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师尊会自我攻略》 第1章 问己 云来镇这座团山名字取得可爱,像是鸟中小肥啾。可三山汇于一地,崖壁形成的窟窿是稍不留神就会死人。 “琰灼三十两云石,任务先到先得。”金市子药庄掌柜刚把牌子挂上,就对大厅里的人说:“地点在团山,放心宁小姐大度,万一瘸了残了回不来了,会给大笔银子安顿家人,所以谁来?” 牌子一挂,完事开张。以往人群聚集,然而今日众人闲话一停脸色都有点难看。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群中突然有人伸出手道:“我来。” 声音脆生生的,不过马掌柜知道这是老熟人,牌子一撂过去笑道:“江意,你说你这孤家寡人,干嘛来做采药人。干脆去当宁小姐婢女好了,钱拿的多还条件好点。” 江意没有回答他的话,慢慢收好牌子,等走到门边才伸出半截大拇指道:“马叔,说说是不是拿了这么多回扣?” 马车踢踏在街边漫步,正巧走过药庄,谁知迎面撺掇出一个人。马夫骂骂咧咧刹车,还没骂出脏话,就有道气沉丹田的声音遥遥吼来:“小狗崽子,叔是为你好!” 此时此刻,团山边上挂着个姑娘。采药人江意正接到任务卯足狠劲往上爬。她脚踩在半山腰的石块,厚厚叠叠的云层就在脚下,而再下面,是万丈悬崖。 自魔族侵略以来现如今的修真世界已经恢复了仙气并且将人们分成了两种,有灵根以及没有灵根的。极端优胜劣汰的催生下,诞生两条极端的路线。路线其一,依附世家,烙上奴印,从此世世代代都成为牛马,延绵不绝。 路线其二,是去常人不敢去的险地成为采药人,运气好带仙草兽肉回城贩卖。运气不好就命丧黄泉说拜拜,投胎转世,来生再来做这艰难的两个选择。 放心,投胎成为富家小姐这种事概率小到离谱。江意命不好,可不敢痴心妄想,好事轮谁也轮不到她。 距离地面高百尺的风带着尖刺。刮在脸上,又疼又麻。这一年多以来江意进出团山无数回,按理说早就习惯了。 只是昨夜林中下了大雨,泥土混杂着水,导致崖壁跟泥鳅似的湿滑,“嘎吱”,险些没抓住。 “呼。”碎石滚落,她鬓间有热汗流下,僵着脖子没敢回头。只是朝离手不到一寸泛红色火焰的花看去,心里祈求,老天保佑,一定要得到这三十枚云石。 家里是家徒四壁,连油灯也用不起。琰灼这朵花,可谓是雪中送炭的良药。 云来镇一共有十几座山,团山因为随时可能会死,被所有采药人排除在外。然而马掌柜知道,云来镇所有居民也知道,那山是唯一不排斥江意摘仙草的神山。 这个问题玄而又玄,就好像山有灵,愿意给你就毫不吝啬,不愿意给你,哪怕强抢也是徒劳。 “就差一点,江意再使点劲。”她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攀的那块石头却从山体里溜出来,手用力过猛被猛的推出去。 都不等江意攀隔壁的石头求生,“哗啦”一阵,跟这些碎石差不多,她悬在空中几秒,猛摔了下去。刺骨的风吹起发丝,割在脸上,疼得要命。 最后失去意识的黑暗里,一个机械声音在耳边回响: 【恭喜激活:倒霉女配称号,自动触发系统绑定。】 【欢迎宿主进入系统空间,本系统本着“男主助推剂,女配作死”理念给读者带来至高无上的愉悦体验。以上发展至全书开篇,男主入学璄苍台。请问宿主是否决定绑定系统?】 眩晕之中,那声江意从未听过的声音再次袭来。 【绑定系统倒计时:3。】 【2。】 【1。】 【成功完成绑定。奖励复活甲×1。】 紧接着,一个激灵打挺摔死在了悬崖底下。 . 那白光朦朦胧胧,好像是五岁那年,记忆深刻唯独不愿意回想的日子。 要是早知道有人死了,命运就会改变,那么江意发誓绝对不会进入那条河。 一切的不公,要从五岁那年开始。 江意小时候亲爹亲娘和睦,生活贫苦却也可以说苦中作乐,爹是村里技艺高超的木匠,娘会织漂亮精致的布匹,运到城中贩卖钱虽然少,日子还是过的有滋有味。 假设那年夏至溪水村,她但凡对溪流没有那么情有独钟,与普通小孩不同,不胡闹撒泼,不猴子脾性,好好听长辈们不厌其烦的规劝,不踏进死人河里。 江意想,活着也许不苦,幸福也是唾手可得的。可惜世上少有假如,也少有“不”。 云来镇溪水村彼时还没被仙门开发,秉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农耕文化。长辈们早早上工也早早下工,这回来看,吓坏了,不得了。水泼猴们不听话非要去吃人河里玩,当即恐吓加留言传个十成十。 谁都怕被打,年幼的江意也是一样的。只是在猴子们爬出河里时,刚刚好手脚不协调,刚刚好“哗啦”一下被河水冲走了。大伙们抄起飞毛腿连忙喊人来救助。加上自己也想活,扯着年幼无知的嗓音放声大哭,如果当时知道喊的那个人会死在这条不长不短的溪流里,江意绝对不会喊她爹。 爹英勇救下这个“一”后,短暂的在那条河留下足迹,死了。 恰逢水流加速,尸体顺着河道滚到悬崖底下,也没让人打捞上来。 记忆里那场葬礼办得仓促又简陋,土坡下埋了一个像他的纸人,之后草草结束了为期两天的葬礼。 这一场不幸的开始,为后来半辈子无法估量的苦难埋下了种子。 祖母就这一个儿子唯一振兴家族的独苗苗。葬礼上哭天喊地,求爹能死而复生,或者运气爆棚只是被水流冲走,隔天获得无上秘籍跑回家。可惜,哀嚎了一个多月,等了一个多月,家门口除了多几片秋叶,什么也没有。 入了秋,天气就冷了下来。自打那之后,日子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而她们俩母子在家里如履薄冰、举步维艰,不只是生活水平,还有祖母特定来找茬。 她以一个母亲悲痛欲绝的心作为支撑,坚定认为是这个娘们!丧门星,害死了她儿子。 又迅速的决定要让娘和江意麻溜滚回娘家,再也不能出现在她眼前。江家,不需要没生儿子的女人,也不需要带着拖油瓶的赔钱货。 想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狗,哪有还回来的道理。皮球踢来踢去,踢去踢来。踢到了冬天,天上下起小雪,山间破庙里住着许多没有家可回流浪在外的路人。 至少爹死之前,江意从来没有想过回不了家这个词,所以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那年的夜格外寒冷,娘亲只能紧紧抱着小江意,搓着小手,悲苦地说:“澜安别怕,以后我们娘俩,好好活。” 第二个月雪下得更大了,彼时江意装作小叫花子一月有余,靠微薄的施舍跟娘亲度日。娘亲年纪大了,富家人家招工不要她,这副身体干粗活,端茶送水,小姐们嫌脏,少爷们嫌老。她总是兴致冲冲去,夜里拖着疲惫的身体归。 世道艰难,普通妇人带着孩子活着更是。 少爷小姐们怕冷不愿意出门,所以故作可怜将自己悲惨人生扮叫花子要饭,要不得多少。江意第一次没要到钱时,破庙里同样要饭的老头给她支了一招——偷。 偷不要钱,偷可以偷任何你想吃的,偷之后剩下的钱,你还可以攒下来以后给娘亲买衣服。 新鲜馒头出炉要五个铜币。江意摸着裤兜子里的四枚铜钱,犹犹豫豫,辗转反侧。老头的话说得没错,她听进去了。望着热腾腾的气,那天她真跑去偷了一个馒头。 在谩骂声中,像夹着尾巴逃跑的老鼠跑回庙里。不知道为什么,狼吞虎咽吃进去的馒头好烫。烫到手指气泡,她不敢放下。 那年江意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却比起活着,更懂得——死。 偷与骗还有求,三种手段自此被小江意拿捏的越来越熟。直到有天娘亲问,烤鸡也是求来的吗? 江意没撒过谎,吞吞吐吐点头说:“是的,娘亲。” 撒谎都撒的战战兢兢,娘亲知道她的小江意迈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坏蛋之路。在这个世道,大坏人能活成富贵人,小坏人却活不长久。 娘亲开始昼伏夜出,起初是每天夜里偷摸回到庙中,身上带着股似有若无的香。这抹幽香,陪伴她足足半个多月,然后某一天,娘亲兴高采烈,塞给她一个镯子。金灿灿的,放在阳光底下还会发光。 这东西叫玉流镯。娘亲说,往后她和江意终于可以活了。 这份赖以生存的工作是她能找到最好的,没有之一。去当最低贱的花女,卖身求钱,简单粗暴。花女不同青楼里那些穿金戴银的花娘,她们只能站在路边揽客,求恩客看上她们,顺便给点卖身费。 娘亲生过孩子,孩子生了之后身体就带着股韵味。那些喜欢折磨人的老恩客最喜欢这种水色,每每都会来找她。 为了女儿,别说是折磨,这个女人卖掉了自己身体的每个地方,全部。只是想要活着,想要跟寻常人呼吸同一片天空,仅此而已。那些人却变态到别说人的东西,蛇也敢放。 几锭云石,碎银几两,有时遇到吝啬的或许只有铜币。 再忍忍,娘亲想着,再忍忍。 有那么几次,她差点废在床上,浑身抽搐,还以为要死了。这些事情做多了,不只是身体上折磨,心灵上更是双重打击。 如果不是遇见那个姓柳的公子,娘亲觉得,她应该会死。死了,就见不到澜安了。 江意七岁那年,柳春笙这个男人走入她的视线。两个人见面的第一句是:“你好。” 第二句是:“我是你娘的夫君。” 爹死了一年之后,娘亲找到了第二只花。说实话,江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人本身就是自私自利的,为了活着或偷或抢,嫁人有什么不好? 再者说,这个男人光看外表,风度翩翩,气质出彩。见面的第一眼就给她买了根糖葫芦。缠着糖丝的糖葫芦,吮一口,那糖便化成糖水,从口腔滑进喉咙里,心底被甜到发颤。 五岁之前,江意没吃过糖,所以这抹甜十分陌生。五岁之后,江意只吃到过苦,所以甜意润进喉咙里时,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大颗大颗滚落在地。 脸上结成干土的泥被泪水冲刷下来,就好像冲刷过去那些苦,就好像苦难可以擦除,可以不存在。太甜了,她想。这个味道甜到心尖在颤。大概率一辈子都忘不了。 以后,就吃不到了。 你们好,宝宝们。作者打算先开这本书,因为思路更顺。 先给大家排个雷,女主很惨很惨,比倒霉熊还惨点。整本书的基调是师父的拯救为主的。 还有里面的所有功法口诀全是胡诌,切莫轻易尝试。如果喜欢的话就点个收藏吧~谢谢大家啦。 后面还有两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问己 第2章 系统 云来镇西南边的房子很便宜。在精心设计下,土坯房外围有栅栏,有花,硬是装点出世外桃源的景象。 房屋里面摆着家用物件,从陈设来看,主人挖空心思,那些桌凳都是自己做的,丝毫不输给外面木匠雕刻的成品。 木床上躺着姑娘,眉宇紧紧簇成一团,这翻来覆去的样子明显做了噩梦。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过,浮现,然后化为乍亮的一片白。噩梦终于消散在光点里。 江意打了个寒颤,被吓醒了。猛然坐直身体。眼前景象飞花旋转,好一会儿重叠在一起,渐渐清明起来。 这里是她家。桌上摆放着木碗。窗棂养育着紫藤花。还有屋子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空间。 虚实结合,显得不真实,就像在做梦一样。江意捏紧手掌心,蓦地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才敢确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家里。 “江意。”门外有道清脆的声音喊着:“你醒了吗?我来你家拿株仙草可以不啰?” 昨日隔壁李婶说家中幼子即将突破境界,特意向江意订购了能辅助突破的仙草破竹,眼下应该是到了瓶颈。 江意定了定神,朝外道:“李婶,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拿给你。” 说着,从床榻上下来,没想到腿部在接触地面那刻发软,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连忙扶住桌子。木桌上摆着两个盒子,贴有枯纸张标签那个,就是破竹。 她连忙揣好出门,李婶就站在门边,喜出望外道:“江意,这儿呢。” 破竹这东西不算贵,去集市上买也不过十枚云石。只是这小姑娘命苦,李婶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心底止不住有点泛酸,说好八枚云石,还是多掏了五枚。 “婶子,使不得!”江意急着连忙推回。 李婶固执地将云石塞回去,道:“拿着!婶子说给你就给你。” 江意说:“这超过市场价了,我不能收。” “你算我半个闺女怎么不能收?!”李婶不满地夺过盒子。 云石“啪嗒”掉在地上,没想到为了多给几枚,李婶连钱都不要了。江意挑拣完抬起头,就见李婶已经跑远了,步履匆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妖怪在追。 真是被李婶搞怕了,江意无奈地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小,喊道:“您下次来,我再少几枚云石!” “不准!江意,你再少试试?”李婶这句话有气吞山河之势。 然而江意是不会被吓到的。居住在隔壁的婶子,从搬家到云来镇十年以来,就跟她说把自己当女儿来看一样,平时就对她照顾有加。再从仙草上多拿钱,岂不是要做忘恩负义之辈? 李婶在远方直跺脚,急着也不敢往回走。 这小姑娘真倔。 急着急着,她突然想起件事,隔着篱笆十几步距离,朝江意背影吼道:“镇上来了几名仙家,江意,你也去试试。做不成内门弟子,浇花洒水的仆从也比采药人强。” 江意摆摆手。 灵根没有的普通人,除了先前所说的两条路外,还有第三条,极度靠运气,比投胎成小姐几率还小。仙门每年需要扫地洗衣服的外外外门弟子,这种非常考验眼缘,有的叫花子脸缘好,实现底层到上层的阶级跨越,但眼缘不好,扫地扫地再好也白搭。 婶子前脚刚走,后脚江意就关门进了屋。她没打算听李婶的话。坐在木桌旁的凳子上梳理昨天发生的事情,不对,也许是今天。从茶壶里倒出水,江意闷了一口。她到现在还记得团山坠崖死的时候身体撕裂的疼。这太过真实,喉咙里仿佛还卡着尖石刺。 江意心底直发怵,这时,瞄到了桌上那木盒子。记忆里自己只打包了一株破竹,所以这东西是什么?疑惑地将把木盒子打开。 【叮咚,恭喜触发系统觉醒!】 这这这……江意直接把木盒子丢飞,哪来的声音?僵硬地朝四周望去,试图找到发声位置。 很快声音再次袭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宿主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abab。●^●】 江意不确定地晃了晃脑袋,那声音直接语音转文字,将话语转到她眼前。 【感谢你绑定恶毒女配系统,下面请让我为你介绍本篇小说:《天命》的故事简介。】 【你是否迷茫过。因为自己不是世界的主角。】 【你是否怨恨过,因为命运随波逐流,找不到方向。】 【他,是皇帝私生子,冷宫弃子人人喊打。她是高贵的璄苍台天之骄女,使得一手好剑出神入化。他们初遇时,一个是低贱奴仆,一个是宗门师姐。本以为与她这辈子都再无交集。他们历练时,惨遭魔物毒手,催情秘术,竟让俩人鱼水之欢,再后来xxxxxxxx】 激昂慷慨地介绍音突然卡壳,电音在脑子里像蚂蚱一样跳来跳去,江意总算明白了,这东西不在外面,在脑子里面。想着,试探性叫了一声:“你好?” 系统abab慌乱地打出颜文字道:【^_^宿主你好呀。】 幸好这世界是修真界,不是纯古代,不然被附身的宿主本人岂不是得吓死。 见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江意,很快就明白了昨日并不是梦,她是真的掉下团山死了。而临死前绑定这个叫系统的东西。 “是你让我复活的?”她不确定地问,顺便将刚掉地上的木盒子捡起来。 系统没有实物地点点头:【是的!宿主~咱是恶毒女配推进剧情制造出来的系统。独一无二的abab!】 小东西还挺骄傲。 木盒子滚落在地之后,里面的东西便露出头。仙草周围飘出火焰,正是在团山上摘下的琰灼,应该是掉落悬崖时凭本能将它拽下来的。 也算没白死,好歹死前赚了一笔大钱。江意叹着气关好盒子,刚好今日无事,准备边找药贩子卖药,边问问这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 abab:【宿主,这盒子里的药不能卖。】 脚刚到门边突然就给刹住了,江意问:“为什么?” abab:【因为这是给你洗髓用哒。这边给你介绍一下,咱系统是干嘛的。敲黑板.用力。】 【恶毒女配系统是为了推动男主龙傲天逆天改命的高端系统,秉承女配作死原则。按照原著,女配江意将展开一系列作死行为,不断横跳伤害男主倒贴男主的恶心途径,然后再被男主狠狠报复,推动男女主感情深温。本身宿主三年前就应该去璄苍台作死,没想到剧情出问题,差点死了,所以就只能由我进来把剧情掰正。】 【基于宿主没有灵根的问题,系统这边将提供洗髓灵液材料,请于今晚做好准备,以便快速开启章节任务。】 剧情、任务。江意听到这里尽管心里是惊涛骇浪,面上还是没有表情。反而“掰正”这个词引起了她的注意,它好像知道自己会死? “abab,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书里面的一个人物吗?” 【是的宿主。】 江意想了想,又问:“那关于我的前十七岁的经历在书里也有记载吗?” abab表示,《天命》现在才第一章,先前的故事情节它也不知道。 好吧。江意懂了。 既然这个名为abab的东西说绑定她是为了推动剧情,那么如果不做会如何呢? 【宿主千万千万不要这么想,会被抹杀的!宿主,你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女配终究只是个女配,换谁来都一样。读者不会关注女配的发展进度,更不想知道女配未来的结局如何。在他们眼里主角**炸酷,恋爱爽爽爽,就是最重要的。 江意盯着木盒子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重新打开,将琰灼拿了出来。 火焰飘在它周身,其实就是个装饰,没有丝毫温度。仙草往往有保护自己的手段,有些有守护灵兽,有些则自身含有剧毒。然而琰灼的火是为了恐吓,想凭借吓把人吓退。 害怕的人自会走开,不害怕的人哪怕被烈火灼烧也要摘得。 abab说,今夜洗完髓,明日就要去参加五年一度的璄苍台考核。必须想进办法加入宗门,开启任务主线。 这是个限时任务,一旦失败,宿主也会被即刻抹杀,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江意幼年拼死拼命的活着,直到现在还是拼劲全力想要活着。世道总是开玩笑,可江意不愿意屈服。 . 洗髓塑灵讲究的是打通身体里的经脉,从微弱的经脉里去寻得灵根天赋,将天赋聚拢,最终形成灵根。 以前话本子里常说,洗髓是最有可能得到机遇的法子,那些明珠蒙尘的天才,一招洗髓,获得单灵根天赋。再不济,也有双灵根,踏入半只仙的路途。 江意以前没钱,没敢去洗。系统额外赠送洗髓药材,总算凑齐这锅汤药。不过在洗髓之前,它得提醒自己宿主一句:【宿主,请准备一张手帕置于口中,无灵根之人洗髓,疼痛是别人的十倍。】 话音刚刚落下,江意整个人就踩了进去,闭着眼睛,任由药液冲刷。 疼,能有多疼呢?有掰断手指疼吗?有断骨求生疼吗?有经历死而复生疼吗? 系统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工作人员绑定的宿主。大多都是穿越女,或者穿书女。她们跟江意不一样,最差也是五灵根,洗髓疼痛按照认定为五级,疼得遍地打滚,险些咬舌自尽。无灵根,疼痛升级,系统也是第一次出厂,还不想让宿主死去,自己回炉重造。 刚开始它觉得江意是在大放厥词,万一真咬舌自尽,它随时准备砍她脖颈。万万没想到,准备了一夜的手,没能砍下去。宿主居然真的闷声不吭忍了一夜。 黑泥打滚的人儿,用水冲刷干净。铜镜上面还是映照出江意那张普通的脸庞。 就……没有任何变化。 话本子里说那些人洗髓后都会长的特别漂亮。原来这也是要看天分的。 【恭喜宿主成功洗髓,目前探查灵根情况。】 这句话一出,不知为何江意突然变得有点紧张。她想着幸运眷顾了她一次,让自己绑定系统。说不准会再眷顾一次,突然爆发出顶级灵根,就像那些要经历磨难的天才一样呢? 虽说不是男主和女主,女配不也同样重要吗?不然系统为什么会找上她呢? 胡思乱想间,脑中传来“叮咚声”。 【五灵根。】 【现在开启以下任务:1.加入璄苍台,完成暴打男主,女主相救的助推任务。 2.去险地采摘无明果放置女主身边,将其伪造为女主作为达成助推男女情感任务。】 其实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江意不惊讶,甚至说很平静的接受了。她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意。 世界上那么多天才,凭什么是你呢? 也许是不公平的事经历太多。所以面对不公平,坦然接受也成为了一种天赋。 同人,不同命。 第二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系统 第3章 灵鸢尊 镇中央围堵地水泄不通,可以说但凡家里有儿子女儿的都来沾边。测灵根又不要钱,万一测出单灵根这种顶级天才,家里是光宗耀祖,鸡犬升天。 若不是设置最低年龄限制,大概按这情形,孙子辈的也得出现在测灵根现场。 云来镇是邛都最最穷的地方,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人,很快就将这唯一的广场占满了。后来步履匆匆来的人都只能站在最外围等着排队挨个测试。 他们脸上能明显感觉到懊恼,恨自己起来的太晚。因为璄苍台作为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五年一度的弟子收取有严格人数规定。 总共千人,除开世家大族们,小姐少爷们,以及皇宫里的公主皇子们,几乎要砍掉大半,剩下的名额在几大都城林林散散分下去。 今年上面进去的人还好不多,云来镇被分下十个名额。 整整十个啊,比以往多一半,这可真是能进入宗门的绝佳机会。 在系统使用手段插队的情况下,江意排在十位,周围人山人海,挤来挤去。直到头顶飞过两三柄剑,“咻”一声落在地上。仙门的人一到,人们被仙法震撼了一下,顿时停下动作。 修真界三千多年历史,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几位镇仙使。然而无灵根的是多数,云来镇是邛都最最偏远咔咔角角的地方,基本上遍地都是。 他们眼巴巴望着璄苍台飞过来仙长,眼里都是羡艳。 能不羡艳吗?人家衣服穿得丝绸,腰上挂那玉佩叫符玉,专门通讯传递消息,那跟他们普通人还飞鸽传书呢。 仙长一来,脑中系统就开始工作了:【宿主,咱们要跟着仙长一起飞去璄苍台参加选拔仪式,有灵根的都可以前往。】 【你不要紧张,好歹咱们有五灵根呢!足足五根!】 系统不愧是刚工作,显然不知道修真界五灵根跟无灵根差距不大。这点安慰真的……没什么大作用。江意一脸苦笑。 很快,测灵仪式开始,人数从千人到百人,再到几十人。一翻人数控制,留在广场中央的就三四十个。为首那位穿淡蓝色云纹衣衫的弟子正在登记,身后跟了个小弟子。 “叫什么名字?灵根多少?” “张灵,四灵根。” “洛云桥,三灵根。” “李二……二蛋,双……双灵根,火……火火土。” 登记那小弟子本来因为结巴还挺不耐烦,听到双灵根眼神都变了,最终脸色难看地低下头。 李二蛋就是李婶儿子,没想到是双灵根啊。江意抬眼看了他一眼,收获对方浅浅微笑。再然后仙长就来到自己面前。 “你呢?”他问。 “江意,五灵根。” 没等蓝衣弟子讲话,身后那登记弟子不屑抬起眼,上下打量一翻道:“五灵根?这跟废物差不多啊?你确定要跟我们去璄苍台参加考核?” 就像是要把刚才遭受到的不满发泄,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尖刺。 江意垂下眼帘,不卑不亢道:“是的,师兄。” “别叫我师兄。”弟子牛鼻子顶天,就差没说“赶紧滚蛋”四个字,“废物就别占飞剑位置,直接放弃得了,反正也选不上。这山高路远,回去可没人送你。” 璄苍台外门弟子最低都得四灵根,从来就没有收五灵根先例。尽管话中刺人,可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这些话江意听过不下八百回,幼年时期,也有人对自己说,小女娃,你活不过这个冬天。 别人说什么,不代表你就是什么。江意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蓝衣弟子回头瞪了一眼他,示意赶紧闭嘴。他态度就和小弟子不同,轻言细语问道:“姑娘,若是没选上我会御剑带你回来。不过清岩说得不错,去了可能也是白去,你确定要去吗?” “我确定要去。”江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首先系统说她必须去璄苍台,并且还要成为弟子才能活下去。其次,江意本身就有种不服输的劲,别人越说你不行,她就是想要去试试。 外人把这,叫犟种。 .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当瀑布飞泻而下飞溅起水花,云层拨开迷雾,山体威严壮阔的样子显露在每个人眼底。这座山底下是青色,松林密布,上面是雪白,有宫殿,还有白雪纷飞。 山有四座,分别对应四位仙长,他们可不是修士,而是真正飞升九重天的仙人。据弟子讲到,璄苍台四位仙长,其一是抚茗尊,其二是封磬尊,其三是愿翘尊,她是四仙人中唯一的女仙,特别特别厉害。相当年飞升一剑劈开了天地,那云层背后的九霄神宫,被削断一角屋檐。 就是因为敢削天帝休息以及朝会的宫殿,飞升三秒,仙帝震怒,给一弹指踢了下来,宣告登仙失败。 “我去,好生狂妄!”有人眼里露出痴色。 登记小弟子得意笑道:“瞧你没见过世面的,还有更狂妄的。” “这第四位仙长,就是大名鼎鼎,闻名遐迩的灵鸢尊,想必你们早就知晓其名讳,不过,你们知道他曾斩断仙人一臂这事吗?” 驱使飞剑的修士共分为两波,前面在激情四射讲璄苍台历史,后面在都在惊叹修仙地有多美,这云离地面有多高。 团山已经是江意脑海里绝顶的山,没想到璄苍台更为震撼。风划过脸上时,不是疼的,而是很轻。云触在手上时,不是冷的,而是带着暖意。 系统也在脑中感叹道:【宿主,修仙界真好看,你看那山周围是不是有七彩霞光。】 【是啊。】江意从来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ab,我真的可以成为这里的弟子吗?】 【不是可以,是必须!】ab刚说完话,任务栏就突然传来“叮咚”声,紧接着它“脸”上带着惊恐的神情:【宿主,大事不好了!离任务截止还有一个时辰!】 “……你是让我一个时辰通过考核吗?” 系统默默捂住眼睛:【是的。】 璄苍台考核共分为三层:考灵根、考学识、考胆量。 灵根在开头已经考过,学识与胆量先不说这么多人在,再者,胆量是考验猎杀魔物的能力,让江意这个,连修炼都还没入门的废物斩杀魔物,还一个时辰,请问是认真的吗? 【放心宿主,系统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系统高举拳头道:【(?? ????_????)??冲!】 冲……个屁啊…… 事实证明千万不能立目标。 【伤拳,其中三章拳法分为哪二十四种?】 【为什么元曲山夜晚看不见月亮和星星?】 【你知不知道,修仙界最聪明的是那位仙长?】 ……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最最离谱的问题来了:【清黎皇室皇上为什么不再诞下子嗣?】 ……这个问题过分吧。人家不想生孩子不行吗!!? 最终江意求快,一通乱答拿下十连问全部大叉的耀眼战绩。本来她以为,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应该没多少人能答上来。 结果,李二蛋把单子拿过来瞅瞅。 “江……意意……你……答答……” “我一个没对。”江意心很累。看见李二蛋答对八道题的时候,心更加累了。 “二蛋,你知道问题答案吗?” 李二蛋迷茫了,点点头道:“知……知道。” 哇,为什么脑子里系统不知道的东西,李二蛋会知道!? 【呜呜,宿主,我是个废物,我对不起你。】系统揪着小手绢哭哭唧唧。 江意沉默地闭上眼,然后道:【如果我死了,你能替我死吗?】 【!当然不可以。】 混蛋。 . 这大殿中央也有个广场,此刻上面插着一根巨大的香火。等一个时辰过半后,终于要开始开启斩杀魔物的试炼。也是这个时候,云台上出现几个玉椅悬在空中。 底下这群看新弟子选拔出丑的老弟子们见到这一幕,突然沸腾起来。锅里烧水都没这么吵,嗡嗡变成大叫,大叫变成狂吠。还以为有人会当场异变。 光明正大从身边偷听得来的消息,江意发觉,是因为空中有四个椅子。对此她不是很理解,璄苍台,四位仙长围观选拔大赛,不准备四个椅子难道准备五个? “我没看错吧,那椅子是给灵鸢尊的?他今天是要来?” “应该是吧……我靠,凭什么啊,气死我了,我那一届连灵鸢尊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不是你们关注点咋这么奇怪?重点难道不是灵鸢尊出现在收徒仪式上了吗?我靠!他妈谁运气这么好,能成为灵鸢尊弟子?” …… 一阵沉默后,全场哗然,更有弟子泪流满面。 “我要退宗,我要参加!” “黑幕黑幕!不公平!” “丧心病狂!偏我来时不逢春,我的人生咋全是漏洞……” 这场骚乱快演变成戏精比赛时,天边突然出现一抹流虹,有人踏着祥云而来。 那是名女仙,身着淡紫色长裙,以银簪绾发,干练又显得温婉。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把其中那个说“偏我来时不逢春”的弟子,拎起来。 冷冷一笑道:“哟呵,这不是我乖徒弟箐眠吗?昨日布置的功课修习完了吗,就来这起哄?” 衣领被拎起来,人就老实多了。箐眠腼腆一笑,企图用笑感化师尊,结果就听见:“行啊,想去给灵鸢尊当徒弟嘛,我给你这个机会。今日猎魔考核,你也麻溜给我滚进去参加。猎到十只我亲自给你美言几句,倘若猎不到十只,呵呵,别说师父不给你机会。赶紧让你皇兄带你回家,出门在外别说是我徒弟。” 完蛋。箐眠觉得她师父是真生气了。怎么今日火气这么大。 “师,师父,生气容易长痘痘。”作死小能手箐眠又语出惊人,本来是想借花献佛把在金市子买的养颜膏顺势送出去。但不知道这句话触到那点死地,愿翘尊面无表情,“啪叽”直接将人摔在地上。 还把人砸到了,箐眠泪眼汪汪地站起来的时候,耳旁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五十。” 周围人惊呼出声:“五十!?” 箐眠同样震惊:“五!五十!?” 显然没得商量的余地。愿翘尊落了座,就设置隔音结界,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那丫头鬼哭狼嚎,她怕自己心软。 玉椅旁漩涡扭转,从中踏出一名仙风道骨的……胖子。手中拿个拂尘,出场极其装逼。他正是抚茗尊,四仙之首,排名不是靠实力与相貌,而是年龄,换算下来应该有两千岁。 “你也罚得忒狠了,五十只是想让箐眠那丫头去抢吗?还是你真想让她回家。”老头子管的挺宽。 愿翘尊冷哼道:“还不是灵鸢那家伙,专门搞隐世高人形象,哎哟喂,吸引多少小姑娘喜欢。说谁谁来,灵鸢,我可要找你好好算算总账……” 从来而降的某位姑娘将江意砸了个十成十,两个人撞在一块儿。然而修士和普通人可完全不一样,箐眠拍拍裙角微擦,还能站起来。但江意可就头破血流,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先是感受到一阵风,轻柔缠绵,落在额前破口处。那人身上带着股清香,江意认不出来叫什么。温热有力的手,就这么牢牢握住江意腕间,她莫名有点燥热。 再然后,江意跟那人对视,竟心底颤了一瞬。他眼里藏着一汪幽泉。不知为何,江意脑中突然浮现出幽泉泛起涟漪的模样。 “箐眠,赶紧过来道歉。”嗓音似是绕春风,拐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箐眠瑟瑟发抖,挪了过来道:“姑娘,对不起啊……” 江意知道她不是有意的,毕竟那场暴打徒弟事故,她也在场。 不过就是破了点皮,擦擦药膏就好了。于是,正准备说“没事没事,我不是很疼”的时候。 那人又开了口,还是不疾不徐地音调:“要怎么罚她?” “什……什么?”江意懵了。 只见带有清香的手指轻抚过伤口,痒的脖颈连接脊骨那块,轻微抖了抖。他道:“小以惩戒,罚她将猎到的魔兽送你一只,可好?” 三更。欢迎大家提意见,作者会更改嘟。⊙▽⊙ 还有还有,后面隔日更,因为存稿不够……该死的作者,我替你们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灵鸢尊 第4章 妒火 那人身着一袭青衣,衣上绣着文竹。触碰起来滑溜溜的宛如丝绸。乌黑亮眼的长发规规矩矩拢在两侧用玉冠束着,将那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其次便是俊美的容颜 据说灵鸢尊已经一千多岁,相貌却端庄典雅,话本子里常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来就是形容他的。这让江意看得有些呆愣,静静维持着躺倒的动作。直到系统敲锣打鼓,在脑中横冲直撞道:【宿主,答应下来,赶紧答应下来!】 江意才恍然想起,来之前它特意介绍过璄苍台入门规则,没有修为的考核弟子只要猎杀一头魔兽就能通过第三门考核,折算上前面第一门,这成绩也是能堪堪挤进去当扫地的。 【一只魔兽不就可以通过考核了吗?】江意轻轻拧了一下眉头,心底疑惑的问。 【是呀是呀!咋们还有一炷香,宿主,时间不等人,我们赶紧答应下来吧!】 与ab兴高采烈的情况不同,灵鸢尊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倒是令整个灵台都陷入沉寂。主要是一头魔兽这句话,跟直接保送有什么区别?大部分的人秉持不能让身份掉价还能保持镇静,有些小部分嫉妒的已经在心底窃窃私语了。 【祖坟冒青烟了吧?这是在地下贿赂了多少钱才来的运气……】 【这么心机,故意站在愿翘尊底下被砸的吧?现在还攀上清黎公主,早知道我也站在那下面了。】 就当小人们嫉妒地快要爆炸的时候,突然有道声音传来:“废物凭什么运气这么好?才区区五灵根。” 几个人影攒动的修士连忙朝身后望去,那道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小归小,可是内容足够震撼。不少还在看戏边缘的人齐刷刷往这边聚拢。 其实世界上废物很多,普通人也很多。四灵根天赋的人不计其数,几乎有个灵根的大概率都是这种水平,要算下来五灵根万里挑一,甚至称得上稀有。稀有什么呢?修什么都不精。 修习修的是本源,打个比方来说,你花五年钻研一门功夫,学有所成是迟早的事。你花十年钻研两门,也同样能站在天才门槛的起点。可五门的概念就远远不如上面这两个。人活一辈子,满打满算百年而过。哪来的时间精通五门灵根呢? 视线里有恶意,也有善意。有看戏的,也有等江意说“好”准备大骂不要脸的。小姑娘身形是那么单薄,站在人群里一眼望去,泯然众人矣。 江意不是没有听见那些话,她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掌心,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蓄满认真。足以振聋发聩的话,就这样落入所有人耳中。 “仙长,这不好。” 饶是见多识广的箐眠也震愣了。少女,你是傻了吗?这可是璄苍台!你知道有多少比你还厉害的人物都得打道回府吗?给你机会你为什么不把持!? 【江江!】 骚动更剧烈,灵鸢尊静静地看着她,静默了一瞬,才问:“有何不好?这是箐眠砸到你应该有的歉意。” 飘过来的眼神危险十足,箐眠激发求生欲,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而江意声音还是软软的,仿佛对周围那些言辞,不甚在意:“可那不公平不是吗?仙长,这对他们来讲不公平。” “对你来讲呢?”灵鸢尊拨开江意的手心,将小绿瓶药膏放下,“可公平?” …… 这问题让江意哑口无言,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你觉得公不公平? 对于穷人来讲,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两个字叫公平。她活了十七岁,十七年里也只看到了两种结果,一种叫不公平,一种叫更不公平。 无论是与其他同龄人的出生,还是修炼天赋。江意的人生里,就没有公平两字。以至于曾经有段时间,她迫切的想要找到跟自己一样不公平的人。 时间顿了又顿,江意好不容易才将酸涩妥帖放好。她道:“我有仙长送的小绿膏就足够了。” 不公平又能怎样呢?难不成要将不公平强加给他人吗? 这不对。 . 经历过小撮闹剧,广场又恢复你一言我一语和蔼可亲的氛围。玉椅那处三位仙长早早落座,可封磬尊这家伙还没来,想来是在酒坛子里面泡发了。 愿翘可不是有耐心的人,当即宣布考核正式开始。 每位参赛者手中都拿着一块玉牌,这是遇到危险,且自己无法应对时,捏碎就能逃出来的宝物。但捏碎的同时,也变相表明放弃第三门考核。 随着水镜打开,通往边疆的坟冢出现在众人面前。 魔界四域其一的坟冢,危险等级是最低的,用来给新弟子历练再好不过。江意睁开眼睛,场景已经从天高辽阔的璟苍台变为密林,这里终日不见阳光,每一处都显得阴气十足。抬头看,头上竟不是太阳而是血月,将诡异的氛围表现到极致。 终归是十七八岁的孩子,经历死亡,却没直面过魔物。 abab有点自闭,蹲在角落画圈圈: 【宿主!你就是个任性的小孩。不公平怎么啦?不公平也比送死强!你知不知道魔物也分等级,等级越高的就越大,有的甚至比团山还高,你运气又不好,你……】 树枝挡住了江意视线,她轻轻拂开,之后的话虽然没说全,江意心底是明白的。很大可能性她会遇到像团山那样的巨兽。别说是猎杀,对方不把自己踩扁就不错了。 【所以你替我认真祈祷一下,我会立刻遇到小魔物。】 因为遭受不公平的事太多,所以也不愿意让别人遭受不公平。 ab欲言又止,想了想,双手合十,真的开始祈祷起来。 希望宿主能平平安安。希望宿主能斩杀魔物。希望宿主,能活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做法有用,正前方有个黑洞,洞旁边坐着位小孩,那黑漆漆的眼球,彼时流出血泪,一看就是正宗魔物。 魔物会幻化成人类模样,目的就是融入人群,好吃人。等级越高,体型便越大,这小魔物实力应当不强。她呼吸一紧,悄悄往那方向靠。扫过密林,收敛生息。每一步,都走的极其小心。必须保证一击致命,否则对方的魔气一抬手,死的可就是她了。 就在走到离它还有十寸距离的时候,小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娘亲,娘亲……你到底在哪里?” 血泪泪流不止,哭声凄厉,尖锐中宛如恶鬼降世。那一瞬间,江意感觉到头晕目眩,手脚皆是瘫软。 小孩哭声越来越大,突然由哭变为怨恨的咒骂:“我恨你!”“你为什么抛弃我?!我恨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让她想起娘亲,心底涌上一股悲凄。我恨你! 她闭着眼定了定心神,紧接着再次睁开时,眼前的场景,瞬间让她背脊骨发寒。从头到脚,直接僵在原地。 头颅后脑勺裂开了一个大口,里面伸出红灿灿的舌头,粘液粘稠,已经牢牢卷在手腕上。那地方曾是灵鸢尊拂过的,而今却被这种恶心东西玷污。 眼睛三百六十度转到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怨毒的声音依然在耳畔:“娘亲,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吃,好不好?” 擦过耳边,鬼气森森。额头上渗出冷汗,更恐怖的事来了。江意居然手指不自觉动了起来,哪怕用尽全力去抵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指尖离自己心脏越来越近。直到,钻入血肉。那刻,火辣辣的疼意疯狂滋生,血腥味涌进鼻腔。眼泪几乎是不自控的掉下来。 【江江!】ab惊恐地尖叫。它疯狂的翻找《天命》原书内容企图想要帮她。 主线任务开启,但没做成功,既没有积分解锁商城,更没有权限借贷积分。ab只能在脑中干跳脚,什么也做不了。 江意感觉胸口仿佛有个大洞,疼痛向四肢百骸延伸,眼泪在眼眶打转。 好委屈。 好疼。两种情绪她突然分不清。 她明明才复活不救,如今又要死了。早知道就不猎杀魔兽了,还能多呼吸一炷香空气呢。 心脏离体造成的无助感让手指愈发无力,江意甚至能感受到,呼吸在变得困难,周身变得很冷。她是真的要死了。不甘心。不想死,谁能来救救我。 朦胧间,求生的本能在促使疯狂呼吸,甚至想要朝外面求救。可身体不允许。这里到处都是密林,微弱的救命,谁能听见呢?死亡变得绝望又寂静。 就在这危机关头,密林里突然飞出一把飞剑,干净利落挑断舌头,然后就向魔物刺去。刀光剑影“铮”然声响,魔物面前居然出现另一把飞剑。 两把剑像弹簧一样被弹开,却并没有摔在地上。 江意身体像是飞絮骤然下坠,再次体会了一把坠崖之感。她以为会重重摔在地上,没想到有人挡在身后,是一袭紫色长裙——箐眠姑娘。手持飞剑,凌然看着前方。 洞穴旁边的树荫与此同时走出一名穿金戴银的红衣女子,眉眼弯弯,姿态放的很高。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箐眠公、主,怎么现在地位放的低,连哭哀兽也想猎?” 哭不哭哀不哀箐眠不管,但是,她眼神冷漠,再次将剑尖对准女子道:“沈然凤,弟子有难,你岂可修手旁观?” “公、主。”女子色厉内茬,眼角带着笑意,道:“你没资格教训我,我要救谁全看我心情。你说她是弟子?谁承认了?”女子从阴影中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少年,语气傲慢:“区区废物,我为何要救?”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皮肉紧贴人骨。头发纤长却枯草分叉,又因为常年没有梳洗,全是结节。茂密的发挡在眼前,根本看不清少年的脸,只知道他此刻低着头。 呵斥完箐眠,女子眼神扭转,视线落在江意身上,她似在慰叹话语却极其尖锐:“姑娘,不问就拿别人的东西,你可真不要脸。” 这里的东西意有所指,让人疑惑。箐眠没听懂,江意细细品味,却知晓女子说的是谁。她胸腔疼到发麻,强行吐气才道:“我没有。那是意外。” “意外?”女子轻笑,带着嘲讽:“所有人都不要脸的把觊觎叫意外。可你说,这天底下哪来如此多的意外?姑娘,吃了不承认,这便叫恶心了。” 看来女子和灵鸢尊关系匪浅。江意看眼色的能力从小锻炼,当即后退了一步,敛剑做了个揖道:“抱歉。我不知您与灵鸢尊是……” “道侣”两字还未吐出来,女子随意点点头,断言道:“不知者无罪,也行,我可以不杀你。那就跪下给我擦鞋吧。沈知节,给你后辈做个示范。” 话音落下,那少年便木然地双膝跪地,紧接着,竟伸出了舌头。 鞋尖上所有泥尘都被舔舐干净,最关键的是,他尽数咽下。 箐眠瞪着眼,被恶心到忍不了了,怒骂道:“沈然凤你有病吧,手断了还是脚断了,擦鞋都不会吗?” 姓沈,这普天之下,沈姓非富即贵,她敢对同样的公主不敬,那么证明女子地位也很高。可那名少年也姓沈,为何…… abab咬牙切齿,怒火也蹭蹭冒,给出了答案:【宿主,那就是男主沈知节。出身低下,是皇帝酒后乱性跟宫女所生。男主刚生下来,他娘就被处死了。也许是信业障那套,这个儿子皇帝没杀,当然也没养。】 江意沉默着盯着对方,原以为皇室都是人上人,吃穿不愁。没想到男主活的连条狗都不如。 就在感慨之时,系统突然大叫起来:【还剩一分钟!江江你赶紧杀!】 眼下哭哀兽在俩公主修为压制下不敢动弹,正好是偷猎的好时间。趁着乱江意刚好能绕过那嚣张跋扈的公主,可是…… 下一秒,沈然凤就眉眼轻佻,扬起下巴道:“到你了。” 【江江!快啊!】 说时迟那时快,江意与箐眠同时出手,一个拦下箐眠,一个竟然拦下了江意。刀没刺种哭哀兽,反而没进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主身体里。 江意没想到会刺中人,手顿时脱离刀柄。而脑中倒计时已经变为:3。 2。 “1”字刚显,那股心脏被扭紧的剧烈疼痛袭来,可一道灵流凝成的飞剑,穿过哭哀兽头颅,打了个对穿窟窿。 在一片杂乱争吵以及戛然而止的静中,灵鸢尊携着缕春风,轻柔接住江意的身体,他眼波流转,垂眸看着狼狈的她道:“还是欠了我一头魔物。” “得还。” 疼痛消失了,江意再次坠入,那汪幽泉里。 超大章,作者够意思吧。←_←坐等挨夸,宝贝们能不能留个评论啥的……捉虫也行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妒火 第5章 竹居 “沈家果然都是疯子。沈大皇子是,这沈然凤更是!沈知节不是她二哥吗?居然拿二哥当狗使唤……” 水镜能投射出坟冢剪影,几个区域内发生的事一处不漏被仙人与弟子们瞧见。一时间众人低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提起衡闫皇室,大多数人想到的便是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大哥喜欢三弟,皇上喜欢胞妹。断袖、禁忌通通被这个混乱的王朝所占据。 这个国家不仅国民争先效仿,更是把香艳故事制成小册子。弟子们边说边忌惮地朝看台那位置看去。两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真是…… “你小点声吧!不知道沈家疯狗名讳怎么来的么?万一盯上你,小命不要了?!”旁边那弟子朝旁边挪了挪,生怕被这人连累。 毕竟沈家沈泽和沈放两个人就是两条拽不住脖子的疯狗,要说缘由不得不提到血洗一个村这壮举,就因为有个年幼无知的孩子问了句,哥哥,你为什么跟另一个哥哥亲亲呀,羞羞。 旁人都知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也不愿意计较,偏偏这两位直接将整座村子屠戮殆尽,那血将长河染红,一月未曾变色。 倘若不是边疆辽阔,魔族进军人间的野心虎视眈眈,且,沈家那身老祖凤凰血延续下来的火灵根。仙门早就合力一把将皇室铲飞。 那弟子被骂的讪讪闭上了嘴。 香烟须臾燃尽落了根,烟火飘扬,敦厚的钟声悠扬远放。水镜自动打开,将里面的人尽数吐了出来。一道婉转的女音播报过关考核的弟子。当念到江意的时候,她还有点茫然,缩在灵鸢尊怀里,就这样被抱了出来。 那场面,众人眼睛都移不开。 相信要是能说话,一定会问,我靠,什么情况。 愿翘也想问什么情况,坐不住率先飞了下来。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似乎能从眼睛里瞅出火。这比观赏稀世珍宝还多了几分揶揄味道。直到抚茗尊轻咳两声,才把江意咳醒。她耳根子绯红,忙不迭从那人怀中站起来,低下头道:“仙……仙长,请、请恕罪……” 恕的不知是什么罪。 只见江意惶恐不安地朝衣衫看去,那件淡青色长衫原本上面绣着绿竹。而今被血污,染红大片,竟像是给雅中揉进一抹邪。江意心底后悔极了,怎么赖在仙长身上不走,居然胆大妄为全蹭了上去。 只求仙长宽恕,不要罚自己。 心底懊恼的江意自然没看见,推开那瞬,灵鸢尊朝绣袍处看了一眼。 “不过是件衣服,换了就是。” 江意道:“仙长若是不嫌弃,我……可替你浣洗。别看我年龄小,我洗衣服可是洗了好几年了。” 愿翘本来是打算看场好戏,结果戏台子搭好,戏没演。她现在心情跟底下那群弟子一样,恨得牙痒痒。抚茗这几声煞风景的咳嗽哪时不咳,非得现在。这老家伙昨天没漱口吗?喉咙里痰这么多? “恭喜姑娘通过考核,不知妖兽是否收录玉牌当中?”抚茗乐呵呵笑道。 差点忘记这事。玉牌悬在腰侧,江意慌乱地扯了出来,只见它向上飞被水镜那突然出现的漩涡吞噬。 结合三门考核成绩,女声播报考核结果。 竟出乎江意意料,“外门弟子。”四个字一出,江意心尖跟着震颤。 本以为是扫地端茶的,怎知还能修习仙法。 抚茗道:“虽是外门弟子,不能入仙尊门下修炼。但勤加修炼也必有所成,姑娘去静心堂领衣服去吧。” 这时的抚茗尊跟愿翘想法不同,他认为灵鸢是对弟子有关爱之心,人人都一样。没想到打脸那么快接踵而至。而紧随其后的箐眠,差点惊掉下巴。 不对,是整个璄苍台弟子,都愣怔了。 “洗衣服可不能抵那头魔兽,就跟我去竹居吧。”灵鸢尊说道。 愿翘气的头有点疼,是真的忍不住,准备跺对方的光脚板。听到这句话,脚直接悬停在半空。 四只眼睛。 两个人。 还有姗姗来迟的箐眠,猛地扭头去看灵鸢。 整整一千多年,灵鸢从未收过徒,更别说让人踏入竹居。竹居那地方隐在云层里,连其余三位仙尊进去都得发符玉发半天。这……小姑娘……不是,她叫什么名字啊?难不成是哪国公主,或者世家大族的隐世小姐? 无论怎么看,五灵根还是五灵根,那张脸还是那张脸。甚至他们试图找到散发灵气的宝物,都一无所获。普通人?这五灵根还用洗髓之物,为何灵鸢会…… 天边有片云彩落下,仙法包裹着江意挪了上去。她稍微动了一寸,就感觉胸口很疼,眉头紧皱,也被他看在眼里。仙法团成光球,没入身体,驱散疼意。 “恐怕会留疤,等回去我找找上好灵药。” 众人只觉得,今日这天,过分蓝了。莫不是在梦中还未醒。 打破这如梦似幻的场景是一阵铁锁磨地声,“嘎吱”“嘎吱”仿佛是拽着重物。那沈然凤小公主拉扯着锁链,将咱们男主大大拖死狗一样拖出来,血溅在石阶上,肉在反复摩擦中,翻卷上来。 说实话,沈然凤举手投足间有股脱俗的贵气,就好像九天曜日的神女。凤凰血脉里,唯有她继承了凤凰的美艳。 可所做之事,残忍之际。嘴里更是咕哝道:“不中用的废物。人没拦到就算了,还敢把血滴我身上。当初怎么没让狗咬死你?” 如果说坟冢里沈知节还有个人形,头发长了点。现在被拖出来,血淋淋一片,要不是喘着气,估计都以为是块烂肉,腐朽出恶臭。 看台上卿卿我我那两位,闪身来到她面前。其中一位额上坠了一条链子,风情万种,那眼尾似若桃花,一勾一瞥引得周围人目不转睛。 这便是三皇子沈放与大皇子沈泽。 这沈然凤果真是被皇室宠得无法无天,竟哭哭啼啼指着手心娇斥:“三哥,你看我手心都勒红了。” “不哭,不哭然儿,三哥给你涂点药。”沈放眼里满是心疼,药膏涂了整整半瓶,“等回去三哥替你调教这贱种,定然让然儿用顺手。” 沈然凤委屈地摇了摇头,道:“即是贱种那便不麻烦三哥出手,杀了换一个就是了。” 都说手足情深,血浓于水。到衡闫皇室里看不到一星半点,偏偏外人觉得残忍,身为兄弟姊妹的当事人并不。寻常人插不进去手,只好不忍地撇过头。 灵鸢眉头紧锁,看着下面,突然曲起手指骨,往下一压。 底下这三人,毫无预兆地双膝下跪。欲要动怒,便听见耳畔传来一声:“璄苍台,不收嗜血残忍之辈。衡闫公主,请回吧。” 这场魔物猎杀考核,除去成为愿翘尊亲传弟子的箐眠,就数沈然凤杀魔数量最多。天资卓绝,一骑绝尘。从来都是被各大宗门奉为天才,抢着要收。到了璄苍台居然被拒之门外,况且还是那废物站在灵鸢尊身边? 当即沈然凤就面色不悦,她虽然坏,可并不蠢。眼下这情况硬杠只有被赶出去的份。能伸能屈,才是公主的必修课。 顺势磕头,道:“仙尊,是然凤僭越。还望您看在边疆将士奋勇杀敌,百姓生活势如水火,宽恕然凤的口不择言。仙尊,如今魔族屡屡侵犯我人族边疆,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有信心,不出十年必定荡平陵南洲,将魔族彻底赶入深渊地下。” 此女天赋乃小辈中,极其有才华的。这承诺当着所有人的面,无非是定下约定,倘若十年之后,沈然凤没做到,你灵鸢尊罚我杀我都认。可若是做到,你却将我赶了出来,这恐怕要寒了百姓们的心。 险棋落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灵鸢尊都不能回答不收二字,彻底被架在高处。 果然灵鸢尊眉心深深一皱,眼里更是带着肃杀之气,他再次抬起手,这天忽暗,雷声轰鸣。众人警觉地抬头望去,那云层不是阴云遮避,而是有人驱使巨物穿梭云端,将光线挡住了。 这并非是灵鸢尊所使仙法,风中带雷,现如今这修真界能有如此大能者,除了排名第四那位仙尊还有谁?红发肆意铺展,翻卷在风里宛如张扬的火焰。众人只看见少年意气风发的驾驶麒麟稳稳落下,眉心那抹红痣看起来甚是嚣张。 酒鬼封磬,其实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郎。他是四尊里年纪最小的,也是说话最毒,最毫不客气那个。 风呼啸而过,首先视线看向江意,其次落在地面上那一群人,看见沈然凤那一刻,少年眼里带了一抹惊艳。 “凤凰神血?你是衡闫皇室那位天才公主?” 早在先前就听沈泽提起过,他这位胞妹是整个少年届里同龄中的佼佼者,连闲绮那丫头都只高了一小节,而今看来,当真没撒谎。 天才总是会有通病,例如会下意识将自己姿态放高,这姑娘一看就心高气傲,相比是这点触了灵鸢霉头。那句荡平陵南洲说的霸气,封磬有点喜欢。 “大哥且慢。”他对着灵鸢笑道:“我如今也到了收徒的年纪,不如把她让给我?” 这……疯了吧…… 今天一个两个都收徒啊?赶着进货呢!? 灵鸢还是面无表情,与封磬对视,几秒后,道:“她嗜杀成性,不可。” 嗜杀成性又不是大事,封磬尚可接受:“无妨,若是用于正途,这便是好事了。” …… “封磬,她连手足也可相残。”灵鸢最后一次点到即止,时间耽误太多,小姑娘身体受不了,“地上那位,是她二哥。” 这次,沈然凤主动辩解道:“伤口不是我戳的,是灵鸢尊旁边那位姑娘。我只是拖不动身体,力气太小才用的锁链。” 这诡辩功夫令灵鸢尊一顿,随即便是无尽威压悉数落下。沈然凤刚才有凤凰神血,在威压底下还能说话,如今就跟大哥和三哥一样,只能低着头,嘴里更是有血沫子。 这是灵鸢尊第一次动如此大怒,众目睽睽之下利用仙法压一个小辈,以往弟子们虽见仙尊冷脸,但行为举止总是宽抚,时不时散点高级丹药以助修习。像今日这恨不得靠威式压死一个人实在是想象不到。 弟子们都打了个寒颤,若非愿翘打和事佬风范,沈然凤恐怕必死无疑。 如今这世道远比千年前更为动荡,后有魔族虎视眈眈,前有各路王朝、世家窝里横斗,非要争个高低虚名。沈然凤活着,衡闫皇室好歹还能制衡一二,毕竟人家坏归坏,荒诞归荒诞,这身举世无双的天赋灵根可十打十的强,哪怕是不受待见的沈知节这根骨,比普通人要好个千百倍。 “哎,灵鸢,不过是小辈玩闹,就不必如此动怒了。”愿翘顶着冷冰冰的眼神,硬着头皮劝道:“封磬说的也并不无道理,他的确到了收徒的年纪。这飞鸿坠还是你当初教给他的诀法,不会不知道火灵根之人是最好的继承者。要不就随他去吧……” 空气中,似乎在话落那瞬寒冰凝结。灵鸢这人自成仙数千年不曾表露情绪。 寂静在云雾里缓缓弥漫。 封磬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就见灵鸢不言不语,盯着他。顿时心底一咯噔。 云霞缓缓升起,青衫那长袖随风翻卷而起,宛若落叶簌簌而下。而后众人听见一道叹息:“封磬,好自为之。” 这似乎是第一次,灵鸢尊对封磬尊说重话。他是他幼年拉扯长大,亦兄亦父,听到这话,难免眼神有些失落。 卑微作者请求留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竹居 第6章 做饭姑娘 估计令谁都没想到竹居就在璄苍台之上,只不过被设下藏诀对修为比自己低下的来讲,来去无踪。 这里实在冷清,静雅的庭院里坐落一间房屋,其余便是绿竹。 几声鸟鸣,撺掇在其间,给静渡上一种名为隐世高人的意味。想来是灵鸢尊独自居住。 他随意挥了下手腕,透过云雾,那腕白皙、干净。再往上的手掌却宽厚了些。让人情不自己去想,这样的手腕如果戴上镯子或者链条会是怎样的光景。 江意又一次在内心僭越地想着。她是第一次遇见仙人,又第一次遇见仿若画中仙的仙人。那股崇拜、尊敬是油然而生的。可太过漂亮的东西,便会引起无限遐想。例如那腕是否会泛红,仙尊那张毫无任何**的脸会有表情吗?诸如此类的细碎问题。 “我还不知道徒弟的姓名,是打算让我姑娘姑娘的叫吗?”他声音响起,那些小心思便不翼而飞。江意胆颤地回话:“我叫江意,仙……不不,师尊。” “江意。”师父开口念了一句,道:“可有小字?” 小字许久没被唤过了,江意点点头:“澜安。” “要识朝阳凭一唱,扶桑高捧海澜安。看来你爹娘对你寄予厚望。”在仙法驱动下,竹子自己搭成一间竹屋,周围空荡荡一片,他回过头问:“院子里要不要种点花?或者搭一个亭子里面摆一张棋桌。” 江意还沉浸在那句诗当中,忙不迭被问起,又陷入囫囵吞枣的地境。可怜棋桌从未见过,所以好半响才磕绊道:“都……行?” 都行便是最难抉择的选择。 随即灵鸢尊便不再动作,将江意一把拉入房中。这间房里布置简陋,因从未给姑娘收拾过屋子。踏进来时,他少见沉默顿了一下道:“以后培养爱好,把屋子布置的漂亮点。” 飞快地环视了一圈屋子的江意却在心底惊叹道:这地方已经够漂亮了。 “止血的,疗愈的,祛疤的这几罐药你先收着。”灵鸢不知从哪儿掏出药罐子放在桌上,然后指着窗外竹林,“翻过这片竹林便是我的住所,有事可来寻我。” 离的很近,江意想。 屏扇隔开了热气腾腾的浴盆,这伤口耽误太久,血已经结成坨子凝固在衣裳上。灵鸢不动声色看了两眼,想着该吩咐的事已经交代完毕,应该给小姑娘独处的时间。 竹居冷清多年,要热闹起来了。听说收弟子那天,要给弟子准备拜师礼物。并且要弄一手好菜开师徒宴会。可惜灵鸢不会做饭,只能去问问食宫里未辟谷的十七八岁孩子喜爱吃什么。 礼物倒是能准备的很多,他却担心,自己准备的会不会不符合小姑娘心意。嗯……得细细思索。 或者,问问愿翘? 转过身,正打算离去。在走到屋子门口处时,背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师尊,您……是叫灵鸢吗?”江意犹豫再三,不顾系统阻拦执意问出这个问题。 刚才愣神期间,ab在脑中聊起灵鸢尊,说他学识渊博,连宿主这么难的名字也能找来诗句对应。她却从这番话里听出一个点,仙长名灵鸢,灵鸢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娇滴滴的小姐。 据说德高望重的尊者会有名讳,在外大家便以此作为姓名称谓。江意不知道的是,有一种邪术,可以通过名字对本人下咒。严重的甚至可以夺人性命。 灵鸢就这么僵直着站在门边,就在江意觉得,是否是自己询问过于冒昧的时候。那人给了回答:“周珩,字行远。” 周行远…… 行、远。 这名字在她心口缠绕两三遍。 ab“啧啧”两声,嗅到一股不一般道:【江江,你这表情不简单啊。莫不是春心萌动了?说说,是不是想让周仙尊跟你一起沐浴啊?】 “!” “砰咚!” 两道声音,一个炸开在心底,一个炸开在门边。江意回过头就见周珩一只手撑在门边,应是刚才被绊倒了,连忙踱步过去扶道:“师尊你没事吧?” 然而只摸到周珩半截衣袖,一溜烟,师尊就闪进竹林,只余背影以及那声轻飘飘的:“无事。” 在建造这间竹屋时,很早就考虑到门槛会不会绊脚这个问题。所以并没有设置。江意出神地盯着竹林看了两眼,又垂眸落在那空空如也的门边。 心里尽管纳闷,也没多想。等洗尽血迹,这竹居也步入半夜。天边亮如晨星,院子里响起虫鸣鸟叫,此起彼伏。不像仙居像某个小村庄,倒是省去点油灯的消耗。 胸口处那道抓伤形成的疤痕,几乎凹进肉里,横七竖八结成了痂。疼痛似乎还能从伤口处感受到,若不是箐眠及时抛过飞剑,江意恐怕会死在哪里。 梳洗剩下的水被血渍染成红色,浮现一股腥臭气息,江意倒了水又重新接,才洗净这木盆。她走出屏扇,便见桌上放置着一袭长裙,丹青如墨,还有股香气,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仙尊来过。 “ab,我师尊真是一个好人啊。”江意兴高采烈地换上衣服,坐在床上。 这床也带着香气,就好像师尊那衣服一样,又香又软。 【那还用说,你师尊前期可是大大的好人,就是后期对男主不太好。】ab说道。 江意问:“什么对男主不太好?” 这一问才让ab想起来,自己只介绍过男女主剧情,还没介绍过配角呢! 【因为灵鸢尊是恶毒反派呀,俗称男二。在《天命》后期会因为喜欢女主与男主产生纠纷,读者最喜欢拉拉扯扯的剧情,尤其是男二心生嫉妒,疯狂报复男主,顺便还开启囚禁副本。】 “恶毒反派?囚禁?” 嘶,现在给江江科普这个是不是不太好?ab“嗯嗯”想了想还是给江江科普了:【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后读者会越喜欢。表面上仙尊不经人情,冷漠至极。实则喜欢一个人到极致,便会疯狂想将人留在身边。】 鉴于现在的师尊给江意留下的印象还是陌上君子,ab这描述她实在想不出来。 这本书真坏,作者也是。师尊是极好的师尊,所以江意闷在被子里,周身滚动了一下道:“ab,作为弟子,我是不是应该要帮师尊追求女主?” ab瞪圆了眼睛,卡姿兰大眼睛,水灵灵望向江意,眼中甚是不解:【女主是男主大大的,江江不可以!】 【还有,明日我们就要开始做任务啦!任务1:加入璄苍台,完成暴打男主,女主相救的助推任务。任务2.去险地采摘无明果,放置女主身边,达成助推男女情感任务。】 提起沈知节,江意就不由自主想到那浑身是血,像是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少年郎。瘦弱又可怜,虽说是皇子,那破衣烂衫,成鸡窝的头发完全看不出一点富贵模样。只是因为宫女所生,只是因为出身不好。 这天下,出身就决定了人的上限。有的人拼命干活只能解决温饱,有的人出手阔绰,在花楼随便一撒就是金子,是穷人一年、两年的口粮。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可幸好他是男主,可以逆天改命。 . 蓼落町乃是璄苍台弟子们练剑之地。内门弟子需得去此处听长老授课,仙尊亲传弟子在练习诀法前夕,也要强健体魄,来这里接受一个月魔鬼训练。 届时身体能承受住仙法威能,才会正式开始教学任务。 当新晋弟子达到筑基三重时,无论是内门亦或者亲传弟子,都有资格去天阁领取任务前往各地进行围猎。围猎的意思,就是解决突发诡异事件,平定一方灾难。 当然也会有些小任务,这些介绍稍后再说。 为了认真学习仙法,江意隔天起了个大早。天边蒙蒙亮,鱼肚子吐了半边白,月亮还挂在树梢。院子里的石子路还好能看见,摸索着江意来到小厨房。 不出所料,小厨房什么东西都没有。于是江意掏出自己包裹,拿出水灵灵的大白菜,做了一锅清炒白菜叶。 “江江,这东西看起来真没食欲,你觉得仙尊会吃吗?”ab惆怅道。 江意轻轻带上门,蹑手蹑脚来到师尊门前。 “没有米,做不了粥。待会儿去山下找师兄师姐们问问哪有卖的。” . 公鸡疯狂打鸣,远方再次传来沉重的钟声。蓼落町这边,人满为患。一眼看过去到正殿,整个广场中央塞满了求学心切的小弟子们。不多时,授课长老也来了。江意姗姗来迟,混进人群中间。 “江意,江意!”箐眠一脸惊喜,“快过来。” “师姐。”说着,就叫做揖。不过被少女拦下,她今天穿了一身风情万种的紫衫,一颦一笑甚是动人。一对流苏银簪斜插在乌发里,上面雕了朵花纹,在光下粼粼波纹。 “别做这种虚礼,叫我箐眠,或者眠眠都行!”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玉盒子,扬了扬道:“送你,这可是我挑了很久的。” 为……什么? 江意稍微失神,惊讶间自动抬手把盒子推了回去。 “师姐,此物看着贵重实在不必给我。如果是昨日误砸这件事,你替我挡哭哀兽那一招足以抵消。” 这话不中听,箐眠顿时瞪圆了眼道:“谁说我是为了道歉给你的?拜师礼,庆祝灵鸢尊终于铁树开花,收了一名弟子!反正这礼物你必须给我收,我可是你师姐。” 第一次用心挑选,送礼,就惨遭滑铁卢的言辞拒绝。这多少有点伤人自尊心。再者说,皇室公主送的礼居然也敢拒绝,箐眠又觉得,此人胆子真大,一点都没有把公主放在眼里。尽管璄苍台公主皇子、世家大小姐众多,可又不是她,就……没有拒绝的份。 这行为举止强硬,推出去的盒子又来到手边。江意抵住牙龈,突然不知怎的有点泛酸。这抹酸渗进骨头,有股说不出口的哽。在喉咙里堵着,咽不下去。 礼物这个词太过轻飘,江意从小到大以来就只收到过一次----那根甜到落泪的糖葫芦。如果,能算得上是礼物的话。记忆里糖葫芦剩下的签子她舍不得丢,视若珍宝地藏在被子里。一双小脚被几次扎得血淋淋也不肯拿出去。 礼物。阿爹死后,就没人提过这个词。当吃饭成为一个问题时,任何仪式上的东西全都是扯淡,得活啊,必须活着。 哪怕活的不像人,像是一条狗,也要活着。 眼睛里仿佛进了沙子,眨巴两下,婆娑着看不清。 “谢谢,师姐。”江意一字一句,咬的清清楚楚。 无人知道这两个字分量有多重。无人知道需要多少心里建设,才能说出口这句话。 师姐箐眠笑了笑就转头听课去了,对于她来讲,这话早就听习惯了。 课程走到一半时,有位蓬头垢面的“人”,姗姗来迟。一把闯入众人视线,措不及防。 那人穿过人群的时候,动作十分小心。好像是怕碰到弟子们,在刻意避开,当然弟子们也嫌弃地躲开他。因为那人身上有股怪味,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放坏半个月的食物,馊到快哕了。 熟悉的头发,熟悉的身形,甚至还有熟悉的伤口。 在经过江意身旁时,那人突然趔阻两下,歪歪扭扭地“哐当”扑在地上。人求生的本能,驱使他拽住江意的裙摆。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成为所有眼睛直视的对象。 也不知是从谁开始的,或者是谁故意将那人绊倒在江意身旁。笑意就在人群中扩散开来,跟瘟疫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传遍蓼落町每一个角落。 “哈哈哈哈哈,一个疯子,一个废物。你们还真是般配。”有人嘲笑道。 引得又是铺天笑意。站在身旁的箐眠神色难看地看向周围,咬着牙。 有人开了这个风头,自然也有人跟着嘲讽,表面劝诫:“哎!他好歹还是皇子殿下呢,另一位是啥啊?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废物。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就连用洗髓灵液洗出来灵根,都只有五。我真是不懂了,好好待在乡下不行吗?” “不是,你认真的?我家大黄狗洗出来都四灵根呢,这到底是有多平庸才洗出废物灵根的?” “可人家命好啊,你说是不是?灵鸢尊座下唯一一个亲传弟子。哪可是大名鼎鼎灵鸢尊,有多稀罕不必多说。” 那人眼神不屑,瞥了她一眼道:“不过看来仙尊看人眼光也很一般嘛。” 其实经受的侮辱太多,江意早就不甚在意。 什么喜怒哀乐、自尊心,在求生之路上通通被抛个一干二净。大黄狗,她又不是没跟大黄狗抢过吃的。那块所有人看不起的肉,让江意多活了三四天。 可是可能是少女长大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意居然觉得惯常听到的嘲讽原来那么刺耳。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自尊心在心底疯狂滋长,邪恶的、阴暗的,占据心脏里的每个角落。 以至于一种名为羞愧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她突然间迷茫了,或者说活了十七年,还是没搞懂。 为什么普通人仅仅是因为没有灵根就叫废物?为什么一群自诩稀世的天才,不好好砍魔拯救百姓,却需要通过恶意的戏弄普通人来获得内心扭曲的存在感? 你是仙吗?你能成仙吗? 你知道一斤普通草药捆成一堆才能卖五枚云石,价格还在不断往下跌吗?你知道山有多高,路有多陡吗?你知道为了活下去,需要普通人努力努力努力,不知道努力多久,才可以吃,一口温暖的米饭吗? 你没有穿着我的鞋子,走过我曾经走过的路,又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我知道的,你、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一个仰头看天的富家子弟,从不会低下头去看人间。 你们的马车淌过白骨森森的崖底时,我们,还在地上爬。 【恭喜触发任务一,虐待男主。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伤口反复碾压,当众殴打、辱骂等任务并坚持到女主到来。限时一炷香。】 我有化用语言,原句是《杀死一只知更鸟》。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可真当你走过他走过的路,你连路过都觉得很难。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并非事实真相,你了解的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这句话送过所有宝贝。 “要识朝阳凭一唱,扶桑高捧海澜安。”——清.于成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做饭姑娘 第7章 荒谬 曾经江意发过毒誓,要做一个不择手段残忍的恶人。具体不限于,杀人、放火,对善良的人落井下石或者背刺好友。也许这些行为令正义凛然的人万人唾弃,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各种虚情假意算得了什么? 老人不是把俗话说的好吗?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就要学会吃人。 吃的人越多,你就越能爬上顶峰,直到挤进人上人的阶层。 她明明在脑子里反复臆想,下定决心要吃人,要爬上去做。可真当要做起来反而困难。 成为一个小坏蛋很容易,要成为一个纯粹的恶,完全抛弃良知,很难。 江意觉得她现在好像站在悬崖边上,有人在后面不断推着她往前走。 “采桑高捧海澜安。” ab说师尊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她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不对,是她的亲爹亲娘希望她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澜,安。一个澜字带有水,水是造成恶意的元凶。一个安字也许是平安,却从未从一而终的贯穿于她的生命里。 其实它毫无意义,师尊。我的小字,并没有承载爹娘任何的期许。 系统播报两次任务之后安静下来,ab也找到机会说话:【江江,按照系统要求我们踩他两脚就行。如果你觉得对男主不好,咱们就轻轻的。】 人群里攒动几下,忽然走出来一名少年。应该是那位世家大族的少爷,皱着眉踢了两脚地上趴着的沈知节。紧接着,直勾勾盯着江意。他没有掩饰恶意,这种打量远比昨日来的露骨。 “你还挺会忍气吞声的,不错,算是唯一一个优点了吧?昨日我从四姐姐那里听到你的名讳实在好奇,还在想是谁敢拂我四姐姐面子。今天一见实在大失所望,脸嘛,不如我四姐姐。身材嘛,一般。实力也……太过平庸。”少年凑近一段距离细细端详,手指一勾,向下点了点道:“你与他最大的区别是足够干净,但却远远不如他。” 这些贵族子弟有独属于自己的矜傲,来仙门第一宗的璄苍台,必须把目标定在仙尊的亲传弟子。 箐眠是公主,又是单水灵根,天赋卓绝自然不可相比。闲绮,大师姐,乃万兽之灵所幻化出的人形,被魔族残害时,是抚茗尊救了她。且不说天赋问题,单年龄就足以压制这群小辈,当然也不敢放肆。 可区区一个穷困地方出来的普通村姑,怎么不让人愤怒? 必须给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想成为主子?做梦! 那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扇动两下翅膀。他想要站起来,撑起手臂那瞬间,被一脚踩了下去。然后又撑起来,又压下去。 反复个两三回,周围人又笑了一下道:“沈兆,你二皇兄好像快吐血了,小心别滋你一脸!” “滚蛋,要滋也要滋你嘴里。”少年戏谑地看着皇子,露出一丝得意:“你真得感谢自己的运气,否则现在趴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衡闫皇室养出这样败类真不奇怪。听说老皇帝是个花中牛粪,见人就采。妃子不计其数,皇后也立了两三个天天在皇宫打架。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这都有十个子嗣了,还要生。江意不明白的是,这种腐烂的王朝怎么还没被灭。 【警告!女主即将到来,警告!请尽快完成任务。】 每一声警示每一声轰鸣,在此时此刻都极具讽刺。书里面,江意为了赢得这群二世祖欢心,故意碾压少年的伤口,还用最恶毒的话怒骂他是不要脸的贱种。若不是他娘勾引皇上怎么会让他成为皇子,又怎么会让他出生在皇宫! 不公平!你就应该像我一样,出生贫寒。你就应该像我一样,经历被背叛被抛弃,被亲生娘亲辱骂是畜生的局面,你应该像我一样,成为一个烂人。 你应该,去死,去死,去死! 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羡慕,她就要杀了他。荒谬的场面,荒谬的理由,连着几道系统警告音量,也很滑稽。 仿佛这一切在催促着,逼迫着她,走进深渊。 在众人意外的神情里,江意踩在了少年脊背上。沈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随即哈哈大笑。 “怎么还不去死呢?”她听见自己这么说,“你娘都死了,还指望着你爹疼爱你呢?” 挣扎中的少年突然不动了。 江意垂着眼眸,令周围看戏的人都看不出神情。她一字一句,道:“靠爬床生下来的贱种,连你娘都不爱你,你爹还能喜欢你不成?他都不管你,就是想让你安安静静去死啊。再者说,野鸡变不了凤凰,没可能的。”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再说几句。”旁观的这几位眼泪都笑出来了。 谁知,她却没有说,反而对着腰部下面,昨天一刀刺过去的部位用力碾压。粘在衣服上红褐色的肉,顿时变得血淋淋一片,紧接着伤口崩裂,腥味混杂着多日没洗过的汗臭,当场令一众人想呕吐。 这些人有贼心没贼胆,想做丧尽天良的坏事,却需要别人帮忙。忍受不住血味的部分娇小姐,当即腿一软,人一扑,屁股墩坐在地上。沈兆胃里也在翻涌,不过看到江意面无表情的脸,哪怕是呕到嗓子尖,也硬生生压下去。 不能让村姑看扁,他在心里暗自较真。 当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台上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终于打算了结这场闹剧。他们先是观望了两下天空,然后推举出一个代表,以训斥规劝的口吻斥道:“大胆!璄苍台岂容你放肆!?难不成你要当着众仙家的面杀人吗?” 【恭喜宿主,完成虐待任务。】 话音刚落的瞬间,江意终于从半梦半醒、失神的状态中醒来,铺天的谩骂炸在耳边,她有些飘飘然。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懵懂的表情,在长老们眼中,就是高高在上。 牛鼻子气坏的长老,指着外面的方向怒道:“不想上课就滚出去!你还有地上那个!” 这估计是璄苍台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学生被赶出长老的课堂。蓼落町有一道天门,天门之内是听课的学生,天门之外,本应该是通往康庄大道的下山之路,现在则是江意与已经昏死过去的沈知节。 朗朗读书声,从里面压根不需要细听的钻入江意的耳朵里,她想,果然如此,是他们被撵出来。 “ab。”江意靠在天门壁上,说:“沈知节不会因为流血过多,死翘翘吧?” 那一脚踩的太狠,血历经十多分钟,也没停止。江意不是有点怀疑。 【不可能,人家可是男主!】ab反驳道:【男主有防御机制的。】 【那是什么机制?】 ab:“来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回答并没有消除疑虑,江意习以为常地抬头,看向那些觉得好奇的弟子。观看猴子是走一步,看一眼。观看人,是走一步,然后指着闹剧中心的主角与身旁的好友激情讨论。 门里门外这些人大概有两种想法,从举动就能洞悉。一种叫做怜悯,觉得沈知节快死了,到时候受惩罚的是她。一种叫幸灾乐祸,觉得璄苍台终于能清净,要把杂七杂八的破烂赶出去了,就是说啊,赶出去才符合常理嘛。 像他们这种人,走在那里都是惹人嫌。江意感慨地笑了一下。 忽然,弟子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退开,慌乱做辑敬礼:“大师姐。” 大师姐闲绮,《天命》故事的女主角。在ab介绍下据说曾引起万千少男少女的狂热追捧。漂亮精致的五官,还有那股油然而生清冷美人的气质,直叫人心生荡漾。书粉把闲绮吹上了天,不仅系统在脑中眼巴巴望着,就连江意也被调动起好奇的情绪。 女子身着一袭白衣,朴素典雅没有任何装饰。腰间挂着一柄宝剑,却没有剑鞘,也不怕刮狂风暴雨的时候会不会伤到自己。 那眉眼宛若崖之巅上的青苍树,就静静站在哪儿,人们就能看见神性。江意脑中蹦出一副画面,美人坐在树下抚琴,她的夫君就站在远处跳舞。待到兴起时,高山流水,赋文咏诗。 她曾在马掌柜家里见过一副仙女图,闲绮带给她的感觉就和那幅图一样。 只见这位大师姐越过层层众人,来到她面前。江意垂下头喊道:“大师姐。” 大师姐似乎扫了她一眼,突然做了一个同样的敬礼动作:“灵鸢尊。” 什么?江意心神几乎一颤。 还未转头,那股淡然清香,便丝丝缕缕钻入鼻腔里。 很显然,江意并没有做好跟师尊见面的准备,她脖颈开始往双肩底下缩,心里疯狂戳ab,问是什么时候来的。 ab委屈巴巴地说:【光顾着看女主大大,没看见。】 江意:…… 天门之外原本人来人往,因为两位大神的大驾光临,看戏的弟子们连个眼神也不瞥,飞快夹着尾巴仓惶逃窜。很快,就只剩下他们四个。 大师姐闲绮人冷话不多,一把捞过地上没有生息的男主,扛在肩头。 “仙尊,我先带弟子去春阁疗伤,先告退了。” 甚至都不等灵鸢尊点完头,就风风火火,离开了。临走时掀起一股风,等风停,江意抬起了头。 师尊就站在她身旁,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应当知道,在蓼落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周珩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从竹居赶到蓼落町。 一股无声的寂静,在两个刚成立脆弱地师徒关系之间蔓延。 他回头笑了笑说:“走吧。” 直到回到竹居,这一路走来江意没敢吱一声。她除了喊了一声师尊,其余任何话都说不出来。好像只要抬头,只要说一个字,这个人就会用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她。 好害怕,江意战战兢兢的想,她哪怕是坠下悬崖,死的凄惨,也未如此怕过。 闲园在竹林右侧,与江意所住的方园正面相对,仅隔一片竹林。周珩推开房门,里面那桌上,还摆着江意早晨走时所炒的一盘白菜,分量比起走之前要少很多。然而她却无心仔细去看,满脑子都只飘过一句:师尊会说什么呢? 他会叫我离开吗?他会用愤怒的口吻说江意,枉我收你为徒,谁想你竟是个惨害同门的刽子手! 如果师尊真的说出口,江意,你要如何向他解释。 因为是真相,是所有人亲眼见到的真相。江意觉得,没法解释,都是真的。 只听到门被风带上,发出“咯吱”的响动。她缩了缩脖子,惶恐不安地跟在他身后。那些自卑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周珩转过身,温和地开了口:“澜安。” 那一声,直叫江意心底涌上酸涩,嘴唇喏蠕片刻,道:“师尊。” 不止是手心,还有脚心,凡是能出汗的地方,此刻都在不断涌现。滑腻腻地粘在鞋里、袖子间。 就这么两个字,让小姑娘心揪紧成一团。无所适从四个字,完美的诠释了江意翻涌的内心。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风暴要袭来,而自己无力阻挡。 “你坐下。” 江意囫囵吞枣地坐下,在这一刻,她已经忘记自己不能离开璄苍台,不能下山的界限。 只是,不想让这个从始自终施以善意的人失望。别人轻佻的目光,她可以忍受,别人粗鄙的鄙视,她亦可以从容。可这个给自己准备衣裳的师尊,被他发现自己做的恶事。江意没办法跳跃这个坎。她想说,仙长,我明日便下山离开。 屋子里死寂成片,连风声都变得微不可闻。膝盖垫着的软垫上有金丝,硌在皮肤上,能描摹出垫子绣出的花纹。江意就像是接受审判的囚徒,一点一点,等待着。 可是,一双手掌轻轻落在了额头,他眉眼舒展,动作细致的在那柔软发丝上抚过。这轻柔的触感好像将不安一一填满,落下的,也是一句:“早晨这白菜好吃,就是没有粥噎的慌。” “明日去食宫找师兄弟们领点米,领点菜,再给师尊做一次吧。” 那道声音边随着风轻柔而来,落入耳畔,江意愣住了:“仙长。” “嗯?不是叫师尊吗?”周珩不解道。 江意连忙换了称呼,尝试问:“师……尊,我做了一件错事,您不罚我吗?” 他甚至都没有叹息,从壶中倒出一杯清茶,放置在桌面。江意等啊等,等树上有叶子掉下来,终于听到了师尊的答案。他说:“下一次,如果感到难过,打沈兆吧。别动那可怜的二皇子了。” 风吹落,星如雨,胜却人间无数。 那一天,就连风也温柔的不可思议。 我不会放弃求评论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