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 第222章 张燕子之死 果然,另一辆马车由臧六儿驾驶着,从不远处缓缓驶来,停在了他们的马车旁边。 臧六儿跳下车,打开车门,对着里面低声说了一句。 “念恩,出来吧,到了。” 只见一个穿着水红色绫裙、打扮得竟有几分精致的少女,缓缓从车上下来,正是念恩。 她站在车边,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适应外面的光线。 张燕子一看到念恩,尤其是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年轻娇嫩的脸庞,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她激动地提着包袱跳下马车,声音带着哭腔。 “念恩!我的女儿!我是娘啊!” 她冲上前,一把将还有些怔忪的念恩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女儿,娘想你啊!这么多年,娘没有一天不想你!现在好了,好了,我们母女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以后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 念恩被她抱得有些不适,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当她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对她微微颔首的李青青时,那蹙起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开来。 “你···你是我娘?”念恩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惊讶和迟疑。 “是我!是我啊!念恩,我的好女儿!” 张燕子松开她,双手捧着念恩的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走,跟娘走,娘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她拉着念恩的手,转身就要往马车上走,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警惕心在这一刻降到了最低。 就在她背对着念恩,毫无防备的那一刻。 念恩脸上那点虚假的惊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与残忍。 她袖中悄无声息地滑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从张燕子的后腰狠狠捅了进去! “呃!”张燕子身体猛地一僵,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看到的却是李青青那张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与冷笑的脸。 念恩面无表情地将匕首猛地拔出,带出一股温热的鲜血。 张燕子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靠向马车车厢,才勉强没有倒下。 她用手死死捂住伤口,鲜血却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枯黄但又刚刚冒出新芽的草地上。 她艰难地转过头,望向手持滴血匕首的念恩,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惊、痛苦和无法理解。 “为···为什么?” 她声音嘶哑,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你···我是你娘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日思夜想的亲生女儿,为何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念恩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反而扬起一个近乎天真的、却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容。 她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再次举起,在张燕子绝望的目光中,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腹部! “亲娘?” 念恩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扭曲的恨意。 “亲娘又算什么?!你既然活着,为什么当初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吃人的王府?! 让我自生自灭,受人欺凌,看人脸色?! 我长这么大,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你这个早该死了的娘,是我自己挣扎出来的! 如今是夏姨给了我活路,给了我安稳!而你···” 她猛地拔出匕首,温热的鲜血溅在她水红色的裙摆和脸颊上,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张燕子因失血而迅速灰败的脸。 “而你,背叛了夏姨,还想拖她下水!你就不该活着!” 就在这时,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露出赵四儿那张带着几分焦急和不耐烦的脸。 “念恩,别磨蹭了,我们该走了!” 念恩闻言,像是丢弃什么垃圾一般,将染血的匕首随手扔在地上。 她看也没看正顺着车厢缓缓滑倒在地、气息奄奄的张燕子,毫不犹豫地转身,踩着沾血的草地,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赵四儿的马车。 臧大和臧六儿对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马车。 臧大驾起载着念恩和赵四儿的马车,调转方向,很快便消失在了树林的小径尽头。 张燕子瘫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下的鲜血染红了一小片草地。 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身体变得无比寒冷。 李青青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蹲下身,看着张燕子那双逐渐失去神采、却依旧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燕子姐姐,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 当初在庄子上,放那把火想烧死你的人,是我,不是夏姐姐。”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聊家常。 “我太了解夏姐姐了,她看着果决,对自己也狠,可对身边跟久了的人,总是容易心软,下不去死手。 但你太不懂事了,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你却妄想为你的自私,把她拖下水。 那我就只能替她···清理掉你了。” 她看着张燕子眼中迸发出的最后一丝愤怒与怨恨,微微一笑,继续道: “不过,我终究还是念点旧情的。临死前,让你见了亲生女儿一面,虽然···呵呵!我够意思了吧?” 张燕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有一股暗红的血流从嘴角溢出。 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怨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青青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她未能瞑目的双眼,站起身,拍了拍裙角并不存在的灰尘。 “六儿,找个僻静地方,挖个深坑埋了。” 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如果···夏姐姐日后问起,就说张燕子见过念恩后,自惭形秽,觉得女儿跟着我们能过得更好,无颜面对,自己留下银票,悄悄离开了。” 臧六儿默默点头,开始动手处理现场。 李青青站在树林边,看着远处京城模糊的轮廓,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暗不定。 清理掉不稳定的因素,夏姐姐的路,才能走得更稳。 至于手段是否残忍?在这吃人的世道,心慈手软,才是取死之道。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李淡接父 景德十四年四月初四,黎明。 天色似明未明,初春的晨风,没了冬日的凛冽,却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湿寒,无声地缠绕着城门内那一片刺目的缟素。 以世子李淡为首,南昌侯府的核心人员皆身着粗麻孝衣,静默地肃立在即将开启的城门之后。 李淡站在最前方,身形挺拔如松,仿佛要用这挺直的脊梁撑起即将倾塌的天穹。 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扇厚重的城门。 唯有那紧握到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的双拳,泄露了那被强行压抑的、足以撕裂心肺的悲痛。 落后他半步的是夏挽。 同样一身素白孝服,衬得她脸颊上那尚未完全消退的红肿愈发清晰刺目。 即便用了上好的消肿药膏,那日永寿宫掌掴的痕迹依然烙印般存留,在她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破碎与隐忍。 她垂眸静立,神色平静,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玉雕,唯有偶尔抬眸望向李淡背影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了然。 再后面,是侯府的老管家和一众得力仆役。 人人面带戚容,垂首低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悲恸。 大夫人张氏并未出现,丧夫之痛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她躺在藏寿院冰冷的床榻上,气息奄奄,连起身都已成为奢望。 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与等待中,煎熬着丈夫灵柩归家的时刻。 “轧!轧!轧!” 沉重的城门在预定时辰被缓缓推开,那冗长而嘶哑的声响,如同一声来自幽冥的叹息,打破了黎明死寂。 微弱的晨光与更加凛冽的寒风一同涌入。 李淡抬起手臂,动作因压抑的情绪而略显僵硬。 他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简单而决绝的手势,出城! 白色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哀伤之河,无声地涌出城门,踏上城外略显泥泞的官道。 脚步声以及风吹麻衣发出的猎猎悲鸣,是这清晨唯一的声音。 行出约二里,一片黑压压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南节军的队伍,盔甲反射着冷硬黯淡的光,如同一片沉寂的钢铁森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队伍最前方,一员将领端坐于骏马之上,甲胄在身,正是明淮响明将军。 见到李淡一行人,明淮响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地快步迎上。 他脸上刻意营造出饱经风霜的疲惫,眉头紧锁,嘴角下垂,眼神里盛满了“沉痛”与“懊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责”的刀刃上。 “贤侄!” 未至跟前,明淮响便已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精心计算的激动。 “贤侄!老夫···老夫愧对侯爷,愧对世子啊!” 他行至李淡面前,竟微微躬身,姿态做得十足。 “那日若非老夫突发恶寒,高热不退,未能随侍侯爷左右,一同前往剿匪,侯爷他···他又怎会因一时不察,误中那些山野匪类的奸计,以致···以致身陷囹圄,被匪徒杀害!此皆老夫之过,老夫万死难辞其咎!” 他话音未落,身旁一名亲兵立刻抢步上前,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忠诚,与他唱起了双簧。 “将军!您为军务操劳,夙夜匪懈,这才旧疾复发,高烧不退,如何能怪到您头上?侯爷在天之灵,也定不忍见您如此苛责自身啊!” “混账!此地何时轮到你多嘴!” 明淮响猛地转头,对亲兵厉声呵斥,一副痛心疾首、不愿听任何辩解的模样。 “侯爷罹难,我明淮响身为南节军一员,未能护得主帅周全,便是失职,便是大罪!” 这一番惺惺作态,虚伪得令人作呕。 李淡看着明淮响那“悲痛欲绝”的表演,那双看似诚恳却难掩精明算计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夹杂着愤怒与恶心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父亲的死,绝不可能如此简单!这明淮响,越是表现得自责痛心,其背后隐藏的阴谋就越是肮脏不堪! 李淡强压下胸腔内翻江倒海般的怒火与悲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帮助他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没有理会明淮响的“忏悔”,甚至吝于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支沉默的军队,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 “明将军,我父亲的遗体何在?” 他的直接与冷漠,让明淮响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脸上那副悲容却纹丝不动。 他并不在意李淡是否相信,这番表演,本就不是给李淡一人观看。 他要让这数万南节军将士,让京城内外无数观望的眼睛,都看到他明淮响的“忠义”与“痛悔”。 他要将南昌侯之死坐实为“意外”,要借此动摇军心,更要为自己日后攫取兵权,铺下第一块看似名正言顺的基石。 “来人!”明淮响不再多言,沉痛地一挥手。 一名士兵牵着一辆普通的军用马车缓缓上前。 马车上,停放着一具厚重、未施漆彩的松木棺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淡的目光在触及棺材的瞬间,猛地一缩。 他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仿佛要借此冻结心中翻涌的巨浪,然后迈开如同灌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向马车。 每靠近一步,都能感觉到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纵身跃上马车,动作因巨大的悲痛而显得迟滞。 晨风骤急,吹动着马车旁那面代表南节军统帅的猩红军旗,旗面疯狂舞动,发出“呼啦啦”的咆哮,如同无数战死的亡魂在风中集体哀嚎。 站在棺椁旁,李淡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他伸出双手,那双手曾挽强弓、舞长枪,此刻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口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眼眶酸涩滚烫,泪水在其中疯狂积蓄,却被他以顽强的意志死死锁住。 父亲···那个如山岳般巍峨、如雷霆般刚毅的父亲,此刻就躺在这冰冷、狭小的木匣之中。 他不能哭,绝不能在南节军将士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软弱与彷徨。 父亲一生铮铮铁骨,最是鄙夷怯懦之态,他绝不能···绝不能给父亲丢脸! 他双手抵住冰冷的棺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推! “嘎吱!” 棺盖摩擦着棺身,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涩响,移开了一道幽深的缝隙。 恰在此时,东方天际,一轮血色的朝阳挣扎着突破地平线的束缚,将第一缕悲壮而惨淡的光芒,毫不留情地投射进这黑暗的棺木之内。 借由这微弱的光,李淡看清了。 棺材里,静静地躺着他无比熟悉、却已毫无生息的父亲南昌侯李贵。 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无上荣耀的明光铠,只是铠甲胸前、护心镜周围,乃至他那张曾经不怒自威、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脸上,都浸染着大片早已凝固、呈现暗紫黑色的血迹。 那些血迹,如同狰狞诡异的图腾,无声地控诉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惨烈与不甘。 父亲双目紧闭,面容僵硬,透着一股死寂的青白,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 最后一丝渺茫的侥幸,希望消息有误,希望父亲能奇迹生还,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残酷到极致的景象彻底碾碎,化为齑粉,散落在无边无际的绝望深渊。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4章 老兵送别 李淡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上涌,几乎要再次呕出血来。 夏挽不知何时也已来到马车边,她仰头看着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像一道冰泉,瞬间刺入他几乎被悲恸吞噬的混沌意识。 “小叔,节哀。我们···该带公爹回家了。母亲···还在府里等着。” “家”和“母亲”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劈开了李淡的迷茫。 是啊,回家!母亲还在病榻上苦苦支撑,这数万将士还在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还在伺机而动!他不能在这里倒下,绝不能! 一滴滚烫的泪,终究是无法控制地冲破了所有堤防,从他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滴入棺内,落在父亲冰冷染血的铠甲上,瞬间洇开一个微小而绝望的湿痕。 李淡猛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的脆弱与彷徨已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坚毅所取代。 他用力将棺盖重新合拢,那“砰”的一声闷响,仿佛也将他心中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柔软与依赖,彻底封存。 他跃下马车,目光先是缓缓扫过面前肃立的南节军队伍。 那些士兵的脸上,神情复杂,有真切的、刻骨的悲戚,有茫然的、无所适从的惶恐,也有冷漠的、事不关己的观望。 他的目光又与刚刚赶到、负责丧仪安排的礼部官员短暂交接,对方脸上是标准的、心虚的。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面向那具承载着父亲英魂的棺椁,用尽胸腔中所有的力气,嘶哑地、一字一顿地迸发出石破天惊的呐喊。 那声音穿透晨雾,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向死而生的决绝。 “父亲!我们——归家——!”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引信。 他身后的侯府众人,在老管家的带领下,齐声悲呼,声浪悲怆,直冲云霄。 “侯爷——归家——!” 老管家更是瞬间老泪纵横,用袖子不住地擦拭,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混浊的泪水。 李淡不再看任何人,他径直走到马车前,从那名牵马的士兵手中,一把夺过了缰绳。 他要亲自为父亲执绋引灵,他要一步一步,踏着这浸满悲痛的路,带着父亲走完这归家的、最后的里程。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冰冷的路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就在此时,原本肃静无声的南节军阵营中,站在前排、那些鬓角已染霜色、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坚毅,明显是跟随南昌侯李贵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兵们,突然自发地、猛地挺直了胸膛! 他们无视了明淮响瞬间变得阴沉难看的脸色,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缓缓移动的灵车,眼中饱含着热泪与无法磨灭的敬意,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从肺腑深处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最朴素的告别。 “送——侯爷——归家——!!” 这第一声,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充满了铁血男儿的不舍与悲壮,响彻天地。 李淡拉着缰绳的脚步猛地一顿,脊背有瞬间的僵硬,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缰绳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继续迈步前行。 紧接着,仿佛被这情感的海啸感染,更多的士兵加入了进来,声音更加整齐,更加洪亮,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送——侯爷——归家——!!” 这第二声,是情感的彻底决堤,冲垮了许多人强装的镇定,不少士兵已是热泪盈眶,声音哽咽。 明淮响站在队伍前方,脸色铁青,嘴唇紧抿。 当第三声呐喊响起时,几乎是整个南节军队伍的自发行为,声浪如同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带着对一代军神最后的、也是最崇高的致意与诀别。 “送——侯爷——归家——!!” 三声呐喊,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悲怆! 这是士兵们用最直白的方式,为自己追随多年的统帅献上的最后军礼,是对南昌侯李贵赫赫战功与人格魅力的最终定论! 这呼声,是对明淮响那番虚伪表演最无声、却也最振聋发聩的驳斥! 夏挽跟在马车旁,清晰地听到了这震彻云霄、感人肺腑的三声送别,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明淮响那僵硬铁青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怒、嫉恨与狼狈。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回头,目光落在前方李淡那虽然挺拔如松,却仿佛背负着整个家族与军队未来,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的背影上。 李淡依旧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放缓脚步。 但在那一声声浪潮般拍打着心灵的“送侯爷归家”的呼喊中,他微微扬起了头,迎着那轮渐渐升高的、血色褪去转为金色的朝阳,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滚烫的男儿泪,狠狠地、彻底地逼了回去,咽入喉中,化为前行的力量。 脚下的路,很长,布满荆棘。 回家的路,通往的不是安宁,而是更深沉的斗争旋涡。 但他知道,从棺盖合上的那一刻起,从这三声送别响起的那一刻起,他,李淡,就不再是那个可以依靠父亲荫庇的世子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必须成为新的南昌侯,成为南节军新的、不屈的脊梁。 当李淡亲自执绋,引领着承载父亲灵柩的马车,缓缓驶近南昌侯府那高大的门楣时,府门前早已是一片肃穆的雪白。 所有下人,无论等级,皆身着粗麻孝衣,垂首静立,如同雪后沉默的松林。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与悲伤混合的气息,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在这片白色的寂静中央,大夫人张氏由贴身丫鬟亦如全力搀扶着,顽强地站立着。 她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厚重的孝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地晃着,更显其形销骨立。 脸上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如同上好的宣纸,嘴唇却泛着不祥的青紫。 她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亦如身上,双腿不住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软倒,但她的脊背却努力地挺直着,一双枯涸已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以及马车上那具刺目的棺椁。 那是她等待的归人,也是接引她走向生命终点的信使。 当棺椁被家将们小心翼翼地抬下马车,清晰地出现在她视野里时,张氏的身体猛地一晃,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下软去。 “夫人!” 亦如惊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撑住她,才避免了她直接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父亲!” 一旁的李嫣然看到那具代表着天人永隔的棺椁,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这哭声里,有对父亲真切的哀悼,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来无边无际的恐慌与绝望。 父亲这座最大的靠山倒了,她这个原配嫡女在这偌大的侯府里,将彻底沦为无人在意的浮萍,往后的日子···她不敢再想,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5章 大夫人张氏之死 李淡的目光越过棺椁,落在母亲那强撑着的、脆弱不堪的身影上。 一路上强行筑起的所有心理堤防,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父亲的遗体尚在眼前,母亲又已是风中残烛,巨大的悲痛与无助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强装的镇定与坚强,“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声音嘶哑破碎。 “母亲···儿子···儿子把父亲···接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 张氏在亦如的搀扶下,挣扎着站稳。 她没有去看痛哭的儿子,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那具冰冷的松木棺椁上。 她缓缓地、一步一顿地挪上前,伸出枯瘦如柴、不停颤抖的手,轻轻地、极其温柔地抚摸着粗糙的棺木,仿佛在抚摸爱人沉睡的脸庞。 浑浊的泪水顺着她深刻的皱纹滑落,滴落在棺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李贵啊···”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奇异的释然。 “这一次···你是真的回来了···再也不用走了···” 她抬起头,看向抬棺的李淡和家将们,用尽力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儿啊···抬棺···入门。” “是,母亲!” 李淡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猛地站起身。 他与几名忠心耿耿的家将一起,稳稳地抬起沉重的棺椁,迈着庄严而沉痛的步伐,将南昌侯李贵的英魂,正式迎入了家门。 灵堂早已由李嫣然带着下人匆忙布置妥当。 白幡垂落,香烛缭绕,偌大的厅堂再次被一片惨淡的白色笼罩。 不过短短数月,这府邸竟接连操办了两场丧事,阴霾重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棺椁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灵堂正中的架子上。 有下人端来一盆清水和干净的布巾,准备为侯爷净面,整理遗容。 “我来。” 大夫人张氏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从下人手中接过拧干的湿布巾,蹒跚地走到棺椁旁。 大夫人张氏俯下身,用布巾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李贵脸上那些已经干涸发黑、变得狰狞的血迹。 她的动作缓慢而专注,目光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丈夫熟悉的眉眼、鼻梁、嘴唇···仿佛要将这张脸,深深地刻进灵魂深处,带去往生的世界。 “你这个人啊···向来最是爱干净,讲究体面···” 她一边擦拭,一边低声絮语,像是寻常夫妻间的埋怨,又像是跨越生死的最后告别。 “我伺候了你一辈子,穿衣、束发、擦甲···这最后一次,还是得我来···别人伺候,我怕你···不习惯,不满意,在下面还要发脾气···” 她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李贵紧闭的双眼上,声音哽咽起来。 “你走那么急···想必···想必已经见到我们那个没福气来到世间的孩儿了吧?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没能护住他···你要怪,就怪我吧···” 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打断了她的话。 亦如慌忙递上帕子,张氏捂住嘴,咳得浑身颤抖。 待她拿开帕子,雪白的绢帛上,赫然印着几缕刺目的殷红! “母亲!” 李淡大惊失色,心猛地沉到谷底,他慌乱地冲着人群嘶喊:“府医!快叫府医!” “别···别叫了···” 张氏虚弱地摆摆手,气息急促,“再吵···吵到你父亲休息···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别慌···淡儿···别慌···” 看着母亲那苍白到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的面容,李淡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他再次跪倒在母亲脚边,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攫住了他,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失声痛哭。 张氏没有低头看儿子,她只是重新拿起布巾,继续为李贵擦拭。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力气正在飞速流逝,但她固执地坚持着,不仅要擦净脸庞,还要将他铠甲上的血污也一一拭去。 就像过去几十年里,每一次他出征前,她都会亲手为他披甲,将每一片甲叶都整理得熠熠生辉,仿佛这样就能护他周全。 “你这个···老骗子···”她喘息着,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哀怨与一丝释然的笑意。 “说好了···等淡儿能独当一面,你就把南节军交给他···然后···然后余生都陪着我···再也不分开···结果···你又食言了···李贵啊李贵···你这辈子···对我食言了多少次?我···我都数不清了···”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记忆的碎片在眼前纷飞。 “为了你···我哭了一辈子···你在外征战,我担惊受怕地哭···后来,你有了别人,我心里酸楚,偷偷地哭···再后来,为了南节军的权柄,为了这侯府的未来,我们吵,我们闹,我气得哭,也委屈得哭···我真的是···恨也恨得累了,爱也爱得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夫人···” 亦如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能感觉到夫人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变轻。 张氏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她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身体一软,向后倒在了亦如及时伸出的臂弯里。 她仰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灵堂上方惨白的天花板,又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遥远的天空。 李淡疯了一般冲上前,从亦如手中接过母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生命的温度正在急速流失,他悲痛欲绝,声音破碎不堪。 “母亲!你别走!求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母亲!” “儿啊···” 张氏的气息微弱如游丝,眼神开始失去焦距,她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最后摸一摸儿子的脸,却最终无力地垂下。 “娘···累了···娘真的···坚持不住了···只是···苦了你了···这侯府···一大家子···的千斤重担···都···都丢给你了···” 今天强撑着迎接李贵回府,对于早已油尽灯枯的她而言,不过是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 她只是想在这具皮囊彻底崩溃之前,最后看一眼那个让她爱了一生、怨了一生、也牵挂了一生的男人。 “我···我死以后···” 她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断断续续地交代。 “别···别把我葬在李家的祖坟···找个···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随便···埋了就行···我···我不想···到了下面···还···还要守着那些规矩···看着那些···惹我生气的人···” 她的目光开始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嘴角竟艰难地、微微地扬起一个弧度,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稚气。 “爹···你···你来接我了···女儿···女儿知道错了···当初···不该···不该不听你的话···” 话音袅袅散尽,那只勉强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彻底地垂落下去,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一丝声息。 “娘!!!” 李淡抱着母亲尚有余温却已毫无生机的身体,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足以令闻者落泪的悲嚎。 这哭声里,是短短几日之内,接连失去父母的双重打击,是顶梁柱尽折后的天塌地陷,是一个被迫一夜长大的年轻人,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夏挽站在一旁,默默地抬起手,用指尖拭去眼角渗出的一滴冰凉。 她的目光扫过悲恸欲绝的李淡,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却看不清神情的李嫣然身上。 李嫣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微微闪烁,避开了夏挽的视线。 灵堂内,悲声震天,愁云惨淡。南昌侯府的天空,在这一刻,彻底塌陷了。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6章 边关急报 乾正殿内,鎏金蟠龙柱下,沉水香的青烟袅袅盘旋,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压抑。 圣上闻治端坐于御座之上,眉宇间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下首,三位内阁重臣,首辅邢台邢大人,次辅邵淮安邵大人与邹文清邹大人,正襟危坐,商讨的正是南昌侯李贵骤逝后,南节军的安抚、兵权交接以及抚恤等棘手事宜。 李贵之死,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朝堂深潭,激起的涟漪正悄然搅动着水下无数暗流。 就在邢首辅就南节军副将明淮响的资历与忠诚陈述己见时,殿外骤然响起一阵极其急促、甚至堪称慌乱的脚步声,完全打破了宫禁应有的肃静。 只见掌印太监福德公公双手高举着一封信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脸色煞白,额角见汗,也顾不得仪态,声音带着尖锐的惊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圣上!西北···西北边境,急报!” 闻治瞳孔骤然收缩,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身,龙袍带起一阵疾风。 他一把抓过那封仿佛带着硝烟与血腥气的信函,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迅速撕开火漆封印,展开军报,目光如电急扫而过。 不过瞬息之间,闻治的脸色已然铁青,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与惊惧交织在他眼中。 他死死捏着信纸,指关节发出“咔哒”的脆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那薄薄的纸张攥碎。 他猛地将信纸狠狠拍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笔墨纸砚都为之颤动。 “你们都看看吧!” 皇帝的声音冰冷彻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山雨欲来的风暴气息。 首辅邢台心中一沉,率先上前,恭敬地取过那封重若千钧的急报。 他只看了开头几行,花白的眉毛便死死拧成了一个结,呼吸都为之一滞,脸色瞬间沉重得如同殿外阴霾的天空。 他沉默着,将信递给了次辅邵淮安。 邵淮安接过,目光快速扫过,随即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尽,与同样看完信、面露惊容的邹文清交换了一个骇然的眼神。 当信件在三位老臣手中传阅完毕,整个乾正殿已如同冰窖,空气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沉寂良久,次辅邹文清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圣上···新城长公主于和亲途中···离奇失踪,同时···羌族那位尚能维持表面和平的老首领···竟突然暴毙···这,这简直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啊! 老臣···老臣担忧,羌族内部权力必将更迭,局势恐彻底失控,我大宴西北边境,危若累卵!” 首辅邢台摸着自己的胡须,眼神锐利如鹰,声音低沉却带着千斤重量。 “邹大人所虑,正是老臣心中所忧。 羌族老首领虽年迈体衰,然其在位数十载,威望犹存,尚能压制各部蠢蠢欲动的野心。 然其长子颂赞哈,性情暴戾,素有豺狼之性,一直叫嚣着要继续东侵,掠夺我大宴疆土、子女玉帛。 此时他成功上位···以其一贯的鹰派作风,我西北数州,必将再燃烽火,生灵涂炭!” 次辅邵淮安上前一步,语气急促而务实。 “陛下,两位大人!当务之急,非是究其缘由,而是必须立刻向边境增兵布防! 淄州乃西北门户,地势险要,更是直面羌族铁骑冲击的第一线,绝不容有失! 应立即调派精锐之师前往淄州,构筑防线,一旦羌族有丝毫异动,方能及时应对,将战火阻于国门之外,护我大宴百姓周全!” “调兵?” 邹文清眉头紧锁,快速在脑中盘算着可用之兵。 “神兵营乃是去岁新募之卒,操练不足,甲胄不全,仓促间驱其上阵,无异于驱羊入虎口,徒增伤亡,绝不可用! 南昌侯新丧,南节军内部群龙无首,军心不稳,此时调动,恐未遇敌而先生内乱,亦非良选! 边城军肩负守卫千里边墙、防范北狄之重任,更是轻易动弹不得,否则北狄趁虚而入,我大宴将面临两面受敌之绝境! 眼下看来,可堪一用、且能迅速调动的,唯有宁国公麾下的十万万胜军,或是永安侯执掌的十万永安军了。” 邢台却缓缓摇头,目光中透出更深层的忧虑,他望向御座上面沉如水的皇帝,沉声道: “邵大人、邹大人所言,自是老成谋国之道。 然则,二位可曾细想,数十年来,与羌族大小百余战,哪一次不是以南节军为中流砥柱? 南节军将士,是在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他们熟悉羌族飘忽不定的骑兵战法,深知草原广袤地形与恶劣气候的利弊,甚至能通过马蹄声判断来袭之敌的多寡。 万胜军与永安军虽亦是百战精锐,然其常年驻守内地或应对东南水患、山越之乱,于这广袤无垠的草原奔袭、骑兵对决,可谓经验全无,如同猛虎陷于泥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夫只怕,仓促调往西北,非但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反而会因水土不服、战术生疏,致使我大宴儿郎···损兵折将,徒耗国力啊!” 邵淮安闻言,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一丝焦躁。 “邢首辅此言虽有道理,然则眼下岂是瞻前顾后之时? 南昌侯灵柩昨日方才入府,尸骨未寒! 此时无论是让资历尚浅、入军仅数月的明淮响将军领兵,还是让骤失怙恃、尚在悲痛之中的骁勇将军李淡挂帅,于情于理,皆不合适! 明淮响能否服众尚是未知之数,李淡心境激荡岂能冷静指挥? 南节军此刻,内外交困,军心浮动,决然不可轻动! 老臣还是认为,调派万胜军或永安军前往淄州,依托城池险要进行防守,方是眼下最稳妥之策! 守城,难道还需要熟悉草原作战吗?” 邹文清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邢台,也拱手向皇帝进言。 “圣上,老臣附议邵次辅之见。 毕竟,眼下羌族内部情况未明,是否立刻来犯尚是未知之数。 我等调兵,乃是未雨绸缪,提前布防。 万胜军与永安军或许不擅草原野战,但据城而守,倚仗坚城利弩,难道还守不住吗? 当以稳住局势为首要!” 御座之前,圣上闻治紧锁眉头,负手来回踱步,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在地毯上扫过,带着焦灼的痕迹。 他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邢台所言的老成持重与对南节军独特作用的认可,另一边是邵、邹二人基于现实困境的稳妥选择。 万胜军与永安军虽不完美,却是眼下唯一能快速动用的力量。 良久,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沉声拍板。 “好了!不必再议!”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依邵爱卿、邹爱卿所奏。 即刻传旨,命宁国公点齐十万万胜军,即日开拔,火速前往淄州布防! 给朕守好淄州,寸土不得有失! 回临县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朕不想再看到淄州境内,再丢任何一个县城!” “臣等遵旨!” 三位阁老见圣意已决,齐声躬身领命。 “还有。” 闻治目光冷冽,补充道,“命和亲队伍原地驻扎,不得擅动。 另,着令当地官府、驻军,加派人手,全力搜寻新城长公主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半个月内,必须给朕一个明确的交代!” “是!”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7章 柳叶死,贤太后震怒 与此同时,永寿宫内。 贤太后正斜倚在凤榻上,闭目养神,听着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捶着腿。 一名心腹宫女悄无声息地疾步入内,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刹那间,贤太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她手臂一挥,直接将手边小几上那盏价值连城的雨过天青茶盏扫落在地!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宫殿内显得格外刺耳,瓷片与温热的茶水四溅开来,吓得殿内宫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新城这个贱人!” 贤太后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气急败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她竟敢···她竟敢失踪!她不要柳叶的命了么?!” 她凌厉的目光猛地射向跪在榻前,浑身瑟瑟发抖的陶嬷嬷,如同冰冷的刀子。 “陶嬷嬷!哀家派去的人呢?都是干什么吃的!究竟是怎么回事?给哀家从实招来!” 陶嬷嬷将身体伏得更低,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因恐惧而断断续续。 “回···回太后娘娘···柳叶她···她自打知道了新城长公主是为了保全她,才被迫答应去和亲之后,就···就心存死志,日夜啼哭,几次三番想要自尽··· 奴婢们不敢大意,日夜轮流看守,甚至···甚至不得已将她手足都用软布缚住,就怕她寻了短见···”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继续道: “可···可就在队伍抵达边境,即将进入羌族地界的前一晚,柳叶她···她谎称要出恭,看守的婆子一时松懈,跟得远了些···谁知她···她竟一头扎进了那···那污秽不堪的茅坑之中···等···等捞上来时,人···人已经溺毙多时了···”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贤太后闻言,脸色瞬间黑沉如墨,胸脯剧烈起伏,猛地一拍凤榻扶手,怒吼道。 “连个人都看不住!哀家养你们何用?!传哀家懿旨,将所有负责看守柳叶的奴才,无论男女,全部就地杖毙!一个不留!” “是···是!奴婢遵旨!” 陶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唯恐太后的怒火下一个就烧到自己身上。 她深知,柳叶之死,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钳制新城长公主的筹码,更可能意味着,新城长公主已经再无顾忌了。 南昌侯府,偌大的灵堂被一片惨淡的白色笼罩。 两具崭新的棺椁并排停放,象征着这座府邸在短短几日之内,接连失去了男主人与女主人。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与纸钱燃烧后特有的呛人气息,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绝望的悲恸。 世子李淡,一身重孝,直挺挺地跪在父母的灵位前。 他已在此跪了整整两天两夜,水米未进,仿佛要用这种自我惩罚的方式,来弥补未能承欢膝下、未能及时发现阴谋、未能保护父母的“罪过”。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与死寂,如同两口枯井,映不出半点光芒。 原本健硕的身躯,在接连的打击与自我摧残下,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夏挽带着凌花,悄无声息地踏入灵堂。 她看着李淡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背影,眉头微蹙。 她示意凌花将食盒放到灵堂后方的隔间,那里还温着一些清淡的粥菜。 火盆里的冥纸不断投入,跳跃的火焰将灵堂前方映照得忽明忽暗,那光亮非但不能驱散阴霾,反而更添几分诡异与凄凉。 “李淡。” 夏挽走到他身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已经两天两夜未进滴水粒米了。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起来,去后面吃点东西。” 说着,她伸出手,不容拒绝地从李淡那冰凉僵硬的手中,拿过了厚厚一叠冥纸,代替他,一张一张,投入那贪婪的火舌之中。 李淡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了感知的石像。 他的目光空洞地追随着冥纸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化为灰烬的过程,仿佛在那燃烧的光影中,能窥见父母离去时最后的容颜。 “李淡!” 夏挽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人死不能复生!公爹和婆母已经走了,就算你在这饿死,跪死,他们也回不来了! 你这样做,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还有什么意义?!” 她将手中剩余的冥纸全部掷入火盆,火焰猛地蹿高,映亮了她同样疲惫却异常坚定的侧脸,也映亮了李淡那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容。 看着他这副模样,夏挽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他巨大悲痛的深切理解,更有对他此刻丧失斗志、近乎自毁态度的恨铁不成钢。 “我···不饿。” 李淡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挣扎着,试图伸手再去拿旁边的冥纸,继续那无望的祭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冥纸的刹那。 夏挽猛地动了!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起身,一把攥住李淡孝服的领口,用尽全身力气,竟将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李淡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不等李淡反应过来,便踉跄着将他拖拽到供奉着南昌侯李贵和大夫人张氏牌位的香案前! “李淡!你给我看清楚!” 夏挽冲着他怒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字字如锤,砸在李淡混沌的心上。 “你看看!看看你爹娘的牌位!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是做给谁看?!你不吃不喝,是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吗?!啊?!” 她死死盯着他空洞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质问。 “那这个侯府呢?!公爹、还有李家列祖列宗,几代人用鲜血、汗水和性命挣下来的这份家业,这座南昌侯府!你就要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吗?!你就要让它在你手里垮掉,让所有人都看我们李家的笑话吗?!” 话音未落,她用力一推! 或许是因为李淡从未想过会伤害夏挽,或许是因为连续两日滴水未进的他真的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他竟然被夏挽这含怒一推,轻而易举地推倒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摔,仿佛将他从那个封闭的、只有悲伤的世界里,猛地摔回了残酷的现实。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8章 夏挽唤醒李淡的斗志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一。 李淡仰面躺在地上,目光怔怔地投向香案上那两个崭新的、刺目的牌位。 父亲的威严,母亲的慈爱,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掠过。 巨大的委屈、无助、愤怒与失去至亲的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冲垮了他强行筑起的心防。 眼眶再次酸涩难忍,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耳边的麻布。 “你心里不是一直不相信吗?!” 夏挽没有去扶他,而是就势跪倒在他身边,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动作并不温柔,却异常坚定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和污迹。 “你不是坚信公爹的死绝非意外,绝非区区山匪所能为吗?! 那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除了让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拍手称快,弹冠相庆,还能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直刺李淡心底最深处。 “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地看着南昌侯府几代人苦心经营、无数将士用生命扞卫的南节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入那些宵小之辈的手中吗?! 让公爹一生的心血,沦为他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李淡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不再是全然的空洞,而是涌起了剧烈的挣扎与痛苦。 但他依旧躺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是死死地盯着父母的牌位,仿佛要从那冰冷的木牌中汲取一丝力量。 夏挽伸出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紧紧锁住他的视线。 “李淡,看着我。在我记忆里,那个南昌侯府的二公子,那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永不言败的骁勇将军,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男人! 告诉我,李淡,你现在···是真的要认输了吗?要向命运,向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低头认输了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李淡心中最后那层自怜自哀的迷雾。 他猛地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夏挽。 她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信任、期待和一种与他同舟共济的决绝。 不!他不能认输!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从他体内升起。 他抓住夏挽搀扶他的手臂,借力从地上一跃而起! 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摇晃,但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已然重新燃起了火焰。 那是愤怒的火焰,是不屈的火焰,是誓要复仇、要守护的火焰! 他紧紧抓着夏挽的手,力道之大,让夏挽吃痛地蹙起了秀眉,但她没有挣脱,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仿佛在分担他此刻激荡的情绪。 李淡的目光再次投向父母的牌位,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涣散,而是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 他一字一顿,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力量。 “我,不想认输!” “我李家——绝不认输!” 这誓言,在空旷的灵堂中回荡,穿透了缭绕的香烟,盖过了纸钱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战鼓,敲响了他人生的新序幕。 在夏婉的激励与刺激下,李淡终于拖着虚弱却坚定的步伐,走向灵堂后的隔间。 他需要食物,需要休息,需要尽快恢复体力,去面对门外虎视眈眈的群狼,去夺回属于李家的一切。 灵堂前,换成了李嫣然跪拜守灵。 夏挽看着走进来的李嫣然,目光微闪,轻轻摆手,示意原本在灵堂内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凌花守在远处廊下,确保无人靠近。 “嫂···嫂子。” 李嫣然感受到夏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宽大孝服袖子下的手悄悄握紧。 “嫣然。” 夏挽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有几句话,嫂子想和你单独说一说。” “嫂子请讲,嫣然听着。”李嫣然低眉顺目。 夏挽缓缓踱步到灵堂中央,目光扫过那两具肃穆的棺椁和冰冷的牌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李嫣然耳中。 “你自小在李家长大,锦衣玉食,未曾短缺。 想必,你比谁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八个字的含义。” 她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目光平静却深邃地看向李嫣然。 “李家现在已经站在绝境的面前,迈过去,海阔天空,迈不过去,就是万丈深渊。” 她一步步向李嫣然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对方的心弦上。 “如今,这偌大的侯府,能指望的上的,只剩下你,李淡,还有我。 剩下的那些,年幼的年幼,根本撑不起门庭。 李家能不能迈过眼前这道几乎灭顶的坎,全系于李淡一人之身!” 夏挽在李嫣然面前站定,目光如炬,仿佛要看清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上辈人的恩怨怨怨,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是对是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夏挽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告诫。 “人死债消,所有的一切,到此为止,才是对活着的人最好的选择。 嫣然,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不想看到有一天,李家这座大厦彻底倾覆,树倒猢狲散,而你···从侯府千金,沦落到任人欺凌、命如草芥的境地吧?” 李嫣然猛地抬头,对上夏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迎上夏挽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妹妹明白。二哥···是李家的天,是妹妹往后的倚仗。妹妹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夏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嫣然的肩膀,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托付的意味。 “好。嫣然,侯府如今内忧外患,这府中内务,千头万绪,恐怕还要多辛苦你费心打理。 此时正值纷乱之际,人心浮动,更要谨防一些有心之人趁乱作祟,钻了空子,从内部毁了李家的根基。” “是!嫂子放心,嫣然必定竭尽全力,稳住后方,绝不让二哥有后顾之忧!” 李嫣然连忙应下,语气郑重。 夏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凌花转身离开了灵堂。 李嫣然目送着夏挽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素白消失在灵堂门口的光影里。 她缓缓转过身,重新跪倒在蒲团之上。 目光,却落在了大夫人张氏那块崭新的牌位上,眼神复杂难明。 沉默了许久,她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如同一声解脱,又似一声诀别。 “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9章 燧王爷夜入明府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京城结束了一日的喧嚣,陷入沉睡,唯有打更人悠长而单调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寂静。 在这片静谧之下,暗流却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汹涌奔腾。 明淮响将军府的后门,一处平日里少人行走的僻静角落,此刻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为首者身披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身形面容彻底掩盖在阴影之下。 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黑衣劲装的随从,气息内敛,显然是精锐护卫。 “咚…咚咚…” 敲门声极有规律,三轻两重,带着某种约定的暗号意味。 后门应声开启一条缝隙,明府的门房探出头来。 当他借着门廊下微弱的光芒,看清斗篷下那张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势的脸庞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低下头,侧身让开通道,连大气都不敢出,任由这三位黑衣人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闪入府内。 明将军的书房,灯火通明,却驱不散某种压抑的气氛。 斗篷男人径直走入,毫不客气地在主位那张属于明淮响的太师椅上坐下。 他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容,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鸷与野心。 正是当朝圣上同父异母的亲弟,燧王爷,闻燧。 闻燧姿态闲适地端起旁边小几上早已备好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目光却如同冰冷的蛇信,缠绕在站在下首的明淮响身上。 “明将军。”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关于南节军的统帅之位,圣上已决定在明日大朝会上交由廷议。 如今南昌侯李贵已成了冢中枯骨,他那儿子李淡,不过是个乳臭未干、骤失怙恃的毛头小子。 眼下,正是你一举拿下南节军兵权,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本王为了助你铺平这条路,可是费了不少心力···明将军,你可千万,不能让本王失望啊!” 明淮响眉头微蹙,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充满了疑虑与不安。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开口。 “王爷···恕末将直言,此事···是否过于急切了? 圣上如今正值春秋鼎盛,我们···我们大可徐徐图之,暗中积蓄力量。 如今接连动作,设计李贵之事尚有余波,又助新城长公主逃婚,搅动羌族局势···这一件件,一桩桩,是否太过引人注目?末将···实在是担心···” “本王也不想如此铤而走险!” 闻燧打断了他,脸上那抹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痛处的阴冷与急躁。 “要怪,就怪叶知新那个该死的小人!他竟敢背着我,偷偷整理了一份名单和账册!更要命的是,这东西,如今竟落到了李贵的那个儿媳,夏挽的手中!”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明淮响面前,逼视着他。 “若是顺着这份名单细查下去,本王的布局必将暴露无遗!到时候,别说徐徐图之,做那的‘皇太弟’,恐怕连现在的亲王之位都难保!你叫我如何还能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戾气,拍了拍明淮响的肩膀,语气带着蛊惑与不容置疑。 “明将军,不必忧心太过。皇宫之内,本王已做了周密安排。 明日大朝会,只要你能力排众议,夺得南节军的统帅之权! 届时,再加上周王李三大世家暗中支持本王,他们手中掌控的六万私兵部曲···里应外合,大事何愁不成?!” 明淮响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传来的压力,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早已被绑上了燧王爷这艘疯狂的战船,此刻想要下去,已是绝无可能。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麻木的决绝。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书桌上那一叠他精心伪造的、用以构陷潜在竞争对手的“罪证”。 “臣···明淮响,”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沙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厚望!” 闻燧满意地点了点头,与明淮响又聊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后,戴上兜帽,遮住脸上那抹得逞的冷笑,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带着护卫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明淮响一人,对着跳跃的烛火,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他的长子明呈文走了进来。 明呈文看着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心中充满了担忧。 “父亲,”明呈文低声唤道,“您···还好吗?” 明淮响没有回头,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呈文,你来得正好。立刻去安排,要隐秘,尽快将你两个年幼的侄子送出京城,安置到老家去,越远越好,没有我的亲笔信,绝不可回京!” 明呈文心中一凛,失声道:“父亲!您···您是不看好燧王爷此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明淮响转过身,脸上写满了苦涩与无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燧王爷···他太心急了,也太小看圣上了。 如果圣上一直无子,以长幼有序,兄终弟及的传统,这皇位,或许早晚真是他的。 可他偏偏等不得!这些年,他暗中栽培嫡系,结交外臣,插手军务,一次两次或许能瞒过,次数多了,圣上岂会毫无察觉? 当今圣上,能从当年权倾朝野的窦党手中一步步夺回大权,其心机、其手段、其隐忍,又岂是易与之辈? 燧王爷如此操切,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既然如此!”明呈文急切地上前一步。 “父亲,我们为何还要一条道走到黑?不如···不如我们主动向圣上坦白,承认错误,哪怕舍了这份家业,只要能保住全家性命···” “晚了!一切都晚了!” 明淮响猛地打断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悔恨。 “儿啊,为父也是在窦党覆灭之后,才渐渐想明白的。 当初,圣上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铲除窦党,燧王爷则觊觎窦党留下的天狼军残余势力,而为父···为父当时被家族前程迷住了心窍,更···更因为你在长安长公主那里受了屈辱,为父想帮你摆脱这驸马的虚名,这才···这才答应了燧王爷,一同构陷了王首辅通敌卖国!” 他看着儿子瞬间瞪大的眼睛,惨然一笑。 “你当初能那么‘顺利’地找到王首辅的那些‘罪证’,都是燧王爷在背后一手安排的! 王首辅的夫人,早就是燧王爷的人了!关键的把柄,一直握在燧王爷手中! 如今我们与他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我们敢背叛他,他随时可以抛出证据。 到时候,我们明家要承担的,就是陷害当朝首辅、构陷忠良、祸乱朝纲的死罪!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而圣上···圣上他会相信一个‘两面三刀’之臣吗? 他恐怕更乐于顺水推舟,利用为父这把‘刀’,彻底将燧王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天家···无情啊!我的儿!” 明呈文听完父亲的坦白,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为国除奸,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将整个家族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那万一···”明呈文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万一···燧王爷赢了呢?” 明淮响走到儿子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有绝望,也有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决绝。 “现在···为父赌的就是这个‘万一’! 万一燧王爷赢了,这从龙之功,足以让我明家一跃成为顶级勋贵,权势熏天!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忍受···忍受那等屈辱!” “为父这辈子。” 明淮响的声音带着哽咽。 “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贪图那点皇家恩宠,同意你尚了长安长公主! 不但耽误了你的前程,让你受尽屈辱,还得让全家老小,跟着一起忍气吞声! 儿啊!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明家真的因此万劫不复,你要怨,就怨为父!是为父···选错了路,害了全家!” 明呈文看着父亲眼中那浑浊的泪水与深深的悔恨,心中的恐惧与慌乱,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反手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儿子不怪父亲!父亲当初,也是为了明家的未来。 要怪,只怪这世道艰险,人心叵测!儿子这就去安排,一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个侄儿送走。 如果···如果我们能侥幸度过此劫,再把孩子们接回来团聚。 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至少···至少我们明家,还留下了一丝血脉!” “好!好儿子!去吧···万事···小心!” 明淮响老泪纵横,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背。 明呈文重重地点了点头,毅然转身,快步消失在书房外的夜色之中。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0章 金銮殿上的争斗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分列左右,蟒袍玉带,肃穆庄严。 御座之上,圣上闻治身着明黄色龙袍,面容平静,目光深邃,俯视着下方如同潮水般起伏的争论。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南节军的归属,如同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引来了无数觊觎者的撕咬。 争论的焦点,毫无意外地集中在南节军新任统帅的人选上。 各方势力引经据典,唇枪舌剑,看似为国举贤,实则暗藏机锋,每一个字眼背后都可能牵扯着巨大的利益链条。 就在几位大臣为资历、能力争论不休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 只见燧王爷闻燧越众而出,手持玉笏,面带忧国忧民之色。 “启奏圣上,”闻燧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臣弟以为,方才几位大臣所言,皆有其理。 然则,南节军自太祖时起,便由南昌侯府世代统帅,至今已近百年。 百年经营,树大根深,军中将士感念李家恩德,军心所向,可谓铁板一块,皆系于南昌侯府一身。” 他话锋微转,看似在为李家说话,实则字字如刀,精准地刺向御座之上那位最敏感的神经。 “世子李淡,身为已故南昌侯嫡子,名正言顺的侯府继承人,于情于理,于军心所向,自然都是接掌南节军,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这番话,看似力挺李淡,实则句句不离“军心向李”、“李家私军”,如同最阴险的捧杀,不断撩拨着皇帝对功高震主、尾大不掉的武将世家那根最深切的猜疑之弦。 他深知,当初圣上将明淮响调入南节军,本就是存了分化和制衡之心。 此刻,他不过是将这层隐忧赤裸裸地揭开,放大,逼得皇帝为了所谓的“制衡”与“安全”,不得不将南节军交给“自己人”明淮响。 燧王爷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刘铮便出列反驳。 刘铮是李贵旧友,素来刚直。 “启奏圣上,燧王爷所言,虽有道理,却未免过于看重资历门第。 明淮响将军调入南节军尚不满一载,于军务、于将士、于西北敌情之熟悉,岂能与在军中历练数年、自幼耳濡目染的世子李淡相提并论? 值此羌族蠢蠢欲动之际,临阵换将已属兵家大忌,若再择一不熟军情之将,恐非国家之福! 臣以为,南节军统帅之位,由世子李淡接任,方能最快稳定军心,一旦边关战起,南节军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应对边患!” “刘尚书此言差矣!” 大理寺少卿裴煜扬立刻出列,他面色肃穆,言辞犀利。 “军国大事,岂能儿戏?统帅一军,非是孩童嬉闹,需德高望重,经验丰富,方能服众! 世子李淡年方十八,纵是天生将才,入军亦不满三载,资历浅薄,如何能骤然统领十数万虎狼之师? 此非爱护,实乃害之!若遇强敌,稍有差池,则三军危殆,国门洞开! 反观明淮响将军,戎马半生,战功赫赫,在军中人脉资历皆非世子可比。 故臣以为,为稳妥计,为江山社稷计,南节军统帅之职,应由明淮响将军接任,方为上策!” 裴煜扬一番话,掷地有声,引得一众倾向于保守或早已被燧王笼络的官员纷纷附和。 大殿之内,一时之间,争论再起,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端坐龙椅的闻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明镜一般。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内阁三位阁老,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邢首辅,邵次辅,邹次辅,三位爱卿乃朕之股肱,于此事,有何高见?” 三位阁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次辅邵淮安缓步出列,手持玉笏,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与为难。 “启奏圣上。” 邵淮安的声音沉稳,“老臣等对此事,本欲详加斟酌后再行禀奏。 然则,今日早朝之前,老臣意外收到了一份···密奏。” 他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份略显厚重的奏折,双手呈上。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奏折上。 福德公公得到皇帝的眼神示意,快步走下台阶,恭敬地从邵淮安手中接过奏折,又快步返回,呈递到御案之上。 闻治展开奏折,目光快速扫过。 他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微微抬起,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指尖在奏折的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随即合上。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邵淮安身上。 邵淮安感受到天子的注视,继续以那种慢条斯理、却足以让所有人屏息的语气说道: “圣上,老臣方才已与邢首辅、邹次辅初步商议。 若···依此份奏折所参劾之事···情况属实的话,那么南昌侯府···恐怕就不只是能否接掌兵权的问题了,理应交由刑部···严加审讯,以正国法!”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参劾?审讯?在这决定南节军归属的关键时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邹次辅,”闻治的目光转向邹文清,声音平淡,“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邹文清出列,他眉头微蹙,语气显得更为谨慎,甚至带着一丝暗示.。 “启奏圣上,老臣以为,在尚未核实奏折中所言南昌侯府是否贪污军饷、圈占民田等罪名真伪之前···更重要的是,在此等关键节点,突然出现这样一份指向明确的奏折,其时机之巧,用意之深,不得不让人深思···老臣斗胆揣测,这背后···或另有隐情。” 他话中有话,并未明指陷害,但那“时机之巧”、“背后隐情”几个字,已足够让殿内不少老成持重的官员心生疑虑,目光隐晦地互相偷望。 御座之上,闻治微微坐直了身体,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喜欢看这些臣子在他面前玩弄心机,而最终的裁决权,永远在他这里。 “既然众说纷纭,真伪难辨。” 闻治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就不妨当面问个清楚。福德,宣明淮响将军,与南昌侯世子李淡,上殿觐见。” “宣——明淮响将军,南昌侯世子李淡——上殿觐见——!” 福德公公尖细悠长的传唤声,一层层传出金銮殿。 片刻之后,沉重的殿门再次开启。 一身戎装的明淮响,与一身将军服、脸色苍白但眼神冰冷如铁的李淡,并肩走入大殿。 两人的身影,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臣,明淮响。” “臣,李淡。” “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同时跪倒在地,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平身。”闻治淡淡道。 待二人起身,闻治示意福德公公将那份奏折拿下去。福德会意,捧着奏折,先是走到了李淡面前。 圣上问道:“李淡,明淮响明将军参你南昌侯府圈地占地,特别是在执掌南节军时,贪墨军饷,贪功冒进等一些罪名,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说?” 李淡接过奏折,低头翻阅。 起初,他的脸色尚算平静,但随着目光一行行扫过那些罗织的罪名,“贪墨军饷”、“纵兵圈地”、“冒功诿过”···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捏着奏折的手指因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临爆发的、极致的愤怒与屈辱。 他猛地合上奏折,发出一声脆响。 他没有看向御座,而是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嗜血的野兽,死死盯住了身旁垂手而立的明淮响。 大殿内一片死寂。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1章 李淡在金銮殿上暴打明淮响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李淡既没有痛哭流涕地自辩,也没有引经据典地反驳,他手臂猛地一扬,将那本厚厚的奏折,狠狠砸向明淮响的脸! “啪!”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右拳带着撕裂风声的厉啸,在明淮响尚未从被奏折砸脸的惊愕中反应过来时,已然重重轰在了他的鼻梁之上! “噗!” 鲜血瞬间从明淮响的鼻腔中喷溅而出,在空中划出刺目的红线。 “啊!”明淮响惨叫一声,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向后倒去。 李淡却如同疯虎般扑上,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他直接骑倒在明淮响身上,双腿死死钳制住对方挣扎的身体,然后双拳如同雨点般落下。 不顾章法,不顾体统,只带着最原始、最狂暴的怒火,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向明淮响的头脸、胸膛! “李淡!你混蛋!住手!” 明淮响又惊又怒,双手狼狈地护住头脸,试图格挡,却被那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发出含糊的怒吼。 “我操你祖宗!想抢兵权就真刀真枪地来!竟敢污蔑我父清名!构陷我李家忠烈!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李淡就不配做李家的子孙!不配为人子!” 李淡一边疯狂殴打着,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震撼着整个金銮殿。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斗殴,发生在这天下最庄严的议政殿堂之上,彻底惊呆了所有人! 端坐龙椅的圣上闻治,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竟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近乎玩味的笑意,他并未立刻出声制止,仿佛在欣赏一出难得的好戏。 下方的文武百官更是目瞪口呆。 文官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下意识地后退,生怕被波及。 而武将队列中,不少人面露快意,却也不敢妄动。 “疯了!你个疯子!来人!快来人拉住他!”明淮响被打得鼻青脸肿,口鼻溢血,狼狈不堪地朝着四周呼救。 一名站在武将队列中、身形魁梧的将领,目光隐晦地与燧王爷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大喝一声。 “李淡!住手!此乃金殿,岂容你放肆!” 说着,他大步上前,运足力气,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了状若疯魔的李淡,试图将他从明淮响身上拉开。 “武叔叔!你放开我!” 李淡双目赤红,奋力挣扎,如同被困的雄狮。 “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个构陷忠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放开!” 那姓武的将领脸色尴尬,却不敢松手,只是死死按住他。 眼看局面几乎失控,御座之上,终于传来了皇帝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冰水浇熄了沸腾的油锅。 “够了。” 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都给朕···住手。” 圣上闻治冰冷的目光落在李淡身上,带着帝王的威压与毫不掩饰的嫌恶。 “李淡,此乃商议国事的金銮宝殿,岂容你如同市井泼皮般放肆行凶!成何体统!” 他不再看地上狼狈的两人,径直宣判。 “明将军所奏之事,关系重大,着刑部与大理寺共同核查,务必水落石出。 至于李淡,殿前失仪,殴打同僚,罚俸一年,即日起于南昌侯府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尤其在燧王爷与挣扎着爬起的明淮响脸上略有停顿,随即沉声定论。 “南节军肩负边防重任,不可一日无主。 即日起,南节军统帅一职,暂由明淮响将军主理,一应军务,皆由其决断。 此事,到此为止。退朝!” “臣等恭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刷刷跪倒,山呼万岁,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圣上闻治毫不留恋,起身拂袖,大步离去,将那满殿的纷争与算计甩在身后。 明淮响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相熟武将的搀扶下站起身,尽管模样狼狈,但眼底深处却难掩一丝得逞的快意。 南节军的帅印,终于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目光隐晦地与不远处的燧王爷交汇,得到对方一个几不可察的颔首后,便在一众或关切或奉承的同僚簇拥下,离开了大殿。 燧王爷闻燧志得意满,今日一石二鸟,既进一步离间了圣上与李家的关系,又将南节军兵权送到了自己人手中。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在一群依附官员的围绕下,缓步离去。 转瞬间,方才还充满火药味的大殿,变得空旷起来。 唯有李淡,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独自跪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落寞。 许多经过他身边的朝臣,或摇头叹息,或面露讥讽,或视而不见。 在他们看来,南昌侯府随着李贵的暴毙已然势微,而李淡今日这番“自毁前程”的莽撞行为,更是彻底失了圣心,纵然袭了侯爵之位,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再无翻身之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待到人影散尽,一直冷眼旁观、未曾发一言的吏部尚书夏务恁,这才慢悠悠地踱步到李淡身边。 他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殿外,确认无人留意,才低声道:“起来吧,人都走光了。” 李淡闻言,身体微顿,缓缓直起身,转向夏务恁,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沙哑。 “夏伯父。” 夏务恁微微颔首,伸手拍了拍李淡的肩膀,目光却投向殿外那片湛蓝得有些不真实的天穹,语气悠长。 “这几日,安心在家待着,不必妄动。若有要事,我会让挽娘暗中传递消息。”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若显得太过完美,毫无瑕疵,反而易招致猜忌与祸端。年轻人···有时候,有点无伤大雅的冲动与莽撞,未必是坏事。” 说完,他又用力按了按李淡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从容离去。 李淡独自站在原地,细细品味着夏务恁这看似平常,却暗藏机锋的话语。 忽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今日清晨离家前,嫂子夏挽对他那番异常冷静的叮嘱。 “···记住,无论今日在朝堂上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无需反驳,不必自辩,你只需记住一个字——打。” 当时他悲愤交加,未能完全理解其中深意,只当是嫂子让他发泄怒火。 此刻,结合夏父的点拨,他才恍然惊觉! 圣心忌惮李家兵权已久,他若表现得过于沉稳、过于完美,反而会令圣上更加不安。 今日他这看似失控的“莽撞”,实则是一场精心计算下的“自污”! 他需要向皇帝展示的,不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继承人,而是一个有弱点、易掌控的“莽夫”! 只是···兵权已然旁落,落入了明淮响之手。 自己这番“自污”,虽暂时消除了圣上的部分戒心,但被夺走的南节军,他还有机会···再拿回来吗?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2章 羌族送国书 乾正殿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御案之上,除了日常的奏章,还摆放着两份截然不同却同样沉重的文书。 一份是来自西北边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另一份,则是羌族新王颂赞哈遣使送来的、措辞强硬傲慢的国书。 圣上闻治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御案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声都敲在下首三位内阁重臣的心上。 邢台邢首辅、邵淮安邵次辅、邹文清邹次辅,皆垂首肃立,眉头紧锁,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消息,诸位爱卿都已知晓。” 闻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羌族大王子颂赞哈,已在其父暴毙后,以铁血手段迅速镇压反对势力,登上了羌族王位。这是他送来的第一份国书。” 他拿起那份以羌族文字和大宴字双语写就的羊皮卷,语气冰冷地念出其中的关键。 “···质问我大宴,既已许嫁公主和亲,为何公主迟迟未至?为何送亲队伍停滞不前?言我大宴毫无诚信,视盟约如儿戏···字里行间,兴师问罪之意,昭然若揭。” 邵淮安次辅轻抚着花白的胡须,沉吟半晌,方才忧心忡忡地开口。 “圣上,新城长公主下落不明,至今搜寻未果。 颂赞哈此人,狼子野心,向来主张南下侵掠。 他此番借和亲之事发难,老臣担心···这不过是他欲南下入侵我大宴,精心寻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其心可诛啊!” 邹文清邹次辅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上前一步,语气沉重地说道: “邵次辅所言,固然是实情。颂赞哈确有南下之志,此事边境将领早有预警。 然而,即便我们此刻能找到一位公主送去和亲,以颂赞哈的贪婪与暴戾,恐怕也只能暂缓其兵锋一时,难以打消其根本野心。 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 邵淮安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提高声调,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邹大人!你可知如今国库空虚,存粮几何? 去年秋粮歉收,各地粮仓本就不丰,若要支撑一场与羌族的大战,军需粮秣从何而来?! 眼下正值春耕关键时节,百姓需要安心耕种,以待秋收! 一旦战端开启,需要征调多少民夫运送粮草?需要抽调多少青壮充入行伍? 田地荒芜,无人耕种,今年秋粮必然再次歉收! 届时,前线无粮,后方饥荒,这仗···还如何打得下去?! 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又将陷入何等水深火热之境?!” 他越说越激动,苍老的面容因急切而泛红,句句皆是现实最为残酷的考量。 战争,打的是钱粮,是国力,更是无数普通人的性命。 圣上闻治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邢台邢首辅。 “邢首辅,你乃百官之首,于此事,有何见解?” 邢台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邵淮安与邹文清,最终落在皇帝脸上,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每一个字的重量,最终,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开口。 “回圣上,老夫个人···同意邵次辅的意见。” 此言一出,邹文清面露诧异,而邵淮安则微微松了口气。 邢台继续道,语气充满了无奈与现实。 “我大宴去罗年天时不顺,秋粮减产乃不争之事实。 国库空虚,军备有待整饬,此时确非与彪悍的羌族铁骑决一死战的最佳时机。 若···能以一位公主···换取边境一年的安宁,利用这一年时间,督促春耕,保障秋收,充实国库,整军经武···待到今秋粮仓丰盈,兵甲齐备,我大宴方有与羌族一决雌雄的底气与实力。 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 圣上闻治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然而,若真如此决定,那么即将被推出去,送往那虎狼之穴、承担这“缓兵”重任的,会是谁? 新城长公主已然失踪,先帝所出的公主中,身份足够、年龄合适的···只剩下他唯一的同母妹妹,临安长公主! 那是自小与他一同在宫廷倾轧中相互扶持、感情最为深厚的亲妹妹!他如何舍得?! 就在殿内陷入一片沉重而尴尬的寂静,皇帝内心天人交战之际。 “哀家不许!” 一声尖锐、充满愤怒与不容置疑的女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乾正殿外! 紧接着,殿门被猛地推开,贤太后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竟不顾宫廷礼仪,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凤冠微斜,华贵的宫装因急促的行走而略显凌乱,脸上满是怒容,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御座之下的三位阁老,最终定格在圣上闻治身上。 “皇帝!” 贤太后几步走到御案前,甚至来不及行礼,便伸手指着邢台三人,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们···你们还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吗?! 外敌入侵,不想着如何整军备战,将敌人御于国门之外,就只想着靠牺牲一个弱质女流,靠嫁女儿去换取那摇摇欲坠的和平?! 凭什么你们可以安坐在这高堂之上,高谈阔论,而哀家的女儿,就要被送到那蛮荒不毛之地,去受苦受难,甚至···甚至可能丢了性命?!” 她猛地转向闻治,目光灼灼,带着一个母亲护犊的决绝。 “圣上!哀家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想牺牲谁都可以! 宗室之女,宫中嫔妃,随你们挑选! 但是,绝对不许动临安!哀家的女儿,绝不去和亲塞外!你想都别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首辅邢台被太后如此指着鼻子质问,尤其是那句“还是男人吗”,简直是对他士大夫尊严的极大侮辱。 他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须不住颤动,也顾不得君臣礼仪了,当即出列,梗着脖子反驳道: “太后娘娘!此乃乾正殿,商议国事之地! 您身为后宫之主,如此闯入,已是于礼不合! 如今更对朝政大事指手画脚,妄加评论,您将祖宗法度,将我大宴的国法,置于何地?!” “呸!” 贤太后正在气头上,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毫不留情地啐道。 “现在跟哀家讲祖宗法度,说后宫不得干政了? 当初窦党权倾朝野,染指皇权,把控朝政之时,怎么不见你邢台站出来,跟他们讲祖宗法度,讲后宫不得干政?! 无非是看哀家手中没有兵权,不能把你这位首辅大人怎么样罢了! 满朝文武,论起道貌岸然,虚伪做作,就属你邢台为最!” 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言,将邢台内心深处某些不愿提及的往事和权衡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邢台整张老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贤太后,嘴唇哆嗦着,却一时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你···” “母后!”圣上闻治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贤太后的闯入和这番不顾体统的言行,不仅仅是针对阁老,更是对他这个皇帝权威的公然挑战。 纵然母子情深,纵然感念母后多年扶持,但他终究是九五之尊,是一国之君!如此场面,让他颜面何存? 他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里是乾正殿,是议政论事之地! 您贵为太后,更应母仪天下,谨守宫规! 不可如此粗言无状,失了体统!” 感受到儿子语气中那不容错辩的怒意,贤太后猛地一窒,狂怒的头脑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方才在殿外偷听到要将临安送去和亲,爱女心切,一时气血上涌,才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此刻被儿子当众呵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过激了。 但一想到羌族那苦寒之地,想到颂赞哈的残暴,想到和亲公主在两国交战时的悲惨下场,她的心就如同被刀绞一般。 “···好,好!” 贤太后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胸口剧烈起伏,她狠狠瞪了邢台一眼,又看向皇帝,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倔强。 “皇帝,临安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忍心送她去死,你···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她不再多言,猛地一甩袖袍,带着满腔的怒火与委屈,转身快步离去,凤袍带起一阵决绝的冷风。 看着太后离去的身影,殿内一片死寂。 邢台兀自气得脸色铁青,呼吸不畅。 圣上闻治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看向邢台,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安抚。 “邢首辅,母后她···也是一时情急,涉及到临安,她难免失了分寸,言语无状之处,还望首辅海涵,莫要往心里去。” 邢台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向着皇帝躬身,声音依旧带着愤懑。 “圣上明鉴!老臣···老臣一生为大宴,鞠躬尽瘁,所作所为,天地可鉴,皆是为了江山社稷,绝无半点私心! 今日···今日···” 他实在说不下去,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朕明白,朕都明白。” 闻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隐晦地扫向邹文清和邵淮安。 邹、邵二人会意,立刻上前,你一言我一语,或是劝慰邢台保重身体,或是将话题重新引回如何应对羌族之事上,总算稍稍转移了这位首辅大人的注意力,暂时缓解了殿内尴尬紧张的气氛。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陶嬷嬷给太后献毒计 另一边,贤太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乾正殿,脚下的步子又急又重,仿佛要将满腔怒火都踩在脚下。 随行的陶嬷嬷及一众宫人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太后的怒火会随时降临到自己头上。 陶嬷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后的神色,见她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心知太后此次是动了真怒。 她眼珠一转,鼓起勇气,凑近太后身边,压低声音。 “太后娘娘息怒,气坏了凤体可不值得。 老奴···老奴倒是有个想法,或许···或许不仅能帮临安长公主避开这和亲之劫,还能···顺便帮娘娘解决掉夏挽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拔掉这根心头刺!” 贤太后脚步猛地一顿,凌厉的目光倏地射向陶嬷嬷,仿佛要将她看穿。 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宫人退远些伺候。 走到一处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圃前,贤太后停下脚步,伸手捏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苞,指尖用力,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说。” 陶嬷嬷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这话说到了太后心坎里,她将腰弯得更低,声音压得极细,如同毒蛇吐信。 “娘娘如此震怒,想必心中已然明了,朝中那帮大臣,为了所谓的‘大局’,定然会极力主张和亲。 而眼下,身份、年龄都合适的,唯有临安长公主殿下。 颂赞哈残暴,送去和亲,无异于送死···但是,娘娘,如果···最后被送上和亲车辇的,并非临安长公主本人呢?” 贤太后捏着花苞的手指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陶嬷嬷,眉头蹙起。 “你的意思是···李代桃僵?” “娘娘圣明!”陶嬷嬷脸上露出一丝谄媚而阴险的笑容。 “那夏挽,仗着有几分姿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圣上,更是胆大包天,在永寿宫对娘娘您不敬! 此女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既然娘娘看她不顺眼,而临安长公主又需要脱身···我们何不借此机会,来个一石二鸟?” 她凑得更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们可以暗中操作,在和亲队伍离开京城,用些手段···比如迷香、或是趁其不备,将夏挽掳来,替换下临安长公主! 给她换上公主的服饰,喂下哑药,让她无法声张,然后秘密将真正的临安长公主接走,妥善藏匿起来。 待到和亲队伍抵达羌族,夏挽被送入羌王帐中,此事便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余地!” 陶嬷嬷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届时,娘娘您再以思念女儿、或是收养义女等名目,将藏匿的临安长公主风风光光接回宫中。 朝中那些大臣就算事后有所怀疑,又能如何? 和亲公主名义上已经送往羌族,木已成舟! 您是太后,凤体尊贵,不过是收个义女,谁又能拿出真凭实据指责您? 就算是圣上···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已经送入羌族、生死不明的夏挽,去羌族王庭要人不成? 说不定,等圣上察觉异常时,那个夏挽···早已被羌族人折磨致死了! 如此,既保全了临安长公主,又除掉了夏挽这个心腹大患,岂非两全其美?” 贤太后静静地听着,捏着花苞的手指渐渐松开,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 陶嬷嬷这番话,如同在她阴霾密布的心中投入了一道诡谲的光亮。 自上次夏挽在永寿宫那般挑衅她之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碎尸万段! 奈何其父夏务恁那个老狐狸一直按兵不动,无论她怎么提醒,夏务恁都装糊涂,看样子是不舍得女儿了。 正在她苦思冥想新的计策时,偏偏又遇到了新城失踪、临安可能被迫和亲这桩糟心事。 陶嬷嬷的这个“李代桃僵”之计,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既能救下她的心头肉临安,又能名正言顺、毫无痕迹地除掉夏挽,还能让皇帝和夏务恁都吃个哑巴亏!简直是一箭三雕! 她心动了,彻底心动了。 “夏挽那个贱人,不是口口声声想要回她的儿子瑾玄么?” 贤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忍的弧度。 “好啊,哀家就‘成全’她!将她的儿子送还给她!至于哀家真正的孙儿···” 她目光转向陶嬷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亲自去办,挑选绝对可靠的心腹,将瑾玄秘密送出宫去,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好。 如今宫里宫外都不太平,哀家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哀家的孙儿!” 陶嬷嬷心中一紧,低声问道:“娘娘,若是圣上问起皇孙殿下···” 贤太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待到这阵风雨过去,朝局稳定,哀家自然会寻个由头,将皇孙风风光光地重新接回宫中。 届时,他会有一个更加‘完美’、更加‘高贵’的身份,彻底断绝与夏挽那个贱人的任何关联! 圣上···他会理解哀家的苦心的。” 贤太后顿了顿,语气森然,“为了皇室的尊严,为了皇孙的未来,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说完,她目光落在手中那朵花苞上,眼中厉色一闪,手尖用力,那朵尚未完全绽放的花苞,被她直接掐断,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 “就按你说的去办。” 贤太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更加令人胆寒。 “务必做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你知道后果。” “老奴明白!定不负娘娘重托!” 陶嬷嬷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下,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喜欢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请大家收藏:()我上交一个皇帝儿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