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要对我爹强娶豪夺》 第1章 杏花村里的非典型家庭 杏花村,顾名思义,以杏花闻名。每到春日,漫山遍野的粉白,风一吹,花瓣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浪漫是挺浪漫,就是苦了村里扫地的老王。 不过,比老王更“苦”的,大概是村里的舆论中心——村东头那户姓柳的人家。 这柳家,结构比较清奇。 女主人柳林氏,闺名翠花,但村里人背地里都叫她“铁塔”。听听这绰号,就知道分量不轻。 柳翠花家世代杀猪,到她这儿,手艺更是青出于蓝。身高八尺(大概一米七五往上,在古代女子中绝对是巨无霸级别),膀大腰圆,胳膊比寻常男人的大腿还粗。 清晨那声洪亮的“嗬——!”和随之而来的猪的哀嚎,就是杏花村最准时的生物钟。 她单手能拎起半扇猪肉,舞起杀猪刀来,寒光闪闪,水泼不进,据说曾经有不开眼的小毛贼想偷她家腊肉,被她提着刀追了三条街,最后贼是哭着自首的,声称“宁愿见官也不想再见那女罗刹”。 男主人柳云逸,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颜值天花板,生活能力地下室”。 那长相,怎么说呢,村里最有学问的老秀才见了他,都要捻着胡子吟两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皮肤白皙得让村里所有大姑娘小媳妇都自惭形秽。 他唯一的技能点,大概都点在了绣花和做饭上。 绣的花,能引来真蝴蝶在上面扑腾;做的饭,能让隔壁小孩馋得哇哇哭。 至于挑水、砍柴、种地……抱歉,柳公子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路都怕被风吹倒咯。 所以,他日常就是待在家里,收拾屋子,绣绣花,做做饭,带带孩子,完美扮演了一个“家庭煮夫”的角色。 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搭,偏偏恩爱得紧,还生了个女儿,取名柳小小,今年刚满八岁。 关于这两人的结合,杏花村流传着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只不过,英雄是翠花,美是云逸。 那还是八年前的花灯节,镇上人山人海。 柔弱不能自理的柳云逸公子,因为长得太好看,被一群地痞流氓围观点评,正手足无措之际,一条疯狗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直扑柳公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暴喝:“呔!哪来的畜生,敢动我的人?!” (后来柳翠花澄清,她当时喊的是“敢动老娘的菜?!”)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如旋风般掠过,柳翠花,当时还是林翠花,一个标准的擒拿手……不对,是杀猪时制服肥猪的锁喉技,精准地钳住了疯狗的脖子,再一个过肩摔,“啪叽!”疯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柳云逸,抬头就看见了逆光而站的林翠花。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虽然英雄手里拎着条死狗),只觉得这姑娘……真有劲儿!真安全!一眼万年,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而林翠花呢? 她看着眼前这个吓得脸色苍白、眼圈微红,却更显得楚楚动人的美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乖乖,这小伙儿长得可真带劲!这要是娶回家,天天看着得多下饭! 纯粹是见色起意。 于是,一个图安全感,一个图颜值,两人一拍即合,迅速成了亲。 女主外,男主内,日子过得是风生水起,和谐美满。 柳云逸在家绣花做饭,把女儿柳小小打扮得跟年画娃娃似的。 柳翠花在外杀猪卖肉,养家糊口,回家还能享受到夫君温柔的捏肩捶背。 柳小小在这样“阴盛阳衰”的环境下茁壮成长,性格……呃,有点复杂,兼具了她娘的能吃和她爹的……爱看热闹。 …… 就在柳小小八岁那年的春天,杏花花开得正盛。柳翠花难得休息一天,一家三口决定去城外踏青。 柳云逸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手持一把自画的折扇,风姿绰约,走在乡间小路上,简直就是一幅移动的风景画。 柳翠花则是一身利落的短打,背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装的不是诗书琴棋,而是卤味、点心、肉干、水果……足够寻常人家吃三天。 柳小小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手里抓着一根她娘特制的超大号卤猪蹄,啃得满嘴流油。 “夫人,慢些走,当心脚下。”柳云逸声音温润,关切地看着自家夫人。 “没事儿!这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柳翠花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倒是你,细皮嫩肉的,别让树枝刮花了脸。” 柳小小抬头,眨巴着油汪汪的大眼睛:“爹,你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柳云逸莞尔一笑,拿出绣帕温柔地给女儿擦嘴:“小小也是小仙女。”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忽然听到前方草丛里传来一阵呻吟声。 柳翠花立刻警觉,把丈夫女儿护在身后,大喝一声:“谁?!出来!” 草丛窸窸窣窣,钻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穿着看似普通但料子极好的锦袍,只是此刻袍子上沾了不少泥土草屑,头发也有些凌乱,他捂着一只脚踝,脸色痛苦。 “这位……壮士?”男子看到铁塔般的柳翠花,迟疑了一下称呼,“在下……姓黄,与家人走散了,不慎崴了脚,不知能否……” 柳翠花打量了他几眼,这人虽然狼狈,但气质不像普通百姓,眼神也还算正派。 她这人,杀猪时心狠手辣,但平日里最是古道热肠。 “哟,伤得不轻啊。”柳翠花蹲下身,看了看他的脚踝,已经肿了,“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们了。走吧,我们村就在前面,先给你找个地方落脚。” 柳云逸有些担忧,轻轻拉了拉夫人的袖子:“夫人,来历不明的人……” “怕啥?”柳翠花拍拍胸脯,“有我在呢!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小小还得积德呢!” 于是,柳翠花单手就把那黄姓男子拎了起来(没错,是拎),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扶着自家夫君,一家人打道回府。 他们虽然善良,但不傻。并没有直接把陌生人带回家,而是将人安置在了村尾那间许久没人住的空屋里。 柳翠花从自家拿了被褥和吃食,又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伤。 为了防止村里那些长舌妇说闲话(毕竟她家夫君太好看,容易招是非),接下来一段日子,都是柳云逸负责给这位黄先生送饭、换药。 柳云逸心细,做的饭菜精致可口,换药时动作轻柔,还会陪黄先生聊聊天,下下棋(虽然黄先生的棋艺臭得令人发指)。 黄先生看着柳云逸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听着他温言软语,只觉得这乡野之地,竟有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实在是……赏心悦目至极。 一个月后,一群穿着统一、气势精悍的随从终于找到了杏花村。黄先生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临别前,黄先生紧紧握住柳翠花的手(主要是想表达感激之情),神情郑重:“恩公!大恩不言谢,黄某铭记于心,必有厚报!” 他这话说得诚恳,眼神也主要落在柳翠花身上。毕竟,柳翠花才是救他回来的主力。 然而,在柳云逸看来,这场景就有点刺眼了。 这姓黄的,拉着我夫人的手不放是几个意思? 他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啪”一下打掉黄先生的手,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挡在柳翠花身前,漂亮的眉毛竖起来,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态度很明确:“黄先生,请自重!离我夫人远一点!救命之恩不用你报,赶紧走吧!” 黄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弄得一愣,看着柳云逸因微怒而更显生动的脸,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夫妻一眼,拱拱手,带着随从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这“厚报”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惊悚。 第二天,杏花村就像炸开了锅。锣鼓喧天,旌旗招展,一队盔明甲亮的官兵开道,后面跟着长长一溜抬着箱笼的队伍,箱笼上盖着红布,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 村民们哪见过这阵仗,全都围在柳家院子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队伍在柳家简陋的篱笆院门外停下。那面白无须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展开明黄绸缎,尖声道:“柳林氏、柳云逸接旨——!” 柳翠花正拿着杀猪刀在院子里比划,闻声一愣。 柳云逸则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面粉。 柳小小蹲在鸡窝旁边,好奇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圣旨?啥玩意儿?”柳翠花嘀咕着,但还是被柳云逸拉着跪下了。 柳小小有样学样,也扑通一声跪下,眼睛却盯着那一个个大红箱笼,小声问她娘:“娘,那是给咱们送的年货吗?好多呀!” 宣旨的宦官嘴角抽搐了一下,开始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杏花村柳林氏,英勇侠义,于危难中救驾有功,朕心甚慰。为报救命之恩,特决定以身相许,纳柳氏入宫,册封为贵人。钦此——!” 第2章 上你祖宗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杏花的沙沙声。 柳翠花眨了眨眼,又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啥?皇帝?以身相许?”她一脸不可思议。 柳云逸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身子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皇上……要娶他夫人?! 宦官笑眯眯地将圣旨往前递了递:“柳林氏,还不快领旨谢恩?这可是天大的荣耀,陛下以身相许,古来未有啊!” “荣耀个屁!”柳翠花终于反应过来,嗷一嗓子跳了起来,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谁要嫁给你们皇帝老儿!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柳云逸也急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怎能如此?强取豪夺,这……这于礼不合啊!”他虽然柔弱,但此刻护妻之心战胜了恐惧。 宦官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尖利:“放肆!圣旨已下,岂容尔等抗旨不遵?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三个字,像三座大山,轰然压在柳家夫妇心头。 柳翠花天不怕地不怕,但涉及到父母宗族,她不得不怕。 柳云逸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诛九族……那得死多少人? …… 官兵们将柳家小院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一夜,柳家灯火通明,愁云惨淡。 柳翠花像一头困兽,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把狗皇帝(之前的黄先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天杀的黄鼠狼!早知道让他喂了狼!报恩?我呸!这是恩将仇报!!” 她试图翻墙,墙外是明晃晃的刀枪;她想挖地道,刚撅了两下土就被发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柳云逸坐在床边,泪水就没停过,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 “夫人……我、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受此屈辱……”他声音哽咽,柔弱无助。 “死什么死!”柳翠花红着眼吼道,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你死了,小小怎么办?我爹娘你爹娘怎么办?那么多亲戚邻里怎么办?诛九族啊!那狗皇帝真干得出来!” 想到年幼的女儿和双方的家人,柳翠花的心都在滴血。她是个杀猪的,讲究个痛快,可如今,这抉择比杀一千头猪还难。 经过一夜痛苦的天人交战,对家人性命的担忧终究压倒了一切。 天亮时分,柳翠花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她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哑着嗓子,对哭得快晕过去的柳云逸说:“……别哭了。我……我嫁。” 两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柳云逸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夫人!不可!” “没什么不可的。”柳翠花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不就是进宫吗?老娘……我什么阵仗没见过?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那皇帝当猪一样宰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极轻,却带着狠意。 她找出宫里送来的那套大红新娘吉服,勉强套在身上。 那衣服是按“救驾女英雄”的尺寸估的,却依旧被柳翠花健硕的身材绷得紧紧的,前胸后背都勒出了痕迹,感觉随时会裂开。 柳云逸看着她这身打扮,心像被刀割一样,泪水再次决堤。 他紧紧抱着柳翠花:“夫人……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 柳翠花反手抱住他,声音哽咽:“好好把小小带大……以后……找个温柔点的女人,别再找我这样的母夜叉了……”这话她说得心碎不已。 柳小小看着爹娘哭成一团,啃着昨晚剩下的半块糕点,含糊道:“娘,你穿红衣服真好看,像……像年画上的大老虎!” …… 时辰已到,迎亲的仪仗等在门外。柳翠花深吸一口气,挺起被勒得难受的胸膛,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走出了房门。 柳云逸牵着眼睛红红的柳小小跟在她身后,不像送亲,倒像送葬。 那宣旨的宦官早就等在院中,看到身穿嫁衣、体格魁梧、表情悲壮的柳翠花,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五官都有些扭曲。 “柳……柳林氏,”宦官指着她的衣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这是何意啊?” 柳翠花把心一横,悲愤道:“不是你们皇帝老儿非要娶老娘吗?走啊!还磨蹭什么?早点入宫,早点……‘伺候’你们陛下!” 她故意把“伺候”二字咬得极重。 宦官终于忍不住,用袖子掩着嘴,肩膀耸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笑意,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严肃面孔:“柳林氏,您恐怕是误会了。皇上下旨,要迎娶的,是您的夫君——柳云逸,柳公子。可不是您呐!”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柳翠花脸上的悲壮表情瞬间冻结,然后像劣质的瓷器一样,寸寸龟裂。 她slowly(缓慢地)转过头,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轻响,目光呆滞地看向身边同样石化了的柳云逸。 柳云逸脸上的悲伤和绝望也凝固了,转而化作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柳小小看着爹娘,兴奋地拍手:“哇!爹也要穿漂亮红裙子嫁人啦?好看!” 死寂。 几秒钟后,柳家院子里爆发出两声石破天惊、足以掀翻屋顶的呐喊: “什嘛——?!!”(这是柳翠花,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杏花簌簌落下) “不——!!!!”(这是柳云逸,声音凄厉尖锐,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柳翠花感觉自己的天,塌了!而且塌的方式还如此清奇! 她以为牺牲的是自己,还在那里悲情了半天,结果……皇帝的目标居然是她的亲亲夫君?! 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柳云逸?! 这比让她自己嫁还要难以接受千万倍! 那狗皇帝居然是个断袖?! 柳云逸更是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让他一个男人,去给另一个男人当……当妃子?! 这、这简直是旷古奇闻,滑天下之大稽!奇耻大辱! 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云逸!”柳翠花眼疾手快,一把将昏迷的夫君捞进怀里。 看着他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庞,柳翠花的心疼得揪成一团,随之而来的是滔天怒火! 她猛地抬头,眼中杀猪时磨炼出的骇人凶光死死锁住那宦官,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当猪给宰了。 宦官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连连后退,尖声道:“柳、柳公子!吉时已到,请、请速速上轿!” 他示意侍卫上前。 “上你祖宗!”柳翠花怒吼一声,声若雷霆,“谁敢动我夫君一根汗毛,老娘今天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 硬碰硬,无疑是螳臂当车,死路一条。 但让柳云逸独自进宫?那跟把小白兔扔进饿狼堆有什么区别?就柳云逸那性子,怕是活不过三天。 电光火石之间,柳翠花属于杀猪匠的彪悍和急智占据了上风。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对那吓得脸色发白的宦官说:“公公,你也看到了,我夫君胆子小,身子弱,经不起这般惊吓。他若是在路上或者刚进宫就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担待得起?” 宦官看着昏迷不醒、楚楚可怜的柳云逸,也觉得棘手。这真要出事,他确实没法交代。 “那……依你的意思?” “让我陪着一起去!”柳翠花语出惊人,语气不容置疑,“我是他夫人,也是他最熟悉的人。有我照顾着,他才能好好的。等我把他安顿好了,确定他没事了,我再离开。” 她嘴上说着“离开”,心里却在发狠:离开?做梦!老娘混进皇宫,非得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可!皇宫的猪,说不定肉质更好呢! 宦官犹豫了,这于礼不合啊。 柳翠花立刻加重筹码:“公公,您想想,皇上既然看中了我夫君,自然是希望他完好无损、开开心心的。若他整日以泪洗面,病恹恹的,皇上见了能高兴吗?有我陪着,哄着他,劝着他,他才能慢慢接受不是?这对皇上,对您,都是好事啊!” 宦官琢磨了一下,似乎有点道理。这柳公子确实像个易碎的琉璃盏,有他这个力大无穷的“前夫人”照顾着,确实更稳妥。 至于以后……进了宫,规矩多,慢慢再把这村妇打发走也不迟。 “也罢,”宦官终于松口,“就允你一同入宫照料柳公子。不过,宫禁重地,规矩森严,你需得谨言慎行,若是冲撞了贵人,杂家可保不住你!” “放心放心!”柳翠花满口答应,“我最有分寸了!”(才怪) 于是,一场史上最诡异的迎亲仪式开始了。 昏迷不醒的“新娘”柳云逸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那顶华丽无比的花轿(堪称史上第一个昏迷着上花轿的“妃子”)。 而本该是“苦情前妻”的柳翠花,则穿着一身绷得快要爆炸的红衣,一手牵着还在好奇张望、手里不知何时又摸出个肘子开始啃的女儿柳小小,如同护犊的母狮,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花轿旁边。 第3章 进宫 这架势,不像是送夫君“出嫁”,倒像是押送宝贝的保镖,或者……准备去抢亲的。 轿子微微颠簸,柳云逸悠悠转醒,得知夫人和女儿也跟来了,先是惊慌,随即在柳翠花坚定无比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紧紧握着夫人的手,泪水再次涌出,声音颤抖:“夫人……我、我怕……” “别怕,”柳翠花反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咱们一家人,刀山火海也在一起!我倒要看看,那皇宫是不是龙潭虎穴!说不定……”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皇宫御膳房缺个好屠夫呢!咱们的生意,搞不好能做大做强!” 柳云逸:“……”夫君都要被皇帝纳入后宫了,夫人居然还在规划杀猪事业的蓝图?他该感到欣慰还是更加绝望? 柳小小扒着车窗,看着外面越来越繁华的街道和高大的城墙,兴奋地问:“爹,娘,皇帝伯伯家是不是很大?肘子是不是堆成山呀?” 柳翠花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儿,又看看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再想想宫里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断袖皇帝,只觉得前路漫漫,头晕眼黑。 …… 进宫的路,在柳小小看来,是一条铺满了点心屑的康庄大道。 她爹柳云逸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娘柳翠花的骂声像激昂的战鼓,而她自己,则负责将御赐食盒里的各色糕点一一品鉴,小嘴吧唧吧唧,忙得不亦乐乎。 对于八岁的柳小小而言,皇宫的轿子稳当,点心花样繁多,除了爹娘哭得有点吵之外,这趟旅程堪称完美。 可诡异的是,进宫后,狗皇帝似乎把他们给忘了。 一行人被安置在一处虽偏僻但洁净整齐的偏殿,朱红大门一关,外头的世界便与里面无关了。 一个管事太监尖着嗓子交代了几句“安心住下”、“一应所需皆有供给”,又特别强调“皇宫重地,莫要随意走动,以免冲撞贵人,死无葬身之地”,便溜之大吉,留下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宫女和低头顺目的太监在偏殿内伺候。 柳翠花试图理论,被柳云逸含着泪拉住:“夫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于是,柳家三口,正式开始了他们在后宫里的“软禁”生涯。 这偏院生活,若忽略其本质是“待嫁囚徒”的尴尬,其实相当滋润。 屋子宽敞明亮,床铺柔软舒适,每日三餐两点,御膳房变着花样地送好吃的。 柳翠花在经过最初的愤怒和夫君持续泪水的洗礼后,迅速调整了战略。 “哼!狗皇帝想把我们关起来养废?行!老娘就如他的意!” 柳翠花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间,对着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梅树宣布,“咱们就给他来个肥吃海喝!争取一个月吃空他的内帑!看他还拿什么钱来嚯嚯我夫君!” “吃垮皇帝”行动,就此拉开序幕。 柳云逸起初还维持着美人固有的优雅和忧思,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在他看来)。 但架不住柳翠花连哄带吓——“云逸你再不吃,我现在就冲出去跟皇帝同归于尽!” 以及御膳的滋味实在诱人,他夹菜的手渐渐不再颤抖,饭量也从猫食升级到了正常水平。 柳小小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她的人生信条很简单:天塌下来,有爹娘顶着,而美食,是不能辜负的。 效果是惊人的。短短半月,三人的体型都发生了显著变化。 柳翠花原本就如铁塔般的身躯,更加魁梧雄壮,肌肉线条被一层柔和(但结实)的脂肪包裹,显得气势愈发迫人,眼神锐利如鹰,往院里一站,连负责看守的侍卫都不敢与她长时间对视。 柳云逸则像是被精心浇灌的名贵花卉,之前因担惊受怕而略显苍白的脸颊变得白里透红,肌肤水润光泽,眼波流转间,那份柔弱之美更添几分丰腴的韵致。 真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让小宫女们都不敢直视,生怕晃花了眼。 柳小小则成功从“年画娃娃”进化成了“移动的糯米团子”,圆脸蛋,圆身子,走起路来敦实可爱。 柳云逸看着她忧心忡忡:“小小,女儿家还是窈窕些好。” 柳翠花立刻反驳:“胖点怎么了?胖点结实!有福气!像娘!” 柳小小在旁边用力点头,啃着新送来的蜜汁火方,深以为然。 …… 偏殿生活虽好,终究是画地为牢。尝试几次出门被侍卫“客气”地请回后,一家三口便也歇了心思。 毕竟,小老百姓,胆子不大,尤其怕“死无葬身之地”这种听起来就很痛的结局。 负责日常起居的小宫女中,有个叫小菊的,年纪小,心眼实,看柳云逸美人垂泪(虽然少了),柳翠花唉声叹气,柳小小懵懂无知,心生怜悯,偶尔会偷偷跟他们聊上几句。 一日,柳翠花实在憋闷,拉住小菊问:“小菊姑娘,你跟婶子说实话,那狗……陛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把我们晾这儿半个月,不闻不问,是想熬鹰呢?” 小菊吓得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柳夫人,慎言呀!陛下……陛下这段时间忙得很,没空过来。” “忙?忙着选妃还是造娃?”柳翠花撇嘴。 “都不是,”小菊声音更低了,“是边关的蛮人,送来了一位和亲公主。陛下……陛下没瞧上。” “哟?为啥?长得不入眼?”柳翠花来了兴致。 小菊摇摇头:“那倒不是,听说那位公主……身形健硕,能力搏烈马,陛下……似乎不太欣赏这一款。”她说着,下意识瞄了一眼铁塔般的柳翠花。 柳翠花浑然不觉,反而嗤笑:“切,你们皇帝眼光还挺刁。然后呢?” “陛下正头疼怎么处置呢,不知要把这公主指给哪位皇亲国戚。这段时间为了安抚蛮人使者,忙得脚不沾地,听说嘴角都起泡了。”小菊说着,有点想笑又不敢笑。 原来如此! 柳云逸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苍白的脸色回暖了几分。 “该!让他强抢民男!报应!”柳翠花幸灾乐祸。 小菊见他们爱听,又或许是憋久了,神秘兮兮地开始了她的“皇家秘辛”大放送。 “柳夫人,柳公子,你们是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嗯……兴趣异于常人,行事也比较……随性。” 小菊爆料,皇帝看上有夫之妇,巧取豪夺,那是家常便饭。 更劲爆的是,皇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看上了他爹,也就是太上皇的一位宠妃! “听说那位妃子貌美温柔,当时的太子殿下用尽手段,花言巧语,把人给……骗到手了。” 小菊脸红了红,“结果呢?得手之后,转头就把人家抛弃了!可怜那位妃子,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嚯!”柳翠花听得目瞪口呆,“连自己小妈都下手?这狗皇帝可真不是个东西!” 柳云逸听得花容失色,紧紧抓住柳翠花的胳膊,仿佛那无耻的狗皇帝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可不是嘛!”小菊也来了谈兴,“太上皇知道后,气得当场掀了龙案,据说差点没背过气去!提着剑就要砍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 “砍了吗?砍了吗?”柳翠花迫不及待地问,恨不得化身当时的持剑侍卫。 “唉,可惜啊,”小菊叹气,“太上皇子嗣艰难,就太子这么一根独苗。杀不得啊!杀了,江山传给谁?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太子拘在身边,日夜教导,盼着他能改邪归正。毕竟,他们老李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 那时的太上皇,想必是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那……教好了吗?”柳云逸小声问,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小菊撇撇嘴:“哎,若是教好了,就不会发生这些年的混账事了。” “太上皇当时也觉得教得差不多了,或者实在被气得灯枯油尽,没过几年就驾崩了。太子殿下顺利登基,就是现在的陛下。这下可好,没了管束,那可真是……如鱼得水,不,是如饿狼出笼!彻底放飞了!” 以前的那些肱骨重臣,见皇帝越发荒唐,劝谏无用,心灰意冷。告老的告老,还乡的还乡,甚至,还有被气死的。 像那位三朝元老的太傅,就是被活活气死的。 不过十年光景,朝堂上敢说真话、能办实事的忠臣良将差不多散尽了。 剩下的,多是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天天只知道把皇帝捧得舒舒服服,啥事不干。 听完小菊的“科普”,柳家三口心情复杂。 柳翠花总结:“所以,我们这是落在一个超级混账手里了?” 柳云逸泫然欲泣:“而且这混账还……还盯上了我……” 柳小小啃着新送来的茯苓饼,含糊道:“这里的厨子真厉害。” …… 小宫女的话像一盆冰水,把柳云逸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浇灭了。 他原本还幻想着皇帝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有什么苦衷,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个品行低劣、毫无底线的色中饿鬼!自己落入此人手中,岂不是羊入虎口,清白难保? 一想到皇帝那些令人发指的“丰功伟绩”,柳云逸就觉得浑身发冷,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越发沉默,常常对着窗外发呆,那双秋水眸子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哀愁,连最精致的点心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柳翠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除了把骂皇帝的话更新得更毒,也只能紧紧握着夫君的手,给予无言的支撑。 她甚至偷偷磨利了她那不知怎么带进来的、小巧玲珑(相对她而言)的防身杀猪刀,眼神越发凶狠。 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那个久违的管事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趾高气扬地来到了偏殿。 他展开一卷明黄绢布,尖声念道:“陛下口谕:边关事毕,朕心甚悦。今夜,宣柳云逸至甘露殿——侍寝!” 第4章 侍寝 “侍寝”两个字,像两道惊雷,精准地劈在了柳云逸和柳翠花头顶! 柳云逸“啊”地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子晃了晃,直接软倒下去,被眼疾手快的柳翠花一把抱住。 柳翠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死死盯着那太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你说什么?!” 太监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但依旧强撑着架子:“柳林氏,这是天大的恩宠!还不快替柳公子准备着?戌时三刻,自有轿辇来接!” 说完,像是怕被柳翠花生吞活剥了,赶紧带着人溜了。 偏殿大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也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希望。 柳云逸在柳翠花怀里悠悠转醒,泪水瞬间决堤,泣不成声:“夫人……夫人……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柳翠花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心像被刀割一样。 她猛地抬头,眼中是豁出去的疯狂和决绝:“不去!咱们谁也不去!大不了……大不了跟他拼了!” “可是……诛九族……”柳云逸绝望地提醒。 这三个字像枷锁,牢牢困住了柳翠花。她可以不怕死,但不能连累父母宗亲,不能连累小小。 柳小小看着瞬间崩溃的爹娘,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桂花糖糕,眨巴着大眼睛,小心地问:“娘,侍寝……是去皇帝伯伯那里吃更好的点心吗?” 孩子的天真话语,更像是一根针,扎得两个大人心口剧痛。 柳翠花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夫君,又看看懵懂无知的女儿,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逸被……? 不!绝不! 她眼中重新燃起火焰,那是属于杀猪匠柳翠花的、不屈不挠的火焰。 就算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就算不能改变结局,她也要让那狗皇帝知道,强扭的瓜——硌牙! “云逸,别哭了!”柳翠花扶起柳云逸,替他擦掉眼泪,声音异常冷静,“听着,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柳云逸震惊地看着她:“夫人,这……这不合规矩……” “去他妈的规矩!”柳翠花啐了一口,“规矩能保住你的清白吗?既然躲不过,老娘就去亲自会会那狗皇帝!看他到底有多厚的脸皮!” 她心里飞速盘算着,是直接在甘露殿亮杀猪刀好,还是先假意顺从再找机会给皇帝来个断子绝孙脚? 或者……下药?可她没药啊! 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动静。不是太监,而是几个捧着衣物、首饰和香薰的宫女。 “奉陛下旨意,侍奉柳公子沐浴更衣——”领头的宫女恭敬地说道。 看着那些华丽的男式宫装和氤氲着香气的热水,柳云逸的脸更白了,几乎要再次晕厥。 “娘,”柳小小扯了扯柳翠花的衣角,仰着圆滚滚的小脸,好奇地问,“为啥要沐浴更衣呀?小小也可以去吗?” 孩子的天真无异于在父母滴血的心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柳翠花看着女儿清澈无知的眼睛,再看看怀里了无生趣的夫君,一股混杂着愤怒、绝望和母性保护欲的复杂情绪冲上头顶。 “不去!今晚谁也别想带走你爹!”柳翠花斩钉截铁,她紧紧抱住柳云逸,像护崽的母兽,“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今晚就……” 那个“死”字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不怕死,但她舍不得怀里这个娇弱的夫君,更舍不得软软糯糯的女儿。 就在柳翠花悲愤交加,柳云逸万念俱灰,连柳小小都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点心开始扁嘴酝酿眼泪的时候,宫墙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马蹄声、吆喝声、金属甲胄碰撞声杂乱响起,远远传来,打破了皇宫傍晚的宁静。 原本守在偏殿外的侍卫似乎也骚动起来,隐约能听到压低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柳翠花警觉地竖起耳朵。 柳云逸也止住了哭泣,茫然地望向院门。 没过多久,小菊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既兴奋又害怕的神情。 “柳夫人!柳公子!出大事了!”小菊拍着胸口,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事?难道是狗皇帝遭天谴了?”柳翠花迫不及待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比那还乱!”小菊绘声绘色地开始描述,“刚刚宫里都传遍了!原本已经启程回草原的蛮子王子,又带着人杀回来了!现在就堵在皇宫外面,嚷嚷着要陛下给他们一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柳云逸怯生生地问,暂时忘了自己的“侍寝”危机。 “是那个和亲公主!”小菊表情夸张,“她!那么大个活人!失踪了!” “失踪了?!”柳家夫妇异口同声,连柳小小都停止了酝酿眼泪,好奇地看向小菊。 “千真万确!公主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小菊急得直跺脚,“和亲公主在咱们这儿出事,这祸可闯大了!那些蛮人本就不好相与,如今更是扬言,若找不回公主,就要即刻发兵!” 柳翠花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一拍大腿,幸灾乐祸道:“该!真是报应!让那狗皇帝乱点鸳鸯谱!这下捅马蜂窝了吧!” 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恨不得那蛮子王子立刻冲进来把皇帝揍一顿。 小菊继续爆料:“陛下一开始还以为这是蛮子找茬开战的借口,结果派人一查,差点没把他自个儿气死在龙椅上!” “怎么回事?快说快说!”柳翠花催促道,连柳云逸都暂时忘却了悲伤,竖起了耳朵。 …… 小菊清了清嗓子,把绣墩又挪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事儿说来可曲折了!奴婢在御膳房帮工的表姐的相好的在禁军当差,听说这案子离奇得紧,比戏文里唱的还精彩呢!" 一切的根源,都始于那位被皇帝钦点给蛮子公主做驸马的新科状元郎,周文轩。 这位周状元,别的本事暂且不提,单就一张脸,那是生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堪称人间绝色,也就比柳云逸差了那么一丢丢(在柳翠花眼里,自家夫君永远是天下第一)。 也正是靠着这张脸,他在科举路上……嗯,获得了不少“资助”。 皇帝赐婚前,也曾循例问过周状元家中可有妻妾。 周状元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回陛下,微臣寒窗苦读,一心向学,未曾娶妻纳妾。” 皇帝一听,甚好! 清白人家,配蛮子公主正合适,还能显示天朝上国对这次和亲的重视。 问这话之前,他曾经还暗自盘算过,就算这周状元真有妻妾,他作为皇帝,大不了给点补偿,逼他“停妻另娶”也不是不行,却没想到这厮竟然敢欺君! 事实是,周状元岂止有妻妾,他在老家,靠着那张脸,简直活成了“软饭硬吃”的典范。 他不仅有明媒正娶的正妻,还有好几房貌美如花的小妾,甚至孩子都能组个蹴鞠队了! 这些女子的来历也颇为奇特。 她们大多出身当地小康之家,自己有些本事或嫁妆,眼光也高。见周文轩容貌出众,便动了“借夫生子”的念头。 周状元生得俊俏,那些女人刚好又想生个漂亮孩子继承家业,至于男人嘛,用完……咳咳,等孩子生了,给笔钱打发走,或者就当个摆设,也就是俗称的“去夫留子”。 周文轩那时还是个穷书生,对此等好事自然是来者不拒,乐得轻松赚钱还能享受齐人之福。 本来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坏就坏在,周文轩一朝高中状元,鲤鱼跃龙门,心态瞬间膨胀。 他觉得自己如今是天子门生,前途无量,再看老家那些“村姑”出身的妻妾,简直粗鄙不堪,是他光辉人生的污点! 尤其是尚公主在即,若被爆出已有家室,那可是欺君大罪! 恶向胆边生,周文轩这个怂包竟然想出了最蠢的一招。 雇凶杀人! 他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老家的女人和孩子全部“处理”掉,来个死无对证。 可他忘了,他那些“妻妾”可不是普通村姑。 人家有钱有闲有头脑,当初找他就是为了优质基因,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周状元一个刚出炉的状元,没根基没人脉,能雇到什么顶级杀手?不过是一些地痞流氓之流。 这群乌合之众刚到地方,还没动手,就被那些女人们发现了。 女人们也不慌,直接拿出比周状元多几倍的银子,轻而易举就把杀手们给“策反”了。 杀手们调转枪头,反过来要找周状元讨个“说法”,顺便再讹一笔封口费。 周状元一看派去的人不但没得手,反而被收买了要来反噬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这怂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竟然跑到蛮子公主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戏。 他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虽然比不上柳云逸),颠倒黑白,说自己寒微时被一群恶女逼迫,不得已与之周旋,如今她们看自己高中状元,便联合起来勒索诬陷,甚至要对他不利。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饱受欺凌、纯洁无辜的小白花。 那蛮子公主,本就是被周状元的脸迷得七荤八素,没什么脑子的主儿(至少在美色面前)。一看心上人哭得如此凄惨,顿时正义感(和恋爱脑)爆棚,哪里还管身边侍女的理性分析? 当即抄起自己惯用的镶宝石马鞭,带着几个同样冲动的护卫,嚷嚷着要去替天行道,教训那群“欺负”她文轩哥哥的“坏女人”! 然后……然后这位彪悍的公主,就在去找“坏女人”们算账的路上,人间蒸发了! 公主的侍女拦不住,只能赶紧回去报信。 这才有了蛮子王子去而复返,带兵堵宫门,要求皇帝交出妹妹,或者给出交代的混乱局面。 …… 小菊讲得口干舌燥,柳家三口听得是目瞪口呆。 柳翠花张大了嘴,半天才合上,喃喃道:“我的个亲娘嘞……这状元郎,脸皮比我们杏花村的猪皮还厚!心肠比砒霜还毒!” 第5章 绑架 柳云逸也蹙着好看的眉头,轻声道:“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些女子,也真是……非同一般。” 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些“借夫生子”的奇女子。 柳小小啃着手指头,总结道:“所以,是漂亮叔叔骗人,公主姐姐去打架,然后不见了,她哥哥来找皇帝伯伯要人?” “对对对!小小总结得对!”小菊连连点头。 “哈哈哈!”柳翠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该!真该!狗皇帝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让他乱赐婚!让他好色!这下好了,后院起火,烧到眉毛了吧!看他还有没有心思搞什么劳什子侍寝!” 果然,没多久,之前来传旨的那个管事太监又匆匆跑来,这次脸色可比刚才难看多了,带着一种强压下的惊慌。 他对着殿内(不敢进去)尖声道:“陛下有旨!今夜……今夜甘露殿有事,柳公子侍寝之事,暂缓!尔等安心待在院内,不得外出!” 说完,也不等里面回应,像被狗撵一样跑了。 偏殿大门再次关上,但门内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压在心头的“侍寝”大山,暂时被移开了!虽然不知道能移开多久,但至少,今晚是安全了! 柳云逸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柳翠花身上,仿若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抓着柳翠花的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夫人……暂时……暂时没事了……” 柳翠花紧紧回握他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解气:“没事了!有那蛮子公主搅和,够狗皇帝喝一壶的!咱们暂时安全了!” 她甚至心情大好地摸了摸柳小小的脑袋:“小小,今晚想吃什么?娘让御膳房加菜!庆祝你爹暂时保住清白!” “好呀好呀!”柳小小欢呼雀跃。 接下来的几天,皇宫内外果然一片鸡飞狗跳。 侍卫、禁军、甚至京兆尹的人马都被调动起来,满京城搜寻蛮子公主的下落。 蛮子王子天天在宫门外叫骂,言辞激烈,气氛紧张。 偏院里的柳家三人,则过上了难得的“隔岸观火”的悠闲日子。 每日听着小菊打听来的最新进展,什么皇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把状元郎下了大狱啊,什么杀手反水供出周状元买凶杀妻的罪行啊,什么周状元在狱中还在哭诉自己是冤枉的啊……比看戏还精彩。 柳云逸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脸上又有了笑容,甚至开始有心情指点柳小小绣花了。 柳翠花更是每天乐呵呵,吃饭都多添一碗,觉得眼前的御膳前所未有的香甜。 然而,他们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一旦蛮子公主被找到(或者永远找不到,但蛮子退兵),皇帝的注意力,迟早会再次回到柳云逸身上。 柳翠花摩挲着袖中冰冷的杀猪刀,眼神深邃。她得趁着这段时间,想个更稳妥的、能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是时候,让这死气沉沉的皇宫,见识一下杏花村第一杀猪匠的真正“实力”了! ……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啊不,正是绑票勒索的好时机。 偏殿外,柳翠花正就着昏暗的烛光,神情专注地打磨着她那柄随身携带、寒光闪闪的杀猪刀。 刀面反射着她凶悍的眼神,嘴里还念念有词:“狗皇帝,敢来?老娘给你来个‘庖丁解牛’!先从哪儿下刀好呢……” 偏殿主卧内,柳云逸搂着柳小小早已入睡。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偏殿,动作迅捷,目标明确地直扑主卧而去。 “哐当!” 主卧门被猛地撞开。 柳翠花一个箭步冲到主卧门前,将刚磨好的杀猪刀横在胸前,厉声喝道:"谁?!" 那些蒙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呵惊得一顿。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们看到主卧门外,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柳翠花),手持利刃,气势汹汹。 领头之人眼睛骤然亮起,立即打了个手势,一众杀手二话不说,一拥而上! “好哇!狗皇帝派你们来的?玩阴的是吧!”柳翠花又惊又怒,以为是皇帝派人来硬抢她夫君去侍寝,当下更是怒火中烧,挥舞着杀猪刀就迎了上去,“老娘跟你们拼了!” 她虽无内力,但常年杀猪,力气奇大,招式……全是实战派(杀猪实战)。 一把杀猪刀被她舞得虎虎生风,劈、砍、捅、撩,毫无章法,却招招直奔要害,一时间竟和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打得难分难解,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本就浅眠的柳云逸和睡得迷迷糊糊的柳小小。 “夫人!”柳云逸吓得脸都白了,抱着被吵醒、揉着眼睛的柳小小就冲出了内室。 刚出门,就看到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围殴他家夫人! “娘!”柳小小也吓醒了,带着哭腔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守护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夫人”的共识! 柳云逸一眼瞥见墙角放着的、平时用来在院里松土种花的锄头,柳小小则看到了门后立着的、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扫帚。 “恶贼!休伤我夫人!”柳云逸娇叱一声,举起锄头,闭着眼就往前冲。那姿势,不像打架,倒像是要去给花施肥。 “坏蛋!放开我娘!”柳小小也奶凶奶凶地举着扫帚,迈着小短腿跟上。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父女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还是吃奶的娃娃(心理年龄),战斗力约等于零。 他们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因为突然闯入战局,打乱了柳翠花原本就勉强支撑的节奏。 一个杀手顺手一拨,柳云逸手里的锄头就飞了,人也被带得一个趔趄。 另一个杀手更直接,一个手刀精准地劈在柳小小后颈,小肉团子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旁边有人麻利地抖开两个大麻袋,精准地将晕过去的父女俩一套,一扎口,扛上了肩! “云逸!小小!”柳翠花眼见夫君和女儿被掳,心神大乱,招式瞬间露出了破绽。 就在她分神看向麻袋的瞬间,脑后风声骤起! 她下意识想躲,却已来不及。 “砰!”一声闷响。 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板砖,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柳翠花的后脑勺上。 柳翠花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最后一个念头是:妈的……阴沟里翻船了……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柳翠花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悠悠转醒。 后脑勺疼得厉害,她想伸手去摸,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粗糙的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也被塞了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费力地扭动脖子打量四周,环境昏暗,空间狭小,似乎在移动——是在一辆马车里? 借着车厢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到了旁边同样被捆成粽子、嘴里塞着布团、尚未醒来的柳云逸和柳小小。 柳小小还好,只是昏睡。 而柳云逸那白皙的手腕却已被绳子勒出了红痕,看得柳翠花心疼不已。 等等!车厢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就在他们对面,阴影里,蜷缩着另一个同样被捆绑塞嘴的身影。 看身形是个男子,似乎比他们醒得早,此时正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这是谁?也是被绑来的? 柳翠花心里画了无数个问号。但现在大家都说不了话,动不了,只能大眼瞪小眼。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颠簸,好似行驶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 柳翠花曾试图记下方向和路程,但很快就被颠得七荤八素,加上后脑勺的疼痛,只好放弃。 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语调古怪,发音铿锵,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好像是……蛮语?” 柳翠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绑他们的是蛮子?因为公主失踪的事? 可公主失踪关他们一家三口啥事儿? 车停了约莫半个时辰,外面的人似乎在交接。 终于,车厢门被“哗啦”一声打开,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让习惯了黑暗的几人都不适地眯起了眼。 几个穿着皮袍、五官深邃的蛮族人站在车外。 一个看似是婢女的姑娘扫视车厢,目光最终落在柳翠花身上。 她皱了皱眉,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用蛮语对同伴说了几句,示意先给柳翠花松绑。 绳子一解开,柳翠花立刻扯掉嘴里的布团,第一反应就是扑到柳云逸和柳小小身边,紧紧护住他们,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些蛮子,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放开我夫君和孩子!” 蛮族婢女虽听不懂柳翠花的话,但见她护犊的架势,与同伴商议后,也给柳云逸和柳小小松了绑。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默不作声、存在感极低的同车男子,也顺手被解开了束缚。 他一获得自由,立刻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目光就落在了柳翠花身上。 这男子长得确实俊俏,面如冠玉,只是此刻脸色苍白,眼神惶恐,比柳云逸少了几分纯净,多了几分世俗的算计。 他刚开始看到柳翠花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古怪,似乎在确认什么。 但当他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蛮子婢女竟然对柳翠花颇为恭敬,而且似乎要带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时,他眼珠滴溜溜一转,瞬间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扑到柳翠花脚边,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声泪俱下地哭喊道:“女侠!女英雄!救救我!” “我是当朝状元周文轩啊!我知道您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求您庇佑!只要您能保我平安回到中原,晚生……晚生定当做牛做马,倾尽所有报答您和您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