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荆开棘》 第1章 休息站里的新面孔1 这是宁城附近的一个服务站，因着和宁城最大的码头不过十五分钟的距离，基本大多数集装箱司机都会在这里休憩。 大型的拖车你来我往，将那原本还算干净的服务站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沙土，司机们有些睡在拖车里，有些停好车就从车上走下来，被大衣包裹的身子瑟瑟发抖，他们总是会拢了拢那衣裳，而后往服务站里唯一的店铺走去。 店铺里，祁楚珊皱眉低头，盘算着这一个星期的销售量，最近快到年底，来来往往的集装箱日以千计，人来人往间，她这家小店铺也算如火如荼。 看着那数字，她眉间的纠葛慢慢舒展一些，以当下的速度，不下三年，她应该就能攒到第一套房子的钱。 店铺的右后方有个打单机，很多司机会来她这里打箱单，因着这个机器，基本上很多的司机都会特地下车来这里走一遭，顺便买点小零小碎。 此时那台机器又发出熟悉的响声，祁楚珊直了直腰，看向门口，就像往常的几千几万次一样，一只手握在了门把手上，门应声而开。 来人是一个男人，熟悉面孔，祁楚珊笑了笑，“陈老哥，老样子？” 那个叫陈老哥的男人笑了笑，“啊，妹子，老样子，”说着，他伸展了一下手臂，走到柜台前，一双手抵在那柜台上，“妹子，你昨晚打烊有些早啊，本来这烟昨晚我就该买了。” 祁楚珊笑容明媚，转头拿着烟，嘴里还叨叨着，“我都是九点关门的，没早没晚，下次陈老哥早些来买，或者您说一声，我要没啥事，可以等一会儿。” “那那那就算了，我也知道妹子不容易，回头我早点来。”陈老哥笑着，接过祁楚珊递过来的烟，又打了个哈欠，祁楚珊见状，笑意又多了一分，“陈老哥买瓶红牛回去喝吧，我算您便宜点。” “啊，行，也不用便宜，你那价格就是外头的价格，已经很实惠了，再来两瓶红牛，加上烟一共三十六，对吧？”陈老哥顾自算着，顺便手机已经对着那二维码一照。 祁楚珊点了点头，“那一块就不必了，三十五，给您凑个整。” “我们现在都扫码，不用凑整。”陈老哥低头按着数字，等按了确定后，他拿起一旁的两瓶红牛，又将原本放红牛的袋子拿了下来递给祁楚珊，“袋子还你，我这外头有车，袋子没什么用。” “行，那，谢谢陈老哥。” 微信收款三十六元。 等机械般的声音响起，陈老哥刚好也把付款完成的屏幕界面给祁楚珊看，笑了笑，“付了，我走了。” “行，陈老哥慢走。” 送走那人，祁楚珊微微收了收笑意，每天，她都需要对着柜台外头的人笑上成百上千次，一次次的攀聊中，她手机里的余款也在一块两块的叠加，她低头将单子收好，此时转头，便看到太阳从东面似乎又爬上来一些，泛红的天际像初生的华光，映着原本有些睡意的服务站都有些醒来的模样。 祁楚珊自然没这心思看日出，她把单子理好后放回到抽屉里，走到一旁的烤香肠机旁，将原本空缺的几个位置重新放上香肠，而后拿起一旁的抹布，从柜台角落的小门走出。 最近天气更冷了，许多司机都会偶尔来这边吃上一顿早餐，当然她这资源也匮乏，只有泡面、烤肠这些，大多数要求高一些的司机，便会去离这里再开二十分钟的大服务站吃，但也有一些想省钱的，就会来到这里，毕竟她卖的很多东西价格上，都比那些大型服务站要优惠一些。 沾着水的抹布很冻很凉，掌心压着刚用水洗过的抹布，擦拭着稍稍有些破旧的几个桌子，这几个桌子她前年张罗的，才过了两年，已经破旧不堪，这里的环境并不好，所有人都好像灰蒙蒙的，于是连这些桌椅，也不约而同的配合着这里的破旧感。 而那双发红发冻的手，好像也是这里的一份子，相得益彰。 祁楚珊直起腰，又将抹布洗了一遍，才重新回到柜台里，此时刚好是早上七点，右后方的打单机，又熟练的响起。 她刚准备又跟刚才一样攀聊，便看到一旁的手机响起，她眨了眨眼，看着里头来电名字，手指惯常的按着红色按钮，一下。 可来电的人似乎不想顺她的意，下一秒，电话又重新响起，祁楚珊皱了皱眉，这次，她按了绿色按钮，“喂，有什么事？” “你刚才为什么挂我电话？什么叫有什么事？妈都不会喊一声吗？离了婚，就跑那么远的宁城去，现在倒是好，你妈的电话都不接了，祁楚珊，我生你出来，不是让你来给我找气受的！” 同样的话术，已经讲了不止千遍，祁楚珊有时候想，如果电话那头的人能闭嘴，她应该能复述那些辱骂的话，然后，让对方可以保护一下嗓子。 此时，余光扫到门口的手慢慢推动，她眨了眨眼，看向门口的人。 那人径直走到离门最近的那桌子旁，手里拿着纸巾，正在擦拭她刚才刚刚擦过的桌椅。 祁楚珊挑了挑眉，电话那头还在骂，“赔钱货，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在干嘛？是不是又滚到哪个男人的被窝里去了！赔钱货，你说话啊！” 她伸了伸脖子，看向对面那人，那人抬头，祁楚珊高傲的头轻轻扬起，像是要让自己和电话那头所骂的人隔离。 “祁楚珊，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弟在宁城刚找到了工作，现在正在找房子，你不是有房子吗？让他住几天。” 祁楚珊回过神来，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硬，“别说我是和别人合租的，就一个房间，就算我自己花钱买了房子，我也不会让他住进来！李丽芳，我不知道你哪里得到我的电话，但，祁立峰来不来宁城，和我没关系，我是死是活，和你们也没关系。” “你个赔钱货，你敢再说说！” 啪，手机被重重的砸在柜台上，门口的人站在那，依然一声不吭，她手里的那张略有些潮湿的纸巾拿在手里，将那手指衬得格外通红。 祁楚珊缓了缓呼吸，笑容重新爬上眼眸，“生面孔啊，您刚来码头这里干活？也是司机吗？” 秦忍看向不远处的女人，明明眼眸里还都是血丝，却硬生生的做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她将那张湿掉的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走到柜台旁，抬眸看着对方，“来一盒泡面。” “要烤肠吗？我刚烤的，新鲜着呢……” 祁楚珊的话还没说完，秦忍已经打断道：“只要一盒泡面。” “行吧……”祁楚珊也没有了兴致，脸上的笑容僵硬的大抵能直接抠下来结块，她回头，从柜台上拿出一盒泡面，“四块五，二维码就在那，”她指了指前台边上的那块牌子，努力又笑了笑。 秦忍嗯了一声，接过那泡面，手机对着二维码，“滴……” 微信收款五元。 祁楚珊听着电子音，抬头看着对方，“怎么还多付了五毛？” “懒。”秦忍看她一眼，便转头要离开。 祁楚珊诶了一声，探过身去，离秦忍近一些，见对方的眉头略微的皱了皱，于是又自然的缩回去一点，从一旁的烤香肠箱子里取出一个烤肠，递过去，“你多给了五毛，那就拿这个，送你吃。” “无功不受禄。” 祁楚珊笑了笑，“你把刚才我摔手机的模样忘了，这是小费。” “我没看见。” 祁楚珊挑了挑眉，“那你这泡面，需要开水吗？” “边上有个开水房，”秦忍说道。 “那水脏，我这有烧好的水，你等一下，”她回头从一旁的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热水瓶，回过身来却见秦忍已经走到门口正在推门，祁楚珊放下热水瓶，嘴里叨叨着，“小性子够冷的……” 秦忍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刚好有两个男人一起进来，他们看了秦忍一眼，而后攀谈着往柜台走来，“诶，老板娘，跟以前一样，两包烟，两盒泡面，给放好水，再来两根烤肠。” “好嘞，”祁楚珊笑着，在那张罗着，秦忍此时刚好准备关门，便看到对方喜气洋洋的样子，想到刚才明明还眼里泛着血丝的模样，原本已经出去的脚退了回来，她坐回到起先用纸巾擦过的那套桌椅面前，那盒泡面也乖巧的放着。 那两男人也走了过来，眼神里有些疑惑，但似乎也顾不得什么，另外找了个桌子坐下，泡面盒已经打开，祁楚珊此时提着热水瓶走了过来，“现泡比较好吃，”她另一只手还托着一个餐盘，上头有两根烤肠，“喏，还有烤肠。” “谢谢老板娘，”两人都嬉笑着，各自将手里的泡面盒往中间处推了推，祁楚珊等他们手让开一些，给两盒里都注了开水。 “那慢慢吃，这里暖和些，没出车之前，可以这里坐会儿。” “忙着呢，得马上走，今天我有两趟。”一人说道。 另一个人叹口气，“你只有两趟，我连着明天的三趟，两天五趟，要开死人了。” 祁楚珊插话道：“年底嘛，都辛苦了，不过回头等过年放假了，拿着钱回去，也敞亮。” “那必须是的。”两人应和道。 应对完那两人，祁楚珊直接走到秦忍面前，“那美女，你要开水不？” 秦忍面前的泡面盒子还关着，她也不好做主，便提着热水瓶等对方回复，另两人转过看过来，似乎也找到了攀谈的档口，问道：“唉妹子，没见过你，也开集装箱货车。” 秦忍强迫自己抬头看着他们两，而后唇微微开启，“嗯，今天第一天上班。” “第一天上班就有订单吗？”其中一人又问了一句。 “没有，只是过来瞧瞧。” 祁楚珊接话道，“估计马上会有，现在你们不是人员不够嘛。” “这活累呀，你女孩子也不安全。”另一个男人说道。 秦忍没接话，只是低头把泡面的包装纸撕开，而后等盖子打开后，她抬起了头，祁楚珊会意，拿掉热水瓶的塞子，往那泡面盒里就倒了水，嘴里还叨叨着：“如果没订单可以在这里休息，他们说的也对，女孩子干这个活，太累了。” 秦忍没接她这话，只是眼眸里有祁楚珊瞧不明白的打量，她在这服务站开店三年，各种眼神都瞧见过，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对方本身就是女孩子，这地方又是男人居多，祁楚珊心底忍不住会关心，她本就在泥潭，却看不得更多的人受苦，只是那眼神她看不懂，加之边上还有人，便也不再想什么，拿起热水瓶回了她那柜台里。 两个男人很快吃好了面，吆喝了一声，其中一个走回到柜台边，“打火机借一下。” 祁楚珊努了努嘴，“到外头去抽吧，大清早这里要有烟味一天都散不出去，这打火机送你。” 那男人笑了笑，回头看了身后的秦忍一眼，“老板娘也懂得照顾小妹妹啊，懂得。”于是收了打火机又说了声谢谢，就和同伴一起出了门。 秦忍此时也吃完了面，将那些塑料纸一起扔进了盒子了，托起那盒子，走到店外面的垃圾桶，把那盒子扔了，又重新走回来，祁楚珊则是将另两个盒子也收了，只是扔的是屋里的垃圾桶，等秦忍回来，她忍不住说道：“外头冷，我这垃圾桶里的袋子我天天换，没事。” 秦忍没接话，只是指了指烤香肠那边，“来一根。” “这次得两块？”祁楚珊笑着说道。 “嗯，”她低着头，又是一顿扫，等熟悉的电子声响起，祁楚珊把那烤肠也递了过去，“你初来乍到，不该省省钱吗？” 秦忍看她一眼，却是说：“我有钱。” 她拿着烤肠便转身离开了，留下空落落的祁楚珊。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她会走却是留下，感觉她要留下休息了，却又走了，祁楚珊摇了摇头，丢掉了那些所谓的念想，于她来说，继续攒钱买房子才是重中之重，此时一堆夫妻走了进来，她笑着，“李大哥李大姐，要出车啊。” 这头祁楚珊还在如火如荼的做着买卖，那边秦忍已经走出了门，正如她说的，自己不缺钱，而她的车应该也是整个服务站里最新最好的车。 车是她父亲买的，宁城是一个主走进出口的城市，所以里头有很多门道，最赚钱的自然是那些进出口公司，当然，还有一批凭借着进出口形成的支线产业，比如秦忍父亲的禾心物流。 这公司名下有100台拖车，另还有挂靠车辆五百余台，基本囊括了宁城以及周边的各类物流业务，原本作为大小姐的秦忍，自是不用到这基础岗位工作。 但秦**本就是司机出身外加秦忍继母的怂恿，便有了现在这场面，只是对于秦忍来说，这一次的工作，对于她来说，也是她计划中的顺水推舟罢了。 第2章 休息站里的新面孔2 秦忍走出店铺后没有急着回车里，她踱着步往店铺南面的方向走，淡褐色的眼眸里瞧不出什么情绪，冬季的干涸让整个服务站倒是清净了许多，她站在一旁的洗手池边，眼前不远处便是一堵堵水泥砌成的屏障，她不太懂这里算个什么地方，此时，一个男人从里头走出来，他穿着厚重的棉袄，哆嗦着，头发湿漉漉的。 那男人瞧见她，眼神里有些疑惑，只是那疑惑撑不住一秒，他便走过到秦忍面前，“小姑娘，你跑着来干嘛？” 秦忍不懂他的意思，于是说道：“洗手。” “你洗手该去店铺老板娘那去，这里司机如果是女的，都会让她帮忙。” 秦忍眉头轻皱，对于对方忽然的靠近自然的有些抗拒，那人也不在意，继续解释道：“这里是咱们男人洗澡的地方，”他指了指那水泥墙，“那东西就是用来遮一下的，到了夏天，到处都是光膀子的。”他说着，又看了秦忍一眼，“你这样的女孩子，在这里，不合适。” “谢谢，”秦忍得到了答案，看到对方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于是友好的提醒，“天冷，您得吹干。” “诶诶诶，我知道，我现在就回车里去。”男人说着，也不留恋，飞跑一般的往他的货车方向赶，秦忍抿了抿唇，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这里的环境其实比她想象中，要脏乱很多，但人倒是个顶个的好性格，会好奇会询问，但看过来的眼神，大多极为淳朴，倒比那些住在鸽子笼里的白领们，要‘清爽’一些。 一阵风吹过，秦忍打了个哆嗦，她低下头，按了一个号码，“喂，爸。” 电话那头似乎静默了几秒，而后才发出稍稍有些沙哑的声音，“小忍啊，你在哪里呢？怎么这么早起了？” 秦忍眯了眯眼，抬眸看着远处的太阳，唇角带着一丝戏谑，“我在宁西的服务站，阿姨上次跟您提议，您也给我买了车，我就开过来看看。” 那头传来稀稀落落的声响，许久，感觉秦**应该是完全醒了，“我买那车是给你阿姨看看的，你不用特地过去真的当司机，小忍，你也知道，爸爸有时候要权衡你和阿姨的关系，也比较难。” “我知道，我也不想您为难，所以我可以在这里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让调配给我分配几个出车的任务。” “你第一次开这种大货车，爸不放心。” 秦忍低下头，她的另一手正拿着那串烤肠，此时因着这天气，看起来极为不可口的模样，她听到自己说：“总要开几次的，您可以让调配给我安排一些短途的。”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犹豫，而后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大清早的。” 秦忍将手机挪开一些，看着手机屏幕，而后拇指在那红色的按钮上轻轻按了按，她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又拿起那串烤肠，明明看起来就不是很好吃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咬上了一口，果然，不好吃。 秦忍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上，手中的烤肠棍子捏了捏，最终下定决心，将整根烤肠扔了进去，而后缩了缩脖子，又将衣裳裹紧了一些，这个服务站好像有一种魔力，所有人都喜欢缩着脖子跑起来，秦忍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传染了。 回到车里，她整个人因着刚才那个电话心情很不错，等缓过来，眼睛忍不住往店铺的门口方向看去，心里忍不住感慨，这生意是真好…… 从她出来到现在，好像总是不间断的有人进出，那个女人，秦忍回忆了一下她的长相，棕色的卷发利落的披在身后，肤色不算白，但看起来皮肤竟是还挺好，唇线偏厚却又莫名带着些清冷的气质，等唇角的弧线一扬，让人忍不住上前攀谈。最关键的是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就像是万千星辰里最亮的那颗星，当它照向一个人，那人好像都经不起诱惑，飞蛾扑火。 秦忍微微仰头，靠在驾驶位的靠背上，此时，放在右侧的手机响了起来，唇抿成一条线，轻蔑的笑意从弧线终端悄悄溢出，“那么等不及吗……” 她接起电话，“喂。” 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这里有一趟出车任务，已经发送到你手机里了，请查收。” “好的，谢谢。”秦忍挂了电话后，打开信息栏，果然是按她刚才说的那样，短途，开过去距离大概是一小时，里头还想详细的提柜细节和进港细节，而最重要的要求，下午四点前得准时将柜子带回来。 眉头轻轻皱起，秦忍没有时间再耽搁，她启动了车子，松开刹车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店铺的方向，又有两人从里头出来，都是笑容满满的模样。 她转回头，熟练的让拖车向前移动，手中的方向盘往左转，穿过一堆货车形成的一个刚好通过的路径，而后慢慢调整着方向盘，成功的上了高速。 高速上都是同样的大货车或者拖车，一个个如变形金刚一般，彼此挤压，让原本宽敞的高速路上显得格外拥挤，秦忍忍不住想，那个女人每天要出现在这个服务站，也就是每天需要开上这样一条路，她眯了眯眼，心底忍不住有些钦佩。 清晨的高速路上虽是拥堵，但视野极好，秦忍想到四点前回来，大抵这个是他父亲做的最大的努力，她加了一脚油门，往港区开去。 按照信息里的要求，里头有个提柜的二维码，再加上她的身份信息，很快，她就会准许开着车到了码头指定区域等待提柜，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人们心目中那些庞大的集装箱像一个个火柴盒被堆砌在不远处，所有人都不骄不躁的等待着，好像这样的时光便是用来虚度的。 正前方有几个司机正在聊着天，秦忍低头看了眼新来的信息：小忍，单子解决不了跟爸爸说，我马上派司机过去。 秦忍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她拍了一张码头的照片，发给秦**：已经在排队等柜子，很顺利。 发完短信抬起头，她便看到前面的车都是往前移动，于是也启动车子跟进，大概一个小时后，那只集装箱，已经被安置在了她的拖车上，秦忍将车开到外头一个空旷处，忽然莫名起来一些成就感，她抬头看着那巨大的箱子，“走了，我们出发。” 祁楚珊招待完两个司机后，缓了缓呼吸，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服务站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对时间都没有什么概念，但只要有人进来，她便会提醒一声，中午了，该吃饭了。 此时她蹲下身整理着身后那个小仓库，泡面只剩下三箱多，刚好四十盒，以正常情况下，今天一定会售罄，她站起身拨通了批发部的电话，“喂，小王啊，我需要进一些货。” “祁姐，您说。” “老规矩，各种口味的泡面每种二十箱，今天下午能送过来吗？” “今天下午没时间呢，不过我可以加个班，大概傍晚六点多给您送过去，可以吗？” 祁楚珊微微蹙眉，却也是没法，于是点了点头，又说道，“八宝粥再来十箱吧。” “好嘞，我记下了。” 挂了电话后，她将清点完库存的本子轻轻合上，走回到前台，便看到又有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前，这个男人和过往的很多人不太一样，他长得要比大多数人好看一些，文气一些，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这个服务站，并不匹配，当然，他的工作也有些不同，他是职业是一名调配，也就是这边很多司机的订单配置工作，由他负责。 “祁小姐，中午好，吃过午餐了吗？”那人问道。 祁楚珊笑了笑，“陈先生啊，您怎么过来了？” 被唤陈先生的人名叫陈磊，此时他笑着将手臂撑在前台的柜子上，一脸深情的看着祁楚珊，“想过来买点吃的，再回去。” “陈先生别说笑了，我这小门小户的，您港口那边吃的可比这里多多了。” “那能一样吗？”陈磊笑着，又问道：“刚问你呢？吃饭没？” “吃过了。”祁楚珊也笑，答道，“不过我刚去仓库查了下库存，泡面都不多了，所以，陈先生，放过我家的泡面吧。” “我买你的泡面就不是生意？”陈磊笑着问。 “你是管理层，不能和司机们比，他们回头我这里过了就得跑去隔壁大服务站了，来来回回几次，我这小本买卖就难做了。”祁楚珊做出一个为难的模样，砸吧了两下嘴，又叹口气，“现在年底，我指着最近能好好过个年呢。” “谁不知道你从来不回家过年的呀。”陈磊没想着放过她，说道。 祁楚珊停了半秒，重新绽开笑靥，“我只是不回家过年，又不是不过，我有朋友，今年约好到时候一起过呢。” “男的女的？”陈磊探过身，问道。 祁楚珊往后退了半步，“当然是女的，你们男的进了屋，可不安全。” “你可不能胡说，我上次碰到一姑娘，比我们男的还想虎狼呢，不过我知道，祁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我可不是那样的人，”祁楚珊站直身子，又笑了笑，“反正回头我再备一些吃的，下次陈先生过来，一定能吃到一些比泡面好的。” “真的？” “真的。”祁楚珊脸上极为端正的模样，陈磊似乎也没准备强求了，笑了笑，拿起自己的车钥匙甩了甩，“那回头，我再过来。” “行，那您慢走。” 陈磊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回头，“要不你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到时候可以打了电话再过来。” “您不是有我的号码吗？”祁楚珊反问。 “可那你电话总是忙音。” “您也知道我忙，一家店铺，进货出货都我一个人，没法子，回头您再打，这次一定能打通。” 陈磊有些无话可说，于是有些丧气的准备离开，他手里握着手机，脚步很慢，祁楚珊的备用手机很快响了起来，她拿起，往上举了举，对着已经在门口的陈磊问道：“陈先生，您打我电话，我需要接吗？” 陈磊有些吃味，“不，不用了，我只是帮你试试有没有停机。” “没有。” “那行，那我真走了。” 在送走陈磊的档口，祁楚珊缓了一口气，这个陈磊已经联系追了她整整半年，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魅力，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把身心和时间在放在所谓的感情上，毫无意义。 同一时间，秦忍也遇到了麻烦，此时她的车就在一条路宽和集装箱车差不多宽度的小路上，而此时导航告诉她，需要右转经过一座没有围栏的桥，而那个装货地，便在那桥往南100米。最可怕的是，这个转弯口的右前方，左侧，右后方都是房子，只要稍一疏忽，便能形成一次有效赔损。 秦忍看着右前方那房墩子屋檐那边的修整，便看出这个属于事故多发地区。 “我就想，怎么可能那么好……”她冷笑着，从车里下来。 “小姑娘，你这堵着车了！”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叔极为不爽的喊道，另外几个人也附和着，“你这么大的车看我们这里，让不让我们这些人过了？” 秦忍缓了缓情绪，跑到车尾，从右侧看了下有效距离，又跑到车头，从左侧看了下有效距离，大概有了思路后，又想到刚才打电话联系对方仓库那人说的话，“你最大范围的转过去，只要你别碰到右前方那房檐，就能过。” 四周的人还在骂着，叫嚣着，秦忍对着他们冷静说道：“想别堵着就我过去的时候让开一点！”她本就个子高，鼻梁上架起的墨镜让她整个人的气场又往上拔了拔。 此时有个大婶跑过来把几个还要吵架的人拉开一些，“别吵了，这姑娘开这么大一辆车也不容易。你们让她过去，大家都好过。” “谁要跟她吵，这么凶，搞得她堵路还是对的一样。” “阿婆，人小姑娘也不容易，大家各退一步，”那大婶抬头，又对秦忍说道，“小妹，你先上车，你慢慢开，我帮你看着路。” 秦忍有些动容，“谢谢大姐。” 在大婶的帮衬下，五分钟时间，秦忍被将车从那危桥开了过去，她过桥后探出头去想答谢，那大婶喊道：“快点开，别堵路就行。” 原是她刚才堵的那条路，把大婶整个牛肉店面给堵了个严实，她无奈的笑了笑，还是喊了声：“谢谢大姐。” 等车停到仓库门口，她重新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那个仓库管理，“喂，徐先生，我到仓库门口了。” “哦哦，行，我马上叫师傅来装。” 秦忍忙完这些，又看了看那小路上毫不匹配的车水马龙模样，思考着，“如果原本就知道是这样一个道路情况，是不是该匹配那种夫妻档驾驶员过来。”她脑海中又想起刚才上午她走出店铺时刚准备进去的夫妻，心里，又多了一份打算。 第3章 休息站里的新面孔3 秦忍站在车前，又打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还没来吗？” “马上来了马上来了。”同样的话术又是一遍。 “你一个小时前就这么说的。”秦忍忍着怒意，质问道。 那人无奈的叹口气，“这也怪不了我啊，我就一个负责发货的，货得专业的工人来搬，今天刚好工人都出去忙了，我也已经尽量在叫了。” 挂了电话后，秦忍立即给调配那边打了电话过去，“喂你好。” “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是集装箱号xxxx的司机，这边本来要求四点前回港，现在已经两点半，仓库这边还没人来装货，我估计，我应该赶不回去了。”秦忍努力的将所有的问题描述完，那头却是有些恼怒的问道：“都两点半了你才来说。” 秦忍想辩驳，最终却是忍了忍，“那请问我要怎么处理？” 那头噼里啪啦的一顿按，而后道：“我这边帮你尽量拖延，但最晚六点，六点前要是进不了港，我就没办法了，你回来给自己一个半小时时间空缺，所以四点前之前你就得回。” 秦忍点了点头，“好。” 她重新给那个仓库负责的人打了电话，描述了当下情况，大抵也知道推迟了太久，五分钟后，那些工人便赶了过来，装货的时间倒是比她想象中好一些，到四点，所有货已经装完。 等着门落锁，秦忍轻吁一口气，她也不扭捏，直接拿着单子便往港区赶，她的运气算不错，明明是四点多，路况却是比来的时候要好上很多，一个小时后，她顺利进港，完成交接。 这一天好像一直在兵荒马乱中，带着空车从港区出来的时候，秦忍都有些恍惚，等看到服务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秦忍没下车，还是习惯性的又看向那个店铺门口。 祁楚珊刚好从里头出来，她原本的衣裳外头套了一件工作服一样的棉衣，脸上依然带着熟悉的笑，她走到一辆面包车前，招了招手。 面包车里下来一个小伙，大概二十左右的模样，对着祁楚珊也说了几句话，而后走到车的一旁，拉开门，祁楚珊此时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快步跑去另一边，很快，一辆小推车已经在她面前，她推着车回到面包车旁，祁楚珊推着车，那人则是在那搬货。偶尔会有人过来要买东西，祁楚珊便会两边张罗着，跑到店里一会儿，又跑出来，一个人忙忙碌碌，脸上却永远是开开心心的模样。 秦忍坐在车里，很久，直到那小伙关了面包车的门，跟着祁楚珊进去店铺了，她踩着踏板从车里下来，脚步轻快的走到门口，推门，里头的两个人都看了过来，祁楚珊还是在笑，似乎看到自己以后，脸上的笑意更多一些。 “那祁姐，我走了。” “好，今天谢谢了，搞得你饭都还没吃。” “您说了好几遍了，没事，我也是老板吩咐我干活，跟您没关系。”说着，小伙又招了招手，便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而后快步走了出去。 祁楚珊跟着走了两步，直到对方上了车，又像模像样的看了几秒，才收回眼，“要买什么吗？” “我来买泡面。”秦忍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店铺里，祁楚珊回了头，忍不住说道：“早上泡面晚上泡面，女孩子这样吃，并不健康，而且你中午有吃什么吗？” 秦忍摸了摸小腹的方向，声音低了一些，“没吃，有些忙。”当时她一心催着装货，完全把午饭时间给忽略了，直到刚才从港区出来，才真正有了饿的感觉。 “我也没吃饭，你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她说着，又从柜台里拿出一盒饼干，“你先充充饥？” “多少钱？” “四块。” “好，”秦忍说着，走到柜台前，熟练的扫着二维码。 祁楚珊也不阻止，唇角的笑意又多了一些，她其实也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些年来了宁城，基本是谁都不信，这小姑娘早上才第一次过来，不过是一包面的交情，莫名的，就觉得对方很不容易，可明明这站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容易的，也许对方是女的，也许对方瘦，她心里面安慰着自己，而后熟练的将一旁的电子锅打开开关。 秦忍便走回到早上坐的位置那边，她低头看了一眼椅子桌子，其实擦拭的很干净，但她还是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又擦拭了一遍，才安心的坐下。 整个店铺里，除了电子锅噗噗噗煮东西的声音，就只剩下秦忍拆包装纸的声响，祁楚珊无聊抬起头，便看到秦忍手里拿着饼干在按手机，眉头紧紧皱着。 她没出声，只是拿起刚才小王顺带过来的蔬菜，放在洗手池里清洗，还是煮面，只是不用泡面酱料，而是自己那种最普通的做法。 她总觉得，泡面那种味道特别即食感，就如果那个味道吃到嘴里，就该快点吃完，不像锅里煮的，多放些青菜，就会更多一些家的感觉。 祁楚珊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差点忘了，她也不算有家的人吧，那样的念想在唇线里扯出一丝苦涩，那点苦涩的味道弯弯绕绕，跑进秦忍的眼里，她看着在那洗菜的祁楚珊，眉间的纠葛，似乎更多了一些。 刚才她爸爸发了信息，问处理的怎么样，看着那些文字，秦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他甚至没有去问清楚整个情况，只是形式化的询问，而后就是她熟悉的称赞。 秦忍总是会被夸奖，她好像从很小开始，就得到了父亲很多的爱，单亲爸爸的人设在秦**的世界里，创造着偏激的完美，即便后来秦**和张雅澜结了婚，依然如是。 张雅澜自然也有她的套路，每次看到秦忍的时候拥抱和嘘寒问暖像是两个人的公式，秦忍会配合，三个人就像是一个舞台各司其职，正如此刻的那个短信而不是电话，她也知道是秦**给张雅澜的体面，和对她这个女儿的所谓关怀。 那样的情绪里，抬头看到祁楚珊，洗着菜的手修长，指节分明，但能看得出是一双干活的手，因为指节处也和自己的一样，会比常规女孩子略微宽大一些。 秦忍站起身，走到祁楚珊面前，“其实我可以帮你洗。” “都好了。”祁楚珊甩了甩水，又抬眸对秦忍笑笑，两个人第一次这样的面对面，没有前台柜子的隔阂，两个人的身高差就极为明显，祁楚珊仰了仰脖子，“你多高啊？” “一米七三。” “虚报了吧？怎么感觉比我高十几公分。” “一七三不需要虚报了。” “女孩子不是也会怕太高了嫁不出去吗？”祁楚珊说着，看到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回过头去，却见秦忍的眼神有些发冷，“啊，那个，我说错话了，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爱结婚。” “你呢？你喜欢结婚吗？” “我？我是离婚妇女，所以别催我二婚，我已经吃过结婚的苦。”祁楚珊委委屈屈的模样，让秦忍忍不住挑了挑眉，心里忍不住想，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冒啊。 只见祁楚珊利落的将青菜撕成一片一片，放在一旁的盘子里，而后拆了两袋方便面，回头问道：“两包够吗？” 秦忍回复道：“如果可以的话，弄三包。” 祁楚珊眯了眯眼，但也没说什么，利落的又从柜台里拿起一包拆开，三块面饼铺在电子锅里，又用盖子盖上，大概一分钟后，她又将青菜放进锅里，撒了盐、又倒了点生抽。 这头锅里还在煮着，祁楚珊蹲下身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汤碗，抬眸看向秦忍，“去洗一下。” 秦忍点了点头，接过后拿去洗手池那边，细致的清洗后又还给祁楚珊，此时面已经开锅，祁楚珊用勺子轻轻兜了一勺，眯着眼，试了试味，而后点了点头，极为利落的将面用筷子夹到汤碗里，两碗面一碗比另一碗差不多要多一半，秦忍瞧着，问道：“你只要这点吗？” “我减肥。”祁楚珊笑着说。 等面弄好，两个人又回到秦忍坐了两次的位置上，祁楚珊忍不住问道：“你介不介意我坐你对面吃。” 秦忍倒是觉得莫名，“面都是你的。” “早上你拒绝在这里吃泡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你爱干净，也不喜欢和你相处。” 秦忍看着她，“我最后在这里吃了。” 祁楚珊抿了抿唇，“你虽然不声不响，但看出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正义感，比如有两个男人进了这店里，你就觉得也该坐着，让整个店铺看起来，emmm，热闹一些。” 秦忍没对她的总结有任何的回应，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认同了对方的说法，此时她不自觉的往窗外看去，明明车还挺多，但好像店铺的生意没有白天好了，忍不住问道：“傍晚生意一直这么差吗？” 祁楚珊点头，“谁喜欢一天到头吃泡面啊，”说完这句，又看了秦忍一眼，忍不住唇角上扬，“你是另外。” 秦忍抿唇，顾自低头吃起了面，祁楚珊看她不想聊这些话题，也便没再说话，跟着也吃起来。 原本有些凉意的店铺因为两个人吃着面倒是热闹了一些，中间有人来买烟，祁楚珊很快站起，“许老哥，买啥？” “老样子，一包烟。” 祁楚珊小跑着过去，说起话来极为顺口，“今天许老哥跑了几车啊。” “今天有两车，刚提到了新柜子，准备过去了。” “这么晚那边还有人装货呀？”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没得装就在那睡一晚，干我们这行的，车就是家。” “唉，人生啊，都不容易。” “老妹你又感慨上了，上次我不是说有个堂弟给你介绍，你要嫁给他，人生就容易了。” 祁楚珊笑着，“许老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你知道的，我一个人，自由自在，过得舒坦。” “女孩子嘛，总要男人照顾的。” “你看，”祁楚珊指了指在吃面的秦忍，“这我小妹，看起来是不是也很有安全感？” 那男人转过头看了秦忍一眼，他自己原本就一米七的身材，即便秦忍坐着，也能瞧出她身高不矮，加上秦忍长期健身，整个人看起来还真有安全感满满的感觉，于是扯了扯嘴角，“那行，我走了。” “诶，许老哥慢走。” 送走那人，祁楚珊又坐回到座位里，“对不起啊，拿你当挡箭牌”，秦忍摇了摇头，示意不介意，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每天要跟这些人玩文字游戏，一定很累吧？” “文字游戏？”祁楚珊愣了愣，而后说：“我没玩文字游戏，都是真心话。”说着，她又笑，“怎么，你也觉得这个地方男人可以待，女人就不能待？” “我没这个意思。” 祁楚珊看她一眼，“那你呢？为什么要当司机？你这活可比我还难，我起码死了也能知道死在这服务站里，但你开着车，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会不会更危险？” “我没想那么多，”秦忍说的倒也是实话，对于她来说，这个职业的选择更多是因为要证明给父亲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现在也没法和祁楚珊说。 “嗯，也能理解。”祁楚珊却是没有深究，只是点了点头。 秦忍看着她一脸什么都懂的模样，脸上原本脸上的冰冷似乎有些消融，眼眸里也展出一丝笑意，便是这边笑意，被祁楚珊抓着，“啊，你笑了。” “……我没笑。”秦忍绷了绷脸，她才不愿意展现任何友好给任何人，包括，眼前的这位。 落日的余晖慢慢的淌进店铺里，祁楚珊顺着那光亮看过去，“好美啊……” 秦忍整个思维没跟上她的节奏，脸却配合的转了过去，橙红色的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折射出一道道的光，将整个店铺都映衬的格外夺目。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傍晚了。”祁楚珊手肘抵着桌面，眼睛轻轻的眯着，“到了傍晚，我离下班就只有两个多小时了，一天的忙碌也结束了，而每天的这束光，就会像我人生的一个宽慰，每一天，都会准时的来抚慰我。” “那阴天呢？”秦忍问道。 祁楚珊转过头看她，眼眸里似乎也有落日的光芒，“有没有人说你，怎么一点情趣都没？” 像是一道光闪在秦忍的脑海深处，同样的脸，同样的眼神，只是那一天，没有那样的光亮，还是那句话，“有没有人说你，怎么一点情趣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