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也要拯救世界》 第1章 老婆把我带回家啦 “救救我……” 一个瘦弱的少年倒在一滩血里,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他用几乎嘶哑的喉咙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向路过的邹乙行求救。 这并非“纯路人”的邹乙行身着裁剪得当的黑色西服,衬出他劲瘦的腰肢和傲人的胸肌,红色波纹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修身西装裤包裹着他修长而有力的双腿,红底皮鞋擦的锃亮,周正的脸上还带个半框金丝眼镜,活像个斯文败类。 这地方荒郊野岭,道路崎岖,鸟都不拉屎;这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并且乌云密布,正酝酿着一场雨;这…… 打住! 这样的结合对吗?人跟景配吗?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难道不奇怪、不可疑吗? “真是奇怪。”邹乙行被少年的求救声吸引驻足,他自言自语道:“这破地方居然真的会冒出一个小鬼,那只黑猫还真没有骗我。” 少年听见声音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先入目的是那双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红底黑皮鞋。 刚准备抬头往上看,就感觉头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迫使少年的脸与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泥土和雨水混着血腥味闯入少年的鼻腔和口腔。 无语了。 下雨了。 雨滴落在邹乙行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红色油纸伞上,雨滴顺着纸伞滑下后落在了邹乙行踩着少年脑袋的红底皮鞋上。 见少年乖乖被自己踩在土里的邹乙行心情大好,勾起嘴角笑了笑。 “桀桀桀桀桀桀……” 突然传出的一阵怪笑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邹乙行被吓得赶紧把自己的脚从少年的头上拿下来,像一个偷钱被发现的小偷警惕的四处张望。少年被吓得直接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差点吓晕过去了,幸好胆子大。”邹乙行见四周没人,吐出吊着的一口气,翻了个白眼,用骨骼分明的宽大手掌往自己鼓囊囊的胸前轻抚了两下,以示对自己幼小心灵的安慰。 邹乙行拿出手帕嫌弃的把地上的少年翻了个面,这才发现这个小鬼居然晕了过去,又开始自说自话:“没想的他这么胆小,早知道刚才不睬他了。不对……” “是伤得太重了吧?我去!” 不是,这邹乙行是来搞笑的吗?不是的话这反射弧也忒忒忒忒长了吧?!明明是一见面就看见人家倒在血泊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啊!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邹乙行聊下这一句话和他手里的红伞就闪人。 这一闪,直接从百草园闪到了三味书屋。跑了这么远的他才终于感到心慌慌的,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像是良心发现一样闪了回去了。 正面淋雨的少年察觉到邹乙行离开后慢慢悠悠的起身,整个人像鬼魂一样飘了起来,周身还散发着阵阵黑气,眼中黑色的瞳孔迅速被眼白覆盖,身体也像被丢在水里的海绵一样吸收着雨水,不断变大、变大、变…… 还变啥呀你?邹乙行那牲口跟开了大招外挂一样跑起来不要命,你还没变完身他就跑回来了! 「这可怎么办?要是让亲亲老婆看见丑丑的我,他还能带我回家吗?」 谁在说话?不管了继续。 还能怎么办?少年面若桃花的脸只好又与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这次直接砸出了个坑。 梅开二度是吧?但刚才少年的脸不是正面朝上吗?这真的不会漏馅吗? “我来救你了!”邹乙行不知道看没看见刚才的场面,只是在撂下这句话后扛起少年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 扛起这少年邹乙行才发觉他好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因为…这小子真的轻过头了吧?扛着他就跟着肩上扛了空气一样。一个目测一米七的青少年就算再弱鸡、再营养不良也不会这么轻吧?这真是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当然还有了。 雨夜、崎岖不平的小路、迈巴赫S680。这车主一脚油门直接开到邹乙行前面把他给逼停,硬要上他们上车一样。 驾驶室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明艳动人、风情万种的美丽脸庞,她把墨镜一摘,对邹乙行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上车吧,弟弟。” “邹许晴?你的妈又让你跟踪我?”邹乙行一脸不屑,但还是应邀打开后座车门把肩上的少年扔了进去,自己抬腿弯腰也坐了进去。 “什么我的妈?那是咱妈。”邹许晴被气笑,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见他们俩全身的被雨淋湿了,那少年还有一身的血和泥,这引起了她的不满,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的说: “你上哪捡的小孩?这么脏?” 说完顺手拿起副驾驶座位上准备好的两条浴巾扔给邹乙行,让他们擦擦身上的水。 邹乙行不耐烦地扯下了被弄得皱皱巴巴的领带,拉出安全带给自己系上,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晕死的奇怪少年,不客气地回道: “用不着您管,您还是多操心操心您自己吧!” 「啊啊啊啊!老婆看我了!」 邹乙行边说边脱少年的衣服,脱到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打开车窗把脏衣服扔到了外面,拿起一条浴巾给少年擦了擦身上的脏东西,又拿起另一条毛巾裹在少年身上。 「被老婆看光光了!好羞耻…」 干完这一切后,邹乙行把少年蜷缩起来,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可少年趁他不注意狗狗碎碎的挪到了他的身边,半干的短发尖尖紧挨着他湿透贴在皮肤上的西装裤。 「嘿嘿」 “嘿,你这弟弟,我关心你一下还不行啊?” 关心?这绝对是他邹乙行今年听到过最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邹家前唯一继承人、邹家中国分公司执行董事长会关心他这个三年前刚被人接回来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谁不知道他们这些资本家的兄弟姐妹们为了争遗产面前是笑脸背后捅刀子,一个个跟人精似的各怀鬼胎。谁知道邹许晴有什么目的? 邹乙行这人对继承、遗产什么的不感兴趣,更不想卷入他们之间的斗争中,在经历同父异母的弟弟死亡后,他只想娶个漂亮老婆过996安稳日子。 「哥哥娶我吧,我很漂亮哦~」 谁这么自恋? “还有,这是我刚提的新车,你给我弄脏了,”讲“笑话”的邹女士似乎没有注意到后座半个弟弟阴沉的脸,把手向后伸了出去,半开玩笑道:“赔我!” “陪你?” “我又不是男模。” 拥有超绝阅读理解能力的邹先生露出一脸嫌弃和不理解的表情,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几张被雨淋的邹邹巴巴的百元大钞,瞄着便宜姐姐的手扔了过去。 “恶心死了!你干什么?” 邹许晴感觉到湿的东西被扔到了她的手里,连忙甩了两下手把它们甩了出去,一脚急刹车差点把少年甩下座位,她抽了两张纸把手上的脏水擦干净,又拿出消毒湿巾打开抽一张擦手。 “没干什么,”邹乙行干完这事就后悔了,太幼稚,但转念一想邹许晴也不是什么好人,抱胸靠到后座靠背上,淡淡地说:“赔你洗车钱。” “耳朵和脑子丢了,手机也丢了吗?”邹许晴擦好后重新启动车子,语气不善:“没丢的话请转账,谢谢。” “哦。” 两人都没再开口,车里陷入了诡异的气氛。 邹乙行翻遍了全身的口袋都没找到手机,眼睛盯着快掉下去的少年发了会呆,这才想起出门时太着急没带手机,只能回家再说了。 「呜呜呜,哥哥,救救我,我快掉下去了!」 这怎么一会儿老婆一会儿哥哥的? 「要你管,哥哥就是老婆你懂不懂啊?」 …… 在沉默中,迈巴赫不知不觉行驶到了高架桥,邹许晴这才想起忘记问他俩要去哪了。 “去医院吗?” 邹乙行这两天被他捡到的黑书和梦中的黑影折腾得太累了,没找到手机后就闭眼眯了一会,听见邹许晴的声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出租车司机,便下意识说了句“回家吧。”说完又合上了眼睛。 少年见他睡了过去便不再保持着半个身子要掉下去的状态,像个大白虫子一样蛄蛹着靠近邹乙行的大腿。 你哥也没帮你啊。 「……」 “哦,那就开到你家吧。” 邹许晴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就炸开了花,吐槽声不绝于耳: “‘回家吧。’听听听听!你背回来的脏小孩都伤成那样了还不去医院?那小脸惨白惨白的,人一动不动的,还留了那么多血!你要不是我弟,我都怀疑是你把人杀了,现在正想着怎么毁尸灭迹呢……” 「好吵」 其实不怪姐姐吐槽,要怪就怪这两个人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个在雨夜穿得人模狗样、不近视非要戴眼镜的装货,独自去鸟不拉屎的地方扛不认识的怪小孩回来;另一个看着是个人畜无害的、需要人帮助的可爱少年,其实可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外加不要脸叫刚认识的人“老婆”的变态!这俩小子跟我们明艳动人的姐姐一点都不一样! 「腰精?哎呀!人家身材也没这么好啦~」 前两个人放一起,很诡异,尤其是上面这个傻子。 这三个放一块的话,那简直是诡异他妈给诡异开门,诡异到家了好吗! “诡异”到家了。 迈巴赫停在了邹家别墅的地下车库,驾驶位上的邹许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根含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烟圈,用手托住下巴。 车库里灯光昏暗,车里的星空顶闪闪发光,烟雾缭绕,如梦似幻。她又黑又长的睫毛垂下来,把漂亮的、含着水汽的眼睛隆在阴影当中。 “为什么两个活生生的人在我车里凭空消失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2章 老婆你好凶啊 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在自己床上醒过来的邹乙行。 他艰难地坐起身,呼吸沉重,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头也懵懵,他靠在床头用手捂着脑袋,闭着眼睛,努力地回想刚才发生过的事。 为什么自己在车里睡着后醒来就回到了家?为什么明明淋了雨身上却还是干的?为什么明明穿了衣服现在却是裸的?为什么…… 等等!裸的? “我怎么会没穿衣服!”邹乙行在内心呐喊。 邹乙行不是一个喜欢裸睡的人,他惊慌地低头看自己,因为刚刚坐起来的动作自己刀刻般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等,已经完全/裸露在空气中。 再向下……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被子,还好穿了内裤。 “好吵啊…” 邹乙行身旁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惊,他随着声音转过头看见在荒郊野岭里救出的少年竟躺在他身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只漏出那浅棕色毛茸茸的头发。 “我操操操了!你怎么跟我睡在一起?”邹乙行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跑。 “老公别说话了,快睡觉。”这声音完全是热恋期的撒娇。 少年说罢朝着邹乙行蛄蛹了过来,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好让让他老老实实睡觉。 这可把邹乙行吓了一大跳,脚上生了弹簧,弹射起步跳下了床,握紧两个拳头架在胸前做防御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厉声道: “谁是你老公?还有你想干什么?你再敢过来一步,小心我的拳头不长眼!” 「老婆凶凶,呜呜呜……」 少年歪着头不解的看着邹乙行,像是没有听懂邹乙行说的话,但更像是想挨邹乙行两拳,爬起来继续向前,把双臂张的更大。 少年的动作太大,被子滑了下去,漏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暧昧过的红痕,邹乙行不小心瞥到一眼,脑子里立马炸开了花,惊慌失措又尴尬的移开了视线,往后退了两步,一个没站稳,有力的后背就和大理石地板砖来了个亲密接触。 「笨蛋老婆」 摔倒前的那一秒邹乙行还在想:“强|0奸未成年,要判几年。” 「?我成年了啊老婆,而且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才二十七岁,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没完成和黑书的交易,他还没有救回弟弟,他不想后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监狱是谁?哥哥的后半辈子不是要和我过吗?」 “啊!老公!”少年看到他摔倒,瞳孔微震,掀开被子冲上前去,一手扶着他的头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从快要躺在地上变成依偎在自己怀里,关切地开口:“你没事吧?伤到哪了没有?” 「哥哥身上好香」 邹乙行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下意识想推开抱着他的少年,转头看见卧室镜子里面有一把打开的红伞,上面的红色像是红油漆更像是鲜血染成的,说不出的怪。邹乙行一眼就认出这红伞是被它扔掉的那一把。 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汗毛矗立,瞳孔被放大。 他想冲过去把镜子砸烂,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他依靠的少年的温热皮肤,变得冰冷,化成细细的黑雾把他禁锢在圈里。 邹乙行头皮下像是有小虫在蠕动,头痛欲裂,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镜子里的红伞被粉碎重组成一本黑皮书,后又变为梦里的一团黑雾。 那黑雾变出人像,逐渐变成了少年的模样,然后又变得高大,不断呢喃着邹乙行的名字。 声音时而温柔缱绻像是呼唤多年不见的恋人;时而欢笑跳脱像是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孩子;时而撕心裂肺如同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时的呐喊;时而漫不经心似是**又像嘲讽。 在这3D环绕的全景声中、在这不断变换令人头晕目眩的场景中,邹乙行想起了一切。 他莫名其妙的从迈巴赫瞬移到家后,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一团黑雾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帮他脑补了一段邹许晴把他脸送到小区里自己家楼下后,下车左肩扛着自己,把少年夹在腋下,踩着9cm的细高跟吭哧吭哧地爬了18楼,给他俩送到家门口的情节。 不是,这对吗?为什么不乘坐电梯呢? 邹乙行两眼一黑,又一黑,双手抱头,缓缓在床边蹲下来,大口呼气,浑身黑雾散发出丝丝冷气。 “好热啊哥哥。” 少年的声音参杂着水汽,似是在天边,引得邹乙行睁开双眼看他。 “我去!” 睁开眼的邹乙行有些一惊一乍,作为一个成年,人不管看到什么,都应该沉着冷静,而不是上来就爆粗口吧?除非…… 「我老婆的事你少管」 是看见在自己家看见自己刚救的小孩被扔在一口大黑锅里活煮吧?我去了!冷静不了一点! 不是?邹乙行你为什么在添柴啊?快醒醒啊!这是法治社会,用锅煮一个大活人是犯法的!要去坐牢的!在不把人给弄出来估计就要被煮熟了吧?已经能闻到香味了,谁懂? “好香啊,哥哥。” 少年此时面色红润,声音比当时二人初遇时他拼尽全力却仍然嘶哑的那声“救救我”有力多了,甚至还能听出一丝欢快?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白皙可爱的少年竟然是…… “受虐狂吗?” 在少年欢快的笑声中,邹乙行终于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吐槽了一句后不顾滚烫的水蒸气,把皮肤烫成红虾仁的少年给抱了出来,那口煮人的锅随着少年被抱出去逐渐消失,恢复了浴缸的模样。 抱出来就后悔了,邹乙行两眼一黑,眼瞎的他才注意到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年一件衣服都没穿。 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理念,邹乙行立刻把眼睛移向别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在心里默念: “这一切都是幻觉,不是真的,绝对不是……” 对,不是,是幻觉。 “立刻把眼睛移向别处”是邹乙行幻想出来的,事实上,这个不要脸的人正盯着人家的重要部位,专心致志的、目不转睛的、一丝不苟的看。 “男人也可以这么美吗?” 「啊啊啊啊啊!老婆夸我了!」 怀里的那位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遇到一直盯着你**部位看的人,不应该大叫一声,然后用手戳他的眼珠子,用脚踢他的命根子吗?你为什么一脸娇羞的样子啊? 「帅哥的事你少管」 哦,忘了你是一个闻到自己快被煮熟的肉时还说香的变态了。 等等,你脸这么红好像不是因为娇羞,应该是刚才被熊熊烈火给煮的…… 哎呀!错怪了好少年啊! “哎呀哥哥~别这样盯着阿玉看,阿玉都害羞了…” 阿玉娇滴滴地说完,还用小拳头装模作样的往邹乙行肩上捶了两下,以示**(划掉)愤怒。 忸怩作态,恶心,这段剪掉! 「关你什么事?邹乙行哥哥就喜欢我这样给他撒娇,哼!」 “再夹给你剪掉。” 阿玉:(笑嘻嘻地用手比爱心) 邹乙行:? 阿玉听到这句话后,震惊成了那个小猫表情包,双手捂着裆部,身体开始激烈挣扎,挣开了邹乙行的怀抱,重重地摔在地上。 阿玉这下好像是真摔疼了,泪水夺眶而出,一会就流满了他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哭腔小声控诉: “坏哥哥,欺负我。” 邹乙行看到阿玉这委屈巴巴的可怜样,想到了从小和他相依为命、小他十岁、三年前因为癌症去世的、异父异母的弟弟。 养父母去世的早,邹乙行自己把他带大,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就给这个弟弟既当爹又当妈。 他这个弟弟娇气,小时候喜欢缠着他撒娇,喜欢和他耍小脾气,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给就哭,邹乙行看不得他哭,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他这个弟弟性格有点怪,在学校几乎没什么朋友,每天都不开心,给他办了休学后呆在家里,割过腕、跳过楼、吃过大量的药,一心求死。邹乙行一边兼顾学业和工作一边往医院和家里跑。 这期间邹乙行听到弟弟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 “哥,我不想活了,我想死,你别管我了。” 可邹乙行怎么真的不管他,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弟弟,毕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于是他一遍一遍的对弟弟说: “哥怎么能不管你呢?你要好好的。你要是死了,哥怎么有脸去见爸妈呢?” “乖,活着吧,就当是为了哥。” “算哥求你了。” 邹乙行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弟弟活的这么痛苦,自己却怕弟弟死了这个世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他不想死。 有一天,弟弟确诊了胰腺癌,治疗后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这一天是弟弟的十五岁生日。 邹乙行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弟弟,骗他说只是得了一个小病,住几天院就能好了。弟弟对邹乙行说,他想在医院里过生日,他想过一个热闹的生日。 邹乙行答应了弟弟,给他买了大蛋糕和生日礼物,叫了好多自己的朋友和弟弟的同学给他在医院里过生日。 弟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容。他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许愿、吹蜡烛、吃蛋糕、拆礼物,蜡烛的微光照着他孩子气的脸庞,他一直在笑。 邹乙行看弟弟这么开心也一直在笑,笑着笑着,泪水就在眼里打转,他努力的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来,不让它被如此开心的弟弟看到。 “我要切蛋糕啦!”弟弟手里拿着蛋糕刀,歪着脑袋,认真地切蛋糕,把带着“生”字的一块蛋糕装进盘子里,插上叉子递给邹乙行,说:“第一块蛋糕给我哥吃!” 生日的第一块蛋糕往往会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邹乙行看着弟弟的笑脸,接过盘子,拿起叉子叉了点奶油放在嘴里。 “甜吗哥?” 邹乙行点点头,说:“甜,小安给的蛋糕最甜。” 他的眼圈红了。 弟弟不再看他,反而笑着给别人分蛋糕。 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背过身去,他的眼泪滴在蛋糕上,他向病房外走去,他大口吃蛋糕。 “真甜,真甜,真甜……” 他每吃一口,就说一句。他每说一句,就吃一口。 狼吞虎咽,泪如雨下。 甜甜的蛋糕在他口中逐渐变咸,吃到最后,只剩盘子上被泪水弄化的奶油,他用小叉子仔仔细细地把盘子上的奶油刮到边上,颤抖地送到嘴边,把这一点点奶油抿到口中。 是苦的。 还带点儿甜。 他咽了下去。 他连同这痛苦不堪的日子和与弟弟温馨的回忆一并,咽了下去。 第3章 老婆亲我啦! 好奇怪,摔在地上哭的阿玉和邹乙行的弟弟长得一点都不像,可能只有性别一样,但为什么邹乙行的心像被揪住一样疼? 「奇怪什么?老婆那是喜欢我,看到我哭心疼我!」 “对不起,”邹乙行弯下腰抱起阿玉,走到床边,把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蹲在床边轻声说:“我不是有意要说那句话的。” 阿玉似乎还生气,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让邹乙行看他。 “你刚才有哪里摔疼了吗?” 阿玉没回答他。 “别不理我。”邹乙行戳了戳阿玉的后脑勺。 阿玉似乎不耐烦的把头扎进被子里。 不会真生气了吧?咱们把视线移到被子里替邹乙行看看。 操!死阿玉的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还装生气! 「这叫欲擒故纵,你懂什么?」 那你倒是擒啊! 邹乙行面对阿玉有些手足无措,盯着眼前被阿玉的身体顶起的被子和埋在被子里的头,他嘴笨一点,再加上他俩不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阿玉。 “他应该饿了吧?我去做饭然后叫他来吃,我做饭还挺好吃的。”邹乙行想。 邹乙行起身准备去厨房,阿玉急了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把大半个身子伸到床外,快速伸出手拉住邹乙行的衣角,语气可怜:“阿玉不饿,阿玉只是想让哥哥陪陪我。” 叫“哥哥”装可怜撒娇这一招对邹乙行简直太管用了,他立马回来蹲在床边,关心地问:“刚才摔疼了吗?” 阿玉点点头,同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邹乙行,把邹乙行看的难受,立刻问他:“哪摔疼了?” 阿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不排除是装的,他抬起自己的纤纤玉手,伸出食指轻点了几下红润的嘴唇,眼神暧昧地看着邹乙行。 “这里摔疼了。” 邹乙行不明所以。 “要哥哥亲亲才能好~”阿玉的嘴唇凑到邹乙行的嘴唇前,语气娇嗔,温热的气息打在邹乙行的脸上。 「啊啊啊啊,老婆好香!」 吐了,让你“擒”不是让你“亲”,真是臭不要脸。 「都一样。」 一样个屁!你们才刚认识,怎么能接吻?文游里不是这样的! 「老婆和我是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小、别、胜、新、婚,单身狗不要乱叫。」 阿玉没有更进一步,反而是邹乙行像是着了魔般亲吻上去,强势的撬开牙关,舌头长驱直入,搅动着交换彼此口腔的温度。 这正中阿玉下怀,他笑着按住邹乙行的头,配合着他的动作,加深这个吻。 在接吻间隙还抽空挑了挑眉,一脸得意,仿佛在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一吻闭,邹乙行欺身压下,阿玉配合着他往后慢慢倒,他俩滚到了床上。 阿玉没穿衣服,邹乙行一路畅通无阻的从他的嘴角啄到下巴,再到他后仰着头故意暴露出来的脆弱脖颈,吻的密密匝匝。 邹乙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一身酒红色修身款西装,衬得他的窄腰更细。阿玉一双白净修长的腿缠在他的劲瘦的腰肢上,还做作的用他那修剪平整的指甲去挠邹乙行的后背。 这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吗? 修剪平整的指甲突然疯狂长长,变得锋利,随着阿玉抓挠的动作,指甲在邹乙行宽阔的肩膀和背上都留下了深深的抓痕,重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森森白骨。 倒也不用这么狠,他是你认为的“老婆”,不是杀你全家又把你囚禁起来的仇人! 「帅哥的事你少管。」 “喵喵喵!” 在床边突然出现一只眼冒红光的黑猫,此猫眼神幽怨的看着床上的二人,主要是阿玉,叫声尖锐刺耳,很是愤怒。 邹乙行却像是没有痛觉和听觉一样,脸上很平静,没有做出呲牙咧嘴和回头查看的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直在埋头苦亲。 阿玉不满的撇了一眼正在乱叫的黑猫,打了个响指,那猫立刻停止了叫声,变成了一本散发着诡异黑气的书。 阿玉解决完黑猫才发现自己全/裸,邹乙行却捂的很严实,便把埋头苦亲的他拉起来,纤纤玉指勾了勾他酒红西装上的扣子,顷刻间全崩掉,露出一大片结实有力的腹肌。 「老婆的胸肌真好看~好久没摸了。」 “好哥哥,过来,”阿玉媚眼如丝,勾了勾手指,语气里带着诱惑,“让我摸摸胸肌。” 邹乙行歪着头双眼空洞的看阿玉,好像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靠近,握住阿玉冰冷的手,听话的放在自己身体上。 “这才乖嘛~” 阿玉感受到邹乙行健壮的身体里传来的炽热,冰冷的手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老婆,我另一边也想摸。” 阿玉的手虽然又白又长,但上面刚长了长指甲,摸得邹乙行不太舒服。 “好痒。”邹乙行并没有答应阿玉的请求,而是把他的手拿到嘴边,伸出一节粉红舌头舔了一口,抬手挠了挠头,迷茫的看着阿玉,问他:“你是谁?” “我?”阿玉挑了挑眉,拉过邹乙行往他耳边吹气,惹得邹乙行脸红忘记收了舌头,他勾唇轻笑,语气暧昧道:“我是你老公。” 听到“老公”一词,邹乙行清醒了一点,把舌头收了起来,他半跪在床上,被黑色内裤包裹的圆滚滚的屁股线条显得更加美丽,阿玉眼睛都看直了。 “我才没有老公,我是钢铁直男。”邹乙行摇摇头,否认了阿玉的说法。 “那我就是你老婆。”阿玉饶有兴致的看着不太清醒的邹乙行。 这个人脸皮也太厚了吧?人家说了人家是直男,你个男同还说是人家老婆?还有眼睛都粘在人家身上了!懂不懂非礼勿视啊! 「我有很多张脸皮,老婆喜欢哪张我换哪张。」 「还有,我的老婆我看看怎么了?」 停停停,大半夜能别聊恐怖的话题吗?还不如刚才的什么柴火、什么烈火, 邹乙行看着眼前因刚才和他亲密脸上染上绯红的少年,看着少年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看着少年的小翘鼻和粉红的小嘴巴,看着少年那双又细又长又直的美腿,看着少年那…… 额,后面的有点不方便说。 他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下,觉得眼前的人说的对。 这少年的脸和身材完全是按照他审美长的,除了性别和他喜欢的不太一样,其他简直完美,可邹乙行是个大直男。 但话又说回来了,直男的意思难道不能是“直接喜欢上男的”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公公母母? “老婆?” 邹乙行试探的叫了阿玉一声,可把这个死小子给开心坏了,他周身散发着黑气,身体不断长大、冒泡。 床边被迫变成黑书的小黑猫,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般突然飞出来,书页被一股邪风吹得“哗啦啦”乱翻。 “老婆你……”邹乙行瞳孔里倒影出阿玉可怕的影子,但他没有察觉到异样,反而是关切的询问:“怎么和水一样沸腾了?还在冒泡。” 他伸手戳了戳泡泡。 阿玉喘着粗气,嘴巴越笑越大,就在邹乙行看他状态不对靠近他时,他张开血喷大嘴一口把邹乙行整个人吞到了肚子里。 不是说什么久别重逢吗?不是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老婆”的叫吗?怎么突然给人家吃了?这里不是叉子蛋糕文学啊喂! 「抱歉老婆太美味了,我没忍住。」 下辈子注意点。 阿玉不想这辈子都变成老婆没了的鳏夫,张开嘴巴把邹乙行吐了出来,他全身沾满了透明的口水,昏倒在了床上。 骚动的黑书随着被吐出来的邹乙行也停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床上,变成了一本露出毛茸茸猫尾巴的“正常”的书。 以上是变态阿玉被黑猫警长逮捕后的全部证词,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在邹乙行的记忆里却不是这样的。 叉子蛋糕文学变成了邹乙行和他漂亮老婆的激烈床战,漂亮老婆还特别主动,两个人彻夜狂欢到了清晨才累的睡过去。 叮铃铃铃—— 一阵电话声音响起,把邹乙行从睡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不是倒在地上而是睡在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也穿戴整齐。 电话铃声还在响,邹乙行顾不上想别的赶紧起床,拿起手机看见上面写着经理两个字,他知道他上班迟到了。 邹乙行无奈地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经理的暴怒声。他一边熟练地给经理道歉,一边检查他每一个房间。 看了一圈后发现除了他没有一个人,经理撂下一句“快点滚过来上班,以后再迟到工作就别想要了”后挂断了电话,他只好先收拾东西开车去上班。 “难道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发生的事都是幻觉?那个受伤的小鬼并不存在?”邹乙行在去公司的路上想,“但昨天我和他……感觉这么真实不会是假的吧?难道是我太用力把他给吓跑了?” 这位邹先生倒也不必这么自信。 “算了,不想了,等回去……” 话还没说完,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悬浮的十字架,一位穿着华贵的银长发青年被十几条链子绑到上面,一动不动。他双眼紧闭,浑身是血,脸色煞白,似乎很痛苦。 邹乙行被突然出现的青年下了一跳,眼看就要撞上,他立即松开油门,猛踩刹车,同时保持方向盘稳定。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六米……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哈——” 车子终于在离青年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邹乙行长出一口气,吓得出了汗的双手离开方向盘,抽出一张纸擦了擦。 “太奇怪了。”邹乙行眉头微皱,偏过头像是在听什么。 确实奇怪,这青天白日的,路中间竟然会凭空出现一个被铁链绑住的人,还浑身是血悬在半空中,任谁遇上都觉得不对劲吧? “我在半路上停车怎么没有喇叭声催我走?” 原来他说的奇怪是这个吗?注意点是不是歪了啊? 他之前在早高峰突然急刹车停下,那喇叭声大的都要把人的耳膜给震碎,但是今天竟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确实奇怪。 邹乙行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下车后,他惊的愣在了原地。 平日里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此刻安静的可怕,除了邹乙行周围的人和车都静止不动,连在天上自由飞翔的小鸟都像是被下了咒语一般静止在空中。 “时间静止了?”邹乙行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他走到一个人前面,在那人耳边打了个响指,人没动,“看来还真是。” 邹乙行下意识做出推眼镜的动作,这才想起来今天没有带。 那眼镜是黑猫给他的,据说能看见别人不能看到的东西,现在他没戴眼镜,黑猫让找的人他也找回家了,怎么遇见这种事? 邹乙行在地上捡了个木棍,大着胆子靠近青年,颤颤巍巍地用木棍戳了戳青年苍白的脸,声音发颤:“时间静止,是你搞的鬼吗?” 天空飘来乌云遮住太阳,好似那天狗食日,天一下子黑了下来,狂风大作,邹乙行努力稳住身形,又问了青年一遍:“是你搞的鬼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前的青年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黄金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他轻笑一声: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