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别人老婆怎么你了》 第1章 第一章 “我的老师抑郁而终了,我去祭奠他,发现我姐姐也在,而在来访者身份上,她犹豫再三,填了个恋人的身份。” “贱人和恋人一字之差,我只能认为老师又是一个被婊子玩弄了感情的蠢人。” “按理来说我应该对老师说‘祝往生极乐’,但由于这一层关系在,他和我最讨厌的人有牵扯,所以我决定祝他死后蝇虫绕枯骨,棺材四周臭翻天。” 写到这,李延憬特意在最后那两句话加了下划线,特别标注白婉清也会是这个下场,他们合该这辈子死不如生生不如死。 锁好日记把笔记本放回抽屉里,李延憬安然睡去,这一夜他做了个好梦,他在梦里把他的亲姐千刀万剐,连同那见鬼一般的爹一起下了油锅。 李延憬梦归梦,现实终究是没有实现,今天他像往常一样用完餐就去学校,司机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大概是他的死爹又转托他人要跟他说些什么。 “你敢开口一个字,我就会立马让你辞职滚蛋。”李延憬闭目养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司机讪讪笑了几声,决定闭嘴,到时候见了简渐鸿再把这事敷衍过去,反正他清楚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李延憬到了学校,一头张扬的银发和夸张的耳钉在众多规规矩矩的学生中格格不入,然而守在门口逮人的学生会直接略过了他,转而去拦住没带校牌的学生。 那学生不服,指着李延憬质问凭什么他不会被拦,李延憬都懒得回头看,后面很快便噤了声,他心中满是不屑,暗暗说了句:“欺软怕硬的怂货。” 不知道是在说那学生,还是在说学生会,这些李延憬都不在乎,因为他就是最让人忌惮的那个。 回到教室,李延憬照例往前面踹了一脚,让石菘蓝别挡着他看黑板,石菘蓝有点委屈,他老早就提过要不然叫班主任给他调后面去,但李延憬本人不乐意,因为如果石菘蓝不在,换个矮子来会挡不住他在后面睡觉。 实话说,就算他光明正大在课上睡着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毕竟他成绩好,家世好,谁敢跟政圈一梯队家的公子哥作对,是李延憬自己有那么点道德感,他觉得在课上公然睡觉不尊重老师,所以要遮遮掩掩地睡。 这套歪理和他的人生观一样滑稽,但想阿谀奉承的人总能找到新奇的角度来夸他,郝林晚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说道:“李延憬,你说你成天睡大觉怎么还能成绩这么好,到底有什么技巧,教教我呗?” 李延憬本来想说脑子构造不同就别勉强了,但他不想承认这是基因问题,他讨厌他的生物爹,于是他选择主动攻击别人,“不想教,跟蠢人说话是浪费时间。” 郝林晚想回骂他现在就在浪费时间,但他及时住嘴了,一是他不敢,二是他不想承认自己蠢。 左右不过是个有点容貌有点臭钱有点烂权的垃圾,有什么了不起,郝林晚决定再也不舔李延憬的臭脚了,他气冲冲地走了。 李延憬乐得见此,他摊开作业准备写,结果这郝林晚不识相就算了,石菘蓝也跟着没眼力见,他撑着一张圆饼脸长吁短叹道:“唉,李延憬你是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啊?感觉你整个人都很孤僻的样子。” 李延憬笔尖顿了顿,还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他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很是严格地发现:没有,一个都没有,就连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石菘蓝也只是一个被他认为能帮忙跑腿儿的路人甲而已,他压根没有朋友。 不过这不怪他,毕竟他不打算进商圈也没想法进政圈,比起在主席台叱咤风云,他更对那些稀奇古怪的科学研究有兴趣,他想跟着团队造飞机制火箭,至于到时候团队协调怎么做,天才都是有脾气的,他会用实力让所有人谅解。 “没事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睡你的觉,等上课了端正坐好给我挡视线。”李延憬很无情,但至少不虚伪,石菘蓝被骂了以后在心里给自己这么宽慰着。 十分钟的课余时间很快过去,上课铃响,石菘蓝正准备遵照李延憬的指示给李延憬当肉盾,结果又被李延憬踹了一脚,“起开,挡着我看黑板了。” “哦。”李延憬是个奇葩,这事石菘蓝早就知道了,他长得人高马大却是完全软骨头没脾气的,李延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节课是历史课,本来李延憬不想听的,但刚好和他姐厮混在一起后面莫名其妙死掉的那个就是他的历史老师,他倒要看看新来的老师会是个什么货色,比不比得过上一个。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有人来,李延憬不免感到有些失望,这算是重大教学事故了,这新老师也太没规矩了,就这品行怎么让人指望得上。 “劲爆消息劲爆消息!历史老师跳楼了!这节课我们可以不用上了!” 随着消息的到来,平静的教室里如同被塞了一桶烟花一样猛然炸开,周遭人都在热烈的讨论道:“谁跳楼了?历史老师跳楼了?宣览跳楼了?!” 李延憬听见这条名字,额筋扑通扑通地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参加葬礼的老师就叫宣览,宣览早在一星期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再跳一次—— 李延憬突然呼吸急促,头痛难忍,他脑海闪过无数片段,全是今早下来他经历的一切,本来这无关紧要,问题在于他的记忆出现了重影,张开嘴巴大口呼吸过后,他猛然发现,这些事情他早就经历过!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李延憬不信邪,他揪着报信的人问了宣览在哪里,学习委员支支吾吾地说了:“尸体在A栋一楼,已经摔得不成人样了,现在过去看只会作呕。” 像是一阵飓风一般,李延憬不要命地在走廊上狂奔,到达电梯间的时候他狂摁按钮,然而不知道谁先他一步叫走了电梯,他只能急匆匆地往楼梯走。 从十八楼走下去三分钟,坠下却只用九秒,李延憬当时听见的时候嗤之以鼻,还冷嘲热讽了一句就宣览那身板还能下降得更快,现在轮到他自己跑下去,他竟有种诡异的感同身受。 等赶到李延憬事发现场的时候,周遭已经被黄条封锁,而宣览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抬走,但盖上了惨白的长布,叫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说了要疏散人群吗?怎么这里还跑过来了一个看热闹的学生?”警察正在做分析报告,看见李延憬冲过来以后甚是不满,向校方发出了致命三连问。 教导主任本来也想跟着警察一起训斥这个不知好歹的学生,在看清楚那头白毛后很快噤了声,转而支支吾吾道:“估计只是路过吧,他很听话,不会捣乱的……” 李延憬一点都不听话,他就是过来捣乱的,无视封条的阻拦,他猛的窜了进去,一把掀开了盖在宣览身上的白布。 刹那间,宣览的脸再度映入他的眼帘。几近透明可以看见血管的皮肤,弧度恰到好处的鼻梁骨,眼睫纤长平日里眉眼弯弯现在死不瞑目的双眼,因肾脏破裂而往外吐血的齿唇,被水泥地大力撞击泥泞不堪的半边烂脸…… 李延憬对眼前的宣览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虽说他妈已故,但他妈死的时候他在美国夏令营,连夜赶飞机回到家的时候简渐鸿已经火速给她烧成灰下葬了,所以这是他首次看见一个死人的遗容。 警察初出社会,还抱有人道主义公德心,他对李延憬的行为感到愤怒,走过去把李延憬拽了回来,“我说你这个毛头小子,你到底想怎样啊,人家死了都不让人安生,说不定就是有你这样的学生才抑郁跳楼的。” 李延憬没说话,他狠狠剜了警察一眼,不由分说甩开警察的桎梏,慢慢挪动脚步靠近了宣览的尸体,弯下腰轻抚了宣览的眼皮,让宣览在死后的半小时里终于得到安息。 教导主任在看见李延憬触碰尸体的那一刻,直接不忍直视偏过头,他何尝不知道尸体放久了会尸僵,不用暴力手段干预的话眼睛会永远合不上,可宣览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科目教师,哪里值得他们脏了手,更别提宣览公然在学校跳楼,学校又得花大钱压消息去维护积累不易的好名声。 “好了啊好了啊,延憬没什么事儿的话回教室上课去吧,告诉他们这节课自习,很快就会有新老师来代课的。” 怕李延憬再待下去出现心理阴影,然后他老爸来学校找茬,教导主任忙不迭劝解李延憬,要李延憬赶紧老老实实回去念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李延憬被教导主任关怀式地赶人,顺带看教导主任不爽,教导主任一下子被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唬住了,他尴尬地左看右看,想找个有震慑力的人把这尊大佛请走。 还好李延憬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为难人,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宣览,咬着牙道:“我记住你了。” 然后转身走去了校门的方向。 结尾覆眼简直是李延憬的人性时刻闪耀时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李延憬一向是遵守纪律不逃课的人,住家阿姨看见他到家以后还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延憬脸色冰冷神情肃穆,他无暇理会阿姨的问候,连鞋都没来得及脱便带着外边的泥尘踩进了自己的房间。 粗暴地拉开抽屉后,李延憬迫不及待翻出笔记本,他想确认是不是他出现了幻觉,其实压根没有举办葬礼,而他记在日记本上的内容只是虚构的幻想。 令他心神不宁的是,他在昨晚写下的字迹清晰可辨,他对宣白二人的诅咒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事到如今这个地步,饶是再怎么唯物主义的李延憬也忍不住开始动摇了,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叫来外边正在擦拭观赏叶的刘姨,要刘姨捧着他的笔记本就着昨天的日期一字一句地念。 “小憬,这……” 能进李家工作的人都不是白丁,刘姨看见纸上的话语后被吓了一大跳,她的眼神四处乱瞟,就是落不到实处,她不想置喙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李延憬有些不耐烦了,他再次强调道:“念。” 屈服于李延憬的胁迫,刘姨战战兢兢地把李延憬的日记念了出来,每道一句李延憬的瞳色便更深一分,念完以后刘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李延憬,找了个地还没拖完的借口就转身跑了。 李延憬这下彻底知道了,他的时间倒流了,他回到了宣览死去的一周前,只不过怪异的是日记本的叙述很正常,它的日期没有随着现实而改变。 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李延憬反复翻阅自己的日记本,不明白命运这样设置有什么意义。 是要他拯救宣览吗?可是宣览都从几百米高空落下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去拯救个屁。 李延憬的心情一团糟,这样繁杂的思绪在他爸回到家以后变得更凌乱。 “你逃学了?” 餐桌上,简渐鸿这么问道。 李延憬停下筷子看他,“食不言寝不语,这种最浅显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简渐鸿被儿子这么教训,竟也不恼怒,他微微笑着,正准备开口,李延憬却出声打断了他,“如果是让那个女人进家门的事,免谈。” 他的心口堵得慌,重来一次他想起来了彼时彼刻正在发生的事情,简渐鸿在餐桌上和他提起要让白婉清住进来,说他已经和白婉清公开认了亲,白婉清从今以后是他名义上血缘上的亲姐姐。 提前得到李延憬的拒绝,简渐鸿的笑瞬间变得有点僵硬,连带着他眼尾的皱纹也紧凑了许多,“憬儿,你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 李延憬双手放在餐桌上,像幼儿园乖巧听训的孩子一样,但他那执拗的眼神说明他只是不想执起刀叉捅进父亲的喉咙。 他淡淡道:“小三的孩子怎么会和我是一家人?简渐鸿,你编造了谎言欺骗自己,但你别把周边人也当傻子。” 简渐鸿被扯下了遮羞布,但依旧恬不知耻,“雅静不是小三,她比你妈还早和我认识。” 李延憬字字珠玑,“但后面你和我妈结婚了,你依旧和她苟且,你是畜生不如,她是知三当三。” 简渐鸿知道自己不占理,他退让了一步,“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李延憬毕竟还只是个学生,他需要依附家庭而生长,他也不说话了。 这段平静的争吵暂时偃旗息鼓,但李延憬知道简渐鸿很快便会带那个女人住进来,无需经过他的允许,即使是他外公那边也没法说什么,因为简渐鸿对外声称白婉清是简渐鸿和他妈妈所生的头胎女,走散了多年才找回来。 对于他的感受,他外公固然心疼,但简渐鸿不仅先斩后奏,还和对手合作阴了李家一把,搞得李家在这事上吃了哑巴亏,后面找着机会了才讨回来。 李延憬的眼睛定定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他忽然觉得讽刺,简渐鸿自诩清流,不让家中佣人称呼他们老爷少爷,说那是封建主义,但是高脚杯白餐巾甜点勺一件不落,实打实的小资做派。 他站起身,伸出手指轻佻地撂倒了雕刻精美的烛台,焰火点燃了桌布,他扬长离去,无视身后简渐鸿的痛骂:“你真是疯了!我生了个孽障,你想烧死你老子!” 李延憬心中不屑一顾,那么多人守着他,怕什么,而且简渐鸿是再要命不过了,家里的消防设施一周检查一次,简渐鸿生怕他出个什么好歹意外身亡。 又过一夜,李延憬在日记上写道:“我期待参加老师的葬礼,但如果可以,我还想和他再见一面,我想亲眼目睹他生前悲痛的样子。” 隐隐约约间,李延憬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还会再遇见宣览,宣览会以呼吸的状态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感受着胸腔的心脏疯狂跳跃,李延憬兴奋的心情愈演愈烈,他强逼自己闭眼,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打破早睡的习惯。 难熬地度过睡眠,李延憬一觉醒来,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看日期,尔后展开日记本做对比,当两条截然不同的数字跳跃进他眼中的时候,他忽然释然地笑了。 正如李延憬所猜想的那样,时间没有往前走,它居然往回退了,今天是宣览自杀的前一天,李延憬头一次那么自愿赶着去学校。 历史课被安排在早晨的第一课,李延憬没有等待很久,穿着职业装的宣览迈进教室后一如既往地热情跟大家打招呼,所有人都夸他是个风趣的老师。 可惜教导技巧好归好,学科知识本身让人很乏闷,底下人动作各异,有的听讲有的睡觉,相同点是除了李延憬,无人知晓台上的这个男人不久后会悲惨死掉。 李延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他不想听的课会干脆趴台待机,枯燥乏味的历史课曾经也被他列入其中,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聚精会神,宣览讲什么他听什么,与此同时他还细细打量着宣览的眉眼和嘴唇,他格外喜欢面颊边和鼻梁中的那两粒小痣。 看着看着,宣览居然目标明确地投来了视线,两人目光相撞,这个古板的老师估计是在意外李延憬居然肯认认真真听他的课了。 “老师,这题我来答吧。” 李延憬不愿错过宣览的注视,教学进程刚好是宣览点人上讲台解析答案,他主动上前拿过电子笔,没几下就把迷惑人的题型由里到外讲了个清清楚楚。 宣览甚是欣慰,勉强到不行的假笑终于有了几分真情实感,“延憬,你做得很好,老师很开心。” 李延憬唇角微勾,他贴在宣览耳边飞快说道:“那我上床□□会不会让你更开心?” 这话很污秽很恶心,尤其还是就着师生这层上下级关系,以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览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直接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延憬。 李延憬耸了耸肩,收起了恶劣的笑,“开玩笑的。” 他走回自己位置,石菘蓝转过头来跟他打听消息,“李延憬,刚刚我们在鼓掌的时候你对老师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李延憬万分愉悦,一通小小的恶作剧满足了他的施虐欲,他轻飘飘道:“说了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该问的别问。” 石菘蓝就知道李延憬不会告诉他,他又低下头玩手机去了,一点也没把台上的宣览当回事。 下课以后,李延憬正想打开网页搜索校内教师史,刚看到宣览的证件照,就看见宣览板着一张脸朝他走了过来,“李延憬,跟我出来一趟。” 李延憬乖乖跟了过去,从背后看像是宣览的一条小尾巴。 “怎么了老师?” 估计是在办公室教育不方便,宣览带着李延憬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走廊,李延憬低头看去,好巧不巧正正看见了宣览死后被围起来重点标记的那片空地。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宣览怒气上涨,他恨铁不成钢道:“延憬,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孩子,你怎么能对老师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李延憬满不在乎,他专挑些戳人心窝子的话说:“老师你都自顾不暇快把自己逼死了,怎么还有空来管我一个不着调的坏孩子,你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失手把你推下楼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宣览对李延憬印象一般,因为李延憬老在他的课上睡觉,但李延憬成绩很好,周遭老师对他的评价也很好,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李延憬划入了开蒙尚早有独立思想的行列,谁能想到李延憬私底下竟然是这副模样! 李延憬看这人气得脸都发红了也只是脱口而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废话,立马知道了宣览是个谁都可以捏上一把的软柿子,难怪会落得这么个自以为是可以报复全世界,实际上只是轻如鸿毛平白丢了一条命的糊涂下场。 “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这样了。”李延憬低垂着头,放软了语气,看起来像是很真心实意地在道歉。 宣览以为是自己身为老师的权威起到了震慑作用,他心想,是啊,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他能懂什么呢,无非只是被不良网站诱惑了稍许,这才对长辈出言不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计较你这一次,但下次可不能……!” 宣览伸手过去轻抚李延憬的头,想劝诫下次不能这样了,但李延憬面上默不作声,却是突然拽过宣览的手,猛的把他压在了栏杆旁,看样子是想把他往下推。 “你在干什么?!” 宣览惊恐万分,他拼命挣扎着。 李延憬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格外瘆人,他徐徐说道:“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这副瘦弱的身体一旦掉下去真的会坠落得很快,如果你想死的话,最好不要挑战跳楼的方式,因为死后遗容真的很难看。” 宣览有想过,但他不会实践,他大声怒喊道:“神经病!我不会去死!我会好好活着,我努力会活下去!” 李延憬听到承诺,慢慢把人拖了回来,直到宣览完全瘫软在地上,他才松手收了力,眸底闪过一丝阴翳,“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话那么骚,到底谁才是拥有X生活的那一个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宣览很生气,他高高扬起了巴掌,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怀着满腔怒气瞪了李延憬一眼,他撞开李延憬的肩膀怒而离去。 李延憬嘴贱在先,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完美的受害者,放学后他在日记上写道:“宣览简直是个白眼狼,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为了阻止他跳楼,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蠢话,我又不是人人喊打的男同。” 想了想,李延憬又补充道:“宣览是我最讨厌的老师,不论哪里都讨厌。” 落下最后一笔后,本子合上,睡觉,李延憬由衷希望时间可以恢复正常,反正宣览的生死他已经在尽力干预了,他不想再经历毫无意义的昨天了。 可惜事情不如他所愿,日记和手机的日期一对比,依旧不一样,李延憬有些烦躁了,到底是谁在拖着他进入轮回,他可是还要去考大学匡扶研究所的。 “小憬,是身体不舒服吗?上学快迟到了。”见李延憬久久不出房间门,谭姨过来敲了敲,“早饭已经做好放在桌子上了,再不吃要凉了。” 李延憬嫌少有这种生活不规律的时刻,他正在刷手机看新闻,想知道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奇闻异象,导致了他这一怪诞的情况。 一通搜索下来一无所获,李延憬放弃了,他铁青着一张脸喝豆浆,旁边的阿姨见他气压低沉,还以为是叫他起床惹到他了,畏畏缩缩地躲在了旁边不敢再说些什么。 这个家除了简渐鸿就是李延憬做主,李延憬知道所有人都怕他,他也满意这种人人都有边界感的交际,所以他不在乎,喝完豆浆后把杯子往旁边一扔,李延憬穿了一身休闲服背着书包出了门。 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李延憬路过药店,偶然发现了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宣览?” 李延憬走了进去,发现宣览正在买药结账,头孢感冒灵双黄连之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李延憬眼睛尖,还从中看见了一盒验孕纸。 宣览显然也意外会和李延憬在这里碰见,他忽略了李延憬没有用敬语,很温和地关心道:“怎么来药店了?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吗?” 李延憬蓦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和白婉清有一腿,他微不可闻地皱起了眉,悄然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嫌弃道:“没有生病,我逃课了。” 宣览没想到李延憬会这么直白地招供,他无奈笑道:“身为学生就要好好学习啊,怎么这么任性不去上课。” 李延憬在心中冷笑,这么玻璃心的人到底在逞强什么,装什么大尾巴狼。 宣览完全没看出来李延憬的抵触,他想了想,道:“今天天气有点冷,走,老师请你喝热饮。” 李延憬还以为宣览要继续教训下去,正准备抬脚就走,宣览却是默许了他的出格,很是友好的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也是,宣览哪里想得到他在不久前和李延憬产生了巨大的争执,而知晓一切的李延憬把走廊时的埋怨带了出去,现在被宣览的主动示好撸顺了毛,勉强收敛了一点脾气,同意了宣览的请客。 宣览问李延憬要喝什么,李延憬说随便,宣览就点了两杯热可可,李延憬不免听到了一句很恐怖的话:宣览要服务生往里加三包大糖。 对上李延憬探究的眼神,宣览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了,你不爱喝这个吗?” 李延憬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热可可的包装纸,“没,看你好像很喜欢吃甜食。” 宣览抿唇笑了笑,“大人的事小孩别管那么多,反正度量是由个人决定的,怎么好喝怎么弄就是了。” 宣览不愧是当老师的,随随便便聊个天都要往里掺点儿人生思想,李延憬不服,他反呛道:“吃太甜的话会坏牙齿,难道老师不知道这件事吗?” “牙坏了补齐就是了。”宣览好像真的有在想象自己缺牙巴的模样,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不过种新牙的话可能会有点丑。” 李延憬觉得这个爽朗的笑容很刺眼,难怪当初宣览跳楼的时候满堂震惊,就宣览这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儿,谁能想象得到他有轻生的念头。 “老师你本来就长得很丑,丑上加丑又有何妨。”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落,李延憬毫不留情地说话刺人。 宣览倒是没那么自卑,他玩闹式地轻推了李延憬一把,就着自己曾经的经历侃侃而谈,“我说你这孩子不要仗着自己帅就随意贬低别人啊,老师学生时期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追的,只是现在变社畜了,精力减少了,这才变得这么憔悴难言。” 李延憬正视看他,暗暗否认了自己刚才的说法,其实他没有说实话,宣览长得不丑,相反还非常好看,放在人群中绝对惹眼。 只不过他看不起人惯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一律不中听,他都没有想过要改过来。 “不想干就辞职呗,找个女朋友求包养,舒舒服服吃喝玩乐一辈子。” 李延憬顺着话往下说,暗含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试探,宣览的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还真就中招了,原本还算有光的神色很快黯淡了下来,“我女朋友和我分了,我们现在保持着一种很扭曲的状态。” 李延憬半点也不含糊,骑跨马上单刀直入:“炮友?” 宣览的表情怔了怔,好似很难启齿,“没必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还在努力挽回她,希望她能重新和我在一起。” 李延憬嘲讽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他想跟宣览说,还追什么追,白婉清早就移情别恋另许他人了,你这个又木讷又单纯的铁直脑袋是指定玩不过人家的。 但他和宣览不熟,宣览肯对着他这个学生倾诉私人问题已经很令人纳闷了,他敢保证宣览知道白婉清和他认识以后绝对不会再开口。 “节哀顺变。” 李延憬随口扯了句悼词,宣览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那个,我们是分了,不是她死了。” 李延憬满不在乎道:“摊上她那种人能够成功分手你应该敲锣打鼓摆席一条街,不用想也知道你在这段感情里处于绝对的下位,既然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你从今以后就当她死了行不行?” 宣览又给李延憬惹不高兴了,因为这句“节哀顺变”本来是要留给宣览他自己的,要不是李延憬那时候懒得说,否则宣览还真就承了他尊口大开的大人情。 宣览再怎么没心眼也意识到了李延憬情绪过激,他深呼吸道:“啊抱歉,对你说这些话不合适,只是我闷在心里太久了,忍不住全说出来了。” 李延憬还没说什么,他又捂脸顾影自怜起来了,“延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亲切,大抵是人在落水的时候真的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吧,我也没仔细看清楚是谁,只看见是认识的人就伸手过去了。” “有草你就抓呗,管他是谁呢,抓坏了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李延憬心里呵呵,不亲切才怪了,毕竟宣览死不瞑目的时候还是他帮人手动把眼睛闭起来的,他一看见宣览就想起那副死尸样,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够强,他都要做噩梦了。 宣览好像很赞同李延憬的说法,他居然开始得寸进尺提条件了,“延憬,你说得对,所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拜托什么?钱来财来升职加薪吗? 李延憬不吝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他能想到的就这些,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办得到,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没谁能比他更有这个能力。 李延憬不打算帮,反正他应承了以后又回到昨天了,何必多此一举,但他还是决定听一听,他到要看看眼前这个恋爱脑蠢货还能有什么荒唐的想法。 宣览喝的仿佛不是茶饮,而是烈酒,他的情绪上来得很快,他非常真挚地握住了李延憬的肩膀,语气含有万般珍重,“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课堂上睡觉了?每次教导主任过来巡查班级的时候我都很难受的。” 李延憬:“……?” 宣览不理会他错愕的眼神,他还在喋喋不休继续说下去,“你出生富贵人家有所不知,我们教师工资真的很低的,而且干的累就算了,领导还时不时找理由扣分扣钱,光你天天在我课上睡觉这件事,我这个月就被扣掉三百块了。” 李延憬气极反笑,三百块,就为了区区三百块,宣览居然坐这跟他掏心掏肺聊了大半天人生! 李延憬捡起旁边的书包找零钱,但他惯用手机支付,而宣览也不可能亮出二维码让他扫钱,他气急败坏,直接把自己的黑卡交了出去。 “卡里余额无限,密码全是八,你想花多少花多少,就当是我买你课上的时间自由睡觉了。” 宣览当然是推辞,他拨浪鼓似的摇头,“我要你钱干嘛,我又不干受贿行贿那档子事儿,我只以老师的名义劝告你好好读书,别老跟周公梦游了,那简直浪费青春荒渡年华……”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真后悔跟你出来这一趟。” 李延憬耐心听完然后零帧打断,他真想拾起桌上的热可可泼过去,可他们又不是吵架的小情侣,这样做的话显得他像个为情所害的小姑娘,他才不要像宣览那么没脑子总被女人骗。 这个李延憬是个讨债鬼来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李延憬心情不好,刚好简渐鸿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回事,怎么不去学校也不跟他或者跟学校说一声,李延憬直接隔着网线骂了他一顿,半个脏字都没吐,胜在措辞锋利,直击要害,直把简渐鸿说得无地自容,愤愤地挂了电话。 这种事情李延憬以前不是没干过,简渐鸿的反馈是停了李延憬的卡,叫家里佣人天天只做土豆白菜,而他自己出去应酬不回家,想把李延憬放在家里活活饿死。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李延憬不能拿简渐鸿怎么样,但他有靠山,他直接拐了个弯住进了外祖父家,外祖父开国元勋,膝下三儿一女,对李善芸这个最小的女儿极为疼爱,连带着李延憬也受宠,更别提他的三个舅舅个个身居高位,简渐鸿一个也得罪不起,所以当天下午,简渐鸿便登门拜访亲自把李延憬接了回去,之后不论李延憬耍什么脾气,他都板着一张脸当没做看见,吃着血压药忍着李延憬这口气。 该说不说简渐鸿还真是个痴情种,入赘以后拼命往上爬,后面升官了就跑回去和白月光藕断丝连,现在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也要把小三的女儿接回家—— 那甚至不能说是他家,因为这栋宅子是当年李善芸的陪嫁,简渐鸿想搬却不能搬出去,因为他再怨也不能和李家断了联系。 李延憬清楚明白这一切,他甚至知道更深层次的内情,所以他对简渐鸿恨之入骨,白婉清入住第一晚他便摇人过来把简渐鸿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扔了出去。 两父子争吵了一晚上,终究是白婉清自己挂不住脸面出去找了家酒店住,李延憬险胜,不过他还是没有把人赶出去,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大的动作,他就陷入了这虚无缥缈的轮回。 回到家坐在池边扔饵料喂鱼,李延憬想起宣览昨日同今日对他天差地别的态度,霎是不爽,他也懒得管会撑死多少条鱼了,直接扔了一把下去,对着池鱼含沙射影地骂:“这饵料有什么好的,不吃它会饿死吗?虽然确实会,但连怎么节制都不知道,难怪会死于非命。” 事到如今李延憬认为他已经找到了宣览自杀的原因,无非就是受情所困,不久前被白婉清甩了,不久后又知道自己被绿了,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冲动之下一时想不开,跳了,这不纯纯活该? 宣览请的那杯热可可终究是喂了狗,因为李延憬非但没改正上课睡觉的恶习,还开始在课堂上公然和宣览作对。 “老师,就你这教学素质,你当初是怎么通过教师审核的?” 又过一天,李延憬和石菘蓝换了个位置,他叼着一口棒棒糖对台上的宣览指指点点,就差明说宣览根本不配当老师。 对于李延憬的指责,宣览感觉莫名其妙,他的职业道路不算是顺风顺水,但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李延憬不听就不听,干嘛要跟他找茬。 因为不想被一人耽误全班的进度,宣览直接忽视了李延憬的质问,他叫同学们翻页继续往下讲,心中对李延憬的印象又下降了几分。 李延憬主修理科,辅修文科,因为课程量不同的关系,他一天只见宣览一次,然后他每次都睡觉,所以对宣览了解不多,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宣览这么好脾气,于是他变本加厉地继续闹。 “老师,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心虚吗,心虚自己是走后门才得到这份工作。” 就着棒棒糖作出夹烟的动作,李延憬在宣览的课堂上屡屡挑衅,宣览不懂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李延憬今天怎么突然抽了风,他终于忍无可忍,指着李延憬训斥道:“我觉得我讲的没有问题,如果你有更好的意见你可以上来讲,没有的话就出去!” 李延憬知道他做的这一出会对宣览的教学生涯造成巨大影响,但他不在乎会有什么后果,因为他有轮回兜底,过了今天一切就会恢复原样,宣览照旧会对他和颜悦色,所以他很任性地逼着宣览吃下这顿硬苦头。 “为什么不解释?是因为我说对了吗?你的同事们都在传言你是靠女朋友的关系才能来这所学校教书,如果这事是真的,让人看不起不是很正常,何必恼羞成怒对我过多苛责。” 宣览肺都快气炸了,他首次公开回应道:“是,我是有女朋友没错,我女朋友过得比我好也没错,但我没有借她的光,这份工作全凭我自己的本事过关斩将,是我辛辛苦苦考进来的,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李延憬看他这幅暴跳如雷的模样,达到了自己报复的目的,他心情愉悦,打算点到为止,不继续往下说了,可其他同学不那么想,李延憬的这个行为打破了宣览的威信,以及周遭人都以为宣览得罪了李延憬,为了讨好李延憬,以郝林晚为首的人接力围剿宣览。 “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以为我是不想听课吗?我是不想听你讲的课!” “郝哥说的对!我真是受够你了,能教就教不能教就滚蛋,谁想看你成天摆脸色。” “你那老是掉书袋的教学水平我都没眼看,成天说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远古时期穿过来的呢,老古板。” 随着郝林晚冒头,越来越多的人提意见,没提的也开始松散了起来,和同桌聊天,趴台睡觉,撕作业折纸玩,其中还有几个是宣览很看好的学生。 宣览就一个本本分分教书的普通老师,他哪里见过这种被群攻的阵仗,看着底下群魔乱舞的怪状,宣览只能一直敲桌子喊:“安静!都安静!” 班长谢琴妤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怒斥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你们扪心自问宣老师哪里教的不好?而且他平时对你们不错吧,考垫底了有鼓励考优秀了有糖吃,还不是因为李延憬这个疯子!他发疯你们也跟着他一起发疯!” 她说得字字肺腑,可哪里有人肯听她的,都在看李延憬的脸色呢。 李延憬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着宣览那副窝囊样就来气,他很不耐烦道:“闭嘴。” 郝林晚很有当狗腿子的意识,李延憬开团他立马跟上,非常及时地帮腔道:“听见了吗?叫你闭嘴!” 李延憬却是一脚踹向了郝林晚,脸黑得像是郝林晚杀了他全家,“我说的是你。” 郝林晚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李延憬这是在搞哪一出,他骂人他也跟着骂了,怎么李延憬一下子就改变了口风,难不成李延憬其实是犯了狂犬病在无差别攻击? 李延憬没什么情感疾病,他是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在的,人不惹他他不惹人,被他咬了等于被狗咬了,打针狂犬疫苗就好了,简而言之就是他不记仇,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继续发生什么。 李延憬的路数一向如此,他知道自己干的不对,可是那又如何,他只要他爽了就行,关键在于他这么干了以后他居然觉得憋屈,闷在心口里的那股气上不去下不来,他疑惑地看着宣览,好奇宣览到底为什么让他这么不得劲儿。 闹剧结束,宣览眼眶通红,但他没有滴泪,他哑着声音接上了之前的课程,一字一句地讲述当年君王为何灭亡。 下课铃声响起,李延憬把手肘放在桌子上撑脑袋,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宣览过来找他谈话。 可是宣览收拾完东西以后直接走了,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似乎是在自我安慰这不算什么,李延憬的刁难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家伙……” 李延憬怒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挑事后主动寻找当事人。 “宣老师在吗?” 连门都没敲,李延憬站在办公室门口环望了一周,发现没人后直接杵他班主任跟前,非常不礼貌地问道:“宣览去哪了?” 李延憬闹得这一出特别大,校内的老师都知道了,赵俊义对这个学生特头疼,周遭人都夸他好福气,能搂得全校第一在手里,只有赵俊义自己知道他过得有多难。 这个李延憬,教训他吧,他压根不听,还有可能回去跟家里告状,不教训他吧,他又上蹿下跳,让人不得安生。 说到底就是祸星降世,天生就是来讨债的。 因为能够感同身受,所以赵俊义还是有点同情宣览的,他没告知宣览的去处,只随便敷衍了一句:“应当是去散心了吧。” 李延憬查看了宣览办公桌上的课程表,隔壁班下下节就是他的课,所以宣览不可能出校门,估计是还在学校里自我调节。 仔细想了想,李延憬很快知道了宣览在哪,无非就是之前带着他去谈话的大走廊,估计一个人躲在哪偷偷哭呢。 李延憬还记得那道走廊在几楼,他顺着记忆摸过去,发现宣览就在这没错,只不过他没有在哭,而是倚在栏杆上仰头抽烟。 李延憬干的不对我先骂,贱到没边了他这是,因为老师求的事情不在预料之中就破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老师你嗜甜还抽烟,小心脾肺出问题。” 深秋的冷风在加速,从树枝上掉落下来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四处飘,李延憬站在楼梯拐角,对着不远处的宣览提醒道。 宣览被吓了两跳,一跳是惊讶李延憬的出现,第二跳是李延憬为什么会知道他酷爱吃甜? 估计只是巧合,宣览这么想着,他端正好了站姿,把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延憬,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大可以在我面前说出来,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 宣览还是这么好脾气,称呼李延憬的时候甚至不带上他的姓,这让李延憬感觉很别扭,他慢慢走近,不屑轻嗤道:“自尊心受挫了?” 宣览看看他,又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温热的白雾,道:“没有,因为我问心无愧,我只是在感慨我怎么会教了你这么个学生,真是让人难搞。” 李延憬后退两步,捂住了鼻子,不悦道:“既然都当老师了为人师表一下行不行,在学生面前抽烟,是为了炫耀自己身体好吗?” 宣览长叹一口气,道:“我真的很累,你现在别把我当老师,让我在休息期间缓一下吧。” “……” 李延憬没话说了,他靠在一边剥糖纸,等到宣览的香烟燃烧得差不多以后,他忽然撬开宣览的齿唇让宣览把糖含进了嘴里。 宣览有些错愕,他捏着棍棒部分把糖从舌尖拿了出来,“你这是在道歉吗?” 让李延憬道歉是不可能的,即使他有这个意思他也不会直说,他模棱两可道:“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宣览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过了半晌才回应道:“你道歉的方式真特别。” 李延憬轻啧了一声,“不爱吃就吐掉,我回去上课了。” 说到这的时候李延憬还以为宣览会叮嘱他一句“好好学习”,结果宣览别过头什么话都没说,就跟个哑巴一样立在原地,含着他给的糖趴在栏杆上眺望风景,像是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李延憬又气又恼,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后悔了,是后悔把糖给出去,还是后悔在课堂上不尊重宣览,他不知道,或者二者都有。 总的来说李延憬今天过得特别郁闷,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把日记从头到尾看完一遍才勉强睡着,次日醒来睁眼,又开始迎接新的清晨展开旧的一天。 来到学校门口,李延憬一如既往地免检仪容仪表,学生会看都不看他一眼,估计是觉得和他对上视线很晦气。 李延憬猜不光学生会这么觉得,估计他周边的人都这么觉得,不然也不会远远看见他就躲他三米远,生怕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可是那又怎样,他不在乎,他又不需要伪装出一副假惺惺的面孔求着人喜欢,他觉得他现在这样横冲直撞就过得很好。 李延憬略过不必要的阻拦,舒舒服服地踩点进校门,可他旁边居然站着一个人,那人是宣览,明显是在路过之余掉着下巴观看完了他趾高气扬的全程。 “……” 被老师撞见违反校规校纪却不受惩这件事是有点暗箱操作了,无理到让人过意不去,李延憬玩心四起,他很自觉地站在了宣览跟前,准备接受宣览唠叨的教训。 然而宣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最终道了声“别迟到了”就抻着挎包带子走掉了。 “?” 李延憬知道老师的保守观念在和他的审美起冲突,他也很有耐心很宽容地说服好了自己不计较,可是宣览竟然简简单单地撂下一句可有可无的叮嘱就这么若无其事的走掉了,这是为什么? 刹那间,李延憬想起来了,这么些天相处下去他是把宣览看顺眼了,但宣览其实和他根本不熟,时间一天天地倒退回去,宣览压根没有多余的记忆,以至于如果他不去招惹宣览的话,宣览是不会分神给他多余的脸色看的。 上完历史课,李延憬跟班主任扯了谎,说他身体不舒服要去校医室,回教室的时间不一定,班主任当然不会拦着他,直到看见李延憬在课堂时间出现在办公室里也假装看不见。 “老师,这道题我不会写,你能不能教教我?” 捧着石菘蓝的历史题本,李延憬打断了正在写教案的宣览,要宣览给他课后补习。 宣览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疑惑,而是就着他的题本翻了翻,发现放眼过去全是空白,不免轻声笑了笑,“你一个字都不写,书比你的脸还干净,能会这种题目才怪了。” 李延憬在心里翻白眼,这种题他不仅会,还会得能反向出题,宣览这是在小看他。 李延憬心中不满,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宣览的反应就是他要达到的效果,他装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样,谦虚有礼地向宣览保证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写,再也不犯懒了。” 宣览不相信他的承诺,毕竟李延憬在他课上整天睡觉,不过李延憬肯在课后来找他解题已经大有进步了,他喜欢这种上进的学生。 不过他还是放心不下,不免担心问道:“知错就改很好,但现在这个点好像上课了吧,你来晚了呢。” 李延憬对宣览感到无语,这个人怎么这么墨守成规,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废话一箩筐,他的谎话随口就来:“物理老师请假了,这节课是自习。” “原来是这样。”宣览没怀疑,他兴致冲冲道:“那我们继续讲这道题,这个答案其实是这么来的……” 宣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对于所有孩子他都一视同仁,他不会歧视成绩差的学生,被他带一年能从二十分上涨到八十分,他还提倡小组学习,分发奖励请求好的帮助差的,还回回下课都说有不会的可以去办公室找他,只要他在他有空他就会为学生解答,他的人生信条是希望能真正做到为人师表。 李延憬回想起同学对宣览的评价,忽然对这类话有了实感,宣览,好像还真的是这么较真。 “延憬,你是不是走神了?” 见李延憬木着不动,宣览执起笔敲了敲他的手背,李延憬很快回过神了,他就着宣览的话复述了一遍,有些得意道:“我是走神了,但我听进去了。” 宣览哑然失笑,“你这孩子,天赋要用在正道上,做事还是要一心一意才行。” 李延憬回答得很敷衍,绕七绕八转了好几个弯才问出来他真正想问的问题:“老师,你今早不是看见我无视纪律不服管教了吗,为什么不教育我?”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李延憬差点没把舌头咬破,他都惊讶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难不成他觉醒了隐藏m属性。 宣览顺便勾画好李延憬应该学习的重点,这才抬起头来看他,“我说怎么从来没有在广播通报听到过你的名字,原来学生会压根不扣你的分。” 李延憬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端详着自己的外貌,一头白毛,满耳钉钻,名牌不挂,校服穿得吊儿郎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三流高中的不良少年。 他脱口而出道:“你不喜欢吗?我可以改。” 宣览觉得他这话可爱得有点好笑,什么改不改的,本来这个状态就不应该有,他语重心长道:“不是看我喜不喜欢,而是你作为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等高中毕业,上了大学,你打扮成什么样老师都会夸你帅气。” 李延憬问了yes or no,宣览回答or,简直让人抓心挠肝闹得人心烦,他有些赌气道:“你就说你要不要我染回来吧,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宣览的木头脑袋终于开始思考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要求,而是伸手去摸李延憬的脑袋,在李延憬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捻了捻李延憬的发丝,觉得有些意外,居然很柔顺,不粗糙,和他想象中的发质不一样。 “摸够了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宣览摸的明明是头,但李延憬总觉得心里痒,他又开始别扭起来了,表情很倨傲,仿佛宣览再不停手,他就要张嘴咬过来了。 宣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他尴尬地收回手,有些担忧道:“经常烫发染发会伤身体的吧,那些颜料都是化学物质,你还是别染了,等颜色自然掉了就好了。耳钉的话摘了会不会疼?” 宣览还真是以人为本,他第一时间考虑到的不是学校规则,而是从李延憬本人出发,话里话外全为李延憬的健康着想,李延憬差点被逗乐了,这庄重的态度,搞得好像他是什么很值得呵护的人一样。 他站起身,不想再和宣览多费口舌,“算了,和你这种正经人说不清楚,我弄成什么样和你没关系。” 李延憬的脾气来得突然,宣览完全招架不住,他不明白上一秒还一口一个“老师老师老师”叫得那么欢的孩子下一秒怎么就变脸了,他完全琢磨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李延憬见他实在想不清楚,干脆甩脸子走掉了,搞得他满头雾水,反复感慨现在的学生真活泼。 李延憬:我快气死了,你就不能说:“你能可以改成我喜欢的样子吗?” 宣览:这孩子真活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李延憬回家的方向和理发店并不顺路,但他就是反着走跑去理发店了,陈淮波和他是老熟人了,他经常过来陈淮波这里搞乱七八糟的形象设计,上次过年还弄了一个特高街帝的造型,两手黑指甲把来他家送礼的客人吓得找不着北。 “李少,这回又想当什么新人类啊?本子摊给你你尽管挑,我的手艺杠杠的!” 陈淮波做的服务行业,但他不卑不亢,配得感也很高,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降低改变自己说话的语调,李延憬享受这种平等对待,他难得和人说话不夹枪带棒,“不要瞎搞了,把我头发染黑就好,衣服也给我拿几套,呃,正常人穿的衣服。” 陈淮波格外惊讶,李延憬居然还知道正常人该穿什么衣服,他啧啧叹道:“我们李少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从良了?是不是交了个乖乖女朋友啊,这才跟着改变形象,进出校门好搭对。” “没谈恋爱,你话有点多了。” 李延憬对恋爱没兴趣,谁给他递情书都是自取其辱,因为他开口不饶人,说话很难听。 陈淮波耸了耸肩,“好咧,不说就不说,我现在就闭上我的好嘴。” 手脚麻利地准备工具,陈淮波开始帮忙让李延憬从头开始,店内音乐平缓优雅,李延憬闭着眼睛静静等待时间流淌逝去,他知道他在白费功夫,因为过了今晚他又会恢复原样,可是他心有芥蒂,他不想再看见宣览那道奇怪的眼神。 好像……好像是在嘲笑他这个玩弄世权的富家子弟。 李延憬后知后觉发现,他不讨厌宣览了,而他对宣览有好感转变,不是突然的,在课堂上大闹一通之前他就调查过了,宣览虽然和白婉清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宣览从来不吃软饭,除了节日互送礼物,白婉清的钱他一分没花过,至于走后门靠关系什么的,那些都是子虚乌有,宣览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华争取得到的。 偏偏旁人不信,总拿这件事中伤他,他起初不介意,久而久之便把这种谣言放在了心上,他不想他付出代价换来的成果被别人一句轻飘飘“靠别人”的垃圾话而否定,自此心里一直闷着气。 李延憬害人有一套,他什么都不干还好,一出手就是来个狠的,宣览还好没有什么心脏病,否则肯定会被他气到休克去。 破天荒的,李延憬感到了愧疚,他长那么大头一次在反省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做。 等他反省完了,陈淮波也给他染完头发了,等头发吹干爽以后,陈淮波惊喜道:“李少,你去照镜子瞧瞧,符不符合你的标准,反正我看得很赏心悦目,发型再好也只是加分项,主要是你这张脸,就是你这张脸,真的太刁钻了,让人看了很难活。” 李延憬其实不是很喜欢他的长相,因为比起他妈妈,他长得更像简渐鸿,每次照镜子都在提醒他和简渐鸿是亲父子的事实。 “得了别瞎废话了,不爱听。”李延憬洗了个手,本来想把头发撩上去,但他想了想,转过身同陈淮波问道:“你觉得,当老师的人会喜欢这种风格吗?” 他觉得他现在已经装的很乖了。 陈淮波大骇,“你女朋友的家长是老师啊?啧啧啧,这可不得了,你要真和她成了,你可有罪受了。” 李延憬懒得否认他没有女朋友这个事实了,他不满道:“老师怎么了,跑你单了还是砸你店了?” “都不是。”陈淮波按照经验判断道:“做老师的人都很斤斤计较的,还爱教育人,无时无刻不给你讲大道理,你不想听他都要扯着你的耳朵逼你听。” 李延憬拿陈淮波的话和宣览做对比,发现宣览除了不斤斤计较,其他大差不差,难不成当老师的都是这个性格? 李延憬不管了,人生大道理什么的,从宣览那张嘴里讲出来还挺好听的,他不讨厌就是了。 结完了帐,李延憬拿着手机自拍了一张,他的拍照角度很死亡,像素又高,还好建模抗打,否则换别人来不是一般的灾难。 拍都拍了,不给人看看怎么行,李延憬抱着这个想法打开了班级群聊,划拉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宣览的账号,他觉得宣览的昵称很搞笑,居然是“细雨萌萌宣老师”,这什么鬼名字,三年级的小孩子看了都摇头。 打了问题目的旗号,李延憬把好友申请发了过去,现在是下班时间,对面估计一直在看手机,很快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延憬?” 宣览这么问道,李延憬无暇顾及,他第一时间翻阅宣览的朋友圈,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宣览的昵称是情侣名,另一半叫“白柳依依小婉清”,还能是谁,就是他最讨厌的白婉清! 宣览正在淘米,他是擦干手回复李延憬的,见李延憬久久没下文,他便发语音说道:“老师这边没空,你先把题目发着,我待会儿给你讲解好吗?” 消息没发出去,非但如此语音条旁边还挂着一个红色感叹号,宣览起初以为是网络卡了,直到看见下面那行字他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被李延憬删除拉黑一条龙了。 宣览还是没搞懂李延憬在闹什么脾气,最后总结下来他认为李延憬是加错人了,他教的是文科,而李延憬主修理科,李延憬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在他的科目上。 宣览完全不懂李延憬的用心良苦,李延憬这边他快气死了,他感觉他的手机脏了,像块滚烫的废铁让他恨不得赶紧往地上砸去。 当然砸是不可能砸的,他没有暴力倾向,不至于这么冲动行事。 “死宣览,死恋爱脑,跟白婉清过一辈子去吧,她都快把你绿死了知不知道,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汤让你这么执迷不悟!” 李延憬一边回家一边骂,就差拿根铁锹强行把这俩人给掰开了,还有照片什么的,他删掉了,这是他的**,他为什么要给宣览看,就算宣览想看,也得扪心自问一下配不配。 李延憬完全没意识到对于别人的感情他没什么好指手画脚的,明明他平时很有他人与自己无关的自觉,但此时此刻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就差跑到宣览家大声告诉宣览: “你被绿了!” “那个女人和我爸搅和在一起了!” “你再不放手的话迟早摔得个粉身碎骨!” 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李延憬感觉很无力,他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把照片从回收站找了回来,复原后他传到了书房的打印机里,打印出来后他手动塑封成了真正的照片。 把照片夹进日记本里,李延憬有些惆怅,他祈祷这张照片不要消失,他想留下一点有关于轮回的痕迹,好证明他现在不是在做一场梦,他不是出现幻觉发疯了。 倒退的时间对于李延憬来说一开始很新鲜,新鲜感过去了就是折磨,哪有人止步不前还不停后退的,关键在于他为什么总忍不住去和一个死人纠缠,这个死人还和他憎恶的人有着极为亲密的联系。 李延憬睁眼看着天花板,试图给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下定义,是觉得宣览可怜吗?这才想去给宣览送点温暖。 应该是吧,虽然一直都是泼冷水,可是他也没有很坏啊,一直都是宣览挑衅他在先,他这才蓄意报复张嘴咬人的。 “……” 李延憬自欺欺人不下去了,他的三观没出问题,他知道他在卑劣地找借口掩饰自己,宣览这个倒霉蛋已经很可怜了,可是他还仗着过了今天虐待的痕迹就会消失的bug肆意欺负宣览,再这样下去他和毒蛇一般的白婉清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把宣览的心意扔在地上踩。 李延憬的睡眠一直神似野猪,刮风下雨劈雷闪电根本吵不醒他,但今天他失眠了,他闭着眼睛死活睡不着,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过了十二点,干脆爬起来翻开笔记本查看照片还在不在。 结果对于他来说算好的,照片还在,只是和昨天比起来光速褪色发黄了,明明他昨天才塑封,这张却活像是从八千年前的地底下挖出来的一样腐烂陈旧。 李延憬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有些嫌弃,像遗照,这种画面应该出现在简渐鸿和白婉清身上才对,让他变成这样简直是折煞他的宝贵寿命。 但无论如何,李延憬的心终究还是安定了下来,他开灯照了镜子,发现自己又变回了满头银发,根根发丝毫无杂质,不见半点黑色颜料。 他开始选择接受现实,倒退就倒退吧,有本事退回他的孩童时期,这样他就能和他死去的妈重逢了。 半夜的哀伤总会引人愁思,李延憬突然想妈妈了,这是他很久没有过的情绪,毕竟记忆是会变得模糊不清的,他已经忘记妈妈的音容笑貌了,这没办法,对于一个死去的人还有当初年幼的自己,他如何能苛求七八年过去的记忆不褪色呢。 宣老师:“……” 【通过好友两分钟就被删】战绩已达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李延憬次日醒来,一切恢复原样,他摸了摸耳间的冰冷金属,悉数摘下,全部换成了透明梗,就连校服也规规矩矩穿了外套打好领带戴了名牌,他现在的仪容仪表除了没法染黑的白毛,其他简直无可挑剔,于是他光明正大地站在了学生会面前。 学生会正戴着红色臂章四处抓人,然而在看见李延憬的那一刻皆是震惊一瞬,立马默契略过,就连李延憬伸手拽人的时候他们还想躲,以为他要发疯咬人了,“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李延憬:“……” 不是都说学生会的官僚主义很重吗,怎么这么没骨气。 他坦言问道:“发色不合格扣几分?” 关道成“啊?”了一声,狄橙也跟着一起“啊”,像是看不透李延憬在搞些什么,他是不是因为上次有个新入会的高一生拦了他,所以现在生气报复? 李延憬不想和他们装傻充愣浪费时间,想转身就走,可他好不容易积极这么一回,怎能半途而废,于是他换了个词组重复道:“我发色不合格,怎么不扣我的分?” 狄橙口瞪目呆,“你在找茬吗?” 关道成撞了撞她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啊是这样的,染发烫发扣五分,个人素质评分满分一百那样子,低于五十就要被约谈了。” 李延憬拧眉道:“扣掉。” 关道成解释道:“这个我们心里有数。” 配上他叹气的声调,话里话外都是央求李延憬别为难人了,他们一直对李延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够讲义气了,别这么作妖行不行。 李延憬不耐烦了,怎么他还会有督促别人正义执法的那一天,“我叫你扣掉,以后每天都是。” 狄橙被他整得一脸懵,“可是被扣分值达到一定次数会被广播全校通报批评……” 言外之意,如果真的开始扣了,就他那头白毛,如果不染回来的话,迟早要被扣到连渣都不剩。 李延憬突然觉得他在自讨苦吃,他为什么要为了宣览的一个眼神改变自己,他决定如果这俩家伙再不识相的话他就不搭理了,他干脆一意孤行走下去,于是他重复最后一遍:“按规矩来就行,别的你们不用管。” 所幸狄橙还是有眼力见的,她也不想再和李延憬继续聊下去了,这人不讲道理的,再说下去感觉会挨骂。 她“哦”了一声,很干脆地在记录簿上记下了李延憬的学号,然后写上了一个大大的“-5”。 李延憬心里舒坦了,他熬完历史课下课后赶着去和宣览邀功,“老师,我今天因为发色不合格被扣分了。” 宣览倒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我不是班主任,不负责处理学生违纪哦。” 李延憬知道宣览又开始七秒鱼记忆了,但他不在乎,他转而问道:“老师,你觉得如果我是黑色头发的话会好看吗?” 宣览想了想,他想象不出来,因为他就没见过李延憬黑发的样子,李延憬自入学以来就是五颜六色的头发,就连证件照也是如此。 他实话实说,李延憬拿出照片递给了他,“我黑发的时候长这样。” 宣览的视线在他本人和照片上来回流转,最后由心说道:“好看,等头发掉色以后就这么来上学,不要染了。” 重来一次宣览还是这么关心他,即使他们不相熟,李延憬有些飘飘然,他问道:“那你看见以后会高兴吗?就是我守规守距的样子。” 宣览看着他干干净净的耳廓,心中感叹,这个行为怪异的孩子终于要改邪归正了吗,真令人欣慰,他迫不及待道:“当然。” 李延憬就等着宣览这个回答,他把泛黄的照片递给了宣览。 宣览:“?” 李延憬矜持道:“送你。” 宣览更不明所以了,一个都没说过几句话的学生为什么要给他送照片,他推辞道:“这倒不用……” 李延憬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直接塞进了宣览的衬衫口袋里,他保证,再倒回一个昨天宣览还能看见这个照片,他想看见宣览惊讶地拿着照片过来询问他的样子,那想想就很有意思。 宣览都来不及推拒,李延憬很快便换了个话题,“走吧,和我一起出校门。” 他顺势牵起了宣览的手,宣览婉拒挣脱,“我等下还有课要上,别闹。” 李延憬语出惊人:“我帮你请假了。” 宣览:“?!” 他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李延憬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我,帮你,向教导主任,请假了。听清楚了没?” 宣览:“……” 他感觉天快塌了,一个学生怎么有权利帮老师请假! 这两个人的主体意识一直都是李延憬更强一些,不,甚至不能说是一些,是强上百倍千倍,宣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李延憬拱出了校门,然后他看见了李延憬停在学校停车场的机车。 忍不住抽动着嘴角,宣览对李延憬这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感到……担心,他愁闷道:“这是学校领导专用的停车场吧,怎么你也把车放这,会不会挨批?” 等到话顺着舌头问出来的时候,宣览才反应过来他这一问是多此一举,李延憬到底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他略有耳闻,听说是抱着皇帝玉玺长大,父母两家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他能长成这嚣张跋扈的样儿也不出奇。 李延憬扭动车钥匙很是潇洒地把车开了出来,他把头盔扔给了宣览,不满道:“唧唧歪歪什么,我都帮你把假请出来了你还骂我,有本事你去跟教导主任说你要把假退了,你还要继续回去上课。” 宣览咋舌,“我哪里有骂你了,我什么话都没说好不好。” 李延憬强词夺理,“你的表情在骂我,还骂得很脏。” 宣览:“……” 还好是戴上了头盔,他不说话了,不然他是真的忍不住要教训李延憬几句的。 宣览长这么大没和人坐过重型机车,上学时是骑自行车载小姑娘,当社畜以后每天公交地铁来回转,以至于他觉得紧紧抓住李延憬的衣服就很保险,李延憬却是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吓得他立马死抱住了李延憬。 李延憬目的达成,轻松愉悦,“搂腰,否则会掉,我开车很快。” 宣览觉得他在上班时间突然和学生出来开车炸街简直离谱,他的胸口紧贴着李延憬的后背,感受着李延憬炙热的体温,无奈道:“你真的是……” 李延憬的后背自然也感觉到了暖意,他回想起宣览的尸体状态,在想宣览下葬那天会不会和冬天的雪碴子一样冰冷,他道:“你现在还活着真好。” “我不活着难道还能死了?”宣览觉得这话有些冒犯,但他没怎么介意,反而一笑带过,“你家里人就这么教你礼仪的吗?还是说你是自学成才。” 随着车轮的滚动,周遭的画面一帧一帧快速略过,李延憬拧着车把目视前方,少年的英气使他无所畏惧,“我妈死了我爸跟死了没两样,你拿我原生家庭讽刺我我根本没在怕。” 宣览也是才知道李延憬的家庭情况好像不怎么好,他嗫嚅了一下嘴唇,没想到什么合适安慰的话,只能用最简单的词语作了浅显的表达:“……抱歉。” 李延憬感受着腰间的桎梏静默了良久,直到发动机熄火两人双脚落地,他才再度出声:“怎么样?” 面向他们的是一片大海,波光粼粼美轮美奂。 宣览瞳孔倒映着湛蓝,在心中拧绞了许久的郁气终于顺了出来,他喟叹一声,非常客观地评价道:“真好看。” 李延憬把车钥匙交给了簇拥上来的工作人员,他带着宣览在岸边行走,有一下没一下地踹着小石头,“这是假海,上京离真正的海还是有点距离的,有些人闲不住就干脆人工制造了一片出来,算是私人领域,我觉得还挺好看的,所以我带你来了。” 宣览转头看向他,发懵的表情有些许疑惑,“私人领域……你家的?” “不是我家的。” 李延憬尾音上扬,他悄悄靠近宣览贴身耳语,兴奋的表情让人听不出来他的话是真是假,“我们现在是偷闯,宣老师。” 宣览紧张的心被他挑得不上不下,拽着李延憬就要回学校去,他可不想丢工作,“我们还是回去吧,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李延憬见他这么紧张,忍不住仰头大笑,笑够了才拍了拍宣览的肩膀宽慰道:“好了别这么扭扭捏捏的了,我征求过这片区域的主人的意见了,他同意了。” 求人办事自然会欠人情,但是那个商人巴不得卖给李延憬这个人情,李延憬倒是无所谓,欠人情的是他还的是简渐鸿,他才不管简渐鸿到时候面对他人的叨扰时会是怎样的心烦。 “还有,不用抱歉,我不介意,我妈这辈子活得太懦弱了,她死了也好,死得干净。” 估计是笑得太激烈,李延憬的眼尾渗出了生理泪水,宣览一直都很心软,他突然觉得李延憬好像也没那么不可一世,“难过就哭吧,别嘴硬了。” “没哭。”李延憬擦拭掉咸甜的液体,得意问道:“心情怎么样?” 宣览不说好还是不好,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像被绑架了。” 李延憬:“……” “什么叫被绑架,如果不是我你哪有机会看见这么好看的海,虽然是假的吧,但是它可比一般的自然景色好看多了,毕竟有人工修饰,踩着人类的审美点造出来的。” 李延憬语速很快,宣览险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见李延憬露出不被夸不罢休的表情,宣览不禁笑着说道:“是啊,多亏了你,谢谢你。” 李延憬为什么想亲近宣览,除了可怜他以外,大概就是宣览真的好脾气,能够容忍他那可大可小的任性(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我妈的坟墓开车两小时就能到,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吗?” 在海边玩了一天,李延憬和宣览并排坐在礁石上观赏落日,他捡起一块石片连打了数十个水漂,终于吐露了真心话:“我确实有点想她了。” 宣览侧头望去,他是有些同情怜悯这个缺爱的小孩的,但以他的身份来说终归不合适,更重要的是天色渐暗,李延憬开车不安全,他否决道:“现在不行,明天吧,明天我会陪你去的。” 李延憬很倔强,他执拗追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行,天还没黑,你今晚有什么事?” 不是他等不及,而是他没有明天了,不只是他,宣览也没有明天,他们现在相处的时刻像一团人鱼泡沫,等到日出之时便会彻底消散。 宣览容易被打动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他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恰当的理由,“我女朋友不会做饭,我要回去给她弄饭吃。” 李延憬听见这话差点没跳起来,“你和她在一起就算了你还给她做饭?你天天给她做吗?白婉清她自己没手没脚吗?!” 宣览刚想说给女朋友做饭不是天经地义吗,直到李延憬口中出现了他女朋友的名字,他惊诧道:“白婉清?你怎么知道……” “别瞎猜了,我调查过你。” 李延憬率先截断了宣览的询问,他还不想把他和白婉清认识这件事情捅出来,不然会显得他接近宣览别有用心。 宣览知道他在这种二代云集的地方工作会有很多意外惊喜,但还是没有想到会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他调侃道:“小小年纪城府颇深呐。” 李延憬沉着脸反教育道:“老师你才是,这么大个人了一点想法都没有,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蠢牛都没你这么笨。” 这话说得简直倒反天罡,辈分关系上下阶级完全乱套了,还好宣览是个脾气好的,他联系上下文,不确定道:“你意见这么大,不会是因为我的女朋友吧?” 李延憬跟蛇被打了七寸似的,使劲跳脚:“你还敢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多观察一下你女朋友的踪迹,免得终有一天后悔莫及。” 宣览不信李延憬的话,他对白婉清抱有绝对的信任,“女孩子本来就是要宠着,而且她对我也挺好的,她会给我买衣服买鞋子,我们是互相付出的关系,你就不要羡慕了,你这个年纪可不能早恋啊。” 眼看气氛即将僵滞,李延憬甚是懊恼他干嘛要说这种话,宣览怎样管他什么事,他无语道:“你……算了,跟你压根说不明白。” 许是青春期躁动的原因,李延憬变得特多管闲事,他一开始招惹宣览,是因为宣览在他面前死得很难看,他想阻止宣览轻生,可谁能想到时间是倒着回的,宣览死而复生了,他没必要再去刺激人家了。 既然如此,现在继续和宣览厮混在一起是为什么? 在睡前冥想中,李延憬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这非他本意,像是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牵引着他,让他对宣览牵肠挂肚,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模模糊糊间,李延憬回忆起了宣览那张脸,那个温柔的腔调仿佛现在就萦绕在他耳边,他想触摸那两颗分布不均匀的小痣,想抚平对方担心他时微微瞥起的眉毛,想附在宣览颊边轻声低语…… 李延憬都快睡着了,这些无端腾升而起的念头让他猛然惊醒,他大喘着气,大骂自己神经病!与此同时,他有一股莫名的预感,他好像快要完了。 至于怎么完的,李延憬暂时不知道,他开始躲着宣览,决定把重心放回在学习上。 学到的就是自己的,虽然他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但谁知道哪天时间线会不会突然正常穿回去,要是好死不死穿到高考那一天,而他这段时间懈怠了,他没考好那就真完蛋了,他的自尊心无法容忍他拿到设想最低分。 李延憬一鼓作气,开始奋笔疾书,连宣览的课他都不睡觉了,开始学外语记单词。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在宣览的课上睡过觉了,但对于宣览来说这是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尤其李延憬笔耕不辍,一看就是在好好听他的课,他感慨年级第一终于青睐他的课堂了,他决定好好表扬一下李延憬。 走下讲台,宣览的欣喜愈发掩盖不住,他向众人宣布:“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要想取得好成绩,不努力是不行的,连李延憬都在我课上支棱起来了,你们可不要不给我面子呀。” 说着说着,宣览凑过去看李延憬的桌面,情绪忽然急转而下,面上出现了几分呆滞,“这什么?” 李延憬阻止了自己心虚想要掩盖证据的手,面不改色道:“外语单词。” 宣览:“……” 他为什么长腿,他为什么要下来走这一遭。 还好本来就快到下课时间了,这一通社死现场很快就过去,宣览照例不拖堂,李延憬却是捧着习题集追了上去。 “老师,我有问题想问你。” 他故技重施,宣览的态度却是没那么好了,他缄口不言,假装没听到李延憬讲话。 李延憬不乐意被人视而不见,他紧随其后,一直追到了办公室,“老师,我错了,能不能原谅我。” 把习题集摊过去的同时,李延憬还从兜里掏了几颗巧克力,这些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按照西方人的甜度标准,宣览绝对会喜欢。 宣览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他看了习题集,却是把巧克力推了回去,“老师接受你的道歉了,但不吃收买,你自己留着吧。” 李延憬不吃闭门羹,他直接拆了包装纸往宣览唇边塞,“干嘛怪我啊,明明就是老师你自作多情了,我一不睡觉二不走神,老师你有我这么好管的学生应该感天谢地才对。” 腻人的甜蹭着牙齿沾到了舌尖,宣览叹了口气,扯了张纸巾把巧克力拾了过去,“我要夸你说的没错吗?你怎么这么自来熟。” 李延憬低着头摩挲着自己的指骨,心想见鬼的自来熟,他们一起看过落日进过咖啡店,还差点携他拜访了亲妈坟,这样不算熟那怎样才算熟。 他被宣览的冷淡刺得有点委屈,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你的语气要那么高高在上。” 宣览惯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很快就愧疚了起来,“老师没怪你,不要多想知道吗?这点小事不值得你往心里去。这道题有点复杂,课间十分钟一时半会儿讲不完,要不你放学再来找我,我等你。” 李延憬不想和宣览待在一起,但他又觉得宣览的声音很有蛊惑力,像是故意在引诱他往阴暗的洞窟前进,他摇摆不定,索性半推半就,“这不好吧,会耽误老师你的下班时间。” 宣览道:“没什么不好的,我下班了也没事干。” 李延憬撇了撇嘴,心道:“什么没事干,你不是还得给你那个娇气得要死的女朋友煮饭?” 宣览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准备把习题集还给李延憬,却从夹层中看见了一张布满密密麻麻字迹的A4纸。 “……这是什么?” 李延憬都快对这句话ptsd了,他奇怪宣览怎么又问,定睛一看,他才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那张纸是他写的解题答案,从各个方面分析,比出题人想的还详细,一语蔽之就是他疏忽了,他没有去借石菘蓝的课本。 李延憬惴惴不安,他没想故意耍宣览,他就只是想和宣览迂回地道个歉,毕竟没有哪个老师看得惯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学习别的科目。 宣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好课堂铃声响起,他如释重负,抬头对李延憬说道:“先去上课吧。” 意料之外的,李延憬眼中竟是噙了泪,他把口袋里的巧克力哗啦哗啦全部倒在了宣览的办公桌上,怒气冲冲地指责了宣览:“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思!” 宣览一脸懵,李延憬有什么心思需要他懂?他又不是心理咨询师,按理来说李延憬应该出门左拐到走廊尽头去敲门,去找负责心理疏导的钟老师,怎么着都不应该找他呀。 李延憬失态了,他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就清楚意识到他在宣览面前丢了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句歧义颇多的话突然就脱口而出了,他想转班级,不,直接转校,他再也不想看见宣览了。 可是这事他能轻松办到,却又办不到,因为他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他没法挣脱束缚去拥抱明天。 李延憬快气死了,他又开始讨厌宣览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白婉清谈情说爱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 路过草垛的时候李延憬狠狠摘了一把叶子又扔了回去,他想,既然宣览让他不爽,那他就让简渐鸿不爽,反正他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过了。 在一起以后就是李延憬天天赶着回家给老师做饭了hhh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踏着裱花的棕色地毯,李延憬来到书房,他刚迈步进去,又后退了一步敲门,“爸,今天周末,我不上课,我能跟着你去你工作的地方长长见识吗?” 这声“爸”喊得简渐鸿背脊一凉,要知道自从李善芸死后李延憬就再也没叫过他这个称呼,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即使是亲儿子也不得不防,简渐鸿谨慎问道:“我要代表政府去民间企业开会慰问,过程肯定无聊,你确定要跟过去?” “嗯,了解了解也不错。”李延憬搬出他的挡箭牌,“而且舅舅跟我说了,你开会的地点就在他公司,他希望我来。” 一个家中的政治资源尤为宝贵,不可能平分到每一个人身上,只能由最为出色的孩子攥取继承,更何况鸡蛋分几个篮子挑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具有极强商业敏锐度的老三李平威很自觉地出去创了业,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他的公司算是当地当之无愧的龙头企业。 有了李平威这层关系在,简渐鸿放心了许多,想来李延憬一个孩子而已,不至于真惹出什么祸端,况且他老舅也在,李延憬不可能公开打他们李家人的脸。 简渐鸿同意了,一来是想和李延憬缓和父子关系,二来是想让李家人知道他们缓和了父子关系,一举两得,他怎会不乐意。 李延憬从小到大想要干的事情就没落空过,简渐鸿不同意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同意,现在简渐鸿答应得那么干脆,也省得他浪费功夫,李延憬很满意简渐鸿这么识相。 隆盛集团的办公大楼坐落于市中心,地段之显眼可窥见这座商业帝国的豪华,李延憬刚下车就看见李平威杵在大门口等着他,他想从侧边偷偷溜走,却被李平威一把揽过,“哎哟我的乖乖孩儿,往哪跑啊?” 李延憬有三个舅舅,他最怕见到李平威,因为李平威说话特恶心,他皮笑肉不笑道:“小舅,我多大了你还这么喊我,能不能改一改你这臭毛病?” 李平威直接扯他脸颊,“我也想说啊,你这个嘴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要谦虚一点,礼貌一点,好歹也是个接受过新时代义务教育的年轻人。” 李延憬想跟他翻白眼,接受过义务教育又怎样,漏网之鱼多的是,比他没素质的人一抓一大把,为什么非得抓着他不放。 还好简渐鸿紧随其后,这对塑料亲戚寒暄了几句,开始社交他们成年人之间的人情世故,没李延憬这个小辈什么事。 会场刚开始,还没到李延憬搅混水的时候,李延憬在一楼四处转悠,抬眼跟见鬼一样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待看清那俩人后,李延憬嘴角抽了抽,这简直不能称之为见鬼了,完全就是出门没看黄历上高速撞大运了,因为闯进他视线的人除了宣览,还有白婉清。 宣览的穿着一向不招摇,没有什么大名牌,但他的衣服很干净整洁,配上长相这部分核心出装,整个人看起来俊雅绝伦。 白婉清呢,小香风小高跟,头发乌黑柔顺眉眼自信从容,两个人郎才女貌,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般配。 李延憬嘴角蔑笑,穿着很得体,只是人不得体而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婉清是作为小助理跟在简渐鸿身边实习,也难怪会出现在这里,光明正大踏进他李家的地盘炫耀,真是不知廉耻。 李延憬把玩着手机,眼底一片阴翳,不远处的那两人还在继续。 “婉清,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我可以在你的好友同事间露面,但不能见一见你的家人?” 宣览最近有些苦恼,他和女友交往五年,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不管怎么提,白婉清就是不松口让他见她父母,说他们都在国外,没空回来。 可是他有条件定航班飞出去啊,这是他作为准女婿应该做的,他觉得交往这么多年了,简简单单一起吃个饭的小小要求并不让人为难。 白婉清本来就只是因为需要宣览的“男友”身份来遮挡一下最近的流言蜚语,这才要求宣览送她来上班,结果宣览又在这跟她谈七谈八,她烦都要烦死了。 她把不悦摆在了脸上:“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现在还不想嫁,不想跟你结婚,所以不想让你见我父母,明白了吗?” 宣览见她动怒了,便不再往下说了,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有更怀疑的东西,只是他不愿去辨认,所以他决定这事就此作罢。 “好吧,是我的错,我太勉强你了。” 白婉清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道:“在这里等我知道吗?反正你今天不上课,刚好可以接我走。” 宣览当然是乐意的,而李延憬在不远处听完了全程,差点没上去一人给一巴掌。 为什么不让见爸妈?当然是因为她没有啊蠢货。 李延憬真想跟他舅舅讲,义务教育漏网之鱼不就在这里吗,就这智商还当高中老师呢,不被卖了数钱都不错了。 白婉清转身走后,宣览一脸落寞,李延憬微微仰头幸灾乐祸,他乐得欣赏宣览的窘样,而且他知道所有,但他不打算说,他决定让宣览自己看着,亲眼看着这个女人是怎么玩弄他的感情的。 简渐鸿参加的这一个会议属于商业莅临指导,没有什么机密性内容,所以管理不是很严格,李延憬自报了家门便轻松混了进去。 会议厅宽敞明亮,李延憬随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等到宾客陆续到齐,流程正式开始,一个瘦高的男人起了话头,很快便将主导权递交给简渐鸿,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的掌声,唯有李延憬嗤之以鼻。 “你爸真威风,做官能做到这位置上也算人生无憾了。” 旁边有人凑过来说话,李延憬转头看去,觉得来人眼熟,却记不起是谁,不过他不在乎,照例讥讽道:“等你死后被推进火葬场烧得噼里啪啦响也能像他这样威风。” 乔家骏撇起了嘴,“你怎么这样说话啊,好歹我们也是同学一场,不久前的研学活动我们还一起合作过起火烧饭呢。” 李延憬:“……” 他还是没想起来,他扭过头置之不理,乔家骏见李延憬兴致缺缺,便也没再自讨没趣,开始窝在一旁玩手机。 本来他就不想出门,是他爸硬生生把他拖过来的,说要让他多认识一些人,对他以后出来工作有好处。 十分钟过去,简渐鸿的发言稿才讲到一半,乔家骏都想溜了,直至一则陌生共享短信邀他打开,他犹豫片刻,害怕是诈骗,但又忍不住跃跃欲试。 “我靠!” 惊讶之声低音呼起,乔家骏拐着胳膊肘使劲捅李延憬的座椅,“快看你爸,看你爸!!!” 李延憬收起手机,故作惊讶,“我爸死了?” 乔家骏觉着这场面又刺激又悖德,他激动道:“这可比死了还壮观!” 李延憬深谙为何,但他还是接过乔家骏的手机细细观摩,一张接着一张的艳照看完以后才用食指摩挲着下巴风轻云淡地来了一句:“哇喔,我爸真丢人。” 在场的人不止乔家骏,其他人也纷纷收到了,只要手机网络没问题,就可以点开一览简渐鸿和白婉清的床照,放眼过去真是郎情妾意,好生旖旎。 在所有人看来,这可是奇闻一桩,毕竟简渐鸿才在不久前趁着儿子学业繁忙不在家,小设了一场认亲宴,向诸位来宾介绍白婉清是他和已故的夫人李善芸走失多年的亲女儿。 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说是那就是呗,反正由不得外人置喙,他们就看个乐子而已。 没想到照现在看来这乐子还大有玄机,若这白婉清是亲女儿,简渐鸿居然和血亲上床了!若不是亲女儿,简渐鸿搞的这一出意欲何?为了不惹怒李家而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把情人请回家?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简渐鸿都颠覆了旁人对他的往日温文尔雅的好印象。 实际上这种桃色绯闻影响还算轻的,关键在于,白婉清拿过精准扶贫,这其中的舆论操作空间只大不小,简渐鸿一下子踩上了中央用色最鲜艳的批红。 李延憬的眼神有种扭曲的疯狂,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场奸情的底细。 简渐鸿和白雅静联系上以后发现自己还有着白婉清这么大的女儿,他不忍白婉清受苦,决定让白婉清跟在自己身边过,而刚好白婉清是重点帮扶的贫困生,简渐鸿便以公家名义展开资助,李善芸一无所知,很热情地招待她,后面才发现这是小三的女儿,而她在小三死后和简渐鸿有一腿,搞得李善芸直接被气死了。 李延憬拳头攥紧手臂青筋暴起,丧母之痛他永不会忘,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祸事闹得愈演愈烈,台下早已议论纷纷,简渐鸿仍在台上积极演讲,还是助理跑着上去提醒他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孽障!” 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嫌疑人,简渐鸿气得满脸通红,他从台上跑了下去,抬起手差点当众给李延憬甩了大巴掌。 李延憬心底的兴奋压根压不住,他目光无惧笑意涌现:“打呀,你是嫌你搞出来的破事闹得还不够大吗?” 被cpu的宣老师以及把生物跌的艳照撒满天的大孝子李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