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们不认识》 第1章 第 1 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徐温辛感到胸口十分沉重。 “小梨，别闹了。”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推，没有摸到意想之中的柔软猫毛，反而摸到一手黏黏糊糊的东西。 徐温辛一下子醒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 粉色海星？ 徐温辛对于软软粘粘的生物并不反感，但并不代表他乐意一睁眼就被一只莫名其妙的海星糊脸。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海星已经挪动了软绵绵的触手，抱住了徐温辛推她的那只手。 “妈妈！” 徐温辛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揉了揉眼睛：“什么？” 他一定是加班加出幻觉了，海星怎么会说话？ 此时徐温辛已经被震惊得忘了追究自己一觉醒来胸前为什么会趴着一坨海星了。他坐起身来，海星十分丝滑地团在了他的手心里。 “妈妈！妈妈！” 徐温辛一身冷汗：“我不是你妈！快放开我！” 海星闻言，瞬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是！徐温辛！妈妈！” “你知道我的名字？快放开我吧我真不是你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徐温辛有些崩溃。海星看着他的表情，发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在徐温辛的手心里窝着，连身上的粉色都变淡了些，嘤嘤道：“呜呜呜，妈妈不认识我了呜呜呜呜……” 小东西看着还真挺可怜的，徐温辛心头一软，但余光撇到床头柜上亮起的手机屏幕。 坏了，要迟到了！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小海星随着动作，“pia”的一声落进了柔软的被单里，只能无力地看着男人奔向厕所的背影。 徐温辛洗漱完毕，回到卧室的时候，床上已经不见了海星的踪影。果然是幻觉，他揉了揉眼睛，上班真的害死人啊。 他养的花猫小梨昨晚又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了，不在猫窝里。徐温辛补了猫粮和水，瞥了眼时间，不敢再拖沓下去。他抄起背包，整理了一下外套，利落地转身出门，快步下楼。 黑色的背包随着下楼梯的动作在徐温辛的背后颠簸，在徐温辛看不到的地方，背包的拉链稍稍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一截粉蓝色的透明触手。 转三班地铁，再骑共享单车。徐温辛到工位时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他脱下背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 一只半透明的粉色海星正盘踞在一团数据线的中间，亮晶晶地看着徐温辛。 徐温辛低头看着她，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书包。 “呜……”海星轻轻呜咽起来。 幻觉，幻觉，徐温辛在心里默念，然而天不遂人愿，隔壁桌的小阮转过头来问他：“温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徐温辛一边装傻，一边再次拉开了背包，对海星做着口型：“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海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继续出声会给徐温辛带来麻烦，小触手弯了弯，闭上了嘴。 徐温辛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点，有一说一，这小海星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可爱的。要是就是一只普通海星，说不定他就真养起来了。 在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徐温辛已经在网上认真搜索起来了鱼缸和海星的喂养方式。 一般来说，海星应该是要泡在水里的。但徐温辛看着现在安安稳稳趴在自己办公桌上当摆件的小海星，觉得自己这只好像不能算作“正常的海星”。 徐温辛的工位被他装饰得很精致，摆着各种游戏手办和摆件。有心人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其中有几个没在市面上见过，但徐温辛的同事们平时不怎么打游戏也不看直播，至今也没发现自己的同事是个隐藏的游戏主播。 小海星软乎乎地趴在一个白发小人的粘土人手办边。和其他花里胡哨的游戏公司赠品相比，这个手办有一种上了年纪的淳朴，手办头上的星星发卡甚至缺了一个角。 徐温辛的视线在积灰的小人身上停顿了一下，移回屏幕上写了一半的代码。 海星很懂事，安分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生徐温辛去厕所的时候突然从衣服里冒出来的恐怖景象。只在时钟走过六点半的时候，偷偷爬过来蹭了蹭徐温辛的手。 徐温辛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察觉了小海星的意思：“你想回家了？” 小海星弯了弯触手。徐温辛抬头扫了眼周围，办公室空了一半，倒是个溜号的好时机。他结束手上的工作，终于在七点一刻踏出了办公室。 办公楼外，夜景通明，玻璃大楼与浓密的梧桐树相得益彰，徐温辛却无暇欣赏这样的景色，他背着书包，踩着共享单车匆匆向地铁站骑去。 晚高峰的地铁一如既往的向鱼罐头一样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汗味和疲惫。徐温辛辗转半天，回到家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活力也被留在地铁上了。 提前点好的外卖挂在门把手上，他随手取下，进屋。 “好了，到家了，出来吧。”徐温辛打开书包，却愣住了。 海星不在书包里。 徐温辛的心脏猛得一跳，仔细回忆了自己下班之前确定是把海星放进书包里了。难道是在地铁上被挤掉了？ 这个想法一在脑海里出现，徐温辛瞬间抖了一下，要真是这样那真麻烦了。 “海星？”他将书包翻了个遍，第一次觉得自己书包里的东西这么乱。 “妈妈！” 就在徐温辛绝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徐温辛松了口气，回过头，又吓得差点滑倒在地。 一个约莫5，6岁的小女孩站在他的身后，女孩一头长发，又卷又蓬的披在脑后，头上戴着一个亮闪闪的海星发卡。 她似乎也有些紧张，花边袖下的手不由自主抓着水蓝色的衣摆。 “你是……海星？”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又叫了他一声：“妈妈！” 会说话，能变成人的海星。徐温辛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实在无法用常理解释，好在他从小混迹二次元，番剧小说都看了个遍，如今这样奇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竟然十分顺利地接受了。 即便如此，徐温辛觉得有些事还是要提前澄清一下。 “我不是你妈妈。”他蹲下来和海星说，“我是男的，男的是不能生孩子的。你是什么异世界来的小精灵吗？” 说完他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小海星的眼里又盈起了泪水：“不是的……呜呜……我就是妈妈你生的呀！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 徐温辛痛苦地揉了揉头，勉强微笑道：“你说我是你妈，行，那你爸是谁？” 说完这句话，徐温辛就后悔了。果然，他看到小海星瞬间收敛起了眼里的泪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爸爸，爸爸当然是夏银川啦！” 其实根本不用海星说，在看到她那张小脸的那一刻，徐温辛也隐隐约约猜到了。这小孩下半张脸像自己，眉眼简直和那个人如出一辙。要不是他十分百分以及一万分的确定自己是个没子宫的男人，说不定还真以为海星是他跟夏银川生的孩子。 放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了，徐温辛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萌萌地盯着自己的小孩，决定先不纠结她到底是怎么来的。他掏出手机默默取消了海星粮的订单，接着打开微信，找到其中一个置顶打了过去。 第2章 第 2 章 “喂，你今晚有直播不？”徐温辛问道，对面很快传来了否定的答复，“没直播的话能不能来一下我这，出了点事。” 约莫半个小时后，徐温辛家里的门铃终于响起。门外的男人看到徐温辛身上围着的围裙，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小温馨，你下厨了？”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糊味。 徐温辛尴尬地擦了擦头上的汗，将手上的锅铲往前一递：“你来的正好，快帮帮我！” 徐温辛独居多年，换灯泡修水管什么都会了，就是学不会做饭。人生前十八年的大少爷生涯似乎将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个天赋刻在了骨子里。林听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锅铲，直奔厨房，果然看到一锅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好在台面边上还剩着一些食材，放在外送袋里，明显是刚买的。 “你不是外卖战神吗？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饭了，这就是叫我过来的原因？”林听暮一边熟练的切菜一边对站在门边当撒手掌柜的徐温辛说，余光瞥见好友身侧的小女孩，手一抖，菜刀差点切到手指。 “你小心点。”徐温辛说，“我们听神的手要是伤了，整个联赛都要变天了。” “什么变天，我都退役多少年了……”林听暮下意识笑着反驳，又回过神来“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我去，小温馨，这是什么？” “这是我朋友的……”徐温辛说，却被清脆的童声一下子盖了过去。 “我是海星，你好呀，Listen叔叔！” 林听暮被海星的视线一看，萌得心都软了：“海星你好呀！居然连我是Listen都知道吗，小温馨你女儿可以啊。好了咱们也别墨迹了，赶快和你听哥坦白从宽吧，孩子妈是谁？” 徐温辛心凉凉的：“她长得就这么像我的女儿？” “当然了，”林听暮说，“你也是运气好，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孩。嫂子一定是个大美人……” 他看到海星那双眼睛，话在嘴边一哽，说不出来了。 “等一下，她怎么有点像……” 林听暮很快炒好了菜，放在餐桌上给海星吃了。平常这个岁数的孩子都需要大人看着吃饭，海星倒是乖乖地抱着碗，拿着徐温辛家里唯一的一把勺子就开吃了。 徐温辛把林听暮拉到卧室，简单和林听暮讲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总之，这只海星似乎是我和……”他顿了一下，才艰难地说，“夏银川的孩子。” “哦，是夏银川啊。”林听暮说，“……等一等，你说谁的孩子？” “夏银川。” 林听暮看着徐温辛平静的脸，又看了看外面吃饭的小海星，呆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他震惊地问道。 徐温辛闻言，挑眉冷笑道：“这个你得问夏银川了。问我干嘛？” “别把你对他求而不得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林听暮摆手，“快点，如实招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背着我搞上的？你还真搞定夏神啦？” “不认识，没搞定。”徐温辛呵呵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一次见夏银川都是七年前了。不过这孩子应该确实是我俩的，长这么像。” 林听暮还没从前队友和自己的好友有一个孩子的震惊中缓过来，看着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的徐温辛，忽然意识到不对：“不是，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啊！这可是你和夏银川，夏银川的孩子啊！天啊，我是穿越到什么夏徐同人文里了吗？” 他说完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徐温辛却难得没有小发雷霆，反而轻轻笑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偷偷阅读夏徐同人文吧。” 林听暮觉得今天的徐温辛简直不像徐温辛了，还未等他缓过劲来，徐温辛忽然话锋一转：“我今晚要直播，你先帮忙照看她一下吧。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应该很会照顾小孩吧。” 林听暮无语地看着他：“合着你叫我过来当免费保姆呢！我妹和我才差多少岁，她出生的时候我还在喝奶粉呢。我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小孩？”他偷瞄了眼徐温辛的表情，默默将“你怎么不叫孩子她爸来照顾”给咽了下去。 “唉，好吧好吧，看在你女儿长得很可爱的份上。”林听暮善心大发地摆摆手，“快去直播吧，你是不是已经好几天没播了？” 徐温辛已经坐到了电脑桌前戴上耳机：“待会别把孩子带进卧室。” “当然，你听神办事没有不靠谱的。”林听暮说，转身出去逗孩子喂猫了。 徐温辛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他打开直播软件，点击开播。 直播间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弹幕淹没了。 主播你还活着啊？ 三天，整整三天，主播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吗？ 同意捐赠??同意捐赠??同意捐赠?? 主播你还记得我们啊？ 在一片怒斥鸽子的弹幕中夹杂着几条为徐温辛辩解的： 主播这两天不播是在加班吗？心疼主播1s 虽然没有开摄像头，徐温辛还是点点头：“这段时间项目比较忙，加班很多没法直播，和大家说声抱歉啦。” 一开始催更的弹幕也只是在开玩笑，听了徐温辛的话，很快被“心疼主播”“加班鼠了”取代。 徐温辛忽略了那几条问自己为什么不辞职的弹幕，打开自己最近在玩的游戏。此时已过了竞技场排位的时间，他直接打开副本进入挂机模式开始刷材料。 挂机没什么节目效果，徐温辛想起周末的时候答应玩一款恐怖游戏，去steam上买了下载。 玩了没多久，副本挂机完了，徐温辛操控着自己的角色在世界里逛了几圈，收了点菜，又玩了几把娱乐pvp。 虽然自身状态不佳，但徐温辛直播了这么久，嘴上跑火车已经成了肌肉记忆。就在直播间充满了欢乐氛围的时候，徐温辛突然说：“下播。” 弹幕瞬间刷满了问号和“不要不要”。 “后面两天估计也没法播，大家周末见，拜拜。”徐温辛毫不留情，说完再见便直接关掉了直播。 手机里舰长群和房管的消息一条接一条，不过也很快消停了。徐温辛直播了这么多年，大家也习惯了他时不时被加班硬控。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苦命的打工人，所以更容易共情。 不过以前就算有加班，一周至少能开播个三四天，休息日更是可以播一整天。现在家里多了个小孩，真是很难处理。 徐温辛关掉电脑，走出卧室。林听暮陪着海星坐在沙发上，看到徐温辛过来，手指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睡着了，我刚才找了个毯子给她盖着了，待会把孩子带到卧室吧。”林听暮小声说。 两个人轻手轻脚把海星搬到了卧室，又回到客厅里。 “海星不愧是你和……那谁的女儿。”林听暮脸上洋溢着一丝兴奋，“刚才我把手机给她玩了一会，这孩子可厉害了！” 徐温辛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带坏我女儿？” 林听暮嘲笑地看着他：“我们小温馨这就带入严母角色了啊？你敢说你小时侯不偷偷打游戏？” 何止是偷偷打游戏，徐温辛想，他当年为了打游戏…… 林听暮也察觉到自己好像又不小心碰到了敏感话题，不自在地咳了咳，转移话题道：“我刚才和海星聊了聊，怎么说呢，你这个女儿，好像是从平行世界来的。” “什么？怎么还整上平行世界了。” 林听暮听了也笑了，半严肃半开玩笑道：“那个世界里，男人好像是可以生小孩的。” 徐温辛无语了。意思是他要是能生小孩，就能和夏银川在一起了是吗？ 林听暮没看出来徐温辛的异常，继续说道：“而且啊，听她说的，那个世界的你好像和这个世界不太一样。” 徐温辛听了气笑了：“我都能生孩子了，还能一样吗？” 林听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不是这个，那个世界的你，好像来了我们宇宙队。你和我，夏银川都是队友。” 徐温辛沉默良久，然后呵呵笑了一声。 林听暮终于察觉自己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几嘴巴子，但还是熬不住沉默和好奇心，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林听暮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这小孩——虽然说按照这种走向，穿越的小孩一般都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但那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办？我也就今晚正好有空，明天我得去h市出差了，可没法给你带孩子。你明天也还要上班吧？” 他一语道破徐温辛心中担忧的事。就算小海星可以变回粉色海星的模样，天天带着一只小动物跑到公司去的风险也太大了。 “要我说，”林听暮说，“你现在也算是大主播了吧，一周只开播那么几天都能赚那么多钱，干嘛还要做这个工作呢？干脆趁机辞了算了，在家照顾孩子也方便。” “你不懂。”徐温辛皱眉，“这是为了稳定。我再怎么也不可能辞职的。” 他说得十分干脆，显然已经是被问过无数次了。徐温辛对于工作和直播的态度，林听暮自然清楚。但是作为前职业选手，他退役后便签了直播平台，平时不是直播就是给人打单子。林听暮没上大学，更是一天班都没上过。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大学毕业生徐温辛对于一份稳定工作的执着。 或许从那年徐温辛决定退出职业，回去复读考大学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真不打算联系他？” 最后，林听暮小心翼翼地问。 第3章 第 3 章 虽然没有明说“他”是谁，但在座的两位都知道林听暮指的是哪位。 徐温辛抿了抿唇，以往话痨到能在直播间唠一个晚上的嘴在此刻难得沉默了。 “好歹也是这孩子生理意义上的的爹，虽然你们……但他也有责任带孩子吧。总不能活全落到你一个人头上。” 林听暮自觉话说的已经足够偏向徐温辛了，结果徐温辛还是一言不发。 “干嘛不说话？你在直播间提人家的时候一点也不遮掩，真有契机联系了，怎么反而懦了。你这是正当缘由，好好说清楚不就好了。” 果然还是激将法比较有用，林听暮话音刚落，徐温辛就抬起头来，眼睛里仿佛冒了一股火。 但开口的时候又瞬间泄掉：“我那是……那是为了节目效果。你看这么多年，我夸他骂他蹭他热度，他有理过我吗？别人问他，他亲口说不认识我哦。” “假设一个很多年不联系，你很讨厌的人，突然跑上来说你们有一个孩子，你会信？” 看着徐温辛脸上摇摇欲坠的微笑，林听暮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 徐温辛家的茶几上随手摊着的几本游戏设定集，都是最近热门的游戏。在这样几本花花绿绿的册子里，突兀的夹着一本灰扑扑的编程书。 “我妹刚跟完一个剧组回来，这段时间挺空的。”林听暮提议道，“你要是实在抽不开身，白天把她送到我们家来吧。” “那麻烦她了，”徐温辛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也许是因为上班，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明天早上我送她过来。你待会回去的打车费我给你报销。” “没事，都是朋友，客气个啥。” 林听暮打车回去了。徐温辛给他发了两百块的红包，对方也没有再推脱，说从h市回来给他和小孩带礼物。 徐温辛关掉微信，打开□□翻阅起先前舰长群和房管的消息。在群里和水友愉快地聊了几句，退出聊天的时候发现界面多了一个置顶红点。 Sherry：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播得越来越少了。 徐温辛打字道：确实是遇到了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 Sherry沉默了一会，紧接着，聊天界面出现了一条转账消息。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位老板的作风，每次收到打赏的时候徐温辛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当年他退出职业后，安分上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大学里和室友打游戏，还是没忍住重操旧业开始直播打游戏。Sherry是他最早几个舰长之一。 彼时徐温辛虽然号称是前职业选手，不过是个糊糊的小主播，当时看他的舰长到现在几乎也不剩几个了，只有Sherry从第一次上舰之后，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续费，加上时不时的大额打赏和偶尔的提督，在某段时间几乎成了徐温辛的衣食父母。 一开始徐温辛几乎有了被富婆包养的错觉，结果加上Sherry的好友之后，发现对方并不爱找自己聊天，也不需要陪玩，似乎只是单纯的有钱加上喜欢看他的直播。有时候徐温辛生活不顺在直播间里吐槽了几句，下播就看到对方的转账。 后来徐温辛的直播生涯起步，渐渐变得红火，有了更多的老板，Sherry的打赏在里面也显得不那么起眼了，即便如此对方还是保留着“徐温辛一不开心就打钱”的习惯。 对于老板的馈赠，徐温辛一般都是照单全收的，不过这次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肉痛地点了退款。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 “不好意思，”徐温辛打字，“最近我真的有事，没法直播了。老板等开播了再打赏吧。” 发出这句话的下场就是聊天里又多了一笔转账，数额是上次的两倍。 “收着吧，”对面说，“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等你开播我会给你打赏的。” 徐温辛无奈扶额，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只好收下并再三保证自己这周一定找到时间开播。 回完了老板的消息，徐温辛合上手机。过了一会，又再次打开。 他在长长的微信列表里划拉，毫不费力地翻到了那个多年没有联系的聊天页面。 曾经的聊天记录早已随着手机的更迭消失在数据的海洋，只有聊天背景上的小花猫萌萌地看着自己。 徐温辛的手在键盘上欲按又止，他断断续续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他能发什么呢？ “夏银川，我们有一个女儿，是一只海星”？ 对面不当他是神经病才怪。 徐温辛删删打打，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敢发，人家夏银川都在采访里说，不认识自己了。两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有孩子呢？真好笑，哈哈哈。说不定等他拿deepseek写一篇煽情的道歉文发给夏银川，也只会收获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徐温辛气愤地想到。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需要夏银川。小海星作为“平行世界的他俩”的孩子，来找的是自己，自始至终除了自己问起来，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夏银川的大名，也没叫着找爸爸，估计另一个世界的他俩关系也不咋地吧！夏银川那种人，一看就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谁知道平行世界的夏银川和自己说了什么漂亮话，骗得自己愿意给他生小孩还孤苦伶仃的养着，真是坏到家了！ 海星在卧室里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徐温辛已经脑补出了一出精彩的带球跑大戏。卧室是双人床，和孩子挤一挤也不是不行。徐温辛犹豫了一下，洗漱后还是躺在了沙发上，顺便打开手机买了一张可折叠的儿童床，直播间老板刚给的两千块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徐温辛发现小海星又变回了海星模样，倒是省得他带着一个小孩挤早高峰的地铁了。林听暮已经提前和林清湫说了海星的事，即便如此，当她看到徐温辛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粉嫩的海星时，嘴角还是有一瞬间的抽搐。 “这就是你女儿？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 徐温辛正苦思冥想怎么和海星解释要把她放在林清湫这里照顾。只见小海星欢呼一声，变回了人形，林清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一只小团子甜甜地抱住了：“林姐姐！” 两个大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林清湫平复呼吸，低头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你认识我？” 海星软软地点了点头。徐温辛松了口气：“她认识平行世界的林听暮，认识你也不奇怪了。”又蹲下来对海星说：“我今天要上班，让林姐姐照顾你，晚上来接你好吗？” 海星水汪汪地看着他：“不能像昨天一样，和妈妈去公司吗？” 徐温辛摸了摸她的头：“公司太乱了，不适合小孩子去。” “好吧，那妈妈要记得来接我哦。”她伸出手和徐温辛拉勾，算是接受了。徐温辛最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匆匆上班去了。 虽然知晓林清湫的人品，徐温辛的班还是上得魂不守舍的，生怕海星出了什么事。傍晚时分他难得没有在工位上卷生卷死，下班时间一到就收拾包袱，在一片惊讶的视线中离开了办公室。到林家，林清湫一打开门徐温辛就被小海星撞了个满怀。 林清湫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着徐温辛艰难地将海星抱在怀里：“我做了饭，你带着孩子在这里吃吧，别回去吃外卖了。”往常林清湫才没这么好心，现在显然是被林听暮叮嘱过了。吃完晚饭徐温辛自告奋勇去厨房洗碗，余光一瞥林清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厨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问什么就问吧。”徐温辛说。 “咳……”林清湫被戳穿心思，有些尴尬地搓手，“先说好，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女儿为什么叫你‘妈妈’啊？” 徐温辛愣了一秒，才意识到林听暮大概没和林清湫讲过他和夏银川的事。也正常，林听暮虽然是热门职业选手，但他妹妹可对于这些一窍不通，林清湫能认识徐温辛还是因为两人是高中同桌的缘故。 林清湫如今脸上的表情和高中时候凑过来和自己讲八卦的表情如出一辙，徐温辛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又听到林清湫按压着兴奋的追问：“说起来，你这孩子的妈是谁啊？平行世界的你不会是因为继续打电竞，到处乱睡粉，搞出意外来了吧？” 林听暮有个这样的妹妹真是这辈子有了。徐温辛被气得冷笑，刚想反驳回去，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门铃。 “大概是我快递到了。”林清湫说，转身出去了。徐温辛看着她的背影，狠狠松了口气。 林清湫回到客厅，小海星还在沙发上乖乖地抱着手机打游戏。很难想象徐温辛这种人居然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林清湫想着，按下门把手。 看到门外的人后，却一下子愣住了。 “你好……？” 林清湫略显生疏的问好被一声欢呼打断。 “——爸爸！” 第4章 第 4 章 林清湫低下头，看向抱在面前男人腿上的小孩。 夏银川似乎也没意料到林听暮家里会突然蹿出一个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疑惑地看向林清湫。 “这是……？” “这是我朋友的孩子。”林清湫尴尬地笑笑，弯下腰去拉海星：“来，海星，放开叔叔好不好。” 本来很乖的小孩却在此刻忽然不听话起来，死死扯着夏银川的裤腿不肯撒手，亮晶晶的眼神抬头看着他：“爸爸！” “砰！”身后突然传来碗盆落在地上的声音。林清湫回过头，看到徐温辛呆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脚边洗了一半的不锈钢盆还在地上滚动着。 不愧是前职业选手兼现任游戏主播，看着门边僵持的三人，徐温辛仅仅愣了一刻就反应过来，还沾着泡沫的手在毛巾上抹了抹，就飞速跑过来，不容反抗地将海星从夏银川的裤腿上扒拉了下来，搂进怀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略微低着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夏银川的视线，“这是我朋友的孩子，就喜欢乱叫人爸妈，不好意思啊。” 话音刚落，海星也十分应景地抬头叫了一声：“妈妈！” 徐温辛飞快地回了她一个笑容，又把海星往怀里揉了揉，转向林清湫：“原来你今晚有客人啊，也不早说，哈。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了，先带着孩子走了，再见。” 他说着就要带着海星回去拿包，却被林清湫一把拉住。 徐温辛疑惑的看着她，林清湫满脸坚决： “不准走。”她说，“你碗还没洗完。” 徐温辛想过很多种和夏银川再见的场景。也许是某个漫展活动，夏银川因为粗心大意没有看嘉宾名单发现自己作为合作主播也被邀请，二人被迫同台，他蹭到一大波热度。也许是某个微凉的夜晚，匆匆下班的他与携着女伴来江边吹风的夏银川擦肩而过。 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尴尬地坐在沙发上，边上还挂着他们平行世界的女儿和一个好奇的林清湫。 徐温辛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松开，偷偷去瞄夏银川。 拜他这几年老是光明正大或者偷偷看夏银川比赛的福，夏银川几乎与他记忆里没差，只是…… 徐温辛回忆起刚才站在门口的情况，几年不见，这个人是不是又长高了？ 夏银川的脸似乎比在屏幕上看到的更加削瘦一些，也更白一点，睫毛好长。徐温辛瞥着眼睛偷偷去观察他的脸，正好对上夏银川看过来的视线，又像被烫到一般别开。 几年前夏银川的话就很少，这么久过去似乎也是没有丝毫长进，坐了这么久硬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徐温辛简直是如坐针毡。 这样的见面对于两人都是猝不及防。这些年夏银川的动向徐温辛都一清二楚，他们在一个城市，有微信，想见随时都可以见。而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如今真的四目相对，徐温辛宁愿夏银川摘下那张体面的面具，撕破脸皮骂自己也好，或者像采访里那样冷漠嘲讽他不要脸也好，这么沉默算什么意思？ 还是林清湫率先打破了沉默，问夏银川：“你是来找我哥的吗？他现在在h市出差。” 夏银川从包里掏出一个快递盒放在桌上，推给林清湫：“Listen的快递，游戏公司的端午礼盒。他写错地址寄来俱乐部了。” “哦，好的，谢谢你。”林清湫扫了眼快递盒上的名字，随手放到一边。 夏银川话少很正常，奇怪的是往常在水果店随便碰到个阿姨都能唠上两句的徐温辛在此刻变得异常安静，林清湫轻咳了一下，对夏银川说：“介绍一下，这位是徐温辛，我的高中同学。”又转向徐温辛：“这是夏银川，我哥的队友。” 她话音刚落，发现面前两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很无语地看着她。 “我知道。”徐温辛说，“我们之前……认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几乎只是从嘴巴里含混发出了几个音。 夏银川也在边上附和地点了点头。 林清湫满脸惊讶：“原来你们认识啊！那上次我哥他们俱乐部办庆功宴，你怎么不来啊？” 能问出这种话的，也只有毫不关心电竞的林清湫了。徐温辛凉凉地想，已经不敢转头去看夏银川的表情。 为什么不去庆功宴，当然是因为他不想见到夏银川，夏银川也不想见到他啊。 “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孩子回去了。明天见。”徐温辛说，拉着小海星就往外走。小海星似乎对夏银川这个好久不见的爸爸有些留恋，一步三回头地盯着夏银川看，在徐温辛警告的视线中被迫收敛下来。 徐温辛几乎是逃也似的带着海星离开的，跑得比缩毒圈的时候都快。他站在路灯下大口喘气，一低头才看到小海星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徐温辛对除了逆天熊孩子以外的小孩实在没什么经验，一下子慌了神：“哎呀，怎么哭了啊。” 他蹲下来抱住海星试图安抚，小海星窝在他的怀里，小声抽泣着。 徐温辛一下下抚着她的背部，笨拙地哄道：“别哭，别哭……妈妈在呢。” 小海星听到他这一句“妈妈”，哭得更厉害了。徐温辛完全不知所措，只能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海星擦眼泪。 “妈妈……”海星眼眶红红的，“你是和爸爸吵架了吗？” 徐温辛握着纸巾的动作一顿，垂下了视线。 ——吵架？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海星……”徐温辛整理了一下语言，“我不是你的妈妈呀。”见海星又要哭，又慌忙补上，“哎等一等，你先别哭！我的意思是，你的妈妈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不是吗？也许那个我和另一个世界的你爸爸感情很好，所以才有了你。但这个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我和夏银川不是情侣，我们……额……” 他哽了一下，才有些艰难地结束了这句话：“我们甚至不是朋友。” 海星猛烈地摇头：“不，你就是我妈妈！妈妈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连爸爸都认出我了……” 夏银川认出海星了？徐温辛心里紧张了一瞬，随即意识到不可能，夏银川那个脑子能认出来就有鬼了。但眼前海星哭得厉害，他只好顺着她的话安抚：“好了好了，是妈妈把你忘了，妈妈和你说对不起，海星原谅妈妈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妈妈”，徐温辛感觉自己已经对这个词脱敏了，并且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身份。 “海星没有怪过妈妈。”海星说，“海星只想让爸爸妈妈和好。” 和夏银川和好，跟我说没用，得看夏银川啊。徐温辛在心里凉凉地想，面上还是软声答应道：“好好好，爸爸妈妈会和好的。”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夏银川了，他想，今天能遇见也属实是太阳从西边来了。 第5章 第 5 章 徐温辛前脚离开，夏银川后脚也告了辞。林清湫送走了二人，点开手机，才发现林听暮给自己发了好多条消息。 2小时前：“快递，记得开门。“ 一个半小时前：“坏了，我好像填错地址了，送到俱乐部去了。你有空过去拿下。” 50分钟前：“不用过去拿了，夏银川今天正好在俱乐部，待会他帮我送过来，记得开门啊。” 半小时前：“坏了！徐温辛和小海星是不是还在家里？千万不要让夏银川碰上啊！” 林清湫打字发给他：迟了，他们碰上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听暮回复得很快。 Listen：夏神见到徐温辛了？ 清：见到了。 Listen：我去。 Listen：没有吵起来？ 清：没有啊，他们两个好好的为什么会吵起来。说起来，他们居然认识啊，你怎么不早说，还害我一通介绍，尴尬死了。 Listen：……天啊。 Listen：我亲爱的妹妹，恭喜你，你做到了一件整个电竞圈七年里都没有人做到的事。 Listen：等一下，在我被夏银川杀死之前，我必须知道，他看到小海星什么反应？ 林清湫看着林听暮的消息一头雾水，还是打字回应道：没什么反应。 她想了想，又加上：他为什么要有反应。你今天好奇怪。 Listen：呃，这个嘛…… Listen：好吧，告诉你吧，海星其实是夏银川的孩子。 清：什么？她不是徐温辛的小孩吗？ Listen：…… 林清湫看着哥哥给自己发来的几个省略号，回忆起适才沙发上并排坐着的三人，夏银川和徐温辛的两张面孔在脑海里渐渐重合，她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清：？？？ Listen：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平行世界的科技还是太强大了。 Listen：只可惜我们这里的徐温辛和夏银川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清：什么？他们关系很差吗？ Listen：…… 林听暮不回复了。林清湫再怎么不关心电竞圈，此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在网上搜索夏银川和徐温辛的网名，最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帖子，时间是几年前： 【哈哈哈哈，线下有夏徐姐贴脸问silver认不认识温暖，二流主播恐成你站最大笑话】 温暖是徐温辛的网名。林清湫看着标题眉头微皱，点进了帖子。 主楼是一个手机录的视频，夏银川打完比赛被粉丝簇拥着出来，镜头摇晃得厉害，声音也很嘈杂什么都听不清。 林清湫直接拉到文字部分：“夏徐姐好不容易贴脸silver问他和warm有没有联系，他直接说这谁啊不认识。小温暖天天在直播里提他仿佛做了夫妻一般，结果人家根本不认识他，真是笑死我了。” 1L：只能说毫不意外，魔怔夏徐姐贴脸阴得的。什么时候才能从蒸煮根本不认识的幻想里醒过来。 2L：warm给夏神带了这么多节奏，我要是夏神都恨死他了。 3L：这下看warm还打算怎么蹭。游戏都没下的前职业天天蹭现役选手的热度，真是太搞笑了。 后面几乎是差不多的回复。 54L：哈哈哈，冷知识：远古时期他们还没进职业的时候，warm天天在公屏上求silver和他双排，silver一次都没理过他。 55L：楼上说得真的假的？夏神也太惨了，可怜的男高写完卷子想玩游戏放松一下，谁知道被shi缠上了。 …… 林清湫又浏览了几个帖子，无外乎是一样的话术：谴责徐温辛作为一个娱乐为主的二流主播老是在直播间里提到夏银川蹭热度带节奏，心疼夏银川作为实力型选手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前职业”给沾上了。徐温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被骂了几千楼也不肯消停，明明已经不玩那个游戏了，夏银川一有比赛就要切出来看，越被骂看得越欢。 如此不要脸的蹭热度，难怪刚才见到夏银川的时候那么心虚。 徐温辛这些年虽然经历社会的毒打，表面上沉稳了些，但林清湫深知此人内心狂妄的本性。相比他，她还是觉得刚才夏银川的反应更有意思一些。 不认识？要知道平行世界只是时间的分支，能在平行世界搞出小孩的两个人，她可不信他们在这个世界里会是“不认识”的关系。 很讨厌？刚才徐温辛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林清湫坐在边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夏银川的眼神自从徐温辛一出现，就像开了自动跟随一样粘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网传里所说的仇人的恨意和被蹭热度的苦主看街边老鼠的轻蔑，倒是有一种…… 被抛弃的幽怨。 徐温辛把海星往林清湫家送了两天，没再看到夏银川。林清湫估计是被林听暮教育了，也很识趣地没有问这问那的。 有时候徐温辛下班早了，接海星回家之后还能抽空直播一会。就像林听暮说的那样，他如今也算是个大主播了，如果全职直播，收入不一定比现在低。他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直播，当时还是以炫技为主，之后因为比赛和复读断了一会，上大学后和室友一起打游戏又重新开播。徐温辛的游戏天赋很好，和室友双排语音也很有意思，很快就积攒了一批粉丝。 但真正火起来还是因为夏银川。徐温辛当初好歹也是打进过职业的人，曾经还和夏银川争夺过全服第一的位置。结果后来两人一个成为金光新人斩获冠军，一个销声匿迹许久归来已是圈米主播，天天在直播间里带节奏，为了热度无所不及。经常有弹幕问徐温辛为什么不继续玩了，想看他玩学习技术，徐温辛却理都不理，被问得烦了才敷衍地回复道：“不想玩了，没意思。” 又招来一顿骂说他忘本。 但其实熟悉徐温辛的人一听到这话就会知道他是在嘴硬。那年秋季赛夏银川上首发，徐温辛口嫌体正直打开比赛直播ob，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在直播。他兴奋起来嘴上一向没个把门，节奏带得飞起，结局就是自己看比赛的reaction被人剪出来做了视频。本来也没什么，坏就坏在视频火了，有人说他一个退役云玩家蹭夏银川热度，让徐温辛挨了好大一顿骂。 挨骂徐温辛倒是不在意，毕竟直播间的观众数和打赏可是实打实地在增加。三流主播一跃成为二流，钱包也是鼓鼓囊囊。这群观众虽然天天骂他，但也是真喜欢看他的锐评，徐温辛自然是满足他们。 自始至终夏银川没发表过一句回应，徐温辛是心虚的。对于自己不要脸的消费，夏银川没有在微信上联系他，没有质问，也没有让他停下。 徐温辛认为这是一种沉默的纵容，直到他看到那个视频，看到夏银川冷漠的视线，和那句：“谁啊？我不认识。” 当时的徐温辛自认已经在直播间的弹幕中练出了铜皮铁心，夏银川对自己冷淡也不是一天两天，但自己心里知道和对方明说是不一样的。 他在直播间里大发雷霆，看弹幕因为自己的窘迫哈哈大笑，看热度和打赏水涨船高。等直播结束，世界归于静寂，房间里只剩下花猫小梨的呼噜声，徐温辛摘下耳机，轻轻呼出一口气。 一滴水落在桌面的鼠标垫上，圆形的水渍晕染开来。徐温辛快速地抹了抹眼睛。 他调出那个视频，又看了一遍。视频软件似乎是故意和他过不去，自动开了单集循环。夏银川就一遍一遍在他耳边重复着那一句话：“谁啊？我不认识。” 那也是夏银川唯一一次在公众前发表徐温辛有关的看法。夏银川退役之后，现在的徐温辛也很少再在直播间里提到他了。时间会抹平一切新仇旧恨，许多徐温辛的新粉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回事。