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继承白月光的剑》 第1章 意外穿入小说 凌晨,江城大学302宿舍传来杂乱的键盘敲击声。 徐清晏第十三次删光了文档里刚刚写下的、还不到三百字的新章节,内心狂怒:我真的服了!都第十三遍了,怎么还是这么烂啊!光标在空白的页面上无情地闪烁,像是在嘲讽他枯竭的灵感。“修……修仙……修什么修……修个屁仙!”他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发出痛苦的哀嚎,“退婚、废柴、系统……小生写吐了,读者也看吐了!” “气死我了!”徐清晏突然喊了一声。 “能不能别叫!别人还要睡觉呢!你不睡我们还要睡,我们明天还要赶早八呢!你也早点睡吧!别写你的破小说了!都几天了?第一章还没写完!” “嗯,知道了。”徐清晏淡淡回道。 他突然想看看之前写的小说的评论。“99 ?”难道我火了? 他疑惑地点开评论区。 网友A:“这小说写得好老套!” 网友B回复网友A:“就是就是!” 网友C:“结局不用想,用脚趾头就能猜到!” 网友D回复网友C:“加一,小生用脚趾头也想到了。” 徐清晏瘫在椅子上,伸手想去拿鼠标,结果身体一歪,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耳边响起各种混乱的声响。 “我……好像……穿越了!!!” 他发现自己身在半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突然,下方的泥潭如同烟花般炸开,泥浆四溅,徐清晏竟直直掉进了泥潭里。 “救命!” 话还没说完,一股脑腥味直冲天灵盖。 “救……咕噜……咕噜……救命啊!”他双手胡乱拍打,身体却越陷越深。 就在这时,一根青绿色的藤条缠上了他的腰,猛地将他拉了出来。徐清晏狼狈地趴在地上,抬头望向眼前之人。 那人眉眼清秀,一身白衣,袖口点缀着青色纹样,周身散发着雨后青草般的清香。看着自己满身污泥,而对方却纤尘不染,徐清晏下意识就想离他远点,生怕弄脏了那身衣服。 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开口道:“我的衣服不会被弄脏。” “哦——”徐清晏慵懒地应了一声。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此地无处可去,便试探着问道:“道长,你看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收我为徒啊?” 徐清晏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对方。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紧绷的心弦这才松弛下来。 刚松了口气,却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麻袋里。 “呃,那个……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黎。” “哦~陆黎,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嗯?陆黎?” “怎么?” “哦哦哦,没事,师傅。” “陆黎?这不是我小说里男主的名字吗?”徐清晏喃喃自语。 “师~傅~你要带小生去哪儿啊?” “我的宗门,缓玄宗。” 徐清晏被泥糊住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我滴个乖乖,这不就是我的小说吗!?” “到了。” “哦。”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哐当”一声。 哎呦喂!我的老腰!我的尾巴骨!”猝不及防的自由落体让他屁股率先着地,结结实实地摔在冷硬的地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师……傅?您这降落方式……是不是太硬核了一点?乘客体验极差啊!咱们这是到哪儿了?”他揉着摔成八瓣的屁股抱怨道。 “缓玄峰的偏殿。”陆黎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下了一个包裹。 话音刚落,那困住他的“麻袋”刷的一下,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消失无踪。徐清晏茫然地眨了眨眼,适应着突然出现的光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汪氤氲着浓郁白雾的温泉里。温热滑腻的泉水包裹着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发出满足的喟叹,舒服得他几乎要当场呻吟出来。岸边上,陆黎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 “洗净。”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徐清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个泥人。他赶紧把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狠狠地搓洗了一遍,泥浆在水中化开,变成浑浊的漩涡。更让他惊奇的是,那些被他搓洗下来的污垢,在泉水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解、消散,不过几个呼吸间,一池泉水便恢复了原本的清澈见底,灵气氤氲,仿佛他刚才只是在里面泡了个普通的澡。 “这温泉……是自带超强净化系统还是有什么未知的分解酶啊?修仙界的黑科技真是环保!”他啧啧称奇,对这方世界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 徐清晏边泡边回想小说情节。“等等……我记得书里写明,媚颜山上唯一的泥潭在西南角,而陆黎下山应该直奔东南角去救女主才对。这地理位置……完全不对!” 一个很坏念头在他心中炸开,“难道我从穿来的这一刻起,剧情就已经跑偏了?!” 他低头看向平静如镜的水面,倒影逐渐清晰——还是他自己那张脸,眉目清秀,带着点少年未褪的倔强和青涩,只是脸色因为之前的惊吓和折腾显得有些苍白。 “还好还好,底子还在,没给我随机生成一张路人脸,还是那么英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颇为自恋地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涌上心头。 唯一的变化是,他那头原本利落的短发,此刻竟长到了肩头,乌黑柔顺,带着自然的微卷,湿漉漉地贴在颈侧,颇有几分古装剧里落魄书……不对,是古风小生的味道。 岸上,陆黎指尖轻拂,一套月白色的干净衣袍便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轻飘飘地、准确地落在他身旁一块干燥的青石上。 “换上。” 徐清晏从温泉里爬出来,带着一身水汽,拿起那件触手生凉、光滑细腻得不像凡物的衣袍。这古人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系带复杂,他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穿得像个人样,只是那腰带系得松松垮垮,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散开。 穿好衣服,他深吸了一口比现代社会清新、甜美无数倍的空气,感觉连肺都被洗涤了一遍。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陆黎面前,脸上带着对“新手村”后续任务的好奇与期待。 第2章 御剑飞行 徐清晏亦步亦趋地跟在陆黎身后,一双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打量。这缓玄峰的偏殿大得离谱,回廊曲折,云雾在脚下流淌,偶尔有仙鹤清唳着从头顶飞过,羽翼带起细微的风声。他身上的月白袍子虽然穿得歪歪扭扭,料子却极其舒服,触之生凉,行动间仿佛有微风相随,显然不是凡品。 “师傅,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徐清晏快走两步,凑到陆黎身边。他比陆黎矮上小半个头,凑近了更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雨后青草般的冷香,让他莫名有点……心虚。毕竟这位可是被他亲手“写”出来的,童年坎坷,命运多舛,虽然最后成了战力天花板,但中间没少吃苦头。 陆黎脚步未停,连眼神都没偏一下,只吐出两个字:“兵器库。” 徐清晏眼睛一亮。哦豁!新手福利来了!按照他写小说的套路,主角拜师后,师傅怎么着也得给件像样的见面礼,不是神兵利器就是绝世功法。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小剧场:是金光闪闪的轩辕剑呢?还是杀气腾腾的方天画戟?再不济,也得是把寒光四射、吹毛断发的宝剑吧? 穿过几重院落,两人停在一座看似朴素的青铜大门前。门上没有任何雕花装饰,只有两个古朴的兽首衔环。陆黎袖袍轻轻一拂,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股混合着金属、陈旧木料和淡淡灵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并非徐清晏想象中那样珠光宝气,反而显得有些……空旷幽深。光线从高处的窗棂透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巨大的架子上井然有序地陈列着各式兵器,长剑、短刃、长枪、弓弩……大多样式古朴,光泽内敛,并未散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王霸之气。 陆黎径直走向最深处的一个独立石台。石台上,横放着一把连鞘的长剑。 那剑鞘是暗沉沉的玄黑色,看不出具体材质,上面镶嵌着几块不规则、颜色也略显晦暗的青色玉石,整体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有点……旧。 徐清晏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新手装备这么寒酸? 陆黎伸手将剑拿起,转身递到他面前。“此剑,名‘慕珡’。”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在念到剑名时,似乎有微不可查的停顿。“今后,它便是你的佩剑。” 徐清晏下意识地双手接过。剑一入手,他本胳膊猛地往下一沉。好重!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分量却实在得惊人,简直像扛了块实心铁疙瘩。他费了点劲才抱稳,低头仔细打量。 剑柄同样是玄黑色,缠着磨损痕迹明显的暗色丝线,握上去倒是意外地贴合手心。护手处造型简洁,仍是那几块黯淡的青玉点缀。他尝试着握住剑柄,想将剑拔出来看看。 “嘿——!”他用了点力,剑身与剑鞘却纹丝不动,仿佛锈死了一般。 “师傅,这……卡住了?”徐清晏抬头,有点尴尬。 陆黎看着他与剑鞘较劲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道:“非它认可之主,无法出鞘。” 徐清晏:“……” 得,还是个有脾气的。 他抱着这把沉甸甸又拔不出来的“慕珡”,心里那点对新兵器的期待瞬间凉了半截。这算什么?给他个铁棒槌防身吗?名字倒是挺好听,“慕珡”,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师傅,这剑名……” “倾慕之慕,玉名珡。” “慕珡……”徐清晏小声又念了一遍,名字是雅致,可跟这黑沉沉、拔不出的铁疙瘩实在不搭啊。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跑偏,这玉……不会是因为这剑太沉,所以“慕沉”吧?谐音梗要不得。 似乎是看穿了他那点嫌弃,陆黎淡淡道:“剑,不在于形,在于心。你好生温养,自有通达之日。” 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徐清晏莫名听出了一点“爱要不要”的意味。他赶紧抱紧了慕珡,脸上堆起笑:“要要要!师傅给的肯定是好东西!小生一定把它当媳妇儿一样好好温养!” 管它呢,先拿着,好歹是亲师傅给的,说不定是个需要滴血认主或者剧情触发的成长型神器呢?小说里都这么写。 陆黎似乎被他那句“当媳妇儿”噎了一下,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随我来,该学御剑了。 练功场位于缓玄峰东侧,是一片极为开阔的白玉广场,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流云蓝天。广场边缘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看得徐清晏有点腿软。 他们到的时候,场上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身形高挑挺拔,正背对着他们,仰头看着天上几只盘旋的仙鹤。光是看背影,就让人觉得精气神十足,像一杆随时要刺破苍穹的长枪。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嘴角天然带着点上翘的弧度,不像陆黎那般清冷出尘,反而有种阳光洒落般的勃勃生气。 “师叔。”见到陆黎,他抱拳行礼,态度恭敬,但眼神里的活泛劲儿藏不住。 陆黎微一颔首,对徐清晏道:“这是尚弦,我座下首席弟子。今后由他指导你基础剑术与御剑之法。” 徐清晏赶紧抱着他的“铁棒槌”行礼:“徐清晏见过尚弦师兄。” 他心里琢磨,首席弟子?他写小说的时候,给陆黎安排过这么一号人物吗?好像……没有吧?难道又是蝴蝶效应? 尚弦的目光落到徐清晏身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把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总觉得他像师叔200年前的知音“慕情”,最后定格在他怀里抱着的慕珡上,眉头几不可见地挑动了一下。 “你就是师叔新收的小师弟?”尚弦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爽朗,“我叫尚弦,尚方的尚,弦月的弦。以后有啥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他态度热情,让人心生好感。徐清晏刚松了口气,就听尚弦接着对陆黎说:“师叔,您放心,我肯定把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保证让小师弟尽快掌握御剑的精髓!” 陆黎看了尚弦一眼,只留下一句:“循序渐进,不得冒进。” 说罢,身形一晃,便如青烟般消失在原地,留下徐清晏面对这位看起来有点过于“热情”的师兄。 “嘿嘿,小师弟,别紧张。”尚弦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师叔他老人家事务繁忙,教导新人的活儿,向来都是我干。咱们这就开始?” 徐清晏心里有点打鼓,这位师兄的热情底下,怎么好像透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全凭师兄安排。” “好!那咱们就先从最基本的感应剑气开始!”尚弦打了个响指,“把你的剑拿好。” 徐清晏笨拙地调整了一下抱剑的姿势。 尚弦看着他这抱孩子的样儿,嘴角抽了抽:“……小师弟,剑,不是这么拿的。单手,握剑柄。” 徐清晏哦了一声,尝试单手去握那沉重的慕珡,差点没拿稳砸到自己的脚。好不容易单手提住了,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尚弦绕着他走了一圈,摸着下巴:“慕珡啊……师叔还真是……眼光独特。”他摇摇头,甩开无关思绪,“集中精神,闭上眼睛,试着去感受你手中的剑。它不是死物,它有‘呼吸’,有‘情绪’。用你的心去触碰它,引导你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去与它建立联系。” 徐清晏依言闭眼。感受?呼吸?情绪?他只觉得手臂好酸,这破剑好重。体内的气流?他除了觉得饿,啥也感觉不到。 他努力地“感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憋气憋得脸都红了。 半晌,慕珡毫无反应,死沉死沉。 尚弦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提醒:“放松点,小师弟。你这不叫感应,叫便秘。” 徐清晏:“……” 师兄,你说话能文雅点吗? “感应不到很正常,初学者都这样。”尚弦终于发了善心,“来,我先带你体验一下什么是‘御剑’。” 他召出自己的佩剑,那剑通体流光,宛如一泓秋水,一看就不是凡品,跟徐清晏手里的黑铁疙瘩形成鲜明对比。尚弦捏了个剑诀,长剑悬浮在他身前,发出轻微的嗡鸣。 “上来。”尚弦率先踏了上去,站得稳稳当当。 徐清晏看着那窄窄的剑身,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真的能站人?不会掉下去吗? 他战战兢兢地,一只脚踩上去,另一只脚还牢牢钉在地上。 “哎呀,快点!大老爷们磨蹭啥!”尚弦不耐烦,一把将他拽了上来。 徐清晏惊呼一声,整个人摇摇晃晃,双手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尚弦的腰,抱得死紧。 “松手!松手!你抱这么紧我怎么御剑!”尚弦浑身不自在,试图掰开他的手。 “别别别!师兄!我害怕!”徐清晏闭着眼,把脸都埋在了尚弦后背,“我、我恐高啊啊啊!” “还没飞呢你恐个屁的高!”尚弦无语,但还是催动了飞剑。 飞剑缓缓升空,离地大概……一米。 徐清晏感觉到脚下悬空,更是吓得哇哇大叫,把尚弦抱得更紧了,手里的慕珡差点脱手砸下去。 “我的祖宗!”尚弦感觉自己的腰快要被勒断了,“你稳住!重心下沉!意念随剑走!别光靠手劲儿啊!” 徐清晏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意念,什么重心,全忘了。他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尚弦身上,嘴里胡乱喊着:“慢点慢点!要掉了要掉了!啊啊啊啊!” 尚弦被他吵得头疼,操控着飞剑在离地一米的低空歪歪扭扭地滑行了一段,实在受不了了,赶紧降落。 脚一沾地,徐清晏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脸色发白,惊魂未定。尚弦则是赶紧挣脱他的“拥抱”,整理着自己被扯皱的衣服,一脸心有余悸。 “小师弟……”尚弦喘了口气,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你这……底子不是一般的薄啊。” 徐清晏欲哭无泪。他一个现代社畜,连过山车都不敢坐,上来就玩真人御剑,这谁顶得住啊? “看来得从最基础的开始了。”尚弦认命地叹了口气,指着广场边缘,“看到那些离地三寸的矮剑桩了吗?今天下午,你的任务就是抱着你的慕珡,在上面走一百个来回,找到平衡感。” 徐清晏顺着看去,只见一排排高低不平、仅容一脚站立的矮木桩,眼前顿时一黑。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时辰,缓玄峰的练功场上,不断回荡着某人的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噗通”声。 “哎哟!” “啪叽!” “我的屁股……” “这破桩子怎么会动?!” 尚弦抱着臂站在一旁,一开始还试图指导:“气沉丹田!目视前方!别同手同脚!” 到后来,他已经懒得说话了,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苹果,一边啃一边看徐清晏在剑桩上花样摔跤,时不时还点评两句: “嗯,这个屁股墩儿摔得不够圆润。” “哟,这次空中转体半周,有进步。” 徐清晏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他抱着死沉死沉的慕珡,在矮桩上艰难地保持平衡,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糊住了眼睛。 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说好的穿越者金手指、一日千里呢?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修真界军训现场了?这尚弦师兄,看着阳光开朗,训练起来简直是个魔鬼教官! 就在他第N次从桩子上歪下来,准备迎接地面的时候,一只稳健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尚弦。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桩子旁,脸上的戏谑收了起来,眼神里带着点难得的认真:“摔够了?” 徐清晏喘着粗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委屈巴巴:“师兄,这也太难了……” “废话。”尚弦松开手,“御剑飞行,听着潇洒,实则是将自身性命托付于一方寸之剑,与剑同心,与气同流。你连在静止的桩子上都站不稳,如何驾驭飞剑穿云破雾?” 他指了指徐清晏怀里的慕珡:“你觉得它沉,它不听你的话。但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它拒绝你,而是你根本没有尝试去理解它,接纳它?你只是在‘使用’它,甚至嫌弃它。” 徐清晏愣住了,低头看着怀里黑沉沉、拔不出的慕珡。 “剑修之剑,非工具,乃伙伴,乃至半身。”尚弦的声音沉静下来,“师叔将此剑赠你,必有深意。你若连走近它的耐心都没有,又如何配得上它可能蕴藏的力量?” 徐清晏沉默了片刻,抬手用袖子擦了把汗,再次抱紧了慕珡。这一次,他不再觉得它仅仅是沉重冰冷的铁块。 “我……我再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踏上了那矮矮的剑桩。脚步依旧不稳,身体依旧摇晃,但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真正开始去感受脚下的支撑,去调整呼吸,去试图寻找那所谓的“重心”。 夕阳西下,将整个练功场染成一片暖金色。徐清晏还在那些矮桩上跟踉跄跄地走着,摔倒了,再爬起来。尚弦依旧在一旁看着,只是不再啃苹果,也不再出言嘲讽,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可。 当徐清晏终于勉强、连贯地走完第三个来回而没有摔下来时,他激动得差点又从桩子上跳下去。 “尚弦师兄!你看!我做到了!”他兴奋地喊道,脸上沾着灰,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但眼睛亮得惊人。 尚弦抱着臂,哼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才三个来回,离一百个还早着呢!明天继续!” 徐清晏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 尚弦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不过……马马虎虎,算你过了今天这关。走吧,带你去膳堂吃饭,再晚点,米饭都被那帮饿死鬼抢光了。” 听到吃饭,徐清晏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抱着他的“半身”慕珡,拖着快散架的身体,跟在尚弦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练功场。 回头望了一眼那被夕阳笼罩的剑桩,徐清晏心里五味杂陈。穿越的第一天,没有快意恩仇,没有奇遇连连,只有摔不完的跤和一把拔不出来的破剑。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沮丧。 看着前方尚弦挺拔的背影,感受着怀里慕珡沉甸甸的重量,再想到那个清冷如雪的师傅……这个世界,似乎比他笔下那个干巴巴的设定,要生动、复杂,也有趣得多。 “尚弦师兄,”他快走几步,好奇地问,“咱们膳堂……红烧肉管够吗?” 尚弦回头,丢给他一个“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的眼神,但嘴角却弯了起来。 “看你今天摔得这么卖力的份上,师兄我那份肉,赏你了!” “师兄威武!” 两人的身影和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融入了缓玄宗沉沉的暮色与袅袅的炊烟之中。徐清晏的修仙日常,就在这无尽的摔打和对红烧肉的渴望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3章 膳堂与住处 跟在尚弦身后踏入膳堂时,徐清晏几乎是被那浓郁的食物香气勾着魂儿进去的。下午那番“剑桩酷刑”早已榨干了他所有力气,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两个字——吃饭。 膳堂里人声鼎沸,长长的木桌旁坐满了身着各色袍服的弟子,碗筷碰撞声、咀嚼声、低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热闹而充满生活气息的背景音。徐清晏抱着他那沉甸甸的“铁棒槌”慕珡,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打饭的窗口,那里氤氲的热气里,似乎就飘着他梦寐以求的红烧肉香味。 他太饿了,也太累了,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踏入膳堂的瞬间,周遭那喧闹的声音似乎有那么一刹那不易察觉的凝滞。几道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惊诧和探究,但很快又淹没在重新响起的嘈杂里。或许有人觉得他这抱着剑、一身狼狈的新面孔有些扎眼,或许有人对他月白袍子上沾的灰土投来好奇的一瞥,但徐清晏浑然未觉。他的全部感官都被饥饿和疲惫占据,只剩下对食物的原始渴望。 徐清晏如豹子般冲了出去 “师兄,红烧肉!快!小生快饿死了!”他扯了扯尚弦的袖子,声音带着点虚弱的急切。 尚弦瞥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四周,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径直领着他走向人相对少些的一个窗口。排队时,徐清晏能感觉到前面后面的弟子似乎都在看他……怀里的剑?或者是看他这狼狈样?他不太确定,也没心思深究,只是下意识地把慕珡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沉重的铁疙瘩能给他一点支撑。 打饭的是一位面色红润的胖执事,看到尚弦,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尚师兄来了!”目光转到徐清晏身上时,那笑容顿了顿,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又恢复正常,热情地问:“这位师弟面生得很,是新来的吧?想吃点什么?” “红烧肉,累了一下午了,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有点死” 王执事哎了一声,手下毫不含糊,一大勺油光锃亮、色泽红润的红烧肉稳稳当当地扣进了徐清晏的餐盘里,分量足得让他眼睛都直了。 “多谢执事!多谢师兄!”徐清晏忙不迭地道谢,端着那堆尖的餐盘,感觉幸福感又回来了一点。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徐清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颤巍巍、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就塞进了嘴里。肉质炖得极其软烂入味,入口即化,浓郁的酱香和肉汁瞬间在口腔里爆开,混合着米饭的清香,简直是无上的美味。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感觉一下午的摔打和酸痛都被这口肉抚慰了不少。 “唔…好吃!师兄,咱们膳堂的伙食真不错!香死我了”他含糊不清地赞叹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好似一只好几天没有吃饭的小仓鼠。 尚弦看着他这狼吞虎咽的吃相,摇了摇头,把自己盘子里没动过的几块肉也夹了过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瞧你这点出息,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徐清晏嘿嘿傻笑两声,也顾不上说话,埋头苦干。他是真的饿坏了,风卷残云般将餐盘里的食物扫荡一空,连汤汁都拌着米饭刮得干干净净,最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一些。 直到这时,他才稍微有闲心注意到,周围似乎偶尔还是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但他只当是自己这生面孔引人好奇,或者是因为尚弦师兄在身边的缘故,并未多想。至于那些低语声,混杂在偌大膳堂的喧闹里,他也听不真切,更不会去刻意分辨。 “吃饱了?”尚弦看他那餍足的样子,问道。 “饱了饱了!”徐清晏拍了拍肚子,“多谢师兄款待!” “走吧,带你去住处,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你受的。”尚弦站起身。 徐清晏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一半,认命地抱起慕珡,跟着尚弦离开了依旧喧闹的膳堂。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缓玄峰上亮起了星星点灯的灯火,大多是镶嵌在廊柱或崖壁上的月光石,散发出柔和清冷的光晕,照亮着蜿蜒的石板路。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吹拂过来,驱散了些许饭后的燥热。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静谧的山路上。偶尔有巡值的弟子路过,见到尚弦都会恭敬行礼,目光也会顺带扫过徐清晏,但夜色朦胧,倒也看不出太多异样。 “你的住处安排在听竹苑,离练功场不远,也清静。”尚弦边走边介绍,“苑里就你一人,方便你修炼,也省得被人打扰。” “一个人住?”徐清晏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会是集体宿舍。 “嗯,师叔安排的。”尚弦语气平常,“毕竟亲传弟子的待遇总归是不同的。” 七拐八绕之后,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出现在竹林掩映之中。白墙青瓦,院门虚掩着。尚弦推开院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庭院,种着几丛翠竹,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正面是三间房舍,窗棂透出温暖的光。 “就是这儿了。左边是静室,中间是起居室,右边是卧房。里面的日常用度都已经备齐了。”尚弦指了指,“你自己熟悉一下,我就住在隔壁的松涛院,有事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兄!”徐清晏真心实意地道谢。这一天下来,虽然训练辛苦,但尚弦嘴上嫌弃,实际上却颇为照顾。 “行了,早点歇着吧。”尚弦摆摆手,转身便融入了夜色中。 徐清晏抱着慕珡,独自站在听竹苑的庭院里。夜凉如水,竹影婆娑,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和虫鸣。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竹叶清香的空气,缓缓吐出一天的疲惫和紧张。 走进中间的起居室,里面布置得简洁雅致,桌椅茶几一应俱全,角落里的灯盏散发着稳定的光晕。他将慕珡小心翼翼地放在靠墙的桌子上,那玄黑色的剑身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沉凝。 他看着这把拔不出的剑,想起尚弦说的“伙伴”、“半身”,又想起陆黎那清冷的眼神和那句“好生温养”。虽然还不知道“慕情”的存在,但这把剑本身,已经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和责任。 推开卧房的门,里面床铺被褥整洁干净,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他脱下那身月白袍子,发现虽然摔打多次,袍子竟然没有丝毫破损,只是沾了些尘土。果然是件宝贝。 简单洗漱后,他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浑身的酸痛顿时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他望着陌生的屋顶,听着窗外竹叶的沙沙声,一种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穿越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只有一个严厉又神秘的师傅,一个看似不靠谱实则细心的师兄,一把拔不出来的怪剑,和无休止的基础训练。 前路似乎充满了未知和艰辛。 但吃饱喝足,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着自然的夜曲,他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至少,这里的红烧肉,是真好吃啊。 带着对明日训练的隐隐担忧和对红烧肉的残余回味,徐清晏的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睡梦中。桌上的慕珡剑,在寂静的夜里,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一道几不可查的青色流光,旋即又恢复了沉寂。 第4章 摔出来的御剑飞行 第二天,徐清晏是被浑身的酸痛叫醒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呐喊着昨日的遭遇,关节像是生了锈,动一下都嘎吱作响。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看着窗外熹微的晨光,心里把那“剑桩”又骂了八百遍。 早饭依旧是尚弦领着去的膳堂,依旧是风卷残云,只是今天他稍微有了点人样,至少能注意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似乎比昨天更密集了些,还夹杂着一些低低的议论。他听见几个词飘过来——“就是他?”、“慕珡?”、“看着不像啊……”。他皱皱眉,想问尚弦,却见师兄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只好把疑问咽回肚子里,化食欲为力量,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上午依旧是剑桩。摔打的次数似乎少了那么一两次,但痛感丝毫未减。徐清晏觉得自己像个被反复捶打的铁胚,每一次砸在地上,都仿佛能听见自己灵魂出窍的声音。慕珡依旧沉得像块秤砣,压得他手臂发麻。他对着这黑黢黢的铁棒槌咬牙切齿,心里默念:“哥们儿,给点面子行不行?咱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午后,尚弦没直接带他去练功场,而是领着他到了后山一处更为开阔平坦的崖坪。山风猎猎,吹得人衣袂翻飞,放眼望去,云海在脚下翻腾,远处山峦如黛。 “师兄,今天不摔……不练剑桩了?”徐清晏抱着侥幸心理问。 尚弦回头,露出一个让徐清晏心里发毛的笑容:“中,摔,怎么不摔?不过换种摔法。”他指了指徐清晏怀里的慕珡,“今天,学御剑。” 徐清晏眼睛瞬间亮了!御剑飞行!这可是修仙者的浪漫,男人的梦想!他瞬间觉得身上的酸痛都轻了几分。 “真的?师兄!快教小生!小生要学”他激动地差点把慕珡扔出去。 “急什么。”尚弦慢悠悠地抽出自己的剑,那是一柄看起来颇为古朴的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的银光。“御剑之术,首重感应。剑不是死物,是你的延伸。你得先‘感觉’到它,像感觉你自己的手脚一样。” 他并指如剑,在自家剑身上轻轻一拂,那剑便发出一声清吟,悬浮而起,离地三尺,稳稳停住。 “将灵力,不是蛮力,缓缓渡入剑中。想象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让它托着你,而不是你踩着它。” 徐清晏看得心痒难耐,有样学样,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起丹田里那点可怜巴巴、若有若无的气感,试图灌入慕珡之中。 慕珡毫无反应。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憋得脸红脖子粗,感觉都快便秘了,慕珡依旧死沉死沉地躺在他手里,连颤都没颤一下。 “师兄,它……它不理我。”徐清晏哭丧着脸。 尚弦似乎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意外:“慕珡性子……比较独。你得多费点劲。别用蛮力,用心,用神念去沟通。把它当成个闹脾气的小媳妇儿,得哄。” 小媳妇儿?徐清晏看着手里这黑铁疙瘩,实在无法将它与任何娇俏的形象联系起来。他只好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在心里默念:“剑哥?剑爷?帮帮忙,飞一个?晚上我给你擦亮一点?”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咋的,他感觉慕珡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心头一喜,赶紧趁热打铁,将那股微弱的气流再次尝试注入。 这一次,慕珡终于有了点反应。它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从徐清晏手中漂浮起来,离地大概……一寸。而且晃晃悠悠,像个喝醉了酒的胖头鱼。 “起来了!它起来了!”徐清晏如猴子一般兴奋大叫。 “嗯,然后呢?”尚弦抱着胳膊,“站上去试试?” 徐清晏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一只脚踩了上去。慕珡猛地往下一沉,吓得他赶紧缩回脚。 “稳住心神!你慌它就慌!”尚弦喝道。 徐清晏定了定神,再次尝试。这次他心一横,两只脚都踩了上去!慕珡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可能是他的错觉),猛地向下坠去,但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又顽强地停住了,只是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徐清晏站在上面,双腿抖得像筛糠,张开双臂努力保持着平衡,活像只笨拙的企鹅。 “很好,保持住。”尚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现在,试着往前……哎哎哎!” 他话没说完,徐清晏已经因为过度紧张,脚下一滑,整个人“啪叽”一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坚硬的崖坪地面上,摔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慕珡哐当一声掉在旁边,纹丝不动。 “噗——”旁边树上传来一声没憋住的鸟叫。 徐清晏趴在地上,感觉鼻子又酸又痛,眼泪都快出来了。 “起来。”尚弦的声音毫无同情心,“才第一下而已。今天你能踩着它飞出十丈不摔,就算你过关。” 徐清晏欲哭无泪,爬起来,揉着摔疼的胸口,再次召唤他那不情不愿的“飞剑”。 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徐清晏的个人花样摔跤表演。前摔、后仰、侧翻、空中转体半周(非自愿)……各种姿势,应有尽有。慕珡像是故意跟他作对,时而猛地蹿高,时而急速下坠,时而原地打转,时而又干脆罢工不动,把他晾在半空(虽然也只有一尺高)然后自由落体。 “心念合一!别光用脚抠!用你的意念控制方向!” “放松点!你绷得跟个石头似的,它怎么带你飞?” “哎哟这下摔得……屁股两半了吧?” 尚弦在一旁优哉游哉地指点,偶尔还点评一下摔跤的姿势。徐清晏摔得灰头土脸,月白袍子又沾满了尘土,额头上磕了个包,手掌也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学御剑,而是在参加一场毫无人性的铁人三项。他甚至开始怀念起只需要被动挨摔的剑桩了。 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他再一次颤巍巍地站上慕珡。这一次,或许是摔麻了,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心一横,不再去刻意控制,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十丈外的一块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过去!必须过去!再摔老子就不干了!” 慕珡猛地一震,然后“嗖”地一下蹿了出去!速度不快,但异常平稳! 风声在耳边掠过,脚下的景色在移动!他……他在飞! 虽然离地不过一尺,虽然姿势依旧僵硬,但他确实在向前飞! “我飞起来了!师兄!我飞起来了!”他激动地大喊,差点又失去平衡,赶紧稳住心神。 十丈距离转眼即至。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慕珡减速,在离那块石头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成功……停了下来。虽然停下的方式是因为灵力不济,慕珡直接掉在了地上,他也跟着一个趔趄,但总算不是摔停的! 他站在终点,拄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但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成就感。 尚弦踱步过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慕珡,点了点头:“马马虎虎,算是会爬了。” 徐清晏也不在乎师兄的毒舌了,嘿嘿傻笑着,看着脚边安静躺着的慕珡,第一次觉得这黑铁疙瘩,好像……顺眼了那么一点点。 他弯腰想把慕珡捡起来,却发现手臂酸软得抬都抬不动。今天的训练量,严重超标了。 “走吧,回去吃饭。”尚弦转身。 一听到“吃饭”二字,徐清晏的眼睛瞬间又亮了,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红烧肉!为了红烧肉,再摔几次也值了! 他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抱起慕珡,一步一挪地跟着尚弦往回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个轻松写意,一个步履蹒跚。 回到听竹苑,徐清晏连洗漱的力气都快没了,直接把慕珡往桌上一放,自己瘫倒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直哼哼。 但奇怪的是,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心里却有种异常的充实感。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磨破的皮,回想起下午那短暂却真实的飞行体验,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御剑飞行……好像,也不是完全学不会嘛。 他偏过头,看着桌上沉默的慕珡,灯光下,那玄黑的剑身似乎不再那么冰冷陌生了。 “喂,”他有气无力地开口,“明天……合作愉快?” 慕珡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但徐清晏觉得,它可能……大概……也许……听懂了? 第5章 林中苦修 接下来的日子,徐清晏的生活重心彻底转移到了砺剑谷。 每日天不亮,他便拖着尚未从昨日疲惫中完全恢复的身体,踏入那片肃杀冷冽的峡谷。谷口的光幕仿佛一道界限,隔开了外界的宁静与谷内无休止的锤炼。 剑痕林成了他新的“战场”。 最初几天,依旧是单调到令人发指的“劈砍”。与坚逾精钢、蕴含着残留剑意的石柱碰撞,每一次都像是凡人在挑战山岳。反震之力不仅作用于肉身,更似乎能穿透骨骼,直抵灵魂。他的虎口早已破裂,用布条紧紧缠裹,鲜血依旧会不时渗出,将慕珡的剑柄染上暗红。双臂肿胀酸痛,到了后来,甚至连抬起都变得异常艰难。 陆黎始终在一旁。他话极少,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看着,如同山壁上的一道剪影。但他的目光却锐利如剑,徐清晏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发力角度的偏差、重心些微的不稳、乃至呼吸节奏的错乱——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针见血、冰冷无情的指正。 “腕沉三分,力从地起。” “意散则气散,气散则剑浮。你的心,在哪?” “不是用手臂挥剑,是用你的腰,你的腿,你全身的筋骨!” “停下!呼吸乱了,重来!” 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近乎苛刻的要求和永无止境的“重来”。徐清晏一度觉得自己快要崩溃,身体的负荷接近极限,精神也在这种高压下紧绷欲断。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样纯粹靠肉身去劈砍,到底有何意义?难道剑修不该是御剑千里,潇洒自如吗?为何要像铁匠学徒一样,在这里做着最原始、最笨拙的功课? 直到某一天下午,他再一次筋疲力尽,几乎是无意识地挥出一剑。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去思考如何发力,没有去担忧反震的痛苦,只是纯粹地、本能地,将全身的重量、残留的气力,以及连日来积攒的所有憋闷与不甘,尽数贯注于这一劈之中。 “铿——!” 一声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闷响传来!声音不再那么刺耳,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徐清晏猛地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只见面前那根石柱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刻痕!虽然不深,只有指甲盖的深度,但边缘清晰,绝非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白印可比! 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直沉默的陆黎,此刻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感觉到了吗?” 徐清晏茫然抬头。 “方才那一剑,你的‘意’先于‘力’到了。”陆黎走到石柱前,指尖拂过那道新生的剑痕,“不再是手臂驱使剑,而是你的‘想要劈开它’的意志,引领着你的身体,最终通过剑释放出来。虽然还很微弱,但这是‘剑意’的雏形,是真正剑修的门槛。” 他转向徐清晏,目光深邃:“我让你劈砍石柱,非是折磨你。而是要你在与这蕴含前辈剑意的坚硬之物的对抗中,褪去浮华,磨去杂质,让你的身体记住最纯粹、最直接的发力方式,让你在极限中,逼迫出属于你自己的‘意’。慕珡沉重,其势刚猛,正适合这种一往无前的劈斩。你若能悟透这‘劈’字中所蕴含的‘重’与‘拙’,便是找到了与慕珡相合的第一步。” 徐清晏豁然开朗!原来这看似笨拙的练习背后,竟藏着如此深意!身体的疲惫与痛苦依旧存在,但心中的迷茫和抵触却瞬间消散了大半。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慕珡,感受着它冰冷剑身下那磅礴厚重的“势”,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尝试与这股“势”建立联系,尝试让它成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弟子明白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从这一天起,徐清晏的劈砍不再是机械的重复。他开始有意识地去“感受”——感受发力时周身肌肉的协调,感受力量从脚底升起,经由腰胯,贯通臂膀,最终汇聚于剑刃的完整过程;感受在与石柱碰撞的瞬间,慕珡传递回来的那种厚重反馈;更重要的,是去捕捉、去放大那种“意到剑到”的玄妙状态。 进步依旧缓慢,每一次成功的、留下清晰剑痕的劈砍都弥足珍贵。但他的动作却日渐沉稳,发力愈发凝练。慕珡在他手中,不再显得那么难以驾驭,挥舞之间,隐隐带起风雷之声,虽不响亮,却自有一股沉浑的气势。 陆黎也开始教授他更多的基础剑式——刺、撩、挂、点、崩、截、抹。每一式,都要求他在剑痕林中,对着那些坚硬无比的石柱反复练习,不求速度,不求花巧,只求将力量与意念完美结合,将每一个动作刻入骨髓,化为本能。 同时,陆黎也开始讲解运剑时灵力流转的配合。 “灵力非是蛮力,不是灌入剑中便了事。”陆黎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徐清晏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凝练如丝、圆转如意的气机在随之流动,“需如臂使指,随剑势而动。刺时,灵力需凝于剑尖一点,无坚不摧;劈时,灵力需沉于剑刃,厚重如山;守时,灵力需布于剑身,绵密如网。” 他让徐清晏在练习基础剑式的同时,尝试调动丹田内那微弱的气流,按照特定的路线,配合剑招运转。这无疑是难上加难。徐清晏往往顾得了剑招,就忘了灵力;勉强运转灵力,剑招又变得僵硬变形。一时间手忙脚乱,摔跤、被自己的灵力岔气、甚至险些伤到自己的情况时有发生。 陆黎对此似乎司空见惯,只是在他错误明显时出手纠正,或者在他气馁时,冷冷地丢下一句:“心浮气躁,如何成事?静下心来,一式一式地磨。” 徐清晏只能咬牙坚持。白天在剑痕林疯狂练习,晚上回到听竹苑,连打坐调息时,都在脑海中反复模拟、推演剑招与灵力的配合。 时间在汗水中悄然流逝。提升考核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头顶,催促着他不敢有半分懈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极限锤炼下变得更加坚韧,灵力在那股压力的逼迫下,也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增长着。最明显的是,他与慕珡之间的默契越来越深,挥剑之时,渐渐有了一种“沉重”却“顺畅”的奇特感觉。 这一日,徐清晏正在练习“刺”字诀。他摒弃杂念,心神锁定三丈外一根石柱上某道细小的旧剑痕,体内微弱灵力按照陆黎所授法门,缓缓流转,贯注剑尖。慕珡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鸣,剑尖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 他一步踏出,身随剑走,慕珡如同黑色闪电,直刺而出! “嗤——!” 一声轻响,剑尖精准地点在了那道旧剑痕之上!石屑微飞,留下了一个比针尖略大的新鲜白点! 虽然痕迹依旧很浅,但这一剑,速度快了三成,力量凝聚,更重要的是,灵力与剑招的配合,在出剑的瞬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徐清晏收剑而立,微微喘息,脸上却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喜色。 一直负手站在远处的陆黎,微微颔首。 “一月苦修,总算摸到了门槛。”他声音依旧清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徐清晏心头一热,“基础剑式暂且到此。明日,我传你一套入门剑法——《基础剑诀》。” 徐清晏闻言,精神大振!基础剑诀!终于要开始学习完整的剑法了吗? “不过,”陆黎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破损的袍袖,“《基础剑诀》并非什么高深剑术,乃是宗门前辈融汇万千剑法基础,化繁为简所创。其重‘理’而非重‘招’,旨在让你明悟剑法运转之基本规律,为日后修行更高深剑术打下根基。你需用心体会,莫要辜负了这月余的打磨。” “是!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徐清晏躬身应道,心中充满了对明日,对真正剑法修行的期待。他知道,踏入砺剑谷,跟随陆黎学剑,仅仅是他剑修之路的起点。前路漫漫,但他已不再彷徨。 第7章 林中修剑下 翌日,徐清晏早早便到了剑痕林。心境与一月前已大不相同,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沉稳期待。他甚至有闲心注意到,谷中弥漫的淡薄雾气在晨光中泛着微金,远处山壁上几株倔强生长的虬松,姿态竟与某些剑痕的意蕴隐隐相合。 陆黎来得依旧准时,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他没有多言,直接并指为剑,开始演练。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缓慢,但一招一式,清晰无比,仿佛将剑法的骨架脉络都剖开在了徐清晏眼前。 “《基础剑诀》,共九式。并非九招固定剑法,而是九种运剑发力、灵力运转的根本‘道理’。”陆黎的声音平稳,伴随着他舒缓却隐含锋芒的动作,“看第一式,‘起手式·藏锋’。” 他身形微沉,右手虚握,作持剑状,斜指地面。动作朴实无华,但徐清晏却感觉陆黎周身气息瞬间内敛,仿佛与脚下大地连为一体,又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引而不发,所有力量都蕴藏在极静之中,随时可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藏锋非是无锋,乃敛其锐气,蓄其势能。身如山岳,意如深渊。无论后续是攻是守,此式皆为根基,定你自身之‘势’。”陆黎解释道,“你且演练,感受自身气息收敛,与慕珡沉重之势相合的感觉。” 徐清晏依言摆出架势。他本以为这最简单的起手式轻而易举,但真正做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要么身形僵硬,毫无“藏”的感觉;要么意念无法集中,气息浮躁。慕珡的沉重在此时反而成了负担,让他难以找到那种举重若轻、蓄势待发的平衡点。 陆黎在一旁不断纠正他的细微之处,从脚掌如何抓地,到脊柱如何保持中正,再到呼吸如何与意念同步。一个简单的起手式,徐清晏足足练了半个时辰,才勉强摸到一点“藏锋”的皮毛,感觉自己像是被夯实在了地面上,周身气息沉凝了些许。 “略具其形。”陆黎评价道,“日后每日需以此式起始,以此式终结,直至化为本能。” 接着是第二式,“进手式·破风”。由静转动,动若脱兔,讲究的是一个“迅”字与“直”字,乃是所有直线攻击类剑招的基础。陆黎演示时,身形如电射出,一指刺出,空气中响起清晰的裂帛之声。 徐清晏尝试时,却总觉得发力不畅,要么启动慢,要么方向偏,与慕珡的配合更是滞涩。他回想起之前练习的“刺”字诀,努力将那种凝聚如一的感受融入此式。 “意要快,身要随,剑要跟。你的意念已动,身体却慢了半分,慕珡更慢。”陆黎一针见血,“不要想着‘控制’它,要想着‘带领’它。你是一,它是你的影子,你的延伸。” 徐清晏似懂非懂,只能一遍遍尝试,体会那种“带领”而非“控制”的感觉。汗水再次浸湿衣袍,但他心无旁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最简单,却也最根本的剑理之中。 第三式,“转手式·流云”,侧重防御与卸力,剑势圆转,如云卷云舒,化解外来力道于无形。这对使用重剑的徐清晏挑战极大,他往往转不到一半,就被慕珡自身的重量带偏,破绽百出。陆黎便让他放慢速度,专注于感受力量的流转和引导,体会那种“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哪怕一开始只是拨动“四钱”也行。 第四式,“缠手式·缚丝”,剑势绵密,如春蚕吐丝,缠绕困敌,限制其行动。此式对灵力掌控要求更高,需灵力如丝线般附着剑身,随剑势铺展。徐清晏灵力微弱,往往“丝”未吐出,就已力竭,只能先练其形,感受那种绵密不绝的剑意。 第五式,“崩手式·雷音”,短促爆发,如惊雷炸响,于方寸之间迸发强横力道,乃是“崩”字诀的深化。徐清晏初次尝试,配合灵力运转不当,再次被反震得气血翻腾,幸好此次他早有准备,强行压下,却也脸色白了白。陆黎只是看着,并未出手,直到他自己调息平复,才淡淡道:“记住这感觉,力不可用尽,意需留一分。爆烈之下,仍需掌控。” 第六式,“掠手式·惊鸿”,身法与剑法结合,疾掠而过,剑出如电,一击即走,乃是“撩”、“抹”等式的升华,重在速度与时机。徐清晏身法笨拙,持着慕珡更是难以“惊鸿”起来,练起来如同笨重的大雁扑腾,引得远处偶尔路过的其他砺剑谷弟子侧目,低声窃笑。徐清晏面皮发烫,却恍若未闻,只是更加专注地练习,将那些嘲笑化作动力。 第七式,“截手式·断流”,横向阻截,果断刚猛,蕴含“截”之真意,要求判断精准,出手果决。徐清晏于此式上竟颇有天赋,或许是慕珡的沉重天生适合这种强硬拦截,他几次演练,竟隐隐摸到了那种“一剑横江,断流分浪”的气势,让陆黎微微挑眉。 第八式,“环手式·守一”,剑光成环,护佑周身,乃是综合性防御剑势,需将之前所学诸多守势融会贯通。徐清晏顾此失彼,守了左边漏了右边,剑圈漏洞百出。陆黎也不急,只让他反复练习,熟能生巧。 第九式,“收手式·归元”,与起手式呼应,剑势回收,气息内敛,灵力归巢,将一切外放的气势、杀意尽数收回体内,复归平静。此式看似简单,实则最难,要求对自身力量掌控达到精细入微的地步。徐清晏往往收势不住,气息散乱,需要调息良久才能平复。 九式《基础剑诀》,陆黎并未急着让徐清晏连贯施展,而是要求他将每一式拆解开来,反复锤炼,深刻理解其中蕴含的“理”。每一天,徐清晏都在剑痕林中,对着那些沉默的石柱,将这九式翻来覆去地演练,从生涩到熟练,从徒具其形到渐渐领会其神。 他的生活变得无比规律,却也无比充实。砺剑谷、膳堂、听竹苑,三点一线。身体的疲惫是永恒的伴侣,但精神却在痛苦与成长中愈发坚韧。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慕珡的掌控日益得心应手,丹田内的灵力也在这种高强度的消耗与恢复中,缓慢而坚定地壮大,从一丝细流,渐渐汇聚成一小洼清泉。 这一日,徐清晏正在练习“环手式·守一”,试图将剑圈舞得更加绵密。忽然,他心有所感,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敌意? 他收势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几名同样穿着月白道袍的弟子,为首一人,身材高瘦,面容带着几分刻薄,正双臂抱胸,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容看着他。 “啧,我当是谁在这儿叮叮当当扰人清静,原来是咱们宗门大名鼎鼎的‘慕珡之主’啊。”高瘦弟子语带嘲讽,“怎么,抱着这烧火棍练这些三脚猫的功夫,是准备在提升考核上表演杂耍吗?” 他身后的几名弟子发出一阵哄笑。 徐清晏眉头微皱,认出了这人。他叫赵干,似乎是某个外门长老的侄子,平日就有些嚣张,在低阶弟子中拉拢了一帮人。徐清晏入门时引发的关注,以及他手持慕珡却修为低微的状况,显然成了这些人眼中的笑话和潜在的欺凌对象。 徐清晏不欲生事,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打算继续练习。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赵干见他不理不睬,感觉失了面子,上前几步,挡在徐清晏面前,“听说你挺受陆黎师兄‘关照’?怎么,仗着有天才师兄指点,就不把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放在眼里了?” 徐清晏停下动作,看着赵干,语气平淡:“赵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赵干皮笑肉不笑,“就是好奇,你这烧火棍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宗门如此看重。不如,让师兄我帮你‘检验’一下,你这一个多月,跟着陆师兄学了些什么真本事?也好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考核的氛围嘛。”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名弟子便笑嘻嘻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赵师兄,杀鸡焉用牛刀,让师弟我来试试这位‘慕珡之主’的斤两。” 那弟子说完,也不等徐清晏答应,手腕一抖,长剑挽了个剑花,便朝着徐清晏持剑的右腕疾点而来,速度颇快,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徐清晏眼神一凝。他认得这一剑,正是《基础剑诀》中的“进手式·破风”,只是对方使得轻浮迅疾,失了其中凝练的意味,但对付一个多月前的他,已然足够。 若是以前,徐清晏或许会惊慌失措。但此刻,历经月余苦修,与慕珡日夜相伴,更在陆黎的冰冷指点下磨砺了心志,他心中竟无多少慌乱。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脚下未动,只是持剑的右手手腕微沉,慕珡那宽厚的剑身如同门板般向上一抬——正是“截手式·断流”的起手! “铛!” 一声脆响!那弟子的剑尖精准地点在了慕珡宽厚的剑脊之上! 那弟子只觉一股沉重无比的反震力传来,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整个人更是被带得向后踉跄了一步,脸上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他没想到徐清晏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想到那黑黢黢的铁棍竟然如此沉重! 徐清晏也被震得手臂微麻,但他下盘稳固,身形只是晃了晃。他感受着慕珡传递回来的沉浑力量,心中莫名一定。 赵干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被阴鸷取代:“哦?还有点样子。看来陆师兄没白教你。不过,光是挨打可不行!” 他使了个眼色,另外两名弟子也同时拔剑,与之前那弟子呈三角之势,将徐清晏围在了中间。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徐清晏心中一沉。一对一他或许不惧,但对方三人,而且看样子修为都比他只高不低,形势对他极为不利。他握紧了慕珡,脑海中飞速闪过《基础剑诀》中的守势,尤其是“环手式·守一”和“转手式·流云”,思考着如何应对。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般响起: “砺剑谷,是修剑之地,非私斗之所。” 陆黎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场边一棵古松的阴影下,目光淡漠地扫过赵干几人。 赵干几人脸色顿时一变,显然对陆黎极为忌惮。赵干连忙收剑行礼,挤出一丝笑容:“陆师兄,我们只是与徐师弟切磋一下,并无他意。” “切磋?”陆黎目光落在徐清晏身上,“他入门不过两月,你们入门几何?灵力修为高出他几层?这叫切磋?” 赵干几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滚。”陆黎只吐出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干不敢再多言,狠狠瞪了徐清晏一眼,带着几名跟班灰溜溜地迅速离去。 徐清晏松了口气,向陆黎行礼:“多谢陆师兄解围。” 陆黎看着他,目光在他刚才格挡时站立的位置扫过,淡淡道:“‘截手式’用得尚可,判断也算准确。但‘环手式’未成,若三人齐上,你撑不过三息。” 徐清晏赧然:“弟子明白。” “宗门之内,并非净土。提升考核在即,类似之事,只会更多。”陆黎语气平静,“想要不被欺辱,唯有自身够强。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他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在原地。 徐清晏站在原地,握着慕珡的手更加用力。赵干等人的挑衅,陆黎的话语,都如同警钟,在他心中敲响。提升考核,不仅是宗门的规定,更是他在这云渺宗立足的根本!他抬头望向剑痕林深处那无数先贤留下的斑驳剑痕,眼中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接下来的修行,他需要更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