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只有纯粹的担忧和期待,没有任何他厌恶的算计或胁迫。 这个……笨蛋。 心里的戒备和预设的拒绝,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合时宜。 他避开袁执过于直白的目光,侧过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就这个?” “就这个!”袁执用力点头,像是怕他反悔,“只要你答应,我拼了命也把一级给你拿回来!” 希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良久,他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 算是答应了。 随即,他像是怕被看穿更多情绪,迅速转身,拧开门把手:“很晚了,回去吧。” 袁执几步上前,抓住了希岸刚刚从门把手上落下的手。那手腕纤细,带着微凉的体温,握在掌心,让袁执的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那个……”袁执耳根发烫,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直视希岸近在咫尺的眼睛,手心也因为紧张微微出汗,却固执地没有松开。 希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却没有立刻抽回。 “那个……比赛,”袁执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看向希岸,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你会来看的吧?” 他不等希岸回答,又急急地补充,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和一丝笨拙的撒娇意味,“我希望你能来。你要是来的话,我肯定能发挥得更好!” 希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危险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慵懒的、刻意的沙哑,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袁执的耳廓: “哦?我是什么……兴奋剂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带着电流的钩子,配合着希岸此刻刻意营造的、暧昧又挑衅的眼神,瞬间击穿了袁执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蛊惑人心的光芒,像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试探。 袁执的呼吸骤然一窒,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所有的顾虑,在希岸这故意的魅惑面前,土崩瓦解。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收紧了一直握着希岸手腕的那只手,将人更近地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快速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了希岸的后颈,阻止了他任何可能的后退。 然后,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那双刚刚吐出“兴奋剂”三个字的、带着诱人弧度的唇。 希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反应弄得闷哼了一声,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推开。那双原本带着戏谑和挑衅的眼睛,在短暂的惊愕后,缓缓闭上,长睫轻颤,像是默许,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沉沦。 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 一吻毕。 希岸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声音有点微喘:“袁执,两个人要是不是情侣的话,是不能接吻的。” “那我们……” “我们也一样。” 袁执笑了笑:“没事,世俗的规矩束缚不了我。”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隔绝了内外。 袁执站在门外,对着紧闭的门板,愣了两秒,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巨大又傻气的笑容,他对着门板压低声音,兴奋地保证: “你等着!我说到做到!” 门内,希岸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能清晰地听到门外那人带着雀跃离开的脚步声。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姑姑,我好像变的不太能认识自己了。姑姑,我该怎么办。” 黑夜里没有谁回应他,只有那砰砰的心跳声震得胸腔微微发麻。 第29章 冠军 全国中学生排球锦标赛的氛围,与省内比赛截然不同。踏入这座承办国家级赛事的气派体育馆,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队伍齐聚于此,队服色彩纷呈,眼神中都带着对胜利的狼性渴望。巨大的电子屏、专业的裁判组、看台上比以往多出数倍的观众,一切都在宣告着这场战役的级别。 七中的队员们,包括一向跳脱的袁执和林磊,都显得沉默了许多。王教练最后一次扫视着他的队员们,目光如炬,声音沉肃:“记住,我们能站在这里,靠的不是运气,是你们过去一年流的每一滴汗,掉的每一斤肉!把训练的东西打出来,七中!” “必胜!”队员们齐声怒吼,将紧张与兴奋化为熊熊战意。 袁执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观众席。他在寻找那个清冷的身影。 袁爸袁妈穿着印有七中标志和袁执号码的红色应援T恤,显得格外醒目。袁妈紧张地攥着袁爸的手,嘴里不停念叨:“老袁,你看小执是不是瘦了?脸色怎么样?压力肯定很大……” 袁爸虽然故作镇定,但紧盯着场地的眼神也泄露了他的关切。 WiFi乖巧地趴在他脚边,戴着止咬器,异瞳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喧闹的世界,旁边坐着的事赵天奕的父母,那是希岸第一次看见赵天奕的父母,夫妻都戴着眼镜,一看就是那种高知家庭。 “放心老婆。没事的。” 袁执的大伯袁南江和伯母卢娅也过来看他比赛。 齐书阳和秦烬也来了,坐在稍后一排,秦烬怀里还抱着他们好奇张望的小儿子。 而希岸,坐在一个靠边的角落里,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穿着,与周围花哨的应援服对比鲜明,但那份过于出众的容貌和清冷气质,反而吸引了不少目光。目光也时不时地落在场内那个热身的红色7号身影上。 比赛正式开始。全国级的舞台,对手的强悍超乎想象。每一个球都如同炮弹,每一次拦网都密不透风。他们的对手,是来自西北传统强校的“山鹰队”。人如其名,这支队伍平均身高惊人,队员们个个肌肉贲张,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西北球队特有的彪悍和硬朗作风。尤其是他们的主攻手,代号“巨岩”,身高接近两米,站在网前就像一堵移动的城墙,仅仅是存在就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开局,山鹰队就给了七中一个下马威。 “巨岩”在四号位的一记超手重扣,排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接砸在三分线内,袁执和林磊组成的双人拦网在他绝对的高度和力量面前,显得有些苍白。 “砰!”1-0。 紧接着,山鹰队发球直接得分,又是一个压底线的强力跳发,七中自由人判断失误。2-0。 王教练在场边眉头紧锁。 七中几个人们有些被打懵了,一传连续不到位,进攻屡屡受挫。山鹰队的拦网针对性极强,重点盯防袁执,迫使他多次勉强进攻,要么被拦回,要么扣球出界。 比分很快被拉开到 10-5。 “我的我的!”林磊为一个不到位的传球向袁执道歉。 袁执抹了把汗,眼神凶狠:“没事!再来!下一球打爆他们!” 关键时刻,赵天奕的头脑成为了球队的定海神针。他推了推眼镜,无视看台的喧嚣和落后的比分,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般运转。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拦网的移动规律和防守薄弱区,开始有针对性地调整传球。 “袁执,注意三号位空档!” “副攻,准备掩护!” 他的指令简洁清晰,像精准的坐标,引导着攻击火力。 袁执彻底进入了状态。希岸在场边,哪怕没有对视,哪怕他看似在看乐谱,都像一剂无形的强心针。他的每一次起跳都充满爆炸力,扣球线路更加刁钻,时而暴力直线贯穿,时而巧妙轻吊得分,甚至多次在面对双人甚至三人拦网时,依靠强大的腰腹力量和瞬间判断,打出不可思议的“神仙球”。 “砰!”又一记重扣得分,声音响彻场馆。 “吼——!”袁执落地,握拳怒吼,汗水肆意挥洒,他目光如电,扫过对手,最终似有若无地投向那个看台角落。 “稳住!都给我把头抬起来!”王教练怒吼,“林磊!球分配开!别光盯着四号位!” 赵天奕推了推眼镜,大脑飞速运转。他示意队友们冷静,开始调整策略。 “副攻,多打掩护!袁执,注意跑动,牵扯他们拦网!”赵天奕的声音冷静地穿透喧嚣。 一次多回合的防守中,七中展现出了顽强的韧性。自由人连续两次惊险的鱼跃救球,副攻拼尽全力撑起“巨岩”的又一次重扣,球高高飞起。赵天奕看准机会,一个隐蔽的二次吊球,轻轻点向对方空当! 得分!10-6! 这个球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七中开始逐渐找回节奏,利用快速多变的战术与对手周旋。袁执也减少了蛮干,开始结合轻吊和打手出界。比分一路紧咬,但山鹰队凭借开局的优势和“巨岩”这个无解强点,还是以 25-22 拿下了第一局。 局间休息,王教练快速布置战术:“限制他们一传!发球找前排主攻!拦网注意手型,别想着完全拦住‘巨岩’,有效撑起就行!防守阵型给我往前压!” 第二局开始,七中严格执行战术。袁执的发球轮次,他全力瞄准对方前排主攻和接应的结合部,连续破坏对方一传,导致山鹰队进攻组织混乱。七中趁机打出一波 5-1 的小**。 山鹰队教练立刻请求暂停。 暂停回来后,山鹰队也做出了调整。他们的二传手非常老道,不再一味依赖“巨岩”,而是频频利用副攻的快球和后排进攻进行牵制。双方陷入了艰苦的拉锯战,比分交替上升,从 10 平一直打到 20 平。 关键时刻,又是赵天奕的洞察力发挥了作用。他注意到对方为了限制袁执,拦网重心过于偏向四号位。 “林磊!后三!”赵天奕一个眼神,林磊心领神会。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佯攻的副攻和准备起跳的袁执吸引时,赵天奕手腕一抖,球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快速而精准地传向了后排空挡!接应二传心领神会,从后排迅□□上,全力起跳,在一人拦网的情况下,将球狠狠扣下! “好球!”全场惊呼。 这个精妙的战术球打乱了山鹰队的防守部署。七中乘胜追击,以 25-23 惊险扳回一城。 第三局,双方都杀红了眼。每一次得分都伴随着嘶吼,每一次救球都拼尽全力。肌肉碰撞的声音,排球重击的声音,队员之间互相鼓励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 “巨岩”的扣球依然势不可挡,但七中的防守阵型经过调整,对他的扣球路线预判更准,多次形成有效撑起,为反击创造了机会。袁执也彻底放开,面对双人甚至三人拦网,他打得更加聪明,线路分化清晰,时而暴力,时而巧妙。 但山鹰队的整体实力确实雄厚,他们的防守同样坚韧,多次防起七中的重扣。双方陷入残酷的消耗战。最终,体力稍占优势的山鹰队以 28-26 的极高比分赢下第三局。第四局,背水一战的七中爆发出惊人能量,以 30-21 顽强地将大比分扳成 2-2 平! 决胜局,气氛窒息。每得一分都如同跨越千山万水。 8-7,七中领先一分,交换场地。 10-9,袁执一记小斜线穿越两人拦网。 12-11,山鹰队副攻快球得分。 13-12,“巨岩”超手扣杀,几乎无解。 14-13,七中凭借一次完美的三人拦网,挡住了对方接应的强攻!赛点! 山鹰队叫了最后一次暂停。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袁执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看了一眼记分牌,又下意识地望向看台那个方向。希岸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双手微微握拳,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身影,带着一种专注到极致的紧张。 暂停回来,山鹰队的发球。一个带着强烈旋转的飘球,直奔七中后场角落! 自由人判断准确,一个侧扑将球救起,但球飞向了场外! “救球!”林磊大喊。 袁执没有任何犹豫,他全力冲向场外,在广告牌前飞身将球捞了回来!自己却重重摔在地上。球被赵天奕调整回场内,但机会已经失去,山鹰队组织起一次流畅的快攻,副攻手一击命中! 比赛被拖入决胜局。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每一分都如同从对方身上撕咬下来。比分交替上升,14平!赛点! 全场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袁妈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袁爸拳头紧握。希岸的呼吸也在口罩下目光牢牢锁死在场上。 发球权在对方手中。一个势大力沉的跳发直冲七中后场! 自由人鱼跃救球,将球险险垫起,但球又高又偏! “我来!”赵天奕大吼一声,侧向移动,在极限位置将球调整回场中,但传球线路已被对方封死大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网前。 袁执没有丝毫犹豫,他助跑、踏跳,身体在空中极致舒展,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苍穹!赵天奕传出的球并非最佳,但袁执凭借着惊人的弹跳和滞空,在空中有一个细微的调整,硬是在双人拦网的指尖上方,找到了那一线缝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放。 他看到了对方拦网球员奋力伸出的手掌,看到了队友期盼的眼神,也仿佛看到了看台上,父母紧张的面容,以及……希岸那双映着灯光、专注望着他的眼睛。 手臂如同鞭子般猛地抽出! “嘭——!!!” 排球如同一道橙色的闪电,以摧枯拉朽之势,穿透了最后的屏障,狠狠砸在对方场地的地板上!发出那声决定胜负的、沉闷而悦耳的巨响! 球落,灯亮! 15-14! 赢了!七中赢了! 整个七中替补席瞬间沸腾,队员们疯狂地冲进场内,将队员扑倒在地,叠罗汉般欢呼、咆哮!王教练激动地挥舞着双臂,老泪纵横。 看台上,袁爸袁妈相拥而泣,喜悦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齐书阳和秦烬也笑着鼓掌。WiFi似乎也被气氛感染,兴奋地摇着尾巴。 希岸站在原地,看着场中央那个被队友簇拥着、笑容灿烂如朝阳、不断看向他方向的少年,一直紧绷的唇角,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而真实的弧度。那笑容很浅,却如同冰雪初融,春水泛波,美得惊心动魄。 颁奖仪式上,当沉甸甸的金牌挂在胸前,当“全国冠军”的荣誉响彻场馆,袁执和队友们高高举起了冠军奖杯,青春的激情与汗水在这一刻得到了最高的加冕。 更让袁执激动的是,凭借在整个锦标赛中,尤其是决赛关键分的统治级表现,他成功入选赛事最佳阵容,并毫无悬念地获得了国家一级运动员资格认证! 比赛结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七中队伍。队员们疯狂地冲进场内,嘶吼着,大笑着,眼泪和汗水混杂在一起,将袁执和赵天奕等人层层叠叠地压在最下面。他们用力拍打着彼此的后背,语无伦次地喊着“我们赢了!”“冠军!”,仿佛要将过去所有艰苦训练积累的压力和此刻极致的喜悦全部宣泄出来。 袁执被队友们从人堆里拉起来,金牌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灿烂到极点的笑容。他下意识地还想回头去找看台上的希岸,想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表情,想看到他或许会露出的、哪怕一丝丝的赞许。 第30章 影帝 然而,兴奋的队友们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袁执!牛逼!最后那球太神了!” “走!去握手!去跟他们致意!” “快看颁奖台!” 他被兴奋的人群推搡着、簇拥着,身不由己地朝着球网的另一侧走去——那是赛后的固定环节,与对手握手致意。 山鹰队的队员们虽然脸上写满了失落和不甘,有些队员甚至红着眼眶,难以接受这最后时刻功亏一篑的结局,但他们依然展现出了强队的风度和体育精神。他们站成一排,等待着胜利者。 七中的队长颜学文走在最前面,他收敛了脸上的狂喜,神情变得郑重,率先伸出了手。 山鹰队的队长,那位如同“巨岩”般强悍的主攻手,看着颜学文,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在决赛中几乎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7号袁执,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了颜学文的手,声音虽然因疲惫和失落而有些沙哑,却带着真诚: “恭喜你们。”他顿了顿,补充道,“实至名归。” 颜学文也用力回握,眼神里充满了对强大对手的尊重:“你们也很强。是一场伟大的比赛。” “希望下次还能和你们一战!” “一定!” 两位队长的对话,为这场惨烈的决战画上了一个充满敬意的句号。 随后,双方队员依次握手。当袁执走到“巨岩”面前时,这个高大的西北汉子看着袁执,眼神复杂,有不服,但更多的是对强者认可。他用力捏了捏袁执的手,沉声道:“你小子,跳的是真高,手也是真硬。下次,不会再让你这么舒服了。” 袁执咧嘴一笑,汗水还不断从额角滑落,眼神却亮得惊人:“随时奉陪!” 简单的交流,是运动员之间独有的、基于实力认可的尊重。 握手环节结束,七中的队员们再次被狂喜淹没,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抛起来!”,袁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身体一轻,被兴奋的队友们一次次高高抛向空中! “七中!冠军!” “袁执!MVP!” 欢呼声、笑声、队友们有力的臂膀,以及空中俯瞰场馆的眩晕感……这一切都让袁执热血沸腾。他在起起伏伏中,目光努力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来得及瞥见看台那边,希岸正安静地角落,远远地望着他,嘴角似乎带着那抹他刚刚在赛场上一闪而过捕捉到的、清浅而真实的笑容。 下一秒,他又被抛了起来,视线被欢呼的队友和明亮的馆灯填满。 赛后,人群渐渐散去。 袁执迫不及待地跑到家人和希岸面前,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和汗水。 “爸!妈!我做到了!”他用力拥抱父母。 “好小子!好样的!”袁爸用力拍着他的背。 “瘦了,但也更结实了!”袁妈心疼又骄傲地摸着他的脸。 “大伯!”袁执直接扑了上去。 “好小子!我订好了位置,今天好好去庆祝一下。” “谢谢大伯!” 袁执还看到后面的秦烬和齐书阳,秦烬怀里抱着的小儿子。 “小齐老师,秦叔叔,你们也来了。” “袁执,打的真不错!真厉害!” “谢谢小齐老师。” 袁执转向远处一直安静站着的希岸,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跑起来,穿过大半个看台,走到希岸面前,眼神亮得惊人,带着完成承诺的骄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希岸,我拿到了。” “嗯。”希岸看着他,轻声应道。 “那……你答应我的事……”袁执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会做到的。”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袁执邀请希岸。 希岸知道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袁执的家人和朋友都会为他见证者特殊的时刻,而自己的出现多多少少有些不合时宜了。 看着希岸不回答,袁执知道他要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袁执说到。 但是希岸看到了他眼里的失落,突然有些于心不忍:“那……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完全像是点燃了袁执,他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了:“好,我马上回来,你等我啊!你等我!” “嗯。” 傻子。 “快去吧,大家都等你呢。” “好,希岸,你一定要等我!” 袁执从看台下来的时候,等他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爸爸妈妈、大伯伯母、赵叔林姨、秦烬齐老师、王教练、还有所有的队员,以及站在最后面洞晓一切的赵天奕。 “那个……” “袁执你怎么不把小岸一起叫过来呢。”杨菲问到。 “那个……” 袁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嘿,袁执这小子,欠人家钱了,说的是比赛完了还给人家,这会应该是去球宽限几天了是吧,袁执!”赵天奕强忍着笑意说到。 “对。”袁执咬牙切齿。 “你这小子,没钱怎么不跟我说,你还借人家小岸的钱,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袁北越掐了一下他。 “放心吧,袁叔叔,小事。” “行了,既然天奕都说了是小事,就由着他去吧。”最后还是大伯说了话。 他们比赛完还要回去复盘,等完了再去聚餐吃饭。 大伯本来想请他们所有的队员一起吃饭,但是袁执知道有家长在她们这些人肯定是放不开的,所以就说,明天让大伯请客,今天就先简单的家庭聚餐,袁南江欣然同意。 回去开复盘会,大家也早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王教练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就让他们回去了。 “明天中午我约时间,所有人!不见不散啊!”袁执大吼一声。 “行!” “好嘞!” “等着!” 队员们纷纷附和。 袁执和赵天奕一出门就看见大伯的那辆慕尚。司机在等他俩。 上了车,两个人才算是真的放松了下来,两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宽阔的后座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 “爽!” 包厢里一群大人聊得正开心,袁执却有些坐立难安。 袁执手机打字,在桌下猛戳赵天奕大腿:天奕救命!坐不住了!我想去找希岸! 赵天奕慢条斯理擦完嘴,手机震动,瞥了一眼:? 袁执飞速打字:装病!就说我肚子疼!你配合我! 赵天奕回复:演技及格线以下,可行性低。 袁执发了个跪地哭嚎的表情包:兄弟!一辈子的事!帮我这次! 赵天奕叹了口气,回复:计划? 袁执眼睛一亮:我先开始,你接话!往严重了说! 袁执:等一下,你再帮我要点清淡的蔬菜餐食,主要一定要蔬菜,不要荤腥。 赵天奕立刻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下一秒,袁执突然捂住肚子,眉头紧锁,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呃……” 全桌瞬间安静。 袁妈:“小执?怎么了?!” 袁爸:“是不是胃不舒服?” 袁执“虚弱”地摆摆手,气若游丝:“没……就突然……有点拧着疼……” 边说边偷偷给赵天奕使眼色。 赵天奕放下筷子,一脸凝重地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痛:“叔叔阿姨,袁执好像挺严重的。”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 赵天奕继续胡诌,表情严肃:“他赛前就说有点不适,但为了比赛硬扛着。现在看,可能是激烈运动后引发的……急性间歇性腹腔逆向神经紊乱。” 一桌人:“???”完全被唬住 就连是医生的袁北越和赵修杰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袁执内心狂笑,表面痛苦面具配合地呻吟:“对……就是那种……紊乱……绞痛。” “肚子绞痛?具体哪个位置?下腹还是上腹?”袁爸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去摸 赵爸更绝,直接上前一步,温和却不容拒绝地说:“天奕,你先松手,让我触诊一下,排除阑尾炎的可能。” 袁执:“!!!” 赵天奕:“!!!” 两个刚才还配合无间的“影帝”瞬间慌了! 袁执眼看赵爸的手也即将按上他的肚子,他猛地一个“虚弱”的转身,像条泥鳅一样滑到赵天奕身后,死死抱住赵天奕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声音闷闷地带着“哭腔”: “别…别碰…一碰更疼…是…是内脏在抽搐!” 赵天奕被袁执勒得差点喘不过气,但大脑还在高速运转试图圆谎,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镜想着该怎么说。 袁爸则试图绕过赵天奕去抓儿子:“小执,听话,让爸看看!就看一下!” 袁执死死缩在赵天奕背后,上演“老鹰捉小鸡”,嘴里胡乱喊着:“不行不行!一看就好不了!我需要神秘东方力量!需要静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袁执又想起什么,趁机掐了一下赵天奕吃痛,但是又想起了之前的嘱托。 “那个大伯,我俩能不能买点清淡的清炒蔬菜过去吃,主要是袁执现在这个情况其他的可能吃不了。” “对对对,服务员!” 服务员拿上来了菜单,袁执一瞬间肚子也不疼了,也不嚎了,拿起菜单就开始点菜。 袁执翻看着菜单,想着希岸可能会喜欢的菜: “这个,这个,这个,再来一个虾,还有这个!”那个姿态和之前的状态判若两人,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赵天奕偷偷地掐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忘记自己刚刚的人设。 袁执心领神会,立刻哀嚎起来:“疼,疼啊……” 赵天奕扶住了他,讪笑两声:“那伯伯伯母,叔叔阿姨,爸爸妈妈,你们先吃,我先带他去车里等。” “好,那随时联系啊,看看需不需要去医院。” “医院应该不用,休息休息就好!” “行。” 袁北越还想再说什么,别杨菲拦住了“哎呀算了算了,孩子难受,就先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有天奕看着呢……” “就是,医生家的孩子还能不懂吗?” 电梯门合上,彻底隔绝了包厢内的喧嚣。 门一关,袁执瞬间弹开,兴奋地捶赵天奕肩膀:“哈哈哈哈神经紊乱!你怎么想出来的!牛逼!” 赵天奕整理着被扯乱的衣领,面无表情地总结:“在两位从业超过二十年的临床医生面前演急腹症,袁执,我佩服你的勇气。” “下次建议直接说头疼,至少他们没法当场给你做CT。” 但是戏还没完。 袁执一米九的个子靠在同样身高的赵天奕身上,两个人一路上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赵天奕推又推不开,都有杀了袁执的心情了。 车里有司机,在车里的时候还得演。 “哎呦,哎呦~”袁执靠在赵天奕身上喊,就连司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那个,小执,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袁执意识到自己可能装的有点过分了,看了赵天奕一眼慢慢坐直了身子。 “没事,大山叔,我缓缓就行了。不用去医院。” “你确定能行吗?” “真没事。大山叔,你要不看看我的菜来了没?” “行,我去帮你看看。” 司机把袁执送到家里之后,赵天奕没有下车。 “大山叔,麻烦你把我也送回家吧。” “啊?你不是要照顾……小执?”司机大山彻底懵了。 “哦,他不用照顾了,休息就行。我就不打扰他静养了。”赵天奕对窗外提着两个包装袋健步如飞的袁执看都不想看一眼。 “哦,行吧,那我先送你回去。” “谢大山叔。” 第31章 第 31 章 希岸家的门敲响了。 不知道是不是袁执的错觉,他觉得这次希岸开门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一点。他几乎没怎么敲,门就开了。 袁执的手还举在半空中。 “你……” “你……” “你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饭,要一起吃吗?”袁执问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希岸感觉自己悸动的心脏还没有平复。 “我和天奕骗他们说我肚子疼,找个借口就跑出来了。”袁执笑着看着他:“想见你。” 最后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落在心尖,又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希岸努力维持平静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那股刚刚平复下去的悸动,再次汹涌而来。 他微微侧过身,让开了进门的路,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柔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纵容: “进来吧。” 袁执立刻闪身进去。 把印有精致logo的餐袋,一一打开,放到了桌子上。 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希岸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几个被仔细摆放的清淡小菜——清炒芦笋,白灼菜心,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香菇豆腐汤。每一道都避开了他潜意识里抗拒的荤腥。他再次抬起眼,看向正忙着掰开一次性筷子、检查是否有木刺的袁执,一股陌生的、温热的暖流,不受控制地在他沉寂的心湖深处荡漾开来。 “袁执……”他轻声唤道。 “嗯?”袁执抬起头,眼神温和,带着未散的笑意,自然地回应他。 “你怎么知道……”希岸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了一下,指向桌上那些完全符合他隐秘习惯的菜肴。 袁执把掰好的筷子递给他,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语气也是平常:“哦,这个啊。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发现的,你不太碰荤腥,还有第一次给你送饭的时候,你的筷子基本都落在素菜上。所以这次就特意点了这几个清淡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希岸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人,会有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这种被默默放在心上的感觉,陌生得让他有些无措,又…温暖得让他贪恋。 “吃吧。”袁执笑着催促,自己先夹了一筷子菜,用实际行动打消他可能有的任何顾虑。 一顿饭在相对安静的氛里进行,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直到快吃完时,袁执看着希岸始终只碰那些绿油油的蔬菜,还是没忍住,用尽量随意、不给他压力的语气问了一句:“希岸,你为什么……不太吃荤菜?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吗?” 话音落下,希岸夹菜的动作瞬间僵住。 空气仿佛凝滞。 他不想回忆。 那些被锁在黑暗阁楼里的日子,霉斑与灰尘的气味,还有……柏临风的妻子和孩子那充满恶意与鄙夷的嘴脸。他们把他当作可以随意轻贱的畜生,饿他,关他,将腐烂生蛆的肉,或是炒熟了依旧散发着异味、甚至能看到细微虫卵的“食物”扔给他……那些画面,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让他胃部一阵翻搅,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袁执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放下筷子,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安抚:“你要是不愿意说,没关系的!真的!我就是……就是随口一问,你千万别有负担。”他语气里的急切和后悔显而易见,生怕自己的唐突惊扰了对方。 希岸紧闭了一下眼睛,将那些翻涌的恶心感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是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沙哑了些: “我……” 他顿了顿,看向袁执充满担忧和歉意的眼睛,最终还是无法在此刻诉说那些肮脏的过往。 “袁执,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好吗?”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坦诚和承诺。 袁执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点头: “没事!”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我愿意等。” 无论多久,他都愿意等。等到希岸愿意向他敞开那扇紧闭的心门,等到他愿意让阳光照进那些阴暗的角落。 “谢……谢。” 晚上袁执想留在希岸,但是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撒了谎才过来的,吃完饭就回去了。 袁执没有忘记第二天他要去跟队友们聚餐,大伯已经帮他订好了位置。聚餐袁执还是叫上了希岸。 和家人一起去吃饭会让希岸不自在,但是和他的队友们一起去就不一样了,都是同龄人,那些人也都是袁执朝夕相处的兄弟,这样也能让希岸多多接触人群 希岸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同意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他对袁执,恐怕连门都不会开。 现在,他不仅让他进了门,走进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开始会因为怕他不开心,而慢慢尝试着,去接受他带来的一切,包括那些他曾经避之不及的热闹和人群。 袁执把希岸带过来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习以为常了,几个人都和希岸说话,完全没有把希岸当外人的感觉,一时间希岸的受欢迎程度比过了袁执,毕竟谁会不喜欢长得帅话不多的超级大帅哥呢。 他们订的这个KTV是最大的包间,能容纳下四十个人。这次来的还有几个他们队友的家人还有几个一起来过来玩的,他们队友的女朋友。好几个人看见希岸,眼睛都直了。那样的目光让袁执很不舒服。 但是毕竟希岸周身气质实在事太过于冷漠,也没有几个人上前,倒是袁执周围为了不少人,大家一起喝酒唱歌,气氛好的不能再好了。 袁执刚被队员们起哄着灌了几杯啤酒,他和赵天奕平时都不能喝酒,这会耳根还带着运动后的薄红,咧开的嘴角就没放下过,像个发光体,不自觉吸引着周围所有的视线。 一个穿着短裙、笑容甜美的女生,在同伴的怂恿下,端着一杯果汁,袅袅娜娜地走到袁执身边。 “袁执,恭喜你啊!”女生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 袁执愣了一下,显然对这种场面还有些迟钝的局促,接过果汁,憨直地笑道:“谢谢!主要还是大家配合得好!” 女生顺势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继续找着话题。周围的起哄声更响了。袁执被围在中心,只能憨笑着应付。 希岸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与周遭的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他背靠着柔软的卡座,一条长腿随意伸直,另一条曲着,手搭在膝盖上,KTV屏幕上变幻的光影偶尔掠过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勾勒出清晰冷峻的下颌线。 他突然有些想抽烟,但是刚答应了袁执,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被搭讪的袁执身上,像是一片没有温度的雪花。 直到那女生笑着,几乎要凑到袁执耳边说什么悄悄话时,希岸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他忽然动了。 没有看那边,只是微微倾身,将自己面前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拿了起来。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越过大半个茶几的距离,精准地把矿泉水放到了袁执面前。 瓶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叩”。 这声响在吵闹的包间里微乎其微,却像一颗小石子,突兀地投入了袁执和那女生之间的小小氛围里。 女生的话头顿住了,有些错愕地看向声音来源。 袁执也懵懵地转头。 做完这一切,希岸便重新靠回阴影里,垂下眼帘,继续把玩着一枚骰子好像刚才那个打断性的动作与他无关。 袁执低头看着手里带着希岸指尖温度的水瓶,又抬头看看希岸那张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冷淡的侧脸,脑子里那点被酒精和欢呼搅浑的浆糊,忽然就清明了过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喜悦,像碳酸饮料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上来,瞬间冲散了那点无措和尴尬。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旁边还在发愣的女生,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却带着明确距离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水瓶:“那个……我喝这个就行!谢谢你的果汁啊!” 希岸撩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光。他没回答,只是抬手那双骨感分明的手,骰子精准的扔进了杯子里。 力道不大,却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然后,他重新将视线投向喧闹的屏幕,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有袁执,看着希岸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柔和了一瞬的唇角,一个人傻乎乎地笑了很久。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希岸给的水,觉得比刚才任何一杯饮料都要清甜解渴。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纸哥!来一个!冠军不唱一个说不过去啊!” 袁执有些无语:“你怎么都大舌头啊,怎么都跟陈安学。” 瞬间,整个包厢都跟着沸腾起来,拍桌的,跺脚的,“袁执!袁执!”的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袁执被队员们从旁边的座位上一把拽了起来,往点歌台那边推。他耳根那点红晕还没完全消退,此刻又漫上了脖颈,挣扎着回头,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找到那个依旧陷在阴影里的身影。 希岸还是那副姿势,仿佛周围的声浪都与他无关。只是当袁执看过去时,他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袁执被推到小小的屏幕前,麦克风被塞进手里。他有点窘迫地站着,高大的身形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无措,他胡乱在点歌屏上划拉了几下,似乎也没认真选,随手就点了一首。 前奏响起来,是一首有点老的流行情歌,旋律舒缓,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笨拙和真诚。 包厢里的喧闹稍微安静了些,大家都带着笑意看着今晚绝对的主角。灯光师很懂氛围地切了一束柔和的追光,打在袁执身上。 他握着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看屏幕上的歌词,而是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毫不避讳地,越过所有看热闹的队友,牢牢锁定了角落里的希岸。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想,我等,我期待……” 他开口,声音不像平时在球场上那样充满爆发力,反而很温和,希岸没想到袁执唱歌竟然还不错,音准音调什么的竟然都可以。他又想起上次袁执说要给他唱歌,他直接就说“难听”。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袁执就那样看着希岸,一句一句地唱着。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他唱“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唱“总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希岸听到一半,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脸色随即就冷了下来,他关上了手机。 袁执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唱错了好几句歌词。 赵天奕上去给他帮唱。 或许是因为没有回复消息,紧接着来电铃声就开始响起。 希岸眼神更冷,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拿起手机走出了包间。包间里人太多,离开一半个人大家都没发现。 袁执有些慌了,把剩下的几句赶紧唱完交给了赵天奕。 “袁执,你去哪啊?” “上厕所。”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包间外面还是能听见躁动的音乐,楼道里没有人,袁执走了几步发现不远处的楼梯间有细微的人声,靠近了发现就是希岸,不出意外他在跟人打电话。 这要是没喝酒,袁执应该等到一个听不见的声音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喝了点酒,脑子好像不太能转的动了。 他就站在那里,里面人的声音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